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龍神的終極武器

龍神止在笑。

瞇著眼睛，滿臉諂媚，擠出了一臉的驚喜，毫無一家之主的尊嚴。

他昨晚興奮得徹夜難眠，因為他的大兒子即將面對極其嚴峻的修羅場，重蹈他當年的覆轍——這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即將栽一個大跟頭，怎能不讓他心潮澎湃，向往不已？

為此他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高興了一個晚上，設想到了今天可能發生的一切事件，想象到那臭小子目瞪口呆乃至無法理解的表情，那種驚訝和不可置信的神情擠在了一張面癱臉上，該是多麼值得保存終生的回憶啊。

但是今天，他哼著小曲下樓的時候，突然僵住了身影。

隨即他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因為一夜未眠而出現了幻覺。

——啊，好吧，武神的直感是世界上最可靠的東西，龍神止已經察覺到了可怕事情的發生，但是他的心靈本能地不願去承認，不過……

“難道是沒有睡醒呢？你的神色看起來好差，還是說不歡迎我回來呢？”溫柔的聲線在止聽來，不吝于轟然雷鳴，眼前的人巧笑嫣然地望著他，明明是和風細雨的輕笑，卻出乎意料得魄力十足，讓他下意識地顫抖著，“親，愛，的？”

沒錯，龍神家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對他有著絕對壓制權的可怕存在，在銀時那周密而龐大的計劃中本不應該出現的，卻又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

是他的結發妻子，當年以一柄堅船牌鏈鋸讓整個天祈市顫抖的女人。

“我……我只是太過驚訝了！親愛的，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最近的工作很忙嗎？”狒狒止瞬間變臉，表情從驚恐極速變為諂媚，那副嘴臉讓鍵都不忍直視，他快速地搶上前去，親熱地握住了妻子的手，“為什麼會突然回來了呢？一路上累不累？一晚上沒好好睡覺吧，要不要先去補個覺？想吃什麼？我這就去給你做！”

“謝謝，親愛的，但是……”林檎豎起了指頭點了點嘴角，“你做的東西，沒法吃呢。”

“……剛剛我聽到了某種脆弱的東西破碎的輕響，是錯覺嗎？”奈亞子頭頂的呆毛動了動，有些不明所以地左顧右盼，除了覺得龍神止的背影莫名多了幾分蒼涼之氣外，一無所覺。

林檎看到止那張茫然無措的臉，笑著點了點丈夫的腦門：“好啦，你和鍵一樣都不擅長廚藝，我又不是不知道。回來的時候誠已經做好料理了，並且給我稍微按摩了一下，一點都不累呢。”

話說到這份上，狒狒止要是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真是白瞎被大兒子坑蒙算計二十年了——他狠狠地瞪了龍神誠一眼：“讓自己的母親千里迢迢地飛回來很有趣嗎？太任性了！林檎在公司里的工作怎麼辦？你還沒長大嗎？”

“首先，林檎不是飛回來的，我用了更加快速的辦法。其二，公司的事情沒問題，聖華如今已經逐步接手鳳條院集團，剛好是林檎的頂頭上司，我向她請過假了。其三，我覺得這種大事還是媽媽在身邊更靠譜一些，畢竟工作的事情再大，在母親心中，也遠遠及不上兒子的婚事吧。”龍神誠面對著止憤怒的指責，推了推眼鏡，淡然回應道，很顯然，他那公事公辦中夾雜著的高妙馬屁輕松搔到了林檎的癢處，讓母親大點其頭，甚至還憐愛地摸了摸大兒子的腦袋。

龍神誠稍微低了低身子，好讓林檎摸得更順暢一點，他同時抬眼看向止，露出了讓止身體一寒的假笑：“不擅長與女孩子交流的我，突然聽到了父親和爺爺他們突然給我張羅了十幾樁相親的事，感到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做才好，所以才將母親請了回來，否則的話，在那種場合，我會害怕的。”

怕你個囊球啊騙鬼呢魂淡！

無論是止還是鍵，甚至是醬油狀態的奈亞子，都在心中憤怒地大聲吐槽。

但林檎居然信以為真，她心疼地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回過頭來，眉頭輕蹙，帶著淡淡的責備：“爸爸也是，親愛的也是，為什麼總是喜歡亂來呢？誠既善良又內向，跟女孩子說句話都會臉紅，怎麼能應付得了那種陣仗？”

胡說啊魂淡！假的啊魂淡！一點都不對啊！為什麼身為母親的你會對自己的親生大兒子產生如此離譜而不切實際的認知呢？他亂來起來連蓋亞都害怕啊魂淡！

“所以，誠的選擇是明智而正確的，不愧是我的兒子，聰明得很。這種情況下，就要依靠媽媽呢。”林檎滿臉含笑，“按照誠那種溫柔而不懂拒絕女孩子的脾氣，相親的話，很可能被女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強行訂下婚約呢，這可不行，我家的誠可不能隨便娶親，我得好好把關才對，一定要找一位最優秀的女孩子作為兒媳！”

“嗯，一切都拜托母親您了，尤其是要提防，也許會有宵小搗亂呢。”龍神誠推了推眼鏡，微微勾動了嘴角。

“不會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來壞龍神家的好事呢？誠你想多了。”林檎笑瞇瞇地回應，隨即將頭轉向汗流浹背的止，“你說對吧，親，愛，的？”

止除了滿臉誠摯地點頭附和，還能做到些什麼呢？

正如誠所說的那樣，雖然不知道狒狒止在謀劃什麼壞事，但只要找到林檎這個破局點，就可以堂皇地粉碎狒狒止的一切陰謀。在龍神家終極武器面前，一切類人猿的無腦陰謀都是紙老虎，將在妻管嚴民主專政的鐵拳下化為齏粉。

“銀時！銀時！粗大事了！粗大事了！”借口上廁所，狒狒止坐在馬桶上掏出了手機，打電話給坂田軍師，“誠那小王八蛋把林檎叫回來了！魂淡！魂淡啊！快救我！”

第三十七章 你這作死的狒狒！

等到狒狒止將突發性事件既慌張又無措地講完后，銀時陷入了沉思：“啊，麻煩了，沒想到誠那小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精乖啊，本能地感到不對勁，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將林檎喊來了，你當年要是有這麼乖覺，那會吃那麼大的虧……”

“讓我吃這麼大虧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啊！還有臉在這里說風涼話！”狒狒止快要哭出來了，“想想辦法啊！要是被林檎察覺到了，我就死定了！”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即將到來的可怕后果，連續打了三個寒噤，這一天，于記憶深處封印的角落里，狒狒止終于回憶起了，被自家的老婆支配的恐怖……

想到這里，他變得更加惶恐，對“大兒子經歷一下刻骨銘心的修羅場”這件事情再也不抱任何期待，滿心擔憂著一旦事發到底要被收拾多少年……所以他哀求道：“快幫我想想辦法啊！最起碼先讓我對付過去啊！”

銀時的聲音變得懶散起來：“啊，抱歉，你所撥打的用戶智商已欠費，請您稍后再撥……”

“喂等下啊喂！那種東西也可以充值嗎？我根本就不知道誒！這四十年的歲月里一次都沒充啊！誠那小兔崽子之所以這麼聰明是因為他三天沖一次吧！是鉆石級VIP會員吧！”狒狒止講到一半猛然醒悟過來，“銀時，你難道又想坑我一次嗎？”

“啊哈哈，啊哈哈，我怎麼會做出這麼不仗義的事情呢？不過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而且會變成這樣肯定是你的錯。一定是你得意忘形，被誠看出了端倪，所以自己的屁股要自己擦，哦哦，開始播送我喜歡的節目了，我這就……”

“坂！田！銀！時！”生死攸關之際，龍神止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用內氣壓縮音波，幾句話用一秒鐘的時間吼了出來，搶在銀時掛斷電話之前傳達了通牒，“你要是敢見死不救，我就豁出去了！大不了出去跪地道歉，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我們這一家子人還能打生打死不成？大不了吃些苦頭，不算什麼！只是那時候，休怪我將你們全供出來，咱們上下一串，拔出蘿卜帶出泥，一個都跑不了！誠的手段你們可是知道的！”

電話那頭陷入了無言的沉默，坂田銀時慢吞吞道：“只憑你一面之詞……”

“證據不足嗎？你以為誠那小兔崽子是誰？做事講究證據的正義伙伴？他只需要一個收拾你們的借口罷了，哪里管真假！你如果將希望寄托于他會因找不到證據而罷休，那就試試看吧！”不知為何，在生死關頭，狒狒止的智商居然也暴增起來，或者說，是對大兒子非常了解吧，“總之你們把我拖下了水，再敢見死不救，我們就一起沉江吧！”

“……”這一次銀時沉默了更久，最終，他爽朗的笑聲響了起來，“啊哈哈，啊哈哈，摯友，你真幽默，我像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嗎？你可是我重要的伙伴啊！”

“少廢話，快告訴我應該怎麼做？”狒狒止大叫道。

“交給我們就好了。你剛剛不是說，是誠給鳳條院聖華打了電話，才將林檎請了回來？既然如此的話，就將林檎送回去就是了。”坂田銀時溫和一笑，“沒有了林檎，我們的計劃可以照常展開……甚至可以做到更好……”

“但是怎麼能將林檎送回去啊！她現在很想給誠挑兒媳婦啊！”止大叫道。

“很簡單，既然是鳳條院聖華批的假條，就讓鳳條院聖華把林檎叫回來就行了。”銀時冷靜地答道。

“聖華那孩子跟誠的關系很好的，怎麼會駁他的面子！”狒狒止不解道。

“正是因為關系好過頭了！”坂田銀時在那頭一拍桌子，“貧弱！太貧弱了！你要笨死嗎？誠打電話時肯定沒告訴說將老媽請回來是為了相親，否則鳳條院那丫頭還能坐得住？止，鳳條院那丫頭你去說服！打個電話告訴她前因后果，然后對她說‘比起別的女孩子來我還是覺得你和誠更有夫妻相’之類敷衍的話，總之使勁灌迷魂湯，然后騙她說‘林檎似乎已經有屬意的兒媳人選了’，讓那丫頭尋個由頭將林檎調回來，然后讓鳳條院飛過來，你們公媳合力，將這門婚事定下來——你就跟她這麼說就好！女人在這方面會爆發出驚人的才能，肯定會想一個天衣無縫到林檎無法拒絕的理由的！”

“臥槽，這樣不僅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還能夠讓修羅場計劃持續下去，又能給誠添加一個新的修羅場人選，超贊啊銀時！你比我想象得要聰明多了！”狒狒止用簡單的大腦回路思考了一下這個提案，震驚道，“簡直是一石鳥鳥鳥！”

“那當然！小時候街坊鄰居都說，我長大后會成為談笑間扼殺百萬生靈的智者呢！”銀時得意洋洋地自誇了一句，“我們這邊也要行動起來，將今天的十幾家相親都推掉，最多只能剩下三家！最好一家！然后將那些相親安排在下個周的每天，等到星期三時囑咐鳳條院發動，在此之前我們要麻痹敵人的心靈，無論是林檎還是誠！等到第三天林檎回公司，接下來的兩天仍然會遠距離打電話詢問相親事宜，所以必要的煙霧彈還是要放！等到下周六，就是我等圖窮匕見之時！”

“哦哦哦哦，就是這樣，一切都托付給你了，摯友！果然有銀時在我們都很安心啊！”狒狒止似乎將之前的沖突和威脅扔在了腦后，滿臉堆笑千恩萬謝地結束了通話。

——但某位天然卷似乎沒將之前的沖突和威脅扔在腦后。

銀時掛斷電話，仰天躺到在榻榻米上，他所居住的教師公寓也甚得臟亂差三味，非常有中年單身漢的風格，隨手從亂放的《JUMP》和一團團紙巾間摸出了一盒草莓牛奶，他利落地取出了習慣，將尖銳的部分狠狠地插進了牛奶盒中：“白夜叉，從來不受人威脅啊……你這作死的狒狒！”

第三十八章 馬腳

龍神誠曾經如此評價著家里的老中小三只類人猿。

類人猿之所以被稱為類人猿，那是因為它們走一步看一步，頭腦簡單到讓人發指。

這無疑是中肯的評價，因為狒狒止得到了銀時的允諾，登時將穿幫的恐懼拋到了九霄云外，他是如此得單純，單純地相信銀時會在受他威脅后能盡心盡力地幫他逃出生天，他們戰友聯手，面對共同的強敵——可惜，坂田銀時在坑蒙拐騙方面從來都是有著攪屎銀棍的美譽，就像他說的，白夜叉從來不受人威脅。

渾不知銀時打算再坑他一把的狒狒止一臉神清氣爽地走出了廁所，他甚至在哼著小曲——大家表示很驚奇，面色都很古怪，進廁所時滿頭大汗臉色凝重，出廁所后一臉爽快……

“剛剛進去擼了一炮嗎？”林檎習慣性地上樓查看，龍神誠講起葷段子來百無禁忌——至于在場的奈亞子，則是被再正常不過地無視了，“你如此心急火燎，欲－火焚身，只圖一時爽快，不怕晚上繳不起皇糧被一腳踢下床？”

“放屁！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崽子怎麼知道武神境界的妙處！你老子我已經到了煉神反虛的歸一之境，區區活血生精何足道哉！沒有耕壞的田，只有累死的牛？這說法只適用于凡夫俗子，老子這頭牛能把整個地皮都掀翻了！”狒狒止不屑地搖搖頭，然后猖狂地笑了起來，武道方面的修為，大概是他唯一可以取笑大兒子的地方了，“你這個笨蛋連一口內息都聚不起來，將來老婆催得狠了，看你怎麼交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在說什麼呢？這麼高興。”林檎的聲音從樓梯口傳出。

狒狒止淫－蕩邪惡的笑容立刻一收，瞬間換成了模范丈夫式的溫和笑容：“沒什麼，只是跟誠他們討論一下……”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漠然道：“林檎，父親剛剛說，他就算每天自行發電三百次也能在晚上把你給……”

“啊哈哈哈哈哈！”止突然大笑了幾聲，聲音中蘊含著一束高妙的內氣，一招氣斷長虹將大兒子的坑爹話逼回了肚子里，龍神誠也是反應極快，立刻給自己加了一道電磁防御場，繼續道：“剛才的話，止在廁所里擼……”

“林檎！”狒狒止再度大喝一聲，雖然無法再次逼停大兒子的話，但還是依靠大嗓門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龍神家的家主長吸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悲壯的神色，他豎起了大拇指，對自己的結發妻子露齒一笑，“我剛剛在廁所里，拉了一坨熱氣騰騰的翔！”

“噗！”一記沉悶的聲響在客廳中響起，止的身體弓成了蝦米狀，眾人只覺得眼前一晃，就看到林檎的右手深深地陷入了止的小腹中——狒狒止，壯碩的男子，最終發出了下意識的呵呵聲，隨即軟到在地上，嘴中吐著可疑的白沫。

林檎溫柔一笑：“親愛的，又在說胡話了。”

那一瞬間散發出的強大魄力，讓猩猩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縮了縮身子。看他閃爍的目光中既有著對父親的同情，也有著對前車之鑒的恐懼，想來這些日子已經讓他深刻地認識到了，母親是個好母親，也是個好妻子，但林檎這種類型跟自己不太合適……

至于龍神誠，則是萬年不變的冷臉，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為所動——不，應該說，這貨能夠毫不留情地對背著大書包的幽靈小學生和思想齷齪的武神校長拳腳相加，應該是家學淵源吧，全賴林檎從小到大的耳濡目染，言傳身教……

“親愛的，不要做奇怪的事情哦……”打完之后，林檎竟然像沒發生過什麼似的，將自家的丈夫扶起，拍了拍並不存在的塵土，“去換件衣服，快要動身了呢……”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止，我剛剛沒有聽到沖水的聲音，你剛剛大便了？”

