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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2:5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三章 烏鴉的王冠(四)

    即將月底了,受封的準備儀式已接近尾聲,小城馬上能多出位新晉貴族。

    福蘭他們還是沒找到證據,來證明推測中那件可怕的事情。市長突然間不去教堂了,似乎是發現了有人冒充神甫來傾聽他的懺悔。

    “他是個好人。”勞薇塔說,“我們不應該去陷害一個好人,來謀取利益。”

    “女人心腸就是軟。”克瑞根不屑,“如果他真想當凡間的聖徒,就得受點磨難,我不介意在弄點錢的同時,扮演一回魔鬼的角色。”

    福蘭微微笑著,“別急忙,我們也許能從老盧達先生當年的舊人那里,找到消息。”

    秋克太太奇怪地看著陌生的訪客,自從她的丈夫去世,很少有人來探望她了。

    “我叫佩里,曾經是秋克老師律師行的學徒,很抱歉,因為剛回拜倫,才知道老師已經過世。”戴著眼鏡,相貌斯文的男人站在門前,捧著一束白色的菖蒲。

    “喔,請進。”秋克太太頗有些感動,秋克是有名的大律師,教出來的學生現在大部分都是行業內的精英,但人一死,那些精英們就再也不來了。

    佩里大概在秋克家停留了兩個小時,並在書房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哈,這本書老師曾借給我看過。”他望著書架,不時感慨。

    秋克太太不缺錢,但她討厭冷清,所以很感謝這個男人在寒冷的冬天,給家里帶來人氣。臨走時,佩里很不好意思地詢問,“我能帶走老師的一些遺物,做為紀念麼?”

    “當然,一到冬天,打理起老頭子的書房就挺麻煩,拿幾本書走吧。你倒是幫了忙。”秋克太太和藹地說。

    出門後,他徑直上了馬車,克瑞根正坐在車廂里,“夥計,有收獲麼?”

    “秋克律師真是個細致的人,文件都歸檔放得妥當。盧達家就是他當年的客戶之一。”福蘭摘下偽裝的眼鏡和假發,“在那些合同里,我發現了個有趣的東西。”

    “遺囑?”錢寧停止了切小牛排的動作。望著算是認識了許久地律師,奇怪地問。他正穿著得體的繹紫色外套,小馬靴也擦得干淨,這是他唯一的一套說得過去的衣服,雖然住在破爛的租屋里,雖然口袋里沒幾個錢,但錢寧盧達還是努力表現出,他與身邊的普通人家有不同之處。衣服是要送到洗衣房漿洗的,平時他會溜達到咖啡館灌一下午廉價咖啡,出門也得坐馬車。

    起初這條街的居民還敬畏地叫他老爺。私下議論著為何一位富人會搬來他們這里。但時間不長。錢寧地房東很快揭露了秘密,這只是喜歡擺花架子的破產者。對此,曾經風光紈褲過的敗家子很不滿意。甚至想找長舌房東理論一番,隨後他又想起,假如翻臉了,很難再找到這麼便宜的房子,于是打消了念頭。

    昨天剛從妹妹那弄到了票子,錢寧就迫不及待地找老朋友們玩了一夜牌,手氣簡直衰到如同被惡神詛咒一般,到天亮時,錢袋幾乎空了。

    他腳步虛浮地朝家走去,當路過煙草鋪時。他摸摸口袋,沒煙了,剛準備進去買點,突然想起自己還欠著老板十二塊錢,前天當他準備再除幾支小雪茄時,被老板拒絕。

    “你已經差我十二塊了,我很有原則,有工作但手頭緊的人能賒到二十塊,沒工作的最多十塊。”那時老板說。“多讓你賒了二塊錢,已經是很尊敬閣下了。”

    “十二塊!區區十二塊!當年這還不夠我給別人的打賞。”錢寧嘀咕,他現在很想來支煙,可老板一定會先讓他還錢。

    錢寧數了數錢,只剩幾個銀角了,他嘆著氣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有人叫著,“是錢寧盧達閣下?”

    一位穿著褐色風衣,風度翩翩的中年紳士剛從馬車走下來,望著他,顯得頗為高興。

    “你是誰?”

    “您忘了麼,我是佩里,當年秋克老師的學徒。”

    秋克?費了老大勁,錢寧才從記憶深處想起了這個名字,那是他父親的顧問律師,似乎在前兩年已經去世。

    “老秋克地學生,我記起來了。”錢寧笑著說,事實上他對這個叫佩里地人毫無印象,當年做為二少爺的他,怎可能記住十幾年前某個律師學徒的模樣,“噢,看你打扮混得不錯。”

    “當然,我目前在一家頗有名望地律師行做事。”佩里說,“如果您需要法律方面的服務,可以來找我。”

    “也許吧。”錢寧回答。瞧,以前家里的小學徒,現在居然比我有錢,世道變了,他嫉妒地想。勉強又應承了幾句,錢寧要告辭時,煙草鋪老板正巧路過,見到他就喊道,“先生,你還欠我十二塊呢。”

    “我下次還你。”

    “你應該去把衣服當了,能值不少錢。”煙草老板打量著外套,“我是小本買賣,如果你欠銀行十二塊,現在算上利息就得還十五塊,而我還是誠實地只找你討回十二塊。”

    錢寧很惱火對方拆穿了自己落魄的困境,還把十二塊這個本應微不足道的數字重復了好幾遍。

    “這位先生的欠款我來還吧。”佩里律師遞過來一張金卷,“再拿一整盒雪茄,要配雪松紙撚的手工細雪茄。”“正如你所見,我已經破產了。”錢寧很不愉快地說,“多謝你的慷慨,但我沒錢可以讓律師賺了。”

    佩里律師親切地望著他,“請別把我想象成那種勢利的小人,你還沒吃飯吧,我在臨街的酒店剛好訂了位置。”

    于是在酒店地餐桌上,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

    “很抱歉讓您想起了去世的父親,我只是隨便說說。”佩里將一只肚子里填滿奶油和蘑菇的鵪鶉切開。

    “父親是發急病死的,他的心髒一直不好。”錢寧嘆息,“因為去得突然,並沒有留下遺囑。”

    “真是悲劇,不過能在子女的眼淚中去世時,也算幸福。”

    錢寧放下刀叉,用悲哀地口氣說。“那時我和大哥都不在城里,只有妹妹與妹夫,等我趕回來時,只能在教堂的靈樞前祈禱”,他突然想到了值得提高自己身份地事,“我妹夫就是本城地市長,可能他會需要一位顧問律師,我能替你介紹。”

    “謝謝。”佩里點頭致謝。又喃喃自語,“你與大少爺都不在,老爺卻恰好逝世,根據那份草稿,得益最大的是……”

    “什麼草稿?”

    “噢,沒什麼,很遙遠的事情了,現在已經沒有意義。”

    “不,你是說我父親在去世前,曾經立過一份遺囑草稿?”錢寧來了興趣。

    佩里考慮了一會。繼續說。“對,秋克老師曾受過老爺這方面的委托,但那只是草稿。沒有第三方公證人在場,沒任何法律上的約束力。”

    “什麼時候的事?”

    “十八年前的11月24號。”

    錢寧在胸口劃著十字,“天,太湊巧了,父親就是在11月底去世地,莫非他那時聆聽到了亡者的召喚。我可憐的老父親。”

    “根據那份協議,您可以……喔,我說得太多了。”

    “請繼續,我很想知道,在父親的心目中。自己處于什麼地位。”

    “好吧,既然您堅持。因為當時協助老師的人就是我,所以還記得一些,嗯……風矛船行的4成股份、宅子、大概總價值三十萬愷撒的珠寶與債券屬于大少爺。”“老頭就是偏愛大哥。”錢寧喊道,“這差不多是大半的家當了。”

    “您能分到東城一棟四樓公寓,以及商業街三個鋪子與八萬愷撒的現款。“錢寧敲了下桌子,“親愛的父親對我也不賴,假如按遺囑來,我靠公寓和鋪子地租金。現在就能安穩渡日子了。”他接著奇怪地問,“我妹妹呢?你已經說了盧達家當年地全部產業。”

    “這正是我剛才驚詫的地方,按那份遺囑,小姐只能得到一些衣物與首飾,總價值還不到一萬愷撒。”

    “天啊,看來妹夫能有今天,完全是因為父親的那場病,我一定要向他說說這事,他應該對我更好些。”

    “我奉勸你還是保持沈默。”

    “你不知道,妹夫對我實在太刻薄了。”

    “我應該把話說明白點。”佩里把鼻梁上地鏡架推了推,“但事先申明,我的猜測完全是出于身為律師職業上的懷疑特質,並不是針對誰或者危言聳聽。”

    錢寧笑道,“你太誇張了。”

    “那麼,幾個關鍵詞,突然去世,留在病人身邊的,恰恰是遺囑上沒有繼承權的人,而遺囑沒能生效,那個人就此飛黃騰達。”

    錢寧眨眨眼楮,當他想明白律師的暗示時,一股寒意竄下他的背脊骨。“你這是……沒可能……”

    “我聽說市長先生經常去教堂的懺悔室,而他又不是信徒。”佩里說,然後強調,“這是職業性的猜測,律師們總愛從陰暗的角度想問題。哎,您別放在心上。”

    “你如果拿不出證據,我非得好好揍你一頓。”錢寧憤怒地站起來,“這是誣陷!”

    “那您看看這個,我先前從老師地遺物中找到的。”佩里從文件夾里取出一張發黃的紙。錢寧接過來,只覺得手在發抖,口干舌燥。

    “……我得離開了,勸您將今天的談話遺忘,別來找我,因為一個小律師,可不想得罪身居高位的市長……”佩里還說了什麼,錢寧已經不記得了。他昏沈沈地離開酒店,直到晚上,他躺在床上,聽著窗戶上遮風的木紙板被夜風吹動的響動,忽然打了個寒顫,囊著被子坐起來,想著,“可能這張紙是假的,我得找人鑒定下,但如果是貨真價實,那我……”

    他心中的慌亂與未知地恐懼,如同屋外,冷冽刺骨的風。

    “的確是老師的筆跡。“小城律師行的行長拿著遺囑,仔細辨識,他曾經在秋克那里實習過一年,“我這兒還有老師的手稿對照,很明顯,比如這個字母的轉折。老師習慣一筆帶過……”

    “你確定?”

    “確定。”

    錢寧抱著頭,眼珠血紅,腦海完全被妄想所佔據,“那就沒錯了,我得告訴妹妹,不,可能會讓她受到危險,我應該直接去警察局……”

    “你懷疑那位好名聲地市長。為了避免破產,真的謀殺了自己的岳父?”勞薇塔問,“為了錢,人什麼骯髒的事都做得出來。”

    “不,他沒有犯下謀殺的罪行。”

    “但市長總是去懺悔室,你做出的推測又讓人信服。”勞薇塔不明白,“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正因為遺囑還好好放在律師的文件里,我才覺得,他不可能是謀殺犯。“福蘭解釋,“如果他為了錢謀殺岳父。就肯定是得知了遺囑內容後感到絕望。而做出的瘋狂舉止。如果你是個凶手,會讓這麼顯眼讓人懷疑地東西留在世間嗎?”

    “可能他遺漏了這點。”

    “他身家百萬,又能當上市長。如此聰明的人,怎可能沒察覺到淺顯的漏洞。”福蘭說。

    他肯定先前的猜測是錯的。這位市長,的確找不到絲毫瑕疵。他一直以陰暗不信任的態度看待世人,反而不相信,會真有善人存在。那麼,弗萊爾的姓氏與黑烏鴉,讓康理士來繼承,倒也能接受,至少不會被貪婪的人所玷汙。

    “你放棄了?”

    “是的,放棄了。”福蘭惘悵地搖搖頭。“這點想到得太晚,不該把遺囑給錢寧地。但也好,如果市長地良心潔白無暇,那麼這件事,只會成為一場鬧劇,最後反能夠提高他的聲望。”

    他曾經存在于人世間的身份與證明,將要不屬于他了。這讓依靠仇恨與回憶支持意志地活死人,覺得非常落寞。

    克瑞根在一旁冷笑。

    康理士流年不利,錢寧盧達。他那位敗家的小舅子某天憤怒地沖到家里,張舞著一張遺囑,讓他解釋,逢人便說,自己謀殺了他的岳父。

    隨行而來的警察局長略懷歉意地說,“市長閣下,因為這是家屬的指控,所以您在調查結束前,不能出城。”

    這件事在城里引起了轟動,當局開始調查內情,封爵的事兒也因此暫時停了下來。

    妻子面色蒼白,整天哭泣,“阿加莎,我的寶貝,這不可能是真的。也許是你哥哥在報復與嫉妒的情況下,發瘋了,請相信我。”

    “當然,我相信你,你肯定沒做過,只是……”阿加莎嗚咽著沒再說下去。

    康理士認為妻子是在為哥哥與丈夫間的沖突而煩惱,他也想此事能盡早平息下去,所以很配合。半個月後,當局地調查人員宣布,老盧達的確是自然病死的,他們甚至翻出了當年檢屍官的報告來示眾。錢寧在冷靜之後,也覺得自己過于沖動了,他和調查員開始尋找那個叫佩里的律師。

    所有的律師行都否認有這個員工的存在。

    最後調查員做出結論,這很有可能是一起商業競爭對手的蓄意陷害,來影響市長的名聲。授爵又重新提上了行程表。

    幾個經常發表繆論,和康理士不合地商人與政治家,受到群起圍攻,聲望一落千丈,人們都確定,肯定是他們中的一個,策劃了卑鄙的陰謀。康理士因禍得益,很可能會連任市長的職務。

    他正和調查員、市政府的官員與警察局長一起在市議會發布聲明,來結束這場鬧劇。就在議員們鼓掌的時候,查爾斯家的老僕驚恐失措地沖進來,“老爺……夫人她……”

    阿加莎盧達死了。她慈愛地讓孩子們好好午睡,吻過他們的額頭後,獨自回到了臥室,用鍍銀的餐具小刀割斷了自己的手腕動脈。

    “康理士,我的愛,該讓一切都結束了,別傷心,我是以解脫與贖罪的心情離去,也許我會下地獄,但只懇求,那地獄的折磨更嚴厲殘酷些。”她在遺書中寫道。

    從夫人上鎖的抽屜中,康理士找到了阿加莎的日記。他知道了,十八年前的一場悲劇。

    淩晨一點,雷電不時在烏雲的映襯下合奏著,而書房里的氣氛,同樣壓抑陰郁。

    “畜生。當我沒養過你!”老盧達吼道,茶杯翻倒在桌子上,茶水已經流干了,“現在就想來爭遺產?我一個愷撒都不會給你,讓你去幫查爾斯家的敗家子!”

    “可是爸,你是康理士地半個父親,求您了。”阿加莎哭著,聲音嘶啞憔悴。“我寧願您在遺囑里一毛錢都不給我,但現在請借我五萬愷撒的現金,只要有了這筆錢,他就能投資到買賣里,這次的投資肯定能成。”

    “滾!只會幫著外人,我看透康理士了,這輩子,他都沒法出頭。”老盧達恨恨地說,他揮手讓女兒離開,突然間。胸腔里的劇痛讓他說不出話來。

    “爸。你怎麼呢?心髒又不舒服了?”阿加莎望到父親滿面冷汗,表情扭曲痛苦,手抓著胸前衣服。大口哈著粗氣。

    “藥在屜子里,拿給我,再去喊醫生來。”老盧達斷斷續續地說。

    阿加莎慌亂地撲到書桌那里,手忙腳亂地在抽屜中翻出藥。

    她拿著藥,剛準備送到父親嘴里,忽然停下了。

    “康理士這輩子完了。”

    “我不可能投資給注定失敗的人。”

    “送這麼貴的茶磚給我?味道是不錯,但查爾斯想從我身上得什麼?”

    “你應該離婚,這爸爸倒支持你。今天讓你回來,就是準備商量這件事。”“好吧,不願離婚?你看。這是我剛擬訂的遺囑,如果你聽爸的,我馬上把你地那份加上去,如果不聽,就拿著衣服和廉價首飾,去和查爾斯家的小子過苦日子吧。”

    “快……快給我,好姑娘,求你了。”老盧達意識到了女兒的遲疑,懇求著。阿加莎抖得厲害。她愣愣地看著在痛苦了掙扎的父親,喃喃地說,“爸,我愛他。我不怕過苦日子當窮人,但我不能讓他的人生就這麼毀了。爸,我……”

    一個小時後,阿加莎蒼白虛弱地推開書房的門,在樓下喊起已經入睡的僕人,“去找醫生來,爸他好象心髒病犯了。”

    趕來的醫生抱歉地說,“小姐,請節哀,您的父親已經過世了,是心髒病發作,很突然,他甚至沒力氣吃藥,不然可以多支撐一段時間。”醫生拾起灑落在老盧達手邊的藥丸,顯得非常遺憾。

    遺產被平均分成三份,由老盧達地三位子女繼承。

    “別傷心了。“葬禮上,康理士安慰妻子。

    “我想著爸還在工作,想去給他拿件外套免得受涼,如果我能早點去書房,爸就沒事了。”阿加莎反復自責著,讓人唏噓和同情。

    又是一場葬禮,很多人瞧見,他們地市長大人在靈樞前痛哭,“我寧願當年沒那筆錢,寧願和你過苦日子,只要你能活過來。主啊,讓我醒來吧,這只是一場悲傷的夢境。”

    人們都知道了十八年前的慘劇,都指責阿加莎地冷血。但沒人指責康理士,他們都說,市長並不知情,不應該為此受到牽連。他們怎能在一位剛失去妻子的男人的傷口上,再撒鹽呢。

    在市長的懇求,並且說寧願不要的言辭下,授爵被當局延遲到半年後再進行。這又讓人們對康理士贊嘆不己。

    “我做得太過了。”望著靈車在花瓣的飄揚下,將棺木緩緩送到墓地,福蘭想,他合上車窗,癱坐在椅子上,摸著額頭。

    “你這性格,遲早會給我們帶來麻煩。”克瑞根小聲說。

    馬車穿過擁擠的人群,離開了小城。

    “不過那市長,為什麼總去懺悔室呢?算了,人,總有秘密的,就算是神靈,也無法將人心窺探清楚。”福蘭將思緒拋離了腦海。

    葬禮在哀樂中到了尾聲,泥土掩蓋了棺材,與棺材里的魂靈。直到這個時候,康理士才覺得背上的冷汗干透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地以為自己完了,被發現了。他根本沒料到,那個混帳岳父居然立過遺囑。妻子瞞著他,但可憐的阿加莎不知道,她回家帶去的禮物,那包茶磚里,加上了奇妙的東西。

    一種沒有異味,由東方植物提煉,發作時如同心髒病的毒藥。好用極了,他現在都隱蔽地留了小半瓶。

    葛里菲茲地區主教太貪心了,居然要把分紅提高到四成。他用錢賄賂這個地區主教,好讓自己能用黑十字馬車,肆無忌憚地運送高利潤的走私貨。

    每次都是在懺悔室交易,那里能避人耳目。但市長覺得,到收手的時候了。主教閣下已經不好控制。而且上次,他就遇到了個冒充神甫的人,也許有人察覺了,讓他更加警惕。

    錢已經賺夠了,自己何必在冒險呢?想想,慈善家、好先生、尊貴的市長、還有子爵地地位他可看不上小小的勛爵,半年後,能弄到更好的這些頭餃,可比提心吊膽的走私販子要強。

    “那瓶剩下的毒藥能再度派上用場。”康理士想,隨便在心底開了粗鄙的玩笑,“希望沒過期,不然我們的主教大人,不死也得拉幾天肚子。”

    在小城里,康理士•查爾斯將繼續受人尊敬,扮演慈悲的聖人角色。

    “人在一生里難免會犯下罪過,但不能因為過往的錯,就讓他一輩子背負著罪孽。”他想,“至少世人對我的愛戴,已經證明了這點。”

    他回到宅子,繼續投入到滿桌的文件、合同與私人信箋里。

    “靠工作來逃避悲痛的人。”僕人們都嘆著氣議論。

    “威脅信?”

    “對,很簡單但有效的內容。”克瑞根哈哈大笑,“信里寫到︰我知道你的秘密,虛偽的敗類,假如不想被揭穿,就將二萬愷撒存到信後的銀行戶頭里。”“一位清白的人,可不會受這種幼稚的脅迫。”勞薇塔說。

    “任何心虛的人,都會為這種內容而坐立不安,最後看到錢少,通常會心存僥幸的打入款子。噢,來打個賭怎麼樣。”克瑞根說,卻望著福蘭,“假如那個戶頭,真的存進了錢,就證明你錯了。那麼,以後再干買賣,我得有更多的發言權。”

    按DND的觀點,這位市長是典型的守序邪惡,事實上,我們這些普通的凡人,或者說人類的社會,應屬於這個陣營︰遵守法律,遵守道德,井然有序。但如果能確保自己不會受到懲罰而能得利時,會干出連混亂陣營都感到畏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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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1:4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三章 烏鴉的王冠(三)

    阿加莎•盧達避開傭人們,從宅院側門溜了出來,剛下過雨,門廊兩側的蕭瑟植物,似乎恢復了點精神,葉子上殘留的雨滴慢慢籠集成更大的水團,順著葉片枯黃的脈絡,落到泥土里。

    這是個三十多歲的成熟婦人,但時光顯然對她很仁慈,並沒有在面容上刻畫出條條皺紋,她的眉眼依舊柔美年輕得如同少女,每次微笑時,右側的臉蛋都會浮現出淺淺的酒窩,讓這位中年女人仍然保留著幾分天真無邪的味道。

    她望見一個人影站在後巷不遠處的路燈柱下,“是錢寧哥哥嗎?”

    阿加莎輕喊道。

    “好妹子,你可算出來了,天真冷。”錢寧抱怨著,馬上焦急地問,“錢呢?”

    “孩子們剛睡下,我才方便出來。”阿加莎解釋,一提到孩子,她的臉上滿是幸福,大兒子剛十三歲,但行為舉止已然是個小大人,麼子小兄長兩歲,總是撒著嬌,甜言蜜語地哄著媽媽,讓他多吃顆糖果,也不怕長蛀牙。那兩個小東西,她一直期盼著他們快快長大,偶爾又惘悵,寧願長慢點,好讓自己多寵溺幾年。

    “哥哥,你還是去上班吧,康理士已經給你介紹過幾份工作了。”

    阿加莎從包里摸出小錢袋,“老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錢寧搓著手,接過錢包,“妹夫瞧不起我,還記得當年的仇,什麼工作,都是些跑腿的活,再怎麼,我當年也風光過,怎麼能干那種事。”他說著,轉身要走,剛走幾步,似乎覺得該安慰妹妹幾句,于是停下來。笑著說,“我把賭債還清,剩下的錢翻本後,一定不再賭了。”

    阿加莎嘆著氣,哥哥老這麼說,但承諾從未兌現,父親的家當,不到十年就被他敗壞干淨。丈夫起初也幫過,但自從得知,他用“開店鋪、投資工廠”之類的借口拿到錢,馬上就送到賭桌上時,再也不肯出一個子。

    大哥更是當著許多人的面說,“那個孬種,盧達家可沒敗家子。”

    “錢不能再給他了,那樣只能讓你的哥哥越陷越深,讓他去工作吧,我開幾封介紹信。”康理士對妻子說。

    但阿加莎知道哥哥的性格。沒才能當高級管理人員。又不願做清苦的低層小職工。可別人可以不管他,大哥可以不管他,丈夫可以不管他。自己卻無法看著自己地兄長挨餓受苦。

    從小她就和錢寧二哥親近,血肉親情不是靠幾個錢就能衡量的。

    “好啦,別愁眉苦臉的,笑笑,你從小笑起來就很可愛。”錢寧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妹妹的腦袋,“打小就跟在我後面,錢寧哥哥的叫個不停,像只跟屁蟲。有次調皮,老爸把我關到黑屋子里不準吃晚飯。

    還是你半夜起來,從廚房……”

    “好啦,你快走吧,康理士快回來了。”阿加莎制止錢寧繼續說下去,看著他走出巷子。她輕輕合上側門,走過後花園的時候,天邊響起了幾聲悶雷,似乎雨又要下了。穹蒼陰郁的雲層翻滾,仿佛把天也壓低了幾分。花園的植物在寒氣中顫抖,阿加莎望著天空,想到哥哥剛才提起了父親,面容變得蒼白無助。

    幾十年前地某個晚上,也是陰雨天,也是雷聲不斷,和今天的場景太相象了。

    她保守著一個秘密,發誓不再提起,不願回想。

    “秘密?”

    “每個人都有秘密,有的是隱瞞對自己不利的事,有的是不願被他人分享美好的回憶,有的,則是想保護某些人。”福蘭說。

    “哦,那你,又有什麼秘密。”勞薇塔把身體又靠近了幾寸,燈光下,姑娘媚眼迷離,嬌艷的嘴唇呵著香甜的氣息,衣服的胸口拉得很低,大半個雪白地胸脯讓男人浮想聯翩。

    “現在不是談這個地時候。”福蘭不耐煩地說,“為什麼在大半夜,你會出現在我的房間?”

