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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齊相田單

田單從側殿走出,探子送回的消息令田單感到擔憂,無心查看公文,一陣冷風吹過,緊了緊身上的裘衣,快步來到宮門前,天色漸晚,宮門前停著一輛大車,簾子掀開田單邁步進入,馬車啟動,幾名相府侍衛跟在身後。

天色漸晚,路上早已沒了行人,一輛馬車行駛在幽暗的長街上,寒冬的冷風呼呼作響,滿天紛紛揚揚地下著鵝毛大雪,呼呼的西北風吹在人身上,刀割劍穿一般,樹枝搖曳著,發出尖厲的叫聲,幾支寒鴉在半空中抖動著翅膀,發出陣陣哀鳴,天氣冷的邪乎,田單眼睛微閉想著探子所說的事,心中暗暗盤算,回到相府之後立刻著手派人調查這些人去向,齊、燕雖然息兵,善戰之將樂毅離開燕國,尚有公孫操把持,不能有絲毫的大意,一天下來眼睛不免酸澀,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馬車猛然停住,田單身子一晃睜開眼睛,簾子掀開,「怎麼停下了?」

車伕跳下,低聲道:「大人,前面發現一個人。」

田單冷哼一聲,「問一問是什麼人,為何攔本相的馬車!」

車伕道:「大人,那人躺在那,不知是死是活!」

簾子掀開,「快去看看!」

人命大於天,田單雖為相國,最是看不得百姓受苦,聽見車伕來報快步從馬車上走下,身後侍衛連忙上前護住,只見雪地之中躺著一名老人,佝僂著身子,蜷縮在雪地上,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爛單薄,消瘦的臉上佈滿皺紋,鬚髮跟雪一樣白,面色臘黃,兩眼緊閉,這樣寒冷的天氣人如何受得了。

「老人家,老人家!」田單呼喚兩聲,老人躺在雪地裡任憑怎樣呼喊身體一動不動。

「大人,這個老人家怕不是死了吧!」

田單急忙俯下身子,伸手在老人身上摸了摸,老人四肢已經發涼,只有胸口處還有一絲餘溫,鼻中尚有微微氣息,多半是飢寒所致,「還有氣息,快,扶到本相的車上!」

侍衛連忙將老人抬到車上,冰冷的街道,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救治老人必死無疑,顧不得多想脫下身上的上衣披在老人身上,吩咐車伕加快速度趕回府邸,一路奔行,相府門前,侍衛掀開簾子,只見田單一身單衣,用身體緊緊抱住老人,這樣寒冷的天氣滋味可想而知,侍衛不由得動容,紛紛跪地,「相國!」

田單緩過神來,老人臉上終於透出一絲紅暈,氣息同樣變得有力,方才在車上,手上儘是冰冷,這樣下去或許熬不到府上,急中生智用身體緊緊抱住老人身體,以身體的溫度來化解寒意,猶如抱住一塊寒冰一樣,田單心裡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完全可以不必顧忌這樣的一個老人,都是齊人,齊國的百姓,如何忍心看到這樣的長者凍死在雪地之中不去救治。

侍衛將老人從車上背下,一名家人拿來外套披在田單身上,「立刻熬一些薑湯,老人醒了之後喂他服下!」

家人答應一聲,田單渾身發冷回到書房喝下幾杯熱茶方才緩過勁來,一名家人推門進來,「大人,那個人醒了!」

田單喜道:「醒了就好,可有問過家住哪裡,可還有親人?」

家人點頭,「就住在臨淄後街!」

「後街?」

「那裡住的多半是窮人,平日裡替人做些夥計為生,也有一些依靠乞討度日。」

田單點頭,「原來是這樣,好好照顧老人家,明天天一亮本相親自送老人家回去,也想看一看後街究竟是何樣子!」

天光見亮,田單梳洗完畢,門外傳來說話聲,打開房門,正好看到昨晚的那名老者被人扶著,身上換了一件厚實的衣物,雪一樣白的頭髮,家人用手一指道:「老人家,你不是要見相國大人!這位就是!」

老人聽罷掙脫家人攙扶跪在地上,田單連忙上前攙扶,「老人家,使不得!」

老人眼中含淚,「若是沒有相國齊國就亡了,相國是齊國的恩人,小老兒何德何能能得相國解衣相救。」

田單扶著老人,「老人家,田單是老齊人,看不得咱們齊人受苦,只恨本事有限,不能讓所有人都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田單有愧。」

「已經足夠,有國才有家,若是國都沒了,活著也就沒了希望。」

「帶上一些糧食還有衣物,送老人家回去。」

馬車備好,田單伸手攙扶,老者連連點頭,馬車之上問及家中詳情連連點頭,老人曾經歷齊國幾番變故,戰場之上立過不少軍功,只可惜身份太低,年紀大了之後只分到一些微薄的田地,後街買了一間房子娶了一個婆娘,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戰死,三兒子杳無音信,現在只剩下二兒子一家人,還有一個小孫子,一夜未歸必然四處尋找,提到孫子,老人臉上露出笑意,那是希望,生命的延續,同樣是齊國的希望。

馬車接近後街,一隊侍衛手持長矛利劍跟在身後,如何見過這樣的陣勢,出門的人紛紛躲回房內,門閂插好,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事,眼睛貼在門縫上向外看著。

田單從車上下來,雙手攙扶,老人慢慢走下,一道身影快速奔向一間木屋,崎嶇不平的街道,兩旁堆放著取暖用的柴火,還有一些生活用品,房屋低矮,上面落著厚厚的積雪,煙囪裡零星冒出一點白煙,這個時候應該過了早飯時間。

木門嘎吱一聲推開,一人只穿了一件單衣從裡面跑出,身後跟著一名婦人,手裡拎著外套,緊接著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紅撲撲的臉蛋格外招人喜歡。

「爹。」

「爺爺!」

「爹,昨個去哪了?」

老人笑道:「你們兩口子一直沒回來,爹心裡惦記,於是想出城看看,不想腳上一滑就摔倒了,後來凍得厲害,迷迷糊糊的。」

「爹,你沒事吧!」

「多虧了相國大人,用身子幫爹取暖方能活命,還不過來見過恩人。」

「相國大人,是相國大人來了,大家快出來。」一聲聲呼喚,木門幾乎同時推開,歡喜的人群從屋裡跑出,完全忘記冬日的嚴寒,鼻息呼出陣陣白氣,臉上帶著崇敬的神情,田單是齊人心中的大英雄。

「大人,您還記得我嗎?」

田單仔細看去,似乎想起什麼,「記得,本相欠你一頭牛!」

那人面露喜色,「莫說是一頭牛,即便是要俺的命都願意。」

當日田單大擺火牛陣攻破燕國大營,從百姓手中蒐集健壯公牛,當時並沒有足夠的錢幣可以換取,百姓紛紛將視如寶貝的公牛拱手相送,當時清晰記得就是這個人帶著幾名同鄉帶著公牛找到田單。

一張張寫滿喜悅的笑臉,田單看在眼裡一掃平日陰霾,有這樣的百姓,齊國焉能不強盛,「諸位放心,有田單在,必然可以令齊國再次強盛!」

一聲聲歡呼令原本陰雲籠罩的後街變得歡騰,猶如過年一般熱鬧,年紀小一些的孩子團著雪球赤著雙手在人群中鑽來鑽去,不時抬頭看看,多半沒有弄清眼前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熱鬧已經足夠。

王宮內,齊襄王氣得一拍桌案,都城已經傳開,百姓紛紛頌揚田單恩德,「田單,所有人眼裡只有田單,本王又算什麼!多半是為了收買人心意圖不軌,真是豈有此理!」

一旁的近侍宮女眼見齊王發怒低頭不語,這時一人稟報,「大王,貫殊來見!」

齊王冷哼一聲,「叫他進來!」

貫殊是齊襄王身邊謀士,當日正是憑藉貫殊等人力量登上王位,當然田單功勞最大,當時田單呼聲最高,挽救齊國的大英雄,加上王室宗親的身份,若是趁勢稱王,沒有人敢反對,不想田單甘願屈居人下,這點同樣令齊襄王感激,怎奈平日裡聽到的都是田單,心裡不免厭惡。

貫殊快步入內,一眼看出齊襄王心思,笑道:「大王心中不悅可是為了田單救人一事?」

齊襄王冷笑道:「不想你也知道了!」

貫殊笑道:「這件事早已傳開,即便是那街頭小兒已經知曉。」

齊襄王冷哼一聲,「這件事你如何看?」

貫殊笑道:「大王,這是好事。」

「好事?本王確不這樣認為,不過是田單為了收買人心罷了!」

貫殊搖頭,「田單如何想,如何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如何想!」

「百姓如何想又豈能是本王左右!」

貫殊哈哈大笑,「大王無需動怒,只需要趁機嘉獎田單所為之善事!」

「嘉獎,貫愛卿怕不是在說笑?」

「大王,田單對齊有功,更是得百姓愛戴,這是任何人無法改變的事實,天下自古有能者居之,田單當日恭迎大王,足以說明大王之能在田單之上,自古有能者當有容人之量,更要懂得收買人心之法!」

齊襄王聽罷手捋鬍須暗暗思量,「卿當以為何?」

貫殊來到近前,「大王只需這樣!」

一張佈告貼在城牆之上,頓時吸引百姓駐足觀看,只見上寫,「齊相田單中君愛民,甚得本王之心,寡人憂慮百姓飢餓無食,田單收容他們,並且供養他們;寡人憂慮百姓寒冷無衣,田單脫下皮衣,給他們穿;寡人憂心百姓勞苦,田單同樣憂念百姓,合於寡人心意,今聞田單解衣救人,本王甚慰,特賜裘衣百件,以左嘉獎,望齊國官員以此效仿愛戴百姓。」

告示一出,百姓頓時議論紛紛,「田單憐愛百姓,不想都是大王的主意!」

「齊國有這樣的大王、相國,日後必然能夠過上好日子!」

齊襄王得到回稟,百姓紛紛讚揚大王美德,氣勢上更是蓋過田單,齊襄王哈哈大笑,「不想只是一個告示,百件裘衣就可以收買人心,同樣可以壓過田單,看來日後本王還要多學學這樣的本事才行。」

貫殊心中得意,「大王英明又豈是他人所能比!」

裘衣送至,田單淡然一笑,多半已經明白齊襄王心思,命人將寒衣送到後街,暗中叮囑,「一定要說是大王賞賜,記住,其中不得提到本相。」

家人帶著賞賜離開,田單淡然一笑,很多事只求無愧於心,既然不願去爭,何必去在意,懂得迴避同樣是保全自己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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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夜宿道觀

火把點亮,樹林深處露出一行人身影,三輛大車最是醒目,隨著隊伍行進,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樹上掛著潔白的雪花,不經意間觸碰紛紛飄落煞是好看,一人伸手去接,帶著一股涼意,白色的花瓣慢慢消失化成晶瑩的水滴,白色的雪花,那是上天賜予人間最聖潔的禮物,遮擋秋的荒涼,直到那一番春意將它慢慢融化。

「公子,今晚只能在這裡露宿!」沐塵邁步過來,每走一步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健碩的身形,有力的肩膀在風雪中完全無法發揮作用。

趙括環視左右,樹木稀鬆,山勢平緩一直向上看不到邊際,這種地形根本無法找到一處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無法躲避風雪,篝火同樣起不到太多作用,冰天雪地之中這樣凍上一夜對身體的消耗必然極大,身為醫者最是清楚這種嚴寒對身體的傷害,一旦風邪入體,不能得到及時的醫治甚至會危機性命,加上身上所帶的乾糧已經所剩不多,天寒地凍,水袋內的水大多凍住,只能依靠雪來維持,這樣下去始終不是辦法。

「白英,四處看看是否有可以避風的地方,沿途注意安全!一旦有事立刻退回」

白英答應一聲,「公子放心,這種地形白英熟得很!」

白英說完一提手中長劍幾個躍身已經到了十米開外,轉眼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沐塵眼中露出羨慕的神情,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體力,厚厚的積雪走在上面,有如醉漢一般,弄不好還要摔上幾個跟頭,大車走在上面更是費力,只得輪流向前抬著行走。

白英身形消失,沐塵連連讚歎,「白兄弟真是好本事!若是換了沐塵恐怕要吃不少苦頭。」

趙括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之處,同樣會有所不足,所以才會聯合在一起,以己之長補己之短,若是沒有一眾兄弟相助,趙括必然無法成事。」

沐塵一拍胸脯,「公子這是哪裡的話,沐塵跟著公子心甘情願,沐塵這輩子四處雲遊,什麼苦都吃過,原本以為人生就此虛度,直到遇到公子,沐塵一生沒服過幾個人,公子算是一個。」

趙括笑道:「也就是說還有別人!能夠令沐兄弟敬佩必然非同凡人。」

沐塵點頭,「當年在燕國遊歷之時曾經遇到過一名壯士,為人豪爽,劍術出眾,不懼豪強為兄弟甘願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沐塵同樣受過此人恩情。」

「燕國人,為何一直沒有聽沐兄提起。」

沐塵笑道:「那名壯士行蹤不定,想要再見也是很難!」

趙括笑道:「這樣的壯士即便是趙括遇到同樣視為知己,沐兄是否知道此人名姓?」

「荊軻!」

「猛士荊軻!」趙括聽到沐塵說出荊軻之名吃驚不小,後世之中對於白起、廉頗等名將,即便是秦王、趙王這樣的一代梟雄同樣知之甚少,唯獨一人那便是荊軻,荊軻刺秦王的故事為人所津津樂道,雖然沒有成事,那種為國為民捨身取義的精神永遠銘記。

「公子認得此人?」

趙括搖頭,「只是曾聽人提及,如今聽沐大哥提起一時激動。」

一陣風吹過,守在大車旁的侍衛站在雪地裡一動不動,經過墨家弟子嚴格訓練,墨家的精神同樣深深印在所有人心裡,趙括目光落在遠方,漆黑的樹影其中夾雜著凌亂的枝葉,這次帶白英出來確實是明智之舉,白英身手靈活,野外生存經驗豐富,原本只是山中獵手,無意之中遇到一位江湖人士傳授武藝,最主要一點就是信得過。

「沐兄弟,距離這裡最近的集市是哪裡?」

「高唐!」

「倒是一個好名字,高,大也,唐,防也,這裡必然是戰略要地!」

沐塵點頭,「公子學識淵博沐塵佩服,高唐三面環山,一面近水,易守難攻,乃是戰略之地!」

趙括點頭,這次赴齊也算是做足功夫,查看典籍,其中記載關於高唐的解釋,聽到沐塵提起順口說出,沒有絲毫的炫耀之意,再看秦婉,收集地上的白雪用力攥住,捏成一個小球用力拋出,神情之中帶著孩童般的喜悅,畢竟是故土,難免勾起兒時的回憶,不忍去打擾。

時間不長,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現,沐塵用手一指,「必然是白英兄弟回來了!」

站在前面的幾名侍衛將手中火把高高舉起,影子越來越近,正是白英,即便身體輕盈在雪地裡奔行同樣吃力,嘴裡冒出陣陣白氣,「大哥,找到了!」

「太好了。」

白英臉上帶著興奮的神情,「弄不好還能吃上熱乎乎的粥飯!」

沐塵一晃肩膀,「還有這等好事!」

「前面有一座道觀!遠遠聽見鐘聲,裡面必然有道士。」

沐塵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這裡叫閒雲觀,裡面的觀主叫閒雲居士,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道士,沐塵當年雲遊四方之時曾經來過,可是偷偷吃了觀裡不少東西。」

「那你就不怕現在人家向你討要?」秦婉聽見幾人談話來到近前,白英發現樹林之中隱藏的道觀,沐塵同樣想起曾經齊國遊歷時的往事,幾人說得熱鬧同樣插了一句。

「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如今沐塵可是不敢再做那種事!」說完哈哈大笑,豪邁之聲在山谷之中迴蕩。

道觀之中,一人猛然抬頭,一把彎刀夜色之中閃出寒光,上面依然帶著血跡,幾輛大車停靠在院中,地上儘是血跡,一人催促道:「有人來了,收拾一下!」

夜深人靜聲音傳得很遠,沐塵天生嗓門就大,笑聲在山谷之中迴蕩,趙括手臂一揮,「今晚夜宿道觀!」

浩瀚星空,火把微弱的光亮下,一道道黑色的身影是那樣的渺小,順著山路一直向上,修道的方法有很多,如祈禳、存思、養性、內丹、外丹等等,無論用哪一種方法修道,無非是求「清靜無為」、「離境坐忘」,不受外界所擾,於是道觀大多建在深山老林之中,白英走在最前,時間不長,只見一座道觀立在半山腰,高大的山門頓時令人肅然起敬。

山門之上刻著三個大字「閒雲觀」,筆鋒飄逸,修道之人脫離世俗,追求自然,有如閒雲野鶴一般與世無爭,趙括站在門前連連點頭,「閒雲觀!」兩側牆壁上刻著對聯,上聯寫:「修道德以安身,效孔孟曾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再看下聯不由得心裡稱讚,下聯寫:「習技藝而立命,仿班倫邈道,靠乾坤安業、靠精藝安身、靠眾雄研尖端、靠大千求國泰。」不愧是道家仙門之地,整理一下衣袖來到門前輕輕叩響上面的銅環,動作極輕,多半是不想打擾到裡面清修的道士。

嘎吱一聲,山門推開,趙括頓時一愣,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瞬間從心底升起,一名小道士推門而出,躬身施禮,「幾位施主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幹?」

趙括回禮,「恰好路過,想要在觀內借宿一晚!」

小道士上下打量趙括等人,身上帶著傢伙臉上露出遲疑之色,沐塵上前,「閒雲居士可在觀內,就說是故人來訪,想要在這裡借宿一晚明天天一亮就走。」

「這,道士做不了主,還要問過才行。」

「什麼事?」道觀內傳出男子的聲音,小道士回頭,「二哥,有人要借宿。」

那人咳嗽一聲來到道觀門前,確是一個胖道士,一臉橫肉,手裡拎著拂塵,身上的衣服幾乎就要撐開,顯得格格不入。

那人同樣上下打量,目光落在三輛大車之上,「身離凡塵同樣大開方便之門,若是失了善念清修又有何意!」

小道士連忙道:「二師兄教訓的是。」

「諸位觀內簡陋還請不要見怪。」

「出門在外,能夠躲避風雪已經足夠,又如何敢奢求太多。」

「公子看著不像是齊人!」

趙括邁步進入,臉上露出笑意,「生意人四海為家。」

眾人進入道觀,大門關閉,沿著青石鋪成的石路向前,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石碑,潛入山石之中,火把靠近,同樣刻有字跡,只見上寫:「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聖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明於天,通於聖,六通四辟於帝王之德者,其自為也,昧然無不靜者矣。聖人之靜也,非曰靜也善,故靜也;萬物無足以鐃心者,故靜也。水靜則明燭鬚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靜猶明,而況精神!聖人之心靜乎!天地之鑑也;萬物之鏡也。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聖人休焉。休則虛,虛則實,實則倫矣。虛則靜,靜則動,動則得矣。靜則無為,無為也則任事者責矣。無為則俞俞,俞俞者憂患不能處,年壽長矣。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萬物之本也。明此以南鄉,堯之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為臣也。以此處上,帝王天子之德也;以此處下,玄聖素王之道也。以此退居而閒遊江海,山林之士服;以此進為而撫世,則功大名顯而天下一也。靜而聖,動而王,無為也而尊,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夫明白於天地之德者,此之謂大本大宗,與天和者也;所以均調天下,與人和者也。與人和者,謂之人樂;與天和者,謂之天樂。」

趙括神情凝重火把隨著身體一直向下,雖然不清楚出自何人之手,讀到一半整個人有如置身於一片空寂之中,所有的喧鬧盡數消散,內心從未有過的寧靜。

「公子,公子!」

「一時被上面的碑文所震撼,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肥道士笑道:「不想公子與道家有緣,真是可喜可賀!」

「不敢,得一容身之所禦寒已是感激不盡!」

「師弟,帶諸位施主去後院禪房休息!」

一行人跟隨小道士來到後院,後院十分寬敞,大車停穩,小道士忍不住回頭看上幾眼,沐塵上前,「可有熱乎齋飯?」

小道士施禮,「已經過了飯食,只能等到明日。」

「熱水總該有了吧!」

「施主稍等,稍後便會送來!」小道士說完快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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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05:43:28

第三十五回 窮凶極惡

進入禪房頓時暖和許多,沐塵、白英、秦婉一同進入,其他侍衛進入其他禪房歇息,沐塵抖掉身上的雪冷哼一聲,「不想幾年過去,閒雲觀還是這樣窮酸,也不看看公子是什麼身份,弄上一碗熱飯而已!」

趙括一臉陰沉坐在椅子上,秦婉來到近前,「公子,是否有事?」

「總是覺得這個道觀十分奇怪。」

沐塵大大咧咧坐在那,「這有什麼,這些道士平日裡打坐練氣自然和凡人不同,其中擺設更是奇怪。」

趙括搖頭,「方才進入道觀時已經覺得蹊蹺,只是一直沒有想通究竟問題出在什麼地方,現在終於明白,就是時機,剛剛叩響門板,小道士直接將門打開,若是換做其他的事必然可以說是一個懂得把握時機的人,只是這樣的速度未免太快。」

白英眼珠瞪圓,「大哥的意思是說小道士已經知道我們要來,所以一直在門前等著。」

趙括點頭,「可以這麼說!」

「真有這麼神,莫非是那老道士修成道術!」

「修道修的只是心境,至於真正的道途沒有人清楚,最後能夠悟出其中真諦的必然只是少數,最讓人吃驚的是那塊石碑!」

「石碑?」

趙括當時看得極為仔細,甚至被上面的文字所感染,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三人目光同時落在趙括身上,同樣想從中找到答案,這間坐落在深山之中的道觀不知經歷多少風雨的侵襲,多少人帶著夢想來到這裡,脫離世俗牽絆,放下心中所有貪戀,潛心悟道,只求能夠超脫出凡。

「刀痕,帶血的刀痕!」

趙括話音一落,沐塵直接從椅子上跳起,「血!這不可能!」

秦婉點頭,「道士既然是清修之人必然遵守戒律,殺生乃是大戒,石碑上為何會有血痕,難道是有人在這裡行兇不成!」

「血痕剛剛凝固尚未乾涸,應該就在不久之前留下,方才那個肥道士身上的衣服明顯太過緊,試問一個崇尚自由的道人如何會穿這樣的衣服,最大的破綻就是鞋子,身上的道袍最是醒目,只是腳上的鞋子難免被人所忽視,那根本不是道士所穿的鞋子,可以肯定,那個人不是這裡的道士。」

「奶奶的,閒雲觀什麼時候成了黑店,看老子不扒了這些人的皮,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

「大哥,未免錯殺人,還是白英先去探探路。」

「沐塵也去。」

「老規矩,白英探路,沐塵接應,若是情況有變立刻回來,不可打草驚蛇!」

兩人答應一聲推門出去,接著星光摸向大殿,大殿之中,一人光著頭一臉凶相端坐在香案之上,一把鬼頭大刀拎在手裡,下面站著十幾個人,手裡帶著傢伙,方才的那個胖道士道袍半穿半脫坐在蒲團之上。