糟糕！狒狒止臉色一變，林檎會回來完全是誠察覺到了端倪，如果被他繼續找出破綻來……他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蛤蛤蛤大笑三聲，沖向了廁所，將沖水的按鈕一按到底，聽到了水流極速涌出的嘩嘩聲，方才出了一口氣，好險好險……

“怎麼這麼著急？就像拉出了異形一樣，忙著要毀滅證據？”不知何時，龍神誠出現在廁所的門前，陰惻惻地看著他。

“說什麼吶，只是很臭罷了，怕熏壞你們。”止右手捂著嘴，左手如同歐巴桑一樣向自己的兒子擺了又擺，“你這孩子，總是這麼多疑啊，我要毀滅什麼證據？”

“我不知道啊，只是有件事情要告訴父親你。”誠微微一笑，“其實你之前，是有沖水的。”

天地間仿佛失去了聲音，止的臉色變得僵硬起來。

龍神誠平靜地望著自己的父親：“跟他通過話了？”

狒狒止下意識地要點頭，但武者的直覺硬生生地戰勝了潛意識，他露出了與往常一般無二的笑容：“說什麼呢，跟誰通過話了？你這孩子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癥？”

“咦？”龍神誠故作訝然，“我似乎沒說過有人要害我吧。”

……艸！狒狒止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而這還沒完，誠又淡淡一笑：“還要告訴父親一件事情，剛剛我是在騙你的，您其實真沒有沖水——啊，從昨天開始，你的狀態就很怪了，到底在謀劃著什麼呢？”

沒等狒狒止做出什麼回答，龍神誠就轉過身來，自顧自地走了。

“還是這麼托大呢……真不愧是我的兒子。不過你確定這次依舊能夠平穩收場？誠啊，我可是你的父親，比你想象的還要了解你……”止愣愣地望著門口，突然感慨地笑了起來，“后－宮啊……有什麼意思，年輕時妄想著讓所有人都幸福，期待著擁紅倚翠，夢想著美人環繞，可如今與發妻一路相守，大兒子雄視天下，二兒子可繼道統，這樣的人生，也不見得比后－宮結局差多少吧……”

“所以說我的兒子，你能背負起幾許芳心，能給多少人一個完美的結局呢？讓所有人都幸福，哼，真敢說呢……”

第三十九章 最后一句話

“我的兒子，穿什麼都好看。”即使是龍神誠隨手從衣櫃中翻出的一套西裝，林檎仍然對穿上后的效果贊不絕口，無論如何，誠穿上正裝的模樣還是堂皇大氣，頗具英武之氣的——前提是他不推眼鏡，否則大魔王冷冷一笑，一切正面陽光的氣質都要在冷冽的必殺死光下化為冰寒徹骨的壓迫力，將意志力薄弱的人嚇得奪門而逃。

——不過話又說回來，俊朗的外表，大概是誠從止那里繼承到的唯一基因吧。

真是讓人嗟嘆不已。

最終確認下去，陪著誠一起去相親的人員是止和林檎。

雖然狒狒止想以“如果是林檎的話，我就不去添亂了”為由臨陣逃脫，但事已至此，誠哪里肯放他走？雖然依舊不知道他們具體在謀劃什麼，但既然狒狒止看起來非常不想跟去，那就一定要將他帶上。所以誠捏住母親的衣角，稍微耳語了兩句，林檎那滿臉了然的笑意就變得極富壓迫力，溫柔地要求丈夫同行。

——于是狒狒止就跪了。

“誠這是依賴你哦，親愛的。”林檎摸著丈夫的腦袋，笑得很開心，“如果有父親在身邊陪著的話，誠應該會更安心吧，真是個喜歡撒嬌的孩子呢。”

撒嬌個屁啊，從他五歲開始就沒見過他撒過嬌呢，依賴個錘子啊，他只是把我裹挾在身邊進行監視啊，事情一有不對就要把我算計到死啊！

狒狒止淚流滿面，卻被妻子誤認為感動地流淚，于是更加欣慰地摸著他的腦袋。

止哭得更歡了。

林檎早就換上了一件漂亮的禮服，白色的手套握著一把小羽扇，美艷不可方物。只是這容貌依然如少女般綽約的女人臉上卻帶著只有母親才有的笑容。

“誠，一定要小心哦，不能因為相親的女孩子長得可愛或者楚楚可憐，就一時心軟答應了人家，這可是終身的大事，需要好好思量的。”林檎溫柔地為兒子整理著衣領，輕聲囑托著，“除此之外，交談的時候一定要大聲一點，不必感到害羞，有什麼問題不妨問出來，男孩子嘛，就應該有主見，不卑不亢……對方雖然是大家族的大小姐或者有地位的大人物的女兒，但我們也是武神世家哦……”

美麗的母親仔細地叮囑，仿佛在鼓勵內向害羞的幼子，她眼神寧靜認真，笑容溫婉柔和，一絲不茍地給兒子檢查可能出現的每一絲差錯，那溫柔的動作，那輕柔的低語，構成了一副美麗的畫卷，真是讓人心曠神怡，感動不已……

不對。

感動個屁啊！

除了千尋之外，其他三人在心中猛烈地咆哮道。

——如果兒子的角色是擁有絕世資質卻內向害羞的不善言辭的天才少年也就罷了，林檎真的完美演繹了溺愛兒子的溫柔母親，但龍神誠的角色出了大問題吧！這個少年既不內向也不害羞，這廝膽大包天，連月面代行者都在他的陰謀下神魂俱滅，從亞雷斯塔到抑制力，世界之大，沒有他不敢惹得，至于內向的說法簡直是活見鬼，這貨極為擅長語言暴力和毀滅藝術，簡單來講既腹黑又狂暴，乃是嘴炮與毒舌的大師，被他那必殺死光威懾過的人大概能從天祈一路排到澀谷……

總之林檎你對你大兒子的誤解到底有多深啊！他不是一只必須要有你細細照看的小綿羊，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早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成長成可怕的大灰狼了！

狒狒止在心中大聲地叫著——可惜他實在沒有勇氣將心中的話訴諸于口。

會出人命的，一定會出人命的。

“那，鍵要好好看家哦，中午和晚上的話，就出去吃吧，錢已經放在了桌子上，抱歉不能陪你們一起，作為補償，就去吃大餐吧。”林檎摸了摸二兒子的臉，然后牽著誠的手，拖著丈夫的衣領，一家三口快快樂樂地出門去了。

“啊，真好呢……可惜不能同去啊。”鍵目送三人離去，無奈地摸了摸頭，他倒也想跟去，可一來一家四口齊上陣有些奇怪，二來……

——他將目光轉移到千尋和奈亞子身上。

事實證明，先前一場近乎同歸于盡的惡戰給這兩個家伙烙印下了對彼此的深刻敵意，即使是表面風平浪靜，偶爾也能看到千尋與奈亞子飛快地對視一眼，無形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爭鋒，險些影響到物質變動的可怕景象——在這種情況下，將這兩個人留在家里，簡直是在家里埋下了兩顆威力碩大的不定時炸彈。

真頭痛呢……奈亞子也就罷了，除了歡脫一點，表面上還算是乖巧，而千尋的話，在大哥面前乖得不像話，對他卻持著針鋒相對的莫名敵意，不知道是怎麼搞的……

他將目光投向了白發金眸的少年，卻低低地驚咦了一聲。

千尋呆呆地望著玄關的大門。

鍵這才想起了，從清晨林檎歸家，千尋似乎就保持著這樣的狀態，即使是向他介紹林檎，他也只是手足無措地點頭示意，大家都了解他的經歷，也就習慣了他的漠然，可是現在的他看起來，分明是……不對勁的。

難道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嗎？

鍵在心中這樣思索，他並不是一個高明的勸解者，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些什麼。

只是千尋的眼睛中有震驚也有痛苦，有悔恨也有茫然，種種混亂的神色混雜在一起，讓龍神鍵也不由自主地為之心痛，他在想自己的母親嗎？為什麼會有那種眼神？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呢？鍵的心越來越亂，突然間臉頰一濕，竟然不知為何就落下淚來。

而千尋早已淚流成河。

“奇……奇怪，我怎麼哭起來了呢？”鍵笨拙地擦拭著眼淚，“真是太奇怪了吧……”

千尋靜靜地望著他：“剛剛想起來了一件事情，啊，應該是一句話……只是一句話而已，不知為何，一聽到那句話，就不由自主地想哭，心臟像要裂開似的，想要大喊大叫，想要大哭一場……”

“說話的人大概是我的母親吧……雖然只記得這一句話，但那應該是她說的最后一句話……”他在膝蓋上攤開手，俯下身來，將臉埋入了掌中，低聲道，“她說……”

“媽媽先睡會兒……”

第四十章 第一位相親者

登高望遠的說法自古就有。

發達的現代科技用更加優異的材料和設計建起了更加雄偉高聳的建筑，波斯地毯，落地大窗，柔和的燈光將巨大的會見廳照映出一層朦朧的光亮。有一道健美的身影站在窗前，俯瞰著整座城市的蕓蕓眾生，車水馬龍，行人匆匆，每一個人都有生活的規則，活在為自己編織的世界中，卻懵然不覺。

所以他發出了不屑的嘲笑聲：“哈哈哈，快來看啊，從這里望下去，行人皆如螻蟻一般，卑微的生命，竟對自己的渺小毫無所覺，真是可嘆復可憐！”

按照通常的設定來講，說這種話的大約是大反派。而根據通常的劇本來看，此刻應該有狗腿子出聲附和，或者有腿長胸大的忍者型妹子突然出現，向反派報告劇情發展的動向。可惜，說話的人其實沒有作為反派的智商和力量，所以他得到的，是毫不留情的毒舌。

“……類人猿是不適合這種中二力全開的發言的，放棄吧。或者說你小時候有過恥度全開的黑歷史，認為自己體內沉睡著黑♂龍，還給自己設計了一整本的詳細人設，並在畢業多年后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景，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溫舊夢？”龍神誠坐在寬大會議桌的椅子上，坐姿筆挺，眼鏡反射著奇異的光，“沒聽奶奶說過呢。”

“廢話，我怎麼會……喂！整天纏著奶奶問什麼呢！”狒狒止驚怒道。

“當然是問問你當年的黑歷史嘍，看看有什麼把柄好抓。”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渾不在意地答道，“出乎意料呢，雖然你小時候熊得令人發指，卻沒有什麼可以一擊致命的黑歷史，就算兩三件糗事，以你此時的臉皮厚度也會渾不在意地無視吧。”

“是啊是啊，我那時候可真是普普通通，哪里比得上你，從小就天賦異稟。”狒狒止一臉壞笑，“小時候你跟銀時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你的驚人表現可是被銀時牢牢地記著呢。據說你們撿到了兩儀家的小姑娘，你還幫人家換過尿布——這樣也就罷了，換尿布的時候還仔細地觀察小姑娘的那里，一本正經地說了句‘竟是個名器’，用奶瓶給人家喂奶的時候，被小姑娘吸住了手指頭，你說過什麼來著？哦，‘好大的吸力，她未來的男朋友真幸運’。我去啊，你那時候是五歲還是六歲來著？”

龍神誠不動聲色：“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想賴賬？銀時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當時真把那個老處男給嚇尿了啊，啊哈哈哈哈哈！”狒狒止看起來興致很高，自以為抓住了兒子的把柄。

“一定是你記錯了，不信就再問問銀時，他肯定會說從來沒有發生過那回事。”龍神誠搖了搖頭，冷哼了幾聲，“不過，小時候的事情嗎……”

父子一時陷入了沉默，他們大概同時想起了鍵受傷的事情吧。

止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就在此刻，從外傳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誠，不覺得緊張嗎？”之前去補妝的林檎推門而入，“還是說覺得有些無聊了？忍耐一下吧，身為男方，理應要早到一點的，所以還是保持著期待的心態吧。”

“母親，我沒事。”誠言簡意賅地答道。

“嗯，那就好。如果無聊的話，大可猜測一下相親對象的身份哦，小小透露一下，她跟你從小關系就很要好呢。”林檎眨了眨眼睛，有些神神秘秘的。

“那母親對她的印象如何？”誠不答反問。

“嗚嗚嗚嗚，好感動，兒子竟然先擔心起婆媳關系來了。”林檎看起來非常高興，將誠緊緊抱住，一個勁地蹭著，“不用擔心的，她雖然有些笨拙，但還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呢。”

“沒錯，雖然很笨拙，但也很悶騷，也有著色色的胸部，無論是抱起來還是用起來都不能再贊，而且屁股很大，安產型測定，絕對好生養。”虛掩著的門外傳來了令人面紅耳赤的棒讀，一位金發披肩身材勻稱修長的女性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她面孔精致，卻如人偶般沒有一絲表情波動，在察覺到龍神誠的目光看過來時，她面無表情道，“誠少爺，就算您再怎麼盯著我看，我也不會懷孕的。”

“噗……”林檎和止對這突如其來的無口型笑話沒什麼抵抗力。

誠卻不為所動：“你是……史黛拉，柏崎家的管家，這麼說這次的相親對象……”

“沒錯，誠少爺，您的相親對象是我，請跟我結婚吧。”名為史黛拉的金發美女面無表情地彎腰致意，“從今天開始就請您多多關照了。”

“怎麼會是你呢？你的身份其實還是很尷尬的吧。”龍神誠推了推眼鏡，隱晦地點明了一些事情。史黛拉其實是柏崎天馬的私生女，星奈同父異母的姐姐，如果堂而皇之地以柏崎家的長女的身份嫁過來，恐怕天馬的后院要第一個起火——畢竟柏崎星奈的母親，在對待丈夫私生活的態度方面，比起林檎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種事情就不要在意了，比起這個來，跟一位美女結婚您很高興吧。”史黛拉三步並作兩步跨過來，“您看，我的設定是金發女管家，您的設定是眼鏡男，說不定還是有女性恐懼癥的那種，這種設定是似曾相識的吧，如果寫成一部小說的話，大概是《美麗管家與鬼畜的我》吧，不管怎麼說，我都是第一女主角的……”

“……比起這個來，我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麼來相親時還穿著管家服呢？”

“哇！”史黛拉依然面無表情，只有嘴里說著吃驚的話，“竟然被發現了。”

——這種簡直是寫在臉上的破綻誰會看不到啊。

“既然被誠少爺識破了，那就沒辦法了。請出來吧，大小姐。”史黛拉朝門口喊了一句，然后回過頭來，“事先說明一下，因為我對辦公系統動了手腳，導致天馬主人正面對著大量的工作積壓，所以我全權代表著主人夫婦，陪同大小姐進行相親工作……”

第四十一章 相親進行中

在史黛拉之后推門而入的，是一位穿著和服的少女。

雖然和服這種服飾很適合“腳不好看小腿不好看大腿不好看臀部不好看小腹不好看胸部不好看背部不好看胳膊不好看鎖骨不好看但臉很好看”的妹子穿，但無疑，即使是穿著和服，人們也能發現這位少女有著極好的身材。這套蝴蝶紋飾的和服明顯經過高端的修改，以至于收束的腰帶極好地強調除了纖細的腰肢、壯觀的胸部和豐滿的臀部。再加上少女有著“增加霓虹人親密度”的金發碧眼設定，無疑讓她得分大增。少女柔軟燦爛的金發被盤在腦后，令原本青春活潑的氣質變得溫婉起來，她邁著優雅的小碎步，稍稍低著頭，有些嬰兒肥的俏臉掛著淡淡的紅暈，踩著紅色的地毯款款而來。

