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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4:47

第十四章 陸地神仙 天雷箭陣(上)

    記得多年前看過某部美國恐怖科幻電影之後,我曾經連續幾個晚上都作著同一個噩夢,在夢裡像男主角一樣狼奔鼠竄,身後炸彈接二連三的落下來,爆炸連場,泥塵遮天,直到被嚇醒那種心悸的感覺仍要好久才會隨著冷汗一同慢慢消散。

    現在這場噩夢又回來了,只不過這回不是科幻電影,變成了魔幻電影,也稱得上是與時俱進了。

    一個又一個火球呼嘯著自天空擲落,不停在我身後爆開,將那一塊塊土地變成火海,炸成大坑。我一直就繞著那城牆缺口跑來跑去,結果就是那一塊方圓裡許大小的範圍全都被烈焰熊熊包圍,本應該拼死衝殺的人妖雙方被隔在火海兩邊,不光沒有機會開戰,還要提心吊膽地看著天空,生怕哪個火球扔錯地方,一不小心落到自己的腦袋上。

    想想看,隔著熊熊烈焰,數千人與妖全都整齊劃一地仰天擡頭,場景也是頗為壯觀的。

    “顧東,顧東,顧東……”

    叫魂般的聲音不停傳入我耳中,每喊一聲都有一個火球砸落。

    這女妖怪肯定是瘋了!要不然真就沒有辦法解釋她現在的舉動,就算是想要殺人劫貨,也不用喊得這麼驚天動地,好像被拋棄的怨婦一樣吧。

    總是任她這麼追著炸,也不是個辦法,萬一我哪步跑不明白,或者踩到個石頭子摔個跟鬥,那個就是立馬的滅頂之災。

    既然她有遠距離攻擊手段,那咱們就得以遠程對遠程,要是拿著刺刀跟人家導彈死磕,那腦袋純粹是讓驢給踢了。

    心裡轉了個幾個念頭之後,我便已經拿定了主意,衝著不遠處立在那裡目瞪口呆看熱鬧的士兵招手道:“弓箭,把弓箭扔給我。”

    眾士兵被我這一嗓子喊得回過神來,忙不疊地把手裡的硬弓箭筒向我扔過來。

    我靠,我就一雙手,你們扔那麼多過來幹什麼?

    我連躲帶閃跳得跟個燒了屁股的猴子似的,才算沒被砸到,隨手撈了張弓和一個箭筒,大略數了一下,筒中還有大概二十幾支箭,便掛在腰間,抽出一支,夾在指間備用,看準了一個火球的來勢,縱身一躍,遠遠跳到附近的一間民房上,對著安心就是一箭。

    霹靂一聲大響,一股電流在飛箭離弦之際,飛快地順著手臂弓弦爬到了箭身上,那箭飛在空中電光繚繞炫目奪神,遠遠望去,真好像是從弓上直接射出一道閃電似的。

    安心不閃不避,看那電箭飛到近前,擡手射出一道細細的紅色光線,正中電箭,將那箭擊成一天飛散的電花,好似憑空放了個煙火般,煞是好看。

    雖然沒射中,但從她的反應來看這一箭還是有一定威脅性的,要不然她也不會格擋。我心裡有了底,彎弓搭箭連續射擊,剎那間那箭筒裡的二十幾支箭全都被射了出去,不分先後一窩蜂地衝安心飛去。

    一時間漫天銀光,一束束一道道劃過夜空,真好像突然下起了一場小規模的流星雨。

    安心怒吼一聲,全身光芒大盛,千百束紅光自其中同時向四面八方噴射而出,簡直就跟扎起了全身利刺的刺蝟一般。我射出的那可憐巴巴的二十幾支箭和人家這招一比立時相形見絀,眨眼工夫就被紅光給打得無影無蹤。

    更可怕的是,那密集的紅光並沒有因為擋住我的射擊就停下來,而是一氣直落至地!

    紅光充天塞地,密集的呼嘯聲之後,是如同千百發砲彈同時落地般的爆響,大地翻騰了起來,濃濃的泥塵升騰而起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

    眼前的除了泥土只有泥土,可視度基本上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只要一睜開眼睛,泥土便一個勁地往裡鑽,呼進鼻孔的空氣中倒有一半是泥沙。

    大地劇烈顫抖起伏,我只覺得腳下一空,便直直掉了下去,估計那幢可憐的小樓是塌掉了。

    好在我及時穩住身形,藉著點餘力向旁跳出,這才算避免了再次被活埋的下場。

    踉踉蹌蹌地在濃塵中向前跑去,只覺得身旁總是有東西在不停地倒下飛起,真是混亂到了極點,偏偏耳朵在劇烈的響動中被震得臨時失聰又聽不到半點聲響。黑暗死寂,那感覺就好像是在一條正不住塌方的坑道中前進,隨時都有被永遠埋葬在黑暗中的可能。

    過了不知多久,塵埃落定,視線逐漸清晰起來,聽力也重新恢復。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幢竹樓旁,那竹樓歪歪斜斜整個扭曲成了麻花模樣,樓體上滿是大大小小的裂痕,隨時都有散架子的可能。目光向四周擴展,看到的只有廢墟與死屍,前方的城牆已經完全倒塌成了一堆土坷垃,狼藉的屍體橫七豎八埋在廢墟之下鮮有完整。更遠處的城外,黑影攢動,一直蓄勢待發的妖軍大隊蠕蠕動而,向著城中攻來。

    而在城中,這數百米的城牆廢墟後,居然只有我這麼一個仍然站立的人。

    安心的力量還真是可怕啊,要是她每次攻城都來這麼一下的話,那這仗還用得著這麼打嗎?只是,她最開始的時候為什麼不使這招?那樣的話,妖軍就不會在城下遭受重大傷亡了。

    我下意識擡頭向上看,發現安心仍然停在空中,似乎在遙望著遠方天邊,她身上原本如日般明亮的光芒明顯暗淡了許多,但仍然看不清楚她的身體。

    看來這樣驚天動地的一擊對於她來說,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施展出來的。

    現在我該怎麼辦?逃?還是站在這裡繼續阻擋妖軍的前進?就算是超人,一個人能擋得了這麼多妖怪嗎?更何況腦袋頂上還懸著一個連超人也不是對手的大妖怪。

    我心裡有點打鼓,因為憤怒而產生的勇氣漸漸消散。

    已經這副樣子了,就算是我再呆在這裡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了吧。或許,我應該去土司家看看,或許還能來得及把思夜語和她現在的那個女主人救出來。說起來,那也算得上是一個清秀佳人了,在這種亂軍叢中勇救佳人往往意味著一段浪漫的開始哦。

    正胡思亂想著,忽聽空中傳來安心清朗的聲音,“出來吧,躲躲藏藏算什麼英雄好漢。”語氣間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剛剛的瘋狂憤怒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是吧,這麼快又看到了我。大姐,你至於嗎?從頭到尾可都是你在害我倒黴,幹嘛見了面還要像對著殺父仇人一樣紅眼啊。

    安心話音未落,尖銳的呼嘯聲突然響起。

    我嚇了一跳,還以為這瘋女妖又往下擲火球了,連忙向旁急躍,同時擡頭觀看,卻見安心挺立空中紋絲不動。

    一道流星般的光彩自黑沈沈的天際破空而來,呼嘯聲正是於此。

    那光彩剎那間劃破長空,來到城池上方,忽然間一化為三,三化為九,剎那間化為滿天光影,好似綻放的禮花砰然散落,流光點點,繁華漫空,尖銳的呼嘯聲密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盤,一聲聲連成一片,轉瞬之間已經如颶風怒吼撼人心魄。

    那些光影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完美的弧線,從四面八方撲向安心。

    安心身上原本有些暗淡的光芒猛然間重新閃亮,且白色之中隱隱透著暗紅,似乎是裹在光影內的整個身體都變成了通紅的顏色。

    雨一樣細密的光點在第一聲轟響發出的同時在空中爆開,隨著轟響不絕於耳地響動而撒滿整個夜空,光點之間幻起道道彩色的彎虹,情景奇麗詭異到了極點。

    安心整個消失在那密不透風的攻擊中,瞧起來全無還手之力。

    這來的是誰啊?簡直就是強到了變態的程度,居然連安心這種大妖怪都可以如此輕鬆的痛扁。這世界上不會真的有仙人吧。

    驀得,紅光大盛,一道粗大的紅色光束猛然探出,仿佛是一柄巨劍,以被圍攻的安心所在位置為中心,迅速的轉了幾個圈,所過之所,那些攻得淩厲無比的光彩紛紛被撞得滿天亂飛,原本井然的進攻秩序眨眼工夫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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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4:58

第十四章 陸地神仙 天雷箭陣(中)

    “叮”的一聲清響,脆生生的響動蓋滿紛亂的城市上空,滿天流光應聲減少,呼吸之間重合為一。

    再看安心所的位置出現了一個足有四五米高的巨大身影,一直遮蓋著身體的白光轉化為淡淡的紅芒,讓我第一次看到了光芒中的安心。

    雖然巨大但卻依舊凹凸有致曼妙誘人的身軀上穿著件合體的暗紅色戰甲,但遺憾的是這戰甲雖然有些西式特徵且線條柔和緊貼身體,但並不像某些漫畫裡畫的那種只遮住三點部位誘惑性質多過實戰作用的超性感女士戰甲,而更傾向於那種男士的重騎士戰甲,也就是說全身上下都包得嚴嚴實實,連道細縫都找不到,甚至連她背上的那對隨著比例一同增長的翅膀也被罩在其中,變成了一對鋼鐵巨翅。

    那仿若是紅光匯聚而成的巨劍就持在安心的手中。

    持劍的巨人挺立於空中,鐵翅鼓動,身上籠著淡淡紅光,自下而上遙遙仰望,真是說不盡的威風,說不出的煞氣,簡直就跟傳說中的女戰神一般,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逼視。

    那道重歸為一的光束繞著安心飛了一圈,攸地向著天際飛去,在遠遠天際轉了個圈又飛了回來,只不過一回卻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踩在那光束上。

    禦劍飛仙?真的假的?不是開玩笑吧。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種小說電影裡的東西居然真的存在,這也太……算了,就不提離譜這種事情了。在這種鬼地方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嗎?這可真是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李寧沒機會來這裡拍廣告真是一大遺憾啊。

    “張仙長!”

    “張仙長到了。”

    “有救了。”

    “太好了,真的是張仙長。”

    驚喜地呼喊聲在城中各處亂糟糟地響了起來,那感覺就好像是聖徒見了耶老大、和尚看到西天佛、妓女遇上癡情郎、強盜碰上大肥羊……簡直從裡到外透著那種絕處逢生鹹魚翻身的狂熱情緒。

    能帶給人如此驚喜的張仙長,到目前為止,我知道的就一位,難道這位禦劍而來的張仙長就是那駕灰飛行的陸地神仙張道臨不成?從剛才那漫天流星雨般的華麗一擊來看,這果然是位高得不得了的高人啊。

    那禦劍飛來的人影來到安心前方十幾米的地方懸停下來,清朗的聲音隨即響起,“停手吧!”

    “憑你?”安心的聲音好像雷鳴一般響徹夜空,看起來嗓門也跟著塊頭一併變大了,那語氣中充滿了嘲弄與不屑。

    “只憑我當然不夠了,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不是嗎?”那人語氣平和,仿佛現在對話的是多年老友,而不是戰場死敵。

    安心不語,高高舉起手中巨劍,那劍上紅光驀然大盛,如同正烈烈燃燒的火炬,將夜空映成一片暗赤。

    “真正決定未來的,最終還是實力,既然門已經打開,那麼再說其它的都沒有任何意義,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就讓我們看看倒底是哪一方能在這場天擇中取得勝利吧。”安心沈聲道,“戰鬥吧,我跨越這漫長的時空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觀光旅遊的。”

    巨劍在空中劃過一道虹樣的弧跡,重重落下,劍尖直指下方城池。

    四下妖軍齊聲大喝,整齊劃一,如同一只洪荒巨獸突然怒吼,聲震四野,地面竟應聲起了一層浮塵。

    轟轟轟,沈悶的聲音隨著妖軍騷動滾滾而起,因為張道臨現身時那華麗驚人的一擊而停下來的戰事重新啟動。

    張道臨似乎揮了揮手,一點光華正其掌中飛出,直升高空,再砰一聲爆開,化為萬千細碎金星,揚揚灑灑隨風飄飛。

    古怪壓抑的聲響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大地隨之微微震顫。

    好像形勢有些變化啊。

    我連忙在附近選了個相對完好的竹樓跳上去,伸著脖子向四下張望,但見無數黑影正遠方的密林中快速衝出,如同順勢而下的洪水,直衝向妖軍後陣。

    是伏兵?還是援兵?

    想來人類這方面的將領猜到了妖軍必定會來攻擊上思這個屯糧重地,所以故意以此地為誘餌設下伏兵,要全殲來犯妖軍。只是不知道在平原上遭到覆滅命運的那支留守部隊,會不會也是這場計謀的一部分,因此而被犧牲掉呢?

    真是太複雜了,兵法軍事這些東西我是一概不懂,想了一會兒,只覺得越想越迷糊,只好拋到腦後不再理會,眼見著人類援兵已經從後方快速接近妖軍,我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便連忙跳下竹樓,打算先去土司府看看思夜語是否安全,等戰事結束再去找張道臨請教吧。眼見著他大展神威,讓我不禁對這位傳說中的陸地神仙又多了幾分信心,沒準靠著他真可以回家呢。

    我算盤打算滿響,如此思忖著,跳下竹樓,忽聽耳旁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我需要你的幫忙。”

    呃……這個聲音聽起來很像是那位神仙張啊。

    我扭頭左右瞧了瞧,只看到已經衝到大約二百多米以外的妖軍,至於那位神仙張卻沒見到影子,再擡頭一瞧,便見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仍在空中對峙著,好像定格了的電影畫面一樣,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

    難道剛才是幻聽?

    我搖搖頭,打算把那句來得莫名其妙的話扔出腦海,但沒想到我這邊剛一搖頭,就聽那聲音又道:“現在情勢緊急,我只能說一遍,照我說的去做,相信我我可以幫助你到你來的地方。”

    真不虧是神仙啊,居然一句話就抓住了我最大的渴望做為尾巴捏在手心裡,不愁我不乖乖聽話。

    不過,我心裡其實還是很激動的,想不到這位神仙張連面都沒有正式見上一回呢,居然就知道我的想法了,這下想回不去都難了。

    激動之餘,我便簡單明暸的表明了態度,“講,我聽著。”

    “現在絕不能讓妖軍進入,你所在的方向已經沒有部隊倖存,需要你擋住那裡進攻的妖軍。”

    雖然我現在是超人,但這個任務似乎稍重了點吧。

    我心裡一猶豫,那神仙張的聲音便又響起在了耳旁,“不用擔心,剛才來時我已經對你進行了掃描,你現在是初階演化體,戰力充足,只是不知道戰鬥方法,我現在先教你雷霆箭陣和初階飛行法,足夠把來犯妖軍擋在城下。”

    對我進行了掃描?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掃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正疑惑的工夫,忽聽耳畔響起一個死板僵硬的聲音,“遠距離無線數據傳輸準備完畢,請做好接收準備,最後五秒計時,五,四,三,二,一,開始。”

    我只覺得腦袋轟得一震,眼前從上到下飛快地閃過一排排一行行的數據條,瞧起來就好像眼前架了個正不斷運行著的電腦顯示器。

    搞什麼玩意?發生了什麼事情?

    “雷霆箭陣基礎數據輸送完畢……雷霆箭陣方位圖數據輸送完畢……雷霆箭陣選擇程式數據輸送完畢……雷霆箭陣演化數據輸送完畢……開始整合安裝……程式安裝完畢……”

    一句接一句的古怪聲音伴隨著眼前的數據流不停響起。

    腦袋熱熱的暈暈的,感覺好像突然在發燒。

    “初階轉化飛行法數據輸送開始……初階轉化飛行法基礎數據輸送完畢……”

    天空中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好像爆了個超大型的煙花,紅的白的金的粉的各色光彩滿天亂竄,奇麗無比。

    原本對峙中的兩個身影全都消失在了那漫天的光影之中,唯能看到一團團模糊的光跡在空中不停撞擊著爆裂著,將那滿天光雨越灑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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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5:08

第十四章 陸地神仙 天雷箭陣(下)
   

    開戰了?

    耳旁的聲音也就在同時消失無蹤。

    暈乎乎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些。

    我拍了拍腦門,覺得似乎知道了很多東西,但一時也說不清楚,正琢磨著只聽前方嗚哇一聲大叫,不禁嚇了一跳,擡眼瞧去,卻見一個頂著狗頭的傢夥不知何時已經衝到近前,舉著柄跟門板大小相仿的巨斧,當頭衝我砍下來。

    靠,攻過來了。

    我連忙旁邊一閃,回手一刀,把那狗頭砍下來,再往前看只見眼前盡是大大小小各色妖怪,全都舉著兵器踩著廢墟向我跑來。

    我一時心神恍惚,直有種在海嘯時不小心站到了浪頭前方的感覺,心中充滿了不可抵制的渺小無力。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轉頭就跑嗎?不行,我要是臨陣脫逃,事後神仙張要以此為藉口不肯幫我,那可怎麼辦?

    豁出去了!

    我一振手中刀,正打算衝上去迎戰,卻突然想起張道臨的話來,“我現在教你雷霆箭陣和初階飛行法,足夠抵擋妖軍。”

    雷霆箭陣?

    這個名稱剛一在腦海中浮現出來,便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古怪字符畫面閃電般瘋狂掠過,手腳好像聽到了什麼指示一般,居然在我沒有下達命令的情況自主行動起來。

    兩腿飛快奔跑,奔跑間不停彎腰,將地上完好的箭支一一揀起。

    呃……我這是在幹什麼,誰能告訴我?

    速度快就是好辦事,也就十幾秒的工夫,我那原本已經空空的箭筒裡便已經插滿了剛撿來的羽箭。

    隨即我向後躍出,與那已經衝到我鼻子尖底下的妖軍拉開約五十米的距離,彎弓搭箭,射!

    弓弦聲響成一片,一支又一支裹著閃電的羽箭飛射而出,我彎弓放箭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那幾十支箭好像是在同一時間被一齊射出去似的,只見一大篷銀亮的光束在身前猛然綻放開來,呼嘯著飛出,恍然間仿佛一朵超大的千絲菊正怒放盛開。

    真是好氣勢啊,這等本事堪稱古今第一神箭手了,現在妖軍衝得這麼密,隨隨便便射出去都保證可以中的,要是普通的飛箭也就算了,可現在卻是附加了強烈電力的閃電箭,這要射中了少不得就會變成電烤全妖,這一波箭只要全中,定能嚇得妖軍止步不前。真是不錯啊,三國是有猛張飛三聲大喝嚇退十萬曹軍,今天我顧東也要亂箭震妖軍了。

    哎,不對啊,這些箭的方向怎麼不是向著妖軍去,而是……飛上了天空?

    搞什麼,搞什麼,我倒底在做些什麼啊。

    冷汗順著額頭就流了下來。剛才費那麼大勁撿來的箭居然全都射空,真是讓人不知說什麼好了。

    我不敢再讓身體莫名其妙地跟著感覺跑了,連忙奪回身體控制權,一振手中刀,大喝一聲衝著妖軍就衝了上去。堪堪跑了兩步,忽覺頭頂忽喇喇爆響不斷,青白強光不停閃起,竟好像是黑暗中有個超大號的閃光燈亮了起來。擡頭一看,只見剛才射上天的那些電閃箭居然全都停在了半天處,組成一個古怪繁瑣地形狀,那一道道電流不停自一個箭桿上流出竄到另一個箭桿上,偶爾有兩道相撞,便啪地爆出一道金色的電弧,如同鞭子一般狠狠抽向地面,而後又快速的縮回到箭陣之中。

    空氣中突然有了股子焦糊的味道。

    難道這就是雷霆箭陣嗎?那下面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心裡突然升起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妖軍似乎也發現了這空中箭陣不太妥當,呼喝聲中,大大小小的石塊兵器紛紛被擲向箭陣。

    那些飛箭瞧起來松松垮垮地連在一起,也不緊密,只怕隨便來塊小石頭都可以砸掉幾支吧。

    我大感擔憂,這箭陣在發威之前不會是還得需要人守著才吧。

    沒想到那些飛來雜物還沒等接近箭陣,便聽劈的一聲大響,箭陣中的電弧向外一張,伸出數之不清的細細電絲,好像萬千的觸手一般,將那些雜物統統擊落。

    隨即便聽霹靂一聲大響,一道金色的閃電穿透自箭陣中筆直落下,正擊在妖軍進攻的隊伍中,大地震動,被閃電擊中的地方好像是炸彈爆炸了一般,泥土碎石包括周遭的妖怪全都被拋飛上了半天。

    這一招好像昨天晚上那些石像鬼自殺性閃電進攻的翻版。

    這可真是報應不爽啊,想不到昨天這招用來對付人類,可今天就完全掉轉過來了。用佛教的話來說,這些妖怪的業報來得好快啊。

    妖軍一陣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居然不再理會頭頂的箭陣,低著頭奮力前衝。閃電一道接著一道不停的自箭陣中擊下,猛一瞅去仿佛天地間連起了無數靚麗銀絲,只是這些銀絲的下端全都烏黑一團雜亂滿天,實在是有損形象。

    破空的尖銳呼嘯與擊中地面的劇烈爆裂聲混合在一起,形成撲天蓋地的聲浪甚至連天上那兩位超級大戰的聲音都蓋住了。

    閃電過後,地面出現一個又一個漆黑的深坑,細碎的電花一時仍未消去劈哩啪啦的在坑內閃個不停。銀亮與烏黑形成鮮明對比,頗有些後現代抽象主義味道。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那些威辦無窮的閃電只不過是電荷過盛而射放出來的副產品。

    更多的電流在箭陣中央聚集著形成一個閃亮的電球,然後好像受到了什麼巨大的壓力一般慢慢變平,如同一匹不斷伸展開的銀布向著四周擴散,轉眼工夫就將這方圓數百平方米的夜空全都覆蓋!

    望著頭頂上那濃稠烏雲般浮動不定的銀亮光波,我心裡一顫,忽然間明白張道臨除了教我雷霆箭陣外還要教什麼飛行法的用意了。

    這根本就是無差別攻擊範圍啊,那飛行法是在箭陣布成後用來逃命的。

    一定要在箭陣發動之前跑出,我可是已經連著被閃電劈了兩回,可不想再有第三回了。

    想到此處,我立刻把念頭轉頭到那個什麼“初階飛行法”上面,希望身體可以像剛才布箭陣時那樣自動行事,跟著感覺直飛上天。

    呃……為什麼這回沒應?

    對了,好像那飛行法的數據沒等傳完,上面那兩位就已經開戰了。

    也就是說我根本就沒學會飛行法!

    算了,什麼方法都不如11路公車可靠,我還是跑吧。

    想及此處,我立刻毫不猶豫地扭頭撒腿就跑。但還沒等跑上兩步,便聽轟隆一聲,仿佛是洪水決堤一般,震天動地,空氣中的糊味就在那一剎那間升到了頂點,似乎身周所有的東西都被烤糊了。

    大事不妙!我駭然擡頭,便覺眼花繚亂,只見千絲萬線正自空中垂下,仿佛一場突如其來的太陽雨均均整整地降落到大地之上。一時間天搖地動,大地好像被煮沸了的開水一般翻騰起來,如墨一般的灰塵石塊混合著無數妖怪一同沖天而起!

    身體在剎那間失去了知覺,神智好像被拋出的石塊一樣迅速地向遠方飛去。

    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這是我回到這裡之後第幾次昏倒了?真是衰到家了。

    迷糊中,我勉強向著天空最後看了一眼,只見到一團如初升旭日般的強烈光華正於夜空之中爆開,整個黑暗的世界隨之變得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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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5:54

第一部 第十五章 話說緣由 來自遠方

  第一回昏過去,醒來之後發現身處千年之前的荒山野嶺,還碰到了妖怪。

    第二回昏過去,醒來之後發現躺在血戰之後的戰場屍堆里,身上踩滿了大大小小的腳印。

    第三回昏過去,還沒等自然蘇醒,就有一個不長眼的妖怪掉下來硬是把我給嚇醒了。

    這是第四回了,這一回會是什麼情況?會不會仍趴在戰場的血河屍堆中?

    當神智慢慢從無底無邊的黑暗中重新升起之後,我禁不住思考這個問題。

    下意識抽抽鼻子,沒有聞到戰場上那混合了種種汙濁的難聞氣味,反而有種清新的味道直沖進來,讓昏沈沈的大腦立時清醒了不少。

    從這種氣味上來判斷,我現在處的環境應該很乾淨,那就肯定不是戰場或是兵營了。

    緩緩睜開眼睛,最先看到的是青綠色的竹屋壁頂,顏色新鮮,看起來好像剛剛蓋成沒多久的樣子。

    這是一個小房間,大約也就十幾平米,但門戶俱全,窗下還擺著張方桌,這是整個小屋內的唯一擺設,除此之外就是我身底下躺著的這張竹床了。

    身上蓋著薄被,那破爛汙濁的盔甲已經被脫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月白色的古式內衣,身體上的汙泥也全都洗去,手臂上甚至還泛著搓澡用力過度留下的不正常嫣紅痕跡。

    這簡直是時來運轉啊,想不到我昏迷之後還能受到如此好的待遇,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遇貴人而交好運嗎?那我的貴人是誰?一定是那位神仙張了!

    我正琢磨著,忽聽門口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你醒了嗎?”

    聽到這個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斗大的名字“張道臨”。

    順著聲音轉頭看去,我便終于見到了這位聞名已久的陸地神仙。

    身高丈二,劍眉星目,面如美玉,頷下三縷烏黑長須,杏黃的道袍,黃梁道冠,背掛雪白長劍。來人推門而入,道袍劍穗隨風微微飄起,仙逸之氣撲面而來。

    簡直是帥到離譜,真是讓我自卑啊。

    太沒天理了,一個道士長得這麼帥干什麼?

    雖然帥得讓人嫉妒,但他也是一高人,更何況還關系著我回家的重大問題,還是要尊重一下的,所以我連忙坐起來,正打算依著古代禮節沖這位高人抱拳行禮,沒想到這張道臨卻搶上一步,主動向我伸出手來,沈聲道:“你好,我叫張道臨,弓長張,道路的道,臨江的臨。”

    “你好,你好,我叫顧東。”我本能地握住對方伸來的手做了自我介紹,這才覺出不對勁來。這位宋時的高人為什麼會用這麼現代的握手禮節來跟我見面?難道他也跟我一樣是從現代回到古代的嗎?

    想到此處,我不禁激動起來,搖著張道臨的手,低聲說:“難道你也是……”

    “我也是外來者。”張道臨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但我跟你不太一樣。”

    跟我不一樣,難道他于我的未來不成?我忍不住疑惑地問:“那你是哪里來的?”

    “我是于距地球一千億光年以外的達西摩星,駐地球觀察員,第三代非自然智能擬合生命體,編號785621349@$#^&$#@!……”

    “你,你,你是外星人?”我聽得有點傻了,雖然只懂了一半,但至少也明白眼前這位高人不是地球人的事實。

    “這個說法不完全正確,我另外的星球沒有錯,但需要強調一點的是,我不是人,用你們地球的話來說,我應該是人工智能,也就是機器人,只不過是一種高級到遠超過你們二十一世紀科學水平的生物機器人。”張道臨溫和的糾正了我的錯誤。

    “你怎麼知道我是于二十一世紀的?難道你能進行時間旅行,去過那個時代?”

    是啊,外星人的科技比地球人先進不知道多少倍,肯定可以進行時間旅行,這種事情電影小說里都沒少提到,最離譜的便是某個把內褲穿在外面的變態不用任何機器便能使時光倒流。不知道眼前這位是不是也有這個本事,那樣的話,我回到未來的事情對于他來說不就是小菜一碟嗎?

    我的心思立刻變得殷切起來,緊張地盯著對方,就等著他回答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就可以歡呼雀躍準備回家了。

    “抱歉,就我所知,目前宇宙中還沒有任何一個星球能夠進行時間旅行,除非是……”他這句話後面說得很含糊,大約是壓根就只是動了動嘴唇,根本沒發出聲音。

    不過我也沒心思理會這一點了,他的前半句話就好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把我所有的希望都給澆滅了,一時呆在當場,差點就要失聲痛哭了。難道我真的不能……咳,先等一下再傷心好了,如果他不能進行時間旅行的話,那他又怎麼知道我何方,還一副很了解我們二十一世紀科學水平的樣子。這家夥不是故意托辭不肯幫我吧。

    “如果你不能進行時間旅行,那怎麼知道我于未來,還知道人類二十一世紀的科學水平是什麼樣子的。”

    張道臨解釋道:“哦,在你昏迷期間,我掃描了你的記憶系統,所以知道了你的一切事情,包括你何方,所在時代的科技水平和禮節。”

    我想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吧,反正聽到這句話時,我的最後一線希望算是完全破滅了,整個人呆若木雞,腦海中一片空白。

    “咳,顧先生,顧先生……”

    一連串的呼喚聲把我從呆滯狀態喚醒,我木然轉過頭,看著那張帥到很想讓人扁一頓的臉孔,“什麼事情?”

    “請不要急著失望,雖然我沒有時間旅行的本領,但是你有啊。”張道臨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件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不要忘了安可達魯之門。”

      老古董鏡子。對啊,我怎麼把它給忘了,當初可就是它把我帶回來的,它一定可以再把我帶回來。

    我眼前一亮,一把奪了過來,迫不及待地拉著高人的袖子,連聲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知道應該怎麼用是不是?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張道臨小心翼翼地把袖子從我的手里搶救回來,“請不要著急,我一定可以幫到你,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先起來洗把臉吃點東西,然後咱們再討論其它事情,怎麼樣?”

    既然回家有望,信心倍增,我從床上跳下來,神彩飛揚地站在地中央,大聲問:“到哪洗臉?”

    張道臨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手,便見三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兒走進房間,全都梳著雙丫髻,一身電視里很常見的丫環打扮。

    真是的,一個外星球的機器人居然也用丫環。

    當先那小丫環將水盆端到我面前,微微一蹲,細聲細氣地說:“請顧先生淨面。”

    這種樣子讓我真是渾身都不自在,胡亂洗了一把便算了事,後面那丫環立刻遞上毛巾,我草草擦了擦,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問:“那場戰斗怎麼樣了?”