光頭向前欠身,「這樣說來這些人倒是不好招惹。」

胖道士連連點頭,「身上都帶著傢伙,尤其是那個黑大個,一看就是難纏的主。」

「咱們兄弟干的就是殺人的勾當怕個屁,只要在飯菜裡面下點藥,一個一個變得跟醉貓是的,還不任由咱們處置!」

「三哥說的是,明的不行咱們就來陰的!」說話的是看門的小道士,頭上簪子歪到一旁,嘴裡叼著一塊帶肉的骨頭,手上儘是油花,火爐上架著一口大鍋,上面冒出陣陣白氣。

胖道士眼珠一瞪,「你小子方才險些壞了事,要不是老子機靈替你掩飾,必然被人識破身份,到時可是麻煩。」

「哪有!」小道士不甘示弱。

胖道士冷哼一聲,「還不承認,既然是道士當然以師兄弟相稱,剛才見面直接叫了一聲二哥,還好那些人沒有在意。」

小道士聽罷眼珠一轉,回想當時情景,確實一時失口說了一句二哥,順手拿起一塊骨頭塞進嘴裡。

「這種小事不會有人在意,大家都說說這一票做還是不做?」

「當然要做,三輛大車,可是肥貨,殺一個是殺,多殺幾十個算得了什麼!」

「老四說的對,這年頭只有心狠手辣才有肉吃,這樣的日子才是人過的,看看那些老雜毛,平日裡就知道清修,到死也沒享受到人世間的快樂,沒有酒肉沒有女人,男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大殿內傳出一陣哄笑,大殿之上一處凸起的橫台之上,白英身子貼在上面,裡面的談話完全聽在耳裡,不想真的被公子猜中,哪裡是什麼清修的道士,不過是一群窮凶極惡之徒,這裡的道士必然遭了這些惡人之手。

光頭從香案之上跳下,「好,既然兄弟們動了心想幹這一票,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些人通通弄死丟進山裡喂狼!」

「大哥說的對,到嘴的肉不吃豈不是失了我們十八惡人的名頭。」

一人來到大鍋前,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小心打開將藥粉灑進水裡,「去把水送過去,喝了之後動手殺人,機靈著點。」

小道士答應一聲,拿起一個大水壺,將熱水倒進去,白英腳尖輕輕一點飛身從大殿上躍下,手腕一抖,飛爪收回腰間,幾個閃身消失在黑暗之中,沐塵手持闊刃劍等在一旁,白英來到近前低聲道:「沐大哥,走!」

話不多說,兩人趕回後院,「大哥,是家賊店,水裡下了藥準備今晚殺人越貨!」

沐塵氣得哇哇怪叫,恨不得直接衝到大殿親手殺了這些畜生,白英連忙用手堵住,趙括低聲道:「將計就計!」

敲門聲響起,「進來!」

小道士拎著水壺從外面進來,「幾位施主久等了,觀主命我送來熱水給幾位施主。」

「多謝小師父!外面那些兄弟還請代為照顧。」

「公子放心。」

小道士放下水壺轉身走出,腳步聲漸漸遠去,沐塵一揮拳頭,「公子,這家觀主曾經對沐塵有恩,如今多半是被這些惡人給害了,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公子若是不動手,沐塵一個人去!」

趙括站起身形,「方才攔住沐兄只是不想打草驚蛇,這種事被趙括遇到必然不會善罷甘休,通知弟兄們來一招甕中捉鱉!」

白英答應一聲,小道士倒是勤快,守在大車前的侍衛那裡同樣送來熱水,天寒地凍,一杯熱氣騰騰的水可是給力,白英來到近前,「不許喝!」

侍衛不解,「白首領,天這麼冷,讓兄弟們喝一口!」

「這是將軍的意思!」

手中熱氣騰騰的茶杯放下,軍令如山,沒有任何需要質疑之處,有的只是絕對的服從,不僅僅是墨家精神,同樣是心底深處對趙括的敬佩。

小道士手裡拎著水壺晃晃悠悠,只要送完這一趟一切妥當,猛然暗地裡跳出一人,一隻大手直接抓住小道士脖領,手上用力,小道士身形直接離地,雙手用力始終無法掙脫。

沐塵一臉凶狠,「沐爺問你話,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要是敢有半點虛假直接腦袋搬家!」

小道士嚇得連連點頭,頓時清楚,這次十八惡人可是遇到更惡的主,趙括等人身形接近,十名侍衛手持利劍跟在身後,留下十人看守大車以防有變。

「觀內的道士可還活著?」小道士連連點頭,眼神之中儘是驚恐,眾人聽罷一顆心總算是放下。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小道士連連點頭,沐塵眼珠一瞪,「再不說掐斷你的脖子。」小道士一臉苦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沐塵頓時清楚,這樣被自己抓著必然無法出聲,手上一送,闊刃大刀橫在小道士脖頸後面。

小道士咳嗽兩聲,「回爺爺話,算上小人一共十八個。」

趙括點頭,這人倒是老實,從白英口中已經得知對方號稱十八惡人,「觀裡原來的那些道士關在哪裡?」

「後院有幾間柴房就關在那裡,小人說的句句是實,絕對沒有半句虛假之言,爺爺,饒了小人一命!」

「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表現,除了你之外餘下的人是否都在大殿裡?」

小道士點頭,「都在,一個不少。」

「帶著這個人,你們幾個守住大殿門口,記住,一個不留!」小道士雙腿一軟一臉茫然,沐塵猶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拎在手裡,眾人趕奔大殿。

沐塵拎著小道士跳入大殿,手臂用力直接摔向其中一座銅像,砰的一聲,用力過猛,小道士頓時一命嗚呼,聚在大殿內一眾惡人頓時亂成一團,小道士被人硬生生丟過來撞死,這種情形令人膽寒。

光頭頭領一晃手中鬼頭刀,「想活命的就給老子殺!」

沐塵手中闊刃劍輪圓,兩名惡人一臉愕然看著雙手,兵器瞬間脫手而飛,沐塵闊劍橫掃,兩人瞬間斃命,令人膽寒的十八惡人如今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白英不善劍術,好在身形靈活,手中飛爪一抖抓住一名惡人咽喉,手腕發力解決一人,秦婉一臉陰冷盡顯昔日殺手本色,長劍過處血肉紛飛。

十八具屍體橫在大殿之上,十八惡人盡數誅殺一個不留,白英帶人從後院柴房之中找到被人捆綁的一眾道人,進入大殿,看到被血沾染的三清銅像,滿頭白髮的閒雲道長連連搖頭,「冤孽,冤孽,閒雲究竟犯了什麼錯,為何會招致如此冤孽!」

「錯不在道長,這些人原本就是窮凶極惡之徒,如今以血來洗刷曾經的罪惡,對死在這些人刀下的亡魂也是一種交代,道長無需自責!」

閒雲道長連連嘆氣,「這些人佔據道觀,藉著身份殺了不少人,如今這間道觀已經被罪惡所矇蔽,空氣中原本的靈氣不再,有的只是人的戾氣,罷了,這間道觀毀了也就是了。」

「道長何出此言,修道之人既然修的是心境,為何又會被塵世所擾,即便眼前一切都是罪惡,以道長的修行完全可以化解,堅持才是修道之正途,若是輕易放棄試問如何能夠修成正果!」

「這!」閒雲道長愣在那,看著趙括的目光頭緩緩低下,「施主說的對,不想矇蔽靈氣的不是罪惡,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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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高唐絕色

熱氣騰騰的齋飯端上,道觀內被殺死的十八惡人屍體由侍衛處理完畢,小道士打來清水仔細沖刷,大殿中間供奉的三清神像恢復原有的樣貌,閒雲觀觀主換了一身乾淨的道袍,鬚髮皆白,身形筆直,手持拂塵頓時給人一股仙風道骨的感覺令人肅然起敬。

「諸位俠士令本觀遠離邪惡,重新回歸正途,憑道感激不盡。」

趙括施禮:「道長言重,天寒地凍之時能夠給人一碗熱飯,這份功德遠在我們這些人之上!有事在身不再叨擾。」

一眾道士跟在觀主身後,對於這些挽救閒雲觀的豪士心中感激,閒雲道長站在石碑前,口中唸唸有詞,「明於天,通於聖,六通四辟於帝王之德者,其自為也,昧然無不靜者矣。聖人之靜也,非曰靜也善,故靜也;萬物無足以鐃心者,故靜也。」

一行人離開閒雲觀,路上不停,連綿的群山消失在身後,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身上背著包袱,肩上挑著扁擔,手裡拎著籮筐,目光落在趙括一行人身上紛紛躲避,身上帶著傢伙,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殺身之禍。

一路無話,天近晌午一行人接近高唐城,高唐位置極為重要,山勢險峻,依水而建,經由水路可以直接到達齊國都城,燕齊爭雄之時,樂毅以奇兵襲高唐,高唐守將據險而守,最終孤立無援只得放棄,城牆破敗不堪,上面道道傷痕觸目驚心,一幕幕向人揭示戰爭的可怕。齊國內定,田單一力發展高唐,看中的便是高唐獨特的位置,高唐得以興盛,加上水鄉多美女的緣故,吸引不少權貴趕奔高唐,只為一窺高唐之色。

守城兵士湊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進出城門的百姓抓住時機腳步加快,車輪摩擦地面發出聲響終於引起兵士注意,上下打量一番,見是生面孔,身上帶著傢伙,在齊國並不稀奇,因為戰亂導致盜賊橫生,為了保命大多商人會選擇僱傭一些人護送貨物,佣金可觀。

「站住!」

沐塵眼珠一瞪,「滾開!」

一聲怒吼兵士頓時嚇了一跳,打量一下眼前黑大個,其餘兵士拿著兵器湊過來,頓時膽子大了起來,「不管你們是誰,想要進城就要守規矩!」

趙括笑道:「不知是何規矩?」

兵士眼珠一翻,「規矩這東西都是人定的,人不同規矩自然不同!」

趙括清楚必然是想索要好處,身上倒是有賭場贏來的賭資,只是沒有兌換成各國通用的錢幣,如今想要進入高唐城只有一個辦法,身形接近低聲道:「相爺囑咐問候你家大人!」

兵士聽罷神情一變,結結巴巴道:「你是….」

趙括冷笑,「莫非連田相爺的人都不認得!」趙括聽人提起田單復國的事,雖然沒有親見,火牛陣破敵大敗燕軍依然覺得新鮮,在燕國時曾經見識過公孫操的影響力,何不假扮成田單的人渾水摸魚進入高唐,也好打聽到一些消息。

「有眼不識金鑲玉,不想是相爺的人!」

「秘密行事不得張楊!」

「好,卑職這就去通知大人!」

趙括眼珠一瞪,「糊塗,既然是秘密行事,你家大人同樣不能知曉!」說完用手一拍那人肩膀,「事成之後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放行!」

趙括一聲冷笑,不想真的管用,這些兵士多半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面,所以很容易被自己這些人唬到,加上許以好處,必然心中欣喜,高唐不是久留之地,身份必然不會被人知曉。

一行人推著大車進入高唐城,沿著街道一直向前,趙括不停觀望臉上露出喜色,一間錢莊出現在眾人面前,想要在齊國通行身上沒有足夠的錢幣必然無法成事,原本以為只有在齊國都城可以找到,不想高唐同樣建有錢莊,齊、燕交戰之時如何能夠做到令錢莊倖免於難令人質疑,只是一點可以肯定,商隊實力可想一般。

趙括邁步進入,裡面的客主不多,裡面快步走出一人,三十歲年紀,雙眼有神步伐穩健,來到近前施禮,「這位公子,不知有何效勞之處?」

趙括笑道:「不過是要換一些錢幣!」

「錢莊做的就是錢幣的生意,不知公子要換多少?」

趙括從懷裡掏出一張票單遞過去,「換成齊國錢幣,要大額!」

那人接過看上一眼,手指輕輕一彈,看似隨意,手上確是暗含功力,通過這樣的舉動可以區分是否是真正的錢莊通票,趙括手中所拿的是邯鄲城內所換取自然不會有假,「公子稍等!」

時間不長從裡面走出,手裡拎著一個袋子,沉甸甸份量必然不輕,不想那麼一張通票一下子換了這麼多回來,在沒有紙幣之前,還真是麻煩。

「錢幣已經換好,公子要不要數一數?」

趙括笑道:「算了,打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信用,自然信得過!」

「說得好,大同錢莊能有今日憑的就是信義,童叟無欺!」

那人說完手臂抬起將手中沉甸甸錢袋遞過,簡單目測應該不下百斤之重,那人拎在手裡猶若無物,可以看出必然是練家子,趙括故意示弱右手一抓險些脫手,身形一彎,左手連忙抓住。

那人臉上露出笑意,「公子拿好!」

「多謝!」

趙括雙手提起走出錢莊,立刻有人過來接過錢袋丟進大車之中,咣噹一聲,車子弄好,眾人離開,方才那人透過門縫觀察門外眾人舉動直到離開,簾子掀起,露出一隻纖細的手臂,接著是一張嬌豔的臉,膚若凝脂,容光明豔,輕梛腳步而至,秋波流盼,令人看上一眼頓時神為之奪,魂飛天外。

頭上梳的是墮馬髻,高聳而側墮,配合著她修長曼妙的身段,纖幼的蠻腰,修美的玉項,潔白的肌膚,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豔照人,不想確是一個十足的美人,手裡拿著的正是趙括交給那人的通票。

腳步聲響起,那人回身躬身施禮,「商主!」

女子點頭,「方才那個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那人聽罷神情一變,「趙括!畫像上不是這樣的裝扮,商主為何如此肯定!」

女子臉上露出笑意一晃手中通票,邯鄲城內的人已經在通票上動了手腳,別人看不出,必然逃不過你鬼眼七的眼睛,何必裝糊塗。

那人笑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商主的眼睛!只是無法確定罷了,如今趙括已經來到齊國,下一步如何做?」

女子腳步輕挪,通票收入腰間,輕啟朱唇,「找機會接近趙括,這個人至關重要,任何人不能傷害到他。」

「商主是要親自出馬!真是搞不懂趙括究竟有何用處!以鬼眼七來看不過就是一個無用的世家公子。」

「這是君上的意思,不擇手段拉攏趙括,關鍵時刻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鬼眼七冷哼一聲,「即便是犧牲身體同樣在所不惜。」

女子點頭,「這是宿命。」

「寧願殺了他。」

「你敢!」女子面露凶相,手臂抬起,一把瞬間出現抵在鬼眼七咽喉處。

「你不會殺我。」

「因為你沒有犯錯,更加沒有妨礙到君上大計,如果是,雲奴絕對不會手軟!」

「君上、大計!為了那些飄渺虛幻的東西多少人活在苦難掙扎之中,難道真的那麼重要,為什麼不可以為自己活一回。」

「因為根本無從選擇!」

「雲奴,你知道我的心。」

雲奴嘆口氣,匕首收回,「算了,記住這件事不要再提起,不然只會引來殺身之禍。」

「鬼眼七不怕,什麼都不怕!」

水袖輕撫,曼妙多情,傲人身姿,宛若仙庭,這便是水雲軒最好的修飾,自從水雲軒來到高唐,這裡儼然成為男人的天堂,多少世族子弟趨之若鶩,只為一見雲女尊容。

街上人流不斷,趙括暗自稱奇,第一以男人居多,第二行走的方向都是同一方向,這樣奇怪的情形倒是少見,尋了一家酒肆邁步走入,夥計雙手拄著下巴打著瞌睡,腳步聲響起嚇了一跳,好傢伙足足進來二三十人,連忙上前招呼。

「饅頭、牛肉,再來一些湯,一定要快!」

夥計答應一聲快步跑開,時間不長,熱氣騰騰的饅頭端上,頓時傳出一陣香氣,眾人早已餓急,顧不得太多,抓在手裡直接塞進嘴裡,湯水發出滋滋的響聲,幾個饅頭下肚頓時慢下來,如今已經到了飯食,除了自己這些人之外沒有其他顧客登門,門外腳步聲不斷,頓時心中好奇,「夥計,有個事想要問問!」

「客官,您問就是。」

「方才看到很多人一直向裡面跑,不知發生什麼事?」

夥計故作神秘,「一看客官你們就是外地人,齊人誰不知道高唐來了一個絕世美人就住在水雲軒!」

「絕世美人,不會是吊人胃口唬人的吧!」

夥計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一般,「不會,絕對不會,有人見過,美得和天上的仙女下凡是的,不過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福氣能夠見到。」

趙括笑道:「此話怎講?」

「水雲軒的規矩,不問出身,只問才學,只要懂得詩詞音律,對了人家心思便可以成為入幕之賓,如果沒有,不管出多少錢就是不見,不瞞客官,夥計也想去試試,就是怕沒那個命!」

「倒是有趣!」

「今個也是巧了,水雲軒今日幕賓,人都去了那,哪還有生意!」

「大哥,要不咱也去試試!」白英聽罷一臉興奮,多半是被夥計一番言語所鼓動。

「對,去試試!」沐塵一晃肩膀兩眼放光。

「男人!」秦婉一聲冷哼,白英等人聽到絕世美人早已心猿意馬,即便是公子趙括同樣表現出興趣,男人最是好色,一聽到有美女就跟野貓聞到魚腥一樣,恨不得立刻撲過去。

夥計笑道:「不要說別人,你不也是個大男人,見到美女一樣沒了魂。」

秦婉一身男子裝扮,目的就是方便出行,夥計不清楚,上下打量秦婉一番嘴角儘是輕蔑之色。

「好了,既然兄弟們有興趣便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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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入幕之賓

吃罷午飯,算過飯錢,眾人走出酒肆,夥計看在眼裡儘是羨慕,來到桌前,拿起帶著殘羹的盤子心中不快直接丟在上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肩膀上搭著的布巾拎在手裡,目光落在門外不由得連連嘆氣,同樣是男人,看看人家前呼後擁的,吃飽喝足前往水雲軒逍遙快活,這才是男人應該有的活法,再看看自己,一天累得要死,月底薪水勉強度日,平日裡更是受盡白眼,最主要是光棍一個,夜裡著實難熬,即便是店主家的醜女兒同樣對自己不來電,不行,得想個法子把那個丫頭弄到手才行,弄大了肚子這家酒肆可就是自己的了,想到這裡忍不住樂出聲來。

趙括交待一番,大車停在酒肆門前交由侍衛看守,秦婉執意留下,趙括也不強求,這種事女兒家必然有些難堪,白英用手一拉,擠眉弄眼,「大哥,快點,一會可就遲了!」

趙括帶著沐塵、白英離開,一人一身書生打扮,同樣帶了一把長劍,有些不倫不類,正是一同隨行的善記,原本是平原君府上食客,能言善騙,最終入獄,趙括來到獄中救出兵盟黒胡,其中遭遇猛士沐塵,善記看到希望,不想真的從大牢之中放出,更令人難以想像的是委以重任,這次赴齊善記同行。

「善先生為何不去?」

善記笑道:「若是說不喜女色必然不會有人相信!」

秦婉冷哼一聲,「確實如此。」

善記點頭,「以善記的才學必然無法得到美人青睞,到了那裡看見有人進去難免心生嫉妒,倒不如安心在這呆著,至少還有一位絕色美人相陪!」

秦婉撲哧一聲樂出聲來,「先生不愧是以騙人把戲聞名,不過倒是順耳!」

善記搖頭,「善記以騙人為生,不過這次說的確是實話!」

水雲軒前人滿為患,確實如同夥計所言,其中並非都是世家公子,不乏皮膚黝黑的農夫,大腹便便的商賈,多半熟悉,彼此打著招呼,一條清澈的溪水由上而下,水雲軒建在高處,雲霧縈繞宛若仙境,一條竹橋橫在水上。

「別擠!」

趙括帶著沐塵等人隨著人群趕到水雲軒,眼前黑壓壓一片根本無法看清,沐塵上前身子貼上,一人回頭吼了一句,只見身後站著一個黑大個,猶如鐵塔一般,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剛才的氣焰頓時消失,連忙閃到一旁,沐塵不管那個,雙臂向前一伸,手臂用力向外一分,人群向兩側倒去,中間頓時變得空曠。

「公子,請!」

白英一臉笑意,不想沐塵如此生猛,趙括咳嗽一聲,快速進入,一道道火辣的目光傳來,恨不得用犀利的目光殺死這些蠻橫的不速之客,沐塵前面開路,很快來到前面,身後空餘的地方再次被人群佔據。

趙括放眼看去,水天相連,霧氣之中一個亭子若隱若現,宛若人間仙境,若是從中走出幾名白衣飄飄的女子,必然誤以為仙人下凡,流水冒出一股股熱氣,這樣的天氣更是令人稱奇,趙括心裡清楚,這應該是地底火山之水,又稱溫泉,用來滋養皮膚驅除寒疾最是有效,不想在齊國高唐境內同樣出現。

一陣陣驚呼,只見四名白衣女子慢慢出現在橋頭,腳步輕盈,緩緩來到眾人面前,「今日軒主以詞相會,但凡入得軒主之意者可為入幕之賓與軒主相聚。」

「快點說吧,都等不及了!」

女子不以為然,拿起筆墨輕輕一劃,寫了一個『情』字,拎在手裡,「今日便以情為題!諸位想好之後可向前一步。」

話音剛落,人群之中閃出一人,一直佔據前方位置,一身華服,手持摺扇,來到近前施禮:「臨淄書生何青前來討教!」

只見何青油頭白面,模樣倒是俊俏,只是少了幾分男兒之氣,印堂黯淡,眼神之中帶著一股淫邪之氣,必然是世家子弟經常流連煙花之地,神態之中流露出世俗之氣,大冷天手裡握著一把摺扇令人覺得不倫不類。

侍女施禮,「何公子,請!」

何青邁步上前,目光落在侍女手上的『情』字之上,自問才華出眾,身為臨淄才子,這次慕名前來只為一睹水雲軒軒主芳容,吟詩做對這種小事如何能夠難倒自己,第一個出來不僅是要顯示自己的才學,同樣不想被人搶了先機,眼珠一轉胸有成竹,搖頭晃腦念道:「

高唐之妙水雲軒,雲霧縈繞與天連;

有情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怎堪憐。」

何青念罷,一陣叫好聲傳出,不可否認何青才學確實不凡,先是以詞讚美眼前所見,言辭簡練得體,尤其是那句雲『霧縈繞與天連』,將眼前美景一覽無餘,令人心生嚮往,最後用上有情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怎堪憐,誠意之中帶著一種心生憐惜之意。

侍女上前,叫好聲停息,小亭之上絲毫沒有任何動靜,所有人清楚裡面的規矩,若是軒主中意便會撥弄琴弦,方才可以通過雲夢橋與軒主相見,何青原本得意的神情慢慢凝住,臉色同樣轉青,倒是應了和青之名,侍女上前,「何公子才學過人,可惜未能符合軒主之意,還請見諒。」

何青手中摺扇一甩,冷哼一聲,「臨淄才子何青只求見軒主一面,還請應允!」雲霧之中依然沒有任何回應,何青無奈只得退回,眼神之中儘是不甘,不想以自己臨淄才子的身份尚且無法令這女子動容,今天倒是看看究竟什麼人能夠在才學上勝過自己。

何青敗下陣來,人群之中頓時議論紛紛,才學不佳者只得連連搖頭,詩詞上的造詣甚至無法與何青相比,出去不過是受人嘲笑罷了,更多人選擇觀望,有時候看看熱鬧同樣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

人群一動,一人站立不穩腳步踉蹌直奔侍女而去,侍女絲毫不亂,袖子輕輕一甩,趙括頓時眼前一亮,看似隨意確是暗含一種巧力,不想一個普通的侍女都是深藏不露,想想也是,這樣的世道,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如何能夠立足,從現場井然有序的秩序已經可以看出,更多人對水雲軒心生忌憚,其中不乏世族紈褲子弟,如今一個個完全變成溫順的綿羊絞盡腦汁只求能夠脫穎而出。

