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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天啊,她這就叫挖坑給自己跳吧!意外與前男友再見面,
為了自尊只好扯謊已經結婚,這下子她要上哪找老公啊?
沒想到霍思煒居然自動報名!她認識這小鬼太久了,
哪會不知道這個酷男偏愛捉弄她,可他的眼神實在很迷人,
害她想擺大姊姊派頭也無法……
在他眼中,柯蘊柔簡直就是個十足十的笨蛋──
總喜歡自我解釋、扭曲他的想法,還一直把他當小毛頭,
但最傻的其實是他自己吧,竟然暗戀這笨蛋十年之久!
這回假扮夫妻說好聽點是幫她,實際上是要誘拐她,
就在他以為手到擒來之際,計劃卻出現意外的變化……
楔子
油桐花落。
白色的花瓣,宛如雪花一樣地飄落在地面。有雪花的美麗,卻沒有雪花的悲傷,在這百花爭妍的花季顯得如此特別獨特,一如即將與她會面的男子,渾身上下充滿了落花般的詩意。
緊緊將素描簿抱在胸前,正就讀於美術系三年級的柯蘊柔仰頭看著樹梢上的白桐花,心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猜想。
她猜想即將到來的他今天會跟她求婚,也猜想他可能會用他那雙手溫柔地捧起她的臉,告訴她,他們未來的新居他已經準備好了,因為他就是這麼貼心的男人。
她的男朋友幾乎是完美的。
他英俊聰明、身材高�、明眸皓齒、皮膚白皙,是人們口中的花美男。他又同時又博學多聞、脾氣溫和,嘴上永遠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這點又和時下流行的花美男不同。
所有的朋友都告訴她,他是萬中選一的極品,就算她下輩子投胎,都無法再遇見像他這麼好的男人。一般外貌出色的男人,可能會驕傲,可能會仗恃著自己出色的外表遊戲人生,不負責任。然而,這些缺點在她男朋友的身上統統找不到。他就像一個完美的範本,有著完美的外表、完美的個性、和完美的人生態度。在他身邊,她總是能感覺到寧靜,和他之間的相處,也總是如和煦的朝陽,溫暖而舒適。
他曾許諾要給她一個安定的未來,亦努力朝著這個目標前進,而她一點都不懷疑他能夠做到。因為他就是一個這麼注重承諾的男子漢,也是她未來的依靠,她已經迫不及待點頭答應他的求婚,將婚戒套在右手的無名指上。
好慢哦!禹孟怎麼還沒有到?
抬起手低頭看表,柯蘊柔不記得盧禹孟什麼時候曾經遲到,他總是非常準時。
百般無聊地東看看、西瞧瞧,柯蘊柔雖然不是這所大學的學生,但是因為她和盧禹孟老是約在這所學校見面,早就把這所大學當成是自己的學校看待了。
「快點來啊!禹孟,大家還在等我回去討論作品呢!」系辦的成果展將至,她和幾名組員為了準備展覽忙得不可開交,今天要不是她的男朋友說有重要的話要對她說,她也不會中途開溜,回去肯定要挨罵。
其實盧禹孟早就來了。
他人此刻就站在離她二十公尺遠的陰影中,打量著只有離他幾步之遙的柯蘊柔。她是那麼地美,站在油桐樹下,彷彿身穿白衣的桐花仙子,充滿了靈性與知性,是他夢中的情人。曾經,他以為他們會攜手共度一生,如今來看,這個夢想只能是夢想,她也永遠只能是他的夢中情人,他未竟的愛戀。
「禹孟好慢哦!」柯蘊柔將下巴靠在素描簿的頂端喃喃自語,清純嬌柔的模樣讓他的心都揪緊了,為什麼他非得放棄她不可?
但他知道,他終究得出去面對一切,逃避不是辦法,就算他想逃也逃不了,上天不會允許他逃避的。
「蘊柔。」盧禹孟輕輕喚了她一聲,柯蘊柔馬上回頭,搪瓷娃娃般精巧的臉龐倏地露出笑容。
「禹孟,你遲到了哦,我等你很久了呢!」她柔聲抱怨,明燦的眼眸有如水晶發出耀眼的光芒,在在令他心痛。
「對不起。」是的,對不起。對不起他必須辜負她,儘管他萬般不願意。
「沒關係,其實也沒有等多久。」柯蘊柔很輕易就原諒了他,這益發加深盧禹孟心中的罪惡感,讓他越開不了口。
「你說有急事找我,是什麼事?」說這句話時她必須壓抑心中的興奮,免得她一不小心就把他心中的秘密說出來,自己也跟著喪失新鮮感。
盧禹孟欲言又止,柯蘊柔的心卻是怦怦跳,有預感他即將說出她在心中演練一千次的話。
「我要結婚了。」
他果然說出她內心的期盼,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是太直接。
「討厭,我知道我們要結婚,但是你是不是應該先求婚?最起碼要給我說YES的機會。」突然就開口,一點情調都沒有……
「不,妳沒聽清楚,我確實要結婚了,但新娘並不是妳。」他不想破壞她的美夢,但他也不能讓她誤會。
他這簡單的一句話,讓柯蘊柔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以為他在說外星語言。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這玩笑並不好笑。」他應該知道她的膽子不是很大,也不太會分辨事實和笑話,所以別嚇她。
「我也希望是開玩笑,但很遺憾並不是。」盧禹孟比誰都希望這不是真的,卻無力塗抹過去。
「你劈腿?」柯蘊柔蒼白的臉色,說明了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受他背叛她的事實,他應該是全世界最勇於負責任的男人。
「妳要這麼說也可以。」他苦笑。「總之,我就是不能跟妳結婚,真的很抱歉。」
抱歉,他們交往了兩年,編織過無數個有關於未來的美夢,僅僅一句抱歉就想帶過,當她很好欺負嗎?
「新娘是誰?」她一直都這麼信任他,他怎麼可以背叛她,怎麼可以?