“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呢，星奈。”林檎親熱地迎了上來，握住了少女的手，上下打量起來，“轉眼的功夫呢，那個愛哭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是啊，誠少爺已經看得呆住了。‘啊，這個又笨又蠢的胖妞為什麼會這麼可愛’，您確實是這麼想的吧，所以，將‘發現青梅竹馬突然爆發出了強烈的女性魅力’作為行動的理由，一鼓作氣地與大小姐步上婚姻的殿堂吧！”史黛拉在旁邊用平實的語調擅自做出了決定。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從驚異中回過神來，確實被史黛拉說中了，他覺得今天的肉與往常的每一天都截然不同，簡直是女子力破表——天可憐見，之前的柏崎星奈不開口時確實是個大美女沒錯，但那金發碧眼大洋馬的外表之下，則是一個殘念無雙的宅女靈魂。她幾乎沒有朋友，骨子里沉睡著蘿莉控之魂，玩起GALGAME來整個人都變成了咸濕大叔，除此之外任性刁蠻，而且總是干些冒失又沒品的事情。吵架失敗時肯定裝哭逃走，想要什麼東西的話定然選擇撒嬌，除了作為抖M玩具時很有新鮮感，其他真沒有什麼顯著的優點了，哪像今天……哼，區區一個肉罷了，不就是身材好一點臉蛋漂亮一點模樣柔弱一點氣質溫順一點嘛，有什麼好得意的。

雖然看著與平日完全不同的柏崎星奈，龍神誠本能地覺得不自在——不過他早就練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癱神功，哪里會讓史黛拉看出端倪。雖然心臟的跳動稍稍有些加速，但他推了推眼鏡，一切的繁雜心思歸于了平寂：“你好，星奈，今天你也很漂亮。”

“哪……哪里！承蒙誇獎，我……不，小女子萬分榮幸！”星奈略顯慌亂，但表現比平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終于有了一絲大家閨秀的模樣——只是笑容看起來有些皮笑肉不笑，“誠……不，殿下也是如此，看起來很帥氣呢。”

對于這種尷尬中帶著羞澀的氛圍，其他三人毫無壓力地圍觀和評論著。

“啊，這充滿青澀卻又帶著香甜的氛圍，真懷念呢，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林檎將纖纖玉手搭在了丈夫的肩膀上。

狒狒止冷汗直流，不知回憶到了何等可怕的事物，只是諂笑著點頭。

只有史黛拉依然在忠實地履行著奇怪的職責：“啊，氣氛真不錯呢，不過兩位年輕人，真的這麼打算干笑著對視到地久天長嗎？還是坐下來把親事訂下，結婚后玩多久對視PLAY也不會有人管的……”

這句話提醒了大家，于是兩邊分座，各找一列坐下，龍神誠與柏崎星奈隔桌對望，大魔王臉上毫無表情，星奈則是滿臉通紅，眼神游移，大概是龍神積威甚重，而且還是個超級抖S，進而讓她的抖M之魂受到天生的生克壓制吧。

史黛拉似乎無聲地嘆息了一下，再度扯開話頭：“既然已經是熟人，那就不需要自我介紹了。所以按照習慣來講，大家互相講一下興趣愛好或人生規劃這種吧。”

“我我我我……我的興趣愛好嗎？”星奈突然直起了腰，仿佛念經一般地僵硬道，“小女子喜歡插花、茶道、合氣道、鋼琴、小提琴……”

……唬誰呢你，這些見鬼的玩意你沒有一個感興趣的吧！你的愛好只有玩GALGAME罷了！如果蘿莉控也算是一種愛好的話，你也只有兩樣而已！

龍神誠聽著星奈那裝模作樣的興趣介紹，心中暗笑不已。

等到星奈磕磕巴巴地將事前打好的底稿照本宣科念出來之后，龍神誠推了推眼鏡，進行自家的介紹：“我的興趣……大概是管理、辯論和搞科技小發明吧。”

……魂淡啊！你直接說你的興趣是調教、嘴炮和造核彈算了！

星奈和狒狒止在心中同步掀桌，猛烈地吐槽道。

不得不說，十七年如一日一直被龍神誠S到現在的星奈，確實稱得上是青梅竹馬，對龍神誠的惡劣秉性了解甚深，不過龍神誠也同樣如此。少年和少女雖然知根知底，但在他人面前依然要裝出毫不知情的模樣，替對方遮掩彼此的惡劣習性……

“所以說，兩位看起來很合得來，不如馬上結婚吧。誠少爺，有了大小姐的話，連H書都可以省下了。大小姐這仍然在發育的胸部，絕對安產型的屁股，還有肉肉的大腿，抱起來簡直不能再贊，您不仔細考慮一下嗎？”

“……即使是這麼說，我的年紀還是太小，而且現在就訂下婚約，不免倉促吧。”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淡地回應道，“而且我的話，沒問題嗎？”

“沒問題，如果是誠少爺的話，我和老爺都會放心地將大小姐交給你。”史黛拉非常肯定地點頭，“而且到時候我會作為陪嫁的管家一起過來，享受輕輕松松的生活，再也不用起早貪黑地為柏崎家服務了……”

……這個才是重點嗎？

第四十二章 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所以，請答應吧，誠少爺。我會做一位合格的管家的，絕對不會對您的私生活與可疑性癖說三道四，甚至還會幫您一起欺負大小姐，這種得力的管家如今已經很難找了。”史黛拉面無表情地慫恿道，“但我確實認為看A書不是什麼好習慣，如果非要說個理由的話，我認為H是不好的。不過如果您看的是管家系A書的話……”

“……總覺得你的臺詞很耳熟的樣子。”

“沒錯，其實本人是一位機器人，退役之前是太【嗶——】星最強戰士，因為某些原因所以應征了龍神家的管家職務，目的是……”

“夠了再說下去就侵權了而且甩這個梗的話會暴露年齡的！”

“……明明零九年又出了特別篇的。”

“所以說夠了啊喂！不要在這本書里說那些危險又可疑的事項啊！”

“啊，抱歉，總之誠少爺就乖乖跟大小姐結婚吧，然后進行地進行婚后PLAY，將大小姐調教成一團充滿欲－望的肉吧。”史黛拉雙手合十，向一旁的龍神夫婦問道，“兩位覺得如何呢？柏崎家的女兒雖是蒲柳之姿，但也足以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爬得大……”

龍神誠伸出手來，將管家那危險的發言堵在了口中，他推了推眼鏡，淡淡道：“結婚還是太早，而且這種事情，不是也要問問星奈的意思嗎？”

反正無論怎麼想，星奈都不會答應。已經被欺負了十幾年，對她來講，與自己結為夫妻意味著這輩子都要被籠罩在龍神大魔王的陰影之下，大概會害怕地大聲拒絕出來吧。

“不……不討厭。”

一瞬間，龍神誠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他心中一震，仔細地盯著星奈：“什麼？”

低著頭的少女將腦袋抬了起來，濕潤的眼睛怯怯地望著龍神，小聲道：“如果是要跟誠結婚的話，我並不討厭……”

……等等，等等，等等。這是怎麼回事？你被S出癮頭了嗎？要跟我結婚嗎？這意味著你會被我捉弄一輩子啊，這樣也沒問題嗎？每天早晨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用手銬將你銬在床上蒙上眼罩給你一發，吃飯時會跟你玩羞恥PLAY，會逼著你做家務，會盡量縮短你玩GALGAME的時間，會盡情地嘲笑你的蘿莉控興趣，會想辦法不讓你懷女兒，動不動就會讓你朗誦一下官能小說或者GALGAME中的H片段，這樣完全都沒有問題嗎？

面對龍神誠略略變幻的目光，星奈稍稍偏過了眼神，水嫩的臉蛋浮起了好看的紅暈，既美麗又羞澀，真是難以言喻的可愛。看到這樣的星奈，龍神誠的心猛然跳動了幾下。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直接答應吧……

“年齡……年齡還是有點問題的。而且僅僅是靠雙方家長定下來的婚約使子女因對長輩的尊敬和服從而盲目答應下來，這樣的決定還是有點兒戲。”心中大為驚奇的龍神誠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總之呢……”

“這個不是問題！”史黛拉一合掌，潔白的手掌撞擊起清脆的響聲，“那就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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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交往？”龍神誠望著自己的手怔怔出神，他突然揚起巴掌，啪的一聲拍在了狒狒止的后腦勺上，將止的腦袋整個打到了桌子上。

“你干什麼啊喂！”狒狒止惱怒地跳起來。

“……大概不是做夢。”龍神誠眨了眨眼睛。

就……這麼簡單？從很早以前就一直渴望的愛情，想要女朋友，想要談戀愛，想要知道什麼是愛情，為此看了多少A書，玩了多少拔作，制作了多少高精尖**，為此無視年齡障礙連連突破成就法神，為此用火焰懲罰了多少異端，可是……可是為什麼忙來忙去多少年，依然只有佐醬和佑醬兩位好炮友，可是稍微相親了一下，就跟從小欺負到大的肉定下了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事項？這太他媽不科學了吧喂！

不過呢……

“我曾經一度認為，對我來說，‘無論怎樣，努力下去的話總會有成功戀愛的可能性’這種想法僅僅是對于量子力學的尊重，但是現在看來，科學確實是王道啊……”龍神誠心中非常非常感動，會長大人第一次變成了唯結果論的忠實擁簇，星奈為什麼會答應，真的要跟她結婚嗎，這些想法僅僅出現了一毫秒就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誠君的心情大喜大悲，復雜之極，直欲仰天怒放三百顆氫彈，以泄心頭郁結之氣。

“……你看起來似乎很高興的樣子？欣喜若狂？一直在暗戀天馬的女兒嗎？”狒狒止望著自己的兒子，大惑不解。

“欣喜若狂？”龍神誠平復心情，冷冷地望了一眼狒狒止，“我為什麼要高興呢？妻子什麼的，湊合著找一個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大驚小怪，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可是滿大街都是……”

“話雖這麼說，三條腿的女人也是有的吧啊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笑話很低級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狒狒止莫名其妙地大笑了一陣，“準備一下吧，下午還有一場相親呢。”

“還去嗎？”龍神誠推了推眼鏡，驚訝道，“不是已經跟星奈……”

“已經決定跟柏崎家的姑娘結婚了嗎？端正一下心態啊，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而且林檎的興致可是上來了，對于你的婚事，她可是很上心的，所以姑且都看一遍吧。況且已經定下了約定，怎麼能食言呢？”狒狒止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好吧，隨便了。”龍神誠擺了擺手，站起身來，“我去找母親。”

……隨便走個過場就行了，反正除了莫名犯渾的肉，應該沒有人會稀里糊涂地答應婚事吧——現在的話，應該仔細考慮如何和星奈交往了。

第四十三章 林檎的提議

龍神誠是天祈高中二年級的學生，才貌兼備，青春年少，是一個健全的普通高中生。這個年齡的優秀男孩子，一到星期日，應該忙碌于與可愛的女孩子約會這種事情吧。

——可是根本沒有這種約會！十六七年間從來沒有發生這種見鬼的事情！

但是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將“后會有妻”這種與其說是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不如說是尊重概率學的說法貫徹了十六年的龍神誠突然陷入了大好事中——他要跟至少兩位數的女孩子們一一相親，並且有很大的機會徹底解決單身問題。

不不不，可以說已經解決了！因為天可憐見，第一次相親就撞了大運，對方竟然不討厭與他結婚耶！雖然不知道她是在與家里慪氣還是腦袋一時犯渾，但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什麼的一定要把握住機會啊！擁有幾百種刷好感技能和幾千兆戀愛知識的龍神誠表示毫無畏懼啊！開后－宮這種奢侈到極點的願望早在幾年前就被殘酷的現實擊得粉碎了！此刻天下無雙的龍神先生只有一個渺小到卑微的戀愛願望——不管是誰請跟我交往吧！

所以說，下面的相親走走過場就好，“對自己知根知底並被欺負了許多年的相親對象不反感與自己結婚”這種事情，發生一次可以說是對概率學的尊重，連續發生兩次就是在挑戰宇宙法則了吧……所以不要想些歪的斜的了，好好考慮一下與星奈的戀愛細節吧！

抱著這種得過且過的心態，龍神誠與父母坐在一家咖啡廳里，面無表情地神游天外。對方的說法是在這里匯合，相親事項到時再說。

到底是誰呢？不過也無所謂了，快點結束吧，晚些時候把肉約出來……

“誠，不要有應付過去的心態哦。雖說答應了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但也不要忙著下決定，結婚這種事情是一輩子的大事，再怎麼謹慎也不為過。如果倉促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將來很可能會后悔一生的。”林檎攪拌著杯中的飲品，微笑道，“星奈雖然是個好孩子，但不要看在媽媽的面子上就答應下來哦，在這種問題上，我完全站在誠那一邊的！”

“那為什麼林檎也沒有反對交往的事情呢？”狒狒止嘟囔道，“這樣下去，難道如果對方對誠有好感，都要答應一下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的事情嗎？”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情。”誠推了推眼鏡，漠然地回答道，當然這一句冰冷的話中蘊含著多麼悲傷的感悟和經歷，就要各位看官自行體會了……

林檎皺了皺眉頭，伸出手來，摸了摸兒子的臉頰。

她嘆息道：“你這孩子既聰明又善良，就是對自己不太自信了……”

……又來了啊！你的兒子聰明過頭了！智商都溢出來了！但是一點都不善良！他腹黑得要命啊！不自信的說法又是鬧哪樣啊！他自信到連神之右席都敢挑啊！

狒狒止依然在心中寂寞並抓狂地吐槽著。

林檎還在繼續：“你這樣的性子，將來一定會成為一位優秀的丈夫，但是誠並不了解女孩子啊。你從小到大連A片都沒看過，更別說了解女孩子了。結婚之后，是兩個人過日子，你善良又內向，如果妻子不夠溫順的話，一定會被欺負的。”

……事實上就算你未來的兒媳是雌性哥斯拉也會被你善良內向的兒子欺負成小白兔啊！

狒狒止在心中連掀了一百次桌子。

“所以呢，如果可以的話，不妨將所有女孩子的交往提議都答應下來。”林檎溫和地笑道，“合格的男人，應該具備在女孩子們之間周旋自如的能力，誠，媽媽無法陪你一輩子的，所以要在結婚之前學會保護自己，趁著這次機會，用你的聰明和才智同時跟很多女孩子約會吧！這是結婚之前的實戰演練哦！只是一定要把握分寸，如果沒有負責到底的覺悟，就不要做出傷害她們的事情……不過誠是好孩子，這點倒是不用擔心。”

“……等、等等啊！”狒狒止一口汽水噴出來了，“林檎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是最討厭這種事情嗎？當年怎麼沒見你……”

“當、年、什、麼？”林檎轉過頭來，笑顏如花。

“什麼都沒有！當年林檎風華絕代傾國傾城，能夠娶到你我真是太開心了！太開心了嗚嗚嗚嗚嗚……”

“林檎，這種事情……”誠推了推眼鏡，苦笑道，“人家怎麼能看上我……”

林檎神秘一笑：“對自己有點信心嘛，事實上……”

母親的話還沒說完，咖啡廳的大門處閃過了一道紅色的倩影，龍神誠抬起頭來，正好與進來的女孩子目光相對，她穿著紅色的毛衣與黑色的短裙，扎著雙馬尾，整個人顯得精明干練，雖然沒有經過什麼華麗地打扮，但天然的風韻在毫無做作的舉止下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少女望見了龍神誠，大方一笑，向他跑了過來。

居然是凜……難道說！？

龍神誠還沒來得及表示自己的驚訝，就覺得溫軟的觸覺從手掌傳來，隨即一股拉力從手中傳來，帶動著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遠坂凜拉住了他的手，向門口跑去。

少女短短的裙擺因為跑動而微微揚起，露出了黑色絲襪之上的更多的雪白的肌膚，她那打理得層次分明一絲不亂的雙馬尾飛揚起來，飄散出淡淡的清香，凜拉著龍神誠跑動著，回頭向林檎和止笑道：“林檎阿姨，止叔叔，年輕人的事情就交給年輕人自己處理吧！借用誠一段時間，成與不成，我們自己決定吧！”

“我那頑劣的女兒給兩位添麻煩了，不過正如她所言，遠坂家的女兒要有足夠的器量，能夠優雅地決定自己的未來，所以姑且將此事交給他們來選擇吧。無論是凜還是誠，他們都有足夠的器量。”正當林檎和止有些呆滯的時候，溫和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龍神家的父母向后看去，身穿紅色禮服的紳士手綽鷹頭拐翩然而至。他的一舉一動顯得簡潔優雅，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細節都浸透著古典的講究，一位長發披肩的文雅美人摟著他的胳膊亦步亦趨，正對著林檎和止溫柔地笑，紳士與美女，合理的搭配。