侍女手臂一伸,那人站穩,臉上露出羞澀的紅暈,「謝..謝姑娘!」

侍女笑道:「小女子姓柳,不姓謝!」

「知..知道…柳..柳姑娘!」

人群之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不想這個人是個結巴,說話都費勁,還要出來獻醜,

那人頓時臉上一紅,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眼前情形,侍女忙道:「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高…高唐徐毅!」

侍女面帶笑意,「徐公子,不必拘謹,詩詞之境在於內心,不可拘於形式,請!」徐毅雖算不上俊朗,但是言辭之中的羞澀令侍女感動親切,這個人必然是一個正人君子,身上所散發的氣質與何青完全不同。

徐毅無奈,原本並沒有想要出來,不過是來湊個熱鬧,不想被人一擠身子不由自主向前,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猛然想到侍女的提醒,想到曾經逝去的一段情緣,抬頭望向雲霧,高聲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話音落下,方才的哄笑聲頓時停止,看似簡單幾句,確是道出人世間情愛真諦令人動容,雲霧之中傳出一陣琴音,侍女喜道:「恭喜徐公子,軒主有請!」

「真…真的是我?」徐毅依然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侍女點頭,手臂一擺,徐毅快步來到水橋之上,身影隨著霧氣慢慢消失,沒有人清楚從這裡過去下一刻會看到什麼,又會有怎樣今生難忘的情景發生,有的只是嫉妒,發自心底的嫉妒,一旁的何青冷哼一聲,不想被一個結巴給比下去,真是顏面盡失。

徐毅登上水橋,人群之中頓時掀起一陣騷動,一人生得樣貌粗獷,擠開眾人來到近前,「李斛仰慕軒主尊容,特來領教。」李斛從人群之中走出,不少人認得,高唐城一霸,仗著自己體力過人與官府有些瓜葛,招攬一幫人手無惡不作,不想同樣來這裡湊熱鬧,頓時暗暗替這些女子擔憂。

侍女並不認得,來者是客,面帶笑意,「李公子,請!」

李斛咳嗽一聲,邁開方步,眼睛不時在侍女身上打量,尤其是身體上凹凸的敏感部位,侍女面色一沉,畢竟這麼多人在看一時不好發作,李斛一個斜步竄到侍女身前,「一男一女,一上一下!一進一出,你情我願。」

李斛口中儘是淫穢之詞,身子順勢靠向侍女,雙手更是不老實,完全是潑皮無賴的招式,沐塵看在眼裡就要上前,趙括手臂一按只得停住,還是看看情形再說,這些侍女深藏不露,*必然不一般,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

侍女身形一閃,腳下輕輕一帶,袖子一抖,李斛不防,身子一歪直接趴在地上,「敢動老子,活膩了不成!」

李斛原本只是想耍耍無賴,藉機調戲一下樣貌身材出眾的侍女,大字不識幾個,才學更是不敢談,不料侍女身形一閃,腳下一動踢在李斛小腿之上,袖子一動輕輕一帶,整個人失去重心趴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一臉凶相。

侍女冷哼一聲,「公子才學出眾,可惜未能得到軒主認可,還請自重!」

李斛哈哈大笑,「婊子立牌坊裝什麼清高,想要錢老子身上有的是,想要精壯的男人老子正合適,保準讓你爽到叫爺。」

李斛口中儘是不堪之言,四名白衣侍女頓時惱怒,只是軒主交待不得與人動手,人群之中跳出幾人將李斛圍在當中,多半是要英雄救美,其中不乏書生,身為男人如何能夠容忍心中的女神被人如此羞辱。

呼啦一下,人群之中跳出幾名大漢,手持尖刀,李斛冷哼一聲,「人多欺負人少是不是,還要問問李斛的兄弟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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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05:57:29

第三十八回 初見雲奴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水雲軒外突生變故,高唐城內惡霸李斛聽人提起水雲軒內佳人頓時心神蕩漾,想到自己詩詞歌賦無一不通,想要得到傾慕必然很難,唯一所持的就是無賴的把戲,何不趁機撈取好處,想到這裡帶著一眾人手趕奔水雲軒,佔了一個好位置,四名白衣侍女雲霧之中走出,李斛頓時眼中放光,用手一指走在最前的侍女,「這個女人夠味,胸大屁股圓,弄起來必然夠給力!」

「大哥,聽人說裡面的那個水雲軒軒主更是美得令人神魂顛倒,莫說是弄到床上,看上一眼都是爽到雲巔!」

李斛嚥了一口唾沫,「真有這等好事!看來得想個法子混進去才行。」

無賴所能夠想到的法子必然是無賴之法,何青第一個出現,才學出眾,隨著腳步移動嘴裡說出:「高唐之妙水雲軒,雲霧縈繞與天連;有情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怎堪憐。」即便是李斛這樣的人同樣覺得夠妙,不想還是無法打動裡面的人,李斛抱有的一點僥倖徹底消失,徐毅走上雲夢橋頓時引起一陣騷動,李斛猶如賭輸的賭徒一臉沮喪,不想被一個結巴搶了先,這樣的絕色美人應該屬於李斛才對,心中不甘,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李斛純心攪局引起混亂,然後趁機加以要挾進入雲水軒,到了裡面可就是自己說了算,管她是什麼女人,只要是女人還不是一樣,既然都是禽獸何必披上一件華麗的外衣裝什麼君子,試問這裡哪個人不想把這個女人搞到床上。

李斛滿嘴淫穢之詞盡顯無賴之態,侍女一臉惱怒怎奈無法發作只得閃避,人群之中一陣咒罵聲討之聲,多半是看不慣李斛這樣無禮之舉,蹭蹭蹭跳出七八個人,有打柴的樵夫、種地的農夫、拿著扇子的公子、腦滿肥腸的商賈,眾人將李斛圍在當中。

李斛冷哼一聲,「人多欺負人少是不是,那也要問過李斛的兄弟們答不答應才行!」

一聲呼哨,人群之中閃出十幾個彪形大漢,手裡拎著棍棒,幾人連忙退後,這樣的情形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李斛哈哈大笑,「一群窩囊廢,還學人家玩女人,都跟爺學著點,女人就喜歡爺這樣兇猛的。」

侍女堵住橋頭,「不管你是誰,這裡是水雲軒的地方,想要進去就要守規矩。」

「規矩,哈哈,什麼他媽的規矩,老子說的就是規矩,給我動手,看看今天誰敢攔我!」李斛凶相畢露,邁步直奔雲夢橋而去。

「惡霸惹不起。」

「可憐的姑娘!」

「大哥,動手吧!」沐塵一臉焦急,實在看不下去,更是弄不清楚,平日裡最是看不慣這種事情的公子如何能夠沉得住氣,沒有公子的命令沐塵必然不會出手,這是規矩。

「再等等!」

十幾名大漢將四名侍女圍住,只見四人咬住嘴唇,秀拳緊握,始終不肯出手,李斛一臉得意,只要過了這座橋便可以見到美人,至於那個結結巴巴的徐毅根本不放在眼裡,左腳抬起尚且沒有落到橋面,一聲怒吼從人群之中傳出。

「站住,若是敢落下,要你的命。」

趙括目光之中透出陰冷,腰間長劍不知何時握在手心,劍尖指向李斛,一股殺意從上面傳出,李斛後背一陣發涼,一股寒意傳來,腳尚在半空不敢落下,一時弄不清身後情形,左腳跳向一旁猛然轉身,終於看清不過是一個白面公子,一把長劍握在手裡,若是身後的黑臉大漢或許還有幾分畏懼,這種世家公子只知道花天酒地玩女人,根本就是一無是處。

「又來一個多管閒事的,給老子狠狠修理他!」

十幾名大漢手持棍棒奔著趙括砸來,趙括冷哼一聲身形閃動,嘴裡念出,「天長路遠魂飛苦!」聲音剛勁有力,雲霧之中猛然琴聲響起,隨著趙括的聲音起伏,兩者之間配合天衣無縫。

「夢魂不到關山難!」趙括身形一轉,手中長劍隨著身形飄舞,隨著琴聲而動,眼前似乎已經不是一場比拚,而是一種美妙的舞姿,映著樂曲令人如醉如痴。

「長相思,摧心肝。」趙括收劍,琴聲同樣停住,人群之中爆出一陣哄笑,侍女連忙轉身,只見十幾名大漢身上衣帶盡數被劍鋒劃斷,手中木棍同樣斷裂,完全愣在那裡,好快的劍,一股涼意傳來方才發現褲子已經落到腳跟。

一縷長發在李斛眼前飄落,就在趙括念出『長相思』時後背背向李斛,李斛手握尖刀瞬間發動,「催心肝!」最後一句完成,眼前人影一空,胸前一涼,趙括只想教訓一下這些人,並不想殺人,劍下留有餘地,李斛胸前衣衫被劍鋒劃開,露出裡面的皮肉,一縷長發隨風飄落。

「公子饒命!」

李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中儘是乞憐,眼前這個人太過可怕,方才那一劍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消失,剩下的只有胸前傳來的涼意,還有那縷被割斷的長發,想要活命只能告饒。

其他無賴紛紛跪地,趙括冷哼一聲,「這次饒了你們,若是再敢作惡,小心人頭落地。」

李斛連連磕頭,從地上爬起,一眾無賴拎著褲子擠開人群快速跑開。

「好,打的好!」

侍女上前,「公子不僅文采出眾,劍術造詣更是歎為觀止,我家主人已經動琴,公子可以入內相見!」

「大哥,好樣的!」白英一臉興奮,沐塵呵呵傻笑,遇到這種事如果一直不出手必然不是自己所崇拜的那個趙括。

趙括點頭,「多謝姑娘!」說完邁步上前,人群之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那是對英雄所特有的崇拜,趙括的劍術已經贏得所有人的認可,走在竹橋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水上透出一股股熱氣,一道道白氣從水面升起一直向上,山上終年不散的雲霧多半是這樣形成。

來到橋頭,邁步走下,一條石階若隱若現,順著石階向上,一道門出現在趙括眼前,門前同樣站著兩名白衣侍女,見到趙括用手輕輕一推,木門應聲打開,「公子,請!」

趙括邁步走入,木門關閉,一股幽香傳來,一道門,完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面溫暖如春,多半是水汽的緣故,最先進入的徐毅坐在桌前,見到趙括連忙站起身形拱手施禮。

趙括點頭,來到近前,桌子前面是一道紗帳,紗帳後面放著一把琴,方才的琴音必然是從這裡傳出,舞劍之時聽到琴音,優美動聽,宛如潺潺流水與自己所用的流水劍法相得益彰,每一次出劍更顯瀟灑自然。

「在下徐..徐毅!」

「黒胡!」

簾子一動,兩人同時回頭,只見霧氣之中走出一人,眸子又深又黑,顧盼時水靈靈的采芒照耀,難怪豔名遠播,實在是動人至極,身穿白地青花長裙,隨著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步姿,裙襬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明皓齒白,身形婀娜,帶著一種絕世的風情,不愧是迷倒一方的絕世美人,趙括看在眼裡,總是覺得有些眼熟,猛然想起,這個人和宮中那個任性、自私、貪婪的趙雅有幾分相像,只是趙雅骨子裡的那種高貴之氣絕對不是人人可以擁有。

女子來到近前,「雲奴見過二位公子!」徐毅雙眼發呆,完全被眼前女子所迷,須知這種美貌的女子內心未必同樣如此,當日險些被趙雅所害,當時情景依然記得清楚,不可否認趙雅的美,高貴、大方、上檔次,即便是真正的『高大上』,依然會為了利益做出那種事。

趙括點頭,「雲奴,很好聽的名字,只是為何要加一個奴字!」

雲奴笑道:「還沒來得及感謝公子解圍之恩!」

趙括笑道:「即便本公子不出手,以軒主的本事必然可以令那群無賴消失!」

「雲奴不過是個女兒家,哪有那樣的本事,還不是靠著諸位公子的支持。」

「徐…徐毅見過姑娘。」

徐毅方才緩過神來,頓時覺得失禮,臉上一紅連忙施禮,雲奴淡然一笑,臉上露出兩道淺淺的酒窩,聲音甜美,手指輕輕抬起,眼睛不經意間在徐毅臉上劃過,徐毅頓時有如觸電一般,身子慢慢坐下,不想已經離開座位一段距離直接坐到地上。

「徐公子,要不要緊。」

「沒…沒事,真…真的沒事!」徐毅慌忙從地上站起身形,因為水汽的緣故,衣服上不免沾染到地上的水漬。

雲奴點頭,「雲奴一生最是仰慕才學出眾之士,只是苦無相識之機,無意之中來到高唐,山清水秀心生喜愛,於是帶著姐妹在這裡留下,建立水雲軒,終得機會,今日得見二位公子必然是雲奴前生修來的福氣。」

趙括笑道:「雲姑娘此話不假,前世五百次回眸尚且才能今生一次相遇,如今水霧之中促膝相談,聽流水之聲,賞人間之景,談世間之事,不是姑娘的福氣,而是你我三人有緣!」

「對…說…說的對,有緣!」

「雲奴尚未請教公子名姓!」

「名姓並不重要,就叫黒胡好了。」

「黒胡,倒是有趣,公子面色白皙,若是沒有這些鬍子必然英俊不凡,加上身上發出的豪邁之氣,同樣令女人所痴迷,不要忘了,雲奴同樣是女人。」

「你不會。」

雲奴笑道:「公子為何如此肯定?」

「琴聲,你的琴聲雖然優雅只是多了幾分淒婉,其中包含對情的迷茫,於是今日以情為題,軒主所要的不是一首精妙的詞,而是一種心境,可以打開的心境!」

雲奴聽罷頓時眼睛一亮,「不想在這裡遇到知音人,雲奴願為公子獻上一曲!」說完站起身形,長裙下的豐滿隨著身體移動一覽無餘,那是一種最原始的誘惑,紗帳掀起,目光輕輕瞄向趙括轉身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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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06:02:30

第三十九回 新的機遇

木門內一片春意,和外面相比宛若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溫暖的水汽將整個世界所縈繞,通過石壁構建出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裡擁有的只有美好,美酒佳餚、身著單薄的絕世佳人,可以想像雲夢橋外一張張滿是期待嫉妒的眼神,不可否認,雲奴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誘人的魔力,這種美已經不能用單單的美來形容,舉手投足之間透出的媚態,勾魂眼神,雲奴回到紗帳之中,微微福身,婉婉而座,玉指輕揚,纖細白皙的玉指撫上琴面,凝氣深思,琴聲徒然在殿上響起,琴聲委婉卻又剛毅,券券而來,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韻味,身影流動,風吹仙袂,身子隨著節奏舞動,當真是素肌不污天真,曉來玉立瑤池裡。

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淨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

欲喚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簾半掩,明珰亂墜。月影淒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樂曲緩緩激烈,旋轉,甩袖,扭腰,下襬,動作一氣呵成。樂曲緩緩放慢,身姿柔軟,水袖翻飛,迷人的腰肢隨之旋轉,分不清是霧是舞是樂還是仙。

徐毅完全陷入痴迷,甚至迷失自我,臉上洋溢笑意,整個人呆呆看著雲霧之中的女子,在他的世界裡這裡必然已經成為人世間的樂土,沒有憂愁,沒有煩惱。

一曲舞罷,雲奴緩緩起身掀開紗帳從裡面走出,「二位公子以為如何?」

「妙,天人之妙,妙不可言!」徐毅連連讚歎,即便是平日的結巴同樣消失,不想琴音有如此功效,即便是徐毅本人同樣沒有察覺。

「這位公子是否可以評點一二?」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生平不得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捻抺復挑,初為霓裳後六麼。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灘。

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雲奴的琴音與舞姿相互融合,令人心曠神怡,隨著漸漸升起的白霧,宛如人在天際,這種感覺根本不是語言可以說出,索性背出一段經典的「琵琶行」,這個時代的人必然不會知曉數百年之後唐朝的佳作。

雲奴拍手,「妙,好一句無聲勝有聲,公子樣貌雖然粗獷,不想心思細膩文采出眾,雲奴佩服!」

一旁的徐毅心裡不是滋味,眼前的美人心思完全放在這個滿臉大鬍子的男人身上,自己反而成了一個陪客,算了,今生能夠有幸與雲奴相見已經是上天憐愛,論文采學識確實無法與之相比,又何必奢求太多。

「一切全賴軒主妙音!」

「公子客氣,嘗一嘗雲奴親手泡製的花露茶!」說完轉身,手臂一展,水袖輕揚,手中已經多了一個精緻的茶盤,手指握住來到近前,茶杯放好,一股幽香透過身體傳出,淡雅怡人,兩杯茶倒好,端在手裡,溫熱適度,放在鼻前香氣撲鼻。

「這是用晨時百花之露浸泡,有駐顏養神之功效!」

不想一杯簡單的水確實要耗費如此大的心力,接上一壺這樣的露水必然不易,雲奴面帶笑意,手指無意之中在茶壺上彈了一下,趙括茶杯放在嘴邊,不由得想起當日與趙雅相聚的情景,如果不是手指上細微的動作被自己察覺,那一晚必然與侍女耗盡精力,試問如何有體力應對第二天的比試,眼前的這個美人素不相識,更加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必然不會有所加害,一杯百花露茶喝下,香氣圍繞在唇齒之間不散,不愧是天然的佳品。

茶杯放下,雲奴一雙眼睛始終不離趙括,「公子聽口音並非是齊人!」

「生意人四海為家。」

「是否願意在高唐久居,知音難求,雲奴也好多與公子攀談一解心中煩悶!」

「不瞞軒主,有事在身不便久留,明日便乘船離開。」

「不知公子去往何處?」

「臨淄!」

雲奴笑道:「真是巧了,水雲軒同樣明日趕往臨淄,莫非是天意不成!」

趙括眼珠一轉,「不知軒主臨淄之行所謂何事,是否可以相告!」

雲奴輕聲道:「當然,齊王壽宴,秦將軍特命人請雲奴前去助興。」

「秦將軍?」

「秦玉,秦將軍!」

「本公子早聞秦將軍威名有意結識,對生意大有好處,不知軒主是否可以引薦?」

雲奴起身,「公子要結識秦將軍,這一點恐怕雲奴無法做到,若是願意一同前往臨淄,雲水軒恰好有一條大船。」

「榮幸之至!」

一番言談,雲奴舉手投足之間透出媚態,眼神不停在趙括身上流轉,「既然如此,公子可在雲水軒留宿,明日一同上路!」

面對如此誘惑換做別人必然不會拒絕,佳人相邀必然欣然而至,趙括不同,身邊不乏美女,加上當日趙雅的陰險,對於美女本身懷有忌憚,「謝軒主盛情,外面還有一眾兄弟恐多有不便,明日一早必然親至。」說完站起身形,天色不早,是時候離開,沐塵、白英必然在門外等候,這樣的天氣如何忍心。

徐毅同樣起身,「徐毅告辭。」

「這個茶杯就送給徐公子,算是雲奴的一點心意。」說完輕輕拿起茶杯遞到徐毅面前,徐毅連忙雙手去接,雲奴假意手上一滑,徐毅頓時一陣慌亂,手無意間碰到雲奴雙手,柔若無骨不敢有任何輕薄之意連忙鬆開。

「多…多謝…多謝姑娘。」

「都怪雲奴不小心,徐公子,若是有機會還請再來雲水軒小敘!雲奴時刻恭候。」

趙括起身,方才雲奴使用的一點小把戲完全看在眼裡,這種把戲對於徐毅最是有效,整個人完全被眼前的女人所折服。

兩人走出木門,兩名侍女躬身施禮,徐毅快行兩步趕上趙括,「公子才學出眾,徐毅敬佩!」

趙括笑道:「為何徐兄此時說話如此流利,方才確是那般!」

徐毅搖頭道:「小時候害的毛病,只要一緊張說話便不利索。」

「心病還需心藥醫!以徐兄的才華他日必然不拘於此!」

「不敢當!與公子相比徐毅相形見愧。」

說話間來到橋頭,天色漸晚,人群早已散去,雪花飛舞,白色之中縈繞霧氣,兩道身影站在橋頭一動不動,完全變成雪人,趙括抬頭,這樣的一幕早已料到,即便如此心底依然湧起一陣感動,對於這些好兄弟自己所做的太過有限,趙括何等何能!