    “女人,偶爾也是有需求的。”勞薇塔俏皮地皺著鼻子,手掌輕輕蓋在福蘭地襠部,掌心的熱力,仿佛透過褲子,讓某個東西從睡夢中興奮地醒來。

    福蘭拉開她的手,“回你的房間,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喔,可這個小家夥,可不是這麼說的。”勞薇塔的嘴巴朝著褲襠的隆起努了努。

    “你不用擔心,真的拆夥,我會把你的以後安排妥當。”

    勞薇塔直起身體,眼中的嫵媚又恢復平靜,“真瞞不過你。”

    福蘭清楚姑娘地心思,在團夥里,克瑞根三人是一幫,做為頭與策劃者的他又是一幫,姑娘必須找個緊密的同盟。

    這個團夥的鈕帶,就是利益,他們因為利益走到一起,也會因為利益而分開。那種用智慧與氣質,就能使別人心悅誠服,至死不虞效忠的事,只會發生在空想的小說里。

    也許他們能繼續共事很長一段時間,也許明天就會分道揚鑣,誰知道呢。

    “瞧,幾年前,她還是個善良的姑娘。”福蘭悲哀地想,他老就認出,這個歌德族的女子,就是自己第一場官司中的當事人。

    勞薇塔臨出門時,突然說,“其實你想地,只猜對了一半。”然後關上門。漆黑的酒店走廊中,勞薇塔靠在牆壁上很久很久,她想起了曾經愛慕過的人,那個在法庭上溫柔地對待她,替她討回公道的人。

    沒人知道,自己曾經偷偷跟著他,努力打聽關于他的一切消息,在遠處看著他飛黃騰達,又跌落地面。

    那個人有體面的職業,有愛他的妻子,而自己,是個被人瞧不起,貧賤的歌德姑娘。

    她賣過盒飯,集市的攤位緊張,當她看到,那個人落魄後,他的妻子,拖著小板車到市集尋找空地時,是她悄悄讓出了自己的攤位。

    那時她還存在著幻想,那個人不再是高高在上有地位的檢控官了,也許能接受自己了,但她又不願破壞恩人的家庭。

    但噩耗的傳來,把所有的美夢與害羞的期盼撕得粉碎。她以為自己再不會愛上男人了。可現在又出現了個人,一個把自己帶領入驚險世界中的人。

    無論是思考的方式,下意識的小動作,說話的口吻,她居然看到了那位檢控官的影子。他不是他,但他與他非常相似。

    黑暗中,勞薇塔的臉忽然火辣辣地燃燒起來,她為方才的舉止害臊,“這是個以詐騙為業的人,我怎麼會把他,同那位高尚的恩人聯系起來?”

    房間里,福蘭睡不著,他還在想著市長的生平,完美毫無瑕疵,如同凡世難得的聖人。但就是太完美了,讓他覺得不真實。

    “幾乎破產……岳父死了……遺產讓他重新爬了起來……”福蘭想,市長先生的岳父,是不是死得太是時候了?

    當他看了看鐘點,準備睡下時,卻發現自己的小家夥,仍然堅硬挺拔,“該死的欲望。”福蘭無奈地想著,做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太久沒踫過女人了。

    福蘭脫下外套,準備去浴室沖個冷水澡,讓頭腦與身體,繼續保持冷靜。

    我一直很欣賞DND關于血戰的設定,世界的兩極不是光與影,正義與邪惡,而是守序和混亂。

    福蘭目前,從堅定的守序善良陣營,偏移到了混亂善良,不排除繼續墮落到混亂邪惡。

    墮落與救贖,這種小內涵我蠻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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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1:1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三章 烏鴉的王冠(二)

    康理士•查爾斯是個為人嚴謹的誠實人,他的父親是黃金角海灣有名的奸商之一,刻薄而手腕高超,沒人願意和他做買賣,但他往往又能弄到緊俏貨,每每那些商家不得己掏不合理的大價錢采購時,在心底暗罵著,“這只老狐狸。”

    但這位家財萬貫的奸商,卻有個實誠的兒子,不止一次老查爾斯抱怨,“他那種性格當不了好商人,我的家當遲早得被敗壞掉。”

    老查爾斯去世後,人們都等著看笑話。悲觀的預言往往很靈驗,幾年功夫,查爾斯家族的產業就衰敗下去,最窘迫的時候,康理士只能靠變賣祖上的珠寶來填補虧空,債務壓得這位當年剛滿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兩鬢班白。就在快要破產的時候,機遇終于來臨了。

    康理士的妻子小他六歲,是位溫婉柔善的姑娘,他們兩家是世交,某種意味上來說,是臭味相投,姑娘的父親,也是個辦事不擇手段的商人。

    “雖然他是我女婿,但生意歸生意,我可不會投錢去填補那個無底洞。”岳父拒絕了女兒女婿的求助。

    對嫁出去的麼女,商人並不是很關心,他想把錢留給兩個兒子。

    但就在最緊要的關頭,一場急病讓岳父去世了,分到一小部分家當的妻子,豪不猶豫地將錢拿出來幫助丈夫,康理士投資了一條去東方的遠洋貨船。人們都說,這是查爾斯家最後的機會了,假如船遇到風暴或者海盜,那他只有淪為破產的流民了。幸運的是,神靈開始眷顧康理士,半年後,船安然無恙地穿過死寂之海,帶著滿船茶葉與瓷器回來。

    隨後康理士的運氣越來越好,在三十歲時。他已經擁有了四家采購行與一家工廠。

    這個鹹魚翻身的富翁並沒有因為落魄時,人們對他的冷淡與嘲笑而報復,他屬下的商行信譽良好,服務周到,只要簽署過名字的契約,哪怕虧本也一定能兌現。

    人們已經淡忘了老查爾斯地黑心腸,只要談到康理士,都會說。

    “那位先生,可是城里的金字招牌。”

    有一次,一位因為斗毆和盜竊主人家的財物,被送進監獄的小青年剛服役完刑期,但沒有哪個工廠願意聘請他。

    “該死,誰都瞧不起我,我已經做完牢,就算有罪,現在也贖清了。”小青年又一次被人從工廠請出來,他站在門前高聲喊道。

    康理士正好從那家工廠談完生意出來。聽到了這番話。于是他走上前,對小青年說,“嘿。我正好有份臨時工,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老爺,我不能讓老媽子這麼大年齡,還得去裁縫店工作來養活我。”

    “那好吧,我需要去西城的工廠拿一批包裝盒,但現在我沒時間去,你可以幫我。”康理士數出十個金愷撒與九十塊的鈔票,“這是余下的貨款,你交給廠長。”

    當小青年走遠後。旁人得知了這件事,提醒他,“那可是個壞胚子,你又沒訂下契約,他吞了錢,你卻毫無辦法。”

    “不,他會回來的。”康理士說,“人不是聖徒,在一生里難免會犯下罪過。但不能因為過往地錯,就讓他一輩子背負著罪孽。”

    當天晚上,康理士回到宅子時,小青年已經守侯在門前,“老爺,這是工廠的取貨單,還有,全部貨款是九十五塊。您多給了五塊。”

    “為了獎勵你的誠實,這五塊你收下。”康理士笑道,“過幾天,你再去找工作吧。”

    “但沒人願意請我,除了您。”

    “會的,請相信。”

    隔了幾天,當小青年再去應征工作時,一家漁行很爽快地讓他第二天來上班,“你幫查爾斯先生的事,我們都聽說了,我相信,他不會看走眼,你已經是個正直的人。”

    像這類事,還有許多,我們就不一一敘述,康理士幫助人,從來就是為他指明出路,而不是純粹地利用金錢。

    好名聲讓康理士•查爾斯在三十五歲的時候,被當局任命為城里的商業顧問秘書,然後是稅務局長,在四十歲這年,上任市長退休後,他被市議會推舉為新任市長。

    康理士總是和藹謙虛的,他善于調解商行間的糾紛,如果是遇到關于自己產業地紛爭,他也不偏不一,不會擺弄市長地權威,也不會為了避嫌或者謀求名聲而做出對自個不利的讓步。

    公正與平衡,在這座以原材料加工為主業的小城市,幾乎成為了康理士先生地代名詞。

    “那家夥是個人精,但能做到這一步,倒也是他應得的。”連他商業上的敵人和競爭對手,在私下也不得不承認,再沒有誰,比康理士更適合當市長。

    豐厚的身家,受人尊敬的地位,優秀的品德再加上忠誠美麗的妻子和三個可愛的孩子,康理士的人生無疑是讓所有人羨慕與向往的。

    四十三歲這年,他得到了當局地獎勵,在本月末,康理士將受到爵士的封號,繼承弗萊爾這個貴族的姓氏,雖然儀式尚在準備中,但消息已是全城皆知。

    “弗萊爾爵士老爺。”遇到他的人,都脫下帽子鞠躬。

    “噢,別,在受封儀式完成前,我還是查爾斯,請稱呼我查爾斯先生,查爾斯市長或者查爾斯廠長。”康理士謙虛地回答。

    每周日,康理士總會獨自去教堂,雖然他不是受過洗禮的教徒,但數十年如一日的禮拜,比正宗的教徒還要虔誠,偶爾在彌撒結束後,他會請求去懺悔室禱告。

    教堂鐘聲與唱詩班的合奏,總讓整個彌撒的過程充滿神秘聖潔地氣氛,這個星期天,康理士•查爾斯市長依然按照慣例來到教堂,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祈禱,等彌撒結束,他走向後堂,那里有個小走廊,通往懺悔室。

    他坐到懺悔間的左側,關上門,黑暗與寂靜籠罩著爵士老爺,不一會,透過網狀的木窗,他聽到神甫走進了隔間。

    “迷途的羔羊啊,請懺悔。”神甫說,“您所說的任何話,只有你、我與天國知道。”

    “很年輕的聲音,你不是葛里菲茲地區主教?一般都是由他傾聽我的禱告。”康理士問。

    “主教閣下臨時有事,讓我來代替他。”

    “但……”

    “在懺悔室,你是對無所不知的天國祈禱,不是對我,也不是對主教閣下。”

    懺悔持續了一刻鐘,康理士低喃的懺悔聲在窄小的房間里流淌,“天國通常怎樣懲戒罪人?”他問。

    “天國用笑容來懲罰人的罪。”新神甫回答。

    “謝謝。”康理士喃喃說,等他在黑暗中整理了下衣服,走出來時,隔間的神甫已經離開。

    又過了三分鐘,葛里菲茲主教來到懺悔間,他剛才被位陌生的漂亮小姐纏住了,耐心地宣傳了半天教會的教義。主教看著空無一人的室內,奇怪地想,“市長先生這次沒來懺悔麼?”

    教堂外。

    “怎麼樣,打聽到什麼了麼?”勞薇塔問福蘭。

    “沒有,都是空泛的禱告,我又不能特意詢問,到底什麼事值得他懺悔,那樣會引起警覺。”

    “這市長名聲不錯,也許真是個好人。”

    “希望如此,我們再查查。一個富翁所犯下的罪惡,通常都產生在發跡前,當他們有了錢,才會擺出慈善的面容供人尊敬。”福蘭說,“十塊錢的本金,往往都包含著骯髒的勾當。”

    剛才在懺悔間,他能從顫抖煎熬的聲線里聽出,那個人以前的確發生過什麼。

    天國用笑容來懲罰人的罪,但福蘭並沒有說,那笑容是憤怒到極點的冷笑,還是善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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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0:3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三章 烏鴉的王冠(一)

    時間討得很快,夏日很快就到了尾聲,秋季也無聲無息的到來,無聲無息的伴隨著落葉離開,宛若一瞬間。

    光明與黑暗下,總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兒發生。

    比如,某天,某間屋子里的一場密謀。

    喬•考利昂在夢中醒來,側頭望見,臥室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影。

    他下意識地召喚陰影,從不離身的淬毒匕首也從袖子里滑落手心。

    但陰影剛開始響應召喚,就被無形的意旨鎮壓回去,一瞬間,影子象窒息的人類,在狹小的房間里拼命手舞足蹈,描繪出詭異地波紋,然後無力地癱軟平靜。

    兩秒鐘後,他松了口氣,能無聲無息來到房里,無視于門鎖與地板上小陷阱的人,也只有妹妹安•考利昂。

    “那位小姐是怎麼表態的?”喬披上衣服,赤著腳跳下床。

    安•考利昂綠色眼眸的光澤在黑暗中皎邪地閃爍,她懶洋洋地托著下巴,望著兄長焦急地神情,“開戰吧。”她說。

    “真是個好消息。”喬打了個響指,“效忠我們,贊同我們理念的龍脈,可比安德希那邊的多得多。”

    “但那家夥的勢力也不容小覷,除去龍脈者,普通的幫派成員都聽他。”

    “只要他死了,一切都很簡單。”喬說,“我唯一擔心地是魏文兒,那只小東西的力量可不弱。又是安德希的死忠。”

    “我來對付。”安冷冰冰地說。

    “君王對君王,真是好戲。”喬哈哈大笑,“要是現在能把那個人弄到手,兩位君王幫助我,那就更保險了。”

    “你又發現了君王級的龍脈?”

    “對,但天知道費都的巡警廳發了什麼瘋,一場大搜捕,我派去跟蹤的人剛進城,就因為前科被抓到了。”喬很惱火。“現在我失去了他的蹤跡。”

    “要我去找麼?”

    “你可分不開身,就像剛才說的,開戰了。”喬說,“圓桌議會的大佬們不願意看到地下世界的劇烈動蕩,但新王冠上,總得粘滿鮮血。”

    既然命運創造了他,賦予了他神秘地力量,那麼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他總得在時間的洪流中留下點什麼。

    一個黑道頭子?不,那樣還不能使喬狂熱的心滿足。也許有一天,龍脈者,會如同新生的神靈,被凡人敬畏,被凡人模拜,在塵世凡間,建立起金碧輝煌的殿堂。

    他在夢中經常看到這副場景,那一幕幕壯麗的畫面,總讓他顫抖著驚醒。

    馬蒂達餓了。她咽著口水。開始想象炖蘑菇和烤肉的味道,但想象,只會讓她更餓。

    她也不知道在曠野走了多少天。起初總能在灌木從里找到漂亮香甜的果子吃,但天兒越來越冷,那些果子再也找不到了。

    不過在人多地地方,她呵著氣縮在牆角,總有些好心的人,端來點剩飯剩湯,連裹在身上的毛毯,也是一個很慈祥的嬸媽送給她的。

    但薄薄的毯子,無法抵抗越來越冷的天氣,終于有天夜里。下雪了。馬蒂達凍得直哆嗦,她叫著好朋友,但蒼白的火焰,沒有一絲熱度。

    馬蒂達覺得越來越困,眼皮像綴上了重東西,朦朧著,她似乎看到爸爸的臉,摸著她頭發的大手,還有暖和地被窩與熱氣騰騰地飯菜。

    她在雪與夜中。睡著了。

    卓爾法•隆奇租的馬車停了下來,無論他出多少錢,馬車夫都不答應再繼續行駛下去。

    “先生,下雪時走夜路,很容易折斷馬腿,可能對您沒什麼,但我養活老小的生計就沒了。”車夫說,“車廂里有兩條毯子,我們湊活著過一夜,明早一定將你送到目地地。”

    “算了。”卓爾法下車,他準備走到特歌城。那里有個受害人,他得趕過去詢問口供。

    所有人都認為卓爾法•隆奇瘋了,為了一個通緝犯在黃金角海灣呆了整整大半年,沒薪水,沒人協助,沒有前途。但他就是像中了詛咒,拼命地搜索犯人的一切線索。

    “至少二十起詐騙案,行事手段都與費都的那樁綁架案一樣,可能更早些時候,那個叫德博拉的銀行家瀆職案也與此有關。”卓爾法邊走邊想,“好家夥,他一直在黃金角海灣沒離開,但沒人相信那些案子都是一夥人干的,不過等我抓到他們,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快天亮的時刻,雪停了,卓爾法走近了特歌城,他的鞋子灌滿水,腳指頭幾乎沒有了知覺,在向當地早起的清潔工問路後,卓爾法準備找家旅館吃早飯,隨便拿盆熱水燙腳。

    在街道分叉的巷子口,卓爾法看到有一大團雪輕微地抖動了下,白皚皚的雪下,露出人地半邊肩膀。

    他停了停,準備離開,但走了兩步後,又轉了回來。用手掃開雪,是個乞丐,年齡不大,渾身滾燙,正發著高燒。

    “我可沒空管你,早上八點,我得趕到受害人家里。”卓爾法想,他剛直起腰,卻聽見乞丐虛弱地叫著,“爸爸……”

    卓爾法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是段灰色的回憶,那時他就發誓要出人頭地,誰也不能看不起他。

    他下意識地摸摸乞丐的頭發,乞兒迷糊著,像只感到溫暖的小動物樣,把頭追著卓爾法的手掌靠過去。

    “也許我應該找個助手,正好有個免費的。”卓爾法想,“不是我心軟,好心腸可不能當個優秀的秘密警察。”

    正在掃雪的清潔工,瞧見剛才問路,滿臉陰郁地中年人又出現了,懷里抱著個渾身髒兮兮的乞丐,對著他喊,“這附近有醫生嗎?”

    “欲望,人類的心靈之火,人類的動力,人類的原罪人類的魂靈。”福蘭感慨。

    “哦,你這話我聽不懂。”克瑞根說,“我只知道,天上不會掉愷撒,但總有人相信這種事。”

    勞薇塔正優雅地將肥鵝肝切開,她愛這滑膩爽口的味道,然後喚來侍者,又開了瓶出年的血腥瑪麗。

    “是的,小姐。”侍者恭敬地說,偷偷瞟了眼姑娘,他在心里呼喊,“多美的人啊。”在酒店租下三套皇帝套房,小費給得又豐厚,從經理到小職員,無不在猜測,也許是某個貴族世家來到了酒店。當主應該是那位舉止優雅的英俊青年,而美人兒,是他的太太,還有管家與保鏢。

    這半年,福蘭詐騙團夥收獲頗豐,從官員到富豪,一個也沒落下。

    他總是巧妙地利用對方的弱點,即便受騙,他們也不敢聲張,生怕報案後,自己以前干的勾當,得到的黑金被發現。

    福蘭需要錢,如果要復仇,有金山做後盾的人,總比一窮二白的窮光蛋要來得輕松。有時在夜晚,他總是想著,自己已經墮落了。曾經的檢控官,現在卻干著非法的事。

    哪怕他選擇的目標,都是黑心的官僚,不法的商人,但違法,就是違法。福蘭知道自己只是人,不能代替公正神聖的法律,代替冥冥間的意志,來制裁他人。

    在燈下背誦著條文的福蘭,在法庭上滔詣不絕的福蘭,在第一庭宣誓忠貞于正義的福蘭,以前的那些人影,似乎在冷冰冰地看著他,憤怒地握著拳頭。

    “我的罪,無法辯解,只企求公正聖徒的處罰,請來得晚些。”夜里,福蘭總祈禱著,“在一切塵埃落定後,我會俯首于律法,絕不逃避,請再多給點時間。”

    “下一個目標是誰?”勞薇塔問,這個姑娘學的很快,仿佛具備著當騙子的優秀天賦,她巧笑嫣然,所有人都會相信,這是位好出身有學識的大小姐,但下一刻,她馬上能變成粗俗沒頭腦的暴發戶,讓目標誤以為,這妞有油水又好騙,然後一步步落入姑娘的圈套。

    “弗萊爾爵士,這次,我要那個頭餃。”

    “爵士?不如我們去弄個男爵,可比準貴族強。”克瑞根笑。

    “不,就爵士。”福蘭說。

    帝國對低級貴族的審核並不嚴謹,往往將男爵以下,沒有繼承人的頭餃,賦給能交納大筆款子的有錢人。而弗萊爾這個爵士家族的稱號,在三年前,就被官方認為已經失傳,並賞賜給一位政績優越,一等騎士出身的市長。

    “弗萊爾的姓氏,與家徽上紫底黃紋的黑烏鴉,那些,都是我的東西。”福蘭想,“所以,我得拿回來。”

    他的名字也許能回來,他的家族封號也許能回來,但以往的幸福,愛的人與愛他的人,再也不復存在。他的人生,早已被毀了。

    每次想到這里,福蘭總憤怒地喘息,早以停止脈動的心髒,在錯覺中,仿佛沸騰的跳躍。

    復仇的道路,不可能是無暇的白色,也不甘墜落到瘋狂的黑色,福蘭所能選擇的,只能是尷尬無奈遍地荊棘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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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9:43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二章 少女與黑幫(二)

    卓爾法•隆奇在費都巡警廳等了大約十五分鐘,當他在秘書的帶領下,走進會議室時,探長萊姆庫克斯向探員們介紹他,“諸位,這位是西部暗警廳的隆奇先生。”

    “噢,見鬼,秘密警察來這里干什麼?”有探員諷刺地喊。這現象很正常,同一職業的人,總會瞧不起領域里其它分支的人,就像魯特琴樂手看不起鋼琴演奏者,寫正統歌劇的作家,瞧著專門給普通人看,日產萬字的白話戲劇就是不順眼。

    “嘿,請尊敬點,這位先生是我們的朋友,他帶來了一個消息。”

    萊姆制止探員的騷動,他從老朋友的介紹信中,能看出西部探長對卓爾法的推崇。

    秘書將卓爾法準備好的資料分發下去,大概十分鐘,等在座的人都飛快地閱讀一遍後,卓爾法說,“這是四個極端危險的黑幫份子,其中一人還是皇室通緝的要犯,我有預感,他們來到了費都。”

    “預感?”探員聳肩,“當警察是靠證據,又不是街頭佔卜的藝人。”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能推理出他們的思維模式,對通緝犯來說,想逃避追捕,最好的方式就是逃出國外,以及隱姓埋名,躲藏在大城市中。都會來來往往的人潮,無數出現又消失的面孔,是最好的保護。但這些都需要錢,而根據西部的線報,犯人之一,綽號叫“巨拳”的黑幫頭子,在逃亡前沒來得及帶走大額款項。”

    萊姆探長聽出了意味,“你是說,為了維持逃亡,他們會再度犯案?”

    “是的,而黃金角海灣,最繁榮的城市,就是費都,在不法份子的眼中。簡直是一塊滴著油的肥肉。”

    探員為這話覺得反感,“拜托,費都不是西部的小鄉鎮,事實上,除去小偷等雞毛蒜皮的小案子,費都的重案率在全國都是相當低地水準,而偵破率,卻名列前茅。“卓爾法裝著沒聽到。繼續說,“一大筆錢對這幾個逃犯至關重要,而小偷小摸顯然不夠,所以,他們很有可能,在費都干起大案子,一次就能滿足需要,然後遠走高飛。”

    “大案子?”

    “搶劫、勒索、綁架、詐騙,對象應該是費都有錢的達官貴人。”

    萊姆沈思了一下,“很有可能。但怎麼在人海中找出他們?費都實在太大了。而且出于對私人產業與貿易的保護,封城根本不可能。請相信,假如有誰敢把封城申請遞到市議會。不到兩分鐘,他就會被憤怒的議員們趕出來。”

    那次教會封城所帶來的不良影響與經濟肅條,是費都人心中的傷痛。

    “資料里通緝令上的相貌,只能供參考,犯人會喬裝打扮,裝成另外的人,但可以事先預防,對費都富人區不動聲色地進行保護。”

    “其實我們有更好地方法,費都巡警廳的特別武器。”萊姆說,“一年前。一位叫威廉的法師閣下,通過煉金術研究出種奇妙的發明,他將魔咒銘刻在戒指上,並在巡警廳裝上接收裝置,假如攜帶戒指的人在費都範圍內遇到危險,只需要按下機關,巡警廳馬上能收到警報,並且水晶城區地圖上,會出現他所在的位置。而且被謀殺。死亡時,戒指也會自動報警。”

    “有這種事?”卓爾法吃驚。

    “對,偉大的發明,只可惜那位法師在換取巨額的酬勞後,已經離開了費都,這種方式無法大量普及,只局限于有錢人手中。”萊姆笑道,“富翁們樂意每月交點小錢,就能享受全方面的保護,只要犯人敢出手,我們馬上就可以找到他們。”

    “這件事知道的人多麼?”

    “只局限于巡警廳內部,和戴著戒指地富翁心中,西部來地犯人,沒可能知道。”

    卓爾法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如果受害人,並不認為自己正在危險中,沒有按下機關呢?”

    整個會議室的人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會有連自個被綁架了都不知道的蠢貨?”