遠坂家的現任家主優雅地撫胸致意：“吾友，許久不見。”

狒狒止摸了摸腦袋，毫無形象地咧嘴一笑：“時臣，我昨晚便秘了，這種事情怎麼想都是你的錯。”

遠坂時臣那副優雅的紳士氣質登時破碎，整張臉扭曲起來，跟昨晚便秘似的。

如同學生時代千百次惡作劇成功一樣，狒狒止不可遏制地狂笑起來。

看到了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的老友，時臣那張僵硬的臉也緩和了下來，他長嘆了一聲，將手中的鷹頭拐扔到了一邊，扯開了扎緊的領結，與大笑著迎上來的狒狒止重重一抱：“你這只沒進化完全的類人猿，依然沒有半分長進！”

第四十四章 普通人

她的名字是遠坂凜，與誠一樣是天祈高中的學生。

非要補充的話，兩人的父輩是相當要好的同學和摯友，假使狒狒止的國文成績稍微合格一點並有意記錄一下自己高中時與遠坂時臣的友誼，想必提筆之下，能寫出一本叫做《鄰桌的怪我咯》之類的充滿友情與青春氣息的小說吧。不過狒狒止的藝術細胞少得令人堪憂，這個書名也被一個三天兩頭玩神隱的叫做奧沃的巫妖給使用了，然后理所當然地坑掉了。

——真是欠扁啊，居然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

總之呢，父輩間有著良好的關系，而兩人小時候也一起長大，這種關系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龍神誠的青梅竹馬大抵有著一個共性，那就是對其惡劣的性格和腹黑的本性有著充分的了解和認識，這種認知的代價通常是整個童年都籠罩在龍神誠恐怖的陰影之下。

而遠坂凜則是比較異類的那個——她是會反抗龍神誠且取得一定優勢，雖然最終還是會被壓制，但卻從來沒有放棄反抗。這源自她的成長環境和爭強好勝的個性。

遠坂凜的家族，是世傳的魔術世家。

天生就有著不同于常人的命運，並認識到自己的處境，決心擔負起傳承家族的事業的少女，自然與普通的小孩子截然不同的。不過再怎麼堅強再怎麼秉持著“要時刻保持優雅”的家訓，她終究是個小女孩，會哭會笑，會高興會胡鬧，而且，還會憧憬比她厲害的人。

“我們很久沒有這樣悠閑地待過了……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今，那時那個雖然禮貌周全但還是會因為心中的不滿而撅起小嘴的小姑娘已經成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遠坂凜拂了拂頭發，將目光投向湛藍的天空，“真的很久很久了。”

少年與少女，因為一種奇妙的約定，重新有了獨處的機會。

明明是想想就會讓人臉紅心跳的相親，而且是將雙方的家長扔到了一邊，兩人獨自跑到了沒有人的地方，這種展開非常微妙吧，彌散著粉紅色的可疑氣息。

但是遠坂凜不知為何，此刻一點都不覺得緊張和羞澀，之前對著鏡子演練已久的各種談話方案都沒了用武之地，她的心中，只有微甜的回憶。

她再一次坐回了他的身邊，如同夢囈般呢喃著：“即使是小時候，我們似乎也從來沒有這樣過……能夠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龍神誠輕輕地點了點頭：“啊，是啊，那時的你生性爭強好勝，事事都想壓我一頭，但每次都會被我欺負，那時的我們待在一起，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暗算對方吧。”

“是啊，當時總是在心里，拿你和父親做對比，父親是時刻保持優雅的紳士，你則是笑里藏刀的大狗熊，要不就一個人待在一邊發呆，要不就往死里欺負大家，大家還不敢不跟你玩，否則你會變本加厲地欺負人，真是壞透了。”遠坂凜想到了那時候的事情，會心一笑。

“你那時候說是要遵循父親的教誨，所以每次都挺身而出，保護那些家伙免受我的摧殘，那時候可真是劍拔弩張呢，無論被我欺負哭多少次，第二天還是要兇巴巴地攔在我面前。”龍神誠也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回憶道，“關系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好的呢？或許是潛意默化的吧，慢慢的，你就開始跟我一起胡鬧了。”

遠坂凜也回憶到了那些事情，她嬌笑著吐了吐舌頭：“即使是做了很多調皮的事情，現在看來，也已經是兒時的美好回憶了。”

“是啊，當時做了很多事情呢，那時你的魔術修行初見成效，于是我們一起做些蠢事，比如引導魔力振幅引導大地之力誘發地震，比如強迫棕熊冬眠，比如嘗試用粒子束和雷息射線對轟，比如嘗試著讓真元力和魔力碰撞……”

“……不要破壞兒時的美好回憶啦！還有最后一個是什麼！我不記得小時候做過那麼恐怖的事情啦！”

“是源自無限恐嗶的捏他。”

“……承認的太快了！”

氣氛慢慢變得輕松了起來，簡直不像是嚴肅且正式的相親了。

“小時候明明做了很多約定的，可是你一個都沒有遵守。”遠坂凜托著下巴，撇著嘴道，“比如說找到外星人，比如說從怪物手中保護地球，比如說要把月亮拉下來……”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對不起。”

“不用道歉啦，我只是隨口一說。”遠坂凜有些驚奇地看著龍神誠，隨之嘆息道，“真是無法想象，你竟然會道歉。跟之前相比，你變了好多呢。上高中前的你精密得如同一部冰冷的機器，讓人覺得，就算你在笑，也是你的大腦計算出了‘此時應該笑’后給身體下達了笑的指令。高一學園祭之后，你好像變了很多，笑容也自然起來，甚至懂得裝裝糊涂……你在慢慢變化呢，誠。讓你發生改變的契機，應該是整個天祈形形色色的人們吧。”

“有些不甘心呢……我還以為只有我才能改變你。”遠坂凜微微一笑，慢慢將手覆在了龍神的手上，“不過，你能改變真是太好了，能慢慢變成一個普通人真是太好了。”

變成一個普通人。

想哭的時候哭，想笑的時候笑，有親人，有朋友，有愛人。為了他們活著。

普通的一生，距他似乎無限遙遠。

但是從凜的話中，他似乎意識到了這個事實：自己距離那個近乎于幻想的夢想，其實又近了很多。

他澀聲道：“我……”

“停，停，STOP。”遠坂凜比出了暫停的手勢，笑道，“不要急著說什麼嘛，現在的氣氛這麼好，我還想多玩一會兒呢。你看，那里有賣可麗餅的，你想吃什麼味道的？”

龍神誠微微一驚，下一刻，冰冷無錯的眼鏡大魔王回歸，他推了推眼鏡，冷冷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這麼能吃也沒見有多少營養往胸部跑。”

“……龍神誠，你想死嗎！”

第四十五章 強吻

上一次與誠坐在一起吃東西，也是非常久遠的事情了。

時間過得飛快——這種感觸只有在回憶時才能生出，如今咀嚼著香甜的可麗餅，凜不由地生出了這樣的慨嘆，只是眨眼間，大家都長大了。

童年這種東西，和寒假一樣，轉眼就結束了。

“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她眼神迷離地眺望天際，“再過一年，大家就要選擇各自的道路了，去不同的地方，開始不同的生活……”

不同的地方嗎？龍神誠思索著這個問題。明明是對人生的規劃，但精于計算的他似乎沒有考慮這樣的問題。他的人生就在迷茫與被需要之間坦然度過，既充實到極點，又空虛到寂寞，發動戰爭也好，掀起革－命也罷，平靜的人生，激蕩的人生，無論做什麼都可以，但無論做什麼，似乎都會覺得寂寞。

如果沒有相親這回事，將來的龍神先生也會困擾于女人緣這種事情吧。

而且會因為成年了的緣故，開始接觸那些奇怪的店，流連于女人與酒精之間，成為那種浪蕩的男人，最終走上報復社會的道路——這樣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或許很多年后，龍神先生已經極端到將“找不到女朋友”這一悲劇歸結于“這個社會出了問題”，隨即悍然發動了政變，面對首相死不瞑目的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的內閣，連年輕人的婚姻問題都無法解決”之類的話。

……真是糟糕透了。

“話說回來，誠畢業后要做些什麼呢？要繼承家業嗎？”凜的詢問將他拉出了妄想的泥潭。

“不，我拒絕了，武神世家，自然要有武神來繼承。”誠推了推眼鏡，淡淡道，“至于我，就算畢業的話，生活基本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探索這個世界的奧秘，像松鼠一樣不斷積存著必要的力量，然后興之所至去管一些閑事——老對頭們還有一段時間好活，趁他們老死之前盡量找夠樂子，明國的話要去一趟，因為有些事情想要知道……”

遠坂凜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這次父親回來，給了我兩個選擇。定下婚約的話，就在畢業后完婚，如果不打算結婚的話，畢業后就去時計塔深造。”

說出來了。

坦然地說出來了。

她的心在這一瞬間空靈了起來。

“雖然這麼說有點沮喪，但比起我個人的能力來，果然遠坂家的威名和父親的成就起了更大的作用，不管怎麼說，還是接到時計塔的錄取通知了。”凜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盡可能地平靜，“所以，我……”

這是失眠了一晚上，思慮了很長時間所做出的重要的決定。

“既然決定了要繼承家業，成為父親那樣偉大的魔術師，自然要去最高學府深造。”凜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誠的雙眼，那眼神分外熟悉，美麗的瞳孔中凝聚著好勝的執拗，“如果留在天祈，這樣修行下去，總會遇到瓶頸的。祖輩傳下來的心得不能幫我太多，果然還是去那里進行系統的學習比較好吧。”

所以要放棄婚約嗎？這有什麼好猶豫的，瞻前顧后，這可不是遠坂大小姐的風格。

——雖然想這樣出言調笑，但不知為何，龍神誠咽下了這樣的發言，他隱約覺得，如果真的說出了這樣的話，他和凜之間，也許就會多出一堵再也無法打破的墻。

不過，很受打擊啊。

雖然對自己的女人緣有著充分的認知，雖然對凜的魔道夢想和執拗脾氣也早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發覺到自己在凜心目中的地位輸給了魔道之路，還是有些惆悵呢。

但是，誰叫我是她的青梅竹馬呢。

“時鐘塔不同于天祈，聽說那里的派系競爭很激烈。而且作為古老的倫敦，也隱藏著陽光下無法察覺的黑暗。這樣吧，我跟依附清教的神裂火織私交不錯，而饒了后方之水一條小命，也讓英國王室派和騎士派欠了我一份人情，我可以讓他們照拂一二。此外英國的血族勢力也會保護你，你大可借助她們的力量。然后我會將大西洲的一支浮島要塞艦隊向北遷徙，必要的話你可以直接呼叫跨海打擊，英倫三島孤懸大陸之外，戰略縱深約等于零，防空力量如同紙糊，應該能派上用場。”龍神誠推了推眼鏡，冷冷道，“但這些只是保命的護符，不要當作胡來的倚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天下並無萬無一失的防護網……所以你自己萬事小心。你生性爭強好勝，但要記住不宜張揚，多交些朋友……”

一向寡言少語的龍神誠，有些喋喋不休地做著不明覺厲的安排。

但是，這不是凜想聽到的東西。

“你要是普通一點，那該有多好呢。”她嘆息道。

“什麼？”龍神抬起頭來，微微一怔。

少女自顧自地低語著：“如果你只是個普通人，沒有什麼睥睨四海的力量，也沒有這臭到不要命的脾氣……那該有多好呢。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算軟磨硬泡生拉硬拽，我也要將你引入魔道之路，收你為徒弟，帶你一起去倫敦，就算你沒有什麼魔道才能也無所謂……”

“可不是那樣子的啊……我思慮了一整晚，才做出了畢業后去倫敦的念頭，但你在幾秒鐘之間，就給我整合出一股足以顛覆英國王室的人脈和力量，從小你就是這樣，我無論跑得多快，都只能看著你不緊不慢的背影……”凜拼命地握住了拳頭，將向眼眶匯聚的淚水散去，“誠……你走得太快了，我都快追不上了……”

龍神誠張了張嘴，卻被凜的手指抵住：“不要說話……如果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我怕我會忍不住留下來的……聽我說，誠。我的野心呢，其實很小，我希望你能成為真正的人，過著屬于自己的快樂人生，我希望自己能夠慢慢改善你那別扭的性格，讓你能夠幸福地活下去……所以聽到了婚約的事情，我很高興，但父親的一席話讓我轟然醒悟……現在的我啊，真的有站在你身邊的資格嗎？更遑論，想要改變你的大話了，所以，我得變得更加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改變你，強大到可以與你一起面對所有。”

“所以這次的婚約，遠坂凜就不奉陪了。畢業前這一年的時間，我可是會緊緊地盯著你的……畢業后我會去時計塔，盡快拿到三皇冠的位階，你如果忍不住就盡管去找女人吧，但是也要做好承擔后果的準備，因為魔法師的三觀異于常人，我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你可不要措手不及！”

揮舞著拳頭，氣呼呼的，像是在逞強的遠坂凜。

這樣的模樣在小時候已經見了很多次。

但唯有今天，覺得她的話分外得有說服力。

大概是因為這個吻吧——在四片唇瓣相交的時候，誠在胡思亂想著。

然后看著這個帶著面具的小惡魔，如女流氓一般得意地擦了擦嘴唇上的口水，發出了相當勁爆的宣言：“因為，龍神誠，本小姐喜歡你啊！”

誠那比平時轉速慢了千百倍的大腦終于分析出了姍姍來遲的念頭。

日，老子被強吻了。

情人節特別篇 執子之手，拖去喂狗

這是發生在高一第三學期的事情。

二月十四日。

情人節，又叫聖瓦倫丁節或者聖華倫泰節，西方的傳統節日之一。這是一個關于愛、浪漫以及巧克力的日子，男女在這一天互送禮物用以表達愛意或者友好，並在海誓山盟之后進行沒羞沒臊的無媒茍合，簡直不堪入目，難以直視。

在日本，這樣邪惡的日子也是有的。事實上，相比華夏那含蓄的七夕，霓虹人明顯更喜歡西方那奔放而不知羞恥的情人節，這一天，女孩子們向男孩子們贈送各種名義的巧克力，然后男孩子要在三月十四日的白色情人節進行回禮。雖然這白色情人節的說法只是一九七七年一群日本糖果商人的無良炒作，但憑借著霓虹那無解的文化軟實力——比如說愛情動作片、娛樂小本子和生理健康教育游戲——白色情人節的說法居然反哺了西方，被更多的人接受了。

嗯，談到情人節，不妨說說明國的設定。華夏稱得上是情人節的節日應有三個，七夕、元宵和上巳節。悲劇的是，元宵節時明國人都熱衷于提著花燈瘋狂地點燃各種炸藥，上巳節則早早消失在南宋時代越加嚴酷的禮教大防中，至于七夕節——好吧，七夕節雖然只是乞巧之日，但從傳說和設定來看確實是最適合的華夏情人節。但是比較令人傷心的是，有一個人的故事使這華夏情人節蒙上了一股來自聖王的惡意。

眾所周知，四百年聖王中興，這位孫太師立稷下、啟民智、興百家而傳萬世絕學，唯獨對男女之事有些奇怪，怎麼說呢……

嗯，比如說，太師故居依然留著這樣一副墨寶，相傳是聖王于七夕之夜大醉寫就，四句十六字，既無平仄押韻，文采亦不風流，唯一可以稱道的是，雖經歷四百載風雨，這十六個字依然鋒芒畢露，流轉著焚滅一切的凝神細觀就會覺得神魂隱隱發燙。