「是公子!」沐塵臉上露出喜色一推白英。

邁開大步來到橋頭,「二位兄弟,久等了!」

「大哥這是哪的話,做兄弟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這點事算不得什麼!」

趙括一拉兩人手臂,「走,回去再說!」

酒肆內,熱氣騰騰的燒酒,帶著一股辛辣,沐塵一飲而盡,「痛快,從喉嚨一下熱到這!」酒碗放下用手比劃一下。

「大哥,那個水雲軒軒主是否真的是傳聞之中那樣的絕世美人?」白英話音落下,秦婉頓時瞪了一眼,善記面帶笑意。

「是與不是見過不就清楚!」

白英搖頭,「白英哪有那份福氣!」

「只要敢想,天下間的事沒有不可以!」

白英嘆口氣,「那是公子,文德武功樣樣具備,當時公子出劍,所有人都看呆了,最厲害的還是那幾句,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白英對公子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明天一早隨水雲軒大船趕往臨淄,接下來這段時間天天可以在一起,這下應該滿意了吧!」

「大哥,這不是在做夢吧。」

沐塵一個巴掌過去,白英吃痛叫了一聲,「你小子現在知道是不是在做夢了吧!」眾人一陣哄笑。

秦婉獨自不語,「公子,水雲軒的人為何會無緣無故前往臨淄,未免太過巧合!」

善記點頭,「公子,人心難測海水難量,不得不防!」

趙括笑道:「齊王過壽辰,水雲軒之名名震齊國,秦玉為了討好齊王於是派人相邀!」

秦婉聽罷身形站起,「秦玉那狗賊真的在臨淄!」

沐塵一拍胸脯,「秦姑娘放心,這個仇交給沐大哥,見了秦玉之後直接扭下腦袋替伯父報仇雪恨!」

善記放下筷子,「還是聽聽公子怎麼說。」

白英點頭,「善兄弟說的極是,這裡是齊國,切不可一時魯莽壞了大事。」

沐塵手臂放下,「沐塵只是一時氣憤,一切還是聽公子的。」

趙括低聲道:「不管水雲軒是否可靠,只要能夠順利進入臨淄接近秦玉,便可以找到合適的法子除掉秦玉,秦玉一死,齊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想要混出齊國必然不易,有了水雲軒做掩飾同樣可以省去很多麻煩,所以和這些人大好關係對我們絲毫沒有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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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06:07:30

第四十回 白英的情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簡單八個字確是表達出愛情的真諦,枝頭鳥兒共唱,樹底相擁私語。一聲呢喃嬌語,醉了夕陽,羞了春色,那不是夢境,是伊絲絲氣語輕敲著我的心扉,那心房已在伊的低語中敞開,讓伊長住,為伊跳動。是伊那柔滑的手連住我的軀體,牽扯我的心,與伊攜手在暖陽裡,歡笑在春風中。此景與往年無二,可此情借此景更有情,不敢辜負這流年最美的景,更忘不了那刻骨的情,小小的手牽著小小的人,小小的心裝滿了與伊在一起的春花,夏水,秋實,冬雪,一年,十年,一生。

「大哥這個法子可行。」

秦婉冷哼一聲,「多半是你動了心思。」

沐塵一拍腦袋,「對了,今天在水雲軒那白英兄弟眼睛不眨的看著那個領頭女子,一雙眼睛瞪這麼大,要是再大點就直接掉出來了!」

「去,去,去,不要在這造謠。」

「沐塵可是從來不說謊騙人!」

善記哈哈大笑,「這點善記倒是認同,男歡女愛本是人間常事,白兄弟,這也算不得什麼,還是認了算了,若是有機會善記也好從中牽線成就一段美好佳緣。」

一行人離開酒肆直奔水雲軒,遠遠看到雪地之中屹立幾道白色的身影,白英腳步加快,一雙眼睛在人群之中快速搜尋,始終不見昨夜魂牽夢繞的身影,難道這次臨淄之行根本沒有來不成,那樣未免太過可惜。

一眾侍衛護住大車向前,白衣女子施禮,「公子,我家主人已經在船上等候,請!」

一條大船停靠在岸邊,冷風吹起帆布呼呼作響,接近岸邊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冰花,天雖寒,水尚未結冰,一名白衣女子掀開上面的布簾從裡面走出,白英頓時眼前一亮,是她,沒有錯,就是她。

寬厚的木板做成一條木橋將大船與地面連接,走在上面十分平穩,趙括等人順著木板一直向上,女子輕聲道:「諸位,請!」

船內十分寬敞,桌椅等物品齊全,爐子內點著柴火,上面放著鐵質的水壺,大車同樣順著木板推上,船艙寬敞,選了一處地方放好,交由侍衛看管,其他人進入船艙。

腳步聲響起,一人頭上帶著輕紗,一張嬌豔的臉若隱若現,「諸位,從這裡趕到臨淄需要三日形成,雲水軒畢竟都是女兒家,還請諸位能夠獨善其身。」

「軒主放心!」

衣衫輕輕飄動,雲奴身影從上面的橫桿處消失,秦婉抬頭,臉上的神情變了一下,很快從雲奴臉上離開,沐塵連連點頭,「不想世間真有這樣美的女子。」

白英坐在高處,兩條腿不停來回晃動,一道身影出現連忙從上面躍下,動作瀟灑自然,那人嚇了一跳,見是白英面帶怒色,「你這人真是不懂規矩,大白天出來嚇人,軒主有過交代,你們的人只能待在船艙之中,不得接近這裡。」

「姑娘,我…」

「我什麼,沒看見正在忙著!」

「我來幫你!」

「不敢,你們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做事的理,要是被軒主知道可是要挨罵!」

「白英心甘情願。」

女子上下打量白英一番,臉上露出笑意,手指在眼前一晃,「那也不行!」說完順著竹梯快步走下,只留下一臉茫然的白英,自從水雲軒門前見到女子之後,整個人猶如行尸走肉一般只剩下一副軀殼,腦海裡只有她的影子,耳邊只有她的聲音,睜開眼,閉上眼,都是她的樣子,即便是苦悶的深夜心裡依然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一杯酒端起,白英一臉愁容,善記看在眼裡湊過來低聲道:「白兄弟,愁眉不展的可是有心事?」

白英身體坐直,「閒著沒事喝一杯,先生要不要也來一杯!」

善記用手一推,「酒不醉人人自醉,善記不善其道!」

白英端起酒杯,「這可是好東西,男人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缺了它!」

善記道:「白兄弟不是善於說謊之人,所有心思完全寫在臉上,機會難得,只有三天,三天一過各奔他方,一旦錯過難免遺憾終生。」

白英酒喝到一半停在那,白色的酒液順著嘴角流下,善記一番話完全說到白英的心裡,不錯,白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如今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如果連表達的勇氣都沒有算什麼真男人,只是這種事畢竟難以啟齒。

「先生可有法子?」

善記面帶笑意,「可先來一招投石問路,這樣不僅可以少了尷尬,同樣更為穩妥。」

「投石問路?」

善記點頭,「古有鴻雁傳書表達愛意,何不效仿,白兄弟大可寫下一封帶有愛意的書信交給那位姑娘,若是能夠得到回信說明姑娘有意,這樣一切就好辦,即便沒有音信總是可以免去尷尬!」

白英拍手,「這個法子好!」突然想到什麼,臉上的興奮很快消失,嘆口氣,剩下半杯酒再次喝下。

「白兄弟為何嘆氣?」

「先生的法子好是好,白英空有氣力根本不會寫那些情啊愛啊之類的話,弄不好還要被人笑話!」

善記笑道:「還以為是什麼事,善記好人做到底,親自為兄弟執筆!」

「先生之恩白英無以為報!」

大船平穩向前,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白英早早起來精心打扮一番,仔細打量連連點頭,想當年憑著這張英俊的臉可是沒少贏得少女芳心,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走出房間,大船共分兩層,水雲軒眾人住在上層,中間隔著一道樓梯加上一道門,除了飯食之外很少能夠接觸。

熟悉的身影出現,依然還是那樣美麗動人,每一個眼神令白英心醉,尋了一個機會快步過去,侍女一愣,「怎麼又是你!」

白英並不搭言,一直捏在手心的布帕快速塞進侍女手裡轉身離開,那叫一個快,將平日雙腿的速度發揮到極限,只見眼前白影一閃沒了蹤跡,侍女一臉狐疑,目光落在手心的布帕之上,順勢打開,臉上頓時露出怒色!

白英端著碗不停吃著米飯,桌上的菜餚絲毫提不起任何興趣,目光不停向上面瞄著,心裡始終沒底,若是對自己並不中意又該怎麼辦,善記用腿在下面輕輕碰了白英一下,白英會意,所有人看著自己,多半是行為太過怪異。

白英一臉傻笑,「好吃,真好吃!」

眾人各懷心事並未在意,臨淄將近,如何利用兵盟的身份接近秦玉,取得信任之後又當如何實施自己的計畫,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如何做到全身而退,如果不能做到安然離開所有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

進入水雲軒大船之後,秦婉同樣變得怪異,一雙眼睛總是不停偷偷向上看著,這點倒是與白英有些類似,秦婉畢竟是女人,一個女人為何會對女人感興趣,無非是亮點,第一是嫉妒,第二是妒忌。

飯食過後,一眾侍女走出,其中包含那名領頭的侍女,白英看在眼裡頓時心跳加快,快速閃到一旁,這種事畢竟是**不管結局如何越少人知道越好。

侍女面無表情指揮其他女子將碗筷撤下,白英嘴裡吹著口哨,手指輕輕敲擊船板,女子走來,頓時站直身形,眼睛假裝落在其他位置。

女子來到近前,手伸向懷裡,掏出布帕臉上露出笑意遞給白英,白英愣了一下,還好沒人注意快速抓在手裡。

布帕打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跡,「夜色如熊熊烈火,不停烘烤我們相依相偎的身體。你輕盈的步履,牽引我麻木的身軀!」看到這裡頓時一陣興奮,不想真的對自己有意思,多半是被自己英俊瀟灑的外表所吸引,接著向下看,不由得眉頭一皺,只見上寫:「你嫩白的臉蛋,燃燒了我冰凍的眼簾;你溫柔的話語,撞碎我封鎖的心田。曼延曲折的山道,摺疊著我們若即若離的影子,鋪墊著我真心實意的表白,如果你願意,我願成為大海,任由你馳騁,我願成為高山,任由你攀登,用堅實的臂膀守護你!」

越看越不對勁,這個內容好像是男人寫給女人的才對,拿在手裡仔細查看終於弄清,這一塊正是自己交給侍女的布帕,至於這首令人酥麻的情詩應該就是善記代筆為自己所寫,如今交給自己又是什麼意思,仔仔細細查找,沒有任何批覆性文字出現,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猛然想到善記,這個人餿主意多,還是去問問為好,想到這裡布帕收好直奔善記住處而去。

善記拿在手裡,上面的內容確實是自己所寫無疑,沒有任何言語,難道是無言的結局不成,看著白英那張寫滿迫切的臉,布帕一抖,無意間落在背面,臉上露出喜色,「白英兄弟,那個姑娘已經回了信!」

白英聽罷一臉疑惑,「已經回了信,白英為何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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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06:11:31

第四十一回 抵達臨淄

簡單未必是一件壞事。

善記一抖布帕,只見背面畫著一個小小的老鼠,十分精緻,原本令人厭惡的傢伙到了女人手裡反而變得乖巧令人喜愛,順手奪過仔細查看,都怪自己太過粗心,「老鼠,這是什麼意思。」

善記笑道:「鼠者無膽也。」

白英驚呼,「無膽鼠輩,莫非是在暗示白英太過膽小不成!」

善記點頭,「看來這次應該大膽出擊,白英兄弟,能否成功就看你的了!」

白英一晃拳頭,「讓你見識一下白英純爺們的一面!」

「你想做什麼?」

白英身形一晃到了侍女身前,雙臂一伸攔住去路,侍女面帶慍色怒視白英。

「如果你願意,我娶你!」白英身形接近,侍女只得後退,後面就是船板,無奈只得停下。

「你!」

兩道身影越來越近,白英炙熱的眼神,這樣近的距離完全可以感受到男人身上特有的氣息,一臉大鬍子的趙括進入水雲軒,眾人散去,門外唯獨剩下兩個人,一個黑臉大漢,一個面色白皙的俊美少年,任憑風雪吹打始終巍然不動,這樣的男人必然懂得擔當,水雲軒侍女看在眼裡一顆心頓時掀起一道道漣漪。

「我願意!」

「真的,你說的是真的?」白英直接將女子雙手抓住,因為緊張變得冰冷,頭低下,身子慢慢向前依偎在白英胸口,白英抬頭,一股豪邁之氣油然而生,白英日後不僅為公子效命,同樣有了更多的期盼。

三天行程,白英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尋著機會與侍女相聚,說著情話,臉上始終帶著幸福的笑意,沐塵輕拍白英肩膀,「兄弟,沒事吧?」

白英搖頭,「能有啥事!」

「沒事就好,總覺得怪怪的!」

善記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好事多磨甘自來!」

隨著一陣笑聲,上方的簾子掀起,走出一人頭上帶著紗巾,所有人目光頓時凝聚在那人身上,猶如一種天生的魔力,女子躬身施禮,「諸位,已經到達臨淄,沿途多蒙照顧,雲奴感激不盡!」

趙括站起身形,「軒主盛情日後再報!」

大船停穩,眾人沿著船板走下,連續幾日水上漂泊,如今終於腳踏實地,頓時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岸邊之上一隊隊士兵嚴陣以待,都城之地不敢有絲毫懈怠。

沐塵來到近前,「大哥,咱們身上帶著傢伙,想要通過這裡必然要費一些周折!」

趙括點頭,「形勢不明不能有任何衝突,看來還要勞煩軒主才行!」

趙括回頭,三輛大車已經從船上卸下,唯獨不見白英身影,「可有見到白英?」

船艙內,白英從身上卸下玉珮塞進侍女手裡,「白英身無常物,只有祖上傳下來的這塊玉珮,如今送給月兒,若是想白大哥便拿出來看一眼。」

女子眼中含淚,三天下來如膠似漆,愛情的甜蜜縈繞心頭,不想就要分離,玉珮握在手心,上面依然帶著溫度,頭低下,「白大哥,月兒相信,一定可以等到再見的日子,到時候再也不會分離!」

白英用力點頭,「白大哥答應你,只要辦完了事,必然去雲水軒親自將月兒接來。」

女子抬頭,「什麼事這樣重要?」

「公子交待過不能說!」

女子冷哼一聲別過頭去,「還說把心都給了月兒,現在還不是藏著掖著!」

白英一臉無奈,「這件事真不能說,只要是和白大哥有關的絕對不會瞞你。」

女子看著白英一臉慌張的樣子樂出聲來,「好了,不過就是試試你,那是你們男人的事,做女人的不應該過問太多,月兒清楚。」

「月兒,你真好。」

白英身子貼近,兩個人幾乎貼在一起,灼熱的氣息相互交織,那一刻彷彿即便是外面的寒意同樣可以盡數融化。

腳步聲響起,兩道身影連忙分開,雲奴咳嗽一聲,「月兒,該出發了!」

「是,軒主!」月兒答應一聲,目光之中儘是不捨,無奈只得轉身離開,白英快行幾步,這樣的情形真是令人肝腸寸斷,一直猜測著愛情的滋味,不想確是這樣,有幸福同樣帶著酸澀。

白英一直向上,月兒進入雲水軒陣容,大哥趙括等人早已準備妥當,深吸一口氣,白英,不要忘記這次的目的,更加不要辜負公子的栽培之恩,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順著木板快步跑下。

善記面帶笑意,成人之美終成事,白英歸隊,趙括快步來到近前,一輛馬車等候在岸邊,馬車華麗,必然是秦玉特意準備,馬車前面站著一人,一雙三角眼始終不離趙括這些人,眼見趙括快步來到近前目光連忙收回。

「軒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雲奴愣了一下,「當然可以!」說完衝著那人說道:「秦管家,還請稍等片刻!」

「這些是軒主的朋友?」

雲奴點頭,「這位公子是生意人,這次恰好一同上路。」說完轉身移步來到一旁。

「不瞞軒主,臨淄人生地不熟,若是能夠有幸結識權貴最好不過,生意人靠的就是情面!」

雲奴笑道:「這件事雲奴無法做主,還請公子莫要為難雲奴!」

趙括身形接近,嘴角幾乎貼在雲奴耳際,「借由軒主之名從這裡離開進入臨淄必然不難,算是本公子欠你一個人情,他日必然歸還!」

雲奴側身兩道目光相對,手指輕輕一點,「你贏了,雲奴最是喜歡別人欠我的情!」說完轉身離開,來到那人近前低聲說了幾句,那人目光落在趙括等人身上,猶豫一下只得點頭。

此人不是別人,秦玉身前心腹錢楓,當日麥丘百姓作亂,趙國大軍趁機攻城,秦玉自知無法抵擋,無奈只得帶人離開,錢楓帶人護住左右,一行人通過天線橋,正是錢楓出謀以火燒斷天線橋,致使趙國大軍望崖興嘆,這樣的舉動同樣為秦玉贏得一線生機。

一行人出水口,經過一段平坦之地,遠遠看到一座高大的城池屹立眼前,終於來到齊國都城臨淄,臨淄原名營丘,後因瀕臨淄河而定名。據《爾雅??釋丘》、鄭康成《詩經??齊風》注、晉人郭璞《爾雅》注、《漢書??地理志》等文獻記載綜合考證:淄水從營丘的南面和東面流過,營丘、臨淄是一個地方,太公封齊建國定為國都,齊胡公姜靜從營丘遷都薄齊獻公姜山復都營丘,並以營丘臨靠淄水而改名「臨淄」。

臨淄外城城門處,錢楓掏出腰牌,兵士自然認得連忙閃到一旁,神情甚是恭敬,趙括等人連忙跟上,餘光打量城門,一共分三層,駐紮兵士不下上百人,兩旁立著兩座高塔,高塔之上同樣有人巡視,猶如人的兩隻眼睛一般審視臨淄城門內外情形,想要悄無聲息從城門出去,必須先要控制高塔,一旦別人發現示警,想要出去必然很難。

眾人進入城門,來到一處寬敞處馬車停下,簾子掀開,水雲軒軒主雲奴探出頭來,目光落在趙括身上,趙括清楚快行幾步來到近前,「多謝軒主!」

雲奴面帶笑意,「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公子不要忘了欠雲奴一份情!」

「那是自然,不過心裡還是覺得蹊蹺,究竟軒主用什麼法子說動那個人帶我們入城!」

雲奴笑道:「雲奴只是說公子是做大生意的人,這次來到臨淄更是大手筆,若是能夠幫公子一把,必然可以得到足夠的好處,公子是聰明人,下一步必然清楚如何做!」說完手指一抖,嬌豔的容顏瞬間消失。

馬車啟動,錢楓來到近前,「這位公子,若是有用得著錢楓的地方還請直言!」

「一點小意思!」

一張通票塞進錢楓手裡,錢楓臉上露出喜色,不想出手如此闊綽,真是可真是遇到豪客,快速收入腰間,「不知公子做的是什麼買賣?」

「這位兄弟同樣有興趣?」

錢楓笑道:「在齊國秦將軍完全可以橫著走,錢楓不才,倒是能夠說得上話!」

「不知兵器能否吃得下?」

「兵器!」錢楓聽罷頓時神情一變,從趙括這些人的氣勢上已經看出必然不是普通的商販,不想做的是兵器的買賣,出手這樣大方也是正常,畢竟發的是戰爭財,絕對的暴利,齊國同樣有規定,不准私自買賣兵器,否則按謀反罪論處。

「以為如何?」

錢楓咳嗽一聲,「這件事還要問過將軍才行。」

趙括冷笑一聲,「好,不知臨淄城內最好的地方在哪?」

「自然是翠月樓!」

「若是有消息大可來翠月樓,隨時恭候!」

翠月樓,不過是臨淄城內風塵之所,同樣是男人最好的去處,趙括等人並不清楚,沿著街道一直向前,一路打聽,終於看到三個大字『翠月樓』,樓上欄杆處站著幾名如花似玉女子,不時對著行人發出陣陣靡靡之音。

沐塵連連搖頭,「公子,咱們真的要住在這種地方?」

趙括點頭,「既然是最好的地方,臨淄城內的達官貴人自然欣然前往,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最是容易隱藏身份。」

「聽公子便是!」善記邁步來到近前,立刻走出幾名妖豔女子,手中袖子一甩手臂搭在善記肩頭,「這位大爺,好生的面孔,是尋歡還是作樂,翠月樓可是應有盡有。」

「可有上好的住處?」

「瞧大爺說的,若是沒有如何把大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先來幾間上房,然後再好好收拾你們!」善記出身市井,身上帶著不少市井之氣,對於這種煙花之地最是熟悉,既然是尋歡作樂總是應該做做樣子才行,毫不掩飾,手放在女子腰間左擁右抱向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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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秦玉的算盤

一人面帶笑意手捋鬍須,身後站著兩人,一胖一瘦,一黑一白,身上帶著傢伙,神情冷峻,應該是護衛打手之類,身後家丁、丫環規規矩矩站在兩側,天意雖然轉暖,依然帶著幾分為微寒,嘴裡呼出陣陣白氣,冷風直往脖子裡鑽,只得縮一下,勉強能夠暖和一點。

是誰擺出這樣的陣勢。

莫非是臨淄城內的王宮貴族親臨,一行人身後是高大的府門,能夠擁有這樣的宅院身份必然不低,加上府門前的陣容,可以看出即將到來的人身份。

書中暗表,站在最前之人正是趙括一行人所要復仇的對象秦玉,秦玉身份不低,身為齊國將軍,當日鎮守麥丘,雖然最後以失利告終,不過依靠數千兵馬抵擋數萬趙國大軍也算是了得,齊國不似趙、秦,原本就缺少良將,加上一些特殊的關係,對於秦玉自然優待,秦玉身後兩人不得不表,秦玉重金招攬劍手,劍術不俗,人稱黑白無常,多半是應了地獄的使者,加上擅長謀略的管家錢楓,秦玉所做惡行大多與三人有關,百姓敢怒不敢言。

一輛馬車接近,車伕手中馬鞭空中揚起,甩了一個響亮的鞭哨,秦玉臉上露出笑意,人來了!

一個對計畫至關重要的人。

秦玉得到消息,管家趕到碼頭,雲水軒眾人已經抵達臨淄城,不敢耽擱,收拾一下,召集家丁、丫環出門迎接,至於黑白二煞完全是為了湊個熱鬧,畢竟是豔名遠播的雲水軒軒主,多少人不惜花費重金,只希望能夠相見一面。

一個女人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關鍵要看有多大的魅力,紂王若不是太過溺愛妲己,昔日的大商帝國必然不會分崩瓦解,一個女人完全可以顛覆一場政權。

雲水軒,如同擁有無盡的魔力一般吸引齊國男子趨之若鶩,甚至甘願成為裙下之奴,即便如此,以秦玉的身份完全不需要出門迎接,畢竟一個是官一個是民,雲水軒雖然名聲在外始終無法與秦玉相比,秦玉心裡早有打算,這次齊王壽宴好好表現一番,勢頭上壓過死敵田單,到時候齊王必然會重新啟用自己,麥丘失利,田單藉機想要懲罰秦玉,齊王難免有所偏袒,只是免去將軍之職,秦玉並不在意,齊王表面上對田單依附,實則暗地裡提防,唯恐他日王位不保,只要抓住這一點便可以立於不敗之地,至於田單早晚要被自己取代,這是其一,秦玉好色,早聞雲水軒軒主乃是一位絕色佳人,所以親自出門迎接,同樣想早一點目睹芳容。

車伕手腕發力一拉韁繩,馬車停穩,兩名白衣女子快速來到近前,秦玉頓時眼前一亮,只見兩個丫頭模樣生得好生俊俏,這位軒主又當如何,心中滿懷期待。

簾子掀開,一條腿從上面伸出,衣服下露出白嫩的腳踝,順著腳踝一直向上,筆直纖細的大腿,接著是另外一隻腳,雲奴從車上走下,秦玉連忙上前,「軒主舟車勞頓,秦玉感激不盡!」

雲奴從馬車上走下,施禮道:「秦將軍客氣,雲水軒能得將軍眷顧榮幸之至。」

秦玉上下打量,不愧是高唐絕色,美,令人窒息的美,遠遠要在自己上過的所有女人之上,眼神之中流露出嫵媚之色,凹凸有致的身形,豐滿的雙胸,如同天籟般的聲音,隱藏在白紗下迷人的紅唇,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床上纏綿的一幕,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

「準備酒菜,為諸位接風洗塵!」

「雲奴謝將軍美意!」

一行人進入府門,府門重重關上,水雲軒一眾女子白衣飄飄宛若仙子,秦玉一臉壞笑陪在左右,黑巴無常一臉陰沉,眼神同樣不經意落在雲奴身上,身為冷血殺手,同樣無法抵擋這樣的美人。

酒菜擺上,其中不乏山珍海味,秦玉頻頻勸酒,藉機目光不時透過胸前的衣衫向內偷偷瞄上幾眼,一種快感從腳底一直升到頭頂,不愧是絕世美人,每一個動作是那樣的嫵媚令人難以自持。

雲奴一一喝下,身為風塵女子,酒量難以估量,秦玉咳嗽一聲,「軒主,本將軍所託付之事可有準備妥當?」

雲奴笑道:「既然雲奴答應自然全力以赴,不敢有絲毫的馬虎,不然不僅丟了雲水軒的招牌,同樣失了將軍的面子。」

秦玉哈哈大笑,「好,說得好,軒主真是女中丈夫,秦玉只恨相識過晚!」

雲奴手指放在嘴邊露出迷人的笑意,「有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將軍若是真能如此,雲奴在臨淄數日豈不是與將軍相伴數年!」

「妙,妙極,你我再喝一杯!」

酒宴散去,雲水軒眾人回房歇息暫且不表,單說秦玉,面色微紅心情大好,眼見齊王壽宴將至,所有準備已經妥當,到時候必然大放異彩,至於那個田單平日裡就知道處理政事,完全不懂情趣之事,聽說前一陣子弄出來一個寒衣救人的事弄得滿城風雨,一個堂堂相國去救一個賤民太過小家子氣。