    第三個丫環捧著套衣服走到我面前,遞給我。

    那是件青色的長衫,裁剪得相當合體,穿在身上倒也有幾分書生的儒雅氣質。

    “大獲全勝。”張道臨提起戰事,滿面春風,“說起來,這還多虧了顧先生的鼎力相助,這次妖軍行動的規模與力度都超過了我們的想像,安心的出現更是差點讓整個計劃都功虧一簣,好在顧先生仗義出手,先是消耗了安心的戰力,又攔阻妖軍主攻方向,才給我們爭取了時間,終于全殲來犯妖軍。這可是開戰以來的空前大捷,經此一戰,廣南西路的戰局就算穩定下來,目前全部妖軍都已經被壓制在上思、安遠和古森峒的三角地帶內,短時間內無力進犯。只是這十萬大山地形複雜,大軍也無法進剿,現在戰事已經停了下來。”

    “那安心……怎麼樣?”我想了想,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你問哪個安心?”張道臨說這句話的時候,很不符高人身份的沖我眨了眨眼睛。

    我猶豫了一下,說:“呃……兩個都想知道一下。”

    “現在這個安心跟你一戰,傷得不輕,我已經安排她返回東京休養去了。”張道臨先說關系不大的那個。

    我聽得糊塗,“你安排她返回東京休養?你們很熟嗎?”

    “當然了,我們兩個都是……”張道臨看了看那三個丫環,“都是同一門派的人。”

    “她也是外……”我吃驚不小,但礙于丫環在場,只得把後半截話經弊了回去,一時好不難受。

    張道臨沖那兩上丫環揮了揮手,“下去吧。”三個丫環很聽話地沖著我們微微一福,轉身離去。

    “沒錯,她也是達摩西星來的,只不過她可是正宗的達摩西生命體,不像我是人工智能,所以你可以叫她達摩西人。”

    果然,我早就看她不像正常人了,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外星人。

    “達摩西人啊……”好像很複雜的樣子,我忍不住搔了搔頭,又問,“那麼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安心怎麼樣了?”

    張道臨道:“她受了重傷,已經在戰事結束後離開了。目前我已經完全掌握了她的行蹤。本來她的戰力消耗很大,我已經有足夠把握殺死她,但我不能夠消滅她的生命,所以只得放她離開。”

    “哦,是因為機器人三定律吧。”我自以為是地點了點頭。沒想到老阿的科幻定律居然連外星機器人都遵守,真是強悍啊。

    “跟那個沒關系。”張道臨搖頭道,“因為她和你一樣是穿越時空而來,所以為了確保時空的穩定性,我們必須盡力把你們全都活著送回原來的時代才行。你們的到來肯定已經引起了時間震蕩,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種震蕩程度減到最輕。”

    老實話,我沒聽太明白,所以一臉木然地向這位高人表明我的淺薄。

    張道臨解釋道:“雖然我們的技術還不能進行時間旅行,但根據我們現在的研究得知,時間旅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旅行者做所的任何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會對原本的曆史造成影響,我們把這種影響稱為時間震蕩,震蕩的程度越大,對曆史的改變傷害就越大,最強震蕩甚至可以帶來翻天覆地的毀滅。就好像這場妖害原本規模不會這樣大的,但因為你們的到來而幾乎變得不可收拾,如果讓妖軍沖出十萬大山進入繁華地帶,那帶來的將是不可想象的戰亂與災難。”

    我想到城中屍積如山的駭人景象,又想到了那個嬰兒,一時默然,只覺得胸口犯堵,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張道臨溫和地說,“我不知道一千年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讓安心不顧禁令做出這種事情,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我們達摩西星引起的,所以我們有責任解決這件事情所帶來的一切問題。”

    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沈厚的聲音,“張仙長,飯菜已經備好了。”

    張道臨便對我笑道:“顧先生,不要想那麼多了,咱們先去吃飯。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吃飯大過天啊,走。”說罷,拉著我走出房間。

    門外站著的居然是那位曹道士。這也是老熟人了,我便沖他微笑點頭,抱拳道:“曹道長。”

    曹道士沖我的微一稽首,“想不到顧先生竟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真是瞞得我好苦啊。”

    我是大高手?不會搞錯吧。

    我忍不住尷尬一笑,還沒等開口,張道臨卻道:“靜鯤莫要埋怨顧先生,當時那種情況,若他顯露出那麼天大的本事,只怕不等解釋就要先被你們當成妖怪了。”

    咳,他們是不是說錯人了,我哪有什麼天大的本事?

    曹道士卻道:“是,仙長說得是,是靜鯤的不對,請顧先生不要介意還好。”

    “不介意,不介意。”我連忙擺手。


      寒喧完畢,曹靜鯤當先領路,往外走去,我和張道臨走在後面,忍不住低聲問:“他是不是?”

    這句雖然問得沒頭沒腦,但張道臨卻也明白,含笑搖頭道:“只我一個。”

    我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默然前行。

    此處大約是在山顛之上,雖然日掛中天,可清風陣陣,毫無夏日酷熱之感。順著卵石鋪就的小徑在密密樹叢之間彎延向前,時不時可見一座座簡陋的木頭小房,這些小房大小一致模樣相同,外表甚至連枝葉樹皮都沒有紮下,很有些密密軍營的味道。

    往前約摸走了十幾分鍾,轉過一叢密樹,視野豁然開朗。

    這是好大一處空地,方園約有千多尺,草樹都清理得干乾淨淨,細細黃沙將地面鋪得極為平整,一座樣式簡單的花廳便矗于空地中央,門上高掛牌匾,上收三個大字,“善思量”。

    原以為只不過是隨便準備的家常便飯,可等進了花廳廳才發現雖然飯菜只有一大桌,陪同的道士卻足有十幾個,各門各派的都有,輩份也全都跟曹靜鯤差不多,據介紹這些全都是各門各派的精英分子,受了朝庭的征集令,選派出來,協助大軍進剿妖患。一見我們幾個人進來,便都呼啦啦站起來熱情實足地迎上來,對我居然都客客氣氣地甚至抱著幾分敬畏之意,弄得我好生不解,什麼時候我居然有這麼大的名頭了。

    中國人的飯桌上少不了寒喧客套,雖然大家都不認識,但酒杯一舉自然就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道士不像和尚忌諱那麼多,又是地處山區,一桌子的山珍,吃吃喝喝談談扯扯,我這才知道他們為什麼對我這麼客氣了。原來他們都參加了那晚的戰斗,從遠處親眼看到我施展雷霆箭陣的神勇場面,即佩服我那幾乎可以比肩張道臨的神奇法術,又尊敬我舍生取義勇擋妖軍的行為。聽得我心里這叫一個汗啊,我哪有什麼神奇法術,至于舍生取義更是談不上,我當時倒是想跑了,只是沒跑出去啊,這都怪張道臨沒能把那什麼初階飛行法全都教給我,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暈這幾天的工夫。

    這一頓飯足足吃了一個下午,我醒來的時候剛好是正午時分,等到一干人等酒足飯飽恰是日落西山半天紅霞,我心里不禁直犯嘀咕,這頓飯倒底算是中午還是晚飯啊。

    飯桌上閑雜人等眾多,也沒辦法跟張道臨再繼續初始的話題,我心里雖然急得火燒火燎恨不得立刻掐著張道臨的脖子逼他說出使用那老古董鏡子的方法,但卻也只能忍下來,跟這些肚子好像沒有底的家夥胡扯神侃。

    好容易等散了宴席,這些道士全都散去,我瞅準沒人注意的機會,低聲問:“這個……張道長,你倒底什麼時候告訴我那東西的使用方法啊?”

    張道臨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輕聲道:“跟我來。”說完輕飄飄地出了大廳,瞧起來真是滿身的瀟灑氣派,還真有幾分高人形象,也不知道當初制造他的達摩西人是不是以地球上某位大俠形象為藍本弄出來的,要不然他一個機器人又高又師也就算了,干嘛還要這麼有氣質?簡直不給我這樣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來的平頭百姓活路嘛。

    跟在張道臨身後,任我怎麼挺直身子,都總覺得矮這家夥一頭,實足的仙長跟班形象,通常來說都屬于小說里那種見光死的小配角。

    此刻紅日半沈于連綿群山之間,半天豔紅半天碧藍,幾絲白云懶散得浮在紅霞之中,便都被塗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紅。

    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想起了被活埋時,所看到的那鋪天蓋地的豔紅,心里便是突的一顫,連忙轉目,不敢再擡頭望天。

    轉到大廳後方,穿過一叢密林,便見前方是一處斷崖,崖上有一巨石突兀地探向前方,半截淩空,微風拂來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就此掉下去。

    張道臨直走上巨石,站在邊際,憑空向遠處眺望,一言不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吧,我承認這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淩空飛去的仙人造型很帥,以至于讓我忽然想起了躍馬臨空的傳鷹、憑劍賞月的浪翻云,但現在好像不是耍帥的恰當時機吧,他倒底打不打算告訴我使用方法啊?

    張道臨頭也不回地道:“上來看看吧。”

    上去?

    我瞧瞧那寬到足可以容下兩人半排而立的巨石,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踏足其上,搖頭道:“張道長,你倒底什麼時候肯告訴我使用方法啊。老實說,我就是一俗人,向來不懂欣賞風景,無論底下有什麼好看的我都不想看,你就體量一下我的心情,告訴我使用方法吧。”

    “不用害怕,你現在已經是初階演化體,身體強度已經達到了純物質邊界線,即使是從這懸崖上掉下去也不會有任何事情。”張道臨回頭笑道,“上來看看吧,這和我要跟你說的話有很大關系。”

    奶奶的,死牛鼻子,什麼話非得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說,這家夥不是打算一言不合,就把我推下去來個毀屍滅跡吧。

    我壯了壯膽子,鼓足勇氣,踏上巨石,同時做好見勢不妙轉身就跑的打算,反正以我現在的速度,就算是這塊石頭馬上掉下去,也來得及跑回來。

    戰戰兢兢地走到巨石邊上,向著遠方看去,便見群山起伏延綿,如不休不止的浪頭一般直至天際地邊,無盡林海在落日余輝下塗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紅顏色,那枝葉組就的波濤在風中輕輕起伏,其景象之壯觀真可以用一句歎為觀止來形容了。

    古人常言登高望遠可開闊心胸,現在看來當真是不假啊,我只不過向遠處這麼微微一眺,便覺得郁悶的情似乎隨著視野的極度擴展而變得舒暢起來。

    林海群山之中,有一條玉帶蜿蜒曲折穿行其間,從密密林中而來,再隱入浩浩群山之間,頭尾皆不見,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那就是明江了吧。

    就在一處臨江的開闊地帶上,一座黑褐色的城池嶶然矗于江邊。

    看到那城池,我不禁啊的驚呼了一聲,不敢相信的睜大了雙眼。
引言 使用道具
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6:06

第一部 第十六章 禁忌傳說 消逝文明

      那城便是上思州,三天前我從山坡上遙望的時候,這城雖然老舊,但卻完好,可此時再看卻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城中大半房屋都已經倒塌,廢墟上下盡是渾身髒兮兮的平民,士兵們大多有氣無邊地坐在街頭巷尾,連騷擾平民的興致都沒有了。

    整個城市都好像陷入了一種極度的絕望,就好像那人也成了廢墟中的一堆瓦礫。

    但真正讓我驚叫出聲的,卻不在于此,而是整個上思州的東城都已經變成了一個漆黑的大坑,雖然已經過去數日,但那坑中似乎仍冒著縷縷青煙,仿佛上古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將那上思州吞去了小半邊。

    瞧那位置,似乎就是那天混戰是我所處的方向。

    那個坑……該不會是我搞出來的吧,這也太誇張了點吧,拜托,又不是玄幻小說,不至于搞這麼大發吧。

    “很難想像是吧。”張道臨低沈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卻給我一種分外遙遠的感覺,“那是合我們三個之力的結果,你的雷霆箭陣發動之後,安心想要速戰速絕並破壞箭陣,我為了阻擋她,同時使出了各自最強的強力攻擊方法,結果三種力量彙集一處,形成了巨大的破壞力量。你沒有看到當時的可怕情景,似乎連天空都在這一擊之威下顫抖了,巨大的蘑菇云覆蓋了方圓近五公里的天空,今天早上才完全散去。那一擊過後,到處都被活活震死的人與妖,上思州中將近一半的人畜全都七竅流血而死,進攻與防守的部隊全都失去了勇氣癱軟在地,幸好外圍進攻的騎兵部隊離得稍遠一些,及時趕到戰場才奪取了戰斗的勝利,要不然的話,後果真是不堪想像。這就是初階演化體的力量,而你甚至還沒有完全發揮自己的力量。”

    這果然有我的一份功勞啊,怪不得那些道士看著我都懷著敬畏,這種力量還能算是人嗎?

    我感覺口中好像吃了一大塊黃蓮一般,苦澀到了極點,好一會兒才艱澀地發問:“什麼是初階演化體?”

    “演化體是一種危險的不可逆轉的由器械力量造成的生物非自然選擇的偶然性跳躍式異變進化。”張道臨說了這麼長一句,居然連口氣都不換,這也就是機器人,要是換**的話,只怕早憋暈過去了,“而初階演化體則是這種進化的開始。根據長期的研究,達摩西星把這種演化化為六個階段,初階演化體階段,強化演化體階段,分裂演化體階段,物質演化體階段,能量演化體階段和未知演化體階段。你現在就是處在初階演化體階段。根據讀取的記憶,很顯然你的演化原因就在于安可達魯之門,你應該是第一個安可達魯之門演化的實例了。也就是說,你現在很強大,強大到了你自己難以想像的地步,你們人類的傳說中有一種叫做仙人的強大生命,以你現在的水準來看,你應該可以稱為仙人了。”

    聽起來好像X戰警……怎麼稀里糊塗的就成仙了?從X戰警一下子跳到仙人,從科幻小說直接跳到玄幻小說,這跨躍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我聽得迷迷糊糊,一時想不明白,便先記下,接著問:“安可達魯之門是什麼?”這可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從一開始的伊羅安心直到現在的張道臨,全都管那面鏡子就安可達魯之門,而且都反複強調它的危險性,而這東西又是我回家的關鍵,要是不弄明白一點,萬一回家的時候出個差錯來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那可就太不值了。

    張道臨深深歎了口氣,“我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不知道,我想即使是安可達魯星人也不會知道它倒底是什麼東西。”張道臨緩緩道,“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當然了由張道臨那種幽幽道來如同民間說書人的語速講出來的故事,就算不是很長,也一定會花很多時間的,而最終選擇有用資詢在我腦海中組成完整的部分,也不過就是以下內容,完全可以看作是一個長篇小說或是報告文學的簡寫導讀。

    就像我們知道的那樣,宇宙是無限廣闊的,在那億萬顆星球之中總有那麼一些星球碰巧適合產生智慧生命。在距離太陽系大約一萬億光年以的宇宙中,就有這樣一顆星球。從太空中看過去,它的樣子同地球差不多,但卻要大上好幾倍,外表是在一片深藍上襯著一圈圈平行的白色環帶,看起來給人一種很藝術的感覺。

    這就是達摩西星了。像這樣一顆長得很藝術的星球,產生的智慧生命當然也就不會長得很對不起太空以及磒石。達摩西的智慧生命們基本上都屬于英俊漂亮那種,而最重要的是他們無論雌性雄性都有一對大大的翅膀,如果不能用來比成漂亮的大白鵝的話,那麼也可以比成天使的模樣。總之這是一個男帥女靚適合當作模特基地的星球,這一點從安心這個原裝正版的達摩西人和張道臨這個達摩西產品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這樣一顆又靚又帥的星球經過漫長的進化,達摩西人發展出了高度的文明,就好像嬰兒長大了要跨出搖籃一樣,進化到了一定程度的達摩西人就好像二十一世紀的人類,開始把目光投向未知的宇宙。很快,他們就組成了一支又一支遠洋探索艦隊,開始了對宇宙的探索和開發。

    但很顯然的是,宇宙中的星星雖然多到了數也數不清的地步,但大多數條件都比較惡劣,只適合出產石頭和一些智慧大約比石頭強上一到兩個百分點的低等生命。所以,雖然說起來很偉大很讓人情不自禁的熱血沸騰,但實際上宇宙探索是極為枯燥和郁悶的一件事情。


      經過了漫長的郁悶之後,一支達摩西艦隊終于在距離家鄉遙遠到無法想像的地方,發現同樣據有智慧生命的星球。此時,達摩西人已經殖民了近百顆星球,可以說從各個方面達到了一個物種的顛峰階段。

    那是一顆同樣蔚藍美麗的星球,按離整個星系中央�星位置由近及遠的次序為第三,它有一個天然衛星,兩者自成一個天體系統。

    這可真是一個美麗到了可以稱為藝術珍品的星球,向來以藝術家自稱的達摩西人,在看到這顆星球的同時,就產生了把這顆星球據為己有的念頭。

    但當滿懷美好想法的達摩西人踏足到這顆星球之後,才發現在這美麗星球外表之下的世界竟是如此血腥醜惡。

    這個星球的生態圈千姿百態,物種極大豐富,但與達摩西星那種和平溫柔的生態環境不同,這里的各種生物都殘忍好斗,無時無刻不在戰爭之中。其中尤其有一種兩足的自稱為人類的智慧生命最為凶暴,他們不光殘殺其它一切生命,更是喜歡自相殘殺,大規模的戰爭一場接著一場,同時在這個星球的每一個角落里發生著,本應最值得尊重的生命卻被當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

    當這個星球的景象資料被遠征艦隊傳回到達摩西星之後,整個星球都被這可怕的生命所震驚了,而後就是不可抑制的恐懼。這絕對是一個邪惡的生命,如果給他們機會發展到可以進行宇宙航行的科技水平,那麼相信他們將會把這種殘忍和血腥帶到每一個星球,甚至是達摩西星。

    一部分達摩西人力主將這個星球上的所有生命全部消滅,在他們看來這是個錯誤的,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宇宙中的生態圈,如果任由這種邪惡發展,將會危害整個宇宙的安全,尤其是將會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危害達摩西星的安全。

    而另一部分持反對觀點的達摩西星卻認為,這是一個與達摩西文明完全相反的獨立生態文明,既然出現在了宇宙中就有他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對于達摩西文明而言是個很好的參照和對比。所以他們主張建立觀測點,對這個生態圈進行長期的觀測以取得各種生物數據,如果真的有一天確定他們將會危害達摩西安全的可能,再把他們消滅也不遲,反正這個生態圈中最高等的文明等級和他們也差著好幾個次方的距離,大可不必現在就如此驚慌失措,沒得墜了達摩西星的殖民百星的赫赫威名——雖然那一百個星球原本只有石頭可以征服。

    就在正反雙方在最決決策機構以及各大媒體進行激烈論戰的同時,停泊在地球外層空間的遠征艦隊並沒有停止行動,他們開始深入調查這個星球的各個方面,很快他們就再次有了驚人的發現,這就是安可達魯之門。

    那是位于這個星球最深的一條海溝之中,有一處殘破的遺跡,但從零散的痕跡仍可以看出當初那個文明的發達與先進,竟是連達摩西人也遠遠難望其背項。而安可達魯之門就是這遺跡之中唯一完好無損的東西。

    這一發現再度震驚的整個達摩西星,安可達魯之門及其他可以取出的遺跡,在第一時間被送回到達摩西星,各個方向的遠征艦隊改變目標,開始竭力搜尋那曾經輝煌的安可達魯文明,可是窮盡達摩西人所能達到的星海盡頭,他們都沒有找到任何一絲這個曾經偉大文明存在過的痕跡。或許那個文明遙遠到了令達摩西人也無法想像的地步吧。

    而地球遠征艦隊則對整個地球開始了最仔細的搜索,如同篦虱子一樣把這個圓球從北極到南極的每一寸土地都搜刮了一遍,結果又發現了兩處安可達魯遺跡,而在這兩處遺跡之中唯一完好無損的東西,無一例外都是安可達魯之門。

    但幸運的是,在其中一個遺跡,遠征隊發現了一本殘缺不全的文本記錄,這是一種書寫出來的笨拙記錄方式,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被達摩西人所放棄,以安可達魯文明所達到的高度來看,這種記錄方式應該是屬于一種個人愛好的藝術行為而不是通用的記錄方式,但不管怎麼說,諷刺的是,當文明湮滅之後,顯赫一時的高科技記錄都隨之而消亡,這種古老落後的記錄,反倒成了唯一的幸存。

    那是一個日記本,記載者的名字叫做魯皮,所以這個殘本也被叫做魯皮之書。

    從魯皮之書的記載得知,安可達魯文明覆滅的罪魁禍首正是那安可達魯之門,而這危險的門也並不是安可達魯人發明的,他們也只不過是在地球上發現這東西的。根據記載他們發現了一處神秘的遺跡,並在其中找到了三個門,從遺跡記載來看,這種門應該總共有九個,散落在這個星球三個不同的地點。

    但魯皮之書中提到那個遺跡地點的相關記載已經損毀得無法辯識,所以達摩西人無法找到那個能被一個高度發達文明稱之為神秘的遺跡,無法知道安可達魯人是不是找到了別外兩上遺跡。

    魯皮之書殘存的內容多次提到安可達魯之門絕非僅僅是單一物質,而是一種危險的綜合體,它的存在曆史或許遠超過目前他們所知的任何一種存在,它的複雜性也遠遠不是安可達魯目前的文明程度所能探知的。

    在書中有一句話清楚的表明了魯皮對于這種神奇存在的敬畏,“當我們越是深入的研究這存的時候,便越是感覺自己好像是不小心意識到了整個宇宙存在的一粒微塵。”

    但書中所說的最多的卻是關于這種存在的危險性,並清楚的提到了安可達魯人的滅亡與這種存在的直接關系。

    遠征艦隊將這一發現緊急傳送回達摩西星,最高領導層立刻停止了所有相關研究,並在地球全力搜集魯皮之書中記載的其余六個安可達魯之門,希望可以將這極度危險之物收集齊全並將之銷毀。

      這個故事相當的長,而且張道臨講起來又非常的瑣碎,時不時的還要發幾句感慨想法之類的廢話,所以當他把整個故事講完的時候,天上那只玉兔已經蹦到了穹頂中央。

    在隨時都可能掉下去的懸崖邊上站這麼長時間,極度緊張的腿部肌肉已經有些麻木僵硬,後背也不知不覺間泌出一層密密冷汗,被夜風一吹寒意逼人。

    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就算是機器人不知道累是什麼滋味,也沒有必要站在懸崖上長篇大論吧,知道是是我們兩個在這里講古呢,不知道的還不得以為這倆人是要殉情自殺啊。

    “而我、安心都是屬于這支搜索部隊的一分子,任務就是找到安可達魯之門。為了這個目的,我們已經在這個星球上尋找了三百年,但至今為止仍沒有其余六個安可達魯之門的任何下落。”張道臨終于以這句話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

    “那初階演化體跟安可達魯之門有什麼關系?”聽了這麼半天,雖然故事很不錯,但最重要的兩點這家夥壓根就沒提,一個是安可達魯之門倒底是什麼,另一個就是安可達魯之門跟初階演化體有什麼關系。而且講到後面的時候,在很多關鍵的地方,他都含糊其辭,要麼就簡單地一言代過,比如說魯皮之書中提到的危險倒底是什麼,居然能令達摩西人做出立刻停止研究的決定。為此,我十分懷疑,他講給我聽的是刪減版本。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既然連達摩西星有毀滅人類的傾向都告訴我了,那還有什麼內容是需要隱瞞的嗎?如果真有的話,那麼被隱藏的內容對于人類的威脅性一定更大吧。

    “呃……我沒說嗎?”大約是刪減的內容太多了,即使是機器人一時間也不能全都記清楚,所以反問了一句之後,他便說,“演化體是母星在研究安可達魯之門的短暫時間里取得的一項技術成果,使我們其中一部分可以通過技術手段進行初階演化,但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才能繼續演化,卻因為研究的禁止而失去了方向。有的研究員曾經提出過直接驅動安可達魯之門制造演化體來觀察,但因為過于危險而被否決。你是我們發現安可達魯之門後出現的第一個完全由其制造出來的最純正的初階演化體。”

    很危險的身份啊。我腦海中立時閃過實驗室里被解剖的小白鼠,既然我這麼有研究價值,不知道會不會被抓回去解剖研究呢。

    想到此處,我背上不禁冰意大盛,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與張道臨保持距離。

    看到我畏懼的樣子,張道臨微笑道:“你不要擔心,我不是那些狂熱的研究員,我的主要任務是安可達魯之門,所以我不會把你抓回去給他們研究的。你和你身上這面安可達魯之門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我有必要把你們全都送回去。”

    這個“你們”兩個字包含的范圍可是很廣啊,按他的羅輯應該還包括安心和伊羅才對吧,不過安心那個瘋婆子肯聽他的嗎?我對此表示嚴重懷疑。

    張道臨又道:“我對你講了這麼多的目的,就是想告訴你兩件事情,第一,我肯定會幫助你回去,第二,安可達魯之門具有極強的危險性,既然你能在二十一世紀的未來找到它,那麼就意味著即使是再過一千年我們也無法完成任務,到時我應該仍在這個星球上,所以希望你回去之後能把安可達魯之門交給我處理。”

    “關于第二點沒什麼問題,而第一點嘛……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懷疑你的用意呢?”我心里禁不住犯嘀咕,這顯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式的心虛安慰嘛。

    張道臨神色肅穆地道:“因為我需你的信任和幫助。我不知道從現在到未來的一千年里,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安心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一樣,瘋狂而沒有任何理性,我自己無法制服她,可是現在在整個東區我只安心一個助手,我擔心如果讓她們兩個碰面或接觸的話,會引發其他無法想像的時空災難,而只靠我自己對付未來已經成長起來的安心又沒有制勝的把握,所以我需要你那初階演化的強大力量的幫助。”

    很牽強的理由,我懷疑地問:“需我的幫助?不是吧,你完全可以向那支遠征艦隊求助,只要多派幾個跟你差不多水平的機器人,別說一個安心了,再來一打安心都可以輕松拿下。”

    張道臨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如果有選擇的話,我當然不會求助于你,但現實卻是如此殘酷,讓我不得不依靠你這樣一個外人啊。不過,這些跟你沒有關系,我希望你不要再追問,你只需要知道你現在對我的幫助其實就是在幫助你自己就可以了。”

    一個機器人居然還會有難言之癮?沒道理的事情嘛。

    不過,這些跟我沒有關系,既然他不肯說,我也就不追問了,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我不可能指望他對我這樣一個外來的陌生人講出所有的事情,更何況我現在回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實在是不能得罪他。

    所以我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立刻表示了忠心,“沒問題,說吧,需要怎麼幫你?”

    張道臨擡起手,遙指遠方群山的某個地方,沈聲道,“那里有一種機器,可以運轉安可達魯之門,讓你回到未來,但那里也同時是十萬大山萬千生靈妖化的根緣所在,安心此刻就在那里積聚力量,準備重新開動那機器,擴大妖軍,重新發動進攻。我們要做的就是到達那里制服安心,逆向運轉機器,結束妖化,並打開門,把你們兩個送回二十一世紀,結束這場原本不應該發生的擴大化妖亂。”

    聽起來好像是很了不起的一種機器啊?

    我好奇地問:“那是什麼機器?”

    張道臨遲疑了一下,“那是遠征艦隊根據安可達魯之門研究出來的試驗性演化裝置,其實那是一個失敗的作品,現在這些所謂的妖怪都只不過失敗的不完全演化體。”
引言 使用道具
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6:21

第一部 第十七章 這也是修仙

      好吧,讓我來分析一下從張道臨這里得到的資料,以便得出某些結論。

    首先,安可達魯之門是很了不起也很神秘的東西,其中一項功能就是可以讓生物發生詭異的進化。

    其次,我就是由安可達魯之門導致進化的實例,被達摩西人稱為初階演化體。

    第三,達摩西人從安可達魯之門受到啟發,研制出一種演化機器,使他們中的一些成員變成了初階演化體,安心便是典型的例子。

    第四,除了成功的演化機器外,還有至少一個不成功的演化機器在地球上,至少我知道的一個就在眼前這十萬大山中。

    第五,那些怪里怪氣的妖怪們全都是由這個失敗的演化機器演化出來的失敗作品,即一種不完全的初階演化體。

    結論:初階演化體=我=安心=妖怪們

    最終結論:我=妖怪。

    呃……說了半天,我怎麼就成妖怪了?

    真是讓人怎麼想怎麼別扭。

    不,我肯定不是妖怪,至少張道臨舉例子的時候,就曾說過我現在的水平跟傳說里的仙人差不多。那就是說我現在應該是仙人才對。

    希望他不是為了照顧我的情緒才這麼對我說的。

    總之,不管怎麼樣,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我現在身上具有強大的力量,強大到連外星機器人都有求于我的地步。

    至少這一點,可以稍稍滿足一下我可憐的虛榮心。

    與張道臨站在那石頭上,憑崖臨風,直談了個通宵,一氣到太白東升,雞鳴五鼓,這翻談話才算正式結束。

    到得此時,我的雙腿已經完全僵硬,以至于邁步離開的時候,真的好險因為雙腿不太好使而掉到懸崖底下去。

    按照張道臨已經做好的計劃,他會用二十天的時間來對我進行訓練,以讓我能夠完全而且熟練的使用初階演化體的力量。

    之所以限定二十天,是因為那個不完全演化機從預熱到完全發動,需要二十三天的時間。

    我們要在第二十二天趕過去,制服安心與伊羅,然後利用不完全演化機預熱完成後的強大力量發動安可達魯之門,把我、安心和伊羅一同送回到二十一世紀。

    張道臨原本並不知道伊羅的存在,甚至當我向他提起這麼個人物的時候,他顯然表示目前在地球的達摩西人里面根本就沒有叫伊羅這個名字的。

    從這一點可以推斷出來,伊羅應該是這以後才出現的。

    當聽說還有一個力量可以與安心相匹敵的家夥一同回到這里之後,即使是擁有電子腦的張道臨也明顯呆了一下。

    這一點我可以理解,因為他原本請我幫忙的目的就是為了合我們兩個之力以強淩弱抓住安心,可現在安心擺明了有可能多出一個力量差不多的幫手來,這計劃就行不通了。

    這樣的話,我們至少還需要兩個不相上下的幫手才行。

    張道臨很快就回過神來,向我詢問伊羅的長相。當聽到那飛天狼怪的樣子後,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我卻發現他的眼神明顯亮了一下。

    這讓我很懷疑他從伊羅的長相上想起了什麼,但可惜的是他卻不肯告訴我,聽完我的描述之後,便趕我回去休息了。

    當我傻的是不是?這個死機器人明顯有很多事情都在瞞著我。

    不過,算了,我也不想追究,我的目的只是返回自己的時代,這些外星人的事情我不想管,也沒有能力去管。

    抱著這種心思,我也就沒做毫無意義的追問,而是乖乖地返回到自己的住處蒙頭大睡。

    迷迷糊糊中,我發覺自己正倉惶地跑在一條冷冷清清的大街上,瞧那樣子竟然是我在二十一世紀所居住的城市,只不過兩側的房舍破破爛爛,街道大坑小窪,看上去好像剛剛被炸彈洗禮了一般。

    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會在這里?難道我回到自己的時代嗎?