「是我們班的Tracy。」他的臉上寫滿了歉意,然而再多的歉意都溫暖不了她的心,她好想哭。
「我沒聽說你們在一起。」柯蘊柔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他會突然變心愛別人。
盧禹孟聞言苦笑,他們是沒在一起,只是莫名其妙有了孩子。
「對不起,這是我此刻唯一能說的話。」他不想辜負她,卻也不能辜負另一個女人。如果他不是這麼富有責任心那該有多好,如此一來,他就不必痛苦了。
「除了道歉,你不認為你還欠我更多解釋?」她不要他道歉,她只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突然愛上另一個女人?
「我不想解釋。」他已經傷害她了,如果讓她知道他是奉子成婚,恐怕會傷害她更深,他不想在她的胸口插上另一把劍,天曉得他已經夠該死了。
「你連解釋都不想解釋,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盧禹孟了。」她所認識的盧禹孟溫柔體貼,絕不像他這麼絕情。
「我但願妳從來不曾認識我。」這是他的肺腑之言,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把她緊緊抱在懷中,告訴她,他有多抱歉傷害她,可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卻是繼續傷害她,傷害這個他早已決定攜手共度一生的女人。
「禹孟!」她無法置信地看著盧禹孟,無法相信他竟然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抱歉,妳要怎麼恨我都無所謂,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不忍心再留下來傷害她的心,盧禹孟說完話後轉身就走,留給柯蘊柔更大的傷痛。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任由山風吹拂她的臉,吹冷她的心。凝結在她眼角的淚水這個時候終於一滴一滴落下,直到盧禹孟的身影遠去,她都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被拋棄了,被她以為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拋棄。
……不對,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應該向她求婚,拿著精巧細緻的戒指套在她手上,不該跟她說抱歉,宣佈他即將跟別的女人結婚。
「嗚……我恨你,盧禹孟,我恨死你了!」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她再也站不住腳,抱著素描簿蹲下來哭泣,哀悼她逝去的愛情。
在她為盧禹孟傷心的同時,不遠處的陰影中也有一個人同樣心痛。
然而,花瓣紛飛。
在這象徵戀愛的花季,愛神似乎亂了腳步射錯了箭,將不該在一起的人以奇異的方式串連在一起。
「嗚……」油桐樹下,柯蘊柔形單影隻,默默哭泣。
這本該是戀愛的季節,怎奈命運開了一個最惡劣的玩笑。
第一章
又到了花季。
看著馬路中央的花圃,紫白黃相間的三色宣告著春天的來臨,難怪世間萬物都蠢蠢欲動,動物們忙著發情,就連人都不知不覺跟著興奮起來。
「原來妳是外商公司的秘書啊,難怪英語說得這麼好。」
「我不只會說英語,還會說法語呢!」
「連法文妳也會?真了不起!」
「你太客氣了,我的主要工作本來就是替我的法國老闆翻譯……」
距離花圃三十公尺遠的咖啡館,裡面的氣氛異常地熱絡。只見靠窗的桌子,坐著兩男兩女,其中一位妙齡女郎滔滔不絕以一敵二和坐在對面的兩位男子周旋,另一個坐在窗邊的女子則是百般無聊地瞪著窗外的花圃發呆,看著看著,眼前的三色突然全褪去顏色,換成了白色的油桐花。
那天,花如雪,她的長髮飄啊飄,眼淚流啊流。
我要結婚了……
對不起,這是我此刻唯一能說的話……
但願妳從來不曾認識我……
妳要怎麼恨我都無所謂,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他們已經結束了,就在八年前的那個花季。只是不曉得怎麼搞的,她的時間依然還停在那令她傷心的一刻。
「話說回來,曾先生今天系的領帶圖案真好看,蘊柔妳說對不對?」
朋友滔滔不絕講到一半,突然轉過頭來問柯蘊柔,她忙著發呆,根本沒在聽他們三人之間的對話,自然也接不了話。
「蘊柔、蘊柔!」
朋友見她呆若木頭人,只得露出尷尬的微笑,拚命地用手肘敲她的身側,柯蘊柔這才清醒過來。
「對不起,妳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她心虛地看著對面的兩位男士,他們也是一臉尷尬。
「我說,曾先生脖子上的那條領帶很出色,妳認為呢?」朋友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講,臉上堆滿笑容,但口氣已經明顯不耐煩。
柯蘊柔不得已只好認真看對面男士脖子上繫著的領帶,哪知不看還好,一看昏倒。
穿的一身暗紅色西裝已經夠不合時尚了,還搭配了一條粉紅色娃娃魚圖案的領帶,看起來就好像搞笑卡通中走出來的人物,要她這個專業的色彩調配師點頭贊同,恐怕是難上加難。
「蘊柔!」見柯蘊柔沒有任何配合的意願,朋友這回低聲警告改踢她的腳,要她給點面子。
柯蘊柔痛得暗暗倒抽一口氣,明白朋友也是為她好,熱心為她製造話題,但她實在無法說出違心之論。
「我……」她深吸一口氣,朋友以為她終於打算說謊了,沒想到柯蘊柔卻
「我聽說多吃一點黑豆、花生、葵花子,對頭髮的生長很有幫助。」
他們正在聯誼,柯蘊柔的嘴巴不期然吐出這一句,聽得所有人的臉都綠了。
「海藻和芝麻都含有豐富的碘、維生素E和不飽和脂肪酸,應該要多吃。」
她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願意讚美聯誼的對象也就算了,還扯出一堆不相干的食物,暗諷對方禿頭,實在是有夠……
「是啊是啊,我也時常吃海藻呢!哈哈!」朋友的臉上出現三條線,和柯蘊柔聯誼的對象則是太陽穴頻頻抽筋,就算不喜歡他,也不必諷刺他吧!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對啊對啊,要多吃海藻!」柯蘊柔也沒好多少,快被朋友的鐵拐子打到吐血,不過表面上還是盡力維持甜美笑容。
「哈哈哈!」
想當然耳,這次的聯誼是以失敗收場,先別提男方的臉色,就說柯蘊柔也是覺得如釋重負,總算不必再看見那套可怕的豬肝色西裝。
「呼!」待他們解散之後,柯蘊柔第一件事就是先吐口氣,她的朋友則是想吐她口水。
「柯、蘊、柔!」她的朋友說有多怨恨她,就有多怨恨她,簡直快變成女羅剎。
「美、美晴!」別這個樣子……
面對朋友凶殘的表情,柯蘊柔只能訴諸柔情,但完全無效。
「妳不是說妳已經準備好了?」不用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她對這招已經免疫啦!