那十六個字是什麼？

——七夕長夜，何以解憂？執子之手，拖去喂狗。

再比如說，正是這七夕之日，孫太師領悟了狂暴恣肆的紅蓮業火劍氣。

所謂紅蓮業火者，焚罪之火也，罪業不盡，業火不熄。

“……所以說，歷史名人的種種事跡大多源自于后人的牽強粉飾，我想與其說孫太師于七夕之夜仰望星空，想著‘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德以報天’之類霸氣凜然的話語，從而領悟了紅蓮業火劍氣，還不如說……”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淡道，“孫揚也是個沒女人緣的，他夜看牛郎織女，心中翻騰著‘好想燒人啊本相好想燒人啊’之類的念頭，從而念頭通達，一股無名火翻騰成通天徹地的紅蓮業火劍氣，給予不正當異性交往以斷罪之罰……這種設定看起來更加帶感嘛，也好歹讓我有了一種同病相連的戚戚之感。”

他這樣感嘆著，隨手在推特里杜撰了一條信息：“聖王孫揚曾經說過：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愛情更強大的東西了，除了本相的紅蓮業火劍氣——是的，本相不想看到你們，準確的來說，一點渣都不想看到。”

他發了一條，想了想，又加了一條：“太師又說過：網絡上的名人名言，九成都是扯淡。”

“上面那條本相倒是說過，有次七夕徐老二要跟李老頭的三孫女私奔，央我說說情，于是被我抽了一頓，親自扭送到國公府上，嘖嘖，當時男人們在正廳喝酒，女人們都在后院乞巧談心，一大家子看到這場面，那表情簡直是太贊了，回去后我一連吃了三大碗飯！

蘊含笑意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龍神誠渾身汗毛炸立，沒有聲息，沒有預警，一個人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他的背后。

整座龍神宅院的安保系統沒有一點動靜，時空宛如靜止了一樣。

他推了推眼鏡，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一位豐神如玉的白衣人正含笑望著他。

“是夢境嗎？”龍神誠淡淡道。

“聰明。雖然我離世已久，但要做些小手腳，區區一個地球意識還真沒辦法抹掉。”白衣人微微一笑，他稱不上是什麼美男子，但總會讓人一眼就記住，一柄收入鞘中的絕世神劍——這是龍神誠對不速之客的第一印象。

“無須緊張，只是想跟你認識一下，免貴姓孫。”孫揚笑著攤了攤手，“怎麼，大出意料？”

“你沒有死？”

“那就要看你對死亡是怎麼定義了。”孫揚神秘一笑，仔細地打量著龍神誠，劍眉一挑，絲毫不掩自己的驚奇，“這次的新人素質不錯啊。”

龍神誠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這種不明真相的束手感。

“不要緊張，我會出現在你面前，只是因為你身上有一種可能性，僅此而已。在無數分支的未來中，你也許會為了一些東西慨然赴死，也許會與自己所愛的人幸福地生活下去，也許會……走上我的老路，所以我按照規矩，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給你一些……作為老前輩的心得和忠告。”

他嘖嘖道：“你的神魂真是強橫啊，天殺的外掛黨……好了，由于你的靈魂力量太過強盛，很快就會蘇醒過來，所以我只能長話短說。怎麼說呢……你似乎一直在迷茫吧，不明白生命的意義，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地活著——不要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我既不是賣保險的也不是搞傳－銷的，更不會將你拉到一個光球世界里……”

聖王攤了攤手：“講講我的故事吧……一開始，我只是個普通人，大街上滿地都是的那種，沒有什麼天分，不信？我最初確實是個普通人，不笨也不聰明，不孱弱也不強壯，本來的人生軌跡應該是平平凡凡地度過一生吧。可是命運無常，將我卷入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中，于是我開始改變自己，哪怕是能對無常之命運做出一點點反抗也好，然后我開始試著讓周圍的人一起變強，讓更多的人面對命運時，至少有一拼之力，我們就是這樣一步步走來，有人倒下來，有人加入了，我們變強，我們反思，我們接受，我們摒棄……加入我們的人越來越多，愚昧的人變得開明，孱弱的人變得強壯，怯懦的人變得剛勇，大家都在改變，我也在改變，我變了很多，很多人也變了很多，我改變了自己，然后試著改變幾個人，幾十個，幾百個……然后我才發現，啊，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改變了整個國家。”

他的笑容漸漸變得熱烈起來，眼神中蘊含著不可動搖的驕傲，他仿佛是一個小孩子，炫耀著他最得意的玩具：“凡夫俗子們，這就叫逆天，這才是逆天啊。”

“至于你，小友，你的起點比我高了不知凡幾，自然不需要走我的老路。你沒有奮斗的過程，無法用堅忍來砥礪心智，那麼為什麼不繼續堅持自己的道路呢？你的想法沒錯啊。”孫揚拍了拍龍神誠的肩膀，“繼續吧，無須遲疑，你可以改變他人的。每一個被你改變的人都會將一點點心靈之光傳給你，慢慢補足你心中的空洞，你總有一天可以想明白的……”

“但……”龍神誠想要出聲，但剎那間天旋地轉，他猛然抬起頭來，房間寂靜無人，原來他不知為何睡在了電腦桌前，四周哪有什麼孫揚的影子？

“……難道是擼多了？”龍神誠搖了搖頭，“算了，吃飯，上學，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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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喲喲，情人節啊，美好的日子！堪稱學園偶像少女殺手的龍！神！會！長今天會收到多少滿含少女心意的巧克力呢？吼吼吼吼，真是讓人期待啊！”大清早的，天然卷作為值日老師，一臉欠打地沖著龍神誠壞笑。

“你知道嗎，銀時。”誠將手放在了天然卷的肩膀上，深沉道，“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節。銀時，回憶一下，你這漫長而無用的人生里，童年時，少年時，年輕時，中年時，這一輩子雖然充滿了齷齪與頹廢，但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依然會對鄰家的小妹、課堂的同學、打工時的同事、工作后的伙伴產生一些青澀的懵懂向往吧……”

“啊……似乎真是這樣，別看銀桑我這樣，以前也有純情的少年時代的。”銀時老臉微紅，連聲音都低了幾分，他挖了挖鼻孔，“干嘛問這個啊。”

“我只是想讓你想像一下……你看，今天是情人節對吧。”

“是啊。”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所憧憬過的青梅竹馬，你所暗戀過的女神，學生時代有過好感的同桌，甚至你最近偶爾驚鴻一瞥發現的美女……你這一生所或多或少為之心動過的女孩子……”龍神誠將這番話用引人遐思的話術娓娓道來，成功地引起了銀時的遐想。

然后，大魔王露出了惡黨般的惡質笑容。

“……那些女人們，你所暗中傾慕卻從未出手的女孩子，只敢存在于想象中的女人們，在這些年的每個情人節里，幾乎都會在旅館、公園、體育器材室等地方，被你所不認識的男人壓在身下，任憑對方雄壯的堅挺在自己體內進進出出，發出一聲聲心滿意足的被征服的嬌－吟……這樣想想，是不是很刺激啊銀時？”

銀時仰天噴出一口老血，驟然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哀嚎，連滾帶爬地跑掉了。

龍神誠笑瞇瞇地招手：“坂田老師，情人節快樂！”

“你這個小畜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什麼看！”龍神誠推了推眼鏡，環視了一圈，將圍觀群眾嚇得鳥獸散，大魔王的宣言在天祈回蕩著，“聽好了！天祈校規第四規第一條，不純異性交往都要死！”

第四十六章 有我呢

是夜，滿天星斗垂懸天幕，月光照亮石階，黑色的影子拾級而上。

天祈的城市規劃建設很有講究，方圓百里，山環城區，住著日本超過六成的能人異士、妖魔怪異，自然不能隨著現代文明的那一套肆意開發。城區環繞的深山老林都最大限度地保持著原汁原味的天然靈韻，生態怡然，山清水秀，這幾百年來，也就只有一個棘手的刺頭敢將看上眼的山頭占據挖空，埋伏了一打又一打的機甲戰車進去。

登此山向南遙望，可觀天祈全貌，燈火輝煌的現代都市也有光明無法照耀的陰影，游蕩著行走在黑暗之中的怪異依舊獨行。雖說這里坐鎮著統御日本里世界的天祈學院，但也不能說是絕對安全，因為在這小卻復雜的狹長國度中，天祈在里世界從來都不是一家獨大。關西的陰陽師聯盟，京都的軍部，還有歷史悠久的伊勢神宮……它們在有心人的操縱、影響和利誘之下，經常會聯合在一起制衡天祈，維持著所謂的穩定與平衡。

相比之下，觀海相望的神州大地則是大大不同。稷下學宮自聖王開創，六藝教化宇內，立世四百載，天下將相半出其門，從來都是大明王朝的守望所在。如果說御京皇城是這個龐大帝國的首腦，那稷下學宮就是大明當之無愧的脊梁，四次科技革命，兩次世界大戰，五次蹈海遠征，大明雄踞宇內，每一次霸權穩固都是朝堂與稷下的通力合作，四百年煌煌，稷下道統已與大明正統無分彼此，聖運國運交相輝映，此等威風，天祈十數代傳承，根本無法可想。

“恐怕這樣的日本，才是紫氣東來閣的輔政們所樂見其成的。如果天祈能統合日本諸多雜亂力量，把持國家走向，恐怕轉眼之間，日本就要面臨海對面泰山壓頂的毀滅性威脅了，經濟圍剿都是輕的，就算是太平洋燭龍艦隊揮師西進，只要不把整個日本都打沉了，友邦們屁都不會多放半個。”龍神誠推了推眼鏡，隨即搖頭一笑，“我想這些做什麼——連自家的事都顧不齊全啊。”

軍國大事，與一介高中生毫無關系，在其位者謀其政，讓他出工出力，先把軍部和內閣廢掉，再把天皇寶座交出來。

他迎著夜風慢慢吐出一口濁氣，取出一個略顯粗重笨拙的通訊器。

心中有事就要找可以傾訴的人傾訴，以前的話，猩猩鍵算是半個，除此之外，一人也無。不過不久之前，他遇到了一個可以無話不談的……嗯，知己。

知己很快回應，給人一種她等候已久的錯覺，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但聽起來有種與眾不同的魅力，仿佛她天生正該如此，只是那聲音有著三分得意兩分戲謔，其余才是高興：“哈，終于是你先忍不住了！”

御千代的聲音聽起來很歡快：“說說，相親的結果怎麼樣了？大姑娘是嚇得奪門而逃，還是在你的淫威之下瑟瑟發抖被迫應了？你該不會調教她了吧。”

龍神誠悶聲道：“都成了。”

“都沒成啊……噗！都成了！”那頭傳來御千代難以置信的訝聲，“等等，等等，等等……雖然這個結果確實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啦，但是……你被逆推了？”

龍神誠沉默了半秒鐘，還是老老實實將今天兩次相親過程講了，對御千代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與她如同一人，又有了親密的關系，就算被笑話兩句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嘖嘖，如果是遠坂凜的話，這麼做還真沒什麼好奇怪的，柏崎星奈應該更潑辣一點的，果然還有一層窗戶紙沒通透呢……”御千代嘖嘖分析道，“真不賴啊，你。”

“別說風涼話。”龍神誠捏了捏眉心，苦笑道，“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怕什麼，后－宮三千不是你們男人的夢想嗎？如果嫌太難聽，也可以打著讓所有人都幸福的旗號，男人嘛，我懂我懂，大可將管不住下面這種事情推到雄性繁衍后代的本能上。”御千代若無其事地吹著口哨，“你自己看著辦嘍。”

“你心里分明不舒服……”

“胡說，你哪只眼看到了。”

龍神誠搖了搖頭：“天下美麗善良的女孩子就像雨后的春筍，采了一茬又一茬，哪里能收得干凈，如果圖的是身體上的歡愉，以我的生物技術，什麼造不出來……我所希求的，應該是能夠讓我心情平靜滿足的情感，凜的感情是真的，星奈的感情似乎也是真的，愛爾奎特的感情也是真的……”

“你自己的事情，問我干什麼，覺得可以就去做，人生短短幾十年，世事變幻，難盡人意，應該早早及時行樂吧。”御千代輕聲一嘆。

龍神誠聽出她話中有異，皺眉道：“怎麼了？”

御千代坦然相告：“這些日子總覺得心緒不寧，竟然有種死期將至的感覺，可惜無論是天機算還是占星術，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也命令聖堂檔案館的靈能大師們直接透視時光之河，卻也只看到風平浪靜……”

她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罷了，事在人為，盡力就好。”

誠想要出言安慰，卻不知說些什麼好，他沉默了幾秒鐘，只是輕輕地吐出幾個字：“放心，有我呢。”

御千代輕笑了一聲：“聽起來不太可靠啊。”

“比你可靠就行。”

通訊草草結束。

龍神誠將雙手插回兜中，面無表情地凝視著燈火通明的天祈。

也許是御千代略微不安的預感，他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這十七載的人生。蟲群之心，鋼鐵洪流，血族之翼……還有感念他的恩惠、仰慕他的力量、從于他的利誘，被他親手聚集在一起的大小勢力與個體，這一切匯聚成一股新的力量，桀驁但年輕的龍神勢力，以他為核心組成的朝氣蓬勃的新力量……如果他突然夭折，他一直經營著的、守護著的、珍視著的東西，能夠繼續地存在下去嗎？

“卡奧斯。”他低聲說道，“我若死了，鍵扛得起我留下的東西嗎？”

之前位列死徒二十七祖、綽號為“教授”的黑桃K澀聲道：“不能。鍵殿下踏入武神境不久，武道修為未臻化境，況且，想扛起主君留下的東西，單純的武力是不行的。”

鍵不行，比起他的兄長，他欠缺了很致命的東西。

龍神誠慢慢點了點頭。

若有所思。

然后，深沉的智者形象轟然破碎。

他苦笑了一聲：“相親的找上門來了。”

第四十七章 一點一滴的回憶

家里來了客人。

應該是美女吧，按照人類的審美的話。

藍紫色的頭發，臉也很好看，隨身提著一把長長的刀，穿著雪白的衣裳，每一個動作都賞心悅目，而且很干脆利落，不像電視上那些女人一樣扭扭捏捏。看她待人接物的禮節，聽她講話交流的語氣，像極了書上所說的武士。兄長說真正的武士在幾百年前被一個叫孫揚的明國人殺了一大批，幾百年幕府動蕩又殺了一大批，時至今日，堅守“弱者不可欺，強者不足跪”之風骨的武士簡直是化石一般的人物，可以捉到動物園里保護起來了。

可化石是什麼，動物園又是什麼？

兄長又說，如今的武士大抵分為兩類，一類是邋遢廢柴的渣滓武士，雖然憊懶，但關鍵時候還有些用處，持木刀也能殺人，而另一類卻是人模狗樣卻連渣滓都不如的蠢材，手中的刀如同豆腐渣，一擊即碎，只顧給權貴做狗，屁用沒有。

眼前武士般的女人是哪一類呢？兄長說那名叫坂田銀時的銀發大叔就是渣滓武士的典范，但那柄洞爺湖一直沒丟下，他看得出，雖然兄長表面上百般不屑嘲諷，心中應該是極親近那個天然卷叔叔的。不過不太像，這穿白衣的女孩子既不會摳鼻子也不嗜糖如狂，根本與渣滓武士的描述半點不符，那就是第二種嘍？那就更不像了吧。

千尋覺得，這位武士姐姐決計不是兄長所說的第二種武士的。

原因很簡單。

她是要跟兄長相親的，如果是那種人，又怎麼配跟兄長相親呢？

“千尋……是嗎？”就在千尋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那紫發的武士姐姐向他走了過來，向他伸出了手，“在下御劍冥夜，請多多指教。”

真是武士般的口吻呢。

千尋這段日子對日常禮節惡補了不少，不至于鬧笑話，他略略拘謹地與對方握手，那金色的眸子讓御劍冥夜微微一愣。少女笑了笑：“不知為何，覺得你有些眼熟。”

她從后面的女仆手中接過了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因為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無法贈送給你最合宜的禮物，但我覺得既然是男孩子，喜歡的東西應該差不多吧。”

千尋接了過來，他終究是不諳世事，當著冥夜的面拆開了包裝盒。

“‘武御雷’式戰術機的模型，誠幫忙改進了一下，性能有了不少的提升……”