    我困惑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切,正萬分不解的工夫,忽聽轟轟巨響,萬千如流星般炫爛的光跡自天兩邊同時升起,迅速劃過蒼穹。一部分光跡迎頭撞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好像煙火一般滿天爆開,流火如雨。但更大部分的光跡還是交錯而過,各自向著對面的天際飛去落下。一時間整個大地都震動起來,破敗的房舍紛紛頹倒,街道上扭曲開開明,遙遠的地平線上騰起沖天的火光與黑煙。

    熾熱的氣流隨著風,自我身前與身後吹來,一時間仿佛置身于火海中,似乎隨時都會被烤成灰燼。

    更多的光點開始在我身前身後落下。

    然後就是一聲接一聲爆炸,整個城市都翻騰了起來,火焰四射,石木亂舞,泥塵如同怒濤海嘯一般掀起幾十上百米高,將天與地都塗抹成了一團混沌的色彩。

    呼喊聲忽的在我身後響起。

    我愕然回望,卻見不知多少身材足有三四米高下的巨大妖怪舉著戰斧,呼喊著沿街沖來。

    我不是回到二十一世紀了嗎?怎麼又有妖怪來追殺我?

    我下意識地往身上一摸就要拿家夥來對付這些不長眼的妖怪,但卻只摸出一只小小的打火機來。呆了片刻之後,我將那打火機拋到一旁,扭頭就跑,但剛跑了兩步,就聽前方轟轟聲響大作。

    擡眼望去,我立時整個人都被嚇傻了。

    那是什麼?我不會是眼花了吧。

    迎面街跑過來的,也是些三四米高的大塊頭,長得方頭方腦人模人樣,身體閃著金屬光澤,一手挺機槍,一手持戰刀——居然是數之不清的機器人?

    這是搞什麼?

    高達?太空保壘?變形金剛?

    有誰能告訴我,我怎麼會看到這種東西?

    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嚇倒了,居然就那麼站在長街當中忘記了逃命。

    妖怪與高達部隊轉眼的工夫就在我身邊交彙一處。

    血腥慘烈的肉搏混戰隨即展開。

    妖怪血肉橫飛,機器轟然爆炸,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出可怕的噩夢。

    我可以看到那爆炸的機器人中有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碎塊飛出,顯然那並不是完全的機器人,而很有可能是一種由人在內部操縱的半自動機械戰甲。

    我也可以看到那些高大的妖怪長得很像我在上思州所見的牛頭人部隊,只是他們現在更強壯,更高大,也更加聰明。至少他們搏斗時的動作,不像是當初我所見的那種全憑蠻力傻拼傻砍的樣子,而是有板有眼靈活規劃,顯然是經過了長期嚴格的訓練所致。

    如果說我在上思州遇到的那只牛頭人部隊是雜牌軍的話,那麼眼前這只部隊便顯然是精銳中的精銳了。

    飛濺的血肉與殘塊很快就在我身邊積滿了厚厚一層,將我半個身子都埋在了其中。

    噴湧的鮮血在其中汩汩流淌著,仿佛是一條紅色的大河。

    我好像是一個透明人一樣就這樣站在殘酷的戰場中央,注視著眼前這個修羅地獄般的可怕世界。

    沒有人注意我,沒有妖理會我,孤伶伶地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可是,那鮮血,那碎肉,那殘屍,都清清楚楚地濺到我身上,我可以感覺到那溫熱、那鹹腥是如此的真實。

    正懷著滿心的倉皇與迷惑時,一個機器人突然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伸出手來,把我從血肉堆中拔了出來。

      “顧仙長,顧仙長。”機器人突然發出清脆的聲音,而且一邊喊還一邊用力地搖著我。

    “殺我不過頭點地,想殺就下刀,不要搖啊。”

    我怒吼一聲,猛得翻身坐起,睜開雙眼,一片柔和光亮泄入視野。

    眼前仍是那間小小的碧綠竹屋,鼻端清香繞繚,耳側鳥鳴葉響,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詳和安甯,與剛剛的血腥殘酷仿佛是兩個世界。

    原來只是一場夢啊。

    我輕輕出了口氣,這才發覺全身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濕淋淋的,額上的汗水正不住的順著臉頰眉角淌下來,有一些流進了眼里,使視線一時有些模糊。擡起手來,抹了抹頭上的汗水,感到心中仍砰砰亂跳,手足俱軟,沒有一絲力氣。

    “顧仙長,您沒事吧。”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屋里還有其他人?

    我一愣神,扭頭看去,便覺眼前一亮。

    那個年青的女孩兒,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襲淡綠裙子,頭梳雙丫髻,瓜子臉盤,膚色如玉,烏黑的大眼眨啊眨的,真是漂亮純潔到了極點。

    美女啊!

    雖然沒法子跟安心那種美倒不像人類的外星生物比,但卻美得純真自然,讓人一望之下便不由得心生親切。

    只不過眼下這位小美女正很沒氣質地坐在地上,大眼里閃著有些驚恐的光芒,怯生生地望著我。

    作孽啊,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居然害這小美女坐在地上,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我連忙跳下床,伸出手去,滿面帶笑地道:“小姑娘,你怎麼坐在地上啊,快起來,對身體不好哦。”

    我想我當時笑得一定像個不懷好意的黃鼠狼吧,要不然這小姑娘為什麼嚇得在地上連連後退呢?

    “你別怕,我不是壞人啊。”我連忙收斂笑容,“我是張道臨的朋友,顧東顧遠來。姑娘,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里啊?”

    “啊!”小姑娘突然驚叫了一聲,從地上站起來,沖著我施了一禮,低聲道,“奴婢香竹,是張仙長派來侍候仙長您的。”

    這聲音又輕又柔,在聽慣了現代野蠻女生的獅子吼後,突然聽到這麼一種截然不同的聲音,真讓我覺得好像仙樂一般動聽。

    派給我的丫環啊,這張道臨倒是挺懂得人間規矩的嘛。

    “那你為什麼會坐在地上?”我不解地問出這個問題,就算是丫環也沒有必要坐到地上吧。

    香竹解釋道:“我剛才看到仙長您躺在床上滿面大汗,還不時發出呻吟,還以為您出了什麼事情,便過來看看,沒想到您突然坐了起來,奴婢一時吃驚,腿有些發軟,就坐到了地上。”

    咳……原來不憐香惜玉的那個家夥就是我啊!

    我不禁臉上有些發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顧仙長,您沒事吧。”看到我不說話,香竹便又怯生生地發問。

    “沒事兒,沒事兒。”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便轉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張道臨在哪里?”

    “現在已經是午時三刻了,上午的時候張仙長來過一次,看到您沒有醒,便離開了,現在奴婢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香竹說話時候,身體微微向門口方向傾斜,讓我感覺她似乎隨時都有種拔腿就逃的打算。

    就算是我剛才起床的時候嚇到了她,也不至于這樣吧。

    不過看到她那副好像隨時都可能受到驚嚇的膽小兔子模樣,我也不好再問她為什麼這麼害怕了,只得道:“我有點餓了,到哪去吃飯?”應該不用再到善思量去聚餐了吧。

    “是。”香竹低低應了一聲,倒弄得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我說什麼了她就在那里應是啊。

    香竹應完這一聲,便轉身走門房門,不一會兒,端著臉盆掛著毛巾走進來。

    敢情還像昨天那樣,洗臉都有人侍候啊。

    老實說,出身草根的我,還真不習慣這種貴族式的享受呢。

    被人侍候著洗完了臉,又換了身月白色的長衫,還沒等我再次發問得到哪里去吃飯,就見四個年紀與香竹相仿的小丫環端著木制托盤魚貫而入,將飯菜一一擺在那方桌上。

    本來睡了那麼久,昨天又只吃了一頓飯,我實在是餓得厲害,原打算大吃一頓的,但那四個小丫環加一個香竹就像五根柱子一樣立在我身後,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讓我這個別扭啊。

    我吃了兩口,終于忍不住擡頭說:“香竹,你們能不能出去一下。”

    香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仙長,我們出去了誰侍候你啊?”

    這話說得,難道我還用她們來喂飯吃嗎?

    “我不用你們侍候。”我這話一出口,幾個丫環臉上同時變了顏色,撲通一聲齊齊跪倒,同聲道:“奴婢知罪,請仙長責罰。”

    呃……這都哪跟哪啊?我說什麼了就把她們嚇成這個樣子。她們要是什麼大戶人家或是官宦皇族之類的丫環,有這種表現我倒也能理解,畢竟那些地方規矩森嚴。可她們只不過是侍候道士的丫環,為什麼也會因為這樣一句話而弄得誠惶誠恐?

    這事估計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我只得柔聲安撫她們一翻,讓她們相信我確實沒有懲罰她們的任何念頭,當然讓她們不要看著我吃飯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只得在五雙眼睛底下繼續用餐。

    飯剛吃到一半,張道臨便來到了。

    我正吃得難受辛苦,看到張道臨來了,不禁大喜,連忙讓幾個小丫環把飯菜都撤了,再告訴她們暫時不用在旁邊守著,我與張仙長有要事商談。幾個小丫環這才乖乖地收拾碗筷轉身離去。

    “不習慣有人侍候?”待小丫環們都離開了,張道臨便立刻冒出這麼一句來。

    呃……看來他還挺了解我的,沒白掃描我的記憶。

    “也不是。”我把剛才的事情解釋了一遍,再提出我的疑惑,“她們為什麼會嚇成這個樣子?你平時都怎麼虐待她們了?”

      “這與我無關。”張道臨一臉無辜的表情,“這些丫環都是驃騎大將軍劉翰章安排來侍候這些為國出力的各派高人的,她們如果出了錯被告到劉將軍那里,就會以軍法處置,前一陣子就有個叫翠環的丫環因為拒絕黃山魯仲道人侍寢的要求,被魯仲一狀告到劉將軍那里,結果被罰八十軍棍。那小丫頭哪受得了這個,只二十棍下來就死了。所以這些小丫環才會這樣的。”

    什麼?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這魯仲道人是混哪里的?怎麼臉皮厚得堪比城牆啊?無理要求被人拒絕之後居然還有臉往上面告狀!

    真是見過無恥的,可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有機會定要見識見識這位魯道人。

    “這種事情你怎麼不管管?”我心里不爽,忍不住對張道臨發火。

    “我為什麼要管?我是外星機器人,不是大俠。”張道臨面無表情地道,“我不能干涉這個世界任何事情,因為任何外來干涉都有可能破壞這個文明原本的發展軌跡。對于那個女孩兒的死,我也覺得那魯仲和劉將軍很過份,但這是你們人類這種生物的固有社會規律,我不能夠干涉。你們人類……不是向來都喜歡做這些自相殘殺的事情嗎?”當他說最後這一句話的時候,我分明看到那人造的眼珠里閃過一絲不屑的光芒。

    靠,有什麼可拽的,不就是一機器人嗎?居然還看不起我們人類了。

    只是,他說得也對,這是這個時代里很正常的事情,我這個目前來說連自身都難保的未來人,也根本沒有能力來管這些,還是忙我的回家大業吧。

    張道臨看我不再說什麼,便又道:“走吧,今天我要把初階演化體應該學的知識都傳給你,接下來的二十天里,你必須要盡可能的熟練掌握這些本領。”

    “到哪去傳?”我感覺挺奇怪,那天在戰場上,他可是說傳就傳,根本就沒挑地方啊。

    “因為這次的數據傳輸量較大,所以不能采用無線傳輸的方式。得找個沒人的地方,進行有線傳輸。”

    張道臨解釋的同時,已經起身往門外走去,我只得老老實實地跟在門後。

    出了門,我看到香竹乖乖地站在門口,想到她的處境,心中不由得一陣憐憫,低聲道:“我現在跟張仙長出去,你到我房里睡一覺吧。”

    我也是一片好心,哪知道香竹聽到這句話,居然嚇得一哆嗦,臉色大變,緊緊咬著嘴唇,好一會兒才低應了一聲,“是。”

    呃……我又說錯什麼了嗎?

    我很想解釋一下自己的意思,但又不知道錯在哪里也就無從解釋起來,我又很想安慰這小丫頭一下,讓她明白我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比較色,但其實是有一顆善良的心,但又怕言多有失,反倒讓她更害怕,只得訥訥地轉身離開。

    張道臨一路默默前行,居然又把我領到了昨天的那處斷崖下。

    我不解地問:“這個地方好像不是很隱秘啊。”

    “不是這里。”張道臨沖著崖下一指,“我在下面挖了個山洞做為臨時基地,傳輸用的器具都在那里。”

    “果然很隱私,那我們怎麼下去?”我提出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當然是飛下去了,我這種陸地神仙下個山崖總不能用爬的吧。”張道臨說完,縱身一躍,跳下山崖。

    我不自禁地哇哇大叫起來。

    當然了,我不是在擔心他會摔死,而是因為他跳下去之前,伸手抓住了我的衣領,結果就是我跟他一起跳下了懸崖。

    兩耳呼呼風響,眼前景物一片模糊,勁風撲面而至,壓迫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在這種恐怖感覺的壓迫下,我怎麼能不大叫特叫一翻。

    剛剛叫了兩嗓子,便覺忽的一頓,下墜立時停止,眼前一片漆黑。

    估計是到地方了,山洞里才會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東西嘛。

    “到了,睜開眼睛吧。”張道臨的聲音突然在耳旁響起。

    呃……原來我剛才太害怕,所以下意識把眼睛閉上了。

    連忙睜開眼睛,柔和的光芒充滿了視野,等到眼睛適應了光線看清楚所在環境之後,我不禁嚇了一跳。

    眼前的山洞巨大到了出乎我想像的地步。

    這山洞呈正方形,前後端和左右兩側的山壁,離我都至少有五百米的距離。石壁光滑平整,仿佛是被一刀劈下一般,絕沒有任何開鑿的痕跡。

    至于洞頂離我足有二三百米的樣子,擡頭可見一個散放著柔和光線的球體,懸在洞頂將若大個山洞映得一片通亮。

    在山洞的正中央,也就是我的眼前,停著一架雪茄形的飛形器,頭尾長約五十米,兩頭尖尖中間肚大,通體銀白。飛行器下方腹部伸出六個細長的支架,將其穩穩地撐在地上。飛行器外表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凹紋,似乎是某種文字,至少在我眼里看起來很像是鬼畫符。一道白光從身後射來,正中那飛船尖部,中間的大肚子上便開了個約可容納兩人半排進出的小門,異樣的青色光芒正隱隱從門內射出。

    “我的臨時基地怎麼樣?”張道臨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扭頭一看,就見這機器人居然一臉得意地望著我,似乎對于我被眼前這巨大空間震撼讓他感到很滿意的樣子。

    靠,再怎麼說我也是個人類,絕不能讓一機器人給鎮住了。

    我故作不屑地哼了一聲,挑剔地道:“也就那麼回事吧,雖然地方挺大,但弄得實在是太粗糙了,等回頭有工夫,我幫你設計一下好了。”

    張道臨微微一笑,“也好,我也覺得這里的風格與人類似乎不太一樣。進來吧,咱們現在就開始傳輸。”

    一看張道臨領著我的那飛行器里走,我心里不禁激動得砰砰直跳。

    這可是參觀外星人飛船,機會難得。不知道我會看到多麼先進和高科技的一幕。

    但當我懷著激動心情走進飛船後,卻不禁大失所望。

    眼前的飛船內部空空蕩蕩,沒其它任何設備裝飾。

    這根本就是一個金屬空筒嘛,難道這就是張道臨口中那個比地球文明先進了好幾個次方級數的達摩西人的飛船?這也太出人意料了。連個駕駛艙都沒有,他們怎麼才能把這金屬空筒開起來?

    我忍不住問:“這是你的飛船?怎麼連個駕駛室也沒有?”

    張道臨笑道:“我們的飛船不像你們還需要駕駛室。”他說著走到飛船中央站定,地面緩緩升起一塊直徑大約在一米左右的圓台,上方則從壁頂冒出一個直徑同樣大小閃著白光的半球,一束白光隨即從半球上射出透過張道臨,直落下方圓台,白光之中,張道臨居然變成了一個背上有一對金屬翅膀的機器骷髏!

    這場景也真是太邪惡了,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做噩夢啊。

    我正尋思著,忽見身前的地面裂開個圓孔,一個圓球樣充滿粘稠粘體的儀器自孔中緩緩冒出。這圓球裝兩個大漢都沒問題,對著我這面是透明的半弧,上面還有數排感應式的按鈕。

    待圓球在地面停穩,張道臨從那白光里飄飛出來,圓台與半球又都緩緩縮回到了壁內。

    “這是感應操控台,只要站上去就可以用思維操縱整個飛船了。像我們這種擬合生命體則是通過操控台與飛船主腦聯接,成為飛船的一部分。”張道臨一面解釋著的同時,走到那圓球形儀器前方,連續按了幾個按鈕,那圓球內部的液體便緩緩下降,不一會兒的工夫全都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嗤的一聲輕響,好像是氣球漏氣一樣,圓球前方向前移動,露出一個可容一人側身進入的入口。

    “這是減壓儀。”張道臨解釋道,“當過多的數據集中輸入時,會對大腦產生過大的壓力,儀器可以減緩你的神經反應速度,讓你的思維變慢,以達到減輕壓力的目的。”

    我依著張道臨的指點,脫光衣服,走進減壓儀,將面前的呼吸面罩套在口鼻上,又在太陽穴位置貼上連著導線的金屬片。減壓儀隨即緩緩合攏,液體從下方湧進來,慢慢上升,將我整個都吞沒在了其中。

    隔著那液體從前方的窗口看出去,景象都是扭曲變形的,張道臨的形象變得說不出地古怪。他沖著我揮了揮手,問道:“準備好了嗎?”

    我現在說不出話來,只得沖他點了點頭,雙手豎起大拇指,示意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嘀的一聲輕響,柔和而機械的女聲在耳旁響起。

    “全方位作戰需求數據傳輸準備完畢,傳輸數據帶一百五十份,請做好接收準備,最後五秒計時,五,四,三,二,一,開始。”

    我只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悶響,好像是突然引爆了一磅重型炸彈一般,無數熱流自大腦中的某個部分向著四面八方彈射而出。

    眼前的密集數據流閃著瑩光不停流過,仿佛一條形狀古怪的奔騰大河,從上至下傾泄而去。

    古怪的聲音不停在耳旁響起,卻因為太過密集和雜亂,而一句也聽不清楚。

    我的神智處在清醒與模糊之間,就這樣迷迷糊糊似乎過了很久,忽聽“叮”的一聲輕響,那久別了的柔和女聲再次響起,“全部數據整合完成安裝,程序驅動完畢。”

    腦海中的異像就隨著這一聲全部消失。

    我略有些茫然的睜開眼睛,發覺身周的液體正在快速下降。

    當液體全部流淨之後,減壓儀打開,我取下面罩和連線,邁步走出減壓儀,卻沒有看到張道臨。

    大概是因為時間太久,所以沒耐心等下去,出去辦別的事情了吧。

    我這樣想著,把扔在一旁的衣服重新套上,走出了飛行器。

    突然間重新回到這個廣闊的空間,那種初見時心中產生的渺小感再度油然升起。

    “張道臨……”我試探著喊了一嗓子,立刻傳來了一陣陣空蕩的回響,但卻沒有回音。

    看起來是真走了,或許是為了伊羅的事情而忙去了吧,算了,我還是開始練習我學到的那些本領吧。

    不過,要從哪里開始呢?

    對了,就從飛行開始吧,這可是逃生保命的必備招數,只要學會練熟,以後至少就不會再發生像那天夜里那種被自己的箭陣劈個半死的糗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6:46

本帖最後由 雷兆霆 於 2014-6-4 05:48 編輯

第一部 第十八章 戰神(上)

      腳踏祥云,手持雷電,寬大的洞穴里充滿了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狂風怒吼聲響,呼嘯著,旋轉著,震得山壁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

    或許會有自戀的嫌疑,可是我不得不說,我現在的樣子真是帥到姥姥家了。

    其實初階飛行法是依靠我自身產生強大的力電磁能量,與地磁形成某種微妙的平衡,來達到懸浮飛行的目的,在飛行的時候並不會產生云團。

    可是,飛行不用云,那怎麼能像神仙呢?難道像那個神仙張一樣駕灰飛行嗎?那也太掉價了不是?

    所以我便通過釋放微量的電離子來吸引空氣中的水汽,在我腳下達到飽和狀態形成濃濃的云團。

    這可是個技術活,遠比飛起來的要難得多。第一回吸引的水汽多了點,云團變得烏七八黑,而且還直往下掉雨點;第二回吸引得水汽不足,結果只形成一團淡霧籠在腿上,其實這形象也算不錯,但考慮到了以前看過古代筆記小說里面提到過,只有妖怪才會禦風駕霧,所以也只能算是失敗。

    總之呢,我熟練飛行法只用了十分鍾,就可以飛得很漂亮很優美了,但為了把腳下這團云弄得又濃又白好像棉花一樣,卻足足花了我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手中持的閃電,就是我最基本的武器,可以根據我的意願,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兵器,也可以就是這麼拿在手里亂甩。

    因為我的演化是由于超強電力做為基礎能源,所以我身體的能量形態也是以電力為主。我很懷疑那老古董鏡子把我改造成了一個超級人體蓄電池。平時也不需要像練武功那樣還要修練內力,就算是躺著睡覺,自然中的電荷也源源不絕地湧入我體內。使用力量的時候,更多是吸引自然界中的遊離電離子來形成各種閃電,基本上不怎麼消耗體內電力,這讓我很是擔心身體里面的電力會不會有一天溢滿自流,到時候全身上下整個噼哩啪啦地閃個不停,那笑話可就大了去了。

    會了這兩樣,我也不急著再去熟悉其它本領,而是得意洋洋地駕云團持閃電,在山洞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轉了幾圈,雖然沒人看到,但也得耀武揚威一翻,體味一下做仙人的感覺。結果我倒是意外地在一側的山壁中央發現了在地面上一直找不到出口。原來這座山崖整個都被張道臨給掏空了,出口卻留在了人力難及的半山腰。

    只是他不過是用來停個小小的飛行器,用得著把整個山洞都掏空嗎?真是太奢侈了,也太浪費這麼大個地方了。

    對了,我不是說要幫他裝飾一下嗎?不如就現在動手好了。

    我微一沈吟,浮到出口正對面的山壁前方,揮動手中閃電劃向山壁。

    嗤嗤聲響,碎石亂飛,片刻工夫,我便在山壁上刻下一行大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每個字都有三米見方,從頭至尾相隔百米,雖然寫得歪歪扭扭十分難看,但勝在夠大,猛然一眼望去,也是氣勢實足,與狂草體有些相近,可以稱之為爛草體。

    我滿意地看了看,然後飛到洞頂,以那圓球發光體為中心,一通亂刺亂劃,將原本光滑的洞頂紮得滿是圓孔細痕,要是站在底下看的話,也有幾分星圖的味道,當然了這只能唬唬外行,要是懂天文的一看,也就知道這根本就是亂畫的。

    是不是覺得這設計有點眼熟呢?

    好吧,我承認不懂設計藝術,而且有些惡趣味,所以根本就是按著《破碎虛空》里面的戰神殿來搞的。

    部置完最顯眼的大字與星圖,接下來就是刻戰神圖錄了。

    第一幅應該在地中央,可惜那好位置被張道臨那破飛行器給占了,我本想將就點在飛行器旁邊位置畫上,但回頭一想這飛船開起來很容易,便忍不住心癢,想開開外星飛船試試。

    回到飛船里,學著張道臨的樣子往飛船中央一站,便覺得似乎什麼東西從腳底進入迅速上升又從腦頂穿出,隨即腳下一陣輕顫,圓台升起,白光正頭頂落下,整個人便輕飄飄好像失去了重量一般緩緩升起。

    一個溫柔的女聲同時響起在腦海中。

    “歡迎駕駛二二八三號單人用探測飛船。請問是否關閉艙門?”

    “關。”我本能地回答了一句,便覺得眼前一亮,飛船竟然消失,寬廣的山洞出現在眼前。

    我被這一變化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眼前景象重新變成飛船內部,身體立刻向下墜去,我心念電轉立刻使出飛行術使自己停下,轉頭再看,才發現邁出這一步已經讓我脫離了操控台的位置,那圓台和半球自緩緩縮回到壁內。

    我有點明白過來了,連忙重新回去站好。

    果然飛船自動在我眼前消失。

    原來只是一種全息視相啊。

    這倒很不錯,跟自己在外面飛感覺基本上沒什麼區別,還不費力氣。

    在腦海中下達了起飛的念頭,也沒感覺有什麼動靜,整個人便飄飄然向上空浮起,離地面大約三四米的地方停下來。

    這外星人的科技果然不錯啊。

    我心里大是興奮,指揮著飛船在山洞里轉了幾圈,原本還要想飛出去感覺一下,但是又怕被人看到,猶豫了半天之後,終于放棄了這個念頭,把飛船停在一旁,然後在騰出來的中央位置接著去畫我的戰神圖錄。

    戰神團錄應該是雕工精美的浮雕,刻著一個身穿奇怪甲胄、面上覆蓋面具的天神,胯下坐著一條以龍非龍的怪物,從九片裂開了的厚云由左上角穿飛而下,直撲向右下角一個血紅的大火球,每一片厚云旁邊,由上而下寫著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重天。

    浮雕我是不會弄了,只能用電光在地上畫,好在以前學過些初級漫畫,畫起來也是電走龍蛇毫不遲滯。

    整幅畫一氣呵成,我滿意地收筆看了看。

    嗯,還行,雖然天神畫得有點像蠟筆小新,怪物畫得有點像肉食雞,但只要在上面加上“戰神圖錄一”五個大字,那就誰都知道這是戰神圖錄,而不是小新吃雞了。

    接下來就是畫其余四十八幅圖了,可惜的是黃易大人在小說里面並沒有把每一幅圖的樣子都描繪一翻,我只好挖空心思進行二次創作,頗費了一翻腦筋才算把這七七四十九幅戰神圖錄給湊齊了。

    這可真又是腦力活,又是體力活,就算我現在已經算得上是神仙了,可也累得肚子里咕哩咕嚕直叫,站在洞穴中間那戰神圖錄一上,滿意地向四周張望一翻,對于沒有觀眾觀賞我的勞動成果,不禁感到有些遺憾。

    想來這地方一時半會也不會有外人來了,只好等改天張道臨來的時候,讓他觀賞一下了。

    說起來,這張道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居然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半天也不回來。

    我又等了一會兒,只覺得肚子越來越餓,終于堅持不住,放棄了繼續等候的念頭,駕起云團,飛出山洞……不,現在應該叫戰神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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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8:32

第一部  第十八章  戰神(中)

      一出洞口,山風迎面吹來,拂得衣衫獵獵而動,向下瞧,林海山川盡在腳下,向上望,藍天觸手可及,身側云汽繚繞,這神仙的感覺真呼之欲出。如果不是太餓的話,我還真是想在天上多多體會這曆盡九死一生萬千痛苦磨難才得來的仙人身份呢。

    此刻,日上三竿,剛好是該吃午飯的時間,

    只是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在減壓儀里倒底呆了幾天,也不知道香竹會不會給我準備午飯。

    飛上山崖,散云落地,沿著來路往回走,轉過一個樹叢,便可見那花廳了。

    “不要,不要。”一個低低的充滿了憤怒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的樹叢里響起。

    “啪”的一聲清響,跟著便聽到一個粗魯的聲音低聲怒罵道:“臭婊子,道爺看上你,是你的福份,可別忘了翠環。你不想像她一樣被打折腰背,活活痛死吧。”

    這是誰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搞這種東西,也真是太猖狂一點了吧。

    我循聲走過去,遠遠便瞅見一叢半人高的野草晃動不止,低低的啜泣聲混合著低沈急促地喘息聲一同傳來。

    再走過一點,將野草分開一些,只見一個穿著杏黃道袍的肥大背影正趴在那里拱啊拱的,兩手在身下忙個不停。

    “這位道長……”其實我是不怎麼想打擾人家的興致啦,但我看了半天,換了幾個角度,都沒看到他身下的施暴對象,不免有點著急,所以才忍不住出聲的。

    “滾開。”情致正濃的肥道士沒好氣地吼了一聲,頭也沒回。

    居然跟我這個新鮮出爐的神仙囂張,是不是嫌命太長了?

    我不滿意地摸了摸下巴,打算給這有眼不識真神仙的家夥一點點教訓。

    “顧仙長。”細細的沙啞的聲音突然從那肥大身子下方傳了出來。

    聽得有點耳熟。

    呃……好像是香竹的聲音啊。

    我嚇了一跳,一個箭步沖上前去,飛起一腳,正中那堆肥肉的大屁股。

    那肥道士慘叫一聲,整個人已經如同個大號皮球一般應腳飛出。

    下方露出一個嬌小的女生,鬢發淩亂,羅裳半解,上面露出大半個雪白胸脯,下面顯出兩條光潔的大腿。

    這場面真是……太香豔了。

    為什麼讓我看到這種事情,這也實在是太考驗我的道德底線了。

    我被那白生生的部位晃得眼睛發直,一時竟沒有來得及去看這女子的長相。

    “顧仙長。”怯生生的聲音再度響起,把我快要飛上九重天的魂魄重新勾了回來。

    我定了定神,這才注意到這女生果然就是香竹!

    香竹此刻滿面淚痕,香腮紅腫,嘴唇上還有絲絲鮮血,掙紮著坐起來,緊緊抓著衣襟,蜷起修長的雙腿,微微低著頭,那一副我見猶憐的嬌俏模樣,真讓引人犯罪啊。別說那胖道士了,連我的心里都禁不住砰砰直跳,有種獸性回歸的沖動。

    穩住,穩住,好歹咱現在也是一神仙了,雖然說是自封的,但也不能做出太齷齪的事情,有辱神風不是。

    我連忙吸氣凝神,努力將正蠢蠢欲動的獸性轉化為正義的憤怒,然後擡眼向那肥道士望去。

    正巧,這位被打擾了在太陽底下逼奸雅性的道長正怒氣沖沖地朝我沖過來,一面吼著“何方宵小,膽敢偷襲道爺我。”一面使勁揉著他那大屁股。

    這位長得果然有特點,只見他的身材是橫著比豎著寬,滿臉肥肉,眼睛鼻子嘴巴都擠到了中間那麼一小塊的地方,諾大個臉盤,居然有一多半的位置是光溜溜的肥肉,讓我不禁想起了那種吃三十里也看不到餡的小褶厚皮的肉包子。

    這位肉包子道長連蹦帶跳地竄到我面前,吼道:“小輩,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蓬萊仙人魯仲……”

    這名字好熟悉。我略一回想便立刻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位因為侍寢要求得不到滿足而跑去告狀的高人嗎?我原本還打算找機會見識見識這位臉皮堪比城牆厚的大神級無恥人物,沒想到今天居然就遇上了。看起來這位的無恥程度又見漲,這回改行當**犯了。

    我得跟他客套一下,這種人物估計幾百年也出不一個,碰一回不容易啊。

    我連忙微笑抱拳行禮,“原來是魯仙長啊,失敬失敬。”

    魯仲見我如此客氣,臉色不禁微微一緩,大赤赤地揮手道:“不必多禮,你是哪派的,你家長輩也不好好管教一下,任由你亂跑。這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隨便亂竄的地方,快回你的住處去吧。”說完就猴急猴急地望著我,大約是希望我能識趣點,趕快走人,好方便他繼續**。

    許他隨便**,就不許我隨便亂竄?這不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嘛。錯了,他至多也就是一幫閑,哪襯得上州官這麼大的帽子啊。

    我微笑著說:“當然,我正想回去呢,只是一時找不到路才走到這里來的。香竹,還不趕快帶我回去?”