「我……」
「我是看妳老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才好心幫妳安排聯誼,妳不中意對方沒關係,也不必暗示人家禿頭,傷害人家的自尊心!」雖說她有勉強被她拖來湊人數之嫌,但也是經過她同意她才安排的,不然她大可自己一個人來赴約就可以,也不必當眾丟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於自己唐突的表現,柯蘊柔也覺得抱歉,她不是故意想刺激對方,只是臨時想不出話題,於是就脫口而出。
「少來。」美晴睨她。「妳的心思根本都沒有放在聯誼上,我看妳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外面的花圃,是不是又想起那個無緣的男人?」
張美晴不愧是她大學時代的好友,她的肚子裡裝了幾條蛔蟲她都知道,柯蘊柔根本沒有否認的空間。
張美晴一看見柯蘊柔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禁深深歎氣。
「蘊柔,我都已經懶得講妳了,妳和盧禹孟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也早該忘了吧?」她是曾經遇見一個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沒有錯,但問題是他不知道已經劈腿劈到哪一個世紀了,就她一個人還念念不忘。
「美晴……」柯蘊柔其實比誰都痛苦,她也不想這樣,但總是無能為力。
「我知道那件事情傷害妳很深。」她和幾位好朋友都陪她走過那段痛苦時光,思暖甚至揚言要拿油畫刀去砍盧禹孟,雖然大家都懷疑那殺得了人。
「但是都經過這麼多年,妳也沒有再遇見過盧禹孟,這就表示你們真的無緣,妳還是快點忘記他吧!」都說世界很小,尤其他們都住在台北,隨便逛間百貨公司或是參加跨年晚會都可能會相遇,但他們八年來都沒有照過面,這就說明命運之神有多不眷顧他們。
「我也想忘記。」柯蘊柔淒楚地笑笑,無奈全寫在臉上。
「但他就像深深烙印在妳心中,忘也忘不掉。」張美晴歎氣,認為她太喜歡折磨自己。
「完美的男人真是可怕,幸好我遇見的都是青蛙。」青蛙當然不若花美男來得吸引人,但至少有變成王子的可能,只要她的大嘴一親,「嘖」一聲就變身了,也不必怕會在心裡留下傷痕。
張美晴下結論,而柯蘊柔萬分同意,如果盧禹孟沒有帶給她如此深刻的回憶,她現在可能也在親吻一隻又一隻的青蛙,從中尋找真正的王子。
「算了,我不管妳了。」張美晴決定放棄。「以後我再也不會幫妳安排聯誼了,反正妳的心思也不放在這上面。」說什麼準備好走出過去的陰影,迎接新的感情,根本是騙人的,就讓她一輩子沈溺在過去算了。
「美晴,妳不要生氣嘛!」柯蘊柔再遲鈍都知道朋友在發飆了,她的眉毛都揪成一團,好像張飛。
「我沒有生氣。」那又不干她的事,她憑什麼不爽?「我只是說出事實,妳就再繼續哀悼妳那逝去的戀情好了,我不奉陪。」
明明說好與自己不相干,張美晴卻越說越生氣,聽得在一旁的柯蘊柔冷汗直流。
「美、美晴……」
「我還有事要先走,先掰啦!」張美晴說完話後就離開咖啡店,柯蘊柔無力阻止也不好意思阻止,畢竟理虧的人是她。
「唉!」重重歎一口氣,柯蘊柔也不懂事情為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她明明答應自己這次一定要忘掉盧禹孟,接受新感情,怎麼知道一看到花開就全破功。
聯誼比預計還早結束,朋友又氣到不想理她,柯蘊柔在咖啡店呆坐了一會兒之後也跟著離開,在街上無聊地亂晃。
街道商店林立,各式各樣的櫥窗儼然是春天中最美的風景,爭奇鬥艷的程度不下於馬路正中央的花圃。
柯蘊柔無聊地看著櫥窗內的擺設,通常她會很有興趣研究各家店面不同的櫥窗設計,但她今天沒有心情,只想隨便逛逛打發時間。
忽地,她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窺視她,讓她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她不確定地偏了一下頭,因為她可以感受到那道目光是屬於某一個人的,但那不可能,太荒謬了!有什麼理由使他們相隔了八年以後,在街頭再相遇?
可那灼熱的視線執意追逐她,彷彿在問她:有沒有勇氣轉身?
她轉身了,在那道目光的引領之下。
春風拂欄的花季,曾經宣告了他們的分離。而今春風又起,時光帶走了青澀歲月,卻沒帶走他們的記憶,至少,帶不走她的。
意外的重逢有如巨石壓住她的胸口,讓柯蘊柔喘不過氣來。
盧禹孟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後牽著小男孩的手朝她走過來。
柯蘊柔張大眼睛看著八年不見的舊情人朝自己一步一步靠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以為自己正身處電影之中。
都說世界很小,都說他們無緣。但緣分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在你覺得能夠掌握的時候,它溜走;在你覺得不可能擁有的時候,它又突然降臨。
柯蘊柔不知道她該感謝還是怨恨上蒼,她甚至忘了逃走。這場景在她夢中上演過千百回,每一次她都心跳加速,就像現在。夢中的她有時候逃、有時候站在原地,更多時候像現在這樣睜大眼看著他,猜想他會跟她說什麼話,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
答案揭曉,他只是跟她問安。
「很好,沒想到會再遇見你。」她早該料到必定是這樣的結果,可在她夢中不斷演練的畫面卻不是這樣,她以為他至少會表現出依戀。
「我也沒想到,只能說這世界真小。」他的笑容還是一樣溫和,俊秀的外表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邊多了個小男孩,正用好奇的大眼盯著她。
「這位小朋友是你的兒子嗎?」她盡可能露出淡然的笑容,然則他的回答深深打擊了她。
「對,他是我兒子。」盧禹孟的微笑顯現出身為人父的驕傲,柯蘊柔表面上微笑,心情卻蕩到谷底。
「真可愛。」她真是個大笨蛋,他都已經結婚幾年了,有兒子也不稀奇,倒是她自己像個傻瓜,為了這個理所當然的回答而心情低落,難怪美晴要看不起她。
時隔八年的意外相逢讓彼此都亂了陣腳,不只是柯蘊柔心有慼慼焉,就連盧禹孟也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妳一點都沒變,氣質依舊還是那麼清新脫俗。」他考慮了半天說出口的話聽起來沒什麼說服力,對於柯蘊柔低落的心情也沒什麼幫助。
「哪有,經過這麼多年,早就老嘍!」她試著用比較輕鬆的口氣,把他的讚美對她的影響帶過去,可惜做得不太成功。
他們曾經交往了兩年,對彼此都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也都有一定程度的期待。
沉默在他們之間流轉,盧禹孟瞄了一眼她的手,發現她沒戴戒指,語氣和緩地問她。
「妳結婚了嗎?」
這是她最不願意提及,卻又老是避免不了的話題,她原本想搖頭,卻又在最後一刻鬼迷心竅點點頭。
「我當然結婚了。」妳在幹什麼,柯蘊柔?快停止說謊!