御劍冥夜好心的解說，千尋已經聽不到了。

他靜靜地望著紫色的機體，心中掀起滔天大浪。

——你忘記他了嗎？

——忘記了相信人類會取得最終的勝利，舍身一戰，將未來托付給我們的他嗎？

——還有更多相信著我們的力量，坦然付出生命，為我們開拓前進道路的人們。

——不要將時間浪費在這里，我早應該追隨他而去了，之所以留在這里，是為了連同他那份一起戰斗。既然決定背負起這份使命，就要有相應的覺悟，有時候為了偉大的目標，必須要弄臟自己的雙手，回想一下原點吧，回想一下剛剛失去他的你懷有的心情……

——然后，殺了我……

難以想象的劇痛在腦海中炸響，千尋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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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天空，這個世界沒有光明，慘白的色調統治著一切，他那貧瘠的詞匯和破碎的記憶無法用語言來準確描述眼前的一切，只覺得這個莫名的世界灰蒙蒙的，讓他感到心慌，感到煩躁，感到恐懼，感到揪心，但他又逃不掉。

因為黑暗如影隨形，蔓延著，翻滾著，詛咒著，嗟嘆著。

灰色的天空，黑色的陰影，白茫茫的霧氣。

千尋按住了心臟，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但無形的壓力依然如潮水般涌來。

那晚與龍神鍵賞月，當晚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當晚就突然夢到了這個灰暗的世界。沒有一絲光，沒有出口，只有白霧與黑影中若有若無的低語，一遍遍地吟誦著模糊不明的低語，那聲音一遍遍刮著他的骨，侵蝕著他的靈魂，拷問著他的一切，強迫著他回憶、銘記、懺悔、絕望和……堅強。

回憶什麼？

銘記什麼？

為什麼要懺悔？

如何會絕望？

怎麼才能堅強？

即使是這樣不由自主地大聲詢問，白霧中也只是傳來一聲譏諷的嗤笑，沒有半分回答他的意思，只是那充滿怨恨又冰冷無情的低語又強了幾分，說得他心煩意亂，說得他驚怒不已，說得他狂躁不安。他伸手去撥開眼前的白霧，但那霧氣凝而不散，任憑他向前走多遠，也無法看清楚霧里到底隱藏著什麼。

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里。

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里憎惡著他，厭倦著他，痛恨著他，詛咒著他。

但他鑄造了這里，背負了這里，銘記了這里，守護了這里。

永永遠遠，生生世世，與這里一起前行，哪怕這里所有的痛苦與詛咒悉數壓在肩上，哪怕無數的亡魂厲鬼纏繞著他、詛咒著他、撕裂著他，他的脊梁也不會彎下半寸，腳步也不會停下片刻，心腸也不會軟下半分。

他只會扛著它繼續走，哪怕整個宇宙的重量都壓在了上面，也會繼續走。

千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灰茫茫的大地真干凈。

這里是到底是哪里呢？

如果奈亞子在這里的話，一定知道答案。

即使是被打得殘缺不全，力量一退千里，記憶雜亂不堪，奈亞拉托提普也對這里印象深刻。

因為不久前發生在銀河系某處的破碎恒星系的惡戰中，正是這灰蒙蒙的鬼地方破開世界之卵，直接侵蝕物質界完成展開，一口氣碾爆了匍匐之混沌的十九個化身，在邪神的本質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怖傷痕。

后天斧鑿痕跡太強，似是脫胎于低等智慧生靈的心象風暴，但本質圓融無漏，千錘百煉至完美無缺，本體可與混沌海比肩。

——混沌海，舊日支配者之王，阿撒托斯的領地。

第四十八章 龍神誠夜探永遠亭

夜半永遠亭，鈴仙坐在院子里，抱住了腿，呆呆地望著月亮，她的故鄉。

地球上的生活算是安逸自由，即使偶爾被公主、師匠、帝還有其他月兔部下們稍微捉弄一番，即使出去閑逛時要冒著被一群惡友捉弄欺負的危險，即使遇上了誠殿下要被狠狠戲弄一番，但是……嗚嗚嗚嗚，果然還是有點想家啊好悲傷啊現在的生活……

她有些想哭，但是想到了一件事情，微微地笑了起來。

誠殿下要跟輝夜公主訂婚了。

——由于因為輝夜本質上是個擅長窮得瑟的家伙，與龍神誠的婚約一事早就在整個永遠亭傳得里外皆知，一點都不講究什麼保密法。更有甚者，在與藤原妹紅的一次拌嘴斗毆中，這個消息也被月公主“不小心”給順嘴說了出來。且不說這個“不小心”會造成何等深遠的影響，在一群對龍神誠又敬又怕的兔子眼中，這個消息足以讓她們將龍神誠視為“自己人”……以及靠山。

例如某只叫因幡帝的兔子，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一冊復仇之書，按照她的說法，那就是“跟著輝夜公主嫁到龍神家后，就跟姑爺借上一票打手，按照小本子上的名字，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一派狐假虎威且恬不知恥的模樣讓鈴仙都替她臉紅。

跟著公主嫁過去啊……

她這幾天偶爾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當日師匠自以為必死無疑，所以將月之賢者的傳承留給了她，但最后師匠還是回來了，但依然將自己視為關門弟子，並且這一年來鼓勵她在永遠亭坐診，傳授醫術與箭術，大概有讓自己繼承永遠亭的心思嗎？

公主嫁到龍神家，永遠亭繼續作為月之都駐地球的大使館，還是直接算作公主的嫁妝？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好想跟著公主嫁過去啊，就是不知道師匠是怎麼想的……

每次閃過了這樣的念頭，她都會羞得滿臉通紅，兩只耳朵耷下來，遮住了發燙的臉頰，然后喋喋不休地對著空氣解釋著什麼，半晌都停不下來……怎麼說呢，雖然兇巴巴的，而且很喜歡捉弄自己，但他對公主很好，也解開了師匠的心結，一年前的動亂變動之后，師匠和永遠亭也沒有受到任何詰問和為難，大概也是被誠殿下壓下來的吧。而且來永遠亭求醫的客人們，談到誠殿下，大都一臉牙痛的模樣，但最后還是會會心一笑——大家都是這樣的吧，雖然覺得誠殿下的性格比較糟糕，但都願意信任他的，是個好人呢。

是個好人。

如果兩三年前有人對她說，龍神誠是個好人，她一定會好好教訓那個滿嘴胡話的笨蛋吧。

但是如今，鈴仙也堅信著這個事實，所以對這件婚事充滿期待。名為大使，實為質子，這兩年無論是師匠還是公主，都很辛苦吧。輝夜公主原本活潑好動，但而今寧願宅在房間，沉浸在虛假的網絡中，也不願與外界有太多的聯系，就是為了防止被有心人拿住把柄，所以將天真爛漫的少女心閉鎖在小小的房間中，不外出，不交朋友，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不可救藥的宅女，寂寞地玩著那些無聊的游戲，呃……大概是這樣吧。

……總覺得公主實際上是樂在其中，我的錯覺嗎？

應該是錯覺，畢竟是月公主，怎麼會是膚淺的宅女呢……啊，還有師匠。現在的師匠終于能完完全全地笑出來了，放下了心中的負擔，解開了一直以來的心結，除了偶爾怔怔地發呆或者傻傻地笑之外，已經完全是另一個人了，開朗了很多呢。

是誠殿下的功勞——能解開師匠心結的，只有誠殿下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跟著公主一起嫁過去就非常好了。雖然以自己月兔統領的身份，嫁過去通常就是傳說中的通房大丫頭了……不過也無所謂了，自從回到地球，每年的發－情期也忍得很辛苦，誠殿下要是想要這身體，隨便拿去好了，這兩年被大家欺負來欺負去，不差這一茬，而且也不討厭誠殿下，而且聽說那種事還挺舒服來著……

自暴自棄的受兔胡思亂想著。

然后，她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雜亂的腳步聲慢慢靠近，然后響起了敲門聲。

是誠殿下——她本能地得出了答案。

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腿有點軟——能讓她的身體養成這種預感式的條件反射，來者定然是龍神誠無疑了。

鈴仙打開門，將龍神誠一行人迎入，月兔還特地偷眼看了看龍神誠身后，沒有發現那個紅發的殺星，輕輕松了口氣。一年前的永遠亭一戰，龍神鍵先打傷了輝夜公主，又跟師匠一場惡戰，差點將半座永遠亭連帶竹林夷為平地，在月之民中的聲望直線下降，兔子們談論起紅發武神，沒一個有好臉色的，他要是沒來，真是省下了很多尷尬。

不過大晚上的……誠殿下來干什麼呢？

難道是忍不住了，或者一時興起，狂性大發，想要來一場搶親？還是月夜而來，備好聘禮，給公主一個突然驚喜？唉，不管是哪個選項，真會玩啊。

“永琳呢？不會已經睡了吧。”龍神誠推了推眼鏡。

咦？找師匠的？鈴仙心中猛然竄起八卦之火，早看出師匠與誠殿下的恩怨糾纏不清，已經到了一團亂麻的地步了，想不到殿下竟然好這一口，師匠的年紀，可是連月夜見陛下都說不清啊……

她看了看星光，判斷出了現在的時刻，然后搖了搖頭：“不，師匠還沒睡，應該是在研究藥理醫術……”

“那請你將她請來，這里有一個病人，請她醫治一下。”龍神誠招了招手，一臺擔架車從門外駛入。

不是來找公主或師匠的啊……

不知道為何，鈴仙心中有了一點小高興。

第四十九章 戰爭

交接病人，八意永琳與龍神誠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

鈴仙也跟著永琳進了診斷室，大概是要搭把手。兔子似乎下意識將龍神誠視為了永遠亭的半個主人，根本沒覺得將誠殿下留在原地是個什麼失禮的行為，再加上大魔王這些年魔焰滔天，永遠亭的月兔們沒有不害怕的，就算是膽大包天並毫不羞恥地自己要兔假龍威的因幡帝，也沒敢跳出來當靶子。所以冷清的永遠亭大廳中，只剩下客人們面面相覷。

“先給林檎他們發個短信說明一下狀況。”龍神誠拿出了手機，一邊按動著鍵盤，一邊出聲道，“多謝你了，冥夜。”

“不，這是我的份內之事，而且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御劍冥夜一本正經地搖頭道。

“嗯，你確實沒幫上什麼忙，不過心意是好的，這點值得致謝。”龍神誠大煞風景地點頭稱是，聽得冥夜身后的隨從們心中腹誹不已，“對了，怎麼突然來天祈了？”

話音剛落，御劍財閥大小姐的個人團隊旋風般撤出了大廳，退到了永遠亭外。

只有少年少女在無人的庭室內對視。

御劍冥夜深深地吸了口氣，向前邁出了一步：“誠！我相信我們之間有絕對的……”

就在這時，門外想起了一聲甜到發膩的嬌柔的聲線。

“是殿下嗎！駕臨寒舍，有失遠迎，請問是先吃飯呢，還是先洗澡呢，還是要……”秀氣的小腦袋從門邊探出，一頭如云的青絲如瀑布般從肩頭滑下，蓬萊山輝夜以錦袖掩面，露出了溫婉如眉山的剪水秋瞳，笑吟吟地說著自家改編的葷段子，“……先回收CG呢？”

“……啊，還是下載一個完美存檔直接開啟鑒賞模式觀看H場景回顧算了。”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淡道。

“誒？犯規！犯規！作為一個玩家來講太過失格了！”輝夜傻眼地叫了起來，“難道殿下是這麼性急的人嗎？以H的目的進行交往已經可以算作強－奸犯了！”

……完蛋了，果然沾染上桂木病毒了。

“誠，這位是？”看到輝夜與龍神誠進行著“雖然聽不懂但覺得有點不爽”的對話，冥夜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了龍神誠的身邊，自然而然地微微一笑，“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無形的火花在對視中悄然迸濺。

輝夜嘴角輕輕一勾，合上了手掌：“對了，這位姐姐，門外那位淡青色長發的佩刀姬武士是您的朋友吧。”

“是的，她是我的朋友和貼身護衛，月詠真那，請問有何指教？”冥夜淡淡道。

“想想也是呢，那麼無禮的家伙，怎麼會是誠殿下的朋友呢？”輝夜天真無邪地歪了歪腦袋，笑瞇瞇道，“人家聽到誠殿下來的消息，急急忙忙地出來，要盡地主之誼，不知為何，您的朋友竟然橫刀阻攔，不許我進來，這里是我家，豈不是太奇怪了？太失禮了吧，簡直像是鳩占鵲巢的強盜。那時候沒多想，隨手拂了她一袖子……”

她輕輕揮了揮左臂，上繡月亮與云紋的袖子輕輕飄動，姿勢曼妙，宛如舞蹈，月之公主的笑顏天真爛漫，微笑道：“然后，她的腦袋就……”

“你！”冥夜臉色陡變，沖出了房門，“真那！”

“什麼問題都沒有……”沖著冥夜的背影，月公主依然天真爛漫地笑著，“呵呵。”

龍神誠面無表情，劈手給了輝夜姬一記爆栗。

“殿下，不怪我啊，誰讓她笨來著，真是比火雞還要蠢。”輝夜捂住了腦袋，卻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她隨即有些擔憂，聲音也小了點，“殿下，生氣了？”

龍神誠搖了搖頭，低聲道：“冥夜是好人，沒有什麼架子，她身邊的人倒是傲氣不少，哼，一條狗也敢沖我瞪眼。特別是那月詠真耶和月詠真那姐妹，動不動給我臉色看，當時單刀直入地刺了她一句，表面上收斂了一點，實際上還是老樣子，看在冥夜和悠陽的份上我不好多做什麼，跟女人計較也不是個事情，更何況她們也沒送什麼把柄給我，這次嘛……怎麼打的？”

“我有分寸。凡人的身體脆弱而沉重，用了巧勁，扇在腦袋上，打飛了十五六米，跌在了草地上，直接摔了個狗吃屎。力道沒有對大腦造成實際性的傷害，但幾十秒鐘動彈不得是肯定的。”輝夜用袖子掩住了口，瞇著眼小聲道，“哪來的野狗，敢來永遠亭撒野，真當月之都誰都能欺負了？”

龍神誠道貌岸然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打得好。”

兩人的手在背后悄然擊掌相慶。

輝夜的心中極其舒暢，仿佛在大熱天飲下了一杯冰鎮的酸梅湯，舒爽極了。

月公主很了解，此時心中的暢快不是來自扇飛了一只無足輕重的小蒼蠅，而是與殿下一起壞笑擊掌的瞬間。

正如她將藤原妹紅視為似敵似友的特殊存在，甚至不允許師匠出手干擾她們兩人的每一次惡斗，但無論是她還是那只可惡的火雞，都默許了這場戰斗中有第三人出現。那個戴著眼鏡的家伙，經常會與她定下了很多陰謀詭計，將那只沒胸更沒腦子的火雞騙得團團轉，而每次計劃成功，兩人也是會當著暴跳如雷的藤原妹紅的面，得意洋洋地擊掌相慶——雖然每次都火冒三丈，但是明知有誠殿下設局，那家伙下一次還是會一頭撞進陷阱里啊，像個笨蛋似的。

改善了很多啊……雖然每次火雞都被欺負得很慘，但生死相搏已經再也沒發生了。

而且蓬萊雜碎湯也好久沒喝過了……殿下還沒有介入的時候，每一次打完，地上都會鋪滿內臟啊鮮血啊什麼的，蓬萊人的身體可無限再生，從各自身體掉落的器官啊肢體啊什麼的，丟進鍋里一煮，味道相當不錯，可惜殿下不喝，也不準我們去喝……啊，既然殿下不許，那就不喝了吧。