    香竹抽抽答答地應了一聲,抓著衣襟從地上站起來,就想往我身邊走,魯仲一看這情形立馬就急了,伸手就想去抓香竹。我當然不會再給他機會,適時的伸手一攔,正好抓住了他的肥手。

    “啪啪”數聲急響,魯仙長怒發沖冠仙氣直冒,渾身散發出烤豬肉的焦香味道。

    “你,你,你……”被我用掌心電力烤了個三分熟的胖子指著我,一邊抖個不停,一邊“你”個沒完。

    我對他想說的話沒興趣知道,冷笑著道:“魯仙長,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你,你,你……”胖子已經達到四分熟,臉色發黑,七竅冒煙,身上的道袍不時燒出一個又一個小洞,眼瞅著就要變成漁網了。

    “也是,你老人家當然不會知道我這種人物了。”我一臉鄭重地自我介紹,“鄙姓顧,名東,字遠來,剛剛在上思州一戰中,不小心炸毀了小半個城池。”

    胖子這回連“你”字都吐不出來了,黑臉變青,渾身好像塞糠一般,慢慢軟倒下去。

    真想不到我的名聲居然這麼大了,一報出來就嚇倒一個。

    我也不打算搞出人命,得意洋洋地收電停手,沖著魯仲一呲牙,“你老好好休息吧,多留點體力,好為國效勞,不要老做這種為國捐精的事情嘛。”

    “你,你好。”魯仲咬牙切齒地瞪著我,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靠,怎麼個意思,明明做出了事,還弄出一副被人給開了後庭的委屈樣兒。

    我撇了撇嘴,轉頭對香竹道:“咱們走吧。”

    香竹趁著這會兒工夫,已經整理好了衣裳,應了一聲,乖乖地低著頭就往前走。

    我跟在香竹身後,走了兩步,頭也不回地隨手向後甩出一道電光,便聽那位魯仲仙人啊的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在走的時候我就已經計算好了方位距離,所以這一下絕對不會誤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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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8:45

第一部 第十八章 戰神(下)

    走在前頭的香竹被這一聲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停下腳步,我笑著拉起她的小手,領著她往前走,邊走邊安慰她:“放心,沒什麼事兒,我客串一回淨事房的工種,為魯道長服務一下子罷了。”

    純潔的小姑娘聽得莫明其妙,大約是光顧著低頭想我的話去了,居然任由我牽手而行。那小手柔若無骨,握起來手感極好,我也樂得占占便宜。

    走了兩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便問:“香竹,你有沒有見到張仙長?”

    “有。”香竹應了一聲,擡頭看我,這才注意到手被我抓著,連忙輕輕掙脫。

    我這是多的哪門子嘴啊。我心里不禁大為可惜,卻也不好再把人家的手搶回來不是,只得乖乖松開。

    香竹似乎微微松了口氣,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眼睛里閃過一種莫名的神彩,接著道:“今天早上,張仙長來過一趟,說您修煉八天即會出關,今晚一定會回來,他讓我轉告您,說他因有急事需要離開,這段時間您可隨意安排,到時他會找您。張仙長還說,東京的景致不錯值得一看,您難得來一回,可以去看看,只要別忘了勤加練習功課就是了。對了,張仙長當時還給您留下一件東西,我放在您房里了。”

    原來我在那減壓儀里呆了這麼長時間啊。

    張道臨有急事離開了?他能有什麼急事?難道是忙著去找能對付伊羅的幫手了?

    回到房里,香竹便把張道臨留下的東西找出來交給我。

    那是個小巧的長方形黑匣子,一側是黑色玻璃狀的顯示屏,瞧起來很像是手機,只是連半個按鈕也沒有,我捅咕了好一會兒,也沒見那顯示屏亮起來或是發出什麼聲音。

    正擺弄著,忽聽香竹說道:“香竹謝過顧仙長搭救之恩。”

    我一擡頭,便見這小女生居然端端正正地跪到我面前,沖著我砰砰地直磕響頭。

    “快起來,快起來。”我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把她拉起來,見她額頭都磕得有些青了,不禁有點心痛,“你這是干什麼,這種事情任誰碰上了都會管的,也值得行這麼大禮嗎?”

    香竹低聲道:“香竹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被劉大將軍買來賜候諸位道爺,身份卑微,除了仙長您,又有誰會救我呢?十天前,有一位黃山派的道爺就在酒席上當場奸汙了給他倒酒的婢女,在場的各派道爺卻全都在旁邊看熱鬧……”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終于變成了細不可聞的嗚咽聲。

    也太過份了。這些人真的是道士嗎?怎麼聽起來個個都像色中惡狼啊。

    像我這麼純潔無害的年青人居然跟這些人渣住在一起,真是有辱身份啊。

    “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就絕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了。”我低聲安慰眼前傷心害怕的小女孩兒。

    這可真是造孽啊,像她這麼大點的小蘿莉,要是在二十一世紀的話,正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紀,應該還在學校里讀書才對。

    “可仙長您遲早有一天會離開這里。”香竹神色有些黯然,“香竹不可能永遠躲在您的庇護之下。”

    這倒也是,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回二十一世紀了,也不可能永遠保護這個小女孩兒。可是要是沒了我的保護,真不敢想像她會遭到什麼樣的痛苦。

    托給張道臨也不行,那外星機器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離開。

    我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一時沈吟不語。

    “如果仙長您不嫌棄我拖累的話,就請您向劉大將軍要了我吧。我願意一輩子服侍您,為奴為婢任您差遣。”我注意到說這話的時候,香竹不時咬著嘴唇,小臉上泛起一絲可愛的紅暈。

    “這不行……”我搖頭否決了她的這個想法。我總不能帶她回二十一世紀吧。

    聽我這麼說,香竹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身子晃了晃,好險沒有摔倒,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一絲聲音,“是啊,仙長您怎麼可能用得我這個凡人侍候呢?這原本就是香竹癡心妄想。請恕香竹失禮了。”說完,轉身就往門外走。

    唉,小蘿莉就是覺不住氣,倒是聽我把話說完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趕緊地追上去,拉住香竹,柔聲道,“我的意思是把你從將軍那里要來倒也沒問題,但不能讓你當我的侍女。”

    “啊。”香竹臉色突然變得通紅,眨著眼睛望著我,呼吸變得說不出的急促,“只要能讓我離開這里,我就是仙長您的人了。”

    呃……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解釋道:“我再有十幾天就會離開這里,不可能永遠保護你。所謂求人不如求自己,所以,我想教你點本事,這樣以後就不用怕那些牛鼻子了。”剛才我考慮的就是這方面的問題,回想了一下張道臨傳給我的那些數據,似乎有一部分是普通人就能練習的,我是用不著了,就教給香竹好了。

    香竹睜大了眼睛,半張著小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現在的樣子真是怎麼看怎麼可愛,但見她好像受驚不小的樣子,我只好拍了拍她,“香竹,你沒事吧。覺得我這個主意不好嗎?”

    “不,不是。”香竹把小腦袋搖得跟個播浪鼓似的,“奴婢隸屬賤籍,哪有福份成為仙長您的徒弟,香竹不敢妄想。”

    “當我的徒弟有什麼了不起的,還用考慮什麼賤籍不賤籍的嗎?”我忍不住大笑起來,跟我這個二十一世紀的人講究這些未免太可笑了。

    “仙長。”香竹突然淚如泉湧,撲嗵一聲跪在我面前,“仙長大恩大德,香竹無以為報,必定銘記在心,來世為牛做馬結草銜環也定當報答。”

    人有來世嗎?真遺憾,我是個無神論者,向來不相信這些東西。

    我笑著把香竹扶起來,“你好好學習我教你的本事,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來咱們現在就行拜師禮吧。”說完,我回到座位上端坐下來,用目光示意香竹給我倒茶。

    香竹很乖巧地倒了倒了杯茶,然後跪在我面前,將茶杯高舉過頭,“請師父用茶。”聲音激動得都有些發顫了。

    我在心里想著以前在電影里看過來的類似場面,接過茶來,一飲而盡。從打被關進減壓儀到現在,我是一口水沒喝,要是不渴才怪呢。喝盡杯中茶,我有點意猶未盡,但考慮到拜師好像沒有要徒弟再敬一杯茶的道理,只得放棄這個念頭,放下茶杯,道:“你可是我的第一個弟子,當時刻把光大本派銘記在心,學了本事之後不能為非作歹,就算不能拯救世界,那也得至少做個好人才行。嗯,這個本派規矩不多……這個本派首戒不敬尊長,二戒恃強欺弱,三戒**好色,四戒同門自殘,五戒見利忘義,六戒驕傲自大,七戒濫交匪類。本派不像別派那樣,有許許多多清規戒律。你只須好好遵行這七戒,時時記得仁義為先,做個正人……那個淑女好了。”一時情急也想不出什麼來,只好把華山派的東西拿來用用,希望金大俠不要告我剽切才好。

    香竹鄭重地道:“弟子記下了,必定時刻以光大本派為宗旨,敢問師父,本派是何名字?”

    名字?呃……這個還是得現起才行,但又不能想得太慢,讓香竹懷起了懷疑。

    我腦海中電光一閃,便道:“本派名為戰神派,取意戰無不勝,陸地神仙。開派的祖師原是五胡亂華時的一位悍將,受困時局,不得不隱于山中,但他時刻想著驅除韃虜恢複中華,所以創派時便起了這個名字,本派原本的第一大宗旨便是這八個字了。但如今天下太平,這倒也不用再提,只是將來要是天下大亂什麼的,你的本事要是足夠,便當出來拯救危局才行。”希望我這個牛皮不是吹得太大才好。

    “那這位祖師一定是位名將了,不知祖師名諱為何?”香竹好奇地問。

    “呃……有道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祖師的名氣倒不是很大。咱們祖師這個姓……孫,名逸仙!”

    真是抱歉,我知道的名字里面就孫大炮的名字沾點仙氣,只好借來一用了。江湖救急,想來孫先生也不會介意的。

    香竹無聲地念叨了幾句,張了張嘴似乎還想接著問。

    我連忙搶先說話,“那個香竹,咱們拜師禮就算是行過了。從今天起你就正式是我的弟子,我這就去找劉大將軍,把你要過來好了。”說完,急急忙忙就往外走。開玩笑,要是再讓她問一會兒的話,非得漏餡不可。

    “師父。”香竹拉住我的衣袖,“你知道劉大將軍現在何處嗎?”

    “呃……在哪里?”

    “劉大將軍現在駐軍宣化,離此地三百余里,途中多山,道路難行,即使是騎快馬也得兩天一夜才能抵達。今天天色已經不早了,不如先休息一晚,明天備好馬匹再出發吧。”

    我微微一笑,剛想擺手說不用了,但心里一動,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情,便道:“備馬倒也不必了,不過,你獨自留在這里我可不放心,不如跟我一起去吧。”香竹長得實在是誘人犯罪,難保不會再有哪位道長獸性大發,那我可就虧大了。但這只是我帶上香竹的一個理由,另一個更重要的理由是——我不認識路,就算會飛,要是沒人指點的話,估計我指不定得飛哪去呢。

    香竹臉現喜色,但隨即又有些失落,“師父,弟子自幼體弱,一起上路只怕會拖累你。”

    “跟我一起,難道還需要走路嗎?”我哈哈一笑,終于豪爽無比地說出這句已經憋了半天的話,“這宣化才不過三百里地,等見過了劉大將軍,我還要領你去東京玩玩呢。走吧。”說完拉起香竹的小手,邁步出去。

    這一回香竹倒是沒有把手從抽出去,而是乖乖地任我拉著。

    我領著香竹一路來到那山崖上,先叮囑她不要害怕,這才駕起云團,拉著她施施然飛上半空。這飛行法的好處是以電磁力抵消地心引力,耗力不大,別說帶她一個小蘿莉飛了,就算帶上十個八個大漢一起飛也不成問題。

    香竹驚叫了一聲,緊緊抱住我的手臂,生怕掉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適應,扭頭四顧,不時發出一聲聲低低驚歎,再看向我時,那眼光里已經充滿了崇拜,壓根就和看神仙沒什麼兩樣了。

    要是用走,從這山上到上思州只怕也得大半天的時間,可是直線飛過來,也不過花了幾分鍾。

    到了上思州上方,我忽然想起留在黃土司家里的兔子思夜語。

    現在我也算有個傳人了,不如把兔子帶出來,交給香竹照顧,就算我離開了,她們兩個也算有個照應。

    想到此處,我便在城外尋了個沒人的山頭落下來,領著香竹進城,直奔土司府。

    哪曾想,到了土司府,卻見諾大個府第已經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我心里一沈,連忙找人打聽。

    原來這位黃土司被那夜一戰嚇破了膽,第二天就連官職也不要了,舉家搬遷,逃往江南去也。

    只是不知道那土司女兒是不是把思夜語帶在身邊了。

    我放心不下,把香竹留在外面,自己跳到府里搜尋一圈,又喊了幾嗓子,卻最終也沒有能找到那多嘴多舌的兔子。

    看起來,就算她沒有眼土司一家前往江南,也肯定不會留在這個兵凶戰危的地方了。

    也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再見面,或許緣份盡了吧。

    我心里不禁有些黯然,怏怏地離開土司府,帶著香竹前往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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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9:01

第一部 第十九章 自然演化試驗方法(上)

      見到那個劉大將軍遠比我想像的容易。

    找到將軍府,報上我顧東的大名,不用三分鍾,便忽啦啦出來一大堆人,一個個頂盔貫甲英武非凡。我雖然不認得這些家將軍都是什麼銜,不過從守門小兵快要被嚇昏的樣子來看,估計級別低不了。這不禁讓我有種“咱如今也是名人”的爽快感覺。

    果然,相互一通名,在場全都是統領一方的大員,最不濟的也是個都指揮使,遺憾的是這里面並沒有我在軍中初見的那位張大人。

    不知道張大人是不是也在那場戰斗中陣亡了,那麼胡校慰、于兄弟……

    我的心情不禁有些黯然。

    這群人中為首的四十多歲青瘦漢子便是廣南西路都部署、右領衛驃騎大將軍劉翰章。

    他也是這群人中唯一個沒有穿盔甲的人。

    一身青布的長衫,頭紮方巾,面上也是一團和氣,猛一瞧去,像個書生多于一個將軍。這要是在大街上碰上了,就算殺我了,我也不會相信這位居然就是廣南西路的最高軍政長官。

    估計這些將軍們都已經聽說了我一不小心把小半個小思州炸成大坑的壯舉。

    這種非人的力量足以讓所有知道的人在見到我的時候肅然起敬。

    所以,劉翰章對我是相當的客氣,其它將軍也是恭恭敬敬地一口一個仙長叫著。好在我已經在山上多少經曆過這種場面了,倒也能從容應對,倒是香竹被嚇得不輕,緊緊抓著我的衣袖,緊張得連步子都不大會走,兩只腳一個勁地自己給自己使絆,要不是有我在旁邊抓著,估計從大門到花廳這麼一段距離,她就要摔上七八九個跟斗了。

    雙方分賓主落坐之後,假惺惺地客氣寒喧一翻,我便直奔主題提出此行來意。

    以我今時今日的面子,這很顯然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劉翰章當即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下來。而且聽說我要收香竹為徒,在場的將軍包括劉翰章在內,一個個都露出羨慕地神情。

    頂上仙長這個大帽子,面子也飛速見漲。

    目的達成,我也不想多呆。

    算起來我在這個時代至多也就能再留十一、二天的時間了,除去吃飯睡覺,再加上熟悉身上那些得來全不廢功夫的本事,那剩下的時間基本上也就沒多少了。

    我可還想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在這古代世界多遊玩幾個地方呢。

    抱著這個念頭,辦完正事兒,我便立刻告辭。

    這一眾將軍都極力挽留,但看我實在是去意堅定,這才不情願地放棄讓我留下來的念頭,客客氣氣地贈送了我一些銀子做為盤纏。

    看起來他們大概是怕我一去不複返吧。畢竟從在這邊境之地開戰起,真正有大本事的,也就張道臨和我了,其他那些道士也不過就是湊數來的。

    既然這里的人都知道我仙長的身份,我便有心再炫耀一下,走出花廳沖著將軍們拱手告辭,隨即聚起云團,拉著香竹飛天而去。

    下方如我所料地傳來一陣大驚小怪地叫喊聲,什麼“活神仙”“真高人”之類的稱號立時全都砸在了我的腦袋上,不禁讓我心里大感滿足。

    有道是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同樣道理,成仙不炫耀,誰知道你是老幾啊。

    駕云離了宣化府,依著香竹指示方向,徑直向著東京飛去。

    這東京可是北宋時期的世界第一大城,既然難得來一趟,要是不去逛逛,那也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遺憾的是,我畢竟不是真神仙,不可能像孫悟空那樣一個跟斗就翻他十萬八千里,一下子飛到東京。

    飛了一陣,天色漸晚,高空之中寒風漸勁,我倒是無所謂,只要稍稍調節一下體內電荷,就可控制自己的體溫,可香竹卻不行了,盡管大半個身子都靠到我身上了,可卻仍被寒風吹得渾身發抖。只是她的脾氣顯然足夠倔強,盡管凍成這樣,卻也不開口。

    我心里不禁感歎一翻,遠遠望到下方山道邊上有一家客棧,便在前方無人處降下云頭,帶著香竹緩緩走向客棧,同時在心里盤算著,是不是今晚就開始教香竹點本事。

    轉過一個近九十度的彎,那掩在叢林間的客棧出現在眼前。這客棧上下兩層,竹木結構,門前栓馬樁上拴了兩匹高頭大門。棧前簷前立著望竿,上面掛著個青布的望子,寫著四個大字“龍門客棧”!

    真是好巧啊,不知道老板娘是不是金鑲玉,這里面住沒住周淮安呢?

    走到客棧門口,殷勤地店小二就已經迎了出來,“客官,里面請呐。”

    古代的服務生態度真不錯。

    我這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古代服務生,不禁多打量了幾眼。

    這小二短衣襟小打扮,戴著青色的小厮帽,肩頭搭著塊雪白的毛巾,衣袖高高挽起,果然是很專業的樣子。

    店小二一面把我和香竹往里面讓,一面陪著笑道:“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這是雖然是山野小店,但面積卻不小,開放式的空間,一樓吃東西,二樓住宿。

    此刻店里已經坐了三桌人,最靠門邊的卻是兩個和尚,都三十多歲的年紀,濃眉大眼,看上去很憨厚的樣子,身邊各放著柄粗大的鏟杖,腰上還掛著雪亮的戒刀。兩人吃得十分簡單,一人手里捧著一大碗素面,吃得卻也十分香甜。

    靠著前窗的桌上是個須發灰白的老者,滿臉皺紋,粗布衣衫,衣袖褲角都高高挽起,背上掛著斗笠,腳邊擱著柴刀麻繩,看樣子是個樵夫。他佝僂著身子,手里卷著張大餅,慢慢咬著,桌上放了個茶杯,縷縷熱汽自其中冒出來,也不知道是茶還是白水。

    最里面角上坐著個二十上下的年青人,穿著月白的長衫,看起來像是個讀書人,但背上卻掛著把鞘柄都是漆黑的長劍。桌上擺了四五個小菜,還放了壺燒酒,一個人自斟自飲吃得相當自在。他本來是側身對著門口,但當我注視他時,他好像感覺到了似的,突然轉過身來沖著我微笑著點頭示意。


第一部 第十九章 自然演化試驗方法(下)

      話題轉移大法出擊。

    小丫頭立時歡呼雀躍,“真的嗎?這可太好了,謝謝師父。”

    成功,不過還要小心,再來第二轉。

    “這小狐狸是哪里來的啊?”

    “哦,剛才她突然從窗子里跳進來的,腿上還受了傷呢。”香竹說完,獻寶似的把小狐狸捧給我看。

    小狐狸明顯有些膽怯,畏縮地不肯接近我。

    難道我長得很嚇狐狸嗎?

    我正打算開口表示下親善,不想香竹已經先替我介紹了,“小狐狸,你別怕啊。我師父可是真正的陸地神仙哦,他人最好了,本事也大,有他在,誰也別想再傷害你了。”

    真是個小丫頭,跟個狐狸說這些干什麼。

    我感到好笑,但童心未泯也是件好事,便想湊趣兩句。可還沒等開口,我突然注意到那小狐狸在聽了香竹的簡要介紹後,目光突然的一閃,身子居然微微發抖,小腦袋左顧右盼,顯得有點驚慌。

    有問題。這里還沒有完全出了十萬大山的犯圍,前一陣子仗打得那麼狠,妖變范圍又那麼大,就連東京都有妖怪出沒了,這里有個把妖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對,不能稱它們為妖怪,而是應該叫不完全演化體才對。

    我心里微動,卻不想讓香竹知道而驚慌,便微笑點頭道:“香竹,你先下樓去要些飯菜,為師完功之後便下去。”

    “哦。”香竹乖乖點頭應聲,抱著小狐狸就往外去。

    我連忙出聲,“香竹,你把小狐放下吧,我幫它看看傷勢。”

    “謝謝師父。”香竹高興地說著,要把小狐狸放下。那小家夥四個爪子死死抱著香竹的胳膊,吱吱亂叫,卻就是不肯下來。

    香竹安尉地拍了拍它,“小狐狸,你不要害怕,我師父肯幫你看傷,是你天大的福氣,你可要乖乖的哦。”說著,強行把小狐狸放到桌上,轉身出門。

    小狐狸在桌上蜷成一團,目光閃閃,警惕地看著我。

    我摸著下巴,嘿嘿奸笑,用看紅燒肉的眼光看著那小狐狸,“聽說狐狸肉很好吃,今天倒要嘗嘗味道如何。”

    聽到這句話,那小狐狸突地跳起來,躍向窗外。它的動作好快,整個在空中化做一團模糊紅影,這速度絕非普通狐狸所能達到。

    不過,它快我更快!

    曲指一點,一道電弧自指尖彈出,剛好落到小狐狸前方。

    啪的一聲輕響,電花四濺,那小狐狸被彈得倒落回桌上,前爪抱著腦袋吱吱亂叫,大眼睛里眼淚汪汪,好不可憐。

    不過,現在可不是愛護動物的時候。

    我站起身來,冷笑道:“說吧,接近我徒弟有什麼目的?”

    小狐狸不說話,只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我做高人深沈狀,道:“本來我顧東對于妖是沒什麼偏見的,你們要不是在這里聚眾鬧事,我也懶得理會……”

    “你是霹靂仙人顧遠來!”小狐狸突然驚叫了出來,動靜又脆又細,好像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一樣,聲音里充滿了莫可名狀的恐懼。

    霹靂仙人……

    我懷疑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尖,望著小狐狸,“我?”

    小狐狸大概是會錯了我的意思,嚇得全身發抖,趴在桌上,兩只前爪合攏連連磕頭,“小妖不該直呼真人仙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

    可真是罪該萬死了!

    這哪個混蛋給我起的外號!怎麼這麼沒水準。

    以我現在的本事,就算得不到東邪北丐之類的雅稱,至不濟也能混個長眉真人之類的名號吧。

    現在倒好,居然管我叫什麼霹靂仙人!這明明武俠小說里標準的龍套稱呼嘛。

    真是太別扭了,怎麼聽都好像是那種在街頭跳大神唬弄平頭老百姓的神棍。

    我心里怒火大盛,正幻想著怎麼揪出這個起外號的家夥然後碎屍萬段銼骨揚灰,忽聽一陣噼聽細響,低頭一看,只見身周白光閃動,滿屋已經充滿了細碎的電花,真好像放了個火束銀花的大爆竹一般。

    搞什麼,不會真是體內的電量溢滿自流了吧。

    我連忙凝神收攝,那些飛散的電花便好像被強勁磁石吸引過來的鐵屑,紛紛飛過來,湧進我的身體。

    眨眼工夫,整個房間恢複原狀。

    小狐狸還在那里磕頭,身子好似篩糠抖個不停,語調也帶了哭腔,“仙長饒命,仙長饒命。”

    那聲音怎麼聽都好像是個受到了驚嚇的小孩子。這不禁讓我產生了很重很重的罪惡感,便安慰她道:“我不是生你的氣,你不用害怕。名字嘛,本來就是讓人叫的,叫個一兩聲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恕你無罪好了,起來吧。”

    小狐狸這才哆哩哆嗦地爬了起來。

    “你跑到我徒弟房里干什麼?”言歸正傳,我接著問話。

    聽我問話,小狐狸一下子又趴下了,“小妖受人追殺,無疑中闖入仙子房中,絕無不軌企圖。”

    香竹這麼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片子居然也成仙子了,古人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果然不假啊。我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一個重要問題,冷道:“你是公狐狸,還是母狐狸?”

    小狐狸明顯呆了一下,大約是不明白我為什麼會突然問這麼個問題,但還是很快回過神來,乖乖回答:“是母狐。”

    這我就放心了,至少不用擔心香竹被個妖怪看光光的問題了。

    一想起剛才那迷人風光,我不禁又感到臉孔和鼻孔同時有點發熱。

    我搖搖頭將一腦子不健康思想暫時甩到腦後,接著盤問其它問題。由小狐狸的口供得知,她跟思夜語的情況差不多,都是一夜成妖,又沒有能力參戰才四處亂竄的,由此看來那個演化機的效能應該是距離越近才越強。只不過小兔子是被一群鼠妖給捉住,而狐狸卻是遭遇到了人類的獵妖隊。

    說起來,這個獵妖隊還是劉翰章將軍所創,分別由全國各地前來從軍助力的江湖俠客深山高人組成,每三人一組,專門獵殺在大戰中漏網以及單獨行動的小妖。每獵一妖,皆有重賞,要是能獵得大妖,賞賜要在千金之上。所以,消息傳出來,除了軍中所安排的獵殺隊外,更有許多聞訊趕來的貓三狗四之流自動組隊,以求獵得大妖一朝暴富。與劉翰章會面時,這位將軍便曾經提出想請我出馬,全權統領全部獵妖隊,並負責獵殺那些實力強勁的大妖怪。不過我對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便以張道臨二十天後有個一勞永逸的計劃來推托。

    小狐狸原本是小心謹慎地躲在山里,裝得與一般狐狸沒什麼區別,雖然數次與獵妖隊相遇,卻也安然無恙。但說來也倒黴,就在今天她吃飽無事,忽然驀名升起一種悲秋傷春的小資情懷來,好端端地不在狐狸洞里呆著,卻跑到外面觀賞風景,還對著一朵將殘的小花吟詩。本來吟詩是很風雅的事情,但要是一只狐狸在荒郊野外對著朵花吟詩,那任誰看到了都會感到毛骨悚然。不幸的是,還真有人看到了。不巧的是,看到的人剛好是一隊獵妖隊。所以下面的事情就很自然的發生了,小狐在腿上被抽冷子鏢了一家夥之後,仗著地形熟悉,一路亡命奔逃至此,原想悄悄找個房間躲起來,誰知道受了傷,上窗子的時候動作稍慢一些,便被眼尖耳利的香竹給看到了。見香竹對她和善,又沒認出她是妖怪來,她便打算利用香竹演護,在這里躲上一陣子,沒想到卻正應了那句才離狼吻又入虎穴的老話,雖然逃過了獵妖組的追殺,卻撞到了我的手里。

    小狐狸講述時語帶顫音,顯然害怕得厲害,不禁讓我大感好奇,便問:“你很害怕我?”

    “是……不是。”小狐狸大概是一時不知道怎麼說才附合我的心意,是與不是說了好幾遍,也沒個準主意。

    看她嚇得神不守舍的樣子,我更是不解,想我來了宋朝以來,總共也就參與了兩次規模戰斗,實際加入戰斗的也只有上思州一役,平時做人低調,長得又面善,沒道理只憑個名字就把個小妖給嚇成這樣啊。

    我只得追問:“你為什麼這麼害怕我?”

    “仙長法力無邊,神威驚人,正氣凜然,小妖這種邪門歪道一見這下自然心驚畏懼,要退避三舍了。”

    我雖然愛聽好話,但這種笨蛋都能聽出來的奉承阿諛之詞,自然是不會相信了,當下嘿嘿冷笑兩聲,“你大概是不了解我吧,我這人只聽真話,最討厭聽假話了,要是惹得我生氣的話……哼,哼。”

    “仙長饒命!”小狐狸又趴下了,帶著點白光的紅尾巴討好的搖個不停。

    這尾巴溜光水滑,手感肯定不錯。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結果嚇得小狐狸尖叫一聲,居然昏了過去。

    咳,不至于吧。她不可能見過我大展神威,肯定是聽說了什麼才如此畏懼,有道是謠言如虎,嚇昏個狐狸倒也不在話下。只是不知道她倒底聽說的什麼內容。

    我抓著小狐狸的脖子子搖晃了幾下,又出聲威脅幾句,見她始終不動地方,終于確定她的確是暈過去了,只得暫時放棄了繼續盤問的念頭,準備下樓吃飯。

    走了兩步,又覺得把小狐狸放在桌子上不放心,萬一那些獵妖隊偷偷溜進來搜查,那可就是我害了她,便轉身回去把她藏到袖子里。我現在穿的衣服,寬袍大袖,袖子里還有個口袋,這小狐狸個頭不大,正好裝在里面,只需小心些就不會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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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9:13

第一部 第二十章 野店夜驚魂(上)

      香竹坐在桌旁還沒有點菜,看到我從樓上下來,便站了起來,“師父,不知道你都愛吃些什麼,所以弟子沒敢隨便點菜。”

    “香竹,你現在是我徒弟,不是侍女,用不著這樣。”我歎了口氣,也知道一時半會很難改變她的想法,畢竟我們兩個有著千多年的代溝呢。

    “兩位剛剛休息得可好?”郁郁香氣隨這聲音一同在我面前彌散開,仿佛突然間百花綻放一般,竟然熏得我微有醉意。

    擡頭一看,只見一個女人正扭著纖腰緩緩走來。

    這女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一襲粉紅色的羅裙,頭上插著支珠釵,那釵頭上的珠子足有龍眼大眼,散著瑩瑩光彩,烏黑長發直垂腰際。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里透著桃紅,淺笑之間有著無限風情,邁步扭腰間透著萬般妖媚。

    腦海里立刻蹦出三個詞來——禍水!尤物!狐狸精!

    呃……狐狸精就算了,畢竟我袖子里還裝著只正牌的狐狸精。

    這位應該就是這店里的老板娘吧,還真是熱情呢,就算是現代的大酒店服務小姐也不過如此吧。

    “咳,不錯,風景很好。”我呆了一呆,聽到身旁的香竹不滿地哼了一聲,立刻回神,干咳一聲,順口應付。

    “是啊,小店的景致可是相當不錯呢。”美女臉上的笑容突然濃了幾分,似乎是聽我誇獎她的店好很高興,“不知客官想要吃點什麼呢?我們這里的面不錯,有珍珠面、翡翠面、鑲金面,不知道您想吃點什麼啊?”