「你的兒子都這麼大了,我怎麼可能還沒結婚?」她的良心叫她不要逞強,但她選擇維護自尊,把良心丟在腦後。
「……我想也是。」盧禹孟的笑容是那麼的無奈,柯蘊柔有一分鐘的錯覺,以為他並不希望自己已經結婚,希望她還單身,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妳過得幸福嗎?」他接下來的問題一樣教她難以回答,她又得說謊。
「幸福。」從某一方面來說這或許不是謊言,她的日子過得確實不賴,除了無法忘記他以外,其它方面都很順利。
「那就好。」他的眼神,寫滿了對她的愧疚和不捨。
柯蘊柔選擇不看他,如果真的這麼捨不得她,當初為什麼要背叛她、傷害她,難道他不知道她的傷口至今依然隱隱作痛嗎?
「難得能夠碰面,找個時間一起吃飯如何?」
他顯然無法理解她有多痛,她痛得都想哭了。
「吃飯?」然而她非但不能哭,還得強顏歡笑,打起精神回答他每一個問題。
「我想請妳和妳先生大家一起吃飯,順便互相認識。」盧禹孟的腦子不曉得在想些什麼,竟然還想大家一起聚餐,柯蘊柔簡直快瘋了。
「好啊,大家一起吃飯。」即使如此,柯蘊柔還是硬著頭皮陪笑,繼續扯謊。
「把妳的手機號碼給我,等我安排好了以後再打電話給妳,到時候我們再約時間。」盧禹孟邊說話邊掏出手機,柯蘊柔只得將手機號碼留給他。
「嗯,可以了。」盧禹孟當場就打手機給柯蘊柔,她只慶幸自己沒有亂掰號碼,不然就糗了。
「爹地,我們可以走了嗎?」小男孩在一旁顯然忍了很久,才敢出聲拉他爸爸,盧禹孟愣愣地看著小男孩的臉,彷彿這一刻才想起他的存在。
「對不起,爹地忘了還要帶你去吃冰淇淋。」盧禹孟溫柔地摸摸小男孩的臉,看得出父子倆的感情很好,只是長得不太相像。
「不好意思先失陪了,我再打電話給妳。」盧禹孟總算想起對兒子的承諾,柯蘊柔跟他搖搖手,要他不必在意,快帶小朋友去吃冰淇淋比較要緊。
就如徐志摩的「再別康橋」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直到這一刻,她都還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在八年後和盧禹孟再相遇,這一切有如夢幻。
爹地,我們可以走了嗎?
只是,在作夢的同時,還是會不時有人提醒她不要忘記現實。
現實是他已經結婚,有了小孩,她只是他「過去」的女朋友而已。
拿起手機,找出盧禹孟的手機號碼,柯蘊柔考慮將它從手機中清除,讓這場意外的街頭相遇從她的人生中抹去……
別可笑了,柯蘊柔,說不定人家只是隨便說說,根本不會真的打電話給妳,妳又何必多此一舉?
心中有個聲音,阻止她做傻事,她盯著盧禹孟的手機號碼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按下「清除」。
忘了吧,散了吧!他輕輕的來又如何?輕輕的走又怎麼樣?反正結果還是一樣。
把手機再次放回包包裡,這回柯蘊柔是鐵了心要忘記盧禹孟。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她或許沒有徐志摩的文采,但至少要有他的瀟灑她衷心如此盼望著。
第二章
金合歡花產自巴西,從法國傳出命名為mimosa,直接變成了顏色的名稱,為一種兼備謙虛和知性的黃色。因為有橙色的影響,所以可以感覺到活力和生生不息的律動感,時常給人一種幸福的感覺。
「嗯......就搭配yellowgreen和appelgreen好了。」
三天後的下午,柯蘊柔正在為一家新開張的麵包店設計海報和櫥窗配色,她決定以『新鮮』為主題,用mimosa黃搭配不同彩度的綠色,做出清爽瘦兼具幸福的感覺,相信業主也會喜歡她的設計。
她的名片頭銜是『色彩調配師』,顧名思義就是從事調配色彩工作的專家。色彩調配師和商業設計師的界線其實很模糊,只不過色彩調配師可以從事的範圍更廣泛,舉凡需要用到色彩的工作她統統都可以做,也時常和異業結合,比起單純的商業設計來,算是比較全方位。
柯蘊柔決定用直條紋為背景,在海報的正中央放置一藍熱騰騰的麵包,強調剛出爐的。「你好,我是盧禹孟。」
柯蘊柔手中的鼠標,差點因為他的突然來電而飛出去,心臟坪坪跳個不停。
他竟然真的打電話過來,怎麼會?