    “不,也許有可能。“卓爾法勉強笑了下,在心底嘀咕。

    艾爾•杜納聞第二天一直心神不寧,眾位參加會議地庭長私下議論,這個平日滔滔不絕,愛發表自己觀點言論的人今天怎麼啦?

    “喔,多美的臉,那抹害羞的緋紅就像白瓷盤上暈開的紅酒滴;嬌嫩的嘴唇,比最脆弱的花芯還要含苞待放,如果讓那緋紅更加嬌艷,那對純潔的唇瓣含住我的……”他不停想著昨晚的避運,幻想著享用那具肉體時地快感。

    “杜納聞庭長,要去吃點什麼嗎?”一位大檢控官打斷了艾爾的緋思,他這才驚醒過來,會議到了午間休庭的時刻。

    “不了,我正在思考,法典第十四條例的適權範圍。”艾爾說,他沒法站起來。褲襠鼓鼓地漲成一大團,幸好庭長的長袍掩飾了尷尬。

    他在一刻鐘後,才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準備去第一庭附近的飯館用餐。當他穿過正門的拱洞,正準備走下階梯時,穆圖噴泉水幕後朦朧隱約地美妙身影,讓艾爾停下了腳步。

    是昨晚的那個姑娘,正紅著眼楮,可憐得像朵剛受到暴雨洗禮地幼苗。

    艾爾注意到她穿著很普通的衣服,粗糙的手工和布料在太陽下顯露無疑。完全不像千金大小姐的打扮,這讓庭長很詫異。

    “先生,怎麼是您?”姑娘也同樣驚訝,手忙腳亂地擦干殘留的眼淚,裝得很鎮定。

    艾爾對女人很有一套,在他親切地關懷下,很快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非常簡單的事兒,因為昨天歸家晚了,受到富翁父親的責備,于是這位大小姐賭氣跑了出來。而且他還得知了,姑娘的父親就是頗有名望的一位遠航船主。

    “有趣,實在有趣。“艾爾想,船主他恰好認識,雖然算不上相熟。但知道,那是個沒妻兒,只會埋頭賺錢的鯉夫。

    再加上姑娘一身看似高雅,但在行家眼中,全是名牌仿冒品的衣服,艾爾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不精明的人沒法當上庭長,雖然垂涎姑娘地美麗,艾爾的頭腦還是相當清醒。他在心底冷笑,“瞧,我遇到了什麼?一個裝成名門淑女的騙子。“這個女騙子很高明,不知道怎麼混進的俱樂部,想勾引幾個傻冒,騙光他們的錢。只可惜,她不知道詐騙已經露了馬腳。

    但這樣更有利,艾爾貪婪地注視著姑娘修長白暫的脖子,勾搭一位貴小姐,也許會引來麻煩。畢竟她們那些有錢有勢的父親。會將憤怒與報復施加于破壞女兒清白的男人身上。但一個女騙子?不將她送進監獄,自己已經很仁慈了。

    艾爾能想象出,當他揭穿騙局時。這個漂亮妞該怎麼匍匐于腳下,企求寬恕。

    他決定陪騙子玩玩,這比無聊地會議有趣味得多。當然,他會謹慎地保護自己,騙子也許有同夥,但他們都不知道,費都巡警廳的新手段,那枚報警的戒指,正戴在自己手指上,只要遇到危險。五分鐘內,巡警就能趕來。

    “看,這身衣服真不適合你,我帶你去皇後街的裁縫店買一件。”

    艾爾說,然後看到女騙子的眼中散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又馬上露出感激的表情。

    真能裝,艾爾的聲音里充滿鄙夷,“哦,別推辭。送件衣服給尊貴的小姐,是我的榮幸。”艾爾邊說邊想,“遲早從你地身體上,把錢賺回來。”

    勞薇塔舔著嘴唇,這家夥已經上當了,誤以為自己正在玩著貓抓老鼠地遊戲。她記得老板對庭長的評價︰好色,但很聰明。

    一般的小手段騙不過他,所以,得在陷阱中再設計個陷阱。

    現在,該讓他踩第二個陷阱了。

    艾爾很疑惑,在購買衣服時,姑娘堅持自己付帳,就連午飯,也是她堅持給,還塞給服務生一張五愷撒地小費。

    “她很貪心,現在還在扮演有錢人,想從我身上弄到更大的款子。”艾爾覺得這個推側應該是對的。他耐心地等待,騙子總會露到本來面目,等他拿著證據,能更好地威脅,“要麼進監獄,要麼上床。”

    快黃昏時,女騙子終于開始行動了,“嘿,你真好,咱們去酒店開間房,快活一下?”

    “很好,我正有此想。”艾爾說。這個騙子迫不及待了,一個真正的大小姐,可不會用這種語氣來邀請男人。

    他戴上帽子,用假名在一家酒店開了房。畢竟艾爾•杜納聞是名人,他不想被酒店招待認出來。

    勞薇塔歡呼一聲,跳到床上,媚眼如絲,側躺著身體,用眼神暗示著艾爾。但庭長這時候卻遲疑了,對方還沒騙到錢,會這麼干脆?準有花招在里面。艾爾替自己倒了杯清水,安穩地坐到椅子上,準備攤牌。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奇怪的男人,你在說什麼?”勞薇塔笑著走過來,扯住艾爾襯衣的領子。

    “少裝,我知道你是誰?一個騙子!你肯定沒想到,你所說的那個船主,我認識。”艾爾推開姑娘,爭扯中,襯衣被撕開條大口子。

    “該死!我就知道卡門那老家夥的辦法不行。”勞薇塔沒有艾爾想象中的驚慌失措,她聳聳肩,“算了,你快離開吧,畢竟象你這樣地帥小夥,比卡門強。”

    “卡門?”艾爾跳了起來,“費都總法庭長卡門?”

    “對,就是那個老東西。”

    “請說下去。”“沒必要,他可是給了我一大筆錢,但既然失敗了,我也不想害你。”

    艾爾想了想,自從杜納聞家族投靠了金雀花,在費都司法界權利更盛,他的父親老杜納聞雖然已經退居幕後,但仍然操縱著一大批庭長和檢控官,這對總法庭長來說,無疑是羞辱。

    但金雀花的威名讓卡門不敢玩大動作,只能在私下來點小摩擦以發泄不滿。

    “卡門給了你多少錢?”

    “一千愷撒。”

    “好吧,我現金不多,但你看。”艾爾掏出筆,在個人支票上寫下5000愷撒的數額,並簽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五倍的價錢,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騙子看著支票。咬著嘴唇想了想,同意了。

    一個很簡單,但足以敗壞名譽的花招。卡門伯爵得知,金雀花有意同杜納聞家族聯姻,他無法容忍杜納聞的勢力更進一步,于是他找了個,卑賤地妓女,冒充船主地養女,只要自己和她現在上了床。馬上就會上演一幕父親在酒店巧遇女兒的好戲。

    然後就是船主逼迫自己娶她,糾纏不清,把水弄混,就算被揭穿了,自己也落了個笑柄。以金雀花的心高氣傲,聯姻也算是完了。

    “我怎麼不知道聯姻這件事?”

    “你父親知道,但事兒還拿不準,尚在考慮中。”

    艾爾明白自個老爸的性格,父親只要想做什麼,絕對不會考慮詢問兒子的想法。

    “該死。我還想多玩幾年。而且金雀花家的女兒,也不一定全是佩姬那樣的美人。”他在房間渡來渡去,“你說那個雜碎船主。會出現在酒店?”

    “對,他應該就在樓下大廳,可能卡門伯爵和幾位有名望的人也會正巧在場。”

    “你已經得逞了,現在我沒法出去。”艾爾望著破掉地襯衣,“誰會相信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與個漂亮妞同處一室,卻什麼也沒發生?”他摸著嘴唇說,“你能為我作證嗎?”

    “我可不敢得罪卡門先生,明天我領了錢就從費都消失。”收到了錢,騙子開始給艾爾出謀劃策。“等待不是辦法,向你父親求救?他可能會有辦法。”艾爾考慮半天,叫來了客房服務,塞給他一筆錢和信,“給我買件襯衣來,然後將信送出去,地址就在信封上。”

    “好的,我盡快。“服務生低著頭說,眼神瞟著。他從襯衣的破口子處,看到艾爾胸部右邊,有塊胎記。

    “這酒店大廳的餐點服務是淩晨兩點打烊,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到了打樣時還賴著不走。我和你都必須等著,到時候從側門出去。“艾爾見服務生出了門,低聲對騙子說。

    走廊上。

    穿著制服的福蘭走到樓梯轉角處,飛快地脫下外套,他看著手中的信,“成了。”

    老杜納聞在晚上七點的時候,接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尊敬地閣下,鑒于您地兒子采取不合作的態度,還企圖在信箋上透露地址,所以給了他點小教訓。淩晨一點前,將贖金十萬愷撒放到老區綠瑪瑙廣場左數第七排的椅子下,假如超過了時間,下次隨信而來地,將是某件人體上的器官,很有可能是右胸那塊有胎記的臭肉。”隨信附上了艾爾寫的字條,邊緣上有些紅紅的血跡。

    字條上說,我遇到了麻煩,具體事宜不便在信上說,您照做就是。

    請派人來……後面的字被墨跡塗了。

    確實是艾爾的筆跡,老杜納聞立即報警。

    八點左右,萊姆探長趕到了杜納聞府上,“定位裝置沒有顯示,巡警廳找不到庭長的位置。”“但這是怎麼回事?”老杜納聞說,“我兒子親筆所寫,他遇到了麻煩。”“可能是個騙局,你的兒子被騙了。”探長帶來的警察中,有人這麼說。

    “你是誰?”老杜納聞憤怒地望著發話人,他雖然嚴厲,但一直以兒子地成器而驕傲,“被騙?”

    “我是卓爾法•隆奇,我建議包圍綠瑪瑙廣場,抓到犯人。不必給贖金,你在家里等著就可以了。”“等著?該死,我的兒子正在受折磨!”老杜納聞吼道,“有艾爾的親筆信,對方還知道他胸口的胎記,你能解釋嗎?”

    “這應該是巧妙的騙局,但具體是什麼,我還在想。”

    “等你想到,我兒子就完蛋了!”他不再理會卓爾法,對萊姆探長說,“我馬上準備十萬愷撒,只要把可憐的艾爾救出來,就隨便你們怎麼在費都折騰,哪怕申請封城,我也會幫忙。”

    晚上十一點,杜納聞家的管事將裝滿現金的箱子放到了綠瑪瑙廣場的指定地點。萊姆探長私底下派了幾名便衣,在附近守侯。夏夜地廣場是幽會的好場所,不少情侶走來走去,或者坐在長椅上竊竊私語。便衣不敢靠太近,以免暴露身份。

    有對情侶坐到了第七排的椅子上,這讓便衣提高警惕,大約十一點四十,一輛馬車出了點意外,拐到廣場停下,開始檢修車輪。馬車正好擋住便衣的視線,幸虧幾分鐘後,車夫就把掛到輪軸上的垃圾扣出來,駕車走了。

    沒一會,那對情侶也起身離去。

    箱子還在椅子下沒人動過。便衣繼續等著,直到過了一點鐘,廣場上空空曠曠,還沒有人來拿贖金。

    一點半……兩點……過了指定時間一個多鐘頭,便衣疑惑不解,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拿出箱子。“怎麼回事?”

    管事盯著箱子,突然叫道,“天,這不是我放的那個!”

    大小差不多,顏色也一樣,但裝贖金的箱子是小牛皮的高檔貨,而這個,顯然是用舊了的地攤貨。在黑夜中,又離了段距離,先前不可能分辨出。

    “是那對情侶!”便衣回憶起,他們坐在椅子上時,是攜帶著個小箱子,肯定是掉包了。

    但兩個小時,已足夠綁匪們逃之天天。

    艾爾等到了快三點鐘,新襯衫與父親的馬車卻一直沒瞧見,他只好冒險從酒店側門溜了出來,幸運地是,沒遇到卡門那老東西。

    “嘿,我走啦,明天去銀行拿錢。”勞薇塔揚揚支票。

    “滾吧。“艾爾狡猾地想,那張支票沒有蓋章,只要女騙子去了銀行,馬上會以欺詐嫌疑被保安抓到。

    而他,會微笑著編造出失竊的謊言,看著她被送進監獄。艾爾看著騙子消失在街角,他伸手擋住棲夜間驛車,朝家中趕去。

    杜納聞家的大宅子熱鬧得很,看到艾爾的出現,老杜納聞欣喜若狂地抱住他,不停地說,“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艾爾莫名其妙地望著父親,又看了看萊姆探長,“請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費都城外,克瑞根摸著鈔票,裂著嘴笑。而小比斯還在抱怨,“為什麼要我裝成女人。”

    沙威調慌,“誰讓你身材最苗條,不過,你穿上女裝,還挺迷人。”“三分之一。”勞薇塔說,“我也可以只要五分之一,但有個條件,你們帶上我。”

    “帶上你?”

    “這不是你們的第一樁案子,也不會是最後一樁,我覺得,這些遊戲實在刺激。“福蘭還沒表態,克瑞根就點頭說,“成交,有個女人,辦某些事總會方便。”

    勞薇塔嫵媚地理了理頭發,她看著那張支票,“可惜還有五千塊沒弄到手,不如…”她將支票揉碎扔掉,“貪心,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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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5:11

本篇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6-6-10 07:28 編輯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二章 少女與黑幫(一)

    寶鑽大街27號是間私人沙龍性質的俱樂部,這個俱樂部對會員的要求非常挑剔,成員大都是身份顯赫的人物,在費都的上流圈子中,能在刀號擁有一席之地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這是間別致的三層聯體別墅,擁有著寬闊的前花園艷麗的花卉正在夏日的夜晚吐納芬芳,修飾整齊的灌木從巧妙的擋住路人窺探的視線,身穿黑色禮服的服務生只會放能出示會員證的人進入。

    “給你的資料都背熟了麼?”在路旁偏僻處一輛廉價馬車上,福蘭詢問勞薇塔。

    “背熟了先生,但我還是不明白您想干什麼。”勞薇塔臉有些發白,她穿著一身淡黃色的低胸禮服,戴著面紗,款式很新潮,但面料低劣,不過在夜晚和光線不好的時候,很難察覺這些與設計師做的高檔貨有什麼不同。

    克瑞根的眼楮不停朝勞薇塔胸口瞟,這讓姑娘不安的轉過身子,福蘭狠狠瞪了大佬一眼,繼續說,“不必知道,事情結束後,你會得到一千愷撒,無論是做點小買賣的本錢,還是存起來再找份工作,都由你。”

    臨近八點的時候,路對面駛來一駕輕巧的私人馬車,“是杜納聞家的,馬夫我見過。”沙威低聲說,這兩天他在杜納聞的豪宅附近溜達了好久,記錄下出進的每個人的特征。

    “懷特邁恩小姐,記住我教你的方法,然後就看你自己的發揮了。”福蘭說,“現在下車吧,別緊張。”

    望著姑娘的背景,克瑞根舔舔嘴唇,“這妞能行嗎?”

    “請相信自己的同伴。”

    “噢,我可不願被個女人拖後腿,假如她失手,我們立即走。”克瑞根不懷好意地看著福蘭。“你找了個連雞都沒殺過的蠢女人,而且事先也沒說明,目標是司法界的人士。所以,有情況,馬上離開費都。”

    勞薇塔的確不想緊張,但她的腿還是無法自以地顫抖著,渾身哆嗦,姑娘有些察覺到。她要干地事情,絕不是光明磊落的好事,很可能,她卷進了一場陰謀。

    良心的天平上,一端是奉公守法,一端是房租與生存的壓力,勞薇塔想,“轉頭離開,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也許明天就能找到新工作。

    然後平淡安穩的生活又能繼續了。”她在路中間停下了腳步。遲疑著。

    “看,蠢妞害怕得想逃了。”小比斯低吼著,“她不行。只配在噴水池邊啃面包。干脆等肉票離開俱樂部後,咱們來硬的。”

    “在大街上來硬的,當費都是西部鄉下麼?不出一刻鐘,巡警就能封鎖附近的所有街道。”福蘭說,然後想到了什麼,“噴水池?面包?

    你跟蹤我?”

    “喔,夥計,防止萬一,畢竟你很多事沒和我們說過。”克瑞根打圓場,“而且要不是小比斯特意偷了她地錢包。我們到現在還找不出人選。”

    福蘭冷漠地看了黑幫份子們幾眼,不再言語,他想,“這群渣滓,還有我,更是不則不扣的人渣。”

    他可以利用為了錢而不怕干任何事的人,那只是你情我願的交易,但他的良心不允許,逼迫太陽下的子民墜入黑暗。

    勞薇塔突然想到了她和她的父親。在巷子里,惡少猙獰地笑容,她無助地哭喊,父親滿面是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耳聞過,那幾個惡少,花了大錢買通官僚,在苦役地點好吃好喝,如同渡假。

    她用沈默來忍受著世道,自我欺騙地相信太陽下的權利,但這一刻,轉變的機會來臨了,她不想在沈默和忍耐了。

    “那人也是個貴族,而貴族,沒一個好東西。”勞薇塔的身體停止了顫抖,她閉眼,深呼吸,等她再次睜開眸子時,冷靜與刻薄地光輝在流瀉。

    墮落和變革,有時候就這麼簡單。

    艾爾•杜納聞讓馬車停在路旁地行道路下,事業有成,年少多金讓這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充滿自傲的神情,“我十點左右會出來,你在這里等著。”他對車夫說。

    “是地,少爺。”

    姑娘先前的遲疑讓她慢了一拍,本來計劃是她得在俱樂部門外引起艾爾的注意,但現在,目標已經走進了大門,俱樂部門口的守衛不會讓陌生沒有會員卡的人進去。

    她不想放棄,計算著馬車與大門的距離與角度,觀察片刻後,她梳了梳頭發,從灌木的陰影中走出來,走到車夫的面前,“能搭個便車嗎?”

    從車夫的角度來看,這個漂亮女人似乎是從俱樂部里走出來的,他深知,能出現在那里地每個人,自己都得罪不起,“可是,尊敬的小姐,這是私家馬車,您的馬車呢,我沒有看到。”

    “該死的老托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漂亮女人埋怨著,“我讓他在門口等著,可那老東西不知溜哪里去喝酒了,明天我一定解雇他!”

    在門口等主人回來的確是枯燥無聊的事情,車夫本人也不止一次,溜到別處打發時間,到了和主人約定的鐘點再回來。“同情那位同行。

    居然笨到偷懶被發現。”車夫想。

    “那種幾個小錢就能坐,又熱有臭的驛車會弄汙衣服。”姑娘挑剔地說,“好啦,十個銀幣,你送我去臨街買點化妝品,很快就能回來。”

    能撈點外塊又不用浪費多少時間,車夫想了想,滿臉堆笑地拉開車門,“如您所願。”

    半小時後,馬車再度回到俱樂部門前,勞薇塔特意讓車子停在正門口,她揚步朝門里走去。

    “小姐,這里是私人會所,您有會員證麼?”守衛擋住她。

    “哎,是杜納聞寶貝兒讓我來的,女人嘛,總要花點時間打扮,所以他先來了,讓馬車再去接我。”

    守衛望了望街旁地馬車,他認得,這是杜納聞先生家的車子,而且這女人的的確確是從這輛車子中下來。俱樂部有規定。每位男性會員有權攜帶一位女伴。“請等等。”他走到車夫面前,“那位小姐,是來俱樂部的?”車夫奇怪地回答道,“當然。”同時想,“還說是高級會所,連離開不到半小時的人都不記得了,這種眼力,遲早被炒掉。”

    “您請進吧。”守衛對勞薇塔說。

    會所的大廳奢侈豪華。整個廳中地地板鋪滿瓖著金絲的地毯,牆壁上的畫作與角落的擺設,都是出自大師之手,天頂的吊頂燈光線調得昏暗,會員們有的正在一樓喝酒聊天,有的在隔壁的桌球室或者橋牌室玩耍,玩最低一百金愷撒一局地。如果聊天內容太私秘不欲為外人所知,就會移足到三樓的休息室。

    勞薇塔努力抑制住沒見過大場面的心思,裝著習以為常地從走來走去的侍者手中拿過一杯果汁,她很快看到了目標。杜納聞正在酒吧台子前。和另一個人談著哪種紅酒最有品位。

    “好啦,我們的庭長閣下,我說不過你。不如去打幾桿?”

    “我沒問題。”艾爾笑道,他剛起身,就聽到一陣悅耳的驚呼。

    回過頭,一位沒見過面的漂亮小姐,正惱火地瞪著他,手中的飲料,灑落少許在禮服上。

    “先生,您撞到我了。”姑娘連抱怨的聲音都那麼嬌膩,瞟著他的眼神誘人極了,艾爾突然覺得。桌球並不好玩。

    同伴知道他這位朋友地獵艷心理,竊笑地在艾爾背上拍了兩下,獨自去了桌球室。

    “小姐,這不能怪我。”艾爾無辜地說。

    “咦?”姑娘面容上地怒氣轉為了好奇。

    “是您的美麗讓我神魂顛倒,犯下錯誤,所以,您才是主謀,而我,只是個可憐地、卑微地從犯。”艾爾看到姑娘似乎害羞地別過頭。

    勞薇塔努力讓惡心的表情平復。繼續裝著好奇,“您用詞很專業?

    不會是某位德高望重地法官吧。”

    “也許不夠謙虛,事實上,我是安排法官工作的人。”

    “呀,真看不出來,您這麼年輕,居然做了庭長的文書官。”

    “不,其實我就是庭長,不能再說下去了,否則誠實會讓您誤以為是炫耀。”艾爾說,然後姑娘面上驚訝的表情讓他爽到了極點。按這位獵艷高手的經驗,沒有哪次避運,比今天的開場更完美了。

    他們聊了很久,艾爾讓姑娘從頭到尾一直笑個不停,當他握著姑娘嬌嫩的柔荑時,沒有遭遇反抗。

    艾爾打聽道,這位小姐,似乎是哪位富翁的愛女,今天是偷偷拿了父親的會員證跑來俱樂部。他已經認為,今晚會有個新鮮的獵物,說不定,還是個純潔無暇地處女。

    他看看表,十二點了,剛準備暗示去三樓的休息室,姑娘忽然捂住胸口,“天,我父親會殺了我的,太晚了。而且,我居然穿著髒衣服到現在。”

    “我送您回去吧。”艾爾在心里惋惜,他意識到不能急。

    “不了,我的馬車在外面。”姑娘依依不舍地望著他,然後急忙朝外面走去。

    艾爾想追上去,他還不知道姑娘具體是誰的女兒,想詢問清楚以便下次約會,但同伴剛好從桌球室回來,“該死,輸了六千愷撒,呀,你居然沒得手。”

    “不急,獵艷的樂趣,就在于追求的過程。”艾爾說,等他再度張望時,已經看不到那位小姐的芳蹤。

    破馬車上,勞薇塔將福蘭遞過來的外套披在肩上。

    “你現在可以退出,我還是付給你錢,去找份正當地工作吧。”福蘭說。

    “這妞棒極了,我們去哪里再找個能媲美她的?”克瑞根反對。

    勞薇塔覺得身上都是汗,被車窗和縫隙處透過來的風一吹,又冷又濕,她看著男人們,說道,“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對,不管你們準備幹什麼勾當,但目的一定是想從那個庭長身上弄到錢,那錢我要分三分之一,而且,詳細的計劃內容,得毫不隱瞞地告訴我。”

    “臭娘們,別得寸進尺,一千愷撒,滿街都能找到你的代替品。”

    沙威吼道。

    “那就去找呀。”勞薇塔臉色白了白,依然強硬地反駁,“三分之一,我是不可替代的。”

    福蘭嘆了口氣,“行了,就三分之一。”

    姑娘靠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把外套又裹緊了些,今天一夜的經歷,讓她感到害怕,以及,無法言會,高潮到骨髓里的興奮和刺激。

    她覺得,在度過二十一年的生涯後,有種新的生活方式,正朝她緩緩打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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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4:48

本篇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6-6-10 07:26 編輯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一章 騙徒的夜宴(四)

   下午四點,福蘭走進十三號二等刑事法庭,門前的深紅地毯略有些陳舊,房里的陳設也是些古董貨,這間法庭有六個小審判廳,其中包括兩個夜法庭,所以整間屋子的燈火往往到淩晨一點左右才會全部熄滅。

    每天有幾十起案子在這里進行,都是些司空見慣的小案子,偷竊、斗毆、入室搶劫、勒索,被告的身份通常是費都的幫派份子,福蘭在小審判廳門口的長椅上,看到坐滿了人,押送犯人接受審訊的警察、戴著銬子,眼神凶猛,等待法官召見的混混。

    “嘿,老實點。”福蘭聽到巡警在告戒被告,而那個犯人把粘滿鞋底的泥巴刮在椅子的邊緣,滿不在乎地說,“四個月監禁,因為我肯定交不起罰款,該怎麼判我早就熟悉了,直接送我去監獄,我還能早一天出來。”“這是程序。”巡警回答。法律不可能把一個每次只偷點小錢的竊賊關上十年。費都的小偷們都熟悉律文,每次他們得逞後,絕不再次犯案,直到將錢包交給同夥藏匿後,才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偷竊的與接應的裝著不認識,交接過程也快速隱蔽,偷一百塊與偷五百塊,刑罰的結果截然不同,但巡警永遠只能從小偷身上,找到一個,錢包。

    小姐,請問庭長閣下在庭里嗎?”福蘭問,法庭的文書員兼庭長秘書是個中年婦人,戴著眼鏡,衣服整潔,指甲也修飾得很好,屬于那種挑剔嚴謹的類型。

    “先生,有何貴干。”

    “我是風角號的二副”,福蘭扯著,港口來來往往的船只,不通過耐心的查詢。很難弄清哪條船叫風角號,“庭長拜托的事情已經辦妥,派我來通知。”

    “很抱歉,庭長不在辦公室里。”

    “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喔,日程安排,我不能隨意泄露,你可以寫封信,署名後交給我。替你轉交。”

    “可是我不會寫字……”福蘭摸著頭,把帽子捏在胸前,緊張又羞澀地說,“您瞧,船長如果知道我連這點事也辦不好,會惹來恥笑。”

    “好吧,小夥子,你說我寫,你是風……”

    “風角號,前天才到碼頭。從安達拉回來。”

    “具體什麼事情?”