    “隨便來點就好了,香竹你吃什麼?”我回頭問香竹,再回頭,卻發現那美女的臉色已經陰了下來。

    呃……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她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啊。

    “這位先生不知是何方高人,報個號吧。”美女冷冷開口了。

    古代的風俗果然奇怪,吃個飯還需要報名號嗎?入鄉隨俗,即然要我報,那我就報吧。

    我搖了搖頭,剛想開口,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如今我的耳力可是不同尋常,基本上可以說比狗耳朵都要靈得多,一般人的腳步聲在我的聽來沈重無比,像眼前這位老板娘的腳步便輕了許多,而且比常人腳步規律,根據武俠小說里的知識,這女人肯定是身懷功夫的。

    可是這門外的腳步者卻若有若無,每一下都好像不過是輕輕葉片落地一般。顯然門外來的是個至少輕身功夫很強的高手啊。

    我一時好奇,目光跳過眼前美女,向門口望去。

    迎客的店小二已經樂顛顛地跑出去了,聲音透門傳入,“喲,方先生,您又來了。”

    “嗯,把酒給我打滿。”低沈沙啞而充滿磁性的聲音隨即響起。

    “好勒,您里面請。”手里捧著個朱紅大葫蘆的店小二說著話把一個白衣人讓了進來。

    這人長得又高又瘦,一襲常見的儒衫,頭發梳得光滑整齊,看起來是個很普通的書生。他的樣子十分普通,與那特性鮮明的嗓音截然相反,基本上屬于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種。以至于我雖然正盯著他看,卻每每在下一刻總是忘了他的長相。

    這讓我不期然間想起了那伊羅。

    同樣的平凡,同樣的不引人注意,同樣的沒有任何存在感。隨時隨地都會被人遺忘。

    “喲,方先生,您可是有幾天沒過來了。”剛剛還在我面前的老板娘一下子把我拋到了腦後,轉過身去迎向方先生。

    方先生尋了個門邊的桌子坐下來,淡淡問道:“金老板,最近生意可好?”

    “托您的福,勉強也能撐下去。”金老板巧笑嫣然,臉上都快要笑開花了。

    “連少林寺的高僧都專門跑到你這里來吃一碗素面,這麼好的生意還算得上是勉強能撐下去嗎?哦,對了,還有河洛劍派的醉劍李俠,黃山樵隱……”說這話的時候,方先生語氣顯得有些嘲弄,但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極為疲倦。

    這話一出,老樵夫也不啃那卷餅了,書生也不喝酒了,兩個和尚同時起立,提起禪杖,單手沖著方先生一揖,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低喧一聲佛號,道:“方施主看來是知道我等來意了。”

    “我不知道。”方先生並沒有看那和尚,卻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眼里隱含著一絲懷疑。

    這是什麼?追殺?尋仇?黑社會火拼?

    這可是只有在武俠小說里才有的場景啊,沒想到我顧東居然有朝一日能夠親眼看到這種經典的橋段,真是不虛此行。

    我心里這叫一個激動啊,騰了一下子站起來。

    周圍的所有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到我身上。

    “各位繼續,我們兩個純粹路過,就不打擾你們辦事了。”我恭恭敬敬地說著,拉起香竹道:“香竹,你不是累了嗎?上樓休息吧。”看熱鬧也得找個安全點的地方,眼看著一會兒這下面就要開打了,要是還不走的話,我可白看那麼多武俠小說了。

    顯然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香竹一臉莫明其妙,但被我拉著也不好當著外人面反駁,只得乖乖跟我走。

    “貧僧少林圓仁,敢問方施主對七月十八日江甯府何府慘案有什麼話可說嗎?”那和尚沒答理我,繼續盯著那方先生問。

    “哦……”方先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

    看我干什麼?我又不是花姑娘,又沒參和你們的事情?

    我被他看得心里有點發毛,只得加緊往樓梯方向走。

    “難道何府上下一百三十八口的性命就能換得方施主這一聲哦嗎?”圓仁和尚身後的那個和尚突然憤怒地吼了出來,居然震得桌上的盤碗一陣亂顫。

    我只覺得耳里嗡嗡作響,不由對這和尚的大嗓門甚感詫異

    方先生淡淡道:“久聞圓柱大師精練佛門獅子吼神功,聲可斷流,今日一聞,果然名不虛傳,雖然未運功,這嗓門卻是夠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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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9:28

第一部 第二十章 野店夜驚魂(下)

      “我是第三試驗區108號。”方過之鄭重地道,“你是哪區的?”

    試驗區?什麼意思?

    聽了這一句,我不自覺地想起那個自然演化試驗方法來,突然間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難道達摩西星真的在地球上建了試驗區,拿人類當小白鼠,來試驗他們的演化方法嗎?

    “我不是……”我歎了口氣,搖頭道,“我……”

    我剛想解釋一下我成為初階演化體純屬意外,方過之突然雙眉一立,沈聲道:“他們來了!”

    誰來了?我凝神向四周傾聽,可卻並沒有發現客棧外有人存在,正疑惑間,忽聽方過之道:“敢問先生高姓?”

    “顧東。”我隨口回答,引來一片驚呼。

    “是霹靂仙人!”

    “怪不得這麼厲害,原來是他啊。”

    周圍眾人臉上皆現出敬畏神色,瞧起來畏比敬要多一些,這種表現更讓我心里直犯嘀咕,他們倒底聽說了什麼?妖會怕我也就算了,怎麼人也會顯得這麼害怕?

    “你就是顧東?你認得張道臨吧。”方過之原本一直厭厭的極是疲倦的神情突然變得振奮起來,大概同就差一口氣就要弊死的溺水者突然間掙紮著浮出了水面後吸進了第一口空氣一樣,整個眼睛都亮得像燈泡。看起來……還真是有點嚇人呢。

    “認得。”我猶豫了一下,在肚子里補充了一句“不是很熟”。

    “太好了。”方過之語氣變得急切起來,“看樣子你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張仙長很有可能沒有跟你說。現在來不及細說了,請你相信我,只你我聯手就一定可以渡過這個難關。”

    什麼難關?

    方過之話音剛落,空氣中突然有種淡淡的焦糊味道,一種微微的律動正隨著這種焦糊味道迅速而隱秘的發生著。

    發過于強大的能量經過或聚集時,總會對附近的環境造成影響。

    當日雷霆箭陣發動之前,我便聞到過這種焦糊,感受過這種律動。

    有些什麼很不妙的事情正在我的感知范圍之外發生著。

    雖然無法確實證明,但已經可以隱約感到那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突然,嗡的一聲悶響,仿佛一只超大號的蒼蠅突然從靜止中飛起。

    焦糊的味道刹時間濃到了極限。

    空氣竟如水般出現淡淡漣漪,使得整個客棧似乎好像正扭曲變形一樣。

    方過之臉上突然現出一種恐慌神色,熊熊烈焰猛得自周身冒出,讓他看上去好像正在變身中的超級塞亞人。

    噗的一聲悶響,好像鋒利的鋼刀插進了豆腐里一般,整個客棧應聲一震,一束白光破頂而入,正中客棧中心地面。

    轟隆巨響聲中,大地搖晃,石碎泥土滿天亂飛,濃塵沖天而起。

    眼前世界變得一片混沌。

    巨響中隱隱傳來幾不可聞的驚吼聲、慘叫聲。

    幾乎就在那道白光沖破屋頂的同時,我一手拉住香竹,全身電光漫起,在兩人身周形成一個透明的圓球。

    爆炸帶來的強大沖擊波好像颶風一般卷著大大小小的石塊雜物撲面飛來,吹砸得圓球表面不住晃動,似乎隨時都有被吹散的可能。

    “師父。”香竹驚叫一聲,緊緊抱住我的胳膊,嚇得面無血色。

    “別怕。”說這話的時候,我其實已經被嚇得心里突突亂跳了,但徒弟兼美女兼蘿莉面前,怎麼也不能掉了身份不是。

    這一擊,讓我不期然間想起了石像鬼群發動的那恐怖的自殺性攻擊,還能上思一戰時的轟塌了半個城市的雷霆一擊。

    與這種力量比起來,人類的存還真是渺小啊。

    隱隱紅光突然出現在迷漫的灰塵之間,與方過之那種躍動的火焰光芒不同,這種紅光穩定而且集中,看起來更集是手電筒的光柱,不停地自灰塵之中來回掃過。

    突然紅光微微一頓,灰塵深處的某處傳來噗的一聲細響,好像是一個肥皂泡泡在空中迸裂一般。

    一團模糊的東西穿過灰塵向我飛來,重重撞在那層電光形成的圓球上。

    電流啪啪響著,自動將那東西吸附住。

    鮮紅的濃稠液體便順著圓球表面緩緩流下,旋即被強大的電流炙得無影無蹤。

    那是具殘屍。下半截身體已經沒有了,上半截殘缺不全,身上滿是大大小小的窟窿,腸子好像一團亂麻繩一樣從腹下垂出來,拖得老長。那年青的面孔上還有驚愕、有不解、有茫然,種種表情之中卻唯獨沒有痛苦。

    這是李俠,那個被稱為醉劍的年青書生。

    他那柄黑劍甚至還掛在背上沒有機會拿出來。

    他的臉色正在迅速變黑、枯萎。

    不僅是臉色,他的半截身體都在發生著相同的變化。體內殘存的水份正被電流炙淨,以至于那身體好像正快速脫水的葡萄干一樣萎縮下去,變得一團漆黑滿是皺折。

    我驚異的望著眼前這死相詭異的年青人,腦海中一時一片空白,唯一能清楚感覺到的,只有香竹那緊抱著我的劇烈顫抖的小小身軀。

    眼前忽的紅光閃爍。

    我回過神來,循光望去,正見一束紅光正混沌灰塵中直直落到我的身上。

    那灰塵中有什麼?

    我不知道,但卻可以感覺到某種危險正隱藏在那一片迷糊之中。

    嗡的一聲,一道半月形的光華自灰塵中飛出,眨眼間已經撲到近前,重重斬在那層防護電球上。

    嗡的一聲,一道半月形的光華自灰塵中飛出,眨眼間已經撲到近前,重重斬在那層防護電球上。

    啪的一聲大叫,我只覺得一股巨力透過電球直沖胸口,好像被什麼人當胸狠狠踹了一腳似的,一悶一窒,我連退了數步,重重撞在後方的牆壁上才算停止下來。電球與那半月光華全都消失不見。李俠的半截身體軟軟地趴倒在我腳下。

      好強的力量。

    我心里大感不妙,不假思索地將身旁的香竹一把抓起反手放到背上,沈聲道:“抓緊我。”同時將李俠背上的那柄黑劍連鞘抓來,鏘的一聲抽劍出鞘,順手把劍鞘插在腰間,長劍當胸一橫,電光流轉間,整支長劍變得竟如水晶般透亮晶瑩。一道道電光不時地自劍身上彈身而起。

    又是一道半月自灰塵中急速斬出。

    我看得直切,雙手握劍,高高舉起,對準半月猛劈而下。

    雖然無聲無息,但卻好像斬在了鐵塊上一樣,強大的震力順著劍身直傳過來,震得我兩條胳膊都不同自主的一陣震顫,虎口劇痛,仿佛裂開了似的。

    半月被這一劍斬為兩片,從我左右飛過,噗噗兩聲插進壁,消失無蹤,只留下兩個透明的大窟窿。

    就是這樣。

    我低喝一聲,長劍順著斬式直落向地面,一道電弧自劍尖處甩出,在空中劃過虹樣的彎跡遠遠投向灰塵深處。

    電光四射,轟隆一聲,一個黑影事實著滿身細碎的電花撲出,風一般沖了過來,十數個半月在其身周快速形成,一窩鋒地向我斬來。

    我不敢硬掠其鋒芒,猛得高高越起。

    那些半月在空中轉了彎,居然緊追不放。我將手中長劍向上拋出,左手前伸虛握成空拳,電光自流動著,形成一張閃亮的弓,右手扣住五指,電光自指間延出,當我右手搭到那電流形成的弓弦上時,指尖的電光剛好幻成一支長箭。

    “嘿!”吐氣開聲,彎弓放箭,刹那間十數支電光長箭疾飛而出,幾乎不分先後地與那些半月撞個正著。

    砰砰砰,連聲爆響,一個又一個強勁的氣旋隨著爆炸產生,迅速地席卷了整個空間,將那漫天的灰塵吹得一干二淨。

    眼前情勢變得清清楚楚。

    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一直與我死磕的敵手。

    全身都罩在密實的黑色盔甲之中,身高足有兩米開外,胳膊跟我的大腿差不多粗,雙手各持一只半月形的利器,整個懸在空中,兩只腳板下正不停冒出青白色的火束。他的整個腦袋也全都沒有一絲縫隙的頭盔給罩住,眼睛處有兩個紅色的圓點,那紅色光束便是自圓點中放射出來的。

    這身打扮很有點西方重騎士的味道啊。

    “小心,那是達摩西星的非自然智能擬合生命體。”方過之的聲音適時響起。

    非自然智能擬合生命體?

    那不就是跟張道臨一樣的智能機器人嗎?

    因為對這個稱呼不是很熟悉,念頭在腦海里打了個轉才算明白過來。

    我眼光不自覺地順著聲音往方過之的方向看過去,卻見三個跟我面前這位打扮一模一樣的機器人正在那里圍攻方過之,雙方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呼,各樣的光點火珠好像急雨一樣不停向外噴射而出來。

    在靠門的地方,兩位大和尚與金香玉一起,苦苦對搞著另一個機器人,三人皆滿身浴血,形勢危如累卵。

    這是整個房間中所有還在活動的物體了。

    其他的人都已經變成了屍體,殘碎的屍塊濺得到處都是,把諾大個客棧染成一片不祥的紫黑顏色。

    我發現自打回到這過去時代之後,無論走到哪里都與這種可怕的顏色特別有緣,也不知是不是我運氣太差的緣故。

    那對面的機器人不肯給我思考命運問題的機會,在空中轉了個圈,好像出膛炮彈一般向我猛沖過來,手中的那兩個半月慢慢變形伸長,竟變成兩柄寬大的戰刀,刀身上流動著水樣的光澤,散發出瑩瑩亮彩,竟好像傑迪武士手中的光劍。

    我當然不會給他沖上來的機會,啪地再射出一道電箭,隨手散去電弓,接住剛剛落下來的墨劍,卯足了力氣,大喝一聲,當頭沖著那機器人斬去。

    機器人雙手刀交成十字擋在上方,將我那一箭撞碎,繼續上沖,正迎上我當頭斬落的一劍。

    當的一聲脆響,如洪鍾鳴響,震得我兩耳隱隱發麻。

    手中墨劍應粉碎,便有電流自劍柄處源源不絕湧出,形成一柄純粹地電劍,與那機器人的雙刀形成膠著狀態的同時,一道道電流好像蛇一樣順著那刀向前爬去,傾刻間湧滿了機器人全身。

    “呀!”機器人發出一種異樣的如同生鏽門軸轉動時令人牙酸的聲響,胸前的盔甲突然向兩旁裂開,露出一排黑洞洞的管子。

    密集的火舌旋即自管子中噴出而出。

    靠,這機器人居然還有這招。

    我大駭之下,手中電劍散落,本能地向旁疾閃。

    機器人手中長刀再度化為兩只半月,脫手飛出,在空中劃過兩道半弧一左一右飛開。

    迎面而來的滿是暴雨般的光點!

    我左手向外一掣,將電流撐成一面圓形盾牌,同時使出最快速度向旁閃去。光點有一半打在電盾上,一半打在我身上的屋頂牆壁上,立時將那破漏的屋頂再度轟出一片大洞,碎屑嘩啦啦不停落下。

    我一邊躲閃,右手伸出,電流在手中形成一支長矛,正打算擲出去攻擊機器人,忽覺異樣,眼角一掃,卻見那剛剛飛出去的其中一只半月正自我躲閃的軌跡前方飛速斬來。

    顧不得攻擊敵人,手中電矛橫掃,將那半月掃得斜飛出去的同時,整支電矛也變得粉碎,一直保持的躲閃速度不由一滯,追擊的光點立刻全都轟到了電盾上

    沈重的壓力湧來,那電盾險險沒有被立時打碎。

    我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凝神加力,苦苦維持電盾,一個身子被這巨力頂得快速向後退去。

    驀得身後破空之聲微響。

    百忙中偷眼望去,只見一枚半月正自身後急急飛來

    剛剛機器人把那兩個半月拋出來,肯定不只是為了方便用胸口那疑似重型機槍的武器來狂掃濫射,更是為了偷襲!

    張道臨就曾禦使過飛劍與安心大打出手,眼前這位就算不是跟老張打從一條流水線上下來的,這遙控武器的基本功能肯定也是會裝上的。我怎麼就忘了這茬了,早知如此剛剛就應該把那兩個半月先打掉才對。

    兵凶戰危也不是吃後悔藥的時候。

    我只是微一懊悔,就再顧不得繼續,怒喝一聲,奮起全力向旁飛去。

    估計這一下應該是超過了音速,以至于周圍的全部聲音傳入耳中都慢了半拍不說,而且還拉出古怪的長長尾音,眼前景物動作一律變慢,如同電影里的慢鏡頭一般顯得甚為滑稽。

    破空而來的半月緊貼著我的身側與那密集光雨交錯而過,在前方轉了彎,又不知飛哪去去了。

    這樣被纏住不是辦法,客棧中空間狹小,即不利于戰斗,更不利于逃命。

    我心里快速拿定主意,當那半月自身邊呼嘯而過,立刻騰身而起,雙手放出兩道電弧轟轟兩聲,將那已經千瘡百孔的屋頂炸得粉碎,與那沖天而起的碎屑一同飛出客棧。

    騰空十數米,一躍上半空,本應有直沖星空的壯麗感覺才對。

    可是當我沖出客棧,卻發覺上方黑沈沈一片,好像有塊無匹巨石般的龐然大物正壓在上空,要是照著我目前這種向上沖法,非得一頭撞上不可。

    我立刻轉換方向,斜次里飛出去,同時向上張望,不禁大吃一驚,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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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9:41

第一部 第二十一章 大清洗

      夜空中一艘巨大的飛船正懸停在客棧的正上方。

    這飛船從形狀上看與張道臨停在山洞中的那一艘一般無二,只是個頭卻大了上百倍,表面滿是複雜奇特的紋理,絲絲白光自那紋理間透出,使這整個飛船就好像是件精心設計的藝術珍品一般眩目。

    搞什麼名堂?

    張道臨不是說他們為了不影響人類,所以讓飛船都始終保持在人類的觀察范圍之外的嗎?怎麼又把這麼大一個家夥明目張膽地開了過來?

    我心中隱隱產生一種難言的不安。

    從剛才方過之的種種表現和這些機器人分出大部分力量來對付他的情形來看,可以肯定他們的主要追殺目標應該是方過之。可他們在下手的時候並沒有放過客棧里的閑雜人等,或許是為了出于保密的目的吧。

    那麼那些方過之所經之處的滅門、滅派、滅鎮血案,想來也不過是這種追殺的副產品——保密措施罷了,所以他們才敢開著飛船到處亂跑。把所有目擊者都殺光,自然就仍保持在活類可知范圍之外了。

    我一直以為初階演化體的力量就夠強大了。

    但今天才知道自己這井底之蛙的見識多麼可笑。

    隨隨便便一個達摩西星的機器人就可以跟我打個平手了,而這種流水線上下來的產物指不定有多少呢?

    真是奇怪了,既然這些機器人的戰斗力如此強悍,那麼為什麼張道臨不找他們幫忙,反而要求助于我呢?

    這里面肯定有很重的事情是我所不了解的。

    正琢磨的工夫,下方黑影閃動,那機器人已經跟著追了出來,兩只胳膊向前平舉,雙拳縮回到手腕里,露出兩個黑乎乎的大窟窿,直直對準了我。

    轟的一聲,兩道粗大的白光噴射而出,竟將方圓數百米映得亮如白晝。

    靠,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我忍氣躲閃你還追起來沒完了!

    我一面快速飛躲,一面回手拍了拍一直安靜地伏在我背上的香竹,“香竹,沒事兒嗎?”

    “沒事兒,請師父不用擔心我。”

    我以為香竹應該嚇得夠嗆才對,就算是能回答,也得是結結巴巴語帶顫音,可沒想到她的語氣居然平靜得離譜,居然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

    這丫頭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

    我大為不解卻也不顧不上考慮這種無關緊張的問題,只是叮囑道:“抱緊我,看師父怎麼收拾這家夥。”

    香竹低低“嗯”了一聲,原本只是攀住我肩頭的雙臂這回變成了緊摟著我的脖子,螓首斜斜靠在我肩頭上,呼出的溫熱氣體一下下沖在我的頸側,讓我不禁心里一蕩。

    我趕緊地穩穩神,將不應該在這種緊張場合出現的綺念拋出腦袋,精神抖擻地一振雙臂,重新彎弓搭箭,大喝一聲,在躲閃那緊隨襲來的白色光柱的同時,啪啪連續射出十幾支電箭。

    電箭的目標並不是那機器人,而是在它身周上下左右停下來,連接飛舞,不停射出一道道電弧,將那些電箭連在一處,遠遠望去仿佛是突然間結成了一個金光閃爍的超大號籠子,把那黑乎乎的機器人整個關在了籠子里。

    雷霆箭陣一觸即發!

    機器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危機,顧不得再追殺我,雙臂橫掃,光柱所到之處,立時把那些電箭清理得干乾淨淨。

    我要的就是這個機會!這箭陣原本就是個幌子而已。

    趁此良機,我以最快速度沖到機器人身前,拔出腰間劍鞘,對著那機器人的腦袋狠狠插過去。

    電流轉動間,即使是一柄劍鞘威力也毫不遜于普通的正規長劍。

    機器的的反應也快,看我沖到面前,胸前的機槍口白光閃動就要射擊,同時雙臂回轉,似乎想用那兩道白色光柱攻擊我。

    只可惜它的動作再快,也比我要慢了半拍

    這半拍便決定了雙方的勝負與命運。

    嗤的一聲輕響,劍鞘從機器人那紅光閃爍的雙眼之間插入,從腦後透出,帶出一片細碎的電花與飛舞的金屬碎塊。再奮力向上一挑,古里怪氣的零件順劍飛出一堆,整個機器腦袋成了兩半,蓄勢待發的各種武器立時都沒了動靜。也就是在那白色光柱消失的下一刻,機器人完成雙臂回轉的動作,黑洞洞的兩個胳膊炮口一左一右指在了我的兩肋。

    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此時冒險得勝之後,我這才覺得後怕,冷汗自額角不住流下。如果我的動作稍慢一點的話,那麼肯定就會在那兩道白色光柱之中與香竹一同變成飛灰的結果。

    機器人身體里發出細碎的噼啦聲,雙眼紅光忽明忽暗,四肢好像突然生了鏽,僵硬而胡亂地挪動著,偶爾有一兩團電花自那破碎的腦袋中冒出。

    我擔心地擡頭看了一眼空中的飛船,見全無動靜,稍感放心,在立刻帶著香竹有多遠逃多遠和下去救援兩個念頭之間徘徊片刻之後,回想起方過之聽到我的名字之後從疲倦絕望變得充滿希望斗志樣子,更何況我還要問問他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便終究還是沒能就麼一走了之。

    拿定了主意,便要立刻行動,要不然造屋里那局面,再耽誤一會兒的話,只怕客棧里就要重演滅門一幕了。

    面前機器人仍不動地蠕動著身體,動靜卻已經越來越小,卻仍靜靜懸在空中。

    我心里一動,一手抵住它的前胸,按著它向客棧里落回去。它的塊頭夠大,我這麼做是為了打個掩護。

    方回到屋內,就聽一聲淒厲慘叫突然響起。

    我被嚇了一跳,聞聲望去,卻圓柱和尚一個光頭翻轉著飛上半空,那喊聲便是他發出的。那下方無頭的身體仍持杖奮力砸向對面的機器人。在身體後方,金香玉與圓仁滿身浴血,坐倒在地,看來已經沒有再戰之力。

      那達摩西人的大型飛行器卻仍穩穩停在濃塵上方,動也不動,似乎完全沒有注意下面那驚天動的響動,也不知道派出來的那五個機器人已經被人給一勺燴掉了。

    暫時安全了。

    我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把手里和背上一大一小兩個美女放下。

    美人看著故然爽心悅目,但壓在身上負擔卻也不輕啊!

    “香竹沒事吧,有沒有嚇到?”我先照顧自己徒弟。

    “沒事兒,有師父在,我不害怕。”香竹果然已經沒有初時的害怕,臉上反倒顯出一種興奮的紅暈來,“只要我能有師父你萬分之一的本事那就夠了。”

    “那怎麼能行?我收你為徒的目的是為了讓你青出于藍,光大本派。你天資很好,只要努力,超過我是遲早的事情。”估計香竹要是不經過機器演化的話,只怕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無法達我的水平,不過為了不打擊她的信心,我還是順嘴鼓勵了她一下。

    回頭看看金香玉,這位風騷美女雖然仍臉色蒼白,但已經安靜下來,倒也不愧是西南武林的魁首。

    見我目光投過來,金香玉便主動道:“多謝顧仙長救命之恩。”

    “不用客氣。”我原想再加句“舉手之勞”,但考慮到這似乎對美女的性命不太尊重,便把這個詞咽回到肚子里,“金老板原來是武林中人,倒是失敬了。”剛才看她同機器人血拼時,招式淩厲狠辣,顯然功夫很不一般。

    “小女子凡俗中人,哪比得上顧仙長這種陸地神仙。”當說“陸地神仙”這四個字時,她的臉上充滿了羨慕之情。

    “陸地神仙算不上……”我輕輕搖頭,正打算謙虛兩句,忽見前方山路上有個人影正踉蹌奔來,仔細一看,卻是方過之。

    這家夥果然是跟我同等水平的初階演化體,我剛才還一直擔心他也被燴里了,沒想到卻安然無恙地逃出來了。

    方過之雖然逃了出來,但形象卻極是狼狽,身上那件乾淨的長衫已經破破爛爛失去了本來顏色,頭上臉上更是好像剛在泥潭里打過滾一樣積了厚厚一層的灰土。

    走到近前,他沖我一拱手,道:“顧兄好本事。”

    “方兄客氣了,哪比得上方兄神威。”我這可是真心話,那招聚火成龍真是威風得緊,看得我相當眼熱。

    “哪里,哪里。”方過之苦笑搖頭,結果搖下一大篷灰土來,“顧兄這招是刻意收束了威力,要不然的話只怕這整個山頭都要被炸平了。小弟想要與你聯手真是不自量力,此招一出,就算再多上十幾二十個那種東西,也能一招全殲!”

    這倒也是實情,只是這招發起來不那麼容易就是了。

    我問:“方兄,這些日子就是他們在一直追殺你並制造場場血案的吧。”

    “顧兄不用跟我客氣,叫我過之即可。不瞞你說,正是他們。”方過之長歎一聲,“我自以為本領通天,沒想到面對他們之時也只有逃命的份。”

    金香玉不解地道:“方大俠您既然是受到冤枉,何不向江湖同道解釋一下?”

    方過之苦笑道:“他們步步緊逼,我一路倉皇逃竄,又哪來的時間解釋?更何況,解釋又有什麼用呢?只不過讓他們有理由殺掉更多不相干的人罷了。”

    “這些惡魔雖然強大,但不信集江湖同道之力就不能與之抗衡!”金香玉雖然是一女子,但說起話來,豪氣卻絕不遜于須眉。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方過之指著懸停在夜空中在雪茄形飛船道,“那絕非人力所能抵抗,拉越多人進來也是枉然。”

    我有些明白方過之的想法了,“想來過之兄是想往這邊荒地區過來,以免傷及更多無辜了?”

    方過之點頭道:“這是一方面,想我方過之枉有一身本事,卻連多年故交也無法保全,若不是一心想替他們討個公道的話,我早就不想再活在這世上了。我本意除了躲開繁華地帶外,更是想來這里尋找張道長,請他替我們主持公道。”

    “你不知道張道臨已經不在此處了嗎?”我回想著方過之在客棧里的話,他應該是與張道臨認識並且有過聯系才對。

    “張道長已經不在此地了嗎?”方過之臉色一變,隨即頹然道,“六天前我突然接到張道長的傳訊,通知我這件事情,要我趕快做好應急準備,招集同區的夥伴躲藏起來。當時我正在何府坐客,接到消息後,便打算立刻離開,但沒想到還沒等我離開,他們就殺到了,當時只出動了三個,便殺當了何府滿門。我當時受了重傷,不得不帶傷逃離。鐵劍派掌門大弟子徐樹樂與我是同區夥伴,只是一直隱匿實力。我逃出後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最近的換劍門,沒想到我前腳剛到,徐兄堪堪幫我治好傷勢。他們後腳就跟隨而來,這次出動了六個,其中五個用于圍殺我和徐兄,另一個獨自殺光所有鐵劍門人。當時情況緊急,徐兄傷心滅門之慘,不願獨活,奮力招架住敵人,給我制造了逃離機會。事後我還是從追殺我的江湖同道口中得知徐兄終究未能幸免于難。我就這樣好像喪家犬樣一路奔逃,所到之處,無不災星臨門,到如今仍能活下來的也只有我一個了。武陵血案之後,我不敢再亂走,便打定主意來西南尋找張道長,請他主持公道。”

    “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心里隱隱猜測張道臨的離開應該是與此事脫離不了干系。

    “是大清洗。”方過之突然眼中異樣光彩一閃,看了旁聽的金香玉一眼,金香玉身子一軟,整個人便一聲不吭地栽倒在地。

    “你,你做什麼了?”香竹看在眼里,嚇得低聲驚呼起來。

      今天加班,中午未能更新,萬分抱歉。

    “只是讓她睡一會兒罷了。”方過之看了看香竹,把猶豫的目光投向我。

    我可沒本事看一眼就讓人睡著,便微一點頭。香竹隨即軟軟倒下,我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抱在懷里,算是免了她算個狗搶屎的命運。

    “什麼大清洗?”我心里那種不好感覺越來越強,隱約間已經猜到了那個答案。

    “對試驗者的大清洗。”方過之皺眉道,“顧兄,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我搖頭道:“過之兄,我的情況與你肯定不相同,但因為受過張道臨的警告,不能把我的經曆告訴任何人,所以我也不能對你解釋。你把事情從頭對我說一遍吧。或許我能幫你也說不定。”

    方過之點了點頭,“既然顧兄這樣說,那我就從頭說起好了。”

    我沈聲道:“我洗耳恭聽。”

    “顧兄既然與張道長相熟,又是初階演化體,那應該知道達摩西神人的事情吧。”

    “達摩西的事情我知道一些。”

    “那我的事情就要從達摩西神人在我們這里建立試驗基地說起了。”方過之歎了口氣,開始訴說他所知道的事情。

    果然如我猜想的那樣,達摩西人並不僅僅是在地球上做些調查和搜尋工作。遠征艦隊在得到了非自然演化方法之後,除了送回本星進行實驗外,同時也自己著手進行了實驗。他們總共制造了四台演化機器,分別放置在地球的四個區域,以各種手段收集地球人進行實驗。方過之所在的便是第三試驗區,總領整個亞洲試驗事宜,分別進行機器演化試驗與那個機器演化的緩慢自然演化試驗。

    方過之是在淮河洪災期間,被家人賣給偽裝**販的達摩西人。

    他隨即被送了第三試驗區,開始接受機器演化試驗。與他同時接受試驗的還有大約三百人,年紀性別不一。

    試驗是及其殘酷的。

    初時,演化機器很不完善,人在接受機器演化之後,很快便出現各種不適症狀,開始慢慢腐化,而為了收集到第一手資料,達摩西人則通過各種手段來延緩試驗者的死亡時間,所以很多試驗者都是一點點的活活爛死。當他們死的時候,往往已經全身上下從里到外找不到一塊好肉了。

    方過之眼看著同室的夥伴一個個這樣死掉,心中充滿了恐懼,直以為自己有一天也會有這樣的命運。但幸運的是,經過了上百個犧牲者之後,演化機器已經調試成功。在接受了演化之後,方過之沒有爛掉,而是變得強大起來。但不幸的是,像他這樣的最後成功者只有六個人。

    隨即他們六個人被放了出來,沒有任何何理由,沒有任何約束,從此以後他們便出乎意料的獲得了自由。

    方過之以為自己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與第三試驗區發生任何聯系了,沒想到在二十幾年之後,他卻從張道臨那里接到了可怕的凶訊。

    達摩西人突然做出了殺死所有演化試驗者的決定!