只要有他在就好，不殺也無所謂，不喝也無所謂。

這樣的日子，再過一百年也不會膩啊……如果殿下不在了，恐怕再和火雞聚在一起，恐怕也不是廝殺開打，而是面面相覷，不知道做些什麼好吧。

為了不讓這種寂寞的日子到來，還是稍微努力一下吧，將殿下留在身邊。

輝夜瞇起了眼睛，冥夜的身影再度跨門而入。

這是……戰爭。

第五十章 她說，不會

他總是能撿到各種千奇百怪的人啊。

靈魂海極度不穩，如同海底沉睡著活火山，由于身體與靈魂的契合極其完美，所以靈魂破碎混亂的狀態可以直接投射影響到身體，玄妙如同物質與精神的隨意轉換……如果在平時，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不過既然是他帶來的病人，那就先治好吧。

配一劑藥就足夠了。

無論是多麼嚴重的病癥，只要能夠醫治，統統只需要一劑藥物。

八意永琳招了招手，診斷室南邊墻壁的次元藥箱自動打開，月之賢者的神念透入，彈指間逡巡萬千藥匣，將所需要的材料一一取出。異獸的內臟、骨髓的磨粉、風干的魔植、透明的晶體……來自地球各個角落甚至月球的珍貴藥材被她的念力牽引而來。

數十種種原料繞著八意永琳當空飛舞。

賢者十指震動，纖手柔柔，如同扯動傀儡線的藝術家。

晶體被劍氣轟碎，魔植被至陽真氣灼熱，磨粉被纏絲勁細細篩選……每一種材料都被變幻萬端的真氣細細加工，物性平和變化，所需要的藥性被各異的加工手法緩緩析出，廢棄成分則被音波轟散在空氣中，蝶戀花領域將這方圓半立方米的區域掌控得嚴嚴實實。

數十種真氣加工后的材料拉成絲線，三兩成組，相互作用。

晶瑩的絲線慢慢凝集成團，十幾道工序同時進行，八意永琳心如明鏡止水，總攬全局，真氣恣肆揮灑，心分多用，絲毫不差，心算有如神助。

兩次重組，只剩下八團物質緩緩旋轉，軌跡成圓。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月之賢者雙手交疊，反復連叉三下。

八卦逆四象，四象合兩儀，兩儀歸太極。

兩條游魚合一。

最后的產物光芒大盛，隨即化為晶瑩透明的一團液體，月之賢者微微松了口氣，伸手一指，藥劑化作一道水箭，直接沖進了千尋的口中。

“成了。”她擦了擦額頭上些許的虛汗，神色突然變得苦惱起來，“糟糕……為了不在他面前落面子，所以用了成效最快的配方，雖然藥到病除，但是……材料好貴啊。”

“一定多要些診金。”八意永琳輕聲嘟囔道，“公是公，私是私，別想賴掉。”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低笑。

月之賢者的神色陡然凌厲起來，星河明月張弓搭箭，鋒芒直指房門：“你好大的膽子！亞雷斯塔，擅闖月都駐地球大使館，當心沒人收屍！”

“絕無惡意。”門外的聲音溫文爾雅，卻沒有一絲的活物氣息，“偶然看到龍神誠驅車狂奔，更是發現了有趣的靈魂波動，他的精神混亂但純粹，實在讓我萬分好奇。而且八意小姐國手通玄，靈性加工的制藥之道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並不比大明醫聖世家的天地熔爐遜色半分，月之都果然有獨到之處，不愧是上古遺民。”

八意永琳微微冷笑：“滾。”

“真是不友善。我不明白，八意小姐的敵意究竟源自哪里。”

“我勸你最好離開，這些年龍神誠對你的忍耐已經逼近極限，說不定畢業成年后自立門戶，第一件事就是將你碾死。”八意永琳冷冷道，“你覺得他會顧念你和龍神孝之的交情？”

“當然不會。阿爾卡特跟龍神止也是相交莫逆，龍神誠不是照樣沒有買老爹的面子？哦，還是給了，看在一幫叔叔伯伯的份上沒有再殺阿爾卡特一次，但依然留下了‘敢再動我的人，就斷了你的死河，老子倒要看看三十萬條命夠殺多久’的話，我和龍神孝之的交情還沒到那地步，他更加沒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那你覺得自己以前是神秘側的傳奇魔法師，如今是科學側的領袖之一，實力和勢力都是頂尖水準，足以擋住龍神誠勢在必得的襲殺？”

“雖然未必沒有一戰之力，但勝算不到一半。”亞雷斯塔感嘆一聲，“勢力比不上他，簡直是鐵板釘釘的事情。至于我自身的實力……哼，個體的實力再強，能做的事情終究還是有限的。四百年前，孫揚金戈鐵馬入江湖，強弩瀑雨怒射，鐵騎連環沖擊，上有沙場百戰無雙甲士用命，下有神機營無雙巧器輔助，再有混進鐵騎里的刺客武者伺機偷襲，武神境下任何先天，統統都要死無葬身之地，早就給科學側指明了一條道路。不久前龍神誠擊墜后方之水，也是用連綿不絕的攻勢，硬生生地將他耗到精疲力竭，而且那次，很明顯龍神在藏拙，我的實力跟后方之水沒有質的差距，對上龍神誠，落敗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既然知道這樣，還不快滾，是你活膩了？”八意永琳漠然道。

“只有一個疑惑，問完就走。”亞雷斯塔溫聲道，“為什麼拒絕我的提議？月之都需要新的盟友，有些東西，龍神誠給不了月面。”

“我跟一個可以隨意犧牲妻子，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的女兒與一群無辜的孩子作為祭品的人渣沒有什麼好談的。”八意永琳淡淡道，“華夏說大道無情，名為無情，實為公正。天若無情，萬物輪回常在，生死枯榮，坦坦蕩蕩，但人若無情……那就不配做人。亞雷斯塔，是龍神誠在月面插下了人之旗，簽訂地月合約，除了他，月之民誰都不認識。”

“明白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自己去找月夜見。”亞雷斯塔笑了笑，“女人的心思真難猜，一年前還打生打死的，現在卻百般維護。”

“你懂什麼。”兩人依然隔門對答，八意永琳微微一笑，輕聲道，“殺妻殺女，漠視生命，仇家遍天下，沒有一個朋友，畢生追尋著看不到的東西，你也不過是這樣的可憐人。你會為許願樹上一張陌生的紙片大動兵戈，救下了一群克隆人的生命？你會為一個才認識沒幾天的表妹迎戰聖人，不惜與整個羅馬正教開戰？你會為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進行危險的時光旅行，為她迎戰不可想象的強敵，為她打開一條救贖之路？長得好看也好，勢力龐大也罷，甚至武力和智力都無關緊要，我們看中的，是那個人的赤子之心罷了。這個世界有很多聰明人，也有很多活得很累的人，唯有聰明但依然讓自己活得很累的笨蛋，才有讓我默默注視的價值。亞雷斯塔，你差遠了。”

在神秘側臭名昭著的前魔法師點了點頭。

他低笑道：“龍神誠，是好人也是傻子，可惜啊，這樣傻下去，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然后離開。

八意永琳柔柔一笑：“不會。”

第五十一章 名字

飄然來到永遠亭院落的亞雷斯塔，直接撞見了在院中望月的龍神誠。

“顯露行藏，拙劣的離間計，你這些年越發得不長進了。”龍神誠推了推眼鏡，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料定了我現在懶得殺你，所以不知死活地跳了出來？”

“對。”亞雷斯塔欣然點頭承認，“不論從哪方面來講，對你而言，今晚不是動手的好時機。今天我來找八意永琳，是為了……”

“到此為止吧，我懶得聽。”龍神誠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亞雷斯塔不以為意，依舊笑道：“還要祝賀你情場得意啊，不說別人，里面那兩位，一個是御劍財閥的繼承人，另一位是來自月面的月公主，無論娶了哪個，都足以讓龍神家的根基更加深厚，武神世家有了你這個兒子，真是那群類人猿撞了大運。”

龍神誠皺了皺眉，淡淡道：“龍神家由鍵繼承。”

“那也不錯，聽說令弟近日與黃金一代的子嗣們走得很近，天天切磋砥礪武技，交流心得，與黑崎一護他們真是打出來的鐵交情，可謂是武道情場兩不誤啊。”亞雷斯塔皮笑肉不笑地諷刺了龍神鍵貌似基佬的可疑取向，“假以時日，令弟肯定是另一個龍神止，外面還有你這個大哥作為奧援，真是前途不可限量，不過后代的問題就有些麻煩了。相信以你的生物科技，對同性生殖的難題還沒有完全的解決方案吧，我這里倒是有些心得，相互印證一下？”

龍神誠二話不說，彎下了腰。

亞雷斯塔有些愣神，他說這話絕對是懷著滿滿的譏諷與惡意，至于印證心得的說法，完全也是為了惡心一下龍神誠，但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滿身是刺的龍神小子……低頭了？

我去啊，這小子的腦袋搭錯線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低了頭，我是不是也要拿出相應的誠意？同性生殖理論上不難，但是操作性大有講究，沖著龍神誠這次低頭，就拿出一些真材實料來……

砰。

亞雷斯塔額頭一痛，清脆的聲音在地上翻滾，定睛一看，一顆小石頭骨碌碌地滾向遠方。

他惱怒地抬起頭，龍神誠站在對面，手中拋著兩塊石頭，哈哈笑道：“你這驢艸的，也想消遣老子？今天人多，我不好殺你，但是打一頓還是可以的。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我不用任何武器，你也別用魔法，敢不敢與我打上一架？看我不……咦，爺爺你怎麼來了？”

正如對于遠坂時臣和柏崎天馬之流，龍神止這個名字讓他們印象深刻，同樣的，龍神孝之這個名字，也讓亞雷斯塔這一輩人聽了就牙疼。一聽“爺爺”二字，亞雷斯塔本能地吃了一驚，就要回頭往后看，沒想到風聲呼嘯，又是一顆石頭砸中了他的腦門，龍神誠呵呵一笑：“這腦袋不靈光的老傻－逼。”

亞雷斯塔氣得火冒三丈，伸出手來就要還以顏色。

龍神誠朝他勾了勾手：“來啊，不還手的是孫子。老東西，你跟猿孝之有交情，跟我卻有的是積年舊怨，百合子那筆舊賬還沒跟你清算干凈呢，驢艸的，還敢跟理事會告狀？來啊，瞪眼有個屁用，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有什麼失禮的地方，**來打我啊？”

亞雷斯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怒火，傻子才跟這個將天下武學納入腦中的小王八蛋肉搏，但如果用魔法手段還擊，那就更落入龍神誠的下懷，到那時候，丟過來的東西就不是石頭，而是銘刻著破魔符文的電漿手雷了。

今晚現身，真是敗筆啊，龍神誠不管不顧地撒潑一頓，就讓自己的算計統統落空，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混蛋……他嘆息了一聲，閃身離去了。

一聲輕笑從后方傳來：“不知為何，剛剛你這裝腔作勢的流氓嘴臉，居然讓我覺得，比你平時那張冷臉更加有人情味啊。”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淡笑道：“偏偏是這種天性涼薄泯滅良知的魔法師，才最會裝模作樣，他跟你講智者風度，你就要跟他耍流氓，總之不能被他帶著節奏走。”

八意永琳從陰影中走出，銀色的發絲在月輝下濡染，女子眉目如畫，風姿綽約，步步搖曳生姿，嘴角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柔笑意：“你總是有很多道理，不過我倒是覺得，平時就像剛才那樣憊懶賴皮些，關鍵時候靠得住，這樣的龍神誠會更有趣嘛。”

“大概再過一二十年，我也許會變成那樣子吧，銀時也好，但丁也好，止也好，都有豐神如玉一劍開天的少年時代……人生不如意有二，想要而得不到，擁有卻失去，他們應該也經歷了很多事情，所以才以更加逍遙的姿態面對人生，放浪形骸，卻不失赤子之心……”龍神誠笑著搖頭道，“我們大概也會有那一天吧，每一天燒掉鐵心校長視若珍寶的小黃－書，看著他捶胸頓足的模樣，我也在想，我老了之后，會不會也是那般熊樣？”

八意永琳稍微腦補了一下，笑出聲來，如銀鈴般悅耳。

“你真是變了許多。”龍神誠由衷嘆道。

永琳不出聲，良久后才道：“你知道了嗎？公主……”

“當然，我又不傻。冥夜為什麼來天祈，理由似乎只有一個了。輝夜一開始就與冥夜有了對抗意識，剛來的時候還心急火燎地跑過來，大概也只有一個理由了吧。她們現在似乎較上了勁，我一是沒有處理經驗，二是發覺亞雷斯塔來了，所以就找了個理由溜了出來。”龍神誠望著天空，語氣復雜難明，“真是沒料到，我居然也會有這種待遇。”

“那你打算……”

“不知道啊，從前覺得，到了年紀就隨便找一個看得順眼的媳婦，甭管用什麼辦法，騙回家結婚就是了。當時一直覺得沒有人中意我，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回事，等到事情臨頭，竟然不知道選哪個好。”龍神誠嘆氣道，“真是……”

“是嗎？”八意永琳輕聲問道，“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龍神誠張口詢問，卻感受到背后傳來柔軟溫熱的觸覺，永琳的雙臂環在他的腰間，櫻桃小口吐氣如蘭，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你覺得……龍神永琳這個名字，怎麼樣？”

第五十二章 修羅場？

你覺得……龍神永琳這個名字怎麼樣？

不是幻覺，美人吐氣如蘭，溫暖的氣息打在了他的耳朵上。

沉穩跳動了十數年的心臟，砰砰砰砰地加速起來。

龍神誠抬起了手，僵硬地推了推眼鏡：“好名字，永意味著永遠的命運，琳代表著美麗的寶石，如果我將來有了女兒，一定取這個名字……”

溫柔環抱住腰部的纖手狠狠地一掐。

永琳在誠的身后咬牙切齒道：“你不是膽子很大嗎？怎麼臨陣脫逃了？”

“搞什麼！你這是表白嗎？太可疑了吧！”龍神誠同樣回應道，“別說你愛上我了，撇開鍵的事情不談，你也仇視了我好幾年吧，雖然誤會解開，但怎麼就……”

“學園祭時，某人好像最后都沒真的弄懂愛情是什麼吧！”八意永琳一臉冷笑，“別人看不出來，我卻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很想要一個女朋友，結果覺得自己沒什麼女人緣！”

“現在說這個未免太晚了！我已經有婚約者了！生下的女兒就叫龍神永琳！”龍神誠恬不知恥地猖獗道，“你來晚了！你來晚了！你來晚了！”

“小人得志！你看起來很得意？不知道你家給你安排了多少相親，到時候全都答應了婚前交往，你就等著被那些小丫頭生吞活剝吧！”八意永琳微微用力，兩人如今處于近身相貼的摟抱狀態，在極盡的距離之下，龍神誠絲毫無法掙脫武神的禁錮，師匠冷笑道，“不僅如此，她們各自的父輩也能讓你好好喝上一壺！你有辦法逃過去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龍神誠掙了兩下，紋絲不動，“難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好辦法就是今晚留在這里，把生米煮成熟飯！明天直接成婚，去月面躲上幾個月！”

“完全是餿主意！你不是月面的智者呢？智商下線了嗎！”

“你懂什麼！愛情會使女人變笨！”

“你挖輝夜的墻角她知道嗎！”龍神誠動之以情，“她可是很信任你的！”

“你覺得自己變成風靡萬千少女的花花公子了！輝夜只是喜歡你陪她玩游戲而已！”八意永琳嗤笑道，“死心吧！能看上你的只有我這個可憐的笨蛋了！”

“我們兩家有仇啊喂！”

“恩怨要分明！跟我有仇的是龍神鍵，你對月面有恩！”八意永琳似乎對這個問題早有回答的腹稿，“所以嫁給你算是報恩，我殺不了龍神鍵，就先把他大哥搶過來，然后做一輩子的惡嫂，欺負死這個小叔子！”

“完全是把我當成復仇的工具了啊！”

“想多了，我說過我喜歡你的。”

“你從來都沒說過！”

“誠，我喜歡你。”

“選個有氣氛的時候再說啊！”

“我很開明的，不在乎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對月兔們和輝夜出手都可以，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夠了……”