    “是一個……”二副突然住了嘴。“我還是當面通知他吧,畢竟……”

    秘書想,也許是私貨或者禁運品。但她沒理由管上級的事,而且在有錢人的圈子里,享受點市場上買不到的東西,並不算錯。她翻了翻行程表,今天庭長是沒空回來了。

    “你等幾天再來吧。”

    “可是……”二副壓低聲音,“跑了就不好了,畢竟卸貨量大,我們沒辦法多派水手管著。”

    跑了?一個?秘書地想象力得出了答案,該不會是女人吧,不管哪里。窮苦人家有時會出賣自己的女兒來讓全家能繼續活下去,而馬摩爾克那些異域風情的姑娘,對費都的男人來說,是個情婦的好選擇。

    而且杜納聞庭長以流連花叢著稱,她有所耳聞,庭長的父親,已經離開事務長職位的老杜納聞先生,可為這事發過不少牢騷。

    “他正在出席會議,我也無法確定。庭長什麼時間回來。”

    福蘭知道這個會議,每年費都司法界的夏季研討會正在舉行,他曾經參加過一次,內容無非是關于各個職務地提升,安排離職人員的津貼,騰出來的空位置誰去坐,以及某些律文的新解釋,參考案例的評論。會議一般持續一個星期,只邀請副庭長以上的高職人員參與。

    這是個聯絡感情的好機會,有時會議拖得長,直到傍晚,與會人事通常直接回家而不是回到辦公室,而就算提早,庭長大檢控官們往往會互相邀請去參加私人沙龍的聚會。

    “這真糟糕,他最近晚上有空麼。庭長叮囑過,必須聯系他本人,別通知家里。”

    後天晚上,杜納聞有個飯局,秘書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那個二副,“後天,寶鑽大街27號,庭長也許會去那里。”

    “謝謝。”二副說,“那我回船上了,假如明天彼可閣下回來,您可以讓他派馬車去港口,如果沒有,後天我去找他。”

    “彼可?”秘書奇怪地問,然後突然想起,這是十一法庭庭長的名字。

    二副很無辜地拿出寫著地址的紙片,“這里不是十一法庭?我不識字,路人指引我來地。”

    這個該死地文盲,耽誤了她多少時間。秘書憤憤地想。第二天,艾爾•杜納聞恰好回辦公室拿文件,當問到發生過什麼要緊事時,秘書回答一切運轉正常,然後把昨天的事當笑話告訴了艾爾。

    “哈,彼可?有機會我一定嘲笑他,那家夥快六十了,還準備養情婦。”艾爾愉快地說,又問道,“明天有什麼安排?”

    “晚上八點,黃金路的一家銀行事務所預約好請您參加聚會。”秘書把行程表給庭長看。

    “寶鑽大街27號”,艾爾看著地址,“到時我會參加。”

    福蘭覺得時間有些急,引艾爾上鉤地人員還沒決定好。明天八點,再那之前必須得找到,可不少膽子大又想撈一筆的姑娘,不是做事莽撞,就是空有副好模樣但腦袋空空。

    直到日子來臨的當天上午,福蘭還沒找到人選,“也許放棄這次機會,再等幾天。”他和克瑞根商量,這時候,金鵝的招待上樓敲門,“帥小夥,你的小情人來找你了。”招待嬌滴滴地膩聲說,“難怪這兩天沒來找我,原來早有了,但我看那個小姑娘,技巧肯定沒我的好。”

    招待下樓前,還朝福蘭扔了個媚眼,“有空來姐姐這。”

    福蘭看到前天在噴泉池那里遇到的姑娘,手緊緊揣著外套的下擺走上來。兩天前他就覺得面熟,但想不起以前什麼時候遇到過她。

    “先生,您還記得我麼?您說可以幫我找份工作。”姑娘有些不安地說,“但事先申明,我不干出賣身體的勾當。”

    “當然,我不會讓一位好姑娘去做那種事。”福蘭回答,“你叫什麼名字?”

    “懷特邁恩,先生,勞薇塔•懷特邁恩。”

    勞薇塔走投無路,她的錢前天就被偷了,直到回家才發覺。接到報案地警察莫不關心,冷淡地回復,“小姐,費都的賊很多,你又說不出具體什麼地點被偷的。有新進展我會再聯系你。”

    房租、食物,讓失業的姑娘撐不到再次找到工作的日子。她只能寄希望于那個水手的介紹,“可能是騙局,但,我也沒什麼能被騙的了。”她想。

    “很好,我們來詳細談談,先說說你的經歷。”福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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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4:18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一章 騙徒的夜宴(三)

    勞薇塔•懷特邁恩剛剛失業,領著當月工資從酒店的側門走出來。

    她在這家酒店的洗衣房工作了一年半,每日清洗著客人的衣褲、弄髒的床單被套,整個洗衣房只有三名女工,但裝滿衣服,送過來待洗的大簍子卻有許多。總有活干,一件接一件流水般地干著,從早晨一直到午夜。

    水氣蒙蒙悶熱的洗衣房讓她渾身充滿肥皂的油膩味,如每個洗衣女工一樣,她的眼楮紅通通的布滿血絲,不少皮膚被水泡脹,而且面容存在著一種蒼白的病態,洗衣調制液體肥皂時,會產生輕微腐朽性的氣體,長年累月,對肺是個摧殘。

    沒人會相信一位妙齡少女,會選擇洗衣這份工作,而且勞薇塔顯然更有資本為自己提供更好的生活。她非常漂亮,身材苗條,皮膚白暫,淺黃色的頭發扎成辯子,盤在頭上,眉宇間流露著一種讓人愛憐的楚楚可憐,灰色的眼眸如同揉著月光的夜空。她總是將左手放下口袋里,遇到迫不得已的情況,也會記得帶上手套,因為她不喜歡被人瞧見,整只左手,從手背到手肘,有著一層青白色的角質鱗膚,仿佛天然的鎧甲,與之成鮮明對比的,是鱗膚下,五只粉嘟嘟形狀可愛的概圓指甲。

    這種魔性的特征,並不能損害姑娘的天生麗質,反而更能鉤起男人們獵奇的興趣。

    諸位應該能回憶起,幾年前的那場官司,那位因為美貌而失去父親的歌德姑娘。

    “錢再多,能換回親人的生命麼?”勞薇塔流著眼淚,將父親裝進棺木,所得的賠償,幾乎都用在了葬禮上。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一位女子,想在費都生存並不容易,吧女、洗衣工、仿織工。或者找個有錢男人是她們所能選擇的出路。

    剛到洗衣房工作時,另兩位模樣顯然無法適應吧女的女工,在私下議論,“這個俏皮娘們不出一個月,就會另找工作。”

    但一個月後,她們看到勞薇塔仍然與髒衣服和肥皂沫奮戰時,又說,“大堂領班對她很有好感。瞧,只要來點挑逗的暗示,她很快能去大堂做招待。”

    大堂領班是個三十來歲的紳士,舉止和說話都充滿成熟男人地味道。只要他開口,酒店的服務生無不投懷送抱。

    “很快”這個時間段持續了大半年,領班終于失去了耐心,“懷特邁恩,寶貝兒,你看,我只要一張嘴。你就得失去工作。這年頭找份工作可不容易,但我不這麼做,所以你也得有些表示。”

    領班塞給勞薇塔一枚鑰匙。“晚上十點,四樓7號房。那間房目前空著,我有權利免費用幾次。”

    勞薇塔不知氣惱還是羞澀,雙頰漂紅,“十點?7號房?”

    “沒錯,寶貝,我還準備了紅酒,你連摸都沒摸過的高檔貨。”領班自謂為老手,“到時我只點著蠟燭,氣氛棒極了。帶點醉意上床,更加舒服。”

    那天晚上直到十一點,勞薇塔還沒有來,領班已經喝了幾杯酒,躁熱讓他脫了外套,解開襯衫的扣子,“那個娘們,明天我一定開除她。”但又過了幾分鐘,領班聽到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我就說。沒哪個小職員敢不理會上級。”領班露出勝利的微笑,他已經按奈不住內心的饑渴,等門打開,就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

    酒精、昏暗的燭光,讓領班沒看清來人地模樣,直到他發覺,懷中的可人兒身材臃腫,手掌握著的乳房比想象中更小,嘴巴親吻著的臉,似乎長著硬邦邦的胡子時,已經晚了。

    客人發出驚恐地喊聲,驚動了全樓的人和保安。

    “有人要強暴我,天,還是個男人。”客人眼淚都出來了,“這酒店怎麼搞的,我住過十幾次,從來沒遇到這種事情!”

    領班終于看清楚,那個胖子是酒店的老客,非常有錢的一位金融家。

    他絕望地開始想象失業後的落泊,沒有哪家酒店,會聘用對企圖強暴顧客地領班了。

    趕過來地經理神情不善地對他說,“來我的辦公室。”

    如果下跪請求就能保住工作,領班一定撲通地跪下哀求。但經理的話讓他燃起了希望,“你也是老員工了,知道我很為難嗎?”

    嘿!我平時地工作表現打動了上頭,還有戲!領班獻媚地說,“求您了,我會酒店工作了近十年,一貫表現優秀,只要能將今天的事壓下去,什麼事我都答應。”

    “什麼事?”

    “對,任何事。”他強調,同時發誓,只要他僥幸逃過這今天,一定要把那個臭娘們開除。

    經理臉上浮現出善意的笑容,他親切地拍著領班的肩膀,“你是酒店的老職員,有能力有手腕,而且……”經理的手慢慢朝下遊走,撫摸著他的胸膛,呃,那微微點綴著胸毛的胸部,在女人眼中能算性感,“我們還是同道,早知道,我以前就提拔你升職了。”

    領班終于意識到,上司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嗜好,驚呆著看著經理把褲子褪到腳踝處,露出鼓鼓的下部。他喘息著,“用嘴,或者,我現在就開除你。”

    胖子金融家在客房部門經理地安撫下,恢復了平靜。“嚇死了我了。”他擦著汗。

    “為了抱歉,您這次的所有開銷免費,只懇求您別將今天的事傳出去。”客房經理拿起金融家帶著房卡的鑰匙看了看,“咦,前台記錄您是住在四樓9號房,這里是7號。”

    “誰知道。準是你們弄錯了。”胖子記起在上樓時,和一位穿著酒店制服,漂亮的服務生相撞,手上的鑰匙還被撞掉,是那個服務生替他揀起來。

    “先生,請原諒。”服務生把鑰匙送回他手里,自己還乘機摸了幾下,那滑膩的感覺仿佛摸著一匹上好絲綢。

    也許是那個小妞弄錯了,但胖子懶得說,“包括明後兩天的所有餐點,我還要瓶24年的血腥瑪麗。”他討價還價。

    客房經理為了平息事端,答應了,同時心疼那瓶酒地價格。

    勞薇塔還是失業了,第二天上午,她詫異地看到,本該被解雇的領班滿臉憔悴,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對她嘶啞地吼道,“你現在就滾!”

    她玩了點小計謀,想保住工作又不用進行骯髒的交易,但顯然沒有成功。

    “我這個月的工錢呢?”

    “你燙壞了幾件衣服,沒找你賠償已經是仁慈了,居然想要工錢?”

    “請出示事故單據,酒店有這規定,假如是汙蔑,我會選擇投訴勞工法庭。”

    “小姐,請去吧,我看你付不起律師費。”

    “領班先生,你的脖子……”勞薇塔看到領班驚慌地把衣領翻起來,蓋住脖子上淤痕,姑娘並不知道那是親吻後遺留的痕跡,但領班以為被發現了,他可不想成為流言的對象。

    “好吧,你可以領工錢,但馬上離開酒店。”

    走出酒店,正是午飯的鐘點,勞薇塔走在大街上,無比羨慕地看著一家家餐廳的櫥窗里,嚼著嫩牛排和奶油蘑菇的顧客們。她摸摸口袋里的錢,那幾個錢如果啃面包,能勉強維持一個月。

    “為什麼我什麼錯事都沒干,都得被開除,就因為我沒滿足齷齪的要求麼?為什麼犯了錯事的人,還能繼續留在酒店?為什麼……”姑娘坐在噴水池旁的椅子上,捂著臉,淚水從手指縫隙淌落,“這世道怎麼呢?”

    如果找不到工作,她會被房東趕出來,流落街頭。後天,就是交租的日子,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三點鐘的樣子,姑娘啃著從附近店子里買的面包,把灑在衣服上的面包屑拍到地上,不少烏鴉飛過來,一邊搶著面包屑,一邊警惕地看著姑娘,隨時準備飛走。

    “小姐,我想,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煩。”勞薇塔聽到有個男人對她說話。

    她如烏鴉般,警惕地捂住荷包,“沒有,我該回家了。”

    “假如你需要工作,我也許能幫忙。”男人繼續說。

    勞薇塔愣了愣,打量著男人,是個古銅色皮膚的帥小夥,穿著很樸素的衣服,可能是水手吧,這樣的人,又怎麼能夠幫助她呢?

    “謝謝,先生,我並不需要。”她轉身離開。

    “噢,小姐,你可以考慮,如果願意,這個星期內,來金鵝酒館找我,我住在2樓。”男人在她身後喊道。

    福蘭很中意剛才那個姑娘,他觀察了她幾個小時,能推斷出姑娘目前處境窘迫,而且模樣能滿足計劃的要求。

    “她不需要付出什麼,只需要點勇氣。”福蘭想,然後朝第十三法庭的方向走去。

    沒記錯的話,艾爾•杜納聞,那個曾經的同僚,應該就職於十三號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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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3:20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一章 騙徒的夜宴(二)

    一無所獲!卓爾法•隆奇沮喪地坐在椅子上,手邊滿滿的咖啡已然冰涼,他的前途受到了挫敗。按照犯罪學原理,在逃犯流亡的最初幾天內,捕獲的幾率最大,而時間越長,當犯人找到方法溶入社會,銷聲密跡後,再能抓到,只能祈禱幸運的關照了。

    他相信犯人欲進入黃金角海灣,必須得通過海得城。但他去了好幾次海得警察局,局長總是冷淡地說,“幫助您是我的權責,但您不能讓我局把所有精力所有人手都放在這上面,維護本城的治安,同樣是我的天職。有消息我會通知您的。”

    卓爾法猜得到,對方的莫不關心。

    沒有地方警署的協助,只憑他和聖保羅探長帶的幾個探員,人手遠遠不夠。

    而方才,探長禮貌地告辭,“隆奇先生,我必須回聖保羅了,再逗留也無濟於事。”

    “他們殺了三個警察與一位法官,就這麼放棄?死者可是你的同僚。”

    探長沈默了一會,露出憤慨地表情,“克瑞根總會回到西部的,那里是他的老巢,我等待著送他上斷頭台的一天。”

    卓爾法知道這是屁話,探長不可能為了一樁很難偵破的案子,留在外省不走了。這將影響他在聖保羅警局的地位。

    按理,如卓爾法這樣熱愛權利的人,也應該早早回到暗警廳復命。

    秘密警察出動的不只他一個分隊長,都沒完成任務,他不用獨自抗下所有責任。

    但這個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特別是,犯人曾經出現在他面前,又狡猾地溜掉。

    土狼獵食時,會在不利的情況下,自我安慰的撤退。但總有那麼幾只土狼,會莫名其妙地發狂。為了嘴中腐肉,不惜向獅子發起進攻。

    更何況,在卓爾法眼里,敵人只應該是免子。

    但他被兔子狠狠踢了一腿。

    這已經不是功績上的問題了,而是私人的仇恨與偏激,卓爾法無法忍受,逃回窩的免子,聚在一起嘲笑土狼的愚笨。

    “替我轉交給暗警廳一封私人信箋。好吧,你們都走了,那我單獨留下來。”他對探長說。

    探長臉有些發熱,暗想,“多麼好地秘密警察啊,看來暗警廳也不全是一群喜歡撈過界的雜碎,至少這位隆奇先生,具備著騎士精神,不挽回名譽絕不罷休。”

    他親切地拍了下卓爾法的肩膀,思考了會。“聖保羅總局沒法管黃金角海灣的事物。但我有個老朋友,在費都巡警廳做探長,也許你可以去尋找他的幫助。”

    “費都?”

    “對。那個老家夥叫萊姆,萊姆庫克斯,以前辦案子時打過不少交道。如果見到他,代我問聲好。”

    “費都?”

    克瑞根吃力地讀著紙上的文字,他拍了拍腦袋,疑惑不解。

    “對,費都,如果說哪座城市的富翁最多,那麼惟有費都。”

    “你究竟構思了怎樣的計劃,也許埋伏在路邊。搶劫幾個過路地馬車更方便。”克瑞根說,“費都這種特大的城市,幾乎是海灣地區的首府,你瘋了,那里巡警與探子的總人數,比三個聖保羅總局還要多。”

    “一次就幾十個愷撒?連續不斷的做案,只會讓當局警惕起來。”

    福蘭描繪著前景,“既然要搶,一次來個大的。”

    “假如我現在有十幾個手下。就敢干。總能等到有錢人落單和出城,但靠著兩三個人手,去搶劫身邊到處都是保鏢的有錢佬,未免不現實。”克瑞根很猶豫,他吃驚這個心善的人,突然間開始瘋狂。“但是個好的轉變。”他想。

    “只有猴子才會為幾根香蕉而開心……”福蘭不快地挑了下眉頭,他發現剛才的語氣很像某個人,“……這麼說吧,如果事情順利,我們能弄到足夠打通上級官員地票子,連撤消通緝令換個身份也不是難事。”

    “失敗呢?”

    “那就繼續逃亡,和現在沒分別。”

    克瑞根想了想,聳聳肩表示贊同。

    “嗯,先選擇個好目標。”福蘭說,“杜納聞,費都頗有名望地家族,假如他們家有個重要的成員被綁架,會不惜代價拿出大額贖金。”

    巨拳大佬沒聽過杜納聞這個名字,事實上他根本不了解費都的富人,“那就是他吧。”克瑞根說,“出發。”

    他們晝行日伏,走得很慢,路上,福蘭在鎮子里采購了一些草藥和礦物,“我能配置種藥水,讓皮膚變黑,當然,用熱水仔細刷刷後,就能復原。”

    直到半個月後,福蘭才回到了費都,這個令他充滿回憶與憤怒地城市。

    站在離城牆半里遠的地方,克瑞根貪婪地注視著川流不息的貨車,“這可不是幾十愷撒,隨便搶一輛,我們就發了。”

    “但你找不到地方銷髒,而且主干道上隨時有巡警騎兵巡邏。”福蘭警告,“如果不按我的計劃來,那就拆夥。”

    “行了,聽你的。”

    “暫時在城外等我,我去辦點私事。”福蘭叮囑。

    “嘿,這關頭你要干什麼。”

    “幾小時就回來。”

    福蘭想去拜訪下威廉先生,兩年多沒見了,而上次隨著紅雀劇團來費都,也沒時間去見這位摯友與導師。福蘭在港口買了些紅酒和炸魚,對沈迷于煉金實驗中的法師,只能將黑面包當作主食,酒會影響集中力,肉不耐存放。

    不過偶爾改善下夥食也是件好事。

    他特別向商家要了個大籃子,酒和肉裝了半籃子,在偏僻處的淺灘,福蘭將假發、衣服、鞋子脫下,折疊好蓋在食物上,然後將籃子頂在頭上。

    等裸泳了幾百米,福蘭催動著與血肉融合一體的戒指,將體形變轉回卡西莫多。望著水面上的倒影,醜怪巨人笑了笑,等到了法師塔,得找威廉借件袍子先披著。

    九海里在興奮的心情與粗壯手臂有力地拍打海水下,不算長。

    珊瑚島和塔樓還是如記憶中地破舊。一樓的木門倒塌在一邊,已經爬滿海藻和海水蒸發後遺留的白色鹽粒。

    門是福蘭在剛從下水道逃出來,尋求法師幫助時弄壞的,顯然威廉懶惰到沒有仔細修理。

    “威廉先生,我來拜訪您了。”福蘭站在廳里,等待著法師的回答。

    靜悄悄地,只有海風穿過石縫,發出地響聲。

    他疑惑地走上樓梯。特別注意避開第七級階梯的大窟窿,記得在法師塔協助威廉做實驗的那些時間,他不止一次被窟窿卡住腳。

    “該修修了,下次我來,帶塊木板和工具。”那時還是檢控官的福蘭提議。

    “不,它總能提醒你我,要慎重,做實驗要慎重,下樓梯也同樣,只注意仰望蒼穹地太陽和繁星。卻不注意腳下的人。干什麼事都不能成功。”威廉說,神情活像個戴著金絲眼鏡,在大學講台上傳授知識的教授。

    二樓的擺設還在。小櫃子與床安靜地待在角落,灰蒙蒙地都是塵埃。

    三樓什麼都沒有,那些壁櫥、桌子、實驗儀器無影無蹤,地面也都是灰土,只留下福蘭走進來時,踩出地清晰腳印。

    法師早已搬家了。

    福蘭覺得很失落,當你突然發覺,有位朋友許久沒有聯系,興沖沖地跑去找他時,卻發現。記憶中的住址,早已沒有了意義。

    “失散,是讓日後的重逢更加美好。”福蘭嘆了口氣,將籃子里的酒瓶拿出來,擰掉木塞,“干杯,祝你的實驗,能早日成功,我的老朋友。”福蘭說。

    等回到城外。已是黃昏。

    “夥計,你太慢了。”克瑞根埋怨,他抓起籃子里的炸魚嚼起來,冷了的油炸食品並不好吃。

    福蘭將從港口買來的,水手們常穿的衣褲和帽子扔給他們,“換好衣服,我們進城。先找家旅館吃頓好地。”

    進城很容易,純粹地商業城市不會有過多的盤查,守衛們看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黃金角海灣的水手太常見了,對費都城門守衛來說,給進城地馬車及貨物收稅才是正事。

    對于費都的老區,福蘭輕車熟路地領著克瑞根一行人,來到了金鵝。

    老板還是那張堆滿笑容的臉,牆邊的桌子還是坐滿東方的商人,而熟客們,還是和吧女們打情罵俏眉來眼去。

    “兩間雙人房,再來頓吃的,食物按二十塊的標準。”福蘭對招待說。

    飯菜很香,啤酒也很爽口。

    “現在我們該做什麼?”沙威記得他們的目的,有些迫不及待,“總不會上樓睡覺吧。”

    “現在?嗯,我們得物色個美女。”福蘭揮手喊來招待,“嘿,我聽說金鵝的小房間很出名。”

    招待小聲說,“女士們要麼有了預約,要麼有事,你們得提前來。”

    福蘭望著招待,是個模樣還不錯地姑娘,金鵝老板的眼光一向不錯,而且福蘭還記得她,算是酒吧里的老員工了。

    “你今晚有空麼?”