管家錢楓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將軍,可還有事需要小人去辦?」

秦玉手捋鬍須暗暗盤算,這次已經是事無鉅細,大王身邊的寵臣盡數打點,更是請來雲水軒的人助興,必然可以官復原職,「沒事了,這次差事辦得不錯,只要盡心為本將軍辦事自然不會虧待你,下去領賞去吧!」

錢楓答應一聲站起身形,走到門前突然想起什麼連忙轉身,「將軍,有件事若是不稟報將軍始終放心不下。」

秦玉抬頭,「什麼事這麼重要?」秦玉心裡清楚,錢楓頗有謀略,跟著自己更是見過大世面,一般的事必然不會放在眼裡。

錢楓道:「錢楓去接雲水軒眾人時在碼頭上遇到一行人,不知為何總是覺得有些不妥。」

秦玉神情一愣,「可有問清是何來路?」

錢楓上前低聲道:「問過,做的是兵器的買賣!」

「兵器!」秦玉聽罷身子從座位上站起,一些大的商盟完全可以成為一股極難制衡的實力,對某一種貨物的壟斷嚴重時可以造成危機,所以大多會警惕其他各國商隊的行動,尤其是糧食還有兵器。

錢楓點頭,「那人似乎已經知道屬下的身份,所以刻意透漏身份,應該是衝著將軍的名氣而來!」

秦玉聽罷哈哈大笑,這樣的話聽著最是順耳,「一共有多少人?」

錢楓眉頭一皺,「人數二十四人,三輛大車,其中二十人應該是隨行的護衛,大車上裝的必然是貴重之物,一直不離左右,其中一人身形魁梧,身背闊劍,必然體力出眾,另外一人走路輕盈擅長的應該是腿法,最令人奇怪的是其中還有一個女子!」

「女子?」秦玉聽罷神情一動,販賣兵器極為凶險,為何會有女子充斥其中。

錢楓點頭,「雖然是女扮男裝,不過以錢楓的眼力一眼可以看出。」

「這樣應該是為了行走方便,倒也可以解釋,最後那個人?」

「那個人應該是這些人中的首領,這一點從神態上可以看出,身形算不上魁梧,其中最明顯的標誌莫過於滿臉的大鬍子。」

「大鬍子!」

錢楓用手比劃一下,「能有這麼長!」

「販賣兵器,留有長鬚,這個人本將軍倒是聽過!」

「將軍認得此人?」

秦玉點頭,「有過一面之緣,這些人可不簡單,若是利用得當倒是可以除去本將軍一個心腹大患!」

錢楓眼珠一轉,「不想還有這等好事!恭喜將軍。」

秦玉面帶笑意,「這些人如今身在何處?」

「翠月樓!」

「好去處,是否清楚為什麼這些人更願意去這種風塵之地尋歡作樂?」

「錢楓不知!」

「這些人和你我不同,身在臨淄城內,美酒佳餚鶯歌燕舞,享受人間極樂之事,女人對本將軍而言只是玩樂,充其量是一種娛樂的方式,他們不同,過了今天不知明天是否還能活著,每天活在恐懼之中,女人更多是一種發洩。」

「將軍說的極是!」

「大王壽宴重要,派出人手密切關注這些人,一有動靜立刻來報。」

外城田單府。

田單翻看賬冊,各地上繳的錢糧雖有改善,可惜依然無法彌補國庫盈缺,修繕城池訓練新軍耗費巨大,上面記載著每一筆支出,田單仔細比對,難免有人在上面動手腳趁機中飽私囊。

門前走來一人,手裡拿著一個卷冊來到門前向內探望,田單依然埋頭查看只得停住,多半是不想驚擾。

田單查看完畢,不免腰酸,站起身形恰好看到站在門前之人,連忙道:「為何站在門外而不入內!」

那人聽罷邁步走入,「只是不想擾了相國的心思。」

田單點頭,「不過是一些令人厭煩的賬目罷了,大王壽宴準備如何?」

「按照相國的意思一切從簡。」

田單點頭,「做得好,如今齊國百廢待興,各地百姓的口糧尚且不富足,若是此次大王壽宴大肆鋪張花費太多,難免百姓有怨言,還是從簡為好。」

那人猶豫一下,「相國之心天地可鑑,只是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田單笑道:「田單視你如同子侄,你我之間並不需要有任何隱瞞,直說便是!」

「聽人提起,這次壽宴秦玉頻有動作,更是出資出力將王宮修繕,加上王妃的緣故,麥丘失利之責必然不會有人提起,這次難免官復原職委以重任!」

田單聽罷一拍桌案,「秦玉這廝壞事做盡,平日裡以權謀私收受賄賂,這些年必然撈了不少好處,這次藉著修繕城牆之機收買人心,所用還不是這些年搜刮來的錢財。」

那人搖頭道:「相國之功人人稱頌,相國之德世人敬仰,可惜當日不肯執掌大位,如今確是要受這等奸賊之氣!」

田單擺手,「君臣自古有別,這件事任何時候都不要提起,難免招來殺神之禍!有一段日子沒出去走走,今天正好閒來無事,陪本相四處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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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善記的騙術(上)

臨淄集市

集市之上人來人往,街道兩旁容易被人看到的位置大多被擺攤的商販佔據,地上鋪上一些稻草,上面擺上幾塊木板,簡單的貨架做成,貨架上擺放出售的商品,其中有別緻的手工品,用繩拴住的小羊,一名婦人小心將雞蛋擺好,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小心,生怕失手打碎,賣了雞蛋可以換取一些東西回去,一家人都要吃喝,不時有人上前詢問價格,一番討價還價賣買走貨物,也有人幹脆直接拿著自己的貨物四處走動,一旦遇到想要購買的東西上前詢問是否願意交換。

一人進入集市,行人紛紛避讓,只見那人樣貌普通,身形瘦削,絲毫沒有任何蠻橫之態,為何會令人心生忌憚,目光接近終於看清,那人懷裡抱著一把劍。

劍是凶器,殺人的凶器。

那人腳下不停,徑直來到臨淄集市之中最繁華的地方,查看左右,大多已經被貨攤佔據,選了一個地方坐在台階之上,旁邊的商販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長劍之上只得將身形挪向一旁。

那人並不言語,手中長劍始終抱在懷裡,猶如寶物一般,坐在那一動不動,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旁邊的商販賣了一件貨物小心將鐵錢收好,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人身上,忍不住好奇,若是賣東西,總是需要擺出來才行,時不時還要吆喝幾聲賺賺人氣。

咕咕咕,這種聲音只有餓肚子的人才能發出,嘈雜的集市,所有人心思完全放在貨物之上,沒有人會去在意一個人,一個餓肚子的人。

戰亂頻發,齊人經歷豪傑,當日燕國大軍圍困臨淄城,臨淄城存糧不下數十萬擔,最後依然吃盡,無奈只得以樹皮棉絮為生,最後能夠充飢之物盡數吃光,人吃人現象時有發生,田單火牛陣復國,臨淄城終於得到喘息之機,積蓄糧食同樣成為臨淄百姓最為重要的事。

百姓腳步不停,偶爾有人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看上一眼連忙避開,時間慢慢過去,集市上的人流同樣達到高峰,天近午時,那人終於下定決心,慢慢將手中長劍擺在面前,拿了一根稻草插在地上,這是集市上的規矩,若是想賣只要在上面插上一根稻草,想要買的人就會上前詢問價格。

路過行人紛紛看上幾眼,不時低聲說著什麼,多半是有所擔心,長劍擺在那始終沒有人上前詢問價格,肚子再一次響起,劍手無奈只得緊了緊腰間的束帶。

「這把劍如何賣?」

一人停在賣劍人面前,身上同樣帶著一把劍,順著集市一路向前,地上的一把劍吸引劍手注意,只見來人一身白衣器宇不凡,來到近前,賣劍人抬頭,「寶劍配英雄,若不是遇到難事必然不會捨得賣,公子喜歡開個價就是。」

那人冷笑一聲,「好大的口氣,憑什麼說你的那口是寶劍?」

賣劍人道:「這個簡單一試便知!」

白衣劍手頓時來了興趣,「如何試?」

賣劍人從地上站起,彎身從地上撿起長劍,劍交左手,右手握住劍柄,嗆啷啷一聲拔出手中長劍,頓時閃現一道寒光,那人手腕一抖,手中劍隨著手腕翻轉映出道道光芒。

這邊有了熱鬧,百姓頓時圍過來,前面的人尚且能夠看清,後面的人不過是湊個熱鬧,集市上頓時變得擁擠不堪。

賣劍人拔出長劍,白衣劍手看在眼裡,「如何試?」

賣劍人從地上抓起幾根稻草,手中劍輕輕一抖,稻草瞬間斷開,斷痕整齊,這種稻草十分堅韌,若是劍刃不夠鋒利必然無法做到。

「好劍!」

「真是把好劍!」

「一下就斷了,這可是夠快的!」

圍觀百姓議論紛紛,多半是被賣劍人手中劍的鋒利所折服,都想看看能賣出什麼價格,集市之上賣兵器還是第一次看到。

那人冷笑一聲,「這等小伎倆就想騙人!」說完猛然衝出腰間長劍,順手一揮,握在賣劍人手心的稻草同樣斷開,一陣驚呼,稻草就握在賣劍人手裡,這一下若是打偏一隻手也就廢了,隨著幾塊草枝落下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熱鬧頓時升級,圍觀百姓同樣變得興奮,多半是想看看最後的結局,賣劍人一臉陰沉,手中劍收回劍鞘,「公子的劍同樣是把好劍,既然無心想買不要耽誤做生意!」

白衣劍手面色陰沉,「本公子說你是騙子!你手裡那把只是一把普通的劍。」

賣劍人抬頭眼神之中流露出憤怒的神情,「公子,東西亂吃容易壞了肚子,衣服亂穿容易亂了性子,話同樣不能亂說,這把劍是祖上傳下來,若不是家中無米必然不會拿出來販賣,侮辱我可以,絕對不允許你侮辱這把劍!」

那人哈哈大笑,「你倒是有理了,你手裡拿著的不過是不入流的貨色,還請充當寶劍!真是可笑。」

賣劍人臉色鐵青,「公子是否敢用手中劍與我一試?」

「這!」賣劍人怒目而視,那人頓時有些心虛,目光落在緊握手中的長劍之上,不可否認那把劍不賴,甚至與自己手中劍不相上下。

「和他比。」

「比!」

「熊了!」

白衣劍手愣在那,原本只是想奚落一番趁機壓低價格,不想惹怒賣家,如今騎虎難下,看熱鬧的多半不怕事情鬧大紛紛跟著起鬨,身後被圍了一個水洩不通,即便是想逃離也是很難,更加不能丟了臉面,打定注意,「好,就和你比!」

兩柄劍同時抽出,圍觀百姓頓時向後一撤,多半是擔心受到波及,「如何個比法?」

賣劍人道:「一把劍的好壞,第一看是否鋒利,第二是否堅固,第三才是外觀!你我就以劍刃對劍刃,毀壞一方聽天由命不得索賠!」

「好!」

兩柄劍拿在手裡,兩人深情之中帶著幾分凝重,兩柄劍同時揮出,圍觀百姓瞪大眼睛,生怕錯過精彩一刻,叮的一聲,那人手中劍只剩下半截,長劍被人齊齊斬斷,只剩下大半截劍柄握在手裡,斷裂的劍尖落在石台之上發出聲響。

「贏了!」

「真是把好劍!」

賣劍人手腕一動,手中長劍收回,上面絲毫沒有任何裂痕,順著人群走上一圈,多半是想讓人見證一下真相,人群紛紛探出頭來,只見劍刃鋒利,猶如一道細細的白線,剛才的比拚絲毫沒有產生任何影響。

圍觀百姓紛紛稱讚,事實大於雄辯,所有人看在眼裡,那名劍手的劍根本不堪一擊,不想惡語中傷。

賣劍人拾起斷開的劍尖,「這位公子還請讓開,不要礙了生意!」

「這把劍本公子買下!」

那人直接將短劍丟在地上,即便再過華麗,既然已經損壞必然失去所有的意義,莫不如重新來過。

「你要買下?」

「不錯,難道不做生意不成?」

賣劍人笑道:「公子哪的話,開門做生意,上門是客!」

「一百錢如何?」白衣劍手伸出一根手指,聲音不大,多半是不想被人群聽到,一百錢尚且屬於可以商榷的範圍,若是一把普通的劍根本不值這麼多,一把好劍完全不同。

賣劍人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一百錢倒是不少,只是手中畢竟是隨身所用的愛劍,難免不忍,賣劍人臉上露出難色,那人看在眼裡連忙道:「一百五,這是最合理的價位,多一個本公子都不買!」

賣劍人抬頭,手中劍向前一遞,多半是已經可以接受這樣的價格,只聽人群之中響起一聲霹雷,「二百,這把劍我買!」

人群之中擠出一名黑臉大漢,身上同樣背著一把劍,只是要比普通的劍寬上許多,同樣看著重上許多,劍走輕靈,用劍之人喜歡的正是劍的飄逸,這種厚重大劍十分少見,不過配上這樣魁梧身材倒也可以解釋。

人群之中閃出一人,同樣對賣劍人手中劍有興趣,最主要的是價格上高出一些,白衣劍手聽罷回身目光上下打量黑臉大漢,抱拳道:「這位朋友,這把劍是本公子先看上,君子不奪人所愛,還請見諒!」

黑臉大漢不為所動冷哼一聲,「這把劍可是已經賣給你?」

「這!」

「既然沒有賣個你,當然可以買得,既然是生意價高者得最是公道。」

「二百三」那人一咬牙,自己手中長劍已斷,若是這把劍被人買走,豈不是賠大了,最主要是那把劍能夠輕易斬斷自己手中劍,雖然外形上看不出太多名堂,只是能夠做到這一點必然是出於名家之手,可遇不可求的寶貝,如何能夠輕易被人搶走,黑臉大漢說的沒錯,既然是生意總不能強奪,一咬牙加上三十錢,希望能以價格取勝。

「二百五」黑臉大漢眼珠一瞪絲毫不讓。

賣劍人看看黑臉漢子,再看看先前的白臉公子,臉上露出喜色,不想價格一下子增了這麼多,弄不好還要加上去,必然可以賣一個好價錢。

白衣劍手瞪了一眼,「黑大個,是不是和本公子扛上了!」

黑臉大漢哈哈大笑,「是又怎樣!」

「二百七」

「三百」

黑臉大漢一下喊出三百,白衣劍手頓時有些招架不住,目光落在賣劍人抱在懷裡的長劍之上,這樣扛下去不是辦法,一狠心伸出四根手指,「四百」

「叫到四百了。」

「不少了,足夠一家人吃上一年!」

「看看黑大個會不會繼續加!」

「一把劍而已,應該不會加,除非是瘋了!」

黑臉大漢同樣臉色一沉,握緊的拳頭上青筋崩起,白面劍手冷哼一聲,手伸向懷裡,掏出一個布包,用手掂量一下,臉上露出笑意,「四百,一個不少,這把劍是本公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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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善記的騙術(下)

一把劍,四百錢,集市上頓時掀起波瀾,平日裡還沒見到過這樣大的交易,人群議論紛紛,黑大個面色陰沉,白衣劍手一臉得意,最終還是歸了自己,掏出布袋用手掂量一下,足足四百錢,份量不輕,賣劍人臉上同樣露出喜色,這樣的價格必然已經大大超出預期,集市上的一場紛爭隨著白衣劍手佔據上風而結束。

圍觀的百姓頓時覺得無趣,雖然一直期待看到最後的結果,只是結果公佈之時同樣代表事件的結束,乏味的生活必然需要更多的熱鬧刺激來支撐,人群剛要散去。

「等等!」

黑臉大漢喊了一聲,手臂抬起手掌伸出,五根手指用力張開,「五百!」

剛要離開的百姓連忙轉身,重新加入,眼前局勢再次出現變化,兩人之間的比拚尚且沒有結束,喧鬧的人群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後的結果,一把劍賣到這樣的價格已經不低,人群之中站著一名鐵匠,每天打造鐵器,賣出的價格不過是十幾錢,不想一把劍能夠賣到這樣的高價。

「五百一」聲音幾乎是硬生生從喉嚨裡擠出,白面劍手始終不忍放棄,四百幾乎接近上限,不想黑大個硬生生提到五百,同樣是要得到這把劍,如果能以十錢取勝最好不過。

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一把劍,價格加到五百一,兩人依然相持不肯放棄,黑大個冷哼一聲,一抖肩膀,「小子,想挨打是不是!」

那人毫不示弱,「想打架本公子奉陪,現在談的是生意,價高者得,公平合理!」

「五百五!」黑大個完全變得怒吼,用聲音發洩心中不滿,如果是荒郊野外必然已經怒拳相向,有時候拳頭最是簡單,何必弄得如此麻煩。

「一千,這把劍本公子買下!」

話音落下所有人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只見那人樣貌清秀,兩名護衛左右一分,人群頓時分到一旁,那人快步走出,兩名護衛緊隨其後,被推開的人群雖有微詞,可惜看到護衛一臉凶相頓時不敢聲張,只見來人一身華服手握摺扇,從衣著神態上可以看出必然是臨淄城內世家公子,不然如何能夠直接叫到一千,這樣的高價必然成為集市上最高的一筆交易。

「一千!足夠買十頭牛,四十頭羊,即便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能換回來幾個!」

「說的就是,為了一把劍不值得!」

「剛才你沒看到,一劍下去就把那把劍斬斷,鋒利得很!」

「到頭來還不是一把劍!」

「說的也是。」

先前爭執不下的兩個人完全愣在那,看看來人身份必然不低,和這種世家弟子比試財力無疑是以卵擊石,雞蛋撞石頭,無奈只得退到一旁,眼神之中儘是不甘。

護衛上前,從懷裡掏出交給賣劍人,賣劍人查看一番小心收好,手中劍恭恭敬敬交到那名公子手裡,臉上露出喜色,不想一把劍能夠賣到這樣的高價,今後的生路必然不愁。

那人接過長劍,摺扇交給護衛,握住劍柄抽出打量一番,「倒是把好劍,可惜還是要比翠月樓買到的那一把差上許多,本公子原本只是想看看熱鬧,不想兩個人為了一把劍爭執不下,送你好了!」說完用手一遞。

「送給我?」方才與黑臉大漢爭執不下的白面劍手一臉愕然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長劍,原本以為無望,不想峰迴路轉。

「如果不要就送給他好了!」

「要,當然要,多謝公子厚恩!」白衣劍手連忙接過,生怕黑大個上前搶奪,快速收入腰間,臉上儘是欣喜之色。

那人哈哈大笑,「有趣,真是有趣!」說完帶著護衛轉身離開,人群頓時向外一分,多半是礙於此人身份,若是不小心礙了事可是要惹麻煩,白衣劍手一臉得意,一個子沒動弄來一把好劍,猛然想起什麼,拿在手裡仔細打量,快步追出,「公子,公子,等等!」

黑臉大漢一臉沮喪,猛然想起什麼,突然大喊一聲,「翠月樓!」

翠月樓,臨淄百姓再熟悉不過,有身份的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窮苦百姓只能望女興嘆,裡面的價格更是不菲,當然女人都是上品,恰如集市上的生意一般,同樣是生意,貨物必然有好有壞,好的不僅有個好的賣相,同樣可以拿到一個好的價錢。

翠月樓後院,房間內,賣劍人、黑臉大漢、白面公子、買劍人悉數在列,這樣的情形未免太過滑稽,從眾人神情上可以看出,集市上發生的一幕只是一場鬧劇罷了,至於鬧劇背後所隱藏的目的很快揭曉。

善記假扮賣劍人趕到集市,特意選了一處人群集中的地方,既然是賣劍難免心中不捨,於是猶豫再三方才擺上,賣家內心的糾結心裡把握恰到好處,接著是白英登場,扮成白衣劍手負責買劍,集市上於是發生那樣的一幕,一把普通的劍遇上賣劍人的寶劍瞬間斷開。

兩人的比拚必然吸引百姓圍觀,善記出身市井最是清楚,並非所有人都是為了買賣貨物,很多人充斥其中就是為了找些樂子打發時間,看看集市上發生的事,同樣有了飯後談資。

隨著黑臉大漢(沐塵)加入,局勢頓時變得熱鬧,價錢上的不斷攀升更是完全將所有人吸引,甚至一顆心隨著一次次價格攀升跳動,最後世家公子(摘下鬍子的趙括)出場以最高價格買走長劍,一切原本已經結束,劇本同樣劃上圓滿句號,不想峰迴路轉,世家公子看了一眼劍柄,眼神之中儘是輕蔑,只是說了一句,「這把劍和本公子從翠月樓所買到的那一把無法相比!」重金所買的長劍直接送給白英,恰到好處表現出一個世家紈褲子弟行徑,這樣的舉動令整件事推向**,所有人暗暗猜測出手闊綽公子身份,整件事必然隨著集市不斷傳播,最後傳遍臨淄城,當然沐塵那句「翠月樓。」

翠月樓原本已經令人印象深刻,如今再加上這件事,更加令人浮現連連。

一行人趕回翠月樓,這裡來來回回行人不斷,沒有人會在意,秦婉為趙括將假鬍子粘好,多半已經習慣這樣的形象,今天以闊公子出現反而覺得有些不適,所有一切完全依照善記的謀劃,又稱騙術,索性在這裡苦等不如主動出擊,迅速在臨淄城內製造風聲,傳遞消息最快的地方莫過於集市。

翠月樓內,趙括笑道:「今日總算是見識到善兄弟騙術!趙括佩服。」

善記擺手道:「公子說笑,善記所懂的不過是一些騙人的把戲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更加無法與公子的睿智相比。」

沐塵笑道:「想到當時情形心裡覺得好笑,明明是事先布下的局,確是要做出完全不認識的樣子,還要為了一把劍爭得你死我活。」

白英同樣說道:「不錯,開始還有些犯嘀咕,一旦沒有人過來圍觀豈不是冷了場子,不想沐兄一嗓子過來,人越聚越多,心裡雖然知道騙人,不過人越多,越是騙得來勁!」

善記笑道:「行騙者大多採用相同的法子,先是以一件看似名貴的貨物作為擺設,又稱引子,接著便是同夥假裝成買家,利用喧鬧之法吸引眾人注意,最後引起爭執,令人覺得這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買到之後必然可以大發一筆,於是不惜爭相購買,等到清醒之時,騙子已經賺得盆滿缽滿逃之夭夭,無奈只得自認倒霉,說白了就是人的貪慾在其中作祟,加上細緻的分工,令人防不勝防!」

沐塵點頭,「原本以為眼見必然為實,現在看來遠遠不是,善兄弟倒是給我們這些人好好上了一課!」

善記暗暗得意,「只是不知此舉能否引起秦玉那個狗賊注意!若是不能只能想其他的辦法。」

趙括道:「放心,秦玉最是貪婪,這樣能夠賺大錢的機會絕對不會放過。」

秦玉府

秦玉眼中放光,「多少?」

「不多不少,正好一千!」

「可有問清楚?」

錢楓點頭,「如今市集之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那把劍被一名不知身份的富家弟子買走。」

秦玉眼珠直轉冷哼一聲,「不想一把劍可以賺這麼多!」

錢楓道:「那人曾經無意之中提起,翠月樓有一人手中長劍要在集市上販賣那人之上。」

「翠月樓什麼時候做起這種生意!」

錢楓道:「將軍可還記得兩天前錢楓在水岸時看到的那些人,這件事必然與那些人有關。」

「黑色的鬍子!」

錢楓點頭,「正是!」

秦玉哈哈大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如果是別人倒是不足為信,這個人手上兵器不僅精良,數量上更是能以萬計!」