柯蘊柔原本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以為他回到家以後便會將她的手機號碼消掉,就像她做的一樣,沒想到盧禹孟會真的遵守承諾。
「小柔?」
更糟的是他竟然還用以前的小名叫她,教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嗨,沒想到會是你,找我有事嗎?」她盡可能穩住心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對方好像也真的被她唬住。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說被她完全唬住也不盡然,敏鳳如他還是可以從她的聲音中察覺到一絲不安。
「沒有的事!」她飛快回道,就怕他掛掉電話。「我只是剛好在想事情,你別誤會。」該死,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怎麼聽見他的聲音仍會心跳不已,她未免也太沒用了。
「那就好。」他的語氣還是一貫溫柔體貼。「我怕你還在生氣。」
他說到了重點,這也是那天他們來不及說的,在街上偶遇的當時,他們只忙著對望,建立八年後的第一次對話,根本來不及關係彼此的感受。
她還在生氣嗎?當然了!她氣他還沒有從她的心中離開,氣他的身影依然盤旋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你想太多了,我幹嘛生氣?」偏偏她就是無法坦然承認,她真的很氣他。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而且我們也已經各自嫁娶,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搞到最後,她還要說謊安慰他,越想越莫名其妙。
「是啊,是我想太多了。」
也許是自己敏感,她總覺得他的語氣帶有些許的遺憾,也或許是她自己的幻覺,因為她確實希望他會遺憾,越遺憾越好。
「還記得那天我說過的話嗎?」他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這下麻煩大了。
「你是說請我和我先生吃飯的事嗎?不必麻煩了!」她好不容易才平復的心跳,又因為他的守信而加快。
「我明白了,是你先生不願意吧?」盧禹孟第一個就想到這方面去,徹底地猜錯。
「不是!」她直覺地否認。「是因為......」是因為她還沒有結婚,根本無人可問。
「還是他覺得我沒有親自邀請他沒有禮貌,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直接跟他聯絡——」
「不必!」柯蘊柔當場拒絕盧禹孟,以免穿幫。「你直接把時間和地址告訴我,我們到時候再碰面就好了。」
結果他們約定這個星期六晚上七點在一家知名餐廳見面,由他做東宴請他們夫婦。
完了。
沮喪不已地掛斷手機,柯蘊柔真想描死自己算了,現在她要上哪兒去找老公?
她拿著手機發呆,發著發著,突然將手機塞進包包,拿起車鑰匙往外衝,開車一路殺到好友家。
她的好友——霍思暖,和她是高中、大學的同學。兩人都喜歡美術,報名同一個社團、考進同一所大學的美術系,和她是死黨,同時也是最關心她的人。
「思暖!思暖!」柯蘊柔和霍思暖熟到走她家像在走自家廚房,無論什麼時間都可以自由進出她家。
「我在溫室!」霍思暖遠遠就聽見柯蘊柔在喊她,立刻便出聲。
「思暖,我遇見盧禹孟了!」柯蘊柔氣喘栩栩地跑到溫室,霍思暖大小姐正好整已暇地在整理盆栽,一時間沒聽懂她的話。
「哦,你遇見盧禹孟了——你說你遇見誰了?!」不期然聽見一個消音八年的名字,霍思暖差點被手中的大剪刀剪到,一雙眼瞪的老大。
「盧禹孟,我三天前在街上遇見他!」柯蘊柔拉了一張椅子在霍思暖面前坐下,霍思暖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未免也太扯了吧!
「你確定這不是你自己的幻覺?」儘管柯蘊柔嘴上不說,但大家都知道她的心裡從未忘記盧禹孟,對他依然念念不忘。
「是幻覺就好了。」柯蘊柔苦笑,她也希望那是幻覺,無奈天不從人願。
「Shit!」霍思暖忍不住罵髒話。「台北有那麼多條街,你偏偏走那一條,你不會換條街走啊!還嫌八年前不夠傷心嗎?」
她、美晴、芳潔和蘊柔同為大學時期的好友兼戰友,四個人一起完成了不少作品,對彼此都很瞭解,也站在同一陣線。
「這種事是我能控制的嗎?我也不想遇見他啊!」柯蘊柔滿肚子委屈,霍思暖毫不客氣地拆她的台。
「真的不想遇見嗎?」她斜睨她。「還是別逞強了吧!」
霍思暖不愧是殺手級的人物,隨便一句話就能刺進柯蘊柔的心裡,讓她又痛又無力反擊。
「你啊!沒救了。」霍思暖搖搖頭,算是敗給柯蘊柔的執著,美好的回憶又不能當飯吃有時還會噎著,留著幹什麼?早該丟了。
柯蘊柔困窘地笑了笑,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守著回憶不放的大笨蛋,就她一個人裝傻。
但就霍思暖的角度來看,她不是守著回憶,而是守著傷痛。有時候傷痛太深會模糊回憶、
混亂感覺,她的感覺被弄亂了,時間還停留在被拋棄那一刻。
「奇怪,怎麼沒看見思煒,他不在嗎?」不想一直圍繞這個話題打轉,柯蘊柔四下尋找只要一聽見她的聲音,必定會立刻趕來和她唇槍舌戰的好友弟弟,他最愛用話激她。
「可能在上班吧,我也不知道。」對於柯蘊柔的疑問,霍思暖僅以聳肩回答,不是那麼關心弟弟的事。
「他已經開始到霍伯伯的公司上班了?」反倒是柯蘊柔比較驚訝,難得他肯乖乖聽話到自家公司工作,可喜可賀。
「哪有這麼好的事?」別誤會。「他是到自己的公司上班,他自己成立了一間工作室。」
「工作室?」柯蘊柔愣了一下。「他不是學電機的嗎,電機也能成立工作室?」
「誰知道他在搞什麼鬼?」霍思暖又聳肩。「他那個人一向就是那副死德性,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又愛搞神秘,冷漠到可以把身邊的人凍昏,要不是他是我弟弟,我真想描死他。」
這倒是,思煒確實是滿冷漠的。他對誰都不在乎,永遠都是一副酷哥樣,要不是她跟他太熟,應該也會跟其它女孩一樣不敢找他說話,光他銳利的眼神就足以嚇死人,遑論是和他親近。
「不過說也奇怪,那傢伙對誰都冷冰冰,唯獨特喜歡捉弄你,真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態?」
該不會是因為跟她有仇,就拿她的好友祭旗,如果是這樣,她也沒辦法,只好請被看上的可憐蟲自求多福。
「我也想不通。」按理說他應該尊敬她這位大他一屆的學姊才對,可他偏喜歡用手壓她的頭,好像他才是哥哥,想想真是太沒禮貌了。
「回想在校時,我還曾經幫忙學妹拿情書給他呢!」結果他竟然如此報答自己,唉!