    得到信息的張道臨不忍心看他們就這樣被殺死,所以才冒險通知方過之做好逃匿準備。

    “我與張道長是在十年前認識的,後來才知道他是達摩西神人制造出來的一種非自然智能擬合生命體。但他與其它的非自然擬合生命體或是達摩西神人完全不一樣,我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是真正把我當成朋友,而不是像他的同族那樣把我當成低等的試驗品來看待。”方過之歎了口氣道,“聽他說,他是這一區的搜索負責人,想來應該在達摩西神人中有些地位,所以我才想到要請他來主持公道的。”

    “你錯了,我想你從來就沒有真正自由過。”我聽完之後,心中充滿了難以言明的憤慨,這達摩西人看起來遠不像張道臨口中所說的那麼善良友好啊。或許他們真得只是把地球人當成一種低等的存在吧。就像我們隨意用小白鼠來做試驗一樣,人類只不過是他們眼中的小白鼠罷了。

    “為什麼這麼說?”方過之不解地問。

    “在特定環境下實現機器演化應該只是一個開始,更重要的還是要看你們對自然和社會的適應環境,會不會在某些特定的環境干擾下產生其它變化。所以達摩西人把你們放出去只是為了得到進一步的實驗數據罷了。我猜測他們一定是在你身上安裝某些隱密裝置,可以隨時找到你的位置,並時時刻刻收集你身體出現的各種反應數據。其實,對達摩西人而言,只是把你們放在了一個更大的試驗場所里罷了。而之所以突然動手對你們進行清洗,是因為試驗數據已經收集完全,試驗品失去了原來的作用,所以才要做些善後工作……”說這翻話的時候,我想到的是安心,現在回想起來從與她交手的經曆來看,她的力量應該也屬于初階演化體。做為一個達摩西人,既然能夠實現這種演化,就說明他們的試驗已經成功了!

    看著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無比的方過之,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所以那句“或許張道臨接近你的目的也只不過是為了就近觀察”的猜測之語便沒有說出來。

    “這也是我無論逃到哪里,他們都總能及時找到的原因吧。”方過之半晌才吐出這句話,他遙望著懸停在夜空中的巨大飛船,沈聲道:“從我接觸到達摩西神人那天起,我就知道他們的強大遠不是我們所能抗拒得了的。可他們在人間搞這麼多事情,倒底想要得到什麼呢?”

    是啊,達摩西人在地球上倒底想要找到什麼?難道真的像張道臨說的那樣簡單嗎?

    心中原本就對張道臨曾經說過那些故事的疑問在這一刻全都重新翻騰了起來。

    那星空中靜靜懸停的飛船,在黑暗天穹映襯之下,帶著格外詭異強大的壓迫力量,在我此刻的眼中,這一幕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象征意義。

    仗已經打完了,這飛船老停在這里不走又沒有任何動作是什麼意思?這就如同那棧戀不如的達摩西遠征艦隊一樣,既然已經確定了地球的危險與邪惡,又不想消滅地球,那他們又為什麼要滯留在地上?

    我們兩個望著那飛船各想心事,一時無語。

    沈默了好一會兒,方過之突然道:“顧兄,你知道第三試驗區就在這十萬大山中嗎?”

    第三試驗區就在十萬大山中?

    我微微一愣,張道臨在懸崖上的話立時浮現在腦海中,“那里有一種機器……那里也同時是十萬大山萬千生靈妖化的根緣所在,安心此刻就在那里積聚力量,準備重新開動那機器,擴大妖軍,再次發動進攻……那是遠征艦隊根據安可達魯之門研究出來的試驗性演化裝置,其實那是一個失敗的作品,現在這些所謂的妖怪都只不過失敗的不完全演化體。”

    原來如此!

    安心此刻占據的就是遠征艦隊在地球的第三試驗區,那可以幫助我回家的,正是帶給方過之無盡痛苦與恐懼的演化器!

    那倒底是一台什麼樣的儀器?既能讓生物產生非自然的躍進性進化,又能運轉時空之門,把人帶到遙不可知的過去與未來,這絕非是一個簡單的演化器吧。

    那麼,這次的清洗行動,與安心占據第三試驗區又有沒有關系?
引言 使用道具
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49:57

我正琢磨著,身上突然傳來嘀嘀輕響。

    這種夜靜人深的時候,剛剛跟機器人死磕一場,驚魂未定又各懷心事,雖然只是輕輕一聲,卻也把我嚇得險險沒從地上蹦起來。

    方過之的反應比我還過激,他可是真從地上一蹦三尺高,擺出一個進攻加勢,左右手上各冒出一團烈焰,神經兮兮地左右張望,“什麼聲音?顧兄,你聽到沒有?”

    看起來,長時間的追殺帶來的壓力果然不小,讓這位基本上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沒事兒,沒事兒,是我身上的東西在響。”我一面安撫著方過之,一面順著聲音往身上一摸,便摸到一個方方硬硬的東西。

    這不是張道臨留給我的那個通訊器嗎?

    我連忙掏出來,果然看到那通訊器的顯示器上正顯出張道臨那緊張而焦慮的大臉。

    耶?一個機器人居然也有這種表情,這擬真程度是不是太高了?

    “張道長!”方過之一看,喜出望往,猛得湊過來,“我是方過之,你現在在哪里?”瞧那激動的程度,也就是這顯示器小了點,要不然他非得一頭鑽進去不可。

    張道臨明顯露出微微錯愕的表情,“過之,你是跟顧東在一起嗎?”

    “沒錯。”我把方過之的腦袋從顯示屏上方推開,挑著眉毛淡淡道,“張仙長,你難道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

    “沒有。”張道臨回答的倒是干脆利落,“請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一個不屬于這個時間段的過客而已,能越少參與到這個時代發生的事情,對曆史的影響就越少。”

    雖然被他這一句話噎得胸口發堵,但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或許他對我隱瞞那麼多事情,也是為了同樣的目的吧。

    畢竟我的身份是一個時間大潮中逆流而上的不合皆存在,便如同硬鍥入原本嚴絲合縫曆史中的一枚小小釘子,任何一點活動,都有可能使曆史的裂隙更大。

    方過之又迫不及待地湊上來,“張道長,你現在在哪里啊?其它的夥伴都已經死去了,還有很多無辜的人被殺……”

    “我都知道了。”張道臨語氣沈重,“現在事情已經變得有些失去控制,我正在努力挽回,在我成功之前,你必須記住在一個地方停留不要超過四天,只有這樣才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方過之呆了一呆,回頭看了看我,反過頭來質問道:“達摩西神人們一直在監視我對不對?我這二十幾年的所謂自由都是假的對不對?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對不對?”

    “是的。”張道臨歎了口氣,極是無奈地道,“其實你也不用傷神,在這個星球上哪個人不是時時刻刻處在監視之中?就算是我,也無法擺脫。”

    呃……這句話很有深意啊。

    我敏銳地感覺出張道臨話里的無力與掙紮,心頭微動。

    沒錯,他只是一個機器人,自然時時刻刻都處在達摩西人的監控之下。

    他太像真人了,以至于我常常忘記他的身份。

    一個機器人,無論他的擬真程度有多高,也無法改變他受控于程序和電腦的事實。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張道臨也只不過是一個高級傀儡罷了。

    那麼他說的那麼話又有多少是出自真心,有多少是于那幕後控制者呢?

    殘酷的現實終究被證實,方過之臉色慘白,一屁股坐到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所謂的自由不過是自欺其人的東西罷了。我可真蠢,既然這樣,我又何必去逃呢?”

    我倒是不怎麼理解他的心思,畢竟在現代社會里,時時刻刻都處在各種各樣的監視鏡頭之下,對于時刻被人監控的事情也算上是習以為常了。

    我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這麼喪氣,習慣就好了。”

    方過之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垂下頭去,以袖掩面,似乎不願意讓我看到他的表情,但在他低頭的那一瞬間,我還是看到淚水正自奪眶而出。

    這種心里糾結,我幫不上什麼忙,只得放棄繼續勸說他的打算,轉過來問張道臨,“找我有什麼事情?”

    張道臨苦笑道:“我原本是想告訴你,在我回去之前不要亂走,最好是老實地呆在山洞里。可沒想到你的動作倒快,只不過半夜的工夫居然就跑出了上千里。你是怎麼碰上方過之的?把經過都告訴我,我必須得演算出這件事情對于曆史的影響。”

    我倒不想隱瞞,一五一十地把我從出山洞直到與機器人大戰的所有事情都大略地說了一遍。

    “五個獵捕者啊。”張道臨長歎了一聲,“照這麼說來,按照原本的曆史,方過之與當時客棧里的人都會死去,這場第三試驗區的清洗應該到此結束才對。影響越來越大了,我必須得盡快把你們送回去才行。”他突然有些頹喪地拍了拍腦袋,“難道離開了主腦,我真的就什麼都做不了嗎?我畢竟不是真人啊……”

    我沒心情看機器人表現痛苦與掙紮,無論再怎麼逼真那都只不過是計算過的程式罷了,便問:“現在我該怎麼辦?”

    “回去吧,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趕過去,我必須得先找到你所說的伊羅才行。”張道臨結束情緒化表演,“你不能再繼續往繁華地帶走了,遇到的人越多,你對曆史的影響便越大。如果一旦超過了曆史本身可調控的臨界點,那麼整個世界都會崩潰!”

    “那天上的飛船怎麼辦?”我不放心地把顯示器對準那飛船,“我要是回去的話,他會不會跟過來?”

    張道臨道:“放心好了,一個獵捕小組的滿員編制是六人,其中一個在鐵劍門戰斗中已經損毀,其余五個又全在這一戰里被摧毀。現在那艘飛船是處在失控狀態,再過一個時辰,自動返回系統就會啟動,你不用理會它。對了,不要跟方過之在一起。這段時間,他會不停受到捕獵組的追擊。現在整個觀察地帶的人員傾巢而出,目的就是對第三試驗區進行清洗,如果達不到目的,他們是不會返回的。”
      “現在只剩下方過之沒有被清除嗎?”我盡量讓自己這句話問得沒有任何情緒,就好像只是隨口問出。

    “不,另外還有八人。”張道臨道,“只不過方過之是排名第一位的清洗目標,他沒有被成功清洗,便不會涉及到其他人。至于鐵劍門等處的意外,純屬是以清洗他為目的帶來的副帶效應。畢竟現在我們這里只有擬合生命體了,你或許能夠知道,擬合生命體做起事情來總有些死板而不知變通。”

    “這麼說來,真是我害了他們啊。”方過之居然聽到了張道臨的這句話,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痛苦,甚至還有一絲顛狂。

    “為什麼不讓方過之幫助我們對付安心和伊羅呢?他和我一樣都是初階演化體吧,還有其他八個人。”我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他們和你不一樣。”張道臨語速突然變快,“現在除了你和我以外,再也不能依靠其他任何人,包括觀察地帶里的捕獵者。”

    也就是說在進攻第三試驗區的時候,只有我和張道臨兩個人了?錯了,是一個人加一個機器。如果第三試驗區里再有兩三個像方過之這種水平的演化體,那我們的行動就和兩個笨蛋去進攻一支軍隊沒什麼區別了。這種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和天上掉餡餅剛好年到我嘴里的比例應該相差不多吧。

    張道臨是不是在耍我?

    心中的那一絲懷疑在經曆了各種事情之後,不斷茁長狀大,終于演化成了對于張道臨最根本目的的懷疑。

    或許,我真的不應該這樣毫無保留地信任這個達摩西星的機器人。

    從那時起,我便一直在懷疑張道臨倒底是出于什麼目的才會幫助我,他在對于我返回未來的事情上是如此熱心,與面對人類其它問題時的冷酷與漠然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對此的解釋始終都是為了維護時空安全。

    可是,如果他沒有進行過時空旅行的實踐,又怎麼能確定那種時空震蕩是真的存在?除非是有人在他的程序里設定了對于時空旅行的危險觀念,所以他才會如此堅持。

    那麼這是不是意味著做這個設定的達摩西人曾經進行過類似的時間旅行呢?

    原本只是想要回家的單純願望終于在那一刻被紛繁雜的念頭所淹沒。

    在這翻短短的對話間,我想了很多,很多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

    在保證我一定會老老實實地回到山洞里貓著之後,張道臨才結束了這翻對話。

    我收起通訊器,看了看一臉木然表情地坐在地上的方過之,心頭猶豫掙紮著是按著張道臨的話來做,還是自己另想辦法。

    雖然那機器人的誠信度在我心中急速下降,但他的謊話至今並沒有危害到我,他的所作所為對我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下意識里,我還是想要聽從他的安排,因為那樣至少還有一個明確的回家希望,可如果要是靠我自己想辦法的話,那前途可就是渺茫的緊了。

    生死攸關的抉擇往往是人生之中最難的決定。

    這一刻,我徘徊在兩條不同的岔路口前,對未來充滿了猶豫和彷徨。

    如果沒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依著我的性子,在經過長時間的猶豫之後,我最終的選擇很有可難是聽從張道臨的安排,返回山洞,等待回到未來的時機。

    如果真的能夠這樣的話,或許是一件好事吧。

    但很顯然的是,那個把莫名其妙就把我扔到回到一千年前的賊老天,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我。

    所以當我在兩難之間猶豫的時候,天邊忽地亮起數點星光,仿佛流星般滑破夜空,徑直向著我們這個方向飛來,速度超快,眨眼工夫就從原來的一點點變成了一團團,看起來跟我的速度有得一拼。

    原本一直坐在地上的方過之猛得翻身而起,近乎條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緊緊盯著那天空中的流星,沈聲道:“來了,又來了,他們這回的行動可要比以往都快。”

    真是怪了,同樣是初階演化體,為什麼他可以離著那麼遠就知道敵人的到來,而我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一點感覺。難道這就是科班出身與半路出家的差別不成?

    仔細數一數,竟然有十二個之多,要是每個上面有六個機器人,那就是七十二個。

    這可真是來勢洶洶啊,看起來這幫機器人也被方過之逼得抓狂了,這回是不殺掉他誓不罷休。只是,難道張道臨不知道這件事情嗎?剛才為什麼沒有警告我們盡快離開?

    “顧兄,你帶她們兩個離開吧。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情。”方過之轉頭道,“我原來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他這麼一說,我反倒不好意思就這麼一走了之了。

    況且看他神色郁郁的樣子,大約是打算在這里死戰到底,不想再逃亡了。

    我略一沈吟,道:“過之兄,我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顧兄請快講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方過之眼睛盯著越飛越近的流星,嘴里喃喃地嘟囔著什麼,似乎是在進行某種計算。

    “剛才張道臨也說了,你是在他們名單上第一個要殺的目標,只要你能堅持活下去,那麼其它人就不會有事情。所以,你現在不光是為了自己活著,我不希望你因為一時的喪氣,便自暴自棄,打算一死了之。那樣的話,你害死的不光是你自己,還有其他同樣好不容活著從試驗區里走出來的同伴。”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沈聲說道,“堅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如果你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活著嗎?”

    雖然講大道理都要借鑒說出來實在是很遜,但像我這種整天混吃等死的小人物能想到說這些就已經很不錯了,要讓我再創出一套能名傳千古的勸進表可是沒那個能力。好在天下文章一大抄,勵志的東西說起來都差不多,況且這些話一千年前的人怎麼也不會知道,我就算是大借特借也不會被人識破的。
      方過之顯然是個很精神堅韌的人,剛剛雖然被突出其來的打擊猛然打垮,但聽我一說之後,眼晴里便閃著某種莫名的東西,抱拳道:“多謝顧兄指點,我方才確實想一死了之,這種想法真是讓人無地自容。顧兄說得對,我既然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活著嗎?即使是為了其它兄弟,我也要活下去!活著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呃……大概他沒聽說過那句“活著比死要可怕”的話吧。

    我微笑點頭,怎麼都覺得這種高深的教導主任角色不太適合自己,但既然已經到了這步,話卻還得說下去,“過之兄能這樣想就好,剛剛張道臨不也說了,他正在極力挽回局面,相信只要能撐過這幾天,情況一定會有變化。況且達摩西人也不見得就真那麼強……”這話就是說說罷了,我自己現在都不怎麼相信張道臨那死機器人了。只是回想起在小巷中與現在這個安心那場遭遇戰,我便猜測達摩西人可能是剛剛結束試驗,才開始在自己人身上進行演化,這一點從現在的安心的力量比我強不了多少就可以看出來。而且根據當時的情況來看,我並不是輸在力量級次上,而是輸在了對于初階演化體力量的運用技巧上,如果現在再與那個安心斗上一場的話,應該至少可以打個平手吧。其實這麼想來,現在這個時候最強的戰力應該就是那些達摩西的機器人和如方過之這樣的試驗初階演化體。

    方過之聽到這句,眼前一亮,低頭尋思了片刻,語氣冷靜地道:“顧兄你快帶著她們兩個走吧,我一定會緊記顧兄教誨。達摩西神人就算是手眼通天,可也不見得就世間無敵。我就算是走遍天崖海角也要找可以克制他們的力量……”

    呃……他不是不有點弄擰了我的意思啊。

    但他剛剛燃起斗志雄心,我如果再打擊他一下的話,難保他不會真的再去尋死,或許我可以找個什麼目標來激勵他。

    急切間也想不出什麼來,眼看著那流星越來越近,再不走只怕真要再和那些機器人拼上一場了。要是我單獨一個,那倒也無所謂,打不過也跑得掉,但現在還要帶上一大一小兩個美女做累贅,那情況可就不太妙了。

    哎,說起來,這種逃命的時候,我還要帶上兩個美女,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算了,還是想起什麼用什麼吧。

    我道:“我曾經聽張道臨說過,在達摩西人來到我們這里之前,還有一個比他們更強大的安可達魯在我們這里呆過,他們用于實驗的演化器便是根據安可達魯人留下來的方法制造出來的。如果能夠找到安可達魯人或是他們留下的其它東西的話,或許可以與達摩西人一戰。”

    “安可達魯,安可達魯……”方過之喃喃念叨了數句之後,遲疑地問,“不知道要上何處去尋找這安可達魯人?”

    “如果真那麼容易找到的話,以達摩西人的力量早就全都找到了。”我歎了口氣,道,“他們之所以逗留在此,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要尋找其它安可達魯遺跡。過之兄,此事的難處說起來不亞于上青天啊,就當我沒說好了。”

    “無妨!反正我也要亡命天涯,正好可以各處去找找。”方過之倒是越勸越來勁。

    我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他要是還要去跟那些機器人死磕,那我也沒辦法,當下抱拳道:“過之兄好豪氣。我送你兩句話吧,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沈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保重!”

    說完也不等方過之再啰嗦,背起大美女,抱上小美女,就打算瀟灑轉身而去,逃命也要逃得帥一些才行。


    但原地打了個轉,我又停下了,不好意思地問:“過之兄,怎麼才能讓她們醒過來?”她們兩個要是總這麼睡著不醒,那可就糟了。帶兩個大活人跑,總比帶兩個睡美人在身邊要強吧。

    方過之估摸著正在為我最後那一名句激動呢,聽我問這一句,居然愣了一下,然後才道:“這只是一種小術,一會兒她們兩個自然就會醒過來了。”

    我這才放心,微一點頭,轉身一打量,知道這時候要是飛起來無疑是最明顯不過的耙子,當下便沖著那黑漆漆的密林中鑽去。

    “顧兄保重,咱們定有後會之日。”方過之清朗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嚇得我一縮脖子。

    拜托,這位老兄搞什麼。我是在逃命,喊那麼響亮干什麼?難道是通知那些機器人嗎?

    再說了,估計後會之日是不太可能了,除非他能逃過機器人的追殺,再活上一千幾百年,那樣的話……他還是人嗎?

    我搖頭歎息,貓腰潛行,哪里黑往哪里跳,哪里林子密往哪里鑽,好在剛剛的那場大爆炸已經把林子里的鳥鳥獸獸都嚇光,倒也不擔心會被這些家夥給暴露行蹤。走了沒多遠,密林上方可見一道道明亮的光弧自枝葉間透下來,晃得林下光暗不定,別有一翻詭異的味道,隨即就聽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打斗聲。

    方過之沒跑嗎?怎麼打起來了?難道我剛才那翻口舌都白費了?

    我一時搞不清楚情況,連忙停下腳步,仔細側耳傾聽。

    響動驚天動地,不時可以感覺到一股股逆風自林間襲來,地面都微微起伏顫抖,可見戰斗之激烈。

    忽聽方過之一聲大喝:“有本事的就追過來吧。”旋即打斗聲漸漸遠去。

    我心里忽然一動,立刻猜到方過之冒險留下與機器人接戰其實是為了掩護我們三個人,所以才出聲吸引。

    想到這點,我心里不由有些慚愧,我們兩個見面交談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卻已經能做到這種舍己求人的地步,相比較來下,一心只想逃命的我,實在很不是東西。


      不過想雖這麼想,但我卻也沒有由愧生力,因而跳出來告訴機器人們我在這里。一來我要是這麼做了,那方過之的冒險也就白廢了,二來這些機器人的主殺目標是方過之,就算我跳出來他們也不見得能理我。

    想來以方過之遠遁幾千里連場血戰都沒被抓住的本事,這一回應該也能逃得出去吧。

    如此想著,我也就沒動地方,待那打斗聲遠去,這才小心翼翼地繼續向著與打斗方去離去的相反方向潛去。現在也搞不清楚方向,暫時先往安全的地方跑,等到天亮以後再做其他打算好了。

    我盤算得挺好,可惜人間不如意事十之七八,這七八成不如意的事情我是經常碰上,可那二三層如意的事情卻很少光顧。

    跑了也就千多米的距離,忽見頭頂枝葉間雪亮的光弧一閃,明亮的光芒隨即停在了前方密林上空。

    我被駭得連忙伏下身子,但隨即覺得不妥,但小心翼翼地尋了棵大樹竄上去。

    在樹冠上,便可感覺到上方的光越發亮了。

    我謹慎地緩緩播開頭頂上摭擋的枝葉,便見那熟悉的雪茄型飛行器正高懸空中,離著最高的樹冠不過三四米的距離,艙門大敞四開,柔光閃動。

    就見前方枝葉響動,五個機器人自密林中走出。

    黑盔黑甲,手中兩把閃亮的半月,配合著詭異的黑暗密林,那感覺真好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凶神煞一般。

    以一敵五,還帶著兩個累贅,絕對是有死無生的事情。

    我緊張地伏在樹杆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心里向滿天神佛祈求保佑,讓他們千萬只是路過。

    但這種時候無神論卻偏偏被最堅定的證實了。

    我的祈求沒有任何作用。

    那五個機器人呈扇形搜索隊形散開,眼中放射出紅色光束,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掃描所經過的地方,一步步謹慎而仔細地向著我這個方向走過來。

    方過之不是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嗎?他們搜這里干什麼?不會是專門來抓我的吧。

    我們這三個人雖然不是他們的首要追殺目標,但從他們追殺方過之這一路上的行動方式來看,應該是不放過任何看到他們出現的目擊者!

    突然一個機器人停下來,手中半月光滑一閃,月牙形的光斬攸地飛出去,將地面好大一叢雜草削飛。

    便聽吱一聲慘叫,一點血花自草叢深處噴射而出,半截倉鼠隨著雜草一同飛起。

    我靠,連老鼠都不放過,這比雞犬不留還要狠啊。

    這下可慘了,不知道靠我的飛行速度能不能飛得過達摩西人的飛船。

    飛船?

    我心里突然一動,冒出個大膽的想法來。

    或許只有這樣才有一條生路吧。

    我這人平時有點優柔寡斷,凡事都要思前想後好半天才能做出決定,可眼前這情勢由不得我再猶豫。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我便以最快速度做出決定。

    就這麼辦了。

    上帝保佑我又快又準……

    哎?這句台詞好耳熟啊,又是從哪里剽來的?電影看得太多了壞處也大,連求個上帝保佑也會碰巧借鑒上一句。

    算了,不用這句。

    佛祖保佑他們反應稍慢一點,只要我能成功逃出去,一定給您老人家再塑金身。

    這可是生死一搏,不像其它時候打不過可以逃。這一回要是失敗了,估計那死無全屍的倉鼠就是我的榜樣了。

    我緊張得口干舌燥,心中砰砰亂跳,手腳一時都有些發軟,不禁在心里狠狠罵了自己幾句,提起全部精神,深吸了口氣,猛得一躍而起。

    當我躍起時,最近的機器人離我尚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而我離空中飛船只有四米不到的。我所能憑籍的,只有自己超過機器人的速度了!

    四米的距離在我這一躍之下,不過就跟一個小小的門檻一般無二,在躍起的下一刻,我就已經踩在了飛船艙門,一步邁進,幾乎就在同時,艙門在我身後無聲合攏,嗤的一聲輕響,飄起的衣衫後襟被齊齊夾掉。

    這時節不能有絲毫猶豫遲疑。

    一進到飛船內,我便拋掉肋下夾的金香玉,拔出那柄逃出客棧里順手插在腰間的戒刀,向著飛船中央猛沖而去。

    此時那操控台上的機器人正從白光中緩緩飄出,掙紮著想要拿起腰間掛著的半月。從白光中脫時,似乎是受到阻隔,所以動作會稍顯緩慢,這是我在開張道臨的那個小飛船時的經驗。我的機會就在這里,只有利用這一線的緩慢斬殺操控飛船的機器人,奪取飛船才能帶著這兩個美女逃出升天。

    沖近,出刀,斬下。

    夾著強大電能的雪亮戒刀自機器人頭頂斬落,一劃而下,直斬到胸際才卡住。

    機器人的動作立時僵住,雙手抽風般抖動著,細碎的電花與爆裂聲從那長長的刀口中不停迸出來。

    我一招得手,飛起一腳,踹得它倒飛出去,借力抽出戒刀,隨即趕上去,在它落地之前又是一刀,把那已經變成兩片的機器腦袋砍了下來。

    冒險成功!

    說來話長,但從躍起出逃到斬殺這機器人,總共不超過十秒的時間,以一句電光火石來形容絕不過份。

    我稍松了口氣,但動作卻不敢因此松下來,提著戒刀,一步躍上那還沒有完全縮回去的操控台上。

    白光籠下,眼前飛船消失,變成了外界全息影像。

    此時那五個機器人正急急向著飛船趕來,最近的一個離此已經不足兩米。

    哈哈,兄弟你們已經遲了。

    我得意一笑,控著飛船向上飛去,同時示威性地向著那追得最近的機器人猛得一揮戒刀。就算是他看不到,我自己也會覺得很威風的。

    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這一刀揮出,刀身上發出一道強烈的白光,那白光居然也呈刀狀,仿佛戒刀在忽然間擴大了十幾倍,順著我的刀勢,猛斬向那機器人。
引言 使用道具
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51:23

第一部 第二十三章 醉罷談何家萬里(一)

      那個機器人看起來是不及躲閃,手中半月慌忙交叉架起,想要擋住這勢若雷霆的一刀。

    結果:沒擋住。

    這一刀砍下去,毫無遲滯,那機器人連武器帶身體整個一分為二,兩半身子無力地掉下去,墜入密林,發出轟轟炸響,爆起兩團火光。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想不到這達摩西人的飛船居然還有這種武器增幅功能。

    我不禁大喜過望,哪還會客氣,掄起戒刀對著那剩下的四個機器人就是一通神砍。

    只是這一回對方有了準備,紛紛躲閃,可能是顧慮這是他們自己的飛船,所以他們只顧著躲,卻沒有剩隙反擊。

    我砍得刀刀落空,那巨長的白色刀芒記記落到密林中,樹折草翻,泥塵飛揚,簡直就跟是重型轟炸機在搞地毯式轟炸一般。

    興致勃勃地砍了一會兒,沒能再把那四個機器人給砍翻,我不由得有些泄氣,又擔心其它的飛船沒有走遠,再殺回來,那我可就要吃不兜著走了,只得放棄了這個最初的念頭,駕著飛船向夜空高處直飛而去。

    這東西雖然好用,但畢竟是敵人的,張道臨也說過基地能搖控飛船返回,為了以防萬一,逃出去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扔掉飛船再逃個幾千幾百里,這樣也就安全了。

    此刻夜色正濃,滿天繁星棋布,一彎新月斜天際。

    在空中呼嘯飛去,黑暗穹頂上的星斗迎面壓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墜落。

    下方大地深沈,暗際無邊,模糊的群山起伏連綿似浪如濤,卻也是一眼望不到邊際。

    疾飛而去,胸臆間因今夜種種事故帶來的壓抑憋悶感稍稍松散。

    望著那一彎新月,我心里忽然一動。

    我來到這個時代有多久了?到時候真的能像張道臨說的那樣返回屬于自己的時代嗎?就算張道臨在這一點上沒有騙,可萬一我們斗不過安心和伊羅呢?難道我要永遠在這種詭異的時候呆下去嗎?

    心頭的茫然與悲傷一點點濃了起來,直想大吼幾聲來渲泄,又想大哭一場來減壓。

    可是最終,我既沒能吼出來,也沒能哭出來。

    當悲傷的感情尚努力醞釀,還未達到高潮時,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略有些迷糊的聲音。

    “師父,我們這是在哪里啊?”

    香竹醒了?