    “抱歉,我晚兒有事。而且……”姑娘偷偷打量著克瑞根,“你不會想讓我一個人來應付你們四位吧。”

    姑娘討厭水手,這些剛下船的男人,活像頭發情的公牛,而且也沒多大油水。

    但和她說話的小夥子相貌還不錯,雖然臉黑了些,這種古銅色的膚色是水手的標志。

    如果她現在能脫光福蘭的衣服,會詫異地發現,臉和身子地顏色截然不同。

    “明天我可能有空。”她吃吃地笑,“希望你在床上,能體現去水手的勇猛。”

    “很期待。”福蘭讓招待離開,“這個不錯,但不急,我先打聽到杜納聞家族的日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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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1:5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一章 騙徒的夜宴(一)

    魔晶燈的光芒閃爍了幾下,熄滅了,房間里一片黑暗。

    佩姬•唐•萊因施曼合上手中的信箋,皺著眉毛呼喊僕人,來換掉這該死的燈,但沒有反應。

    主人在沒有安睡之前,貼身的女僕可沒資格先行睡覺。

    現在是淩晨一點,推開窗戶,夜間氣溫的降低與濕潤的空氣,讓漆黑安眠的大地上浮動著縷縷白霧,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莊園四周的園林與苗圃,那些拍樹和梧桐樹茂密的枝葉、低矮灌木的曲折睫脈,仿佛在白煙繚繞中,擁有了魂靈,顫抖著發出“沙沙”地聲音。

    偶爾傳來巡邏衛兵走動時,鎧甲磨擦微微的金屬聲。

    夜,總是神秘的,故事中行蹤莫測的妖精,總是在這個時辰出沒于溪流旁的樹林、月光下的花園,或者某個需要幫助的鞋匠作坊里。

    佩姬一貫沒有悠閑的童趣可言,在五歲那年,當保姆在床前替她閱讀一篇新童話故事,里面那可憐的賣火柴的女孩,在饑寒交迫中點燃最後一支火柴後,佩姬打著哈欠,當著保姆的面,把那本童話書扔進了燒得正旺的壁爐。

    “童話,是讓我愉悅的,假如它令我感到不快,那麼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保姆忘不了,才幾歲大的孩童,用成熟地語氣向她宣稱。

    佩姬習慣將身邊的事物歸類劃分,在打上利益的標簽,能幫助她的、可以讓她愉快的、會帶來麻煩的、令人惡心的……等等等等,她用腦子為它們打上價碼,隨時準備著出價或者銷毀。

    也許有些更微妙的,無法用正常價值觀衡量的事物,佩姬不屑一顧,在她的世界中,一切,都應該安分守己,放在櫥窗的顯眼處。或者布滿蜘蛛網地角落。

    至于憐憫、柔順,甚至愛情,都是軟弱的東西,佩姬不喜歡自己軟弱。

    在斗獸場上,她該是活到最後的角斗士;在野性的叢林,她該是食物鏈最頂端的猛獸;在燃燒的城市里,她該是拿劍砍下敵人首級,漫步于烈火與屍體間的女武神。

    永遠比別人強。這就是佩姬生存的唯一目地。

    但人世間,活著,就得面臨妥協。佩姬在幾天前,就通過某些渠道,得知了家族的秘謀。

    萊因施曼需要和皇帝在實質上很友好點,當一位國家的主人,與最強勢的家族勢不兩力,那將面臨所有人都不願面對的結果。

    就像兩只猛虎,在搶奪食物時,掙得遍體鱗傷。但吃飽後。還是得體面的各自回巢,否則繼續用爪子與牙齒交流,只會便宜窺探的土狼。

    必要得有了緩沖點。

    金雀花出過四任皇後。該到出現第五任皇後的時候了。人選,內定為佩姬。

    換而言之,為了政治利益,佩姬被打上價碼,準備出售。可能對旁人,這是無比榮耀風光的事兒,但對大小姐來說,這是羞辱,只有她來決定別人的未來,而不是別人來決定她地。

    當今聖上。尊貴地約安八世,快五十歲了,而太子殿下只是個乳臭未干的少年。據傳約安陛下登基前遭遇過毒殺,僥幸拾回了條性命,但健康受到了破壞,至少從他三十多歲時才有繼承人就可見一斑。

    假如家族最終決定了,那佩姬必須從性能力有問題的老頭與屁事不懂地小孩中,選擇一位夫婿。

    佩姬咬著牙,把窗戶關上。但她猛然又察覺,出問題了,直到現在,女僕還沒有推門進來。

    身後的黑暗中,隱約有個人影。

    “誰?”佩姬厲聲喝道,希望引起屋外衛兵的注意。

    “請原諒我的冒犯,尊敬的女士。”人影回答道,“我叫安•考利昂,想必閣下知道我兄長的名字,正是接到閣下的友善表示後,我才來的。”

    “暗影行者的妹妹?”佩姬不習慣在黑暗中與別人說話,“燈是你弄滅的?難道地下世界地刺客,都是這麼和主人打交道?”

    “請原諒。我必須潛行進來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黑暗是最好的偽裝。”安•考利昂打了個響指,魔晶燈重新明亮如初。

    佩姬打量著來客,是個年齡不大的姑娘,金發綠眸,嬌小的身材被包裹在暗色的斗篷中,大半部分臉也被遮擋于面巾下。

    姑娘將一封信交給佩姬,大小姐撥開信封上的火漆,取出里面的信紙與信物。

    “我的意思想必你和暗影行者都以清楚,但我不認為,連臉都不露出來地人,會有什麼誠意。”

    “閣下,在正式簽署合同前,交清錢款前,沒有任何一位商人,會把貨物給買家,同樣,在您正式與我們合作前,我不會將真實的容貌給您瞧,對刺客來說,相貌的偽裝也是種隱蔽的手段。”

    “你不怕因為冒犯,讓這次合作失敗麼?”

    “您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您,寬宏大量的人,不會介意這點小事。”對方回答。

    是在考量我的肚量麼?佩姬饒有興趣地想,她示意對方坐下,但安•考利昂微微鞠躬,“閣下,在您面前,卑微的我們是沒有位置的。”

    噢,懂得表達恭維,但也不失討價還價地勇氣,是個好女人。至少比都城那些嬌滴滴的繡花枕頭強。

    “閣下,您雖然想讓我們投靠,但許多細節尚未明了,是獨立,還是取而代之。”安•考利昂詢問,她和哥哥必須弄清楚這位小姐的真實意圖,是讓他們從伊戈•安德希的幫派中獨立出來,成為佩姬麾下的私人武裝,還是佩姬想讓地下世界重新洗牌。

    她和她都希望是後者。

    “伊戈•安德希的勢力過大,父親對他過于仁慈了。”佩姬說。

    “我明白了,但希望閣下能派遣士兵,而我們提供安德希的確鑿情報。”安建議。

    這是佩姬瞞著家族做出的舉動,她可不能讓父親察覺,“沒可能,讓暗影行者自行解決,我可以保證金雀花不會因此而惱火,對你們做出報復的行為。”

    “安德希在地下世界說一不二,而圓桌議會都支持他。”

    “那可不關我的事。”佩姬輕笑,而後傲慢地說,“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那我要你們干什麼?”

    安沈默了一會,“如您所願。您所答應的事情,請一定辦到。”

    “安德希的頭顱,就是盟約的見證。”

    “您的意志,將是安德希的宿命。”

    安•考利昂後退,消失于陰影中,如來的時候一般,無影無蹤。

    佩姬將信箋揉碎,扔到爐火中,“給我杯熱茶。”她喊道。這次女僕很快出現在門前,端著淺底銀盤,上面的茶壺口正冒著熱氣。

    “剛才燈熄了,我叫你怎麼不答應。”佩姬將幾縷垂在精致臉蛋周圍的頭絲撥回耳朵後,隨意問道。

    “小姐,我一直在外間,真的沒聽到你說過話,也沒見到里屋的燈熄過。”僕人驚慌地回復。

    奇妙的能力,佩姬想。她需要一支只聽從自己的私兵,對,只聽從她一個人,而不是整個家族。

    福蘭•弗萊爾佇足觀望,他此刻正站在黃金角海灣城鎮間交織密集的公路中的一條,馬車停在路邊,小比斯將一堆干枝和雜草點燃,滿臉都是煙燻的痕跡。一只野雞被撥去了羽毛,油脂不停滴落在火中,讓焰火燃燒得更旺盛。

    “現在我們準備去哪?”福蘭問,他又昏睡了數天,方才剛醒來。

    上次是兩天,這是延長到三日,剛從地道出城,他就抑制不住疲倦,昏倒過去。

    “已經進入海灣腹地了,但遇到倒黴的事兒。”克瑞根坐在石頭上,鞋子邊都是嚼爛的雞骨頭,“上午經過某個小鎮,是商人老艾富的落腳點,本來想找他弄點錢,但他居然在幾天前就死了。”

    “弄點錢?”

    “和你這種人說話真累,在西部,我照顧過老艾富不少生意,而他就是個靠買賣贓物過活的人,跟不少黑市拍賣有聯系,賺了不少票子。

    現在我落難,他總得出點血來幫忙。但一場天殺的火災,讓那家夥再也享用不了積累的家當。”

    小比斯接口說,“沒錢,咱們得考慮下一步出路了。”

    “有錢什麼都好說,本來想上走私販子的船,從海路出國躲上一年兩載,但這條路走不通了,走私客人認錢不認人。”克瑞根顯得挺郁悶。

    “那,我們先去弄筆錢。”福蘭說,“當然,用合理的手段。”

    喬•考利昂在海得城外的幫派分部下達了命令,“盯住那幾個家夥,隨時匯報情報。”

    “頭的意思是想讓他們死。”分部首領質疑,按他的想法,直截了當解決掉,這件事就算了結了。

    “安德希首領命令我接管分部。”喬審視對方的臉,“我說什麼,你不需要理解,只需要去實行。”

    來硬的是下策,喬要的是心甘情願為自己賣命的龍脈者。

    “也許我該先通知頭。“分部首領堅持。

    回答他的掐在脖子上青筋虯起的手,“盯住那幾個家夥。”喬重復。

    分部首領咳嗽著,用歹毒的目光瞪著喬一眼,“後果自己承擔。”

    “沒問題,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這次再沒人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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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0:59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二章 逃亡(四)

    暗警廳與西部警察總局在消往黃金灣的各個要道,都設下了重兵。

    福蘭還得知了卓爾法•隆奇這個名字。

    在驛站他見過卓爾法,印象深刻。特別是如鋼錐般的眼神與強硬的面容,這類暗警廳的秘探不好對付,除非從肉體上消滅,否則他們會像附骨之蛆般,又如同瞧見垂死動物的腐食野獸,緊咬不放。

    他慶幸能在囚車上遇到巨拳大佬,否則自己的逃亡計劃已經失敗了。

    但他同時又猶豫,像克瑞根這種黑幫頭子,本就是要接受律法制裁的人。而信仰公正聖徒的他,現在卻同流合汙。

    “沙威出去一整天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克瑞根放下嚼著一半的牛骨頭,將手掌的油汙隨意擦在毛巾上,他有些不安。

    “也許那小子跑去找妞了。”小比斯說。

    “不會,這關口沙威知道輕重。”克瑞根深知手下親信的優點與缺點,他看到福蘭有些心不在焉,“夥計,別擔心。”

    福蘭說過自己的名字,“托波索”。克瑞根心知肚明這是假名,但他沒有追問,打聽他人的過去是道上的大忌,于是大佬總是“夥計”來“夥計”去的稱呼。

    眨眨眼楮,福蘭讓不知飛到哪里去的視力再度集中,他站起身,推開窗戶,夜風夾雜著尚未消退干淨的暑氣,撲面而來。

    他們在海得待了四天,采購了必要的野外用品,也有了些當局部署的情報,無論如何,克瑞根已決定,最遲明晚離開這里。比起警察,大佬更擔心那位在地下世界呼風喚雨的人,隨後而來的報復。

    喬•考利昂玩弄著匕首,替黝黑沒有光澤的刃鋒上塗抹了一層淡藍的毒藥。他在今天早上就趕到了城里。喬沒有通知伊戈老大在海得附近的人手。他習慣獨自執行任務,這出于身為刺客大師的本性,也出于對自身能力地信任。

    但喬從口供中,發覺有些不妙。

    “龍脈者?”

    “龍脈者,頭是這麼說的,我親眼瞧到,他把快死了的人救活。”

    沙威茫然地說,從外表上看。他沒什麼傷痕,只是頭發淩亂,瞳孔布滿血絲,但精神已然崩潰。喬對從強硬者的嘴巴中弄到情報很有一套辦法,他善于拷問,將之稱為一門優雅的藝術。

    喬只是在沙威面前,表演了一次錄免子皮,他在兔子身上劃來道口子,灌入水銀,然後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幫份子。打著寒顫。看到一只動物是如何苦痛地掙扎,活活將通紅的肉體從皮囊中滾出來。

    沙威沒勇氣當那只兔子,所以他老實地交代了一切。

    “龍脈的歷史中。沒未誕生過治療系地人。”喬盯著捕獲獵物的眼楮,想發現撒謊的痕跡。

    “我不懂到底什麼是龍脈,但我說的貨真價實。”

    “親眼目睹的證據,比一萬句話語更可靠。”喬輕盈地走到沙威背後,步伐與高大的身體不成正比,他用匕首割斷將沙威捆綁在椅子上的繩索,似乎動作太大,匕首劃開繩子的同時,將沙威的背部弄開道細小的傷口。

    “為了表揚閣下地合作”,他慷慨地宣布。“現在,你能回去了。”

    黑幫份子在椅子上恍惚地坐了好一陣子,連刺客大師什麼時候離開地也不知道,他費力地直起身子,麻木的雙腿讓他差點摔倒。

    沙威只想趕快回到老大的身邊報告消息,克瑞根拳頭地威力,也許能對付這個神秘的刺客。

    在快到臨時落腳點的時候,沙威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背部本無關緊要的小痛苦。像蔓過草原的火焰,灼得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他大口呼著氣,顧不得鼻腔流出的黑色血液流進嘴巴,終于走到了門口,他想敲門,可胳膊沒有力氣,�不起來,腿發軟,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直到最後,失去意識的身軀,完成了這次任務,沙威“咚”地倒在門板上,隨後從兩步的台階滾下,發出的巨大聲響,驚動了屋里的人。

    “是毒。”克瑞根制止小比斯用手去擦沙威臉上地血汙。

    “怎麼辦?”小比斯慌張地嚷,“我去找個醫生來。”

    巨拳大佬鐵清著臉,望著福蘭,“夥計,拜托了,我知道你有法子。”

    福蘭沒有回答,他已推測到聖力是有限度的,也許使用完的一瞬間,自己就會重返冥主的領地。假如是親人,他會毫不猶豫;假如是位受罪的善人,他遲疑後也能無保留地付出,但對于地下世界的罪犯……

    “你發什麼呆?求你了。”克瑞根望著福蘭。

    “給我個理由。”

    “理由?”

    “救他的理由。”福蘭說,“對罪犯,監牢或者地獄就是歸宿。”

    “狗屁的理由!”克瑞根發狂似地吼,“你他媽的裝什麼清高,罪犯?你現在就是罪犯中地一員,你的人頭像現在就掛在城門口。我們一起逃亡了十天,是我提供了路線,是我帶著你這個菜鳥躲避灰佬的搜索,沙威也幫過你,不是他,我們都困在屋子里弄不到任何補給。好吧,也許是利用,我們互相利用,但至少,你欠過我的情,現在,你該還了哪怕還過後你一走了之……”

    喬•考利昂在陰影中,看到了讓他心動不己的一幕,被毒藥腐蝕的獵物,在那個男人的力量下,恢復了知覺。

    在龍脈的世界中,根據能力的價值,分為三個等級︰君王、尊爵、遊騎。他的陰影召喚,只能算得上尊爵,但自從有了個聽話的,掌握著君王級能力的便宜妹妹,他的地位從此牢固,甚至有機會坐上地下世界圓桌議會的一席。

    而這個男人的復活能力,就算在君王級的龍脈里,也屬于上等。

    如果能擁有兩位君王龍脈,有誰可以再對他說“不”?

    喬是想當大佬的人,那種食物鏈最頂端的大佬,他的思路,不再是簡單地殺手。而要從領導者的角度考慮事物。

    “得到他。”喬無聲地吶喊著,“如果得不到,再干掉他。”

    西部小鎮。

    芭蕊團長愁眉苦臉地數著荷包,以前的贏利都陣亡在房租、食物中。再不開工,紅雀劇團又得面臨倒閉的危機,但重要的演員卡西莫多,一直沒回來,而那位和善的檢控官。再也沒有了消息。

    “希望卡西莫多和小馬蒂達父女倆都能沒事。”團長苦惱地想,她嘆著氣,開始整理堆在牆角的大堆行李。

    很快,一個小提箱引起了她的注意,箱子和衣服一道裝在袋子中。

    “妮可,你地東西別亂放,當心掛花了衣服。”團長喊。

    “喔,別冤枉人,這可不是我的,一定是我們的大作家隨手扔進來的。”妮可跑過來看了看箱子。委屈地說。

    勞倫正咬著筆冥思苦想下一段劇情。聽到這話,說,“我可沒箱子。你們知道,我全部的行李,除了兩件換洗的衣物,就只剩下筆、墨水與紙了。”

    “那這是誰的?”芭蕊奇怪。

    所有人都在搖頭。

    “打開瞧瞧。”妮可接過提箱開始擺弄,但上面的密碼鎖牢固無比。

    “讓我來吧。這該死的東西弄壞了我的裙子!”芭蕊剛發現,袋子里有兩件衣服被箱子地鐵包角掛花了,她氣呼呼地找來剪刀,開始鍬鎖,密碼鎖依舊紋絲不動。

    妮可眼珠轉了轉,跑到了屋後。等她回來時,手上拎著劈柴火用地大斧頭。

    密碼鎖在被砸扁前,的確盡到了自個的責任,嗯,至少比世道上某些官僚來得可靠。

    箱子里地一疊疊鈔票,和用小袋子包裹的金愷撒,讓一時間,屋子里只剩下急促地呼吸聲。

    妮可開始擰勞倫,後者的呼痛證明了這不是夢境。

    “該不會我們卷入了什麼恐怖陰謀吧?”妮可發揮著想象力。

    “不。”芭蕊團長眼神迷醉得如同蕩漾在秋風中的漣漪。“這是天國的恩惠,呃,也有可能是惡魔的引誘,但不管是恩惠還是引誘,我都要了。有了這筆錢,紅雀能馬上從小團子,變成每個人都渴求一見的天堂。”

    安•考利昂微眯著雙眸,金黃的夕陽在翠綠的森林中傾泄如注,她用修長的手指,摸著穿過葉縫地光線,又隨手摘了幾棵灌木上生長的野果,突然覺得很愉快。

    離坦丁還有兩日的路程,但她不能在前進了。都城各勢力的眼線太多,而她背負的使命,得瞞著所有人。

    那位大小姐從西部返回的車隊,今晚應該會在附近的鎮子上落角,安得想辦法接近她,來完成交易。

    不是為了地位,也不是為了哥哥的野心,只因為她喜歡卑鄙、陰險、血腥的生活。交易要是能有個完美地答案,那地下世界,可得不太平一陣子。

    聽著敵人的心髒聲,慢慢由緩慢歸結于虛無,是件太妙的樂趣了。

    特別是伊戈•安德希,那家夥的壞目光,老在自己的身上打轉。

    “遲早我把那雙眼楮挖出來。”安•考利昂高興地想,手指捏著的一棵野生漿果爆炸開來,鮮紅的果泥如血般,染紅了她的手掌。

    “嘿,小姑娘,要不要吃點東西?”鄉間小路上,某位肥胖的商人,充滿欲念地打量著白金發的姑娘。

    “你見過我爸爸嗎?”姑娘問。

    商人狡猾地笑了笑,目光掃過姑娘秀美的脖子、隆起的胸部,“上車吧,我知道你爸爸在哪里,帶你去見他。”

    等著小可愛上了馬車,商人覺得嘴唇發干,“嘿,這娘們長得真不賴,就是身上泥巴多了些,等回城了洗刷干淨,味道一定不小……”姑娘興高采烈地趴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的風景,她看到黯淡的雲霧,正在讓夕陽佔據的天空,逐漸變黑變得沈重。

    “好朋友,我們馬上就能見到爸爸啦。”姑娘玩弄著手中若隱若現的白焰,低聲說,“瞧,天要黑了,但爸爸說過,夜,是光亮的序幕和開始。”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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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9:57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二章 逃亡(三)

    海得舊區依然保持著當年大市集古樸的原貌,衰舊的建築沿著正中的廣場呈放射性地排開,不少矮屋旁還保留著種植自家用的蔬菜園圃,道路上的石板下陷,與泥土混為一體,下雨時滿地都是積水的窪地,只有靠近新市集的幾條街,才能看到新建的樓盤與干淨的道路。

    居民並不多,物價讓窮人搬到臨近的村莊,而富貴人早已住進嶄新的公寓樓或者豪宅,比起空曠的、滿是窟窿的房屋,舊區更多的是敞棚和倉庫。

    臨著城牆的老街是條只有一個出口的死胡同,因為城牆高度的緣故,陽光很黯淡,冷清清,沿街的那些看上去很貧窮的房屋都爬滿未經修剪的常春藤,缺少陽光讓綠色植物們顯得垂頭喪氣。最里面的那棟屋子稍微整潔點,有兩層樓和矮院牆,院牆中間有一扇半開半掩的鐵門。

    站在稍遠的地方,能清楚看到露出本D拾K文院牆的房屋二樓,包著鋅皮的窗戶永遠沈默地關閉,躲藏在常春藤茂盛雜亂的枝葉下。

    在舊區住民的心目中,這家顯得很神秘,進出的永遠是看起來並非善類的人物,所以他們對它里面發生的任何事,都保持著莫不關心免得惹來麻煩的念頭。

    海得遊手好閑的漢子們也表露了難得的敬畏,在小道消息中,那里的幕後主人,屬於開罪不起的人。

    警察局的巡警起先還特別關注後,直到局里的頭有天收到一張沒人知道數目的支票,以及馬廄里的馬,同時失去頭顱後,局長理智地將支票去銀行兌現,表明立場。

    福蘭一行人安全又隱蔽地安頓下來。

    儲藏室通往城外的地道入口被妥善地做了手腳,當有人入侵時會發出警報,廳里的小廚房密集地綁著五個人,福蘭忍著怒氣。最後還是寬恕了,為此克瑞根啞著聲音說,“遲早你會為迂腐付出悲慘的代價,這世道,強者生、弱者亡,信仰這的人,才可能活得好。”

    “你已經審訊過了,他們沒有犯過謀殺等不可寬恕的罪行。我不能逾越,多少罪,就有多少報應地真理。”

    “滑稽,我眼中,從未看到過這真理存在過。”

    “不,它存在于天地間,是永不更改的鐵律。只是你不想看到與接受。”

    克瑞根考慮得失,覺得犯不著為此事,與想象中得力的外援翻臉,叨叨著將他們扔進廚房,命令手下嚴加看管。

    沙威是巨拳大佬的另一個得力手下。因為面生。沒有上通輯令,這幾天都是由他在外面打聽情報。

    在黃金灣的地界,克瑞根沒多少人脈。消息不夠靈通,最後福蘭問,“海得的警察局長,是怎樣的人。”

    “典型的官僚,懦弱,貪婪,又想方設法朝上爬。”

    “我有個想法,直接去找他打聽,他肯定知道當局地部署。”

    “也許用錢能解決,但這次的事件太大。官僚為了功績,會暫時扔下利益的誘惑。”克瑞根摸著下巴,“更何況我們沒錢。”大佬逃得匆忙,身上零碎的票子勉強夠幾個人日常的消費。

    “那就讓他開不了口。”

    “事後殺掉?”克瑞根奇怪福蘭會有這個提議,“人手不夠,局長總將自己保護得很好,但值得試試。”

    “以後別提謀殺,世上沒有任何事物比這個詞更骯髒。”福蘭遞給克瑞根一張清單,“讓沙威去采購這些東西。然後我們……”

    海得警察局的頭契布蒙塔爾正在辦公室里會客,桌子上正放著幾副畫像,畫上人正是福蘭與克瑞根的相貌。

    契布身材中等、相貌堂堂,笑容熱情,眼楮里總露著和善的光澤,即便是陌生人,也會在第一時間對他產生好感。他善于拉攏人心,在開會時,契布總是邊說邊在會議室遊走,如果看到哪位探員杯里沒水了,親手為他續滿。

    任何人的提出意見時,他總是不發一言,耐心聽完,假如同意,馬上點頭,“就這麼辦,我信任你的能力。”,如果有不同地看法,會沈思良久,然後以商議地語氣說,“瞧,這麼干有些不妥當,咱們能再想想更好的點子。”

    有一次,負責某起案子的探長生病了,案情已接近尾聲,探長帶病工作,契布發覺後,強行命令他回家休息,自己親自帶隊進行最後地搜捕行動,但犯人趁著天黑溜了。

    沒人怪他,他們都知道局長是好心辦了壞事,誰能指責一位體恤下屬的好上司呢?