柯蘊柔感慨。
「看吧!我就說他很難相處。」霍思暖搭腔。「我就想不通,像我脾氣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一個這麼難搞的弟弟,他根本是個怪胎。」
霍思暖說得義憤填膺,柯蘊柔卻是聽得冷汗直流,心裡若論難搞程度,霍思暖恐怕並不下於她弟弟。以前在大學上課的時候,她就曾經在課堂上和助理教授辯論畢加索和莫內誰畫得比較好?天曉得這兩位大師根本分屬兩個不同的畫派,可她就有辦法和助教爭得面紅耳赤,更難得的是,這位助教是迷死人不償命的型男,整個美術系甚至全校女生都迷他迷得半死。
就連她當時已經名花有主,男朋友還是個花美男,都一樣難逃他的魅力,只要一上到他的課都會特別興奮,唯獨思暖不動如山,不但不把型男助教當一回事,還頑強地跟他抵抗到底,害她和美晴、芳潔三個人都想聯名送她一塊「抗帥英雄」的匾額,褒揚她意志力堅強,竟然能夠一個力抗群雌。
「對了,你匆匆忙忙跑來找我,該不會只是想告訴我,你遇見盧禹孟這件事吧?」哈啦了半天,霍思暖總算又想起原先的話題。
「當然沒有這麼單純。」說起這件事,柯蘊柔就煩惱到想撞壁。「我騙他說我已經結婚,結果他剛剛打電話來,邀請我和我的『老公』這個星期六晚上一起吃飯。」
大新聞、大新聞!他們的善良小姐居然也學會說謊了,灑花!放煙火!慶祝她開竅。
「你還真會拼,應該是被刺激到了吧?」霍思暖不愧是柯蘊柔多年的好友,隨便猜隨便准,只見柯蘊柔不好意思點點頭。
「因為他身邊帶著小孩,又問我結婚了沒有,我在一時的情緒反應之下......」
「點頭說你結婚了。」好樣的,總算沒丟女性同胞的臉,值得表揚。
「我是不是很傻?」儘管霍思暖相當讚賞她勇敢的舉動,柯蘊柔卻十分沮喪,總覺得自己很沒大腦。
「是比較衝動了一點,但換作是我也會做出相同的舉動,總不能讓他看扁吧?」輸人不輸陣,自尊最重要。
是啊,自尊勝於一切,只是維護自尊的結果是撒下瞞天大謊,怎麼想都不划算。
「唯今之計,只有想辦法弄出一個老公來,陪你去赴約.」謊都已經撒了,再懺悔也沒有用,還是面對現實吧!
「我也想啊」柯蘊柔快煩惱死了,「問題是我認識的男人本來就不多,要我臨時上哪兒找老公?真的很頭痛.」
沒錯,特別今天是星期四,距離星期六隻有短短兩天,她死定了.
柯蘊柔歎聲連連,霍思緩在一旁幫忙傷腦筋.只不過她那顆腦袋通常只容得下創造的事,其他的事一律不管,恐怖也很難想到好方法.
「不然……我乾脆去租一個臨時情人好了。」實在想不到辦法,柯蘊柔的腦筋居然動到那方面去,樂壞了霍思緩。
「你的意思是要去星期五俱樂部找男人嗎?我跟你去,我早就想去看看那個地方長什麼樣子?」霍思緩的眼鏡閃閃發光,表情興奮地半死,一看就知道肖想了很久。
「呃,應該還用不著親自去星期五俱樂部,網絡上搜尋一下就有了。」對於好友旺盛的好奇心,柯蘊柔只能敬謝不敏,她還沒有飢渴到上牛郎店找樂子……
「你要援交嗎?」霍思緩的表情越來越興奮了,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才是提建議的人。
「援、援交?」思暖的想像力也未免太豐富了一些,她只是想找人冒充她老公啦……
「援交我贊成,但是要小心不要被網絡警察釣到,萬一你要是因此進了警察局,我可不會去保你。」醜話講在前頭,休想她會進警局,她最恨跟警察打交道。
「拜託,我是想上網找人力中介公司幫忙,一定有這類的服務……」柯蘊柔真的服了好友,竟然以為她想上網援交,她才沒有這麼大膽哩!
「不太有可能有吧!」太荒謬了。「就算真的有這方面的服務,名額大概也被搶光了,哪裡還輪得到你?」她可不認為有哪個人力銀行會大刺刺地幫忙介紹出租情人,這種事都是私底下偷偷進行,而且還得找對門道才行。
找不到門道,這就是她們目前面臨的最大困境。
「唉!」柯蘊柔和霍思暖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地歎氣。
怎麼辦?眼看星期六就快到了,她們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我來當你的老公就好了,幹嘛唉聲歎氣?」
正當她們想破頭,找不到解決方法的時候,溫室門口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柯蘊柔和霍思暖同時望向門口,張大眼睛瞪著來人。
只見霍思煒雙手插進牛仔褲口袋,悠閒地朝她們走近,在柯蘊柔面前停下來。
「你正欠一個老公吧?」他彎腰對著她說。
柯蘊柔反射性地點點頭。
「我自願當你的老公,如何?」
聽得她們的下巴都快掉下來,當場變成木頭人!
如果說全天下有什麼人最不可能做出這個提議,那個人一定就是霍思煒,可他居然真的這麼說了,難怪柯蘊柔和霍思暖會瞪著他半天回不了神,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兩個女人都像看見外星人似地打量他,但率先開口的卻不是被當作詢問對象的柯蘊柔,而是霍思暖。
「你這混賬!」只見她一開口就是罵人,嘴巴一點都不留情。「不要平常不回家,一回家就嚇人,我們會被你嚇死!」不曉得瀕臨三十歲大關的女人心臟是很脆弱的嗎?哪堪這樣的折騰。
「怯!」霍思煒理都不理他姐姐,一雙迷人的眼眸徑直盯著柯蘊柔看,執意問出答案。
「怎麼樣?」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感覺上有些輕佻,又有點認真,一如他給人捉摸不定的感覺。
「我當你老公,這樣你就不怕找不到人陪你一起和盧禹孟吃飯了吧?」他慢慢壓近的俊臉,像磁鐵一樣地吸引柯蘊柔的視線,讓她不由自主地臉紅。
這太荒謬了,霍思煒就像她弟弟,就算他們許久不見,就算他越來越迷人,他依然是她當初認識的小鬼,她跟人心跳加快個什麼勁兒?