    我連忙收拾情懷,把已經快逼到眼角的淚珠重新壓回到眼睛里,笑道:“我們現在可是在天上神人的坐駕里啊。”

    “師父,放我下來吧。”香竹一面說一面掙紮,柔軟的身體不停扭動著。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照顧一下兩位美女再繼續逃。

    把飛船在空中停穩,我從操控台上下來,卻見金香玉仍躺在地上,仰面朝天,一只腳高高蹺在船壁上,羅裙半落,露出雪白的大腿,另一腿半曲著,左手撫在高挺的胸乳上,右手卻擱在兩腿之間。

    這姿勢還真是誘惑啊,沒想到我剛才隨便一扔居然就扔出這麼一個造型來,是不是說明我這個人本質上比較淫蕩好色呢?

    說起來,剛才的舉動還真是有點不憐香惜玉。

    我把香竹放下來,然後過去把金香玉的抱到操控台旁邊,以方便萬一有事好就近照顧。

    香竹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景象,“師父,我們怎麼會在這里?你怎麼弄到神人的坐駕的。”

    我得意地道:“當然是搶的。還記得那些黑乎乎的家夥嗎?方過之管他們叫達摩西神人,這就是他們的東西。”自古以來把搶東西說得像我這樣得意洋洋且理直氣壯,也算比較少見了吧。

    香竹不解地晃著頭,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突然睡著了?”

    “那是方過之使的法術,讓你們好好休息一下。”我不想提這個話題,便道,“你看著點金老板,我再往遠飛一會兒。”

    香竹乖乖點頭應下。

    駕著飛船又飛了足有十幾分鍾,眼看著飛出了十萬大山,下方出現一片起伏的丘陵,遙遙可見地平線上出現一座大城。

    我想了想,又往回折了幾百里,重回到山中,這才尋了個密林深處降落下來。

    離開飛船,重新背起香竹,抱上金香玉,騰云而起,奔著那城池方向飛去。

    香竹便問:“師父,為什麼不要那飛車了?”

    我解釋道:“達摩西人能夠追蹤它,如果總坐著它,那咱們就算是飛到天崖海角,他們也能找到。”

    香竹哦了一聲,沈默了片刻,突然道:“師父,你什麼時候才教我本事啊。我要學會了本事,就不用像現在這樣讓您受累了。要是有事,也可以幫上忙。我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太沒用了。”

    就算你學了本事,也打不過那些機器人,沒看你師父我都被追得狼奔鼠竄嗎?

    我心里這麼嘀咕一句,便道:“好啊,不如我現在就教你心法好了。”

    香竹驚喜地叫了起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反問了一句,便將那“自然演化試驗方法第七修正版本(人類體試驗版本)”一句一句念給香竹聽,告訴她的名字當在不會是這個,而是被我改成了很俗套的“戰神心經”。

    這個演化法並不是很長,寫得通俗易懂,我念完一遍之後,香竹便記住了大約七成,再念一便就全都記住了。

    這麼好的記憶力真是讓我羨慕啊。

    等教完了香竹,也就到了城池上方,我略一凝神,瞧見那城頭上方有“陽壽”兩個大字,卻不知道這陽壽是什麼地界。

    在空中四下張望,城中數條街燈火通明,顯得極是熱鬧,而其他地方多是黑乎乎的連半點燈火也沒有。城北方向多是占地廣闊的大宅,而城南則全是低矮的小房。

    我在城北尋了個看起來最大的園子,散了云團,悄悄在後花園降落。

    半夜時分,除非夢遊偷情,要不然想來也不會有人在這種蚊子多得可以吃人的地方閑逛。

    在假山後面落下,我看看懷里毫無動靜地金香玉,心里有點奇怪。

    香竹都醒了這麼久了,怎麼她卻還不清醒?難道方過之用力過猛?

    正打算仔細觀察一下,忽覺袖子里什麼東西一陣扭動,伸手到袖子里一掏。摸到毛茸茸一團,手感甚好,拿出來一看,卻是那只小狐狸。

    “啊,師父,你把它也救出來了。”香竹又驚又喜,把小狐狸搶過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說點什麼。”我淡淡說了一句。


      香竹擡頭不解地望著我,大概是考慮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那小狐狸卻顯然明白了,哆哆嗦嗦地在香竹手上用兩條後腿站起來,兩個前爪努力合在一處,沖著我們兩個連連作揖,“小妖參見仙長、仙子。”

    香竹啊地低呼了一聲,“你是妖?”

    “是,是,小妖絕非有意欺瞞仙子。”小狐狸嚇得不輕。

    “師父,它是妖?”香竹不知所措地擡起頭來看著我。

    我點頭道:“算是吧。你害怕它嗎?”

    “我從來沒有見過妖怪。”香竹皺著眉頭說,“不過它長得很可愛看不出一點嚇人的地方。”

    我笑了笑,道:“它只是個小妖,自然看不出可怕的地方。如果你在戰場上看到蝠翼妖、牛頭怪那些凶悍的妖怪,就不會覺得它們可怕了。不過,如果你喜歡的話,就留下它吧,正好跟你做個伴。”

    “這不太好吧,畢竟我們現在正同妖怪打仗,要是被人知道的話……”香竹猶豫著,有些不敢,但又明顯舍不得。

    “那又有什麼關系。”我便又把同兔子思夜語說的那套人妖無別的講法搬了出來,經過一次之後,第二次說起來,明顯順暢而且有條理,顯得更有說服力。

    香竹聽完還沒表示什麼,倒是把那小狐狸聽得眼淚汪汪,趴在那里道:“沒想到仙長竟然能平等看待我們這些妖物,小妖以後再也不信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言了。”

    說起這件事情來,我立刻又想起那個問題來,“你都聽到什麼傳言了?說來聽聽。”

    “這個……”小狐顯得仍很有顧慮。

    “放心大膽地說出來吧,我脾氣很好,聽到什麼都不會生氣。”我給小妖吃寬心丸。

    小狐狸這才說:“上思州一戰之後,妖軍大部分被殲,很多逃出戰場的妖怪都向著各處逃散,我住的地方因為是交通要道,往來的妖怪也不少。他們說起上思一戰的時候,一提起仙長您和張仙長的名字都是又驚又畏。據他們說,仙長您身高三丈,膀大腰圓,青面獠牙,三頭六臂,跺一跺腳就會引起一場地震,張口可吐烈焰,雙眼可放閃電,每餐要吃十個妖怪,最喜歡吸食妖怪的腦漿……”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變得相當難看,以至于小狐看著我,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終于住嘴了。

    這說的是我嗎?

    怎麼聽都好像一個超大個的妖怪啊。

    總聽說謠言如虎,沒想到我顧東這麼個小人物居然也有一天會嘗到被謠言扭曲得不成樣子滋味啊。

    這是哪個妖怪說的?要是讓我知道了,我非得把他們全都碎屍萬段,不,這樣太便宜他們了。不是說我喜歡吃妖怪腦嗎?我要把他們統統吃掉!

    我咬牙切齒地思索著種種虐殺那些長舌妖,忽聽一聲怯聲聲地叫喚,“師父,您沒事吧。”

    回過神來一看,卻見香竹跟小狐狸都膽怯的望著我,香竹低聲道:“師父,你生氣啦。”

    “沒有,我怎麼說也是一仙人,怎麼能跟一幫妖怪一般見識呢。”我打了個哈哈,想混過去。

    “可是師父,你剛才的臉色好難看。”香竹不肯相信我的解釋。

    “那是因為我突然想到其它的事情了。”我連忙轉過頭來對小狐狸說,“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小狐狸被我問得一頭霧水。

    “就是留下來跟我徒弟做伴。”我道,“這個主意怎麼樣。”

    “小妖,小妖的身份實在是不配常伴仙子左右。”小狐狸居然把腦袋搖得跟個播浪鼓似的。

    好心好意被人拒絕,我心里大是不爽,斜著眼睛瞅著這小狐狸,“你剛才就已經醒過來了吧。肯定是聽到我教香竹的戰神心經了。這可是我們戰神派的不傳之秘,外人絕不能知曉。如果你不肯留下來加入我派的話,那我就只好殺你滅口了。你不會認為我心慈手軟到不敢殺你吧。”

    我這話音剛落,卻聽懷里有人叫了起來,“顧仙長,你說得可是真的?”

    呃……怎麼回事兒?

    我一低頭,就看到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望著我。

    這一下可真是太出乎意料了,我被嚇了一跳,本能地甩手一扔。

    “哎喲”一聲響起的同時,我這才醒悟過來,懷里抱著的不是金香玉嘛。

    美女被我扔下,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股墩,但她卻顧不得管自己可憐的屁股,從地上一躍而起,拉著我的袖子道:“顧仙長,你剛才說只要聽到戰神心經便一定得加入你們戰神派是不是?”

    不是吧,金老板你怎麼說也是一響當當的武林人物,怎麼連我嚇唬狐狸的話都聽不出來?

    不過,當著狐狸的面我也不好否認,只得含糊地點了點頭,“沒錯。”

    “那師父在上,請受徒弟一拜。”金香玉立刻喜滋滋地盈盈下拜。

    我連忙跳到一旁,“等一下,你這是干什麼?”

    金香玉笑道:“我在天上的時候就已經醒過來了,只是被師父你抱在懷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才裝作一直昏迷,本打算等你把我放下來之後再睜眼,沒想到卻聽到您傳授的戰神心經,為了不被您殺掉滅口,那就只好當您的徒弟了。”

    這都哪跟哪啊?

    我把腦袋搖得比小狐狸還快,“金老板,你說笑了不是。雖然咱們不熟,可是在客棧里我也聽出來了,你可是西南武林大豪,怎麼能拜在我這種無名小派門下?”

    金香玉卻道:“顧仙長名震天下,又怎麼是無名小派了?天誰人不知顧仙長只身擋妖軍半箭定乾坤的赫赫威名?與您這種陸地神仙比起來,我這種普通的江湖身份又算得什麼?”

    我繼續努力,“你可要知道我派以入門先後分大小,你要入我門中,那就得稱香竹為師姐才行。”武俠小說里的江湖中人全都死要面子重名份,我就不信她肯管個比她小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叫師姐。

    哪曾想金香玉嫣然一笑,轉過身來對香竹輕輕一拜,“師姐,請受師妹一拜。”唬得香竹連忙躲到了我身後。

    這女人臉皮可夠厚的了。

    我無可奈何,只得道:“算了,你就說實話為什麼要拜我為師吧,不要騙我。”
金香玉略一遲疑道:“我本來稱雄西南武林,自以為武功在當世也稱得上是數一數二,可今日客棧一戰才知自己不過井底之蛙。世間竟有如顧仙長、方大俠這樣的神仙人物,也有如那黑衣人般的惡魔。我這點本事在這種場面下卻連自保也不能做到。今日我既然撞見了這件事情,難保日後那些黑衣惡摩不會回來殺我滅口,那幾件血案便是前車之鑒。拜在仙長門下一是能受您庇護,二是為了學此本事自保,三來聽說仙人可長生不老,身為女子哪個又不希望自己青春永駐呢?還望仙長成全。”

    她這一二三點說得倒是條理清晰層次分明,只是那達摩西的機器人要真來找她麻煩的話,我自己能跑掉也就不錯了,又哪庇護得了她?

    只是,話說到這個份上,我要再拒絕,那可就太不盡人情了。況且,有這麼個江湖中的女俠作香竹的同門,等我走了之後,對她也能有個照顧。

    想到此處,我便看了那小狐狸一眼,“那你呢?做出決定沒有?”

    小狐狸立刻不假思索地道:“小妖能成為仙長門下,那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又怎麼會不答應呢。”

    耶?它轉得倒挺快。

    我便點頭道:“很好。既入我門中,無論你是人是妖,我都一世同仁,今天你們三個就算是同門師姐……妹了。”說到此處,我有點不放心,又問那小狐,“你確實是母狐狸吧。”

    “是,錯不了。”小狐狸肯定地點了點頭。

    “好。咱們以入門先後為次序,香竹為大師姐,金香玉為二弟子,呃……狐狸,你有名字沒有?”

    “小妖沒有名字。”

    “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了。”我這麼一琢磨,拍手道:“香竹,香玉,那你們就都算是香字輩的好了。就叫你……香油,怎麼樣?”

    兩個女人加一個狐狸同時搖頭。

    “這個名字不好?那叫香瓜如何?”

    三個腦袋接著搖。

    “要不叫香水?”

    我有點泄氣了,實在想不出再香什麼了,只得道:“那你們商量個名字吧。”

    香竹歪著頭想了想,道:“不如叫香秀吧,你看它長得多秀氣啊。”

    香秀?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我想了想,卻終究還是沒記起來倒底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但見小狐狸和金香玉都挺滿意,便點頭道:“那就叫香秀好了。”

    小狐狸挺高興,“多謝師父師姐賜我名字。”

    這麼處理也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我看看天色,見離天亮還差得遠,也不能就這樣在人家後院呆著,便道:“咱們走吧,出去找個客棧休息一下,然後讓香竹把本門的規矩曆史跟你們說一說。”

    金香玉卻笑道:“師父,不必了。剛才在下落的時候,我偷偷看了一眼,這里應該是陽壽武林大豪江俊達的家,我與他算得上是熟人,咱們不如就在這里休息吧。”

    這個徒弟收得倒是很有實用價值啊。

    當下金香玉領著我們兩人一妖大搖大擺地從假山後面走出來,直奔前院。

    這武林大豪的宅院防守果然嚴密,我們這里剛走出百多米,就聽一陣尖銳的警哨聲響起,一條條黑影也不知都從哪里竄出來的,刷刷地落到我們四周,在黑暗中仍閃著一絲寒光的箭尖冒出頭來。

    “什麼人,膽敢夜江府!”一聲大喝斷然響起。

    金香玉毫不慌張,輕笑道:“江賢侄,難道你們江府就是這麼迎客的嗎?”

    那黑暗中便是一陣沈默,隨即一人躍了出來,來到面前沖著金香玉施了一禮,“原來是金女俠,晚輩失禮了。”

    這個年約三十,方面大耳,絡腮胡子,一襲青衫,背上掛著柄闊劍,往那里一站自有一股豪氣撲而來。

    好一條漢子。

    只是……這金香玉居然叫他賢侄?他還自稱晚輩?他看上去好像要比金香玉大一點吧。

    這都什麼輩份?

    “尚懷賢侄,你如今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俠客了,怎麼說起話來這是這麼扭扭捏捏的一副窮酸模樣?”金香玉嘻嘻一笑,略有些得意地回掃了我一眼,然後伸出纖手很親切地拍了拍江尚懷的肩膀。面對高大威猛的江尚懷,金香玉身形顯得相當嬌小,使這一動作讓人感覺分外滑稽。

    雖然夜色深沈,雖然這江尚懷留著大絡腮胡子,可我還是看到在金香玉拍他的時候,他的臉刷一下子就紅了。

    很純情的一個俠客嘛。

    江尚懷微微錯後一步,拱手道:“金女俠怎麼跑到我家的後花園來了?”我估摸著他這言下之意可能是在質問,“喂,就算你是前輩,是美女,也沒有道理三更半夜不睡覺跟人家後花園來閑逛吧。”

    金香玉卻輕笑道:“喲,我年紀大了,可能記憶不太好,似乎上次有人對我說過,無論何時都歡迎我上門坐客的。唉,今天也就是來得晚了點,還不小心走錯了門,沒想到……”

    江尚懷的臉色變得好尷尬,似乎想反駁,但卻又張不開嘴。我看得心里好生佩服,能把顛倒黑白無理攪三分發揮到這種程度那也算得上是一強人了。

    總算等金香玉說完,江尚懷又是施了一禮,“金女俠教訓得是,還請前廳歇息,我這就請家父過來。”

    “好啊。”金香玉滿意地點了點頭,卻又道,“尚懷賢侄,我年紀大了,可能記錯了。我好像和什麼人結拜為兄妹,他的子侄輩都得叫我……”

    “姑姑,請前廳歇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江尚懷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眼里都是不高興。

    我看得有點擔心,金香玉是不是玩得過火了點?當下便輕咳一聲,提醒她注意。

    金香玉聽到這一聲,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肅然道:“尚懷賢侄,這是我師父,過來拜見吧。”

    江尚懷愕然擡頭看著我,訥訥地道:“姑姑,你的師父不是湖海散人嗎?”

    “這是我新拜的師父。”

      據書上說這種另拜他師的行為是很禁忌的,怎麼金香玉說起來卻理直氣壯?

    江尚懷露出恍然的神色,只是看著我的目光有點曖昧,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師姐香竹。”金香玉又把香竹推到前面。

    江尚懷便又是一愣,看著香竹的目光便有了種憐惜。

    這師父師姐一個比一個小也確實挺讓人意外的。

    “幾位請吧。”江尚懷總著我一拱手便算打過招呼了,對我這個長輩的師父也不顯得如何尊重,倒是神色淡淡似有幾分不屑。

    “師父,請吧。”金香玉倒是把禮數作足,讓我先行,然後又落香竹半步,緊跟其後。

    在空中看著時便覺著的江府的園子很大,走在其中更是感覺好像大得離譜。延著花巷小弄曲折回廊走了足有十多分鍾,才來到前廳。這亂七八糟地拐來拐去,拐得暈頭轉向,等在花廳坐下來,已經連北都找不到了。

    金香玉與抱著小狐狸香秀的香竹都側立于我坐椅後方,這讓我感覺挺過不去的,等江尚懷離去之後,我便對她們道:“你們兩個也都坐吧,站著多累。”

    “弟子站著侍奉師父就可以了。”這回兩個女徒弟倒是異口同聲,小狐狸雖然礙于這里有外人不敢出聲,但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我道:“就算是侍奉也不用站著,坐吧,是不是不聽我這師父的話啊?”

    香竹猶豫了一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金香玉卻道:“師父,你剛剛也看到了,江尚懷那小子欺你長得年輕,對你不甚尊重,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替你長長威信,一會兒好較江俊達不敢失禮。”

    什麼叫長得年輕?我本來就很年輕……呃,對她們來說我應該是年輕得離譜——負一千多歲,估計目前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像我這麼年輕了。

    我笑道:“也不必這樣,做人須得保持平常心,一顆寵辱不驚貧賤不移的平常心對于修煉來說至關重要。”這可是實踐里出來的真知,想當初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給老人、上司和客戶欺負得跟個三孫子似的,咬牙挺過來,如今便也是知名拍賣師了。

    “是,師父教訓得是,弟子記得了。”三個徒弟一齊點頭,便都不再堅持,在我左右首坐下。

    仆人剛剛奉上茶,便見一個高大的老者從外走進來,江尚懷緊跟他身後。

    這老者進門便高聲笑道:“義妹,每次請你到府上來做客,你總是推三阻四不肯答應,今天怎麼突然來興致,大半夜的跑到後花園去了。”

    金香玉道:“怎麼?可是大哥你當初親口說過,無論我什麼時候到府上都歡迎的。”

    “是,是,歡迎,歡迎。”江俊達連聲應著,老臉上簡直樂開了花,那火熱的眼神連瞎子都能看得出來他對金香玉的企圖。

    “爹。”江尚懷輕咳一聲,提醒道,“這位是姑姑新拜的師父。”

    “哦?”江俊達這才把頭轉過來,上下打理我一翻然後略有些不屑地道,“這位老弟不知是何方高人,居然能讓我妹子心甘情願地拜在你門下,想來是有些本事了。”

    這語氣里的輕視意味可連聾子都能聽得出來了。

    我還沒等說話,金香玉的臉色已經變得好難看,冷笑道:“江大哥,咱們兩個平輩論交,你怎麼可以這般對我師父說話?”

    江俊達便有些尷尬,干笑道:“我這不是怕妹子你受騙上當嗎?有些人弄兩手貓三狗四的莊稼把式就敢出來賣弄,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呃……不是說這些武林人物一個個都陰險狡詐城府深沈嗎?怎麼這幾位說起話來怎麼都顯得很……白。

    “難道我拜師還需要江大哥來指點嗎?”

    金香玉的話越來越不客氣,連江尚懷的臉色都難看起來,可是江俊達卻仍陪著笑臉,這老頭的脾氣可真好,不能不讓人佩服。

    我擺手道:“香玉,不要失禮。”

    “是,師父。”金香玉立刻住嘴,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樣子。

    “江大俠,失禮了。”我站起來,沖著江俊達一拱手,“我們師徒三人這次途經陽壽,香玉念著您這位義兄,所以堅持要過來看看,如果要打擾的話,那我們就告辭了。”聽這麼一說,香竹跟金香玉便都站了起來。

    “不打擾,不打擾。”江俊達有點急了,“不知前輩高姓,剛才我也是愛妹心切,有失禮之處還請您多多見諒。”

    被這麼個老頭叫前輩的感覺真是別扭。

    這老家夥真是“愛妹”心切啊。

    我笑道:“小姓顧,名東,字遠來,原是一山野閑人,江大俠如此稱呼可是折殺遠來了。”

    “你是霹靂仙人顧遠來!”江氏父子同時驚呼出聲,瞪著我,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看起來我真算得上是名滿天下,只是這個霹靂仙人的惡俗名號也同樣逃不掉了,讓人想起來便郁悶。

    我只得道:“我正是顧遠來,仙人可稱不上。”

    江俊達回過神來,道:“怪不得能讓我義妹心甘情願地拜在門下,原來是霹靂仙人啊。真是失禮了,想不到您看起來竟是如此年輕。尚懷,快過來給顧仙長見禮。”

    江尚懷這回倒是動作麻利,走上前來,撲通跪倒,咣咣磕了兩個響頭,“顧仙長,請受晚輩一拜,剛才多有失禮之處,還望前輩見諒。”

    “起來吧,這事不怪你。”我上前把他扶起來,道,“在陽壽城上空時,看到江府的院子,香玉堅持要下來看望你們,為免驚世駭俗這才在後花園降下來的。”

    這一句立時把兩位江大俠又震了一把。

    江俊達興高采烈地笑道:“顧仙長今日登門,寒舍真是篷壁生輝,來人,擺席,給顧仙長接風洗塵。”

    這都後半夜了,吃的哪門子飯?

    我剛想推辭一下,卻一眼看到香竹,想起吃晚飯時她好像沒吃多少就被打斷了,她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餓著了不好,便沒有阻止,只是道:“多謝江大俠了。”

    大戶人家的效率果然不同凡響,雖然是深更半夜,可也不過十幾分鍾之後,居然就開桌擺席,只是因為夜深的關系,也就沒有把江家其它人都叫起來陪著,為此江俊達向我連著道歉了好幾次,表示今晚先臨時這麼應對著,明天再正式擺宴。

    我當然不會在意這些,而且肚子里也不太餓,席上只是淺吃了兩口,便看著香竹和金香玉用餐,同時跟江俊達有句沒一句的閑扯。

      我當然不會在意這些,而且肚子里也不太餓,席上只是淺吃了兩口,便看著香竹和金香玉用餐,同時跟江俊達有句沒一句的閑扯。

    這席上的局面很有意思。

    我被安排在了主位上,然後左邊是香竹,左邊是金香玉。再接下來,江俊達坐在了金香玉身旁,江尚懷坐到了香竹旁邊,爺倆一人侍候一個美女殷勤周到。

    江俊達對金香玉心懷不軌這是我進門就看出來的,只是這江尚懷為什麼對香竹態度這麼好?難道這位有蘿莉控的癖好不成,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酒至半酣,江俊達突然問道:“顧仙長這次是上京去吧。”

    上京?這話從哪里說起。

    “不,不是,我們這次是……”我可不能把正逃命的事情說出來,便道,“這次是要去處理一些事情。戰事現在只是稍停,過幾天還得回來。”

    “難道顧仙長不打算上京接受封賞嗎?”江俊達顯得相當吃驚。

    “接受封賞?”我有點摸不著頭腦,看了看金香玉,可她也是一臉茫然,只得問,“接受什麼封賞?”

    “顧仙長還不知道啊。”江俊達笑道,“我昨日去許知府那里拜會,也是從他那里剛剛聽說,朝庭已經下了旨意,封您和張道臨仙長為護國法師,領一品俸祿,還要在您的家鄉蓋廟供奉,只是不知道您仙鄉何處,家里還有什麼人,所以不能去您家鄉宣旨,這才派了欽差到陣前,難道您沒見到飲差嗎?”

    “大概是錯過去了吧。”我嘴里這樣應當著,心里卻不禁泛起一股愁怨的滋味來。

    家鄉何處?只怕誰也想不到我的家鄉是在一千多年以後吧。

    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回到家鄉了。我這一陣子刻意不去想這些,再加上事情發生得又多又急,占據了我大部分的思考時間,讓我也沒有工夫去細細思量眼前的處境和茫不可測的未來。可現在酒席上閑來無事,一想到這些刻意忽略的事情,壓在心底的恐懼猶疑便全都不可抑制地爆發出來,不禁長歎了一聲,不想多說什麼,舉起酒碗沖著江俊達微一示意,隨即一飲而盡。

    我的酒量不行,這桌上的卻不是在軍營里喝過的米酒,而是入口辛辣的烈酒。這桌上用的也不是半兩的小杯,而是足能裝下四兩的小碗。一碗酒下肚,只覺得熱氣自丹田湧上來,腦袋暈暈,身子飄飄,忍不住低喝道:“好酒!”

    “師父,您怎麼了?”金香玉關切地問。

    她的聲音在我耳邊顯得有些遙遠而虛幻。

    我搖頭道:“沒事兒,很長時間沒有喝酒了,今天要一醉方休。”

    這話其實說得不對,我前不久才在軍營里大醉一場的。不過此時卻也理會不了這些,舉起空碗大喝道:“上酒。”旁邊仆從立刻乖乖地將酒碗倒滿。

    我也不跟其他人謙讓,舉起酒碗再次一飲而盡。

    所謂酒入愁腸愁更愁,這越喝心里便越覺得難受,酒到即干,也不知喝了多少碗,到最後天旋地轉眼冒金星,隱隱約約聽到香竹和金香玉輪翻在耳旁呼喊著什麼,但內容卻是一概沒聽清楚,似乎是在勸我不要再喝了。

    我大笑著站起來,仰天道:“好酒,爽快。”看門廳外夜色濃重,忽然想起那句“天涯海角你我共在一輪明月下”的話來,便忍不住想要出去賞月,以慰思鄉之情和有家歸不得的恐慌。

    離了酒桌,走了幾步,便覺腳下一軟,險險沒有摔倒,好在旁邊一人及時扶住了我,才算沒有出醜。

    我扭頭一看,覺得這人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便道:“你是誰啊?我們認識嗎?”

    那人道:“顧仙長,我是張尚懷啊。”

    張尚懷是誰?不認得。

    我搖頭道:“別騙我了,我認得你,你是……”眼前之人似乎與另一個景象漸漸重疊在一線,我便叫了出來,“你是伊羅對不對?化成灰了我也認得你。在這鬼地方,我也沒有幾個熟人。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你如今倒是有種來見我了。”

    那人似乎被我嚇著了,松開我的手,連連後退。

    “怎麼你也怕了?當時你抓著我做那什麼仲裁者的時候不是挺牛的嗎?我不做還要把我扔黑洞里去,你倒是扔啊,當我怕你怎麼著?”我吼了兩嗓子,卻找不到那人哪去了,有些無聊地原地轉了兩圈,這才記起來是要出去賞月,當下接著往前走。

    一邁步,腳下便又是一軟。

    “靠,連你這雙腿都跟我做對是不是?”我怒道,“老子不用你了,我飛。”說罷騰空而起,向著門外飄去,雖然已經有點神智不清了,但出于習慣,我也沒忘了弄團白云放在腳底下,引得身後兩個聲音大驚叫怪,“神仙啊。”

    “神仙?”我哈哈一笑道,“這世界上哪來的什麼神仙?外星人我就見到過幾個,機器人數量也不少,唯獨這神仙我是沒有見到過。這世上哪來的什麼狗屁神仙!天地反覆,可恃唯我,誰都他媽的信不過。”

    我吼叫著,飛出花廳,駕著云轉悠一圈,最後落到房蓋上,擡頭仰天,尋了好半天,才在西天邊找到那快要落入地平線的月牙。

    我不禁怒道:“知道我要賞月,你還敢躲起來,怎麼著,也跟我做對是不是?讓你躲,我非把你射下來不可。”說完幻起電弓,對著月亮就是一箭。

    電光帶著轟轟雷動這聲破空而去,在暗夜里劃過一道曼妙的閃亮弧線,似長虹,如流星,直沒入沈沈無邊的黑暗。

    那小月牙安然無恙地掛在天上,似乎在嘲笑著我的無能。

    我又連射數箭,卻終究無法以人力射下月亮,一時間覺得無比窩囊,忍不住放聲大哭,“我沒有,我無能,我他媽的什麼都不是,連個月亮都射不下來,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張道臨,你告訴我,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

    哭了一陣子又覺得有些無趣,想起一首老歌來,便扯著嗓子對月高歌。

    “當天海角上

    心海四飛翔

    曾有一年長的船長

    心翻滾似白浪

    他走邊天涯茫茫五洲河山四大洋

    盡白發的他

    敘述那一天路彷徨

    他忽去神仙島

    愁到淚兩行

    路沒有滄桑

    亦沒有紛爭及彷徨

    仙島猶如家鄉陽光

    問句那仙島

    位處哪一鄉

    航行路線偏東偏西方可遇上

    求求導我找到一生想找的理想

    道別我雙親及情人

    共浪濤出海無根生

    找遍世上南

    跨向世上北

    尋求夢里所思所想怎會怕路長

    春天轉秋天轉冬天兜兜轉已許多季飄過

    卻沒有找到所要末路比天長

    而春風中秋風中東風中孤單里我總暗思鄉

    往日那月亮仍朝思晚想

    才明白仙島

    原來是家鄉”

    這首《桃花源》我當初歌詞就記得不全,此時唱來丟三落四,調也走得不知哪里去了。但扯著嗓子對天狠嚎一陣,便覺心里舒暢不少,正待再唱它幾遍,忽聽有人喝道:“哪來的野人,半夜跑到我江府來撒野!著。”

    一道亮光當帶著森寒冷氣撲面射至。

    唱首歌居然也能招來人管,我剛剛舒暢的心里立刻又添了三分堵,擡手將那飛來之物捉到手里。

    那是柄鋒利的飛刀,把我的手心割得鮮血直流。

    可我卻沒感覺到痛,看了看那飛刀,忍不住得意地嘿嘿笑道:“雖然跑到這鬼地方來,但卻莫明其妙成了高人神仙,怪不得那麼多人都哭著喊著要回過去了。這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一種表現了吧。”自覺得自己現在怎麼說也是一代高人了,被人這麼打了一飛刀,要是不回敬一下絕對會被人當成軟弱可欺,當下也不問是怎麼回事兒,學著小說里看來的高人口吻道:“雕蟲小技也敢前來賣弄!來而不往非禮也,吃我一記吧。”說完幻起電弓,彎弓欲射。

    正在此時,便聽下方有人忽吼吼地大叫,“師父,不要啊。”

    我轉頭一看,卻見是香竹和金香玉,旁邊還站著一老一少兩個臉色發青的男人,也不知是干什麼的。難道是觀眾不成?想我練這一身本以來,從來沒有一次像這回這樣可從容瀟灑的施展,既然有觀眾,那還不好好顯示一翻?