    為此契布在局里宣布,扣除自己下個月的薪水,這又讓他的聲望進一步提高。

    銀行帳戶里多出來的大筆來路不明的票子,可比區區一個月的薪水,多上許多。

    整個局子的大小探員,對頭的印象非常不錯。契布深知人心的重要,他是文官出身,比不得那些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地老探長。

    他也得意于自己的手腕,錢財滾滾,又能落下好聲望。

    卓爾法•隆奇正準備告辭。

    “這個曾經冒充檢控官的人,是暗警廳的重要目標,請別放松警惕,我相信他正在前往黃金海灣一帶,而海得將是他的必經之路。”

    “畫像我已經讓探長們看過,只要有這個人的出現,立即通知你。”契布回答,示意秘書送客。

    “一定要通知我,這事本D拾K文你們地方警察別插手。”臨走時,卓爾法低聲說,他無法容忍有人分薄了功勞。

    契布為這家夥的語氣感到不快,他暗想,“暗警廳的小隊長,神氣什麼。”

    秘書送走秘密警察後不久,又進來,“閣下,有位先生想見您。”

    “什麼人?”

    “應該是想在城里開設分站的公司代表。”

    “讓他進來。”在契布地哲學里,人分為三類,有油水的、需要示好的、可以發據的。

    前者主要是想私下解決糾紛和恩怨的商人、幫派頭子,經常合作,他用商業語氣稱呼這些人為進帳,後者則是有地位。能在前程上提攜自己的大人物,這叫支出,第三類人就是散戶,偶爾只有遇到麻煩才來找他,但只要價格合理,契布也會在職權範圍內提供幫助。

    來的人是個戴著眼鏡,滿頭金發地斯文人,他剛坐下。就擦著汗咕咯,滿臉緊張。

    “先生,有何貴干。”

    “這個……”斯文人吞吞吐吐。

    “請放松。”契布端起添加了蜂蜜的茶。

    “我是富姆公司的商業代表,剛在海得城買了塊地,麻煩卻來了。”富姆公司?契布沒聽說過,黃金海灣的公司多如牛毛,隔幾天就會冒出一家。

    “說下去。”

    “我受騙了,那塊地不像采賣所說,處于繁榮的市集,而是舊區的一所破房子。我實在太相信采賣了。簽合同時沒親自來看地段。結果那個該死的采賣,連同賣家一道欺騙了我。”

    “你可以尋求商業法庭的幫助。”

    “但那塊地有黑幫背景,我想違約。反而受到威脅。”

    “噢,是什麼人?我可以將他們全抓起來。”

    “好象他們地頭叫馬克內斯廷。”

    馬克內斯廷是海得西區的混混老大,同契布關系良好,局長不願為了散戶,而去破壞與進帳的友誼。

    他推脫,“你去負責口供的警察那里立案,可不能直接找我,這樣壞了規灰巨。“立案後,契布有的是方法拖延,而且混混老大反而欠了他人情。

    對方繼續說。“我不想報警,也不想得罪黑幫,現在我準備回家,但為了預備黑幫半路上硬來,想請警察局派人保護。”

    “沒這可能。“契布皺眉,“警察不是保鏢,你可以找保全公司。”

    “保全公司都是他們的人。”商業代表嚷嚷,“我總不能自己送上門。”這是實話,黑幫在保全公司有很大份額。也是他們漂白的工具。

    “您知道,假如父親得知我第一次獨立經營就上當,對我的名聲有很大的影響。”他埋怨,“如果簽署了完整合同,那起碼幾年內,我就得不到任何獨立的機會,只能靠零花錢過日子。”

    某個公司老板地二世祖,沒有任何商業經驗,活該被騙。

    “我不明白,你不想報警,局里就不可能為你提供保護。”

    二世祖有些小聰明,“啟動證人保護條例,讓警察局地警衛護送我回家,那麼警察局就能立案,也不會激怒馬克內斯廷,他可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證人保護條例?這倒是個妙點子,制造一起並不存在的案子,這樣讓巡警貼身保護,又不會違背內部規定。

    至于馬克內斯廷,他不會為了這點事,就和自己翻臉,還是會乖乖每月給錢。

    契布還動了歪腦筋,先前那個叫卓爾法•隆奇的秘密警察不是想獨自抓到通輯犯嗎?正好把案子推到他想抓地人身上,讓這家夥白忙一場。

    其實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契布去和混混老大打聲招呼,但局長不想外人知道,自己與黑幫有私人渠道。

    現在該談價錢了。

    “事情很麻煩,關聯的人太多,證人保護條例得通知市議會,派遣馬車與警衛總不能讓我私人掏腰包。”契布誠懇地說。

    “規矩我懂。”二世祖看了看懷表說,“您快下班了吧,我在白銀廳訂了張桌子。”白銀廳是全城最昂貴的酒店,海得的達官貴人們經常在那里舉辦宴會。

    “沒問題。我今天正好有空。”契布,蒙塔爾很期待白銀廳的菜肴。

    事實上,滿桌的佳肴讓局長胃口大開,在酒店,他恰好還遇到了市長大人的秘書官。

    “我這邊有個人證需要保護,想申請證人保護條例。”他當著二世祖的面對秘書官說,“就是這個小夥子。”

    秘書官看了二世祖幾眼,“那得詳細的案情報告,蒙塔爾局長。”

    “事態急迫。”契布暗示,“他是我地小佷子,遇到了點麻煩。”

    “那好,明天你交份報告就行了。”秘書官說,哪里有證人請局長在白銀廳吃飯的?準是某個商人想拿警察當免費保鏢來護送貨物。不過這種小事,在官場上很常見,只要不過于違反規矩,他一般睜只眼閉只眼。

    談好價錢,局長收取了訂金,“直接將錢打入我的帳戶。”契布說,這帳戶是秘密辦理的,專門替這類灰色收入轉帳。

    市議會開了綠燈,契布很快將事情辦好,問到對方名字和證件時,二世祖小心膽怯地說,“隨便弄個假名吧,我怕黑幫察覺,他們知道我的名字。”

    局長啞然失笑,這小子太膽小了。

    直到將證人保護的文書辦好,局長笑不出來了。

    第二天上午,海得警署。

    局長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很快辦妥了這樁買賣。

    但半小時後,二世祖又回來了。

    “馬車下午才出發,你還來干什麼?”

    對方微笑地取下眼鏡,摘掉假發。契布很快與辦公室里的畫像對上了號。

    “我想請您再幫個忙。”“只要我一喊,很快就有巡警沖進來。”契布威脅道,但越說聲音越小。

    “請喊吧,那麼整個警察局,以及市議會,都知道您收了錢,想幫助通緝犯。“福蘭滿不在乎,“多麼好的手段啊,有了證人保護的名頭,通輯犯坐著由警察守衛地馬車,堂而皇之地離開海得。”

    “沒人會相信你的。”契布滿臉都是汗,把頭伸到門外對秘書大喊,“今天上午我不見客。“然後把門反鎖上。

    “就算你現在想殺人滅口,可別忘了,證人保護在市議會備過案。”福蘭自己從辦公室的櫃子上拿過杯子,倒滿蜂蜜茶,舒服地抿了口,“我的同夥馬上會讓整個城市都知道這件事。而且文書與匿名信隨即出現在市長的桌子上。”“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契布不能冒險,哪怕別人知道一點風聲,他的前途就完了。

    “現在您和我們同處一條船上。如果我們被抓到,您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福蘭說,“我想知道很多事,請誠實回答。”

    一個小時後,福蘭重新戴上假發,離開時,他說,“錢請還給我,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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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9:08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二章 逃亡(二)

    夜色漸濃,月亮似乎被雲層囊就,在高遠的夜空中若隱若現,連乳白清冷的光輝也變得朦朧不可捉摸。

    海得正沈睡在仲夏夜倦懶的時光之中,遠遠望過去,整個城市像一只巨大的、懶散的動物,牆壁是它的身軀,城門是緊閉的嘴,市區高樓的微微燈火是半蓋著的迷糊眼瞼。

    福蘭•弗萊爾在城門入口看到了自己一干人等的通緝令。這是他逃亡的第五天。

    “噢,五百愷撒,簡直小瞧我。”巨拳克瑞根似乎有些抱怨,更讓他不平衡地是,福蘭的懸賞金額是二千愷撒。

    “欺詐、褻瀆皇室、謀殺……”克瑞根舔了舔嘴唇,“嘿,夥計,你的案子可比我嚴重,也許帶著你逃跑是個錯誤的選擇。”

    “分開我並不介意。”福蘭疲憊地回答,變身已經維持太久,再加上替小警察治療所消耗的聖力,他懷疑自己還能再堅持幾天?

    “都是道上的,如果丟下同伴,可毀了我靠拳頭打下的名聲。”克瑞根豪邁地揮揮手,他可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神秘幫手。

    五天前,他親眼目睹,就是這個人,從死神手中,救回了受到致命傷害的警察,那脖子上的刀口,以肉眼能見的速度愈合成淡紅的傷疤。

    龍脈者!雖然是小地方的小幫派頭子,巨拳大佬還是聽聞過這類匪夷所思的人類,而且擁有的能力更為實用,他還沒聽說過,龍脈者里能出現恢復系的人物。

    在地下世界,這就代表了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搏命,只要不當場喪命,就等于擁有無限的生命。

    特意是避難的路上,誰能預料有什麼遭遇呢?

    所以,克瑞根當時立即放下身段,邀請福蘭一起逃亡。

    “怎麼入城?”福蘭毫無表情地問。“衛兵會認出我們。”

    “不用擔心,就算我媽來了,也認不出通緝令上畫的是我本人。”

    克瑞根與兩個手下一同笑起來,布告上的笨拙圖像,簡直是三流畫家醉酒後的塗鴉。

    “就是因為畫得太爛。”福蘭說,“警察們常用的心理戰,讓被通緝地人放松警覺,而實際上。他們發到每個城市的通緝令,還有張只在內部傳閱的,法師會這招,直接從目擊者記憶中抽取罪犯的體態特征,然後在紙上形成影像,至少八成像。”

    克瑞根敬佩地恭維,“幸好有你。那就用另外的方式進城,道上的,自然有道上的方法。”

    福蘭跟在幫派頭子身後,順著城牆朝左走。他不相信克瑞根會不知道警察們的手腕。這個看似只會靠拳頭說話地大漢。心細得驚人。

    他還記得,克瑞根在囚車里時,朝同車的犯人說。“我要去北邊避避風頭。”事實上,從逃亡開始,就朝著黃金海灣出發。

    幫派頭子知道同車的小混混沒處藏身,遲早會被抓到,而他們所提供的口供,會干擾警方的判斷。

    他和他提防著,隱藏著實力,又相互依靠,來應付當局的追捕。

    海得城是黃金海灣與內地的重要中轉站,無數大商鋪在這里建立了分號。由費都運來的大批昂貴貨物,匯集于此,發往全國各地,而海灣的大小城鎮缺乏的糧食、羊毛,也靠海得輸運。

    如果說費都是原產品地批發大市場,那麼海得就是貼上商標,包裝好地成品批發市場。

    所以海得的物價驚人,在不夜城價值一萬的茶磚,在這里包裹金箔。裝進小罐子後,能賣上兩萬五。

    夜越發濃了,起初隱約看到地燈火已經熄滅,順著牆角快速移動的黑魅魅人影,顯得愈發鬼祟。

    西牆的一段有個大排汙口,粗大的鐵籬欄如哨兵樣拒絕著人類的進出,但這哨兵顯然早以被動過手腳,由右朝左數的三根籬欄早被弄松,單純地擺設。

    小比斯——大佬的手下之一,彎腰,小心翼翼地把籬欄從石頭中抽出來,留下剛好一人寬的缺口,等所有人進來後,他再還原,朝鐵條與石壁的結合處塗上淤泥。

    排汙管並不長,很快走到頭,克瑞根阻止福蘭由通往街面的下水口爬出來,“上面是廣場,可能有巡邏人。”他說,然後仔細用刀刮著盡頭輝級恍畝(11)蛄遂,他在一塊石頭上看到了記號。

    “走私販子地老路,以前進城出城是要交貨物稅的,但至從稅務局的人精們規定,沒有店鋪的商人不準賣貨,而且稅錢由店鋪統一交納後,這條路就荒廢了。”

    克瑞根摸著那塊石頭上突起的鐵環,摸著準備好的繩子系上,幾個人合力將半米長的大石塊拉出石頭後,是一條彎曲的地道。

    像礦井的隧道,地道空氣混濁,支撐牆壁地一排排木架腐朽不堪,“現在,祝對面的人好運吧。”克瑞根咯咯笑著。

    “什麼意思?”福蘭問。

    “對面通往老區的某棟房子,最巷尾的一間,走私頭子買下了整條胡同來保守秘密,但好幾年前,走私客們放棄城里的據點後,天知道那棟房子現在怎麼呢。也許荒廢無人居住,也有可能,被轉手賣給了某戶人家。”克瑞根說,“一切等到了對面,就知道了。”

    福蘭追問,“如果是住了人,你準備怎麼辦。”

    “我們有刀,而且對方不會防備。”克瑞根回答,但想起這個新同夥憐憫的個性後,又忙著補充,“大概不用傷人,把他們綁起來控制住,直到我們離開。”

    大概爬行了幾百米,沒有出口,克瑞根拍著土壁,仔細聽著回響,“被堵死了,但不厚。”

    “退回去?”小比斯問。

    “不,我們沒法進城,在荒野流浪可不是好提議。”克瑞根皺眉,深吸了口泛著腐敗味道的空氣,朝手指套上鐵戒指,然後猛力朝土壁砸去。

    三下,只用三下,泥土連著另一邊的水泥,被砸得粉碎,等灰塵消散,克瑞根跳出去後,才發覺自己到了房子里的儲藏室。

    “誰?”儲藏室外,有人再吼。

    “夥計們,準備好。”克瑞根一腳踹開門,門外,正站在四個打著哈欠,揉著睡眼的人。

    不廢吹灰之力,巨拳大佬就讓他們老實的不再嚷嚷,而他的兩名手下,從二樓臥室的被窩里,拖出個老頭。

    “哪來的混混,你知道自己得罪了誰嗎?”老頭吼叫道,一點沒有身為俘虜的自覺。

    克瑞根和福蘭同時發覺,這戶住家有些特別,不是平常的一家老小,除了老頭,其他都是精壯的小夥子。

    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小比斯翻看著老頭臥室里拿出來的一本帳薄,他越看越顫抖,�起頭,畏懼地朝克瑞根低聲說,“頭,捅馬蜂窩了,這兒好象是黃金海灣勢力最龐大的大佬︰伊戈•安德希的一個情報據點。”

    克瑞根臉色很難看,但等他瞧見,管事的老頭那副囂張的表情後,從牙縫里擠出,“反正已經得罪了,把這老東西審審,看還有沒有沒回巢的人,一塊收拾掉。”

    休息、衣服、補給、消息,等弄到當局關于搜捕的情報,立即離開。就算伊戈•安德希再厲害,估摸也得十天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時他們早已不見蹤影。

    “夥計,你看到了,不解決掉這幾個人,咱們會有麻煩。”克瑞根對福蘭強調,“是大麻煩。”

    福蘭依舊冷漠,但一瞬間眼神里流露出的情緒,讓克瑞根覺得心驚。

    仇恨、欣喜、憤怒、疑慮,克瑞根肯定自己產生幻覺了,一個人類,不可能有這麼矛盾與激烈的眼神。

    “隨便你,在那之前,得讓他們把伊戈•安德希的消息都說出來。”福蘭說。

    伊戈•安德希的信息來源,比克瑞根想象中的更加靈通。

    這也得益于幾名能遠距離傳遞消息的龍脈者。

    黑道大佬此刻正待在黃金海灣里的某座島嶼上,這兒也是他的落腳點之一。

    “海得城的情報據點好象出問題了,兩天沒傳遞暗號。”伊戈說,那個小據點並不重要,也沒安排什麼人手。

    但不意味著,有哪個幫派或者警察局就能隨意踐踏。

    不處理好,他就顏面無存。

    自從那次審判,屁股事件在地下世界傳播以來,他就變得敏感,生怕再落下遭人嘲笑的話柄。

    “喬,你去海得城處理下,是混混,就解決掉,如果是警察,也得給點顏色瞧瞧。”伊戈吩咐,“海得附近的人手,由你暫時指揮。”

    喬•考利昂點頭,他的順從讓伊戈非常滿意。

    在島嶼碼頭望著接送的快艇駛來時,喬不為人知地露出陰險的笑容。

    他的便宜妹妹,已經出發和金雀花家族聯系。

    如果能得到那位尊貴小姐的贊許,大佬的位置就要換人了。

    這個位置,伊戈•安德希已經待了太久,久到令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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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7:26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二章 逃亡(一)

    總局的囚車在第二天上午來到了驛站鎮。

    “囚車比預料的早來了一天。”署長老爹問,有些懷疑地看著隨車的警衛,都是生面孔。

    “哦,這是加班車,不少地方都抱怨拘留所人滿為患。”

    隨後從車子里出來的巡回法官打消了署長的疑慮,是認識的法官,在西部供職多年。

    “我正好去城里辦差事,路上遇到了囚車,就讓它特意拐到鎮里。”法官和署長打招呼,“多少罪犯待審。”

    “就一個”,“那好吧,順便處理了,免得以後多跑趟。”

    審訊就在警察署狹小的辦公室進行。

    “盜竊罪,當場被捕。”法官翻閱案卷,“你叫什麼名字?”

    “托波索,閣下,請相信,那只是意外。”

    法官不相信罪犯的說辭,這類街頭靠盜竊為生的小混混,沒句真話。

    連他們的身份都不好核查,無地的流民,被竊賊頭子收養的孤兒,到處都是。

    通常對這類人,罰筆款子或直接關到監獄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保釋金一百愷撒,你能出嗎?”

    “他沒錢。”布蘭插嘴,“連昨晚和早晨的餐點,都是警察署出的,您看能不能給署里追加點經費。”

    “這不是我的職權範圍,探員。”巡回法官說,然後宣判,“六個月監禁。”

    福蘭考量片刻,“按刑法條例,罪犯有權選擇監禁或者苦役,後者的時限會降低許多。”

    “你還真是個老油子。也許我該去仔細查查你的案底,然後多判幾個月。”法官諷刺,“那好吧,去礦場服刑,兩個月。”

    布蘭拉拉福蘭,“你瘋了。礦場的日子可不好過。我見過一個胖子,在那待了幾個月,出來後只剩下骨頭。”

    比起監獄,露天的礦場,更方便逃跑。

    找個晚上,騙過守衛,在僻靜的角落變回卡西莫多,拉斷鐐銬。以變身後的奔跑速度,哪怕守衛發覺後,騎著馬搜尋,也來不及了。

    幾分鐘,他就能自由,又不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然後混進人群,與紅雀匯合。

    福蘭笑了,“你的個性不適合當警察。”

    “也許吧。”布蘭答道,“祝你好運。”

    一輛窗戶全部被釘滿鐵欄桿地囚車停在警察署外,囚車將在聖保羅做短暫停留。然後將每個犯人送到該去的地方。

    車廂有一大半的空間被改造成籠子。犯人都戴著手銬腳鐐待在里面,一共四個犯人,籠子外有兩個全副武裝的警衛監視著。

    車剛要啟動。布蘭請求,“先生們,我搭著順風車去聖保羅。”

    “這不符合規矩。”

    “得了,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布蘭以老手自居,“你們是新人吧,我還沒被拒絕過。”

    警衛交換了下眼神,“上來吧。”

    囚徒們都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用挑釁的目光互相打量,但接觸到其中一人充滿凶意的視線後。都不寒而林地移開了眼楮。

    那是個強壯有力的禿頂漢子,身材不高,但脖頸、肩膀像畸形樣,滿是塊狀地肌肉,與肩部的寬度相比,他的頭反而顯得小了,胳膊上刺著一個正在咆哮的獸頭刺青,拳頭粗壯得似乎能一下擊碎敵人的頭顱。

    車內鴉雀無聲,福蘭覺得有些不對勁。在他身旁的那個刺青漢子,朝籠子外的警衛點了下頭。

    警衛站起來,將頭伸出車窗,“到哪里呢?”

    這是暗號,囚車突然拐彎,駛進了一條被廢棄的道路,然後停下。

    “先生們,車輪似乎有些問題。”駕車的警衛喊,“過來幫忙檢查下。”

    見布蘭坐著不動,警衛推推他,“夥計,幫把手。”

    “好的。”布蘭連忙推開車門,跳下去。

    法官也想幫忙,但警衛擋住他,“先生,我想對你說件事。”

    “請說。”

    “搭順風車,有時也賠上性命。

    法官捂著小腹倒下,血噴了凶手一身,這突如其來地狀況讓其他犯人驚訝地嚷嚷,“快把籠子打開。”那個刺青漢子命令。

    “出什麼事了?”聽到車內傳出地嘈雜,小警察布蘭跑回來問,裝成駕車警衛的凶徒,揚起鋒利的匕首,從身後割斷了他地氣管。

    “夥計們,小聲點。”刺青漢子威嚴地叱呵,讓手下替他解開鐐銬,然後把鑰匙扔給旁邊的人,“都是道上的,我是克瑞根,想必你們聽說過我的名字。”

    “克瑞根!那個巨拳克瑞根!”有囚犯興奮地喊道,“西部有名的大佬。”

    “先前出了點事故,幸好小地方的人沒把我認出來。我不能去聖保羅,否則那兒的任何一個灰佬都會開香擯慶祝。”克瑞根說,“所以玩了這麼出戲。”

    “哪兒弄的囚車,和真的一模一樣。”犯人贊嘆。

    “嘿,就是真的。不過押車地灰佬目前正躺在河底。”克瑞根哈哈大笑,“我要去北邊避避風頭,你們也逃吧。”

    福蘭蹲在地上,將布蘭抱在懷中,小警察的喉嚨裂開了大口子,他臉色蒼白,血沫不停湧出,“我不想死,求你了。”他絕望地拉著福蘭的衣袖,張著嘴哀求,篩糠似地顫抖著,身體越來越冷。

    “有個灰佬沒斷氣。”克瑞根走過來,朝手下要了把砍刀。

    “滾開。”福蘭嘶啞地說。

    克瑞根吃驚地望著他,“再說一遍!”

    然後巨拳大佬聽到了比方才更加堅定的命令,“滾開。”

    黃昏時。

    三具只穿著內衣,被水泡得發漲的屍體橫放在警員們的面前,探長凝視著,“是十三號囚車的護送警衛嗎?”

    “是的,身份核實無誤。”

    外套和證件都被拿走,探長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申請戒嚴,全部巡警出動,嚴查每條道路。”探長說。

    這時有人穿過封鎖現場地警戒線,“你是聖保羅總局刑事組的頭?”

    “你是誰?無關人等請離開。”探長不喜歡來人的口氣。

    “卓爾法•隆奇,暗警廳分隊隊長。”

    “噢,我可不知道,暗警廳的秘探什麼時候能插手刑事案了。”

    “我知道是誰殺了他們。”卓爾法說,“暗警廳在西部的人手並不充足,而你們沒有情報來源,合作,能讓這案子盡快了結。”

    卓爾法在前往邊境的路上,發覺自己上當了。

    他陷入了邏輯上的誤區,以為目標本身就是灰發、中年、長著小胡子。

    為什麼不能反過來想呢,那個化名卡爾•蒂文的騙子展現于世人面前的相貌,根本就是裝扮。

    這麼答案呼之欲出。

    驛站的小偷,十有八九就是目標。

    他被狡猾地擺了一道。

    卓爾法讓隊員繼續前往邊境,自己單獨返回了驛站,分享功勞的越少越好。

    但他只看到了,正在急救的小警察布蘭、已成為屍體的法官和空無一人的囚車。

    “我們已經弄清楚了,車上的是克瑞根,根據同車的,被抓獲的一名犯人交代,他準備朝北避難。”

    “不是北邊,那里只有貧痔的鄉村和連綿的山脈。”卓爾法肯定地說,“如果我是逃犯,會冒風險告訴外人,自己要去什麼地方?”他拿出地圖,用手指劃著黃金灣海岸線的幾處大城市,“真正聰明的人,會藏到最繁華的地方,人越多,越容易隱蔽。”

    克瑞根?卓爾法可不準備把謀殺的罪名安在他頭上。

    目標的罪名越大,他的功績就越高。

    “聽起來很有道理。”探長伸出手,“那麼就合作吧。”

    卓爾法握著探長的手,示意合作愉快。

    “開始狩獵吧。”他想。這個遊戲肯定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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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6:40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一章 追捕(四)

    警察頭子把證件隨意瞟了兩下,和藹地,像拉家常似地說,夥計,你打哪里來?”

    “先生,聖保羅。“福蘭擦著汗,眼神漂移,卓爾法注意到他的身體不安地顫抖,跡象非常可疑。

    “有同夥?”卓爾法暗示隊員控制住車內的所有人。

    “做什麼的?”

    “噢,我是個生意人,去費都進些舶來品,您知道,東方的絲綢彩繡像雲彩般燦爛,讓每位女士迫不及待地想將它披在身上;而那些茶葉,得用最昂貴的銀壺來搭配,還有……”

    “行了。”卓爾法打斷對方的滔詣不絕,“你獨自一人去費都?”