錢楓聽罷神情一變,「數以萬計,什麼人能有這樣多的兵器!」

「兵盟黒胡!」

錢楓點頭,「一時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兵盟以販賣兵器為生,只是這件事一旦被相國大人知道必然會從中阻撓,甚至說動大王驅逐兵盟的人。」

「田單懂什麼,不過是以反間計騙騙燕惠王那個小兒,以騎劫取代樂毅,騎劫好大喜功,根本不懂戰法,弄了一個火牛陣,只可惜本將軍當日不在臨淄城,不然必然可以輕取燕軍!」

田單復國,何等艱難,當日險些被燕大軍所滅,不想在秦玉眼裡如此不堪,錢楓面帶難色,畢竟是秦玉的人,只得無奈搖頭,田單的謹慎、謙卑遠非秦玉能比,怎奈自己這些年跟著秦玉做了太多壞事,如今只能依附秦玉,「將軍神威遠非他人能比!」

秦玉哈哈大笑,「唯一能夠令本將軍忌憚者唯有那趙奢,這個人不簡單,不然如何會丟了麥丘,不過不要緊,只要加以整頓,他日必然興兵趙國一雪前恥!」

「將軍,這件事如何處置?」

秦玉手捋鬍須,「隨本將軍去會一會黒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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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初見成效

田單看罷賬冊心中煩悶,恰好府上執事前來,索性出去走走,換上一身便服,出府門,天氣轉暖,地上依然殘留雪痕,「不知為何,今年的冬天尤其冷!」

執事笑道:「即便是再冷的天,臨淄百姓的心也是火熱,相國大人解裘救人的事早已傳開!」

田單笑道:「還記得城門的告示?」

執事點頭,「相國大人如何看?」

田單道:「好事,記住,大王才是齊國的未來,百姓的疾苦不是你我能夠決定,只有大王,不管是否受人指點,既然能夠做到以此收服人心,田單只想為齊人做一些事,並不奢望千古留名,同樣不想走樂毅的老路,所以有些事還是要懂得避讓,以免功高蓋主!」

執事道:「相國大人如此豁達,屬下慚愧!」

田單面帶笑意,經過牆角,牆角處一道緊縮的身影映入田單眼簾,那是一個露宿的乞者,蜷縮在街角,身上披著一些破舊衣物,面前放著一個裂開的瓷碗,裡面空空如也,必然是沒有要到任何錢財。

田單嘆口氣,「本相身上沒有帶錢,先借你一些來用!」

執事笑道:「相國大人這是哪的話!」說完快步向前,從懷裡掏出幾個鐵錢彎身放在殘碗之中,兩道身影離開,蜷縮在牆角的乞者從裡面鑽出,身形瘦削衣著單薄,看著田單離去背影,眼中泛出淚花,「今日得相國大人施捨,他日必當報答!」

田單危難之時曾經得此人相助,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單說田單走在街上,一身普通衣著,必然不會有人與高高在上的齊相聯繫在一起,沿著街道一直向前,目光落在煙囪上。

「能否從這輕煙之中看出什麼?」

執事抬頭笑道:「若是無風,輕煙一直向上,直衝雲天,若是有風,煙偏向一旁,通過輕煙可以判斷風向,還有風的大小!」

田單點頭,「不錯,通過觀察一些自然事物可以判斷出天氣的變化,比如夜晚的星光,還有雲層的顏色,只是這百姓煙囪裡的煙同樣可以看出日子過得如何!」

「這倒是第一次聽見,還請相國大人訓示!」

田單用手一指,其中一戶民房之上煙囪裡冒出陣陣煙氣,「這一家必然不錯,到了飯食,可以開鍋做飯,說明米缸之中尚有存糧,再看那幾家,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必然是等待外出的男人買來糧食,或者只能挨餓!」

執事點頭,「原來如此!曾在一本書上看過,通過觀察敵方陣地的鍋灶數量判斷對方人數,現在想想必然是相同的道理!」

田單點頭,「去集市上轉轉!」

一間鐵鋪前聚攏一堆人,縮著脖子,手伸進袖子裡,火爐裡尚有剩下的木炭,一行人圍在火爐旁,張鐵匠時代打鐵為生,臨淄城內小有名氣,打出的柴刀經久耐用,最重要為人老實童叟無欺。

一人用手比劃一下,「唰的一下,那把劍就斷了!」

「有這麼厲害?」

「不信是不是,親眼看到的。」

「誰不知道你平日裡最是喜歡吹牛!」

那人臉憋得通紅,「這次要是吹牛,老子就是你孫子!」

「行,接著說!」

那人接著道:「後來又來了一個黑臉大漢,身上背著這麼寬一把大劍,份量足有二三十斤,兩人算是槓上了,從一百五一直漲到五百多。」

「這麼多!」

「最厲害的還在後面。」

那人面帶笑意看著眾人,一人催道:「別在這吊胃口了,快說吧!」

那人咳嗽一聲,「後來又來了一個公子,來頭不小,帶著兩個護衛,一出手就是一千!」

「一千!」

「那能買多少糧食!」

「不就是一把劍,何必花那麼多,不值。」

那人用手一推道:「你懂什麼,咱們窮人吃飯是為了填飽肚子,有錢人吃飯講究品位檔次,咱們這些人找個婆娘,不管三七二十一,晚上脫了褲子能搞就行,最主要是能生養,再看看人家有錢人,不僅要模樣,更是要身材,平日裡還能去窯子裡逛逛,一千錢買把劍根本就沒放在眼裡,直接送人了!」

「送人了!」

「這是為啥?」

「為啥!看不上眼唄,人家說了翠月樓有比這更好的。」

一陣笑聲傳出,「誰不知道翠月樓都是干那種事的,賣劍還是第一次聽說!」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年頭什麼稀奇事都有,要不是親眼看見,一千錢買把劍你信不?」

「不信,打死都不信。」

「老張,你一天敲敲打打的能賺多少?」

張鐵匠笑道:「老子要是能打出一把賣一千的劍出來,何必天天對著家裡的母老虎,早出去弄個小的回來!」

「別藏著掖著,說句實話,打一把劍需要多少?」

張鐵匠掰著手指,「三十錢差不多,不過要是打上一把品質精良的應該需要五十錢!」

「那也賺太多了,一個五十,一個一千,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張鐵匠將風箱關好,「那有啥法子,咱沒那本事,一輩子就會打柴刀!」

人群之中不知何時圍上兩人,多半是被那人言語所吸引,眾人言談結束,兩人退到一旁,正是前往集市的田單還有執事。

田單眉頭深鎖腳步放慢,執事清楚相國大人必然是在思考事情,不敢打擾只得跟在身後,兩道身影沿著集市向前,天色漸晚,攤販開始收拾攤位,彼此打著招呼,言談之中始終不離集市上千錢賣劍一事。

田單身形停住,「去一趟翠月樓!」

「翠月樓!大人,那種地方。」

田單道:「人沒有貴賤之分,雖然淪落風塵被人所詬病,必然是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難處,何況這次只是去打聽一些事情,並非玩樂,本相自認身正不怕影邪。」

執事笑道:「也好,總算是有機會見識一下!」

齊國一直有妓女營生,史料記載:「齊桓公宮中女市七,女閭七百。」「閭」是門的意思,齊國常常在宮中以門為市,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在齊桓公的宮中,一共擁有七個做**易的市場和七百多個倚門而站的妓女。這是歷史上第一次把妓女和交易相聯繫的記錄。

在齊國有很多男性沒有納禮的資本,娶不起媳婦,因為無處發洩**而苦惱,另一方面,由於齊桓公和管仲的連年征戰,獲得了大量的女性奴隸,這些女奴也需要安置。而這樣的性服務交易場所的形成,滿足了兩方面的要求,男性可以找到心儀的女性(價錢肯定比納禮要低得多),而女性也可以憑藉服務得到報酬。這一來,社會上有些男子無妻的矛盾緩和了。

很多各國的名士和公子,都願意到齊國來看看這個國家經營的妓院,這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比招商引資更好的效果。而齊國的這種妓女產業的經營模式,很快被各國所效仿,各國在其經濟產業中都增加了性服務這一塊內容。

妓女行業在日後的發展中,也分出了新的行當,她們並不只是以賣身為主,很多妓女都身懷絕技,《史記。孔子世家》記載的齊國送給魯君的妓女都是「皆衣文衣而舞唐樂」。《漢書。地理志》上說:「作奸巧,多弄物為倡優。女子則彈弦跕躧游媚富貴,遍諸侯之後宮。」《史記。貨殖傳》說:「越女鄭姬,設形容,揳鳴琴,揄長袂,躡利屐,目挑心招,出不遠千里,不擇老少者,奔富厚也。」

話不多說,翠月樓前,幾名女子手揮鏽帕拉生意,一名男子路過,兩名女子同時上前,男子嚇得連忙躲避,「公子,進來玩玩,保管你想著下一次。」

「不,不行!」男子用力掙脫快步跑開。

女子冷哼一聲,「沒膽量,要麼是有色心沒色膽,要麼是囊中羞愧,只要是男人哪有不願意做這種事的。」

「算了,姐姐,天快黑了,還是回去吧。」

女子點頭,目光落在迎面走來的田單兩人身上,「喲,可是來了兩位貴客!」

女子快速向前,頓時迎面傳來一陣香風,手臂搭在田單肩頭,「這位大爺,是喝酒還是過夜!」

田單一臉嚴肅,「叫你們這裡管事的出來!」

女子上下打量一番,手臂連忙從田單肩上拿下,對男人十分瞭解,這種男人最好少惹為妙,雖然衣著普通,只是從身體上發出的氣勢可以判斷身份必然不低,使了一個眼色,一名女子快步跑入。

時間不長,翠月樓樓主從裡面走出,確是一位半老徐娘,臉上同樣擦著胭脂水粉,身態豐盈,年輕時必然是一位美人,怎奈歲月不饒人,那人上下打量一番,「喲,這不是相!」

執事眼珠一瞪,到了嘴邊的話連忙收回,「相大爺,你們幾個先回去。」樓主見過世面何等聰明,必然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相國大人親臨,這可是大事。

幾名女子離開,田單上前低聲道:「翠月樓裡可是住了一些來路不明的男子?」

樓主面露難色,「不瞞大人,這裡天天人來人往的,而且都是男人,這裡規矩只要付得起錢絕對不會過問身份。」

田單點頭,「身上帶著傢伙!」

樓主聽罷,「有,人還不少,這些人也是奇怪,一行二十多人,兩天前住進翠月樓,別的男人進來都是為了尋歡作樂,大人懂的,這些人姑娘倒是叫過,不過是喝喝酒罷了,一個個身強體壯的,真是搞不懂。」

「帶本相進去看看,記住不要聲張,這件事更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樓主答應一聲,「相國大人放下,奴家只得規矩!」說完帶著田單等人進入翠月樓,簾子掀開,裡面頓時傳出陣陣男女的朗笑聲,夾雜著女子的尖叫聲,田單不由得臉色一沉,不想如此不堪,身後執事年輕氣盛透過簾子縫隙向內張望,田單冷哼一聲,連忙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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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青樓私會

齊相田單帶著執事進入翠月樓,遠離喧鬧的廳堂順著一條隱蔽的通道一直來到後院,頓時安靜許多,隔著窗櫺田單順著女子手指方向看去,只見三輛大車停在院落之中,十名壯漢腰挎長劍站在兩側,一個個精神抖擻絕非普通的護衛相比。

「本相問你,為首的那個人是何面相?」

女子回道:「相爺可是問對了人,做這行的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懂得看人,這男人裡面有什麼花花腸子一眼就能看出來,像相爺這樣守規矩的男人真是少見!」

執事眼珠一瞪,「說正經事。」

女子白了執事一眼,「為首的不過二十多歲,模樣長得倒是英俊,可惜就是留了滿臉的大鬍子,這樣也好,至少看著男人,總好過一些人嘴上無毛,說話同樣不懂得分寸!」

執事臉上一紅,不想這個女人話中有話,什麼嘴上無毛,不過是鬍鬚少了一些而已,正事要緊,好男不和女斗,尤其是這種女人最是難纏,只得忍忍。

「一臉的鬍子,二十多歲。」田單快速搜索,試圖能夠從中找出一些線索。

女子接著道:「那人身邊帶著三個人,一個黑大個,一個小白臉,另外一個細皮嫩肉的模樣不賴。」

田單點頭,「這些人是否出去?」

女子點頭,「人來人往的客人不斷,不過這個人特徵明顯,一臉的大鬍子,這兩天一直沒有出去過,八成是在等什麼人!」

「等人!」田單聽罷連連點頭,這是最合理的解釋,集市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賣劍傳聞,一把劍足足能夠賣到上千錢,若是一把倒也罷了,如果不是,裡面必然大有文章。

執事道:「大人,下一步如何做?」

田單道:「會一會這些人,勞煩樓主代為通稟,就說田單來訪。」

女子點頭答應,推開院門進入後院,走下台階來到近前,護衛聽見腳步聲頓時警覺,見是一名半老徐娘放下心來,女子來到近前,「大冷的天,幾位可是辛苦了。」

護衛道:「早已習慣,算不得什麼。」

女子笑道:「那位滿臉鬍子當家的在不在?」

「找我們大哥?」

女子點頭,「還望知會一聲,就說有人要見他。」

趙括事先有過交代,若是有人來問,第一要叫大哥,不能叫公子更加不能稱呼為將軍,不然必然露餡,第二立刻來報,第三能少說儘量少說,言多必失。

護衛都是精英之中精英,不僅武力出眾,其他方面都是上上之數,轉身趕奔後院,時間不長來到門前,輕叩房門。

白英將門推開,見是護衛,「孫兄弟,快進來。」

護衛邁步進入,來到近前施禮,「外面來了一個女人,說是有人要見公子。」

「女人?」

護衛點頭,「臉上抹著濃妝,年歲不小,應該是這家翠月樓的樓主!」

趙括點頭,「終於來了,出去看看,記住不管見到任何人,都要懂得控制情緒!」說完目光落在秦婉、沐塵兩人身上,集市上的事必然已經傳開,這個時候找上門的難免是秦玉,善記、白英倒還好些,沐塵性子急,秦婉見到仇人難免受到影響。

秦婉道:「公子放心,秦婉懂得分寸!」

沐塵點頭,「沐塵必然不會壞事。」

房門打開,趙括邁步走出,遠遠看到翠月樓樓主一臉風情對著另外兩名護衛說著什麼,面帶春風,眼含秋波,雖是半老徐娘,依然耐不得寂寞。

善記咳嗽一聲,護衛閃到一旁,樓主回頭,「鬍子當家,這幾天可是滿意?」

趙括笑道:「吃得好,住得好,女人更好,倒是真不想走了!」

女子笑道:「好說,好說,翠月樓開門做生意,最怕沒有人來。」說完湊上前來低聲道:「相國大人在外面要見當家一面。」

趙括聽罷臉上笑意瞬間消失,不想沒有驚動秦玉而是引來了田單,田單能夠以一己之力復興齊國絕非凡人,加上並不瞭解這個人,難免被人看出破綻,換成秦玉反而容易應付,只要抓住秦玉人性之中的貪婪下手便可成事,如今人已經來了,總不能不見。

「快快有請!」

趙括邁開大步,直奔後院院門處奔去,只見田單寬臉盤臉色略黑,神情不怒自威,「相國大人親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田單點頭,「來的唐突,是田單之過。」

趙括忙道:「後院清淨,不如坐下詳談!」

田單點頭,「好,客隨主便,既然當家人有意,田單自然遵命!」

「相國大人客氣!」

沐塵等人站在兩側,田單面帶笑意,身為相國位高權重,身上倒是沒有所謂的架子,「這些人是?」

趙括笑道:「一起行走的兄弟!」

田單點頭,「各個都是人中龍鳳,令人羨煞!」田單眼力出眾一眼看出秦婉裝束,無論如何掩飾,女兒家畢竟是女兒家,身體構造畢竟與男人不同。

「相國,請!」

房門關好,田單落座,房間內的佈置典雅大方與剛才所見到的淫穢場面完全不相符,「當家人如何稱呼?」

趙括施禮道:「兄弟們送了一個綽號黒胡!」

田單點頭,目光落在趙括長長的鬍子上,這樣的長度倒是少見,從年紀上看不過二十四五,「黒胡當家!」

趙括道:「相國大人親臨不知有何指教?」

田單笑道:「指教不敢談,今日在集市之上聽人提起翠月樓內有好劍出售,所以慕名前來!」

趙括故意露出疑惑神情,「還有這種事,黒胡自幼練習一些劍術,同樣是愛劍之人,若是遇到必然買上一把,不僅是為了防身,同樣是為了收藏!」

田單手捋鬍須,「當家人何必充著明白裝糊塗。」

趙括道:「黒胡不懂,還請大人明示!」

田單臉上笑意止住,「好,本相向來快人快語,臨淄城內私自販賣兵器已經觸犯刑法,高價售賣更是所不容,翠月樓內能有這樣本事的人只有黒胡當家一人。」

趙括道:「各國不限通商,齊國同樣沒有明確的條文,即便是黒胡所售又如何,難道相國大人想要強行制止不成!」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田單威視眼前一臉長胡之人,趙括絲毫不懼,「若是公平行商,本相自然不會過問,一旦有人從中作梗挑起事端,引起臨淄動盪,到時候不要怪本相無情!」

趙括笑道:「相國大人興復齊國世人皆知,黒胡同樣奉勸大人,不要忘了伍子胥、文仲、樂毅這些人的下場,若是可以,黒胡倒是願意給大人留一條後路!」

田單哈哈大笑,「本相自問一心為齊,可昭日月,大王自然不會是那昏庸無道的吳王夫差,更加不是心思狹隘的越王勾踐,至於樂毅,不過是中了本相的反間計,黒胡當家還是先考慮自己的處境為好。」

趙括連連搖頭,「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君子好義,小人進讒,相國乃是君子,可惜大王身邊未必都是如同相國這樣磊落之人。」

「這是本相的事。」

房門敲響,趙括起身來到門前,白英點頭,翠月樓樓主從身後閃出走出,「秦將軍要見當家!」

「哪個秦將軍?」

田單站起身形,趙括笑道:「今天真是巧了,相國大人若是覺得不便黒胡自會安排!」

田單冷哼一聲,「田單自問行得正,今天也想見識一下這位秦將軍!」

秦玉帶著錢楓趕奔翠月樓,聽到錢楓說到集市奇聞頓時眼中放光,一把劍能夠賣到一千錢,其中利潤著實可觀,朝中權貴最是喜歡這種東西,弄上幾千把好劍進行販賣,一年下來遠遠要比挖空心思剋扣糧餉來得容易。

翠月樓姑娘認得秦玉,「秦將軍,可是有日子沒來了,是不是把人家都給忘了。」

秦玉面帶笑意,右手順勢在女子肥碩的大屁股上捏了一把,「等本將軍忙完了正事再來找你!」

「將軍壞!」

秦玉低聲道:「樓裡可是來了一個滿臉大鬍子的人?」

女子點頭,「就住在後院,方才好像也有人找。」

「什麼人?」

女子搖頭,「來頭應該不小,一臉嚴肅,叫了樓主出來,樓主帶著那人進入後院。」

錢楓道:「難不成是被人捷足先登!」

秦玉冷哼一聲,「帶本將軍過去,倒是想看看誰有這樣的膽量。」

秦婉眼神之中透出一股殺意,手慢慢伸向劍柄,一旁的白英看在眼裡,「怎麼了?」

「那個人就是秦玉!」

沐塵轉身,秦玉帶著水口處見到的那個人從院門處進入,直恨得壓根直咬,公子交代過任何人不得動手。

房門打開,秦玉一愣,只見田單一臉陰沉看著自己,「相國大人。」

「秦將軍!」

「翠月樓上的喜鵲不停的叫,秦玉一直犯嘀咕,現在終於清楚,必然是相國大人親臨!」其中確有所指,田單自恃清高,不想同樣來到這種煙花之地,田單聽罷冷哼一聲不以為然,行得正站得直,根本沒有任何必要和這種人多費口舌。

趙括施禮,「秦將軍,不如入內詳談!」

秦玉點頭,「好,算來秦玉與黒胡兄弟曾有過一面之緣,不知是否記得?」

趙括笑道:「黒胡居無定所,四海為家,終日帶著一群弟兄風餐露宿,能與將軍有一面之緣必然是今生幸事!」

秦玉哈哈大笑,「好說,好說,秦玉最是喜歡結識朋友,若是不嫌棄,大可入府一敘!秦玉也好敬地主之誼!」

「多謝將軍!」

田單站起身形,「壽宴一事尚需斟酌一二,秦將軍不如隨老夫同行,也好出出主意。」

秦玉面帶笑意,已經猜出田單的心思,必然是不想自己單獨和這些人相處,這件事倒也不急於一時,「好,黒胡兄弟,記得秦玉的邀請,壽宴之後可是不能推脫才是。」

「將軍美意,黒胡必然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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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齊王壽宴

臨淄城內張燈結綵好不熱鬧,城內百姓同樣被氣氛所感染,紛紛走上街頭慶祝,商販趁機出貨,目的就是能夠藉機贏個好綵頭,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令人賞心悅目,齊王壽宴已至,內城城門處,王宮侍衛手握長劍威風凜凜,田單率領一眾朝臣兩側站立,只見眾人身著官服神態恭敬,一人高聲道:「大王出城!」

一輛四乘馬車緩緩駛來,車上站著一人,正是齊襄王,頭戴金色王冠,身穿華麗長服,雙手扶住車轅身體筆直臉上露出笑意,看年紀不過三十左右,齊襄王人在車上,看著眼前恭恭敬敬站立的一種朝臣,為首之人正是相國田單,想想去年這個時候,尚且還在擔心手握兵權的田單是否會承認自己的王位,內心的糾結外人根本無法體會,好在田單擁立自己為王,不可否認對於田單齊襄王心中充滿感激,只是見到齊人眼中只有這位齊國的英雄而無視高高在上的王心裡總是覺得不舒坦。

齊王馬車出城,田單等人齊齊跪倒高呼,「臣等拜見大王,恭祝我王身體康健,福澤大齊!」

當年齊桓公稱霸,齊國勢力空前強盛,齊國又稱大齊,多半是為了炫耀自己的功業,馬車停住,侍從連忙上前,軟墊放在車下,一人上前攙扶,齊襄王從馬車上下來快行幾步來到田單面前,「相國大人勞苦功高,快快請起!」

一旁的秦玉鼻子冷哼一聲,心中暗道,有什麼了不起,誰能夠笑到最後還要看本事才行。

田單站起身形,「大王便是齊國的天,田單甘願伏拜!」說完身子一躬再次行跪拜之禮。

齊襄王點頭,「好,相國才學過人實乃齊國之福,諸位請起!」

田單站起身形,其他人紛紛站起垂首站在一旁,齊襄王轉身踩著墊子登上馬車,趕往祖廟祭天,田單等人跟在馬車身後,侍衛兩旁護住,圍觀的百姓站在高處,不時指指點點,人群之中閃出幾道身影,一人滿臉鬍鬚最是顯眼,身旁站著一名黑臉大漢,正是趙括等人,閒來無事,同樣出來湊湊熱鬧。

臨淄城古廟前,幾柱高香插在銅鼎之上,冉冉升起的煙霧一直向上,齊襄王手持香燭神態恭敬,走到帶有墊子的地方躬身下跪,一直來到銅鼎前,手中香燭安放完畢,拿起上面的水碗手指輕輕一撩,「一敬天地,五穀豐登!」