    我沖著下方幾人一笑,道:“乖徒弟,讓你們見識見識師父是如何轟翻半個上思州的吧!”說完不理他們幾個,便輕松弓弦。

    啪地一道閃電劃空而過,也不知飛向哪里。

    射出這一箭,還沒看到落往何處,我便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渾身發軟,一頭栽倒。
引言 使用道具
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51:39

第二十四章 屠城驚變(一)

    頭痛,是宿醉清醒後的第一感覺。

    腦袋似乎裂成了兩半,從額頭一直痛到後腦勺,我忍不住呻吟著,輕輕拍打額頭,希望可以減輕一些痛楚。

    “師傅,你醒了。”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隨即一只溫暖的小手輕輕撫上了額頭,“起來喝點醒酒湯吧。”

    醒酒湯是醒過來之後喝的嗎?

    我迷迷糊糊地想拒絕這種馬後砲的飲料,但另一只稍大一些、卻更軟更滑的手掌已經把我的腦袋稍稍扶起一些,然後溫熱的瓷器貼上嘴唇,酸酸的熱湯流進了喉嚨。

    舒服啊……

    不光是喝了醒酒湯後,胃腸很舒服,更重要的是這種被人服侍的感覺,真是舒服到了極點,怪不得人人都想當可以有人侍候的大人物了。

    我舒服得不想睜開眼睛,喝完熱湯,繼續閉目養神。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酒品向來很好,應該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吧。我好像飛到房頂上賞月,唱了首歌,射了幾箭……

    “師傅,師傅?”香竹試探地叫聲再次響起。

    我輕輕哼了兩聲示意自己聽到了,卻不想睜開眼睛。

    便聽金香玉道:“師姐,別叫了,再讓師傅睡一會兒吧,這宿醉的滋味最是難受了。我看師傅也不是有酒量的人,昨晚喝了那麼多酒,今天怕是一天都起不來了。”

    香竹輕嗯了一聲,不再叫我,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金姐姐,你說師傅這麼大本事的人,怎麼還會有那麼重的心事啊。”

    “師姐,你叫我香玉就行。”金香玉顯然很重視門規地位,“人啊,只要活著,自然就是有心事的,這可跟本事大小沒關係。我看師傅心裡定是藏著件重大的傷心事,只有酒醉之後才不經意間表露出來。你聽他昨天喊的那翻話,連張道臨仙長似乎都幫不了他呢。”

    也不知是誰發出一聲輕嘆,房間中一片寂寞的安靜。

    “顧仙長醒了沒有?”一聲低低的詢問突然響起,聽起來應該是江尚懷的聲音。

    便聽香竹略有些不快地道:“小點聲,我師傅還沒醒呢。”

    “是,是,只是知府大人已經在外面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從聲音裡我就可以想像得到這傢夥在香竹面前陪著笑、點頭哈腰的模樣了。

    知府?那不就是地級領導嗎!跑到這江府來幹什麼?

    香竹冷道:“誰又沒請他來,想見我師傅,那就候著吧。要是等不急的話,腿長在他身上,想走的話誰也沒攔著他。你要是夠膽量的話,那就去把我師傅叫起來吧。”

    這也算得上是居移氣養移體嗎?記得在山上時,一個道士都能把香竹嚇得半死,如今知府居然都不被她放在眼裡。

    “不敢,不敢。”江尚懷連聲道,“尚懷怎麼敢打擾仙長休息,我是想說要是仙長一時醒不過來,不如就先讓知府大人回去好了。”

    這知府再怎麼說也是地方大員,讓人家就這麼回去,似乎不怎麼好。

    我覺得頭也不那麼痛了,便起身道:“什麼事情?”這叫明知故問裝糊塗,有身份的人都喜歡來這麼一手,如今咱也是一品的國師了,自然也要學上一學。

    金香玉道:“師傅,陽壽知府前來拜會您,已經在前廳候了將近一個時辰了。”

    此刻她就坐在我床頭,小狐狸香秀趴床頭方桌上無聊地東張西望,而香竹正在門口一臉不悅地盯著站在門外的江尚懷。

    我對衝著香竹諂笑的江尚懷道:“哦,請知府大人稍待片刻,我洗漱一下便來。”

    “是,是。”江尚懷應了兩聲,又戀戀不捨地狠狠看了香竹兩眼,這才轉身離去。

    “真是討厭。”香竹將門掩上,不滿地道。

    金香玉掩嘴輕笑道:“師姐,我看江賢姪怕是喜歡上你了,沒看他瞧你的眼神都不對勁嗎?”

    “你胡說什麼。”香竹可比不了這種老江湖,臉皮嫩得很,聽她這麼一說,俏臉通紅,生氣地嚷道,“昨天晚上他才認識的我,怎麼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難道師姐沒聽說過一見鍾情嗎?”金香玉道,“我這江賢姪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俠少,只是臉皮薄了點,所以才留著大鬍子來遮羞的。其實他可是相當英俊,當初他沒留鬍子的時候,在江湖上人稱玉面飛龍,不知傾倒了多少年青女俠呢。”

    “他長得好不好看跟我有什麼干係?”香竹輕呸了一聲。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絆著嘴,可手上卻都沒有歇著,說話的工夫,便服侍著我洗了臉,換了身衣服。

    “這是誰的衣服?”我看著身上這襲陌生卻極是合身的青衣,不解地問。我可不記得出來的時候帶著衣服。

    “這是江尚懷的衣服。”香竹道,“昨夜師傅酒後吐髒了衣服,香玉姐姐連夜幫您改了一件。”

    我說這衣服怎麼這麼合身呢,原來是連夜加工出來的。

    聽香竹這麼一說,我心裡不覺得生出一種被人關心的油然暖意,對金香玉道:“辛苦你了。”

    “服侍師傅是弟子應該做的。”金香玉對著我倒是恭恭敬敬。她越是表現出這副乖寶寶的樣子,我便越是好奇,像她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成為西南武林大豪?昨夜在客棧時,她一句話就可以震住兩個和尚一個老頭,那份面子威勢可絕不是蓋的。

    全身上下收拾利落,帶著兩個……錯了,是三個徒弟直奔前廳。

    走出房間我才發現,原來是住在後花園的一幢小樓裡。出門便是花園,只見院內種各式花草,正值好時節,百花綻放,一片碧綠之間 紫嫣紅蜂飛蝶舞,其間隱約可見幾處山石點綴,越過草樹再往前看,一溜的迴廊,曲曲折折彎向宅子深處,幽靜雅緻。昨晚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從天下降下來也沒看得清楚,此時走過玩賞,方才覺得這園子實在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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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51:49

第二十四章 屠城驚變(二)  

    堪堪走到迴廊前,卻見一處空地上有個好大的深坑,坑內泥土都是焦黑一片,細碎的山石在坑邊的草地上呈放射狀散落在四周,那地上的草也都大半枯黃捲曲,一副馬上要枯水而死的模樣。

    那坑邊上立著塊石碑,石碑上成色極新,顯然剛剛刻成,上面還披著塊紅綢。

    難道是江府又要在花園里蓋什麼新建築?只是在坑邊立塊碑幹什麼?

    我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去,把那紅綢向上略撩了撩,便看到碑上刻著一行大字,倒也認得,“霹靂仙長顧遠來酒後落箭處”。

    呃……原來我昨晚最後那箭是落到了這裡。

    身旁的兩個女徒弟便掩著嘴輕笑不已。

    香竹道:“這江府倒真是會拍師傅的馬屁。”

    金香玉笑道:“師姐,這你就不懂了,他這可不光是為了拍師傅馬屁,還有顯擺家世的意思。立了這塊碑就是為了向大家宣傳 看到沒有,當朝國師、陸地神仙顧仙長在我家住過,還跟我們喝過酒。他肯定是把昨晚的事情宣揚出去了,要不然的話,知府這種地方大員向來只有江俊達主動上門去巴結的,哪可能來他府上拜訪?”

    她們說笑,我心裡卻有些擔憂,問:“昨天晚上我喝醉之後,都幹了些什麼,鬧騰的動靜大嗎?”我們這幾個人可是正處在逃命途中,天上的達摩西人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整個星球,我要是鬧騰得太厲害的話,只怕會驚動他們。就算他們原本的目標絕對的是方過之,可是經過昨夜那一場奪船之役後,他們應該也會把我列為通緝人物了吧。

    香竹道:“也沒什麼,師傅酒醉後駕雲飛起,在房頂上唱了首歌,衝著月亮射了幾箭,後來江府的大小姐被您給驚醒了,一時不知根由便射了您一鏢。您接下飛鏢之後,便要放箭反擊,結果酒力發作,這一箭射偏落到後花園的假山上,把那個六七米高的假山給擊得粉碎不說,還炸出一個丈餘深的大坑。當時江家父子的臉色真好像死人一樣,差得嚇人。師傅真是好威風。”

    香竹懷裡的小狐狸香秀掩嘴竊笑,一副剛偷了雞吃飽的欠揍模樣。

    這也能算威風嗎?只能稱得上是耍酒瘋吧。

    雖然臉皮很厚,但聽到香竹這麼說,我仍不禁感到臉上一熱,不再說什麼,只是在心裡盤算著昨晚又是射月亮又是炸大坑,這翻折騰動靜不小,這陽壽怕是不能再呆了,一會兒得帶著徒弟閃人才行。

    來到昨晚夜宴的前廳,廳中已經坐了六個人,當中一個瞧起來足有二百多斤的大胖,身穿官袍,具體是幾品官我是不認得了,但從江俊達父子與其他在座者臉上那畢恭畢敬的態度來看,此人想來就是陽壽知府了。

    看到我進來,江俊達低聲對那陽壽知府說了兩句話,一屋子的人便全都面帶笑意地起身迎過來。

    我其實是很討厭這種皮笑肉不笑口不對心的應酬,但也不能就這麼甩袖子就走,雖然我不見得要在這宋朝呆下去,但香竹、金香玉卻還要在這裡生活的,我要是做得太過份了,那是無端地給她們得罪人,我這師傅當得也未免太不負責了。

    雖然滿肚子都是早走早好的心思,但我還是強打起笑臉,打算應付這位不請自來的大人幾句。

    剛剛走了幾步,那位知府大人遠遠地就笑道:“久聞國師……”

    就在這時一股子熟悉的若有若無的焦糊味道飄過鼻端,莫名的微微律動適時發生。

    來了,果然來了!吃酒誤事的老話真是不假。

    我全身發冷,背上汗毛倒豎,反手抓住跟在身後的兩個徒弟,不假思索地抽身後退。

    知府大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愕,顯得大為不解,張口似乎想要大聲喊叫,但還沒等他喊出口,一道白光衝破屋頂當頭落下,貫頂而入,那胖大的身軀上立時顯出無數閃著瑩光的裂痕,隨即整個爆炸,模糊的血肉碎塊如同急雨一般向著大廳四面散去,周圍眾人猝不急防被濺得滿頭滿臉皆是。

    旋即又有十幾道白光幾乎同一時間射進廳內,仿佛一柄柄奇長利劍狠狠插下。

    沒有任何聲息,屋中的人與各式擺設在同一時間化為齏粉,千奇百怪的碎屑與液滴充滿了整個空間。

    此時以我的速度也只不過剛剛退入門口,眼見著身前身後光柱無聲無息落下,心裡不禁大駭,連忙鬆開徒弟,雙手向上掣起,形成一面圓形電盾。

    強烈的白光幾乎就在同時重重落下。

    巨大的衝擊力量沈沈壓下,真好像泰山壓頂,險險沒把電盾壓散。

    我奮起全力維持電盾,才算勉強支撐下來,但地面卻受不得這種壓力,青磚破碎,雙腳深陷地中,直沒至小腿。

    轟轟數聲悶響,屋頂破裂,狂風卷吹而入,晃動的光束與飛墜的瓦礫之間,數個黑色的身影徐徐降下,仿佛九重地獄來的頂級惡魔。

    六個!

    當我數清落下來的達摩西機器人時,整個心都好像掉進了最深沈的冰潭中,不停地向著更加寒冷的深淵墜去。

    現在可不是發呆發愣的時候。

    我振作起精神,凝全力向上猛推,將那壓下來的光束略頂起一些,閃電般騰身而起,挾起仍未反應過來的兩個美女徒弟,向外疾衝。

    光束貼著身後急急落下。

    眼角餘光可見那六個機器人正猛撲過來。

    這時候就要比比看倒底誰夠快了。

    我緊咬牙關,頭也不回地低頭猛衝,攸忽之間已經到了花廳週邊。

    難以形容的嘈雜聲響就在同一時間灌入兩耳,有人在喊,有人在哭,有人在慘叫,有人在狂呼,有奔跑聲,有傾倒聲,有撞擊聲,林林種種混在一處,形成混濁的聲響風暴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狂卷而過。

    眼前光芒閃耀,仿佛無數大功率的探照燈同時開放,一道道白色光柱自天空落下,密密麻麻插滿了整個陽壽城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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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52:02

第二十四章 屠城驚變(三)      

    那白柱的上方是一艘艘兩頭尖尖的雪茄樣飛船,擠擠挨挨,猛一眼瞧去仿佛低空壓下的烏雲籠在這小城上方,竟足有上百艘之多。

    數之不清的黑色身影在光柱之間緩緩落下,直逼陽壽城。

    如果說剛剛在花廳裡我只是心好像掉進了冰潭的話,那麼當看到眼前這奇詭的景象時,我整個人便立刻墜入了那名為絕望的無底冰潭!

    這倒底是怎麼了?是我不明白,還是這世界變化快。

    如果說僅僅是為了追殺我們三個人的話,至於弄出這麼大的動作來嗎?

    瞧這架勢,他們的目的絕不僅僅是要殺了我們三個,而是要……殺光整個城市的人類。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僅僅是出於消滅目擊者的目的?

    那麼他們完全可以選擇更簡單的方法,比如說在夜靜更深的時候或是當我們離開陽壽處在荒野時動手,那樣的話,他們就不需要殺死這麼多人了。

    要知道就算是再嚴密的屠殺總還是會有漏網者的。

    除非他們有把握不漏一人……

    除非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我想像的那樣……

    太多太多的念頭隨著恐懼一同快速地在腦海中閃逝而過。

    雖然思慮雜多,但我的動作卻並沒有停滯起來,而是始終保持著快速而靈活的逃亡,在那一道道毀滅性的光柱之間穿梭著,仿佛一只在叢林中跳躍奔跑的猴子。

    雖然一直沒有回頭,但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身後追兵帶來的強大壓迫。

    不能停,無論如何也不能停。

    心裡最後只剩下最後這樣一個念頭在不停地回響著。

    我跑,我跑,我跑。

    江府那寬敞的園子只不過轉眼之間就穿過。

    此刻我已經處在後園。

    前方是一片雅緻清幽地竹林,兩幢小樓在竹林後方若隱若現。

    這應該是家屬女眷住的地方吧。

    像我這種陌生人冒冒失失闖進來,其實是件很失禮的事情。

    但話又說回來了,逃命的時候,禮節這種東西還會有人顧忌到嗎?

    正急急忙忙地往小樓方向跑,可還沒等我跑過去,就見一人自拐角處彎出來,迎面順著林間小路踉蹌而逃,邊跑邊扯著嗓子大喊救命!

    還沒等看清楚來人倒底長得什麼樣子,就見又有兩個黑色身影轉出來,在浮在半空,急急追趕。

    這一身黑裝的形象可真是太醒目了,不用仔細看我也知道那是達摩西機器人。

    後有追兵,前去無路,左右竹林堵塞,只剩下上天一條逃路。

    可這卻是我最不願意做出的選擇。

    人家追殺的目標可就是我,我再傻乎乎地飛到天上去,那不等於在身上擺了好大一個標籤讓機器人來抓我嘛。

    可眼下這情況卻由不得我選擇。

    眼看著那人就要被後面的機器人追殺,我甩手把左肋下的金香玉扔到背上,低喝:“抱緊我。”

    金香玉倒是乖覺,還沒等我真正提醒他,就已經兩手兩腳齊上,好像個八爪魚一樣緊緊盤在我的身上。

    我向前疾跑兩步,飛騰而起,與那人擦身而過的同時探手揪住衣領,帶其一同直衝雲天。

    雙方身後的追兵匯在一處,跟著飛起,緊追不舍。

    升到高處,整個陽壽此刻的情形盡入眼底。

    街頭巷尾到處都是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逃命人群。

    四方城門被堵得死死的,黑壓壓不知多少人聚在門前大哭小叫著想要逃出城去。

    那些本應負起守城之責的士兵此刻也與平民沒什麼區別,大部分都丟了兵器,少部分仍拿著傢夥的,用途也不是與突如其來的敵人死磕,而是用來砍那些敢於阻擋其逃跑路線的平民。

    達摩西機器人並沒有降落到地面,而是在城市上空低低飛過,半月形的鋒刃如同狂風中密密掃落的葉片,在那道道連天接地的光柱之間飛舞著,所過之處帶起大篷大篷的鮮血,倒下成片成堆的殘屍。

    街道上很快浮起淺淺一層的血河,殘肢碎肉與泥土一般混攪在其中,把整個城市都塗抹成了血腥的色彩。

    不分男女老少每一個人都無助地哭喊著推攘著奔跑著,似乎只要這樣一直跑下去就可以脫離這血腥的人間地獄。

    達摩西機器人們並沒有給我太多的時間去觀察城市垂死掙扎的現狀。

    當我一飛上天空,四下里的機器人便一窩蜂地衝過來,那氣勢簡直就跟發現了臭肉的一大群蒼蠅。

    看來只好故技重施再想辦法奪一架飛船了。

    我剛剛冒出這個念頭,便看到那些飛船好像聽到了什麼命令,原本大敞四開的出口齊刷刷地緊緊關閉。

    靠,這就是傳說中的吃一塹長一智吧。

    想不到我居然會以這種方式來驗證這句老話的真實性。

    漫天半月蜂湧而至,四面八方無路可逃。

    雖然不想硬拼死磕,但到了這個地步,不想死的話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抱緊我!”我大吼一聲,把右夾的香玉和左拎的不知名人士往身上一拉。

    小丫頭立刻乖覺地死死摟住我的脖子,那位不知名人士緊緊抱住了我的大腿。

    面對一幫子殺人不眨眼的機器人的群歐,身上居然還掛著三只超大號的樹袋熊!這事兒真是讓人怎麼想怎麼彆扭。

    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不相干的事情的好時候。

    終於騰出雙手的事實讓我感覺底氣充足了一些,一振雙臂,掣起電弓,連連拉動弓弦,向著各個方向一氣射出上千只電箭。

    啪啪之聲響密密一片,閃光 亮的萬千箭支仿佛同一時間放出,以我為中心向著四百八方爆發而出,一時間天上驕陽都失去了顏色。

    砰砰砰砰……

    連串悶響聲中,一團團光焰爆開,濺起細雨樣的漫天亮點,恍然間讓我想起了某部二戰空戰大片裡戰機在滿空砲火中飛行的壯麗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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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52:11

第二十四章 屠城驚變(四)   

    光焰之中,密密的黑色身影穿躍而出,雨點般的半月呼嘯間已經到了近前。

    在這天上就算是飛得再快,估計也比不上人家那種可以做宇宙航行的飛船,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在地面。

    我心裡快速地轉了數個念頭,終於下定決心,左手掣起電盾格擋半月,右手擲出一支支長矛開路,看準一處房舍密布的街巷落了下去。

    電矛亂舞,我射得又疾又快,即使是機器人一時也不敢爭鋒,一面還擊格擋,一面紛紛閃身躲避。我估計他們大約是看我往城里落,不可能逃得出去,所以才沒有選擇死擋著不讓路。

    勉強衝出重圍,電盾已經震得快要散花,左臂麻木得近乎失去知覺,虎口處鮮血淋漓,那種難受一個痛字怎麼形容得了。更可怕的是,由於用力過度,身體出現了微微地痙攣,手腳都有種失控地趨勢。

    要不是身上掛著三個累贅的話,以我的速度絕對不需要這樣硬摃的。

    只是這種時候即不是沒後悔藥可吃,也不能把身上這三個人扔下去,既然充當了師傅大俠加仙人的角色,那有什麼苦就得自己硬挺著。

    我一氣落到地上,只覺得雙腿一軟再也撐不住這幾百斤的分量,整個人直往地面的血泥中栽去。

    啪嘰一聲,四個人加一只狐狸摔成一團,濺起好大一片紅色的泥點。

    我劇烈喘息著,卻也沒忘了在腦袋頂上掣出一面電盾。

    數枚半月重重砸在電盾上,把那勉強施展出來的薄薄電盾擊得粉碎。

    “快走,先找個屋子躲一躲。”我對著三人大吼一聲,強打精神從地上爬起來,奮起餘力彎弓射箭,抵擋追兵。

    三人踉蹌跑到街邊,隨便選了間臨街的房子,金香玉飛起一腳把門踹倒,拉著兩人跑進房間。

    我最後射了一箭,旋即緊跟著退了進去。

    十幾個機器人一窩蜂地追上來。

    到了門口,我猛然停步轉身,疾射數箭,便有追得最急的傢夥被射了個正著,轟轟聲大響,炸得粉身碎骨。

    看起來這電箭對這些機器人的殺傷力還是很大的嘛。

    當然了,前提是我得能把箭射到他們身上。

    我擋在門口,同時對三人連連揮手,示意她們繼續往裡跑不要停。我選擇這一帶落下來的目的就在於此,如果只是躲進房子裡的話,根本阻止不了機器人破牆而入,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這一帶密集相連的房舍,以複雜的地形來擺脫它們的追擊。

    金香玉一看就是老走江湖的行家,看到我示意,便立刻醒悟,拖著兩人就往後面跑。

    剛剛跑了兩步,只聽轟隆一聲炸響,房頂露出好大一個破洞,磚瓦如冰雹般落下,一道黑影重重墜下擋在三人去路之上。

    我心裡一緊,一個箭步衝到三人身前,凝起一支粗大的電矛雙手緊握向那黑影猛刺過去。

    這一下仍舊得宜於這一個快字。

    那機器人剛剛落下還沒來得及做出其它反應,我就已經刺出這一擊,任它電腦運算速度再快也難躲過這勢若雷霆的一擊,登時被電矛刺了個對穿。

    電矛立刻散落,強烈的電流自破損處襲遍整個機械身體。

    便聽啪啪細響不絕於耳,這機器人滿身都冒出耀目的花火,整個身體好像打擺子一樣抖個不停。

    我想起剛剛中箭的那幾個機器人,暗叫一聲不妙,衝前去,抓住它的胳膊,一個過肩摔,把它擲向門口。

    那機器人堪堪飛出門口,便轟的一聲炸了開來,倒是將正打算追擊屋裡的同伴阻在了外面。

    好機會。我來不及為自己這無意中的一舉兩得慶幸,伸手把香竹抓到背上,再左右一抓,拎起金香玉和那位到現在我連樣子都沒顧得上看的女士,急惶惶就跑進後進,順著後窗跳出去,再衝進另一家,如此穿房過舍,片刻工夫也不知轉了個彎越了幾戶人家,反正是連我自己都已經暈頭轉向找不著北了。

    一直緊跟在屁股後面的追擊響動到得此時輕了不少,只能隱約聽到遠處不停傳來爆響慘叫。

    我略松了口氣,這才覺得全身都好像散了架子,再使不出半點力氣,也不管此刻在什麼地方,把身上的美女們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此刻唯一還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喘粗氣了。

    “都沒事吧。”我喘順了氣,這才出聲詢問。

    “沒事。”三個徒弟異口同聲回答道。這讓我感到些許安慰,我這師傅當得容易嗎?稱得上是當牛做馬地把她們給救出來的。

    低低的啜泣聲突然響起,讓我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有一位順手救回來的女士呢。仔細瞧過去,只見那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子,圓臉大眼,衣著華貴,從這副養尊處優的外表來看,想來這不會是江府的丫環。

    金香玉走上前去,關切地問:“苑心,你受傷了嗎?”

    “玉姑姑。”不問還好,金香玉這一問,那女子一頭扎到她懷里大哭起來。

    香竹則悄聲道:“師父,這就是江家大小姐,昨天晚上就是她鏢了你一飛刀。”

    原來早就打過交道了。那我現在這種行為算不算得上是以德報怨呢?

    “小點聲,後面還有追兵呢。”雖然這麼說很不近人情,但考慮到我現在的狀態在幾分鐘之內是不可能再站起來背著三人一狐狸接著跑,所以我還是很小心地提醒她們注意現在的處境。

    “好了,沒事兒了,不要哭了。”金香玉柔聲安慰著江苑心,同時仔細地在她身上檢查一翻,這才衝我搖了搖頭,“她沒受傷,只是被嚇到了。”

    嚇倒了就哭得這麼傷心,那要是現在告訴她,她的老爹老哥都已經成了碎肉,不知道她會不會哭暈過去。

    說起來,她真要是暈過去也就不會發出聲音了,對於我們來說反倒是很不錯哦。

    我心裡轉著這種不良念頭,剛想實施,沒想到江苑心在金香玉的安慰下止住了哭聲,擡頭問道:“玉姑姑,你看到我爹和大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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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4 05:52:23

第二十四章 屠城驚變(五)

    “呃……”金香玉猶豫了一下,“沒有,我們出來的時候一直被追殺,沒有留意到他們。”

    江苑心憂心重重地道:“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放心好了,你爹和你大哥武藝高強,不會有事的。”金香玉睜著眼睛用善意的謊言來矇騙純潔少女。

    “是啊,他們肯定不會有事的。”江苑心居然就真的相信了。她也不想想,連我這陸地神仙都被追殺得跟喪家之犬一樣,她老爹老哥難道本事會比我還大嗎?

    正談說著,那突然轟的一聲大響,仿佛有顆炸彈就在房外炸了開來,整個房間都被震得搖了幾搖,牆壁屋頂吱嘎嘎裂出觸目驚心的深長裂縫,瞧起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架倒塌。

    小狐狸一頭鑽進了香竹懷裡。

    江苑心嚇得張嘴就要尖叫,金香玉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摀住她的嘴,緊張地向著黑乎乎的屋頂張望。

    達摩西機器人飛動時特有的輕微鳴動聲似乎就在房頂上方轉悠著。

    追兵近在咫尺了。

    我不敢出聲,衝著她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出聲趕緊開溜。我們四人便一聲不吭相互摻扶著離開這暫時的休息地,接著在這一片民居中間亂竄。

    這裡的房屋大都低矮狹窄而且充滿了刺鼻的異味,這裡應該是陽壽貧民區,也只有貧民區才會出現這種連片成群、最適合逃亡藏匿的房舍群了。

    好在各家各戶的主人都已經往外逃去,我們這種擅入民居的舉動倒也不會引來責難驚叫,以至于暴露我們的行蹤。

    我心裡剛剛冒出這樣的想法,卻聽一陣低低地驚呼聲。

    “啊……”

    此刻,我們四人剛好竄進了一戶人家。只有二十幾平米的房間低矮破舊,小小的窗子也不知被什麼東西給擋得嚴嚴實實,使整個房間不透光也不透氣,一種夾雜了潮濕、汙濁的腐敗臭氣充滿了整個房間。

    房間中沒什麼擺設,就是對門有一鋪大炕佔了房間近一半的空間。一個身形矮小瘦弱滿面汙穢的人正站在炕邊,好像護著小崽的老母雞一樣大張開雙臂,在身後的炕上擠著七八個年紀統統在十歲以下的小孩子,一個個衣衫破爛臉面骯髒,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洗過臉了。

    發出驚呼聲的是炕上的那些小孩子。那個正面對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的小個子卻是一聲不吭,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我們,眼神裡有堅定、有絕望,卻沒有一絲畏懼。

    “抱歉,打擾了。”我立刻很識趣地倒歉,然後拉著三人就往外退。不想香竹一把扯住我,低聲叫道:“師傅!”

    我扭頭看過去,卻見香竹正盯盯地看著我,眼睛裡有種懇求地神色,但她卻緊咬著嘴唇沒有把話說出口。

    金香玉輕聲道:“師姐,不行,咱們現在自顧不暇,這麼做只能是同歸於盡。”

    這正是我心裡想說的話,只不過我正盤算著怎麼措辭,金香玉卻先替我把話說出來了,這個二弟子收得果然有用處。

    香竹應該也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她只叫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下去。

    人有慈悲心腸是對的,但這種慈悲應該量力而為才行。

    不知怎麼的,我的腦海裡冒出這樣一句以前在網上看到的話來,說實話我可是一直都很贊同這句話的。

    我忍不住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對屋裡的幾個人道:“快走吧,這裡藏不住的。”說完,不敢再看那些充滿了驚恐的眼睛,拉著香竹就往外走。

    香竹雖然神情不舍,但卻沒有掙扎,只是低著頭顯得極為失落。

    如果真的能就這麼走出去的話,那可就太好了。

    可是世事的發展總是那麼出人意料,我不知道當時那個小小的守護者倒底是怎麼樣的,反正就當我轉身想走的時候,她突然跑上來撲通一聲跑在我面前,連連磕頭,卻是不說一句話。

    不用這樣吧……我只是個小人物,真的不想走到哪裡都擔負起救人性命的重擔。

    說起來,從打回到這個時代起,我除了逃命就是救命,從妖到人救得不在少數,真是一刻也沒有消停的時候。

    “我不能……”我想找個藉口來拒絕。要知道張道臨一再叮囑我不可以太多干涉這個時代的事情,如果我出手救他們的話,勢必就要跟這些機器人死磕,那就大大影響了他們的任務,也就是在影響這個世界本來應該發生的歷史,雖然這些機器人是為了追殺我而來的……

    想到這裡,我心裡突然一顫,一種難以形容的苦澀剎那間將我整個吞沒。

    它們是為了追殺我而來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要是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或者說聽從了張道臨的忠告,不往陽壽這種大城市逃亡的話,今天的事情就根本不會發生!

    這個城市的滅亡並不是歷史上注定發生的事情,而是因為我的到來而引發的改變!

    這種認識壓迫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一時間呆在當場。

    房間裡一時出奇的安靜,那些小孩子全都緊緊閉上了嘴巴,只有那一下下沈重有力地碰頭聲砰砰響起。

    地面已經染上了通紅的血跡。

    香竹和金香玉加上小狐狸全都不解地望著,江苑心則緊張地頻頻扭頭觀察門外。

    我輕嘆了口氣,緩緩蹲下,把那小小的磕頭者扶起來,小心地幫她擦掉額頭上的血泥。這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比香竹還要小,卻不得不負責保護比她更小的孩子的重任。我這個年紀在幹什麼?上學,玩耍,跟父撒嬌耍懶,跟夥伴打鬧嬉毀……

    “造孽啊!”我再次嘆了口氣,發出這句電影電視上常看到的老頭老太才有的感慨,在心裡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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