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強戰！憤怒之咆哮（三）



    顧東不懂規矩，嗷的大叫一聲，學著金剛的樣子重重砰地一拍厚厚的胸脯，揮舞著兩只熊爪子，就要往上撲。

    這一舉動弄得大公爵一臉愕然，沒有動手，卻很是不解地把目光投向葉靜。

    葉靜眼疾手快反應利索，趕緊地一把拉住顧東，道︰“兄弟，你還沒報名呢。”

    報名？顧東呆了一呆，反問︰“報什麼名？”

    葉靜解釋道︰“對面都報名了，你不報名是很失禮的行為，這要傳出去的話，那可要讓妖族笑話咱們人類不懂禮節的。”

    還有這規矩？顧東一回想，當初踫上那野豬頭的時候，打到一半，那家夥似乎也停下來報過名，不過自己當時回頭跑陸，不知道算不算失禮。

    得，既然有規矩那就遵守吧。

    顧東向來是尊紀守法的好公民，熊掌沖著對方一拱道︰“在下顧東，那個，請了。”

    史瑞克皺著眉頭喃喃重復了兩遍，突道︰“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聽過，咱們以前見過嗎？”

    “沒有，我們人類重名很正常，不用琢磨了。”顧東趕緊地撇清道，“咱們是打架，又不是來攀親戚的。”

    史瑞克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既然一時想不起來，便先放一邊，等打完了再想，當下雙手一擺，立了個架勢，低吼一聲，“來吧。”

    高手大架要講究一看二琢磨三動手，交戰雙方上來先站著在那里看對方，找破綻，琢磨戰術，這個過程大約要挺個五七六分的，然後琢磨完結，小心翼翼試探交手，在試探中修改最初戰術。

    這種交戰關系這些大高手的一生名聲，要是不謹慎小心才怪。

    但顧東不懂這些，更沒有身為高手的覺悟，一看對方擺了架勢，二話不說，雙足在地上一頓，轟的一聲悶響，腳下泥石飛濺，肥大的熊軀騰空而起，鋒銳閃亮的熊爪在日光之下劃起一片冷森林的寒光。

    史瑞克大出意外，但卻不慌張，看準顧東來勢，雙拳齊出。

    雙方都不躲閃，熊掌對拳頭，硬踫硬地撞在一處。

    轟的一聲，掌拳交擊處的空氣竟也被這交擊所產生的強大沖擊波震得產生如水般的陣陣漣漪，狂風隨即以交擊出為中心向著四面狂拳而出，一時飛沙走石，泥塵飛舞，遮得曝光都暗了三分。

    史瑞克紋絲未動，雪白的大胖熊淩空飛起十余米，好像塊石頭一般向後飛去，在空中劃過一道近百米的完美曲線，直落到小丘後方密林之中，轟隆隆震響中，六七顆大樹緩緩栽倒。

    一擊KO！

    葉靜嚇了一跳，這解決戰斗的速度也太快了點，他還沒得及向虛日鼠逼供呢，被他寄以厚望的顧東就被打飛了。他氣得直跺腳，心里暗罵顧東不知死活，誰不知道這牛金牛號稱妖族第一神力，居然跟這種超級大力士正面硬踫，當你自己是誰？這可不是自找死路嘛。

    這麼輕松解決了？

    史瑞克覺得挺不可思議，這頭自稱是人的大白熊水平不怎麼樣啊？虛日鼠雖然不是以戰斗見長，但怎麼說也是妖族二十八公爵之一，怎麼可能連這麼個菜熊都打不過？虧他還特意鄭重其事的宣戰，這也太浪費感情了。

    雙方都被這一出乎意料的變化給弄得一愣一愣的。當然了，要是塞思黑公爵在此話，肯定就會嚴正指出他們認識的錯誤，並且會很小心地告訴他們，此人作戰的方式不是打死你，而要累死你！

    當然了，他們很快也就會認到這種錯誤了。

    只不過稍一愣神的工夫，地面輕顫，忽通通一聲接聲的沈重腳步由運及近，宛如一列火車隆隆開來。

    忽的，碩大的白熊自山丘後方跑過，身後帶著股如同長龍般的濃濃煙塵，呼嘯著重新沖了上來，眨眼工夫便重新沖到了近前，嗷的一聲大吼直奔史瑞克，也不變化一下招勢，一如方才般愣頭愣腦地硬往上撞，大有一頭撞死牛金牛公爵的趨勢。

    面對這種野蠻攻勢，再巧妙的招勢也用不上，史瑞克只得出拳，打！

    轟的一聲，史瑞克身子微微一晃，大白熊帶著股未散的沙塵，在空中拉出一道灰色的軌跡，飛了出去。

    這一回比上一次足足多飛出上百米的距離，簡直好像是顆人肉炸彈一般重重落地，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那悶雷一般的聲響。

    史瑞克一拳第二次擊飛顧東，心里卻覺得有點奇怪，似乎那白熊的塊頭比剛才大了一圈。

    葉靜看到顧東居然安然無恙，喜出望外，正打算打個招呼，結果還沒等張口呢，就又被打飛了。

    好在沒用兩人等多長時間，那開火車般的跑步聲再次響起，他顧東又回來了！

    這回他在山丘上一冒頭，連葉靜都不禁輕咦了一聲，看出不對的地方了。

    顧東整個身體比剛才大了足有三圈，這麼一飛一跌，竟變得足有四米高下。

    難道是跌得太重，結果淤腫了？那也沒有腫得這麼離譜的啊。

    葉靜忍不住揉了揉眼楮，還沒等再睜開看清楚，便又聽轟的一聲大響，睜眼一看，得，這位又拉著道灰煙上天了，而且飛得更高更遠。但他並沒有注意到的是，史瑞克卻是臉色微微一變。剛剛這一擊，雖然再次打飛了這蠻熊，但他卻連連後退了三大步，而且拳頭居然有些微微發麻！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這頭熊倒底是何方神聖？

    史瑞克收起了方才的輕視念頭，一面提防著顧東第四次殺回來，一面問道︰“葉將軍，這位顧東先生也是你們戰神派的弟子嗎？”

    “不是。”葉靜搖頭道，“我們只是在路上踫到的。”

    史瑞克點了點頭，又問︰“他真的是人類嗎？”

    “當然了。”葉靜頗感自豪地道︰“他原來得了失憶癥，還是我給治好的呢。”

    “既然他是人類，那為什麼會是一頭熊的模樣？”史瑞克換了個委婉的方式，把那個熊樣的問題重新提了出來。

    “還不是他施展的詭計，把顧兄弟變成了一頭熊！”葉靜憤憤地踢了在地上直哼哼的虛