    “對,先生。”

    “打開你的行李,我需要檢查。”

    “沒有行李,先生?”

    “一個商人,什麼都不帶,就自稱要去費都買絲綢和茶葉?”卓爾法微笑,這笑容在他陰郁的臉上顯得恐怖,“將他帶上手銬!”

    “先生,你沒有權利,這是濫用職權!”福蘭大聲抗議,車站不少員工在遠處朝這邊張望,“你沒有證據,就給我銬夾子……”

    “夾子?”卓爾法懂得道上的一些秘語,比如“灰佬又在窩里喂食了,拇指被夾子逮著。”

    灰佬和夾子是警察與手銬,窩是巢穴、接頭點的意思,喂食指警方的搜捕行動,拇指則是幫派在地區的負責人。

    卓爾法看到這個可疑份子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

    他不動聲色,但心下疑惑,所謂的秘語只是不成氣候的小混混們私底下的行話,真正的黑道大佬不屑於弄這些鬼名堂,他們更擅長打著官腔與大人物談買賣。

    警察頭子是要來抓連皇帝御使都指明得逮捕的人物,不是逮捕幫派小混混。

    馬車上突然傳出驚呼聲,一個警察跳下車報告,“車上有人東西被偷竊了。“是那個打著領結的小職員。他正翻著口袋,“我的錢包不見了。”

    秘密警察們很快在車廂地椅子下找到個箱子,里面正巧放著沒多少票子的錢包和些換洗的衣物,“這錢包是我的!”小職員欣喜地嚷。

    “那箱子是誰的?”

    沒人承認。但小職員指著福蘭說,“是他的,上車時,他就把箱子提在手中。”福蘭流著汗,結結巴巴地說。“可能是個誤會。”“誤會?”卓爾法提著這小偷的衣領,他無比失望,這類抓竊賊的活計,對日後地升遷毫無幫助,但這人的特征,又與御使的描敘極為相似。

    “寧殺錯,勿放過。“卓爾法想,他正準備命令下屬,將對方送進囚車,讓御使隨後指認時。一個細節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家夥嘴巴上的胡子是歪的!

    他用力一扯。那片假胡子就被拉下來,露出光溜溜的嘴唇。不光是胡子,連灰發都是假的。

    是個很俊俏的年輕人。配上衣服,如同哪家貴族的公子哥偷跑出來遊玩。但卓爾法對男人地模樣不感興趣,“你到底是誰?現在可以不招,但到了暗警廳地牢房,有幾十種法子,讓你連十年前玩過什麼女人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先生,是……是有個人付了大筆錢,讓我化裝成這副樣子,坐馬車出來?”

    “什麼人?”

    “不知道,他戴著大帽子。又是躲著陽光,但隱約能看出灰色的鬢角與小胡子,我想這種事輕松,來錢又快,就答應了。”

    “他讓你去哪?”

    “他只讓我坐車,隨便去哪都成。”

    “什麼時候發生的?”

    “下午,聖保羅地驛站,我在那,想看看有什麼外地的鮮肉好下手。那個人找到我,一千愷撒,不是傻子都會答應,連衣服都是他給的。”

    小偷內衣的襯兜里,的確有一千愷撒的票子。

    卓爾法飛快地轉著腦筋,思緒很亂︰果然是個狡猾的對手,在離開城市前就部署好一切,如果不是那個笨賊忍不住,下手偷了東西,他就會被當成目標抓起來,等我們審訊後發覺錯了時,目標早已得逞,跑得無影無蹤。

    警察頭子崇拜權利,他也深信,大人物親自下命令要抓的人,絕對不是簡單角色。

    他深呼吸,把手指關節捏得啪啪直響,“你還有什麼線索?老實說清楚,也許能少關幾天。”“他準備去邊境,因為我事後又跟了一段路,看到他買了去邊境小鎮的馬車票。”

    卓爾法不再猶豫,功勞一定不能讓給別人,他準備帶著隊員連夜去邊境小鎮劫住目標。

    至于這個小偷,他隨口吩咐,“把他交給附近的警察署拘留起來。”

    金雀花地私家探子目送著福蘭被趕來的巡警帶走。他們也在商量,“現在怎麼辦?”

    “等頭來,由他決定。”剛才的錢包,就是探子幫忙偷的,然後放進福蘭故意遺留在車廂內的箱子里。

    “他真是家族的成員,那我們得從治安隊把他弄出來;不是,也得把他弄出來控制住。”探子想,他們商議,一人跟著去治安隊,一人留在驛站,等待後援。

    驛站嚴格而言,是個袖珍的鎮子,餐館、旅店、小商鋪都能看到,但沒有長住人口,來來往往的都是旅客和每個店鋪的老板與員工。

    當然,警署也有,與一家餐館共同租憑了一間單位,餐館正門旁,多開個扇稍微小些地側門,門檐上掛有雙頭鷹的小徽章,大概是因為隔牆就是餐館廚房的原因,警署的室內空氣飄揚著油煙與菜肴的味道。

    這氣味會隨時變更,有時是炖金槍魚,有時是奶油土豆,根據廚房烹調的食物來決定。

    警署只有兩名警察,薪水由驛站與聖保羅總局共同承擔,老實說,驛站鎮很難發生什麼案子,來去的都是熟面孔和暫時住宿的旅客,最大一起案子。還是幾年前,某位旅客的行李,在旅店被盜。

    署長是個快退休的老警察,帶著個剛入行的新手,每天以看報紙和喝咖啡打發時光,最近新手有了最廣泛的追求,他喜歡上了旅店地一位服務生姑娘,整天泡在那兒。

    “布蘭。多巡邏,提高警惕,說不準哪天你能遇到起大案子,升職調到總局。”署長有時會嘮叨。

    “老爹。”小警察布蘭會笑著說,“安穩點不好麼,我可不想年輕時,被窮凶極惡的歹徒謀殺。”

    署長想了想,不再言語,低頭繼續看報紙。

    安穩的活著,比燦爛刺激的冒險更適合普通人。

    這就是驛站鎮警署平淡的生活。像暖和晚春里的湖面。偶爾起些無傷大雅的漣漪。

    今天,強烈的風暴刮皺了湖水,掀起陣陣浪花。

    先是暗警廳地秘密警察們駕臨。布蘭起初還好奇地申請參加行動,被嚴厲地拒絕。

    “小巡警要有小巡警的本分。”他們這麼說,署長聽得出話語中的不屑。

    但到了晚上,秘密警察撤退時,沒有任何收獲,反而給署里送來一個小偷。

    署長老爹無不諷刺地想,“這就是暗探的本事嗎?”

    小局子沒有審判權,能做的就是把小偷關押,通知總局,等幾天。

    就會有輛囚車到來,讓小偷去聖保羅的三等刑事法庭接受判決︰保釋或者去監獄待上半年。

    警署只有兩個拘留間,三面都是用磚頭加固過的牆壁,還有一面是拇指粗的鐵欄,最多裝得下三個人。

    老爹瞧了瞧犯人,是個年輕的俊小夥,他搖搖頭,為年輕人不學好而嘆氣。

    “把他關到……”老爹想了想,左手那間昨天住過個鬧事的醉漢。

    嘔吐物讓里面充滿酸澀地氣味,現在都沒消退,他把福蘭關進了右邊比較干淨點地拘留間。

    “夥計,吃過飯了嗎?”布蘭問。

    “還沒。”福蘭回答。

    “我可以替你買,隔壁的餐館食物並不好,我去旅館,那兒的廚子手藝更純熟。”布蘭建議,“但錢你得自己出。”

    “我聽說牢飯是免費地。”

    “那是指監獄,而且獄子里你得參加勞動,來換取吃上飯的權利。”布蘭笑了,臉上的青春痘亮晶晶,“你是新手吧。”

    “不,以前進過一次。”福蘭說,他想起了當年在費都的經歷。

    “嘿,這個俊哥們還是老手。”布蘭仔細瞧了瞧囚犯,突然有了點感嘆,“我有你一半英俊,可愛的小苔絲就不會若影若離了。”

    “我沒錢。”福蘭說,他的錢包被卓爾法拿走,而裝滿十幾萬票子的小提箱,被他加鎖放到了紅雀劇團的行裝里。

    “那就不好辦了。”布蘭聳肩,“總局不會給犯人的夥食費報銷,虧的又是署里微不足道地津貼。”

    老爹發話了,“好了,去給這孩子買幾個面包吧。”

    “面包?鎮里沒面包作坊,從城里運來的,放了幾天都開始發硬。”布蘭不肯放過見“可愛的小苔絲”的任何機會,“我去旅店給他端點熱湯。”

    等福蘭吃過飯,夜已經很黑了,兩名警察就睡在局子里,聽得到微微的鼾聲。

    黑暗中,福蘭站起來,敲敲牆壁,很厚,只有在變身時,他才擁有恐怖的力量,砸開牆壁或拉斷鐵欄桿都不成問題。

    意念間,他就可以消失在星光燦爛的曠野。

    但勢必會驚動睡夢中的警察。

    他不能讓變身的秘密暴露出來,而殺人滅口地事,他也干不來。

    “人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正義與道德,所以我沒錯!”惡棍們經常以此來宣稱自個的無辜。

    但用這為借口,踐踏他人,所謂的正義與邪惡、墮落,就毫無區別。

    福蘭重新坐下,躺到水泥砌成的床上。

    “總有機會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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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5:26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一章 追捕(三)

    警察頭子卓爾法•隆奇身材高大、精力充沛,滿臉陰郁,眼神像荒野中尋找腐屍的禿鷙般銳利,不同于那些只知道蠻干的同僚,卓爾法的手腕更加有技巧。

    他還是某個小城的警察新人,每天在街頭溜達巡邏的小巡警時,就表現得相當出眾。

    一次,卓爾法在街頭嚼著土司——小巡警中午只能吃這個,兩塊薄面包里夾著根香腸,便宜又能補充體力,路過一家咖啡廳時,里面的情況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中午,正是飲食行業最賺錢的時刻,但這家咖啡廳大門緊閉,門上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房子里偶爾傳出喧嘩,很快又平靜下來。

    他敲門,過了很久,里面才有人回答,“先生,今天不營業。”

    聲音慌亂。

    “今天的‘稅錢’你還沒交,都拖兩天了!”卓爾法喊,“你想明天被查封嗎!”

    這是司法混亂的小城鎮,司空見慣的現象,商鋪按時給警察以及混混票子,來換取不被騷擾的保護。

    所以老資格的巡警,通常富得流油水。

    又過了半天,門才被打開,咖啡店的老板捏著把票子,半掩著門遞出來,目光掃過他,又朝身後擠眉弄眼,卓爾法裝著沒瞧見,抵住準備關上的門,直接走了進去。

    “給我來杯咖啡,記帳。”他大聲嚷嚷。

    店里的坐著四、五個顧客,都沈默不語,而三個明顯是搶劫者的蒙面人,將他圍住,哦,門後還有個劫匪,在他進來後,馬上將門關牢,撥上插銷。

    一個對四個。沒有勝算。

    受到脅持的顧客,在心底嘆氣,老板更是暗罵,“哪來的呆警察,我都使了不少眼色,你硬是沒瞧見,只知道拿錢的豬鑼!”

    卓爾法恍然大悟地走向一個劫匪,還順便拉了張椅子坐下。在他們有所行動前,就大聲喊,“咖啡快點端上!”然後誠懇地對劫匪說,“瞧,收保護費應該這樣,過于暴力,會嚇跑顧客,沒收入,店就開不下去,那樣我們都少了收成。”

    當局與黑幫互相扶持。互利互惠。同樣是司空見慣的現象。

    “你們是特里老大的手下吧,拿了錢快走,畢竟我的身份擺在這里。別讓大家顏面無光。”

    劫匪們松了口氣,進來地蠢貨認錯了人,把他們當成了本地的幫派成員,“特里老大?誰認識他?正好拿來混淆視線,當警察局發現真相時,他們早遠走高飛了。”

    “好的,合作愉快。”劫匪說,收起武器,提著滿是櫃台里現金與顧客錢包首飾的袋子。

    “替我向特里老大問好。”

    “沒問題。”

    “噢,對了。”卓爾法拍拍腦袋。他拉住一個與自己體格相近的劫匪,耳語,“我欠特里老大的兩千塊到期了,準備晚上去還,遇到你們,正好幫我轉交。”

    “那好,一定轉交。”果然是蠢貨,兩千塊?估計今天搶到的都沒這麼多。

    “去後廳,我可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本鎮的某位警察,因濫賭欠下高利貸。”

    劫匪猶豫了會,貪心終于佔了上風。

    後廳,卓爾法趁著劫匪把目光停留在錢包上,直接打昏了他,干得干淨利落。

    他扒下衣服和頭罩,穿上。

    等另外三個搶劫者發現不對頭時,已經晚了。

    下一個遭殃地是拿著袋子的劫匪,卓爾法的佩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老板,從後門出去,報警!”卓爾法拿著劍與剩下的兩個對持,把裝滿錢的大包踩在腳下,命令道。

    事實上沒有後門,但兩名劫匪不知道,只好慌張地逃走了。

    “有沒有受傷者?”卓爾法擦著汗問。

    “我不清楚,但剛才廚子慘叫了聲,可能受傷了,我去看看。”老板回答。

    卓爾法阻止了他,“別破壞現場,你留在廳里安撫客人,並且去報警。”

    廚房在另一個半封閉的房間,咖啡館的廚子腳上挨了刀,地板上積留了一攤子血,正痛苦地直哼哼,見到卓爾法出現,象望見救星般懇求,“求您了,快點找大夫來。”

    “你沒事吧。”卓爾法檢查了下,沒傷到動脈,如果及時接受治療,不會有生命危險。

    “怎麼可能沒事!我快要死了!”

    “按照規定,破獲一起劫殺案,能記二等功。”卓爾法蹲在廚師身旁,“但被搶了幾百塊錢,只有一個人受輕傷的小案子,最多得到口頭表揚。”

    廚師不解地呻嚀,“您說這個干什麼?我需要醫生!”

    “我是個剛入行的新人,要得到提拔,必須要有功績。”卓爾法用手帕包住仍插在廚師腿上地刀,冷酷地說,“瞧,只要你死了,小案子就能變成大案子。別恨我,要恨就恨當局地規矩去。”

    當警察局接到報警,派了半隊巡警前來時,一切都結束了。

    “兩刀,第二刀割斷了大動脈,失血過多讓受害人在幾分鐘內就死了。”法醫官在屍檢後,報告說。

    一人死亡,六人被搶劫,讓局子發出了通緝令。

    “我只是捅了廚師一刀。”當最後兩個劫匪被抓時,他們大喊冤枉。

    沒人相信他們的話,用化學手段的檢測結果,刀柄上只有劫匪地指紋。

    更沒人懷疑,靠智謀拯救了咖啡館里所有顧客的大英雄。

    卓爾法•隆奇就是這樣,開始受到重用。

    從巡警隊員,到探長,再到秘密警察部門的隊長,只花了十年時間。

    他不擇手段,冷酷無情,而且足智多謀。

    七點二十。

    天完全黑了,在廣袤的夜色中,公路遠端浮現出一點渺小的黃光,那是驛站馬車裝在車廂外面的照明燈。

    卓爾法•隆奇讓部下準備好。

    灰色頭發,留著胡子,中年人,化名卡爾•蒂文。這是他要抓捕的對象,特征太過模糊,一百個人里,至少有二十人,是這副模樣,又不象重要通輯犯那樣,有魔法師的影像照片方便識別。

    他不能指望,要抓的人自己走到面前說,“我就是卡爾•蒂文,你們在找的人。”

    “如果那人能落到我手上,可是立了大功勞,還賣了御使人情。”

    卓爾法想,“總有天,我會被調離西部地秘密警察分部,去坦丁的情報局,當個真正握著權利的官員。”

    他自信不會放過任何有可疑的人。

    驛站後面,已經有三個可疑份子,被嚴加看管起來,準備接受更細致地審核。

    馬車緩緩進了站,拉車的六匹驛馬大汗淋灕,馬車夫剛準備跳下馭座,就被卓爾法生硬地制止。

    “車上的乘客,請接受檢查,我們正在搜索一個通輯犯。”

    福蘭聽到喊話,“來得好快!”他冷靜地飛速思索了下,微笑地朝盯梢的私人探子說,“能幫個小忙嗎?也許我能介紹東家給你認識,他可是個大人物。”

    “哦,請詳細說說。”

    “我身上有東家的一些私人文件,可不能被警察們搜到。”

    金雀花的探子們都明白,家族與皇帝,並非騎士小說里那樣,君賢臣忠。

    假如少主人地秘密情報,落到皇帝手中,那可不妙。

    雖然面前的家夥還有可疑,但時間並不容許他們多加思考。

    “先生,拿出你的證件。”一個警察已經站到了福蘭身前,“灰發,小胡子。”他打量著福蘭,加重語氣說,“下車,接受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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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4:44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一章 追捕(二)

    車輪飛馳,窗外是悠然的鄉村風景畫,加長型的車廂內能坐十二個,人,車門也不是按普通款式開在中間,而是設計了兩扇門,一扇在靠近車夫的馭座處,另一扇為了方便下車,開在車廂的尾部。毛絨包木頭的長椅靠著內壁排開,中間留著剛一人寬的過道,廂底鋪著紅色地毯,但很髒,到處都是黑黑的腳印。每個人都縮著腳,因為一不留神,就會踢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另一個乘客。

    這趟車顯得要舒適些,只有八名乘客,很寬敞,福蘭把提箱橫放在身側多出來的空間,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其他人。

    坐在他左邊的是個銀行或者期貨行的小職員,襯衣領口戴著期貨行員工常見的,顏色鮮艷的小領結,隨身攜帶著小箱子,正拿著本黑皮記事薄在翻看,但越來越昏黃的光線和搖晃的車子,讓他很快放棄了鑽研。

    福蘭對面的,是個老頭,腳有些外八字,穿著馬褲,襠部那一片打了不少補丁,應該經常騎馬。

    還有兩位是西部金礦的礦工,從他們皮膚縫隙里沾染得洗不干淨的塵土與健壯有力的肩膀就可以推測出。

    另外散座在車廂里的三個人像普通的小商販。

    聖保羅公共馬車每天分四個車次,下午的這趟四點一刻發車,在三個小時後到達第一個中轉站,車子要換馬,想去下一個地方的乘客也得補票,福蘭合目養神,他現在安全了,但只是暫時。

    帕麗斯如果露了口風,那個冒充檢控官的人,與劇團的大個子有關聯,那會帶來麻煩。

    在晃悠地顛簸中,天黑了,那個小職員似乎覺得悶熱。站起來,走到對面將車簾拉了起來,陣陣帶著田野芬芳的微風撲面而來。

    車廂中間,吊在頂部的魔晶燈也亮了起來,光線很暗,但能讓客人不至于陷入漆黑一片的環境中。

    “大概七點多鐘到驛站,解除變身,擦掉化妝。那樣,沒人再可以找到我。”福蘭用指甲刮著眉毛,他無意中瞧見,車尾那個看上去是商販的乘客,朝最前面,就待在馭座前門的人,使了下眼色。

    “不妙!”福蘭想,這兩個人明顯認識,但卻不坐到一起。

    車子行駛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

    “先生們,想小解趕快下車。中途只停一次。”車夫嚷道。

    馬車正停在路邊。不遠處就是一片小灌木林,想小解地有礦工和對面的老頭,福蘭跟著下車。

    而三個他認為是小商販的人。也隨著下來了。

    當他走進灌木叢時,其中一人追著進來,站在他不遠處,若無其事地解開皮帶。

    礦工也在,哼著小曲,很快他下方的草堆響起淅瀝嘩啦地聲音。

    “嘿,朋友,有火嗎?”福蘭從衣兜掏出雪茄,走到他面前問。

    探子明顯愣了下,從口袋拿出打火機。替福蘭點燃。

    “你怎麼去哪?”探子裝著不經意地問。

    “噢,生意人,準備去采購些商品。”福蘭抽了口煙,吐出繚繞的煙霧。

    “一個人?這世道可不太平。”探子笑道,同時暗想,“你就裝吧,等到了沒人的地方,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說真話。”

    探子很謹慎,他們畢竟是見不得光的私人情報人員。既要避開公開場合,還得小心對方是否存在接應地同夥。

    不謹慎的探子沒辦法活長遠。

    福蘭也在想,“不是官方的秘密警察,否則只要拿出逮捕令,還沒上車就能直接抓捕自己了。”

    達爾馬克或者金雀花的私人探子?

    看來他偽裝的身份提前暴了光。

    “你也是生意人?”福蘭打量探子,樸素的外套,邊沿還起了毛邊,“混得不太好吧。”

    “買賣難做。”探子聳聳肩膀,“瞧你一身好衣服,賺了不少錢?

    “哈,光這支煙,就值一個愷撒。”福蘭用那種暴發戶的口吻回答,“我這買賣,像你是做不來的。”

    “您讓我感興趣了。什麼買賣?”探子狡猾地恭維,想趁機多撈點情報,“您一看就是口袋有票子的大人物,這雪茄是整條煙葉的地道貨吧。”

    “你還算識貨。”福蘭哈哈笑著,走出灌木林,注意到另兩個探子正警惕地守在外面。

    車夫喊道,“先生們,能快些嗎?”

    “等等,我煙沒抽完。”福蘭目中無人地叫著,“大不了待會多塞點小費你。”

    藏不住話,喜歡炫耀地暴發戶,這是探子得出地結論,這種人最好對付,只要來點小恭維,他們就會象竹筒倒豆子般說出秘密。

    情報工作者可不同于有官方背景的秘密警察,能不使用暴力就最好別用,而且,他們三人的頭還沒來,還沒傳遞到上級地新指示,“盯著他,別讓他溜了,必要時刻抓住他。”這才是他們的任務。

    “您可以說說訣竅嗎?”探子追問,“如果我能發財,一定會感謝您的。”

    “你學不來的,像我這種身份,可以有大人物關照……”福蘭的話突然停住了,臉上表現出說露嘴的神色,“沒什麼,該上車了。”他扔下抽了半截的煙。

    車夫還在抱怨,“耽誤了到站的時間,我會被扣薪水的。”

    “我想這個能堵住你的嘴。”福蘭拿出錢包,掏出一把票子,慢條斯理地數著,車夫流露出貪婪地表情,自覺地住了嘴。

    抽出張鈔票,福蘭遞給車夫,不小心在將錢包放回口袋時,掉到了地上。

    十幾張票子飄了一地,“該死!”福蘭嚷嚷著彎腰揀著,而那個探子也討好似地來幫手,等他拾起其中一張時,呆住了。

    某張五十塊的金券上,有著油墨的金雀花標志。

    “這家夥怎麼會有?”探子想。

    金雀花標志下,有著特殊的符號,代表是大公閣下某位兒子給予的。

    偽造的?又或者,這人是由萊因施曼家某個少爺所指派?

    他必須更小心,家族斗爭是難免的,區區一個小探子,可不要卷入到這里面,否則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福蘭接過鈔票,很疑慮地望了探子一眼。

    “喔,這票子有些汙。”探子連忙回答。

    “沒什麼,家人不小心弄髒的。”福蘭嘴里這麼說,但動作卻無比慎重地把鈔票撫平,放進錢包。

    全部人員上車後,又繼續前行了一段距離,三個探子中的一個,喊到,“我到了,停下。”

    “還沒到站。”

    “到了站,離我地目的地,反而會多走一段距離。”他說。

    福蘭的小花招奏效了,探子們用某種方式溝通後,準備向上頭匯報。

    但還不夠,只能稍微延緩他們的行動。

    “到站後,想辦法擺脫掉剩下的兩個。”福蘭想,只要有十分鐘的空隙,他就能卸掉化裝,變成另外一個人。

    驛站,六點二十。

    秘密警察中的一個小分隊,正在驛站仔細檢查著每輛車子。

    “下趟車還有多少時間到達?”警察頭子問。

    “估計得一個小時。”驛站的工作人員回答。

    “線報里說那人是上了公共馬車,但具體哪趟沒弄清。”頭子想,“事情太急,沒足夠人手沿著每條路搜查每輛車子,只能在驛站等。”

    “希望目標不會在中途跑了。”頭子揮手,示意下屬放行剛檢查過的一輛馬車,繼續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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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12:56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一章 追捕(一)

    福蘭睜開眼楮,窗戶被深色的厚實簾布牢牢遮住,房間里的擺設充滿黯淡的冷色調,讓他一時間無法辨認現在是什麼時辰。

    “你睡了四天,醫生來看過幾次,都說是過于疲倦的原因。”芭蕊團長正好推門進來,眼眶紅紅的,手里端著正冒出熱氣的水盆。福蘭下意識地摸摸嘴唇上的假鬍子,所幸價格昂貴的膠水要比虛偽的人心來得可靠。

    “四天?”福蘭恍惚地跟著說,然後驚醒過來,警覺地問,“案子呢?”