“住口啊！你從哪里學來這種臺詞的！”

“明國流行的網絡小說。”

“給我都扔掉！”

唇槍舌戰的吐槽戛然而止，永琳的雙手緊了緊，低聲道：“因為我是蓬萊人？”

“啊，對啊。”望著夜空的明月，誠輕笑道，“愛爾奎特曾經對我說過，她現在不爭不搶，等我老了，等我過完身為人類的一生，就把我變成吸血鬼，到時候就沒人跟她搶了……”

“吸血鬼哪有蓬萊人方便。”八意永琳表達了對朱月遺民的不屑，隨即沉吟道，“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不知道……”龍神誠搖了搖頭，“也許這輩子沒過完，我突然就死了呢。”

永琳驟然一驚。

龍神誠，是好人也是傻子，可惜啊，這樣傻下去，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亞雷斯塔留下的耐人尋味的話，回蕩在耳邊。

“不要多想……大家都在呢，你在保護大家，大家也都在保護你，誰都不會死，你也不會死的。”她將臉靠在龍神誠的后背上，感受著淡淡的溫暖，她半開玩笑道，“人生贏家的才剛剛開始呢，難道你預見了要被FFF團處刑的未來？”

“遺憾啊，我可是FFF團隱藏在幕后的大軍團長呢，叛變組織了。”龍神誠推了推眼鏡。

“是啊，叛變之后，大概要加入HHH團了。”

“再胡說八道，我送你去SSS團報道去。”

吐槽的強度慢慢地低了下來。

男人和女人，享受著片刻的溫暖和寧靜，直到一聲驚咦響起。

“師匠和……誠？”

兩人大吃一驚，觸電般地分開了，無論是龍神誠那張厚到面癱的老臉，還是八意永琳那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色的智者之顏，都有些火燙般地發燒，龍神誠定睛看去，輝夜稍稍低著頭，面孔隱藏在一片陰影中，長長的秀發披散下來，貌似散發著“我整個人都不好了”的恐怖氣焰。

這這這這就是捉奸成雙型修羅場嗎？

龍神誠在心中贊嘆。

想不到灑家有生之年，竟然能夠享受到修羅場的待遇，真是不枉了。

那究竟應該怎樣應對呢？動手的話該不該反擊呢？輝夜淚奔該不該去追呢？為了防止她大吵大鬧將這事弄得滿城皆知，要用什麼法子封口呢？200T的游戲夠不夠？不太保險。殺人滅口？不太現實。囚禁起來當作肉【嗶——】器？這個貌似有點搞頭……

“啊，原來師匠終于鼓起勇氣了，真是太好了！”對面的少女雙手合十，歪著頭笑道，“師匠一直對誠君念念不忘嘛，當初是仇恨與欣賞交織，欣賞在不斷地交流和共處中慢慢變成了好感，好感又與仇恨發酵，最后真相大白，自然而然發展成愛情啦！”

“……不要把游戲里學到的知識用在現實里！”龍神誠推了推眼鏡，大聲地打斷了她的話，“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不要憋在心里……”

“……你覺得輝夜會哭，也是從游戲里得出的經驗吧。”永琳冷眼旁觀。

“啰嗦！”

“總之呢，師匠能夠解開心結，我很開心呢。以后師匠與誠成婚，那麼我們就可以永遠生活在一起了，誠一定要天天陪我玩游戲哦。”月公主同時抱住了永琳和誠，就這樣笑出聲來，應該沒有什麼傷心的情感吧……好奇怪呢。

于是，這一次“捉奸成雙”型修羅場就以皆大歡喜的展開結束了。

龍神誠突然覺得，修羅場似乎也不過如此。

……真是天真啊。

第五十三章 優庫里伍德

這里應該是夢吧。

或許是破碎的記憶。

蒼白的大地，灰暗的天空，一只全長三千米的金色十字架橫亙天穹，放出毀滅光雨。

一道道長達一米的十字形光雨傾瀉在大地上，爆炸，震蕩，消滅著一切。

千尋怔怔地站在地上，爆炸掀起的氣浪和砂石穿過了他的身體，沒有受到一點波及，仿佛這里只是一場幻象——應該是夢吧，亦或是破碎的記憶。

巨大的金色生命體從大氣層外降臨，游曳于蒼穹，毀滅著大地上的生命。

這是我失憶前的記憶嗎？是我以前經歷過的事情嗎？我為什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毀滅的光雨將一切活著的事物泯滅殆盡。

不，等等，還有一個人。

一個淡紫色的嬌小的身影，依然在凝望著天空。

千尋心念一動，就出現在了她面前，依然是不認識的人，但卻有熟悉的感覺。精致的容貌毫無表情，漂亮的藍眸濃郁著化不開的悲傷，她身上穿著冰冷的鎧甲，淡藍色的發絲輕輕飛揚——少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緩緩跪下。

摘下了頭盔，卸下了胸甲，取下了護手。

淡藍色的長發斜斜地披下，青蔥玉手十指交握，放在胸前，藍色的眸子靜靜地閉上。

狂風呼嘯，天地間驟然風起云涌。

等等，快停下。

千尋的心中有聲音在吶喊。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想要按住少女的肩膀，但只是徒勞。這只是幻象，源自靈魂深處的破碎記憶，已經是注定了的事情，無法改變，無法拒絕，無法阻止。

烏云密布，黑浪翻涌，一個巨大的漩渦從天際緩緩展開，籠罩在那金色十字架的上方，如同一只詭異的眸子。

也許是感受到了危機的降臨，金色十字架劇烈震動，無數的光雨鋪天蓋地地向少女襲來，但卻被無形的力量一一擋下。

少女淡淡一笑。

她這一生從未高聲講話，發出的聲音只能寫滿薄薄的一頁紙，因為她的每句話都能引動命運之弦，有著改變世界的力量，為了不對無辜的人造成傷害，她寧肯一語不發。

但唯有這次，她不再遲疑。

清脆的低吟聲如同天籟。

“以我之名，命運之弦，開啟根源萬象，織命者在此！吾為神懷之女，永恒的阿卡夏記錄啊，傾聽我的呼喚，在此地匯聚無上歸一之力，以吾赤誠之心，匯聚混沌原初！煌煌根源，終極法則之渦，振動命運弦線，回應我的請求！神懷之女一跪根源衍化萬物，二跪生命自強不息，三跪英雄慨然赴死，至此將未來與希望交予后來者之手，並祝福新的生命！根源之渦，神懷之女優庫里伍德－海爾塞茲，求死！”

一語可撼動世界的死靈師，坦然說出了求死二字。

不可用語言描述的磅礡偉力，從云氣漩渦中洶涌而出。

根源回應了少女最后的請求。

金色的十字架似乎想要逃竄，但下一瞬間，就被混沌力量扯入了那詭異的眸子中，通天徹地的混沌力量傾瀉而下。

一閃而逝。

剎那間烏云消散，浩劫破滅無蹤，太陽的光輝重新照耀大地，沒有可怕的金色十字架生物，沒有孤獨赴死的嬌小少女，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千尋木然站在原地，默然于這一場寂靜卻恢宏的葬禮，心如刀絞，淚如雨下。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求死，為什麼會去死，我為什麼會傷心，為什麼會憤怒……

沒有答案，他抱住腦袋，痛苦的嗚咽著。

剛剛的一切牢牢地印在他的心中，走馬燈般不斷地回放著。

懲罰著。

他驀然睜開了眼睛，臉上傳來柔軟的觸覺。

龍神誠正坐在床邊，手中拿著一張手帕，給他擦拭著眼淚，看他醒來，微微皺了皺眉頭：“又夢到以前的事情了？看來你失憶之前肯定遇到了極為傷心的事情，想起什麼了？”

想起什麼了？明明在夢中歷歷在目的情景，醒來之后，竟然記不清了。

他用力地按著自己的腦袋，慢慢道：“優……優庫里伍德……”

“什麼？”龍神誠神色一動，“優庫里伍德－海爾塞茲？你認識她！？”

“不……不知道，但是我想見她……兄長，我想見見那個人，可以嗎？”

龍神誠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沒問題，她如今在塞拉那里小住，驅車前去，用不了多久，你身體恢復得如何了？”

千尋坐起身來，慢慢活動了一下軀體，然后點了點頭：“已經沒有大礙了。兄長，抱歉給你添了麻煩……”

“小事。走，出去給醫生道個謝，然后我們就動身。”龍神誠站起身來，將手帕遞給了千尋，“拿著吧，把眼淚再擦擦。”

千尋望著龍神誠的背影，慌亂不安的內心驀然一定，似乎只是一個身影，就會讓他感到無比的安心。他仔細地擦了擦臉，然后將手帕珍而重之地收進了口袋中。

兩人出門，永遠亭勢力和御劍勢力正皮笑肉不笑地對視著，看到龍神誠出來，將劍拔弩張的微妙氣氛齊齊一收，露出了笑臉來。

龍神誠也不點破，先對永琳道：“千尋似乎想起了什麼，我們去找一個線索，今晚承蒙你出手醫治，真是多謝了，診金的話……”

“診金的話，御劍集團付了，不要拒絕，以我們的關系，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了。”冥夜出聲道，“既然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就不摻合了，誠就去忙你的吧，我回家等著，記得早點回，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對你說。”

輝夜剛要反唇相譏，永琳輕輕地拉了拉月公主的衣袖，然后走到誠的面前，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后柔聲道：“注意安全。”

女人們的目光交織如電，在空氣中掀起了恐怖的威壓感，無形的壓力籠罩整個永遠亭，似乎有黑色的恐怖氣息在天空中凝結成一只猙獰的鬼頭。

此地不宜久留。

龍神誠當機立斷，帶著千尋匆匆離去。

……讓這群女人自己鬧騰去吧。

第五十四章 吸血忍者們的節日

“剛巧，今天是吸血忍者的傳統節日，有一場比較盛大的聚會吧，我們的晚飯有著落了。”龍神誠推了推眼鏡，“優也被邀請參加了，這幾年她也改變了不少啊，要是放在從前，她肯定非常抵觸與吸血忍者們見面的……”

御劍家的豪華汽車停在了一片空地上，誠與千尋下了車，眼前是一座很普通的溫泉旅館，值得稱道的地方是保持了原汁原味的古風，籠罩著莊嚴素雅的氣息。

“歡迎光臨，君上。”身穿浴衣的美人迎了上來，深深地彎下了腰，露出了光潔性感的頸部，“聽到您即將駕臨的消息，大家覺得非常榮幸，請允許我引路。”

龍神誠點了點頭，帶著千尋昂然而入，經過長長的玄關走廊，面前是一扇風神雷神圖案的紙門，替誠君拉開門后，浴衣美人恭敬地躬身而退。

千尋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驚呼聲。

巨大的庭室，一排排的浴衣美人跪伏在地，華麗的長發從柔順的浴衣披散而下。

“恭迎君上！”

她們齊聲喊道，上百道悅耳的聲線匯聚成令人愉悅的音符。

“每次被這樣歡迎著，都會讓我產生一種很悲傷的錯覺……”誠低語了一句，隨即揚聲道，“不必拘禮，諸位盡管隨興，今日特殊，一切君臣禮儀上下關系都可以拋卻，姑娘們做好戰斗的準備吧！手下留情的話，可是連蘿卜泥都吃不上哦！”

“是！”齊聲響應之后，氣氛立刻熱烈了起來。

全是女孩子，幼女、少女、御姐……大家一堆堆聚在一起，興高采烈地攀談著，每個人都有著精致的容貌和優美的線條，有說有笑，與周圍的人聊著與自己有關的話題。

“因為是‘女子會’啊，換言之，今天在場的都是女性吸血忍者。”龍神誠看出千尋的拘束，笑道，“覺得不適應嗎？這對普通男人來講，可是天堂般的夢幻場景啊。”

……但是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啊，像是被世界孤立了一樣。

“喲，魂淡君上，終于忍不住內心蠢蠢欲動的禽獸欲－望，要對忠心耿耿的屬下們出手了嗎？”威風凜凜的黑發美人瞪著酒紅色的眸子威風凜凜地走了過來。周圍確實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但是這位美少女的氣質依然使她極為搶眼，“怎麼，晚上要點誰侍寢嗎？”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薩拉絲巴蒂，今晚我要你——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龍神誠揮出了一記手刀，斬中了女王氣焰直冒的吸血忍者，“把腦子里的下流妄想給我收起來！”

“咦咦咦！君上練成讀心術了嗎？”

“不，只是你的想法全暴露在了臉上而已。”

“誒，可惜，果然比起女王式的強勢角色，君上更喜歡葉子女那種傲嬌單馬尾嗎？”薩拉絲嘖嘖兩聲，將頭湊了過來，悄聲道，“告訴君上一個秘密，如果坦言要求侍寢的話，塞拉那家伙肯定會半推半就地應了……”

“只有你這個性癖奇怪且不知廉恥的家伙才會這麼做！不要將我與你歸在一類！”另一位碧綠眸子的吸血忍者搖曳著長長的馬尾颯爽而來，她皺起了眉頭，用審視的目光盯著龍神誠，半晌才嘆道，“君上，自重啊……”

誠君搖了搖頭，笑道：“不說這個了，塞拉，優在哪里？”

“優殿下嫌這里有些吵鬧，所以在二樓的休息室里看電視節目，需要我引路嗎？”

“不必了，我認識路，先帶千尋上去，之后回來，我們再聊。”龍神誠向她們擺了擺手，“無論是薩拉絲還是塞拉，穿著和服的樣子比平時都別有一番風味呢。”

塞拉那碧綠色的瞳孔顫動了一下，隨即平靜道：“承蒙誇贊，不過還是建議君上，不要隨意變得興奮起來，您是血族統帥，應該有主君的樣子才對。”

“啊啦啊啦，今天君上吃錯藥了嗎？竟然懂得誇贊女孩子了。還是說，君上有和服癖這種特殊的愛好？”薩拉絲爽朗地笑了起來，趁勢將兩套男式浴衣遞了過來，“接下來的游戲，君上與您的朋友也來參加吧。”

“當然，本來就要來蹭一頓飯呢。”龍神誠點了點頭，帶著千尋從側門離開大廳，徑直往二樓走去。他隨手將一件浴衣遞給了千尋，望著少年不解的眼神，笑道，“菜肴爭奪戰，浴衣的肩、胸、臂、腹、臀各有一個小口袋，里面分別裝著一張印有不同食物圖案的食品券。就像這里，嗯，土豆燒牛肉啊……馬馬虎虎。正如你所見，每一張食品券可以兌換到相應的食物，所以想要吃到更多更好的美食，就要在接下來的菜肴大戰中搶到別人的食品券。哼，美麗的少女們身著單薄的浴衣，因為口腹之欲而開始了激烈的對抗，春光乍泄，福利滿屋，千尋，即使是將食品券都丟光了，這場戰斗最大的贏家依然是我們倆呢。”

“為什麼呢？丟掉所有食品券的話，不就吃不到晚餐了嗎？”

“純情的少年喲，在這之前，就能完全吃飽了。”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深沉一笑。

拉開了面前的紙門。

八十寸的超大液晶電視閃爍著絢爛的光輝，搞笑節目傳出了誇張的笑聲。

一位少女坐在電視前面的茶桌邊，手持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明明是溫暖的房間里，她依然身穿著西式的禮服長裙，並披掛著西洋鎧甲，從胸甲到手鎧，從長靴到頭冠。奇怪的裝扮，但出乎意料得適合這位少女。

面對不速之客，少女頭不動，移動了一下眼睛確認了來者，隨即將眼神轉到了原來的方向，觀賞著電視上的節目。明明看起來是很好笑的節目，但她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

淡藍偏銀的長發和澄澈的藍眸。

是她，剛剛夢境里出現的女孩子。

少女邊看著電視，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被臂鎧保護的玉手拿起了桌上的原子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隨即敲了敲桌子，將紙張舉了起來。

千尋可以看清楚上面的字，很娟秀。

“隔著門聞到了下流妄想的氣息。”

龍神誠輕輕一笑：“好久不見，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