「五穀豐登!」下面眾人齊聲吆喝。

「二敬神靈,福佑天澤!」

「福佑天澤!」

「三敬祖先,威我大齊!」

「威我大齊!」

天地之禮完畢,眾人恭恭敬敬退出祖廟,隨著馬車出城門進入內城,內城是王宮之地,外城是百姓還有大臣居住之地,內城尚有四門,每一道門都有侍衛把守,平日裡田單入宮辦事都要經過侍衛檢驗登記方能入內,其中詳細記載何時進入,何時離開,做了什麼,和什麼人有過接觸一一記錄。

紅色的毯子將內城裝飾一新,城牆上掛著火紅的燈籠,進入大殿,壁爐內吐出道道火舌,驢子裡冒出陣陣白氣,大殿內溫暖如春,桌子上早已擺好酒肉,按照次序依次席地而坐。

齊襄王端起酒杯,眾人連忙身體向前,手中酒杯同樣端起,齊襄王道:「本王感念諸位之恩,原意是為壽宴,其實是想和諸位好好聚聚,今日開懷暢飲不談國事,若是有人違背,本王可是要重罰!」

田單為人耿直,平日裡更是以忠義之士自居,總是喜歡提一些令人難堪的建議,其中更是牽涉到王室的利益,為了這一天準備了一段時日,可是不想因為田單擾了興致,所以事先言明。

秦玉面帶笑意,田單低頭不語,齊襄王環視左右,「本王先乾為敬!」

秦玉站起身形,「大王文韜武略不輸桓公,相國之能更是堪比管仲,定然可以恢復齊國霸業,秦玉不才,甘願做一馬伕為國出力。」

田單笑道:「秦將軍,大王有言在先,今日不談國事,莫非當成耳邊風不成!」

秦玉忙道:「秦玉該罰,連干三杯,恭祝大王身體強健,齊國霸業有成!」接連喝下三杯,眼神落在田單身上,其中滿是敵意。

大殿之上放著眾人所送禮物,大小不一,為了這次壽宴必然花費不少心思,禮物這一塊最是講究,不僅要體面,更加要懂得大王的喜好,著實令不少人頭疼,大王身邊的侍者無疑成為最好的知情人,暗中打點不在少數,只有送的對,送的好才能留下足夠的印象,甚至憑此浮雲直上。

齊襄王道:「本王倒是有興趣看看諸位都為本王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座位上一眾人神態各異,有人信心滿滿,有人心中忐忑,送禮同樣是一門學問,不僅要有所值同樣要根據那人品性而斷,若是一庸俗之人金銀最是管用,若是高雅之士反而適得其反。

話音落下,幾名近侍上前,手裡抱著大小不一的盒子,打開其中一個,近侍念道,「工部吏李紈進人參一顆,恭祝大王身體康健!」

齊襄王點頭,人參最是補氣血,雖然算不得什麼貴重東西,倒也是一片苦心,近侍收好,盒子放到一旁。

打開一個精緻的盒子,大殿之上頓時發出一陣白色的光華,即便是燭火的光芒同樣瞬間變得黯淡,所有人目光被盒中白色圓球吸引,秦玉臉上露出笑意,只聽近侍高聲道:「秦將軍進夜明珠一顆,恭祝大齊閃耀輝煌!」

齊襄王身形湊近仔細打量,確是一件寶物,盒子合上,光華瞬間消失,「凝而內斂,散而光芒,確是一件好東西!」

秦玉笑道:「秦玉也是無意之中尋得,恰逢大王壽宴不敢有所留,特進獻吾王!」

齊襄王連連點頭,對於秦玉所送十分滿意,盒子一一打開,古玉、瓷器、藥材應有盡有,近侍手裡只剩下最小的一個盒子,不過手心大小,眾人面面相覷,剩下的正是田單,位列眾人之首,不曉得送上什麼禮物,從外觀上絲毫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盒子打開,嘩啦散落到地上,確是一些白色的米粒,齊襄王愣了一下,雖然心裡清楚田單必然不會送什麼貴重之物,總不至於這樣寒酸,一旁的執事看在眼裡連連點頭,多半是看出田單其中暗含的深意。

田單起身,「夜明珠確實稀罕,人參同樣可以使身體康健,只是這些稀罕物遠遠無法與百姓的米糧相比,田單送稻米,只是想大王記得當日臨淄無糧之危,以天下百姓為重!」

齊襄王心中不滿,田單啊田單,把本王當成什麼,本王已經有言在先不談國事,還是借這樣的機會一番說辭,即便是想要樹立自己良相之身總不能這樣做作,心裡這麼想,嘴上確道:「相國一片苦心,本王銘記在心,這才是最好的禮物!」

眾人齊聲道:「大王英明,相國苦心!」

秦玉冷哼一聲,不想被幾個米粒奪了風頭,好在有所準備,站起身形,「大王,秦玉特請來雲水軒眾人助興!」

提到雲水軒,大殿之上頓時議論紛紛,雲水軒來到高唐不過半年,時間雖短確是在齊國掀起一陣風暴,多少王公貴族不惜耗費重金只為見上一面最終無法做到,不想秦玉能夠請動這位以絕色著稱的女人。

秦玉早有準備,雙手擊掌,鼓樂聲起,幾名白衣女子簇擁之下,雲奴腳步輕盈進入大殿,只見雲袖飄飄,整個人隨著鼓樂聲不停旋轉,白色的紗裙隨之飛舞,裡面若隱若現的凹凸令人氣血膨脹,齊襄王連連拍手稱好,不想世間真有如此絕色。

一曲舞罷,身形一轉飄然而下,眾人尚未從方才絕美的身影之中緩過神來,從臉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必然盡數落入意淫之中,田單咳嗽一聲,眾人齊聲喝彩。

齊襄王連連稱讚,「妙,真是妙極,承蒙秦將軍一番苦心!本王敬將軍一杯。」

秦玉連忙起身,躬身跪拜,「秦玉深受王恩無以為報,如今得大王讚譽惶恐之至!惶恐之至。」

齊襄王笑道:「起來吧,秦將軍乃齊國肱骨之臣,他日必然有所重用!」

眾人飲酒作樂,一眾王宮歌女進入,隨著歌聲起舞,舞姿優美,只是相比雲水軒眾人不免落入下風,一曲舞罷紛紛退出。

壽宴完畢,齊襄王七分醉意,侍者扶著回去歇息,眾人走出內城,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單說齊相田單回到府上一拍桌案,「豈有此理,大殿之上莊嚴之地,那秦玉確是弄了一群風塵女子,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被他人恥笑!」

執事笑道:「相國大人息怒,秦玉此舉無非是為了討好大王,從所送夜明珠已經可以看出其用心,必然是為了官位。」

田單嘆口氣,「秦玉這個人有些手段,加上和齊王的關係,本相也很難阻止,只要不作出對齊國不利的事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叮囑錢楓,若是再與秦玉狼狽為奸,到時候本相也保不住他!叫他好自為之。」

執事點頭,「大人放心。」

執事起身離開,田單站起身形,天氣轉暖,乾枯的枝椏顯出一絲綠意,用手輕輕撫慰,「春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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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稷下學宮(上)

秦玉滿面通紅,多半是酒精的作用,桌子上擺著酒肉,手裡拿起一塊大口撕咬,神情中透出七分貪婪之態,酒杯端起手上帶著油漬,身後侍女連忙上前將酒杯斟滿,秦玉眼神打量一番,臉上露出幾分淫邪之態,侍女不由得神情一變,蹬蹬蹬,腳步聲響起,秦玉目光收回,侍女連忙退到身後,一顆心跳過不停,身為侍女若是被權貴看中原本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從此告別奴隸身份成為主人,錦衣玉食可得,富貴榮華可享,為何神情閃避帶著幾分擔憂,一道身影出現,正是秦玉心腹管家錢楓,打量一下邁步走入,「將軍,您找我!」

秦玉將酒杯丟在一旁看著錢楓冷哼一聲,「大半夜的去哪了?」

錢楓面帶難色,「回將軍,錢楓在城裡弄了一個相好的,有些日子沒有見面,這幾天實在耐不住,所以去了一次,不想將軍有事找錢楓,都是錢楓之錯!」

秦玉聽罷哈哈大笑,「好,男人就應該這樣,能夠令錢管家動心必然是位美人,只要一心一意為本將軍辦事,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得到!」說完身形猛然站起油乎乎大手向後一抓,身後侍女一聲驚呼,胸前突起直接被秦玉一雙大手抓住,手上用力頓時尖叫連連,眼神中儘是驚恐,方才的擔心完全變成事實,在酒精的作用下這個男人如同野獸一般,根本不能用人來形容,秦玉手上發力,女子身體顫抖無奈只得忍受,秦玉冷哼一聲順勢向外一推,侍女身形倒地,身上的衣衫被手上力道撕開,露出裡面兩團白嫩。

「這個女人送給你了,可是沒開過苞的!」

錢楓眼珠一轉連忙道:「多謝將軍美意。」

秦玉哈哈大笑,不顧倒地侍女目光落在另外一名侍女身上,女子身子連連後退,今晚必然無法逃脫被蹂躪的命運,為何命運如此殘酷,送給錢楓的那個人不是自己,秦玉上下打量一番連連點頭,「替本將軍準備一份厚禮。」

「不知送給何人?」

秦玉道:「這個人可以稱之為高人,不受世俗約束,記得一定要準備好才行!」說完拿起一塊竹片,上面寫著字跡,錢楓接過,看了一眼,「將軍放心,錢楓必然準備妥當!」

「去享受去吧!」

錢楓走出廳堂,深吸一口氣,方才的情景未免令人難以接受,面對柔弱不堪的身軀,心底裡不經意間迸發出一股想要上前保護的衝動,只是不能,一切都是因為身份,秦玉是高高在上的將軍,擁有絕對的權勢還有地位,女人不過是一種玩物,近乎野蠻的方式同樣是一種發洩的手段。

錢楓,一定要記住,只有擁有足夠的權勢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腳步聲響起,錢楓側身看去,月光下,只見方才的侍女一聲不吭跟在身後,手縮在袖子裡,頭低得不能再低,雙手儘量拉住衣衫擋住胸前風光,錢楓不以為然,錢楓雖然不是君子,至少不會做出這種趁人之危的禽獸之舉,不可否認,侍女雙峰顯露那一刻,身體猛然升起一股衝動,那是男人最本能的反應,人與動物之間的區別就在於思想還有情感,思想制約行為,禮義廉恥,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萬萬不能,否則和禽獸沒有區別,快步向前,侍女同樣快步跟上,來到轉彎處錢楓身形停住,面色陰冷,「為什麼還跟著我?」

侍女怯生生道:「將軍已經把奴婢賜給管家,以後就是管家的人。」

錢楓轉身,目光上下打量,月光下一張小臉上帶著幾分少女特有的羞澀,看年歲不過十四五歲,唇紅齒白,眼神閃爍令人生憐,齊女多情,秦女刁蠻,燕女善舞,趙女嫵媚,各有各的好處,女子發現錢楓的目光連忙低下頭,猶如一隻即將待宰的羔羊。

「回去吧,錢楓不會強迫別人做不喜歡的事。」

侍女抬頭,神情愣了一下,多半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臉上沒有任何欣喜,直接跪在地上,「求管家成全,奴婢不敢回去,更加不想被將軍折磨,還不如一死了之!」說到此處不由得潸然淚下,長長的睫毛下淚光點點令人生憐。

錢楓猛然抓住女子下顎,眼中露出凶相,「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將軍是惡人,無所不作令人恐懼的惡人,為什麼!」

女子吃痛,錢楓一時激動手上力道不輕,女子白嫩的脖頸之上瞬間出現幾道紅色的抓痕,錢楓鬆手,女子一聲冷笑,「其他的事奴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剛才的一點痛楚相比那些曾經經受過將軍折磨的人根本算不得什麼,將軍如同一隻猛獸,用盡各種方法摧殘少女軀體,即便能夠活下來早已是傷痕纍纍,奴婢怕,真的怕,不是怕死。」

錢楓長出一口氣,相國大人對自己有恩,秦將軍對自己有情有義,在別人眼裡秦玉或許是一個無惡不作之徒,錢楓清楚,一切只是因為權勢,秦玉對待自己這些人如同兄弟一般,這一點不是所有人能夠做到,內心陷入糾結,就在剛才那一刻徹底爆發,「起來吧,以後就跟著我。」

女子臉上露出喜色,從地上站起,錢楓深吸一口氣轉身趕奔住處,推開房門,屋內設置十分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桌子上面放著水杯還有一盞油燈,女子上前點燈,錢楓阻止,「累了,歇了吧。」

女子愣了一下,輕輕褪下錢楓身上外衣,四下打量並沒有合適的位置,雙手一抖很快疊好放在椅子上,這樣簡單的動作完全被錢楓看在眼裡,一間房子,有了一個女人變得完全不同,原本的髒亂變得乾淨整齊,或許只有這樣才是家的樣子。

掀開被子躺在上面,侍女猶豫一下脫去身上衣衫,只留下一件褻衣,月光下身形格外迷人,錢楓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肌膚如雪,光潔迷人,雙腿緊緊夾住,粉色的褻衣將胸前包裹,看在眼裡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不可否認跟著將軍這些年見過不少女人,流連風塵之地對女人極為瞭解,這樣滿臉羞澀還是第一次見到。

侍女站在床邊,咬住嘴唇,「進來吧,外面冷!」

侍女答應一聲,下定決心,身子快速鑽入,不經意間觸碰到錢楓身體,嚇得一聲驚呼身子縮到一旁,「放心,錢楓不會強迫你做什麼。」

「不,奴婢願意。」

「你願意?」

「女人終究是要服侍男人,索性不如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

錢楓早已按捺不住,迷人的月色透過窗戶進入,一床被子慢慢隆起,被子隨著身體不停上下抖動,木床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

天光見亮,錢楓起身,目光落在床單上映出的一片紅,臉上露出笑意,女子同樣起身,錢楓伸手攔住,「昨晚累了,歇著吧。」

侍女猶豫一下,身子慢慢躺下,一雙水靈靈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男人,腦海中浮現出昨晚的一幕,整個人壓在上面,耳邊傳出男人沉重的呼吸聲,下體一陣刺痛,一根火熱的硬物用力進入,不停來回抽動,整個下體被完全充滿,刺痛慢慢消失,隨著硬物進入身體傳出陣陣愉悅,彷彿空靈的靈魂瞬間升入天際。

錢楓收拾妥當,一輛馬車停在門外,手腕一揮,一名護衛快速來到近前,錢楓低聲交待幾句,那人連連點頭,快步跑開,時間不長,懷裡抱著一個箱子,從份量上看必然不輕,秦玉身影出現,神情之中夾雜著些許倦怠,見到錢楓笑道:「管家,昨晚滋味如何?」

錢楓施禮,「將軍美意,錢楓感激不盡!」

秦玉點頭,「放心,本將軍不會虧待你。」

錢楓道:「將軍,禮物已經準備好,為何是這件東西?」

秦玉笑道:「這些東西對於普通人而言一文不值,不過對於一些名士而言倒是寶物。」錢楓連連點頭,「不知前往何處?」

「稷下學宮!」

錢楓聽到稷下學宮同樣一愣,稷下學宮在齊國地位極高,稷下學宮在其興盛時期,彙集了天下賢士多達千人左右,其中著名的學者如孟子、淳于髡、鄒衍、田駢、慎到、申不害、接子、季真、環淵、彭蒙、尹文、田巴、兒說、魯仲連、鄒爽、荀子等。尤其是荀子,曾經三次擔任過學宮的「祭酒」。祭酒便是眾人之首。

凡到稷下學宮的文人學者,無論其學術派別、思想觀點、政治傾向,以及國別、年齡、資歷等如何,都可以自由發表自己的學術見解,從而使稷下學宮成為當時各學派薈萃的中心。這些學者們互相爭辯、詰難、吸收,成為真正體現戰國「百家爭鳴」的典型。更為可貴的是,當時齊國統治者採取了十分優禮的態度,封了不少著名學者為「上大夫」,並「受上大夫之祿」,即擁有相應的爵位和俸養,允許「不治而論」。

言論自由,無疑戰亂頻發的士人紛紛來到齊國,即便當年燕國大軍圍困臨淄城,始終不敢打稷下學宮的主意,難免引起各國譴責,甚至兵戎相向,士人對各國的影響遠非常人所能想像,其中大多是各國世族,加上養士之風盛行,其中利害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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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稷下學宮(中)

齊王壽宴之上,秦玉送上珍貴夜明珠,加上雲水軒眾人助興大出風頭,其妹趁機進言,「兄長一心為齊,如今賦閒在家,不敢求大王恩澤,只是不想寒了齊國將士的心。」

齊王輕撫懷中美人連連點頭,「秦將軍乃是有功之臣,本王如何不知,麥丘失守遠非一人之責,怎奈相國大人一力催促本王嚴懲,當時田單氣勢正盛只得聽從,如今齊國恰逢用人之際,正是恢復官職為國出力之時,傳本王命,恢復秦將軍官職!」

「大王恩寵,不知該如何報答!」

齊王手指輕輕一勾,「上一次弄得本王舒爽無比,至今記憶猶信,本王現在就要!」

「大王,此時尚且天明似乎有些不妥!」

齊王冷哼一聲,「怕什麼,若是有人敢擾了本王興致直接拖出去打就是!」不表兩人春情,單說內侍拿了王命直奔秦玉府,秦玉雖然官職被撤依然住在原來的府邸,所有人清楚秦玉不過是一時失勢,有齊王妃在難免他日東山再起,情面上必然要過得去才行,秦玉官職不在俸祿還在,每天酒肉女人不斷,過的是逍遙自在的日子。

什麼都有了,唯獨缺了一樣,權勢,令人敬畏的權勢,秦玉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合適的時機,當初如果不是那個可惡的趙括以計攻取麥丘如何會弄成今日這樣,加上那個和自己作對的田單,好在朝內有人,秦玉坐在書房之中暗暗盤算,一旦得勢必然先要翦除田單,這樣才能有出頭之日。

內侍一路小跑來到書房,臉上露出媚笑,「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秦玉抬頭見是大王身邊侍者多半已經猜到,臉上不變聲色,「何喜之有?」

內侍上前從袖子裡拿出王命,「說有就有,這不大王剛剛下令恢復將軍官職,齊國正是用人之時,他日必然扶搖直上,到時還要仰仗大人關照才行!」

朝中內侍同樣有所遠近,能夠接近大王者平日得到其他人重視,權勢甚至要在這些朝臣之上,畢竟有時候耳邊一句話可以改變一個事實,同樣可以扭轉一場危機,拉攏內侍之風漸起,這些沒有依靠的內侍自然樂得如此。

秦玉接過王命看上一眼,上面寫的清楚,臉上露出笑意,「都是自己人這樣說反而外道,去賬房取些錢來做件好衣服。」

內侍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雙手交叉女氣十足,秦玉咳嗽一聲,「一點小意思而已,不能客套才是!」

內侍不過是假意推辭,「如此便多謝將軍!」內侍領了賞錢走出將軍府回歸王宮覆命,秦玉心中高興,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準備好茶點坐在正廳之中,這種事必然很快傳開,到時前來府上道賀之人必然不在少數,當日失去麥丘被奪官職,臨淄官員大多避而遠之,現在可是不同,王命下達恢復官職必然回覆平日興盛,消息很快傳開,城內商號、世族、朝臣紛紛購置禮品前來道賀,秦玉府好不熱鬧,秦玉面帶笑意一一相送,看著離去背影,秦玉冷哼一聲,「這些人最是牆頭草,也罷,至少恢復往日熱鬧。」

習慣了熱鬧的人必然無法享受那份難得的寧靜,境界只能仰望不能人人擁有。

秦玉重新得勢,暗中送來禮單之人不在少數,秦玉照單全收,田單聽聞大怒,「本相已經明令當厲行節儉之風,世族之間不得以相互祝賀為名擺設酒宴,不想秦玉公然抗命!」

身後站著一人,「當日麥丘失利,相國大人一力懲處秦玉,秦玉必然懷恨在心,如今得勢以秦玉睚眥必報的性子難免對大人不利!」

田單冷哼一聲,「秦玉勇猛不足以安邦定國,謀略更加無法談及,最主要的就是貪得無厭,私下收受好處大開方便之門,試問如此如何能得人敬重,為將者關乎甚大,當日如果不是此人作惡太多招致民憤麥丘險地如何能失,有這種人在日後只會壞了齊國!」田單說完啪的一聲,握在手中竹筆硬生生掰斷,可以看出田單對這件事必然十分惱怒。

士人看在眼裡,「大人,要不要?」

田單擺手,「這件事本相自有安排,秦玉越是張狂反而對我們越是有利,派出人手密切監視秦玉動向,有什麼人暗中和他來往,記住,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那人點頭離開,田單站起身形,手中斷裂竹筆順勢丟出,「秦玉!」

秦玉府門外

一道身影出現,來到院牆處用手輕輕一推,不想原本平整牆面瞬間向內凹陷,手伸入,掏出一個竹片,看上一速擦去,身形很快消失,牆壁恢復原樣,這種用來聯絡的方式不失為一種絕妙的法子。

秦玉準備妥當,打開房門,管家錢楓帶著一隊侍衛站在一旁等候,「將軍!」

「帶上禮物出發!」護衛答應一聲將一口箱子抬上馬車,秦玉左右張望,「為何不見黑白衛?」

錢楓上前,「黑白衛奉大人命前去辦事,大人莫非忘了不成?」

「有這種事?」秦玉眉頭一皺沒有一絲印象,難道真的是因為事情太多忘了不成。

「大人,不如將其召回。」

秦玉擺手,「算了,這次出行不過一兩日路程,出發!」

簾子掀開,秦玉登上馬車,車伕手中鞭子揚起大車啟動,沿著長街一直向前,城門處兵士看得清楚將軍府的人不敢阻攔,向外一撤,馬車出城門一直向西,一路顛簸不停,秦玉眼睛微閉,腦海中依然浮現昨晚夢境,未免太過詭異,這次到了學宮之中一定要找到那位高人替自己破解才行。

一路無話,錢楓等人護住左右,秦玉府上兩道身影進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恰似陰魂殿內黑白無常,身上帶著兵器,身為秦玉身邊護衛平日裡做事乖張下手狠毒於是有了黑白雙煞之稱。

兩人進入,府上出奇的靜,兩名家丁扶著一名臉色蒼白女子從裡面走出,正是昨晚慘被秦玉蹂躪女子,失血過多險些命喪黃泉,經過醫治暫時保住性命,拿了一些錢財回去,護衛交代若是敢說出去叫你全家歸西。

「將軍在什麼地方?」

「出城辦事!」

「居然有這種事,為何我二人不知?」

平日裡秦玉對兩人極為依附,武功不弱,更是絕對心腹,平日裡好處拿了不少,秦玉樹敵不少,擔心有人報復,所以出門必然帶著兩人,這次沒有得到任何通知著實令人不解。

「小的真不清楚。」

「錢管家可在?」

「跟著將軍一同出去。」

黑煞冷哼一聲,「必然是那錢楓暗中搗鬼,想要藉機拉近大人關係疏遠你我兄弟二人,不然如何會冒著將軍名義將你我二人支開。

「回來之後必然與他好看!」

「算了,畢竟都是為了將軍做事,情面上總要過得去才行。」

白煞打了一個哈氣,「將軍不在不免有些無聊!」

黑煞掀起長衫露出腰間錢搭,「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今晚出去玩幾把!」

白煞頓時來了精神,「這個主意好!」

兩道身影離開,將軍府外一道身影快速消失,很快回到相國府,一人站在近前,田單點頭,「本相已經清楚,下去吧。」

「大人,按照計畫黑白雙煞留在臨淄城內,此時應該是去了賭坊!」

田單點頭,「立刻通知樓主按計畫行事。」那人答應一聲閃身離開,田單面色陰沉,得到消息秦玉暗中拉攏舊部,不想還是賊心不死,田單拳頭握緊目視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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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稷下學宮(下)