    “別擔心,幾天前審判結果就下來了,我們的小帕麗斯,成為了不起的貴族大小姐啦!”芭蕊的話里聽不出任何喜悅。平時,她可象位大姐姐般,疼愛照料著劇團里每個姑娘。

    “你不為她高興。”

    “當然,她總算衣食無憂了。”芭蕊平靜地答道,把熱毛巾擰干,遞給福蘭,轉身將窗簾拉開,正午的熱情陽光刺得眼楮都睜不開。

    熱氣騰騰的毛巾貼在臉上,讓福蘭精神為之一震。團長的態度有些奇怪,他想。

    穿好衣服,福蘭走下樓,還有很多事他得善後,比如替帕麗斯與皇帝御使結盟,還有,把馬蒂達撈出來。

    根據他的推測,馬蒂達在官司結束時,應該已被投進監獄,達爾馬克方面總得找個替罪羊當台階,“她是個自稱繼承人的騙子,主謀已經逃了,而這個裝瘋賣傻的女人見事不妙,收拾行裝時被我們逮到……”

    就算借口再不合理,但能夠給暗里丟了點顏面的皇室一個台階下,至尊的陛下目前還沒能力對貴族們做出更大的動作。

    “嗨,你醒了?”樓下,妮可朝他揮手,一向活潑的她,顯得沒精打采。

    “能告訴我。在昏迷的兩天里,發生了什麼事情?”福蘭回頭問跟著他走下樓梯的芭蕊。

    “沒什麼,劇團發生了很多不幸。”

    “不幸?”

    妮可很快給了他答案,紅發姑娘哭喪著臉說,“東城的旅館發生了怪事,好多人被燒死,警察局封鎖現場,正在核實屍體地身份。也不知道可憐的馬蒂達怎麼了。那火很奇怪,木頭家具、地毯都沒事,但人卻如蠟燭樣,變成一攤泥。”

    “勞倫去打探消息了,希望是個好結果。”芭蕊嘆氣。

    正說著,劇作家勞倫流著汗跑進來,衣服滿是滲透出的汗跡,“我從朋友那弄到了消息,慘案現場沒有像馬蒂達的屍體。”

    “真的!”妮可捂著胸口大聲喘氣,一會又懷疑地盯著他。“別為了安慰就假傳消息。外面沸沸揚揚地都說,屍體變成辨認不出死者的肉泥。”

    “沒騙人,我朋友是警察局的法醫官。噢,別這麼看著我,在西部,我還是有點人脈的。”勞倫解釋,“肉泥就太誇張了,只是燒變了形狀。從殘留地頭發、體態特征與衣服碎片來瞧,那些屍首里沒有馬蒂達。”

    福蘭倒安心了下來,很明顯,是馬蒂達超自然的能力作柴,那她應該沒事。

    如果姑娘那恐怖的力量恢復。在這個世上,可以威脅到她的,應當寥寥無幾。

    在把官司余上的事務處理完後,福蘭準備馬上出發去找馬蒂達。

    一個對自己言聽計從,又擁有神奇力量的人,會是他復仇的好幫手。

    福蘭對馬蒂達並沒有什麼好感,一個追殺自己多年,險些殺死他的女人,憑誰都會產生些許恨意。

    他不是純潔無瑕的聖人。也不是遙遠東方的故事里,割肉飼鷹地佛陀,不可能做到對萬物都抱有慈悲與自我犧牲。

    于馬蒂達,福蘭只是憐憫,姑娘現在是個弱者。

    也許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再次站到敵對立場時,福蘭會想盡一切方法,除去這個威脅。

    芭蕊在胸前劃著十字,“總算有個好消息了。勞倫,你報警了沒有,馬蒂達獨自一個人在外面,會吃苦地。”

    “還沒,要不我等會去?”

    福蘭阻止道,“別報警,這樣會牽連到你們。”

    “牽連?”

    “至少在目前,不要過多透露和馬蒂達的關系,她可能被當成替罪羊,而你們會是騙子的同謀。”

    “不能為了這點危險,就扔下可憐地姑娘不管。”芭蕊堅持。

    “交給我吧,我會通知卡西莫多,和他一起尋找。”福蘭說,“少一個人出事,對大家都好好處。”

    團長猶豫了一陣,躊躇地嘆氣,“我們回先前的小鎮上,等你的消息。”

    “那帕麗斯沒出什麼事吧。”福蘭繼續問。

    “那個賤女人,提她干什麼!”多嘴的妮可叫道。

    “現在身份不同了。”芭蕊制止道。

    “切,當了貴族就了不起啦?當初不是我們收留她,估計她不是被拐到最爛的窯子里,就是餓死凍死,現在好了,一有了地位,連門都不讓我們進。”妮可怒火沖沖地說,然後想起生死不知的馬蒂達,神色又沮喪起來。

    “算了。大夥收拾行裝,走吧。”芭蕊搖搖頭。

    這時候,福蘭剎那間醒悟了過來。

    昏迷前所想的事情,帕麗斯性格上的轉變。

    還有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情,紅雀的馬車在路途上壞掉時,帕麗斯一直站在他身邊,顯得緊張。然後當天,姑娘就把本應愛惜保存地母親遺物,很大方地送給了馬蒂達。

    這個姑娘,看似弱不經風楚楚可憐,心計真深。

    她並非高明的棋師,但她懂得用悲慘的生世、內向溫順的性格來偽裝自己。

    他不準備再去見帕麗斯,姑娘已經用狡猾得到了一切。

    紅雀的成員在下午沒吃過飯就租了輛車子離開了聖保羅。

    福蘭從窗口望著車尾仰起的灰塵,他付過房租,提起行李箱,也準備離開,或者說逃亡。

    他的偽照身份,瞞不了多久,得找個無人的偏僻地方,變回醜大個的模樣。

    但福蘭沒發覺,當他出門後,幾個穿著便衣,將臉埋在高檐帽子下地人,遠遠綴在他的身後。

    金雀花的探子訓練有素,更得益于,從賭城佩納傳來的消息,有個,豪客輸光了全部票子,還欠下一大筆高利貸。

    被賭場護衛修理時,豪客哀號,“我是檢控官,你們怎敢這樣對待我。”

    雖然他一直堅稱自己叫卡爾•蒂文,任職于西部的巡回法庭,但拿不出任何可以證實自己說辭的證件。

    佩姬剛得到了這個信息,“兩個卡爾•蒂文?”她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先裝著貪婪,想借助大人物力量上位的人,來接近自己,套取情報,然後馬上在法庭上變成敵人。

    莫非他是由皇帝黨的秘密組織派出的人手,冒名頂替想對金雀花不利?

    “聰明的頭腦不能浪費,但也不能站到我的對立面。如果能讓他投靠,那家族在皇帝黨的渣滓里多了個臥底;要是他對皇帝足夠忠誠,某條水溝邊就得多具屍體。”

    “通知追蹤獵物的探子,找機會抓住他,綁著來見我。”大小姐沈吟片刻,指示道。

    既然皇帝黨想和她玩花招,那沒問題,她奉陪到底。

    同一時間。

    御使波貝德子爵大發雷霆。

    他從某些途徑得知,新任的達爾馬克女子爵投靠了金雀花,私下達成了不為人知的交易。

    無論交易的內容是什麼,肯定不是皇帝陛下希望的結果。

    正巧有位司法界人士前來拜訪,“卡爾•蒂文?我恰好認識他,那是個爛賭鬼,簡直是法律界的恥辱,難道他就是最近在繼承權案子里聲名鵲起的那位檢控官?不可能!”

    “他有貨真價實的證件,而且,的確是個有頭腦的人。”波貝德說。

    “哦,來聖保羅的路上,我聽說有封加急郵件寄到了卡爾•蒂文原先所在的法院。他正在佩納城,據說輸光了錢弄丟了證件,還欠債,被賭場的人脫光了褲子示眾。佩納的警察局特意寫信箋來詢問,這個人是不是在法庭擔任檢控官。”

    波貝德子爵明白自己被騙了。

    “好小子,他不是真的檢控官,肯定是老人黨的一份子,假裝投靠,以便于耍卑鄙的陰謀。我太大意了!”

    他在房間里轉了幾個圈,咕嚷著,“讓直屬于皇帝的秘密警察機構出馬,得逮住這家夥,既然老人黨的手伸得如此長,咱們可不能示弱,要絞死這個騙子,給老人黨個教訓。”

    聖保羅城的郊外。

    福蘭靠在公共馬車不算柔軟的椅墊上,摸著手指,尋思到了晚上,下了車後再解除變身。

    佩姬派出的探子,坐在公共馬車的另一邊,用不為旁人察覺的眼神交流,“現在人太多,晚上再動手。”他們商量。

    無論是他,還是他們,都不知道,在聖保羅周邊的每個公共馬車中轉站,另一批人,正等待著,要抓住身材適中,灰色頭發的某個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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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7:30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章 狡詐之徒(五)

    佩姬•唐•萊因施曼覺得諸事不順,她挑著眉頭,像只暴怒的母獅子,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猴子就是猴子,連如此淺薄的陷阱都看不出來,直接拒絕都可以了,他無法用站不住腳的證據,來強迫證人接受檢查。”

    “但拒絕,某種意味上就等于承認,我不能讓家族的臉面蒙羞。”

    希伯辯解,他太相信律師團的能力,想保住名聲的同時,也打贏官司,“還沒有結束,我們可以再同意宣醫生上庭。”

    “不,辜丸已經不重要了……”佩姬為這個詞感到惡心,“檢控官地目的已達到,現在不經過詳細地體檢,老頭不可能再當成證人,但,一個心髒停止跳動的僵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出現了活死人嗎?”

    “那該怎麼辦?”

    “放棄,幾日後宣布,老男爵因為氣極攻心,過世了。目前你要考慮的,是挑選一副好點的棺木。”

    希伯不甘心,“放棄的可是西部最好的金脈之一。”

    “哦,那你繼續吧,金雀花可不奉陪了。”佩姬冷淡地說。

    “萊因施曼雖被謂為貴族之首,但不代表,做任何事都能隨心所欲。勸告我對抗皇帝陛下的是您,放棄我的也是您。”

    佩姬好笑地望著他,“威脅?噢,我真想見到,以子爵的地位,同時挑戰皇室與大公的勇敢者。你想玩個遊戲嗎?是男人就撐過一個月,如果閣下在三十天後,還能保住目前的地位,我們再坐下來好好談。”

    子爵喘著氣,委屈地低下頭,“怎敢……”

    棋子終歸是棋子,沒用了就該扔掉。

    同盟破裂了。

    希伯子爵帶著滿腹牢騷想,“明天,那個檢控官找來的小妞就正式得到繼承權了。哈,鄉下的丫頭,又見過什麼世面,我總會有辦法控制住。”

    而佩姬也在想,“沒有背景的女人,能否保住地位還是未知數,她需要個靠山,金雀花倒是她不錯的選擇。”

    他們各懷鬼胎。

    敲門聲。

    隨從走進來。恭敬地說,“我剛去邀請了卡爾•蒂文先生,但他生病了。”

    “把全城最好的醫生找來,另外指派人手調查他的背景,我總覺得他……”大小姐想了想,沒有繼續說下去。這人在法庭上的風格,與她記憶里,某個不聽話地家夥的辦案方式,異常相似。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尚未褪盡。幾縷光蔓延入窗明幾淨的室內。

    將地毯、桌椅以及姑娘,包裹在煌煌的橘黃之中。

    “人的心,就像夕陽的光輝。看似坦然輝煌,可溫度,卻越來越冷。”她想,她突然覺得有些寂寞。

    “準備馬車,我再也不想和猴子同在屋檐下。”佩姬命令,“另找家旅館。”

    希伯子爵沒有來送行。

    金雀花的馬車剛開出一條街,就停了下來,一位姑娘伸開手臂,在大街上擋住了車子。

    “我是達爾馬克•帕麗斯,請求面會你地主人。”她朝著擺住戒備姿勢的護衛喊。

    佩姬把頭伸出車窗。詫異地看著她。

    帕麗斯穿著樸素的長裙,用手巾包著頭發,手忙腳亂地提起裙擺兩側朝大小姐行禮。

    “我偷偷跟著希伯表哥的馬車,才找到這里的。”她結結巴巴地說。

    “噢,請上來坐坐。”

    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顯得略微不安的帕麗斯,佩姬說,“首先應該恭喜你,有一位好檢控官提攜。西部馬上就會誕生一位女子爵。”

    “是很感謝蒂文先生。但,我不配得到目前的地位。”

    “這話怎說?”

    “您瞧,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弱女子,從來沒有治理領地的經驗。

    莊園里的傭工、騎士一個也不認識。而且我相信,在西部,有不少家族,虎視耽耽地從我這里討便宜。”

    “你那位熱心腸地表哥可能會提供幫助。”佩姬語帶雙關。

    “尊貴地小姐,這即是我最擔心的地方,也許他太過熱情了。”帕麗斯很明顯有自己的打算。

    “說說你地想法。”

    “如果,大公閣下肯收我為養女,那麼,作為女兒,將領地交給父親監護,再正常不過。”

    “有趣的想法,是蒂文先生交你的?”

    “他不知道,而且他也不能阻止我這麼做。”帕麗斯�著頭,眸子里閃爍著佩姬熟悉的光芒,那種野心勃勃,小人物渴望獲取地位地堅定眼神。

    “佷女這個稱呼不錯,金雀花的遠親分支蠻多。”

    “那,我需要伯爵的頭餃,萊因施曼唐帕麗斯女伯爵,聽上去很舒服。”

    “太貪心了,男爵。而且家族的姓氏不能給你。”

    “那得確保我每年的收益與俸祿。”

    “成交。”佩姬拉著她的手,從車廂壁櫃的珠寶盒里,取出條項鏈 ,戴在帕麗斯地脖子上,“你該打扮得漂亮點,表妹。”

    帕麗斯笑著,贊嘆地撫摸著鏈子底端綴著的大鑽石,“這是第一條,遲早,所有的珠寶首飾與華美衣服,都會屬于我。”她欣喜地想。

    漂亮的交易,實實在在的票子和上流社會的生活,遠比在西部的采邑里,打理無聊的事務,應付他人撈過界的黑手,要自在地多。

    至于紅雀,早已被帕麗斯拋在了腦後。

    哦,還有醜大個的女兒,叫馬蒂達的白癡丫頭,一路上自己費了多少勁來討好。

    如果不是在黎明堡,她瞧見幾個戴著胡桃花徽章的騎士,以為是老男爵派來處理家族醜聞的殺手,才不會冒著找替身的念頭,把值幾個錢的披肩送出去。

    她知道,自個肯定不是老男爵的骨肉。和母親一道討生活時,有個當小販的常客,帕麗斯記憶銘新。每次照鏡子時,她都能從臉型、從顴骨,找到那個常客的特征。

    但峰回路轉,居然是來找她繼承家業。天知道在無人的時候,她懊悔得把手臂抓出一條條血痕。

    幸虧運氣是屬于她的。

    不菲的年金、女男爵的地位,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不是在巡回劇團里,陪著笑臉伺候主演與顧客的小配角。

    她終于擺脫了,令人痛恨的底層階級和生活。

    佩姬望著喜氣洋洋的“表妹”,提前為她選擇了幾條出路。

    能乖乖聽話,就拿筆小錢養著;要是想來點小叛逆小個性,那,地下世界的木偶師,又能派上用場。

    希伯子爵將滿懷憤怒發泄在馬蒂達身上。

    馬鞭在姑娘身上抽出道道淤青,血珠像朵朵小花,從皮膚的破裂處滴落,她大哭大叫,但絲毫沒引起施暴者的憐憫。

    “爸爸,救救我!”馬蒂達的小臉蛋痛苦地扭成一團,她用手抱著頭,虛弱地對希伯哭喊,“別打了,爸爸和好朋友會教訓你的。”

    “讓你的爸爸和好朋友出來啊。”希伯哈哈大笑,病態的緋紅布滿臉頰,鞭子讓姑娘身上的裙子變成飛揚的碎布。

    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映襯著傷痕更加艷紅。希伯看著已發育成熟的大姑娘,吞吞口水,突然來了欲望,“也許我能溫柔點。”他舔著干燥的嘴唇,伸手去扯姑娘余留的衣裳。

    突如其來的蒼白火焰,讓房間內的一切事物,搖晃著數不清的影子。

    伴隨著劇痛,子爵的身體在熔化前,他只聽到姑娘哭著說,“我說過,我有一個很厲害的好朋友!”

    很快,室內恢復了平靜,回蕩著馬蒂達嚶嚶地哭泣聲。

    姑娘慢慢擦干眼淚,她膽怯地環顧四周,又看著倘開半扇的窗戶。

    她從櫥櫃找出件舊衣服披在身上,爬上窗戶,跳了下去。

    灌木的枝葉折斷地響動,讓旅館的守衛警惕地圍了過來,馬蒂達望見周圍人影綽綽。

    “我要去找爸爸,誰要阻止,就找好朋友來教訓你們!”姑娘揉著摔痛的屁股,喊道。

    這天晚上,聖保羅的居民,看到東城那間只有富翁才住得起的高級旅館,燃起宛若透明的沖天白焰。

    “天譴。”很多年後,他們都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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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06:41

第二卷 貪欲的盛宴 第十章 狡詐之徒(三)

    這是一場必輸的訴訟。

    福蘭推敲良久,一時間也這麼認為。

    面前,是勝卷在握的狡猾敵人,背後,是毫無誠意的臨時盟友。

    從昨晚開始,他就感到身體有些不適,今天起床時,四肢象綁上了鉛塊,如風濕發作的病人,走幾步路都頗覺吃力。

    “也許是熬夜的原因,堅持住。”福蘭想,他只睡了三個小時,滿桌的文件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

    早餐時,福蘭破例喝了滿滿一壺磨得香濃的咖啡,讓精神更加振作。

    帕麗斯無精打采地吃完面包,他能從姑娘的眼神中看到恐懼和……

    渴望,“先生,我什麼時候上庭?”她問。

    “看情況而定。”福蘭回答。

    巡回劇團落魄的小演員,在上流社會眼中,是不屑一顧的渣滓。

    “我來改變你的命運吧。”福蘭繼續為杯子里倒上咖啡,裊裊輕煙自棕黑液體里蒸騰出,帶有刺激性的特殊香味,在屋子里四處慵懶地散溢。

    開庭前,律師團接到法庭的通知,對方變更了主審檢控官的人選。

    律師代表嘲弄地說,“有個可憐的人要被糊弄了!白圖泰想保護自己的名望,那麼,就得有個小羊羔來替他承擔失敗。”

    這話讓律師們一陣哄笑,“一小時內解決”,他們信心滿滿地想,然後,就能領著豐厚的酬勞,為銀行帳戶里多增添一串看上去很美的數字。

    最後,他們說︰“等會開庭,非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倒是希望新檢控官能多抵抗一下,沒有懸念的辯護,實在提不起激情。”

    龍脈者集中精神,十指投射出肉眼無法識別的線,如操作木偶般。

    讓老男爵的屍首隨著他的意念行走、說話。

    “木偶師”,是他在地下世界的綽號,在不少詐騙案中,他的能力起了至關重要地作用。

    同時他也是伊戈•安德希的親信,伊戈一直再向金雀花的大小姐示好,但結果都是冷淡的反應。

    “我真不知道,那小子是她的舊情人。”黑道大佬不只一次地抱怨,“雖然我們的主人是萊因施曼大公閣下。但得罪他最看重的女兒,並不是件好事。”

    希望這次的成功,能讓關系有所好轉。

    老男爵地軀體已經有了些微的臭味,內髒開始腐壞,不得不用灑滿嗆鼻的香水。

    當代很多醫生都提出過,衛生與沐浴,對身體並無壞處。

    但有些老人,還是遵守著古老的傳統,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新婚與死亡。就算迫不得以,也只會在醫生的建議下進行沐浴。將這視為治病的處方藥。

    “那些像腐屍樣的老頭。”年輕人捂鼻埋怨。

    “洗浴是墮落的行為。會讓精力從毛孔里流失。”古板的老人則看不慣晨浴晚浴的流行。

    所以用濃烈地香水來掩蓋骯髒地氣味,並不會讓旁人起疑心。

    木偶師攙扶著老男爵,離著越近。他的能力越強。

    “我以自由的意志,宣布席上地帕麗斯•達爾馬克為我合法繼承人。”馬上,他就要支配著屍體,斬釘截鐵地向眾人宣布。

    終審在燎亮地鐘聲中開始。

    出現在審判席上的福蘭,讓希伯小小地吃了驚。

    “卡爾•蒂文?這個雜碎欺騙了我,投到了皇室的那邊。”子爵惡狠狠地瞪著福蘭,“如果是在二審,我還怕你說出秘密,但現在,就算聖穆圖轉世。也不能扭轉局勢。”

    佩姬馬上得到了下屬的報告,出于避嫌,她沒有正大光明地去廳里旁聽,隨時有人為她通告法庭上發生的一切。

    此刻她咬著嘴唇,思考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人會笨到在這時候接手案子,來影響自己的前程,除非,他有自信幫皇室打贏官司?”佩姬笑了笑,“如果你真有這個本事。那我更想得到你了。”

    至少在大小姐眼中,過人的智慧比十條金脈都重要。

    剛開始時,情況對福蘭非常不利。

    老男爵一上庭,就宣布了視馬蒂達為自己的血親,擁有合法繼承權。

    “檢控官,本席認為該結束了。”法官建議。

    但一個小細節,引起了福蘭的注意。

    真正的帕麗斯曾經說過,連她地母親,都不知道,孩子是否是老男爵的骨肉。

    相信老男爵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將母女倆趕走。

    那先前“我的確不喜歡這個孩子,但家業,不傳承給自己的後代,難道充公進入國庫?”的說辭就沒立場可言。

    一點不猶豫地把遺產交給只有五成可能性是自己後代的人?

    別說這是個對親生兒子都吝嗇得要命的守財奴,就算普通人家,都不會干得如此草率。

    福蘭思索著兩條可能性︰被佷子脅迫,或者他精神出了異常。

    白圖泰也想到過前者,但被否認。

    那就從精神異常這個角度出發。

    龍脈者對福蘭來說,還是很陌生。所以他沒想到老男爵已經是具屍體了。

    “閣下,根據律法條款,必須證明當事人是否擁有作供的條件,我們都知道,老男爵剛從重病中康復,難免……”

    “我方有四位醫生的證明,其中包括索普,聖保羅最著名地外科醫生,曾經為幾位官員做過手術,難道檢控官想否認索普先生的專業知識?”律師立即抗議。

    “不,本人也對索普先生的職業操守感到敬重,但我懷疑,老男爵因為病癥,大腦受到影響,做出日後會令自個後悔的事。”

    “大腦?那是神賜的領域,你又有什麼方法來核實?”法官很懷疑。

    而木偶師操縱著老男爵,嘶啞地怒喊道,“你居然說我是個精神病人?我一定會向貴族法庭申訴,居然有檢控官在庭上侮辱了當事人!”

    “諸位瞧瞧,他雖然很憤怒,但臉上顯示不出任何表情。”福蘭說,“風濕會導致面部癱瘓,同時對大腦也會有影響。任何醫生,都會同意我的觀點。”

    昔日,小野貓奶奶的病情,讓福蘭對風濕下了一番工夫研究。

    醫學界,有幾百起病情檔案,可以贊成他的觀點。

    “你又不是醫生,所說的話不會得到法律支持。”律師反駁。

    “噢,檢控官有權利提出任何質疑,而律師方必須回答。我們可以暫時休庭,等皇帝的御醫再做檢查。”福蘭提議,他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要麼,我們等幾天;要麼,讓我現在做個小測試。”

    木偶師朝希伯抱歉地點點頭,他無法讓個死人產生喜怒哀樂的表情。

    拖延戰術?該死,再過幾天,舅舅的身體就要爛掉了。希伯子爵示意律師別上當,同意接受測試。

    一個並非專業醫生的小檢控官,在這方面,玩不出多少花樣。

    今天,一定要了結這場官司。

    控方缺少重整案情的時間,而希伯子爵與金雀花,同樣也沒有在氣溫越來越高的初夏,讓屍體能保存得更久遠的方法。

    法官對福蘭說,“你不是醫生,除非結果能讓每個人都信服,不然,將無法做為呈堂證據。”

    “沒問題,我說了,小小的側試。”福蘭向法官表示感謝,走到了老男爵身邊。

    他站著,居高臨下看著衰老得不成人型的老頭。

    莫名的感覺突然又出現了。

    心髒被擠壓得難受,耳朵邊仿佛有人敲打著鐘樓的大鐘,發出嗡嗡地哀鳴。聖物的能源,不受控制地在體內流竄,尋找著發泄的通道。

    福蘭奇怪地喘了幾口氣,穩住心神,開始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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