「你、你怎麼知道我要和盧禹孟一起吃飯?」冷靜,柯蘊柔,別又被他捉弄了,別忘了他最愛逗你。
「偷聽到的。」他大方承認作賊。「不過我不是有意偷聽,只是剛好經過溫室,不小心聽見你們的對話,內容還挺好笑的。」
「有什麼好笑的?」柯蘊柔不服氣地追問。
「都很好笑。」他睨她。「想找牛郎已經夠好笑,居然還有人笨想請人力銀行幫忙中介出租情人,這點最不可思議。」
他擺明了是衝著柯蘊柔,她卻只能臉紅,連嗆聲都無力。
「光聽你們的對話,就知道你們對現實一點都不瞭解,難怪我姐一天到晚躲在溫室。」標準的溫室裡的花朵,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險惡——
「你找死哦!」霍思暖拿起剪刀毫不客氣地用刀柄朝霍思煒的頭敲下去,警告他說話小心點。
「死小鬼一枚,還敢亂說話,當心我揍你。」女俠發威,果然凡人無法擋,再強悍的男人都要投降。
「我不是小鬼,是男人,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霍思煒說著說著就要動手脫T恤,霍思暖理都不理,完全不賞臉。
「我沒興趣。」她不想眼睛爛掉,省了。「要脫就脫給蘊柔看,反正你自願當她老公,老婆看老公的裸體——天經地義,我先閃人了。」
霍思暖放下剪刀脫掉棉紗手套,一看就知道準備棄柯蘊柔而去的樣子,柯蘊柔連忙叫住她,突然不想跟霍思煒獨處。
「思暖!」她斕得可急了。「你、你要走了哦?」
「嗯。」霍思暖好奇地打量柯蘊柔,不曉得她在緊張些什麼。「我要去畫室整理一些畫來應付下個星期的個展,你和思煒慢慢聊吧!」
「可是……」柯蘊柔的表情超不自然。
「難得你們夫妻相聚,我總是不好意思流下來充當電燈泡,請你們慢慢[培養感情],就這樣嘍!」霍思暖明顯和他們開玩笑,打從心底不認為他們真的能夠[培養]出什麼感情,對他們兩個人百分之一百的放心。
霍思暖離開後,溫室立即陷入一陣沉默,安靜到彷彿連花草都忘了進行光合作用。
陽光射入溫室,室內暖暖的,柯蘊柔的臉頰也暖暖的,霍思煒的眼神更是溫暖。
室內是因為高溫而溫暖,柯蘊柔的臉頰是因為霍思煒專注的凝視而發燙,至於霍思煒的溫暖則是來自內心,他真的好喜歡看她。
霍思煒向來就以電眼聞名,據說只要被他電過的女生非死即傷,幸運的是他通常都關閉電力不隨便亂發電,否則醫院不曉得又要增加多少病患。
「咳!」柯蘊柔顯然不在黑名單之內,他超愛對她發電的。
「好久不見,近來好嗎?」面對他超強的電力,柯蘊柔自有解套的方法,只是這方法看在對方的眼裡稍嫌膽小。
「幹嘛這麼生疏?」他超不爽的。「我們又不是外人。」無聊。
「說的也是。」柯蘊柔笑笑。「不過我們許久不見也是事實。」問聲好也不過分。
「還好吧!」霍思煒聳肩。「這年頭誰不是好幾個月甚至隔一、兩年才見一次面?像你和我老姊沒事三天兩頭就碰面,那才奇怪。」
他這話聽起來有些無情卻說中事實。在人情淡薄的今天,能時時刻刻維持緊密關係的朋友真的不多,她和思暖算是少數。
沉默再度籠罩住兩人,柯蘊柔由眼臉下方偷偷打量霍思煒,發現才幾個月不見,他似乎更帥了。五官一樣立體分明,表情一樣酷,但眉宇之間多了一份英氣與成熟,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難以抵擋的魅力。
霍思煒的改變讓她一時無法適應,下意識用乾咳逃避,兩人這樣沉默不說話真的很尷尬。
「聽說你自己成立了一間工作室?」像這樣時候談工作最保險,最沒有負擔。
「嗯。」他滿不在乎地點頭。「就隨便搞一些東西來玩,沒什麼特別。」玩?
「是關於哪方面的工作?」柯蘊柔不是很喜歡霍思煒的態度,就算他的家境不錯,對待工作還是要認真,不可以當成遊戲。
「一些好玩的東西。」他顯然不想把工作內容告訴她,柯蘊柔完全拿他沒皮條。
「你不能說得清楚一點嗎?」別把人搞得一頭霧水,然後還裝酷。
「我不認為你真的想知道。」他仍然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甚至還反過頭來指責她,柯蘊柔大聲喊冤。
「不想知道就不會問了,你以為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她被激的雙頰酷紅,而她很少這樣,她的脾氣一般來說還算好,屬於溫和派。
「對,你不無聊,你只是喜歡端出大姐姐的派頭,其實你一點都不關心我。」他小子夠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嘲諷她,氣得柯蘊柔牙癢癢的.