一輛馬車由人護著向前行進,出臨淄道路倒也寬敞,天近黃昏終於抵擋,馬伕手腕一抖,馬鞭空中挽了一個圓圈準確無誤套中頭馬,頭馬停住,秦玉睜開眼睛,簾子掀開,錢楓上前,「將軍,到了!」

秦玉彎身從車上走下,抬頭看去,只見山林之中一座殿堂高高聳立,相比普通的建築完全不同,多出幾分高雅,錢楓吩咐一聲,護衛向外一分守在山前,稷下學宮在齊國地位極高,更是精修參學之地容不得打攪,這是規矩,秦玉順著石階邁步上前,錢楓規規矩矩跟在身後,學宮門前有侍衛守候認得秦玉,連忙上前施禮。

秦玉道:「本將軍聽聞學宮之中來了一位先生,懂得面相之法十分靈驗,今日特來相見!」

侍衛點頭,「確實來了一位,此人姓鄒名衍,雖來不久,卻是大有名氣,只是性子怪的很,將軍若是見了可是要小心應對為好。」

秦玉道:「但凡有大本事之人大多如此,帶本將軍前去一見,少不了你的好處。」

侍衛臉上露出喜色,恭恭敬敬在前,若是能夠結交這位豪爽的將軍大人日後可是享福,侍衛用手一指,「那位便是!」

秦玉順著手指方向看去,卻是一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一身布衣,腳下布鞋,背著手邁著方步,頭上戴了一個方巾,怎麼看也不像是有本事的人,人不可貌相,快步上前躬身施禮,「秦玉見過先生。」

鄒衍一愣,上下打量來人並不認得,「你認得鄒衍?」

秦玉搖頭,「早聞先生大名,今日特來拜見!」

鄒衍點頭,「鄒衍不過是一介布衣如何能勞煩公子!」

秦玉道:「人並無貴賤之分,

秦玉跟在鄒衍身後,學宮之中裝飾典雅,其中多花木假石,石椅上坐著幾人,身上衣飾各異,有書生有道士甚至不乏農夫打扮,只是能夠進入稷下學宮必然是有本事的人,一人高聲道:「天是人事的最高主宰,天命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遵從天命才是正道!」

一人哈哈大笑,「真是可笑,天就是自然界,其運行變化具有規律性,這種運行變作的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即』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那人毫不示弱,「天高於萬千,乃世間所不能改,人則不同,瞬息萬變,如同世間煙塵。」

「非也,非也,世間萬物皆有定數,此為定數而非天道!」

鄒衍笑道:「這種爭論在這裡最是常見,彼此認同而已,無關乎天道人倫!」

秦玉陪笑道:「秦玉受益良多。」

進入房間,屋內空間大多被書簡所佔據,可以看出鄒衍平日必然經常翻看典籍,簡單整理一下,「不知來找鄒衍所謂何事?」

秦玉揮手,身後護衛快步上前,「一點見面禮,還請先生收下。」

鄒衍輕輕掀開,只見裡面放著的同樣是一摞書簡,拿出一卷慢慢打開,臉上露出喜色,「不錯,就是這本,鄒衍一直苦尋始終無法尋得。」

秦玉道:「秦玉乃是武夫,留著倒是暴殄天物,恰好送給先生。」

鄒衍仔細收好,上下打量秦玉,「先生必然出身軍旅,帶兵打仗先前曾一度失落,如今中宮灰暗之氣漸散,必然是重登高位。」

秦玉聽罷連連稱是,心裡更是信服,不想此人只是通過面相就可以看出這麼多東西,這次可是來對了,若是能夠將此人收入門下,日後每次出去打仗都算上一卦趨吉避凶豈不妙哉。

秦玉忙道:「不敢當,這次前來是想先生為秦玉看看面相。」

鄒衍神情變得嚴肅,「鄒衍雖研習面相之術,怎奈並不得心,若是能夠遇到鄒衍的師兄,或許可以。」

秦玉連忙問道;「不知令師兄身在何處?」

鄒衍聽罷連連嘆氣,「當日前往趙國,恰逢武靈王之亂,不想一去之後便沒了音訊。」

「這,秦玉別無所求,只求一問日後吉凶,一切只能仰仗先生!」

書中暗表,錢楓離開之後,秦玉頓時**高漲,看著渾身發抖的侍女更是一陣亢奮,一陣陣帶著痛苦的悶哼聲從房間內傳出,秦玉手中馬鞭不停揮舞,侍女被繩索綁住不停翻滾,嘴裡被一塊布巾堵住,哀嚎聲同樣變得低沉。

秦玉一番折騰之後臉上露出笑意,解開繩子,侍女幾近昏迷,吩咐一聲,侍衛快步進入,情形觸目驚心,將女子抬走,已經失去興趣,醫治之後隨便處理也就是了,秦玉得到滿足,心中得意,一個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著。

漆黑的夜空之中升起一道亮光,是那樣的刺目,眼睛無法睜開,脖頸上一股涼意傳出,頭與身體完全分開,那道亮光根本不是月光所發出,而是利劍所發出的寒光,鮮血順著劍刃流下,劍柄握在一人手中,露出大半身體,始終無法看清相貌,秦玉猛然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難道是有所暗示不成!」秦玉心中嘀咕,這個夢未免太過蹊蹺,以前可是從來沒有,左眼皮更是跳個不停,這次前往稷下學宮一定要找到那位高人才行。

秦玉前往稷下學宮無非是為了顯示自己尊崇士人之風,如今恢復官職有意效仿四公子,齊孟嘗君、楚春申君、趙平原君、魏信陵君,孟嘗君雖逝被人提起依然直豎大拇指,他日秦玉功績必然要在那孟嘗君之上。

秦玉得到消息,稷下學宮來了一個高人,懂得面相之法於是動了心思,至於那本書簡特意從王宮之中取出,宮內有人想要幾本書簡最是簡單,對於這種脫離世俗高人金錢根本無法打動,只能投其所好。

鄒衍看到竹簡頓時眼前一亮,可是費了不少心思一直沒有找到,如今就在眼前,有些東西可遇而不可求,總是不能白拿人好處才是,「既然這樣只能盡力而為。」

秦玉連連點頭,只見鄒衍眼睛慢慢閉上,雙手放在眼前,嘴裡唸唸有詞,秦玉神態恭敬屏住呼吸不敢言語,這種東西最是神秘,其中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支配,令人不敢有絲毫的蔑視之意,鄒衍念罷眼睛慢慢睜開,眼睛猛然一亮,眼神和剛才完全不同,瞳孔變得深邃。

時間慢慢過去,鄒衍神情同樣變得凝重,右手一晃,桌案上一個竹筒收入手心,一陣晃動,裡面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輕輕一抖,幾枚形態特異的獸骨落在桌面之上,用手輕輕撥弄,臉色瞬間變成青色。

「先生,如何?」

鄒衍連連搖頭,「大凶之象,將軍眉宇之間暗含一道黑氣,眉宇主災劫,黑氣臨近眉心,說明劫難就在眼前,方才鄒衍特意為將軍卜了一卦,乃是離卦,離著分也,骨肉離,親情離,實乃大凶之象。」

「先生,可有破解之法?」秦玉聽罷早已失去往日的從容,難道昨晚的夢境是一種暗示不成,不想秦玉尚且沒有享受人間富貴就要離去。

鄒衍道:「卦象之說本不可信,象由心生,人雖無法勝天,卻是可以通過一些事來改變命數,將軍平日殺伐太多,難免身有戾氣招致劫難,若是能心存善念或許能夠避過災禍。」

「心存善念,多謝先生,秦玉必然多行善舉。」

一句話若是可以改變一個人,即便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同樣不為之過,秦玉離開,鄒衍目光落在桌上的卦象之上連連搖頭,「大凶之象,無解!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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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07:05:37

第五十一回 離奇命案

翠月樓,一道身影快步進入,拐角處同樣閃出一人,看上一眼很快消失,那人幾個躍身直奔後院而去,後院居住的正是趙括等人,來人腳下不停,最令人稱奇的正是十八精英護衛絲毫沒有阻攔之意。

房間內,做這三人,假扮兵盟黒胡趙括、黑臉巨漢沐塵、女扮男裝秦婉,這次赴齊正是為了實現當日承諾,擊殺秦玉替秦婉報父仇,必然驚險萬分,這同樣是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身影接近,腳下極輕,三人同時抬頭,腳步聲雖輕始終無法逃過三人耳朵,一道身影接近,趙括笑道:「必然是白英兄弟回來了!」

沐塵身形快速接近,房門打開,正是白英,兩隻拳頭撞在一起,沐塵一臉笑意,「還真是讓公子給猜中了!」

白英來到近前,「大哥,秦玉今早乘車出城,一直未歸!」

「出城!可知去了什麼地方?」

白英道:「打聽了一下,那個方嚮應該是齊國稷下學宮的位置,距離臨淄城一日行程。」

白英提到稷下學宮,趙括不由得眉頭一皺,對於齊國的稷下學宮耳聞能詳,並非出於戰國而是後世記載,「稷下學宮,曹秋道!」

三人同時目光落向趙括,「曹秋道,公子認得此人?」

趙括笑道:「曾聽人提起而已。」眾人連連搖頭,多半是沒有聽過,曹秋道在齊國可是大有名頭,算算現在應該不過是二十左右,應該還在追逐劍法的奧義,身為戰國時劍術極強之人,這次入齊若是遇到能夠避開最好不過。

「公子,下一步怎麼做?」

「秦玉身邊可以依附的是什麼人?」

白英拱手道:「白英已經打聽清楚,秦玉身邊雙煞一總管!」

「如何講?」

「身邊兩大殺手,又稱黑白雙煞,武功不俗,當日隨著軒主大船來到臨淄城水邊見到的那人便是總管錢楓。」

「錢楓這個人不簡單,至於黑白雙煞倒是有些意思。」

沐塵拳頭一晃,「只要公子一句話沐塵直接讓他變成黑白雙屍!」

趙括笑道:「以沐兄弟的本事必然可以做到,此行並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即便是要除去總是應該選一個好的時機才行。」

白英眉頭輕佻,「還真是讓大哥說中了,秦玉離開之後,黑白雙煞同樣離開秦府,當時急於知道秦玉動向,於是派出護衛尾隨其後。」

「可有回信?」

白英搖頭,「回來時已經問過,護衛始終未歸!」

「這麼久,會不會出了事!」

趙括道:「應該不會,黑巴兄弟帶出來的這些人都是精英,即便不敵總是能夠全身而退,再等等!」

時間慢慢過去,房間內沒有任何聲響,一道身影出現,抬頭看去,眼前正是翠月樓,兩名女子快速上前,「呦,這位小哥哥長得可真是英俊,進來玩玩!咱們這可是男人的溫柔鄉。」

那人擺手,「感謝姑娘好意,不如改日。」那人身形上前,猛然面前人影一晃擋住去路,一陣香風襲來,最是難惹美人恩。

「什麼事這麼心急,看這一腦門的汗!」說完袖子輕輕一抖,另外一名女子身子順勢迎上,整個人幾乎貼在護衛身前,手腕輕輕一抖,一把匕首準確無誤刺入心臟,那人剛要呼喊,口鼻早已被另外一名女子瞬間封住。

那人眼睛睜大身形掙扎幾下徹底不動,兩名女子相互使了一個眼色,拖著屍體進入翠月樓,翠月樓內喧鬧依舊,男人盡情放縱,兩名女子扶著一名醉酒的男人,這樣的情形最是常見,沒有人會在意沿途滴落的幾滴血跡。

兩道身影接近,使了一個眼色,兩名女子快速打開房門,兩人扶著屍體快速進入,一人快速將血跡清除,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畏懼之色,這些平日裡柔弱不堪的女子如今為何變成冷血殺手令人不解,殺死的這個人又是誰!

房門關好,房間內坐著兩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華服一臉冷峻,另外一人卻是一半老徐娘姿色不俗,年輕時必然是位絕色佳人,中年美婦站起身形,「可有人看見?」

女子搖頭,「回樓主,做得乾淨利索。」

女子點頭,轉身道:「大人,為何要對這個人下手?」

那人站起身形,幾名女子連忙低頭,可以看出對眼前那人極為敬重,燈火下看得清楚,此人正是田單,視齊國百姓如同親人,解裘救人更是傳為美談,如今為何痛下殺手奪人性命,田單上前用手快速尋找,全身搜遍始終找不到想要的東西,站起身形,「這些人來路不明,行蹤詭秘,絕非普通人那樣簡單,本相這樣做目的就是借助這些人的身份除掉一些不應該存在的人。」

「借助他人身份?」

中年美婦面露疑惑,田單點頭,「如果臨淄城內出了命案第一個想到的會是什麼人?」

「那些帶著兵器來歷不明的人。」

「不錯,這些人完全符合,本相暗中觀察過,那些護衛必然都是好手,身邊那幾個人更是不俗,用這種法子不僅可以達成目的,同樣可以迫使這些人露出本來面目,以免做出對齊國不利之事。」

「大人一心為齊天地可鑑屬下佩服。」

一名女子上前,「大人,探子回來了。」

「叫他進來。」

一人快速進入,來到近前跪地施禮,「見過大人。」

「可有查清楚?」

「已經聯絡過細探,這些人從燕國進入!」

「燕國!不想如此湊巧,燕王身邊近臣胡作被人殺死在府中,公孫操趁機奪權掌控燕國,這些人恰好從燕國進入齊國未免太過湊巧。」

「大人的意思是說這些人殺死胡作,乃是公孫操派來進入齊國?」

「這似乎是最為合理的解釋,公孫操野心不小,一直身居高位,怎奈燕國大敗之後被胡作、非為兩個人壓制足足兩年始終沒有動手,必然是有所忌憚,如今胡作已死,非為逃走,燕國再無對手。」

「大人,不如派出人手連夜圍攻後院,將這些人盡數擊殺。」

田單擺手,「再等等不遲,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最好不要直接和這些人為敵。」

「如今已經他們的人,一旦被發現又當如何應對?」

田單冷哼一聲,「若真是如此,本相必然不會客氣,這次只是提個醒罷了,不要以為手裡有幾把兵器就可以肆意炫耀,那件事準備得如何?」

「一切準備妥當,只等大人命令!」

「殺!」

「遵命!」

天近三更,臨淄城內百姓大多睡去,兩道身影出現,一人手裡拎著銅鑼,一人手裡拿著一根木棒,正是夜裡負責打更的更夫,更夫最早出現在商代,因為太過枯燥乏味,所有大多由奴隸從事,走上一段距離敲上一下,嘴裡喊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一般人聽到打更聲便會吹熄燭火上床,打更的目的據說可以驅走夜裡遊走的孤魂,所以一旦更聲起大多人選擇呆在家裡。

「已經二更!」

沐塵站起身形,「公子,沐塵出去看看,管他什麼黑鬼白鬼,見一個殺一個。」

「沐大哥,現在情形未明出去也是於事無補!」

「就這麼等著著實讓人難熬。」沐塵一屁股坐下一臉沮喪,闊劍抱在手裡低頭不語。

「不能心急,不管對手是誰一旦心急便會被人所乘,吩咐下去提高戒備,天亮之後白英出去打探消息,雁過留聲,人過留影,無論是誰絕對不能放過!」

「聽大哥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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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30 07:08:38

第五十二回 雙煞之死

一黑一白,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出現在賭坊門前,正是秦玉身前黑白雙煞,邁步行來臉上露出笑意,布簾上寫著大大的『賭』字,賭猶如一個魔咒一般吸引無數賭徒趨之若鶩,即便所有人清楚,只要進去必然血本無歸,即便如此依然流連其中,這便是一個賭徒的心裡,享受的不是結果而是其中所帶來的刺激。

兩人邁步走入,喧鬧聲不絕於耳,一人看在於眼裡快步上前,「二位爺玩點什麼,咱們這什麼都有!」

「骰子!」

「二位這邊輕!」

三顆骰子完全不同的組合,代表的恰恰是人生對未來的憧憬,隨著噼裡啪啦的聲響一道道身影揮舞手臂發洩內心喧囂。

兩人都是十足賭徒,隨著聲音快步來到近前,錢袋拿出,眼睛閉上,試圖從中聽出一些門道,賭場瞬間變得安靜,隨著骰骨落下喧鬧聲再次響起。

「大,大,大!」

「小,小,小!」

骰骨打開,那人念道:「四五六,十五點大!」

「老子贏了。」一人身形魁梧雙手一攏將面前鐵錢盡數拉到身前,臉上儘是笑意,黑煞上前,手臂向外一撥,那人身形頓時閃到一旁,眼珠一瞪剛要開罵,目光落在黑煞臉上嘴巴直接閉上,這人惹不起,只得乖乖躲在一旁。

賭,三成運氣,三成技術加上四成操作,那人贏了不少,位置必然俱佳,索性直接佔據,鐵錢丟出,「全壓!」

骰骨落下,失落者永遠佔據多數,心中盤算一下再次壓上,僥倖能夠贏下一局頓時變得自信滿滿,賭資同樣加大,最後還是落入賭坊之手,這裡根本沒有贏家,有的只是一群執著其中無法自拔的賭徒。

幽暗的巷子空無一人,一陣冷風吹過,地上的雜物被風捲動發出嘩嘩響聲,兩道身影臨近,一高一矮,一黑一白,月光下兩道身影,一番廝殺口袋內空空如也,無奈只得離開,天近三更,夜色陰沉,街上早已沒了行人。

黑煞道:「真他娘晦氣!」

一旁白煞笑道:「算了,這種東西不就是圖個樂子,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跟著將軍難道還怕手頭吃緊不成!」

黑煞臉色緩和許多,「被你提起倒是覺得好奇,這次將軍帶著錢楓前往稷下學宮不知為了何事?」

白煞搖頭,「將軍平日出門必然你我兄弟通行,這次倒是令人意外。」

黑煞冷哼一聲,「依我看必然是錢楓暗中搗鬼。」

「為何這樣說?」

「還記得錢楓交給咱們的差事,名義上是將軍交代,可惜到了那裡之後不過是芝麻點的小事,害得咱們誤了行程無法跟隨將軍前往。」

「你是說那件事不是將軍的意思而是錢楓?」

「錢楓極得將軍器重,唯一能夠影響錢楓地位的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暗中搞一些小把戲也是平常。」

「錢楓有什麼本事,憑什麼得到將軍器重,身為管家撈到的好處必然要在你我兄弟二人之上,想想咱們做的都是玩命的事,總是心裡覺得不值。」

「將軍對你我不薄,何必計較那麼多,若是將整個將軍府交給你我打理,必然亂成一團,不要小看了,裡面的門道著實不少。」

「大哥你變了!」

「哦,變了,這倒是想聽聽。」

黑煞冷哼一聲,「想當年你我兄弟二人做山賊時何等威風,想殺就殺,想怎樣就怎樣,現在確是要聽命於人。」

白煞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如今寄人籬下,當年如果不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如今還在山上逍遙快活,喝酒吃肉玩女人。」

前面是一條漆黑巷子,這條巷子兩人經常路過最是熟悉不過,黑煞猛然眼睛放光用手一指,白煞順著手指方向看去,臉上露出笑意,巷子裡出現一道身影,幽暗月光下看得清楚,前凸後翹必然是一妙齡女子,昏暗的光線下一身短衫更顯美態,不時回頭,巷子昏暗多半有所擔心,黑煞眼尖,白煞會意,方才剛剛提到女人,不想在這裡遇到一個這樣的尤物,必然是老天送來的禮物。

兩道身影一左一右速度極快,女子一聲尖叫身子退到牆邊,手裡拎著兩個紙包,雙手放在身前,紙包恰好擋住胸前位置,眼神之中儘是驚恐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兩個男人,一黑一白猶如地獄的幽靈,「你們要做什麼?」

黑煞一臉淫蕩看著女子,目光落在女子突起的酥胸上,「小妹妹,這麼晚了,你說我們會做什麼。」

「不許過來,不然可是要喊人了。」

「喊啊,即便你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還是乖乖從了我們兄弟,今晚讓你好好享受人間極樂,如果敢不從直接扭斷你的脖子。」白煞臉上露出凶相,雙手比劃一下。

女子苦苦哀求,因為恐懼聲音變得發抖,「不要過來,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女子的哀求聲沒有帶來任何同情,反而令兩人變得亢奮,這種聲音充滿誘惑,腦海中浮現出兩人一前一後一同把玩情形,必然妙極,完事之後找個地方弄死也就是了,深更半夜死無對證。

兩人身形接近,「怪只怪你倒霉,到了下面可不要怪我們兄弟辣手摧花。」兩道身影向前,在兩人眼裡,眼前女子不過是一隻待宰的羔羊,柔弱的身軀如何能夠逃過兩人手掌心,採用怎樣的手段盡情折磨自己說了算。

女子雙手護在胸前,身子盡力向後,怎奈身後已經是土牆,無處可躲,黑白雙煞眼睛睜大,一人抓向女子胸口,一人雙手抓向腰間,完全是無賴的打法,女子臉上恐懼瞬間消失,手中紙包順勢一抖,兩道白煙閃現,兩聲慘叫,紙包之中打出兩道白煙,黑白雙煞不防,眼睛頓時被白煙所迷,一陣刺痛無法睜眼,女子身形衝出,兩把匕首從袖子裡滑落,準確無誤刺中兩人咽喉。

出手乾淨利索,巷子裡,兩道黑色影子同時倒下,秦玉身邊兩大高手不想死在一名女子手裡,未免太過諷刺,事實往往令人難以預料。

女子冷哼一聲,「永遠不要小看女人,否則只有死!」匕首收回身影快速消失。

臨淄城內死了人,不是兩個而是三個,有人發現立刻報官,負責臨淄城防衛官員聞訊趕到,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兩具屍體,雙眼變成黑紅色,致命傷在咽喉,「另外一個在什麼地方?」

差人用手一指,快步來到近前,只見同樣躺著一人,衣服掀開,胸口處一道傷痕,「都是一招斃命,好厲害的手段!」

「大人,這件事如何處理?」

「可有查明身份?」

一人低聲在官員耳邊小聲耳語幾句,官員不由得眉頭一皺,「誰這麼大膽敢動秦將軍的人!」

差人搖頭,「這個不得而知,不過聽人提起秦將軍手下黑白雙煞極為了得,一般人根本難以近身,如今被人發現同時死在巷子裡,著實蹊蹺。」

「臨淄城內誰有這樣的本事?」

差人搖頭,官員思索一番,「可有查明那個人的身份?」

差人再次搖頭,「這件事可大可小,其中更是牽扯到將軍府得人不能小視,立刻全城搜索可疑之人,一旦有發現立刻來報,還有盡快查清這個人的身份*。」

差人答應一聲快步離開,圍觀百姓向外一分,一道人影躲在人群中翹首觀望,差人將屍體抬起,那人目光落在上面頓時神情一變,身形一閃快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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