就某個程度來說,她確實就像是他指控的那樣以姐姐自居,但她畢竟不是他真正的姐姐,有些時候不得不保持距離,她還以為他能夠理解。
「你說話還是一樣惡毒。」她就想不通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天曉得他的嘴巴臭得跟硫酸一樣,出口就要嗆人。
「你不是早就已經習慣了嗎?」霍思煒一點都不以為意,或許這就是他迷人之處——夠酷。
就像他說的,十年訓練下來她已經練就一身功夫,但那不代表她就不會生氣。只不過他的嘴巴太鋒利了,她又不是那麼回說話,幾乎每戰必敗。
「經過這麼多年你都沒長大,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儘管如此,她還是勉力掙扎,無奈又被打敗。
「你還是煩惱你自己吧!」他的制勝武器多到用不完,隨便亮出一樣都能把她打死。「都快三十歲了還嫁不出去,不是眼光有問題,就是心理有問題,想到我都替你擔心。」
「我的眼光很好,心理更是健全,而且我才二十八歲!」死小鬼,她還有三個月才滿二十九歲,不要老是把她說成老女人。
「我也是二十八歲,你憑什麼認為我還是小孩?」他的反駁之詞讓柯蘊柔啞口無言,下一句不知道該接什麼。
她雖然和思暖同屆,是他的學姐,但兩人實際年齡只差七個月。她年頭生,他年尾生。卻因為學制的關係而晚了一年,但身份證上登記的都是同一個年次。
「那……那只是一個習慣性的說法,沒什麼特殊意義。」她承認是她理虧,不過他也不太愛計較。
「這種習慣很不好,希望你能夠改進。」他就是錙銖必較,而且態度非常堅決,認真地眼神任何女人看了都會心跳加快。
「好啦好啦!」柯蘊柔不自在地嚷嚷。「以後我盡量改進就是。」
霍思煒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大大地塗口氣說了聲:「總算。」上訴了十年,第一次抗告成功,看來只要付出耐心,就一定會有回報。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討論星期六赴約的細節。」抗告成功後霍思煒心情大好,反倒是柯蘊柔飽受驚嚇。
「你、你是說真的嗎?」她以為她又在捉弄她,沒想到實施並非如此。
「不然你臨時要去哪裡找老公?」他挑眉反問。
「我以為你在開玩笑。」她不安地回道,心底升起一種奇怪的按決,下意識地想拒絕。
「我還沒有無聊到拿這種事開玩笑,我可是很認真的。」只要是關係到她的事,他沒有一次不嚴肅以待,只是她總喜歡自我解釋,甚至扭曲他的想法。
「除了喜歡捉弄我以外,你對任何事都很認真,你本來就是一個嚴肅的男人。」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不公平,總覺得自己是次等公民。
「我是酷,不是嚴肅,你連這一點都搞不清楚,這就證明你有多不瞭解男人。」基本上她是一個笨蛋,笨到看不出他暗戀她十年,一位他還是當初那個小毛頭,什麼事都看不清楚。
霍思煒一箭就射中要害,自從她八年前被盧禹孟甩了以後,柯蘊柔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曾經她一位她很瞭解盧禹孟,一位他們連呼吸的頻率都相同,直到他要當面說要分手,她才恍然明白,她根本一點都不瞭解他,遑論其他男人。
儘管如此,她荏苒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辯駁,只是還沒開口,就被霍思煒攔下。
「現在不是跟我抬槓的時候,我們如果要假裝夫妻,是不是該事先串供才不會露餡?」
「我還沒有決定請你假扮我的老公--」
「不然你還能找誰?」霍思煒隨便一句話,就能夠讓柯蘊柔當場便成啞巴,說不出任何話反駁。
「呃……」她吞吞吐吐的模樣刊載霍思煒眼裡只覺得好笑,手中沒有半個籌碼也想學人豪賭,還是算了吧!
「說啊,還有誰可以幫你?」他根本是算準了這幾年她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沒有人可以伸出援手,才會這麼自信。
「我、我也可以對他老實承認我還沒有結婚。」不甘心被描住脖子,柯蘊柔拿出殺手鑭,霍思煒不痛不癢。
「可以啊!」儘管去。「如果你的自尊心想再一次受傷的話,我沒有任何意見,反正痛的人又不是我。」
霍思煒比誰都清楚,柯蘊柔或許外表像塘瓷娃娃一樣脆弱,但在她的內心,有某個部分卻堅定難摧,就是那份不想輸人的心情。
柯蘊柔再度羞紅了雙頰,憎恨他為什麼屢屢說中她的心事,看來太常在他家廝混也不是什麼好事,任何事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好啦,別逞強了,趕快向該怎麼應付星期六的邀約才是上策。」伸手摸摸她的頭,霍思煒決定見好就收,不想太逼她。
柯蘊柔暗暗吐一口氣,對他笑了笑,都說不喜歡他沒大沒小隨便摸她的頭,可她緊繃的情緒卻往往因為他親密的動作得到紓解,自己也很矛盾。
「好吧!」她認輸了,現在真的只有他能幫她。「只好請你假裝飾我的老公,你一定要好好演,千萬不要穿幫哦!」
「這句話你應該送給自己才對吧?」霍思煒虧她。「你才要好好演,別動不動就眨眼,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你在說謊。」
「胡說,我才不會眨眼!」又在捉弄她了。
「說謊的時候就會。」他肯定地點頭,沒有半點捉弄她的意思。
柯蘊柔不安地低下頭,回想著自己在盧禹孟面前的表現,希望她沒有一直眨眼。
「我要走了。」勉力撐住笑,霍思煒的表情看起來就很可疑,柯蘊柔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又被他騙了。
「你不是說要討論怎麼……假扮夫妻,結果才說不到兩句話又想跑了。」難怪思暖要抱怨,他根本不管人家的感受,要怎麼樣就怎麼樣,任性得可以。
「我很忙,小姐,我只是回來拿東西,本來就沒有打算留下來。」霍思煒仍是一貫的勁酷,是很迷人沒錯,但容易造成別人的困擾。
「那我們的討論怎麼辦?馬上就是星期六了!」眼看著霍思煒往門口走去,柯蘊柔急忙叫住他,要他給個交代。
「晚上見面的時候再說吧!」他背對她揮揮手,酷到最高點。
「晚上見面?」柯蘊柔愣住,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晚上七點一起吃晚餐。」他說。
「一起吃晚餐?那不就是——」
「答對了,就是約會。」他回過頭對她笑一笑,笑容隱藏了太多的含義。「哪一對夫妻不約會,你說對不對?」
不對,他們不是真的夫妻,根本不該約會。
「我會再cal你,lhoney,記得別關手機。」再次跟她揮揮手這回霍思煒真的離開溫室,徒留滿室芳香。
看著溫室細心栽培的各式盆栽,柯蘊柔突然想起現在是花季,是戀愛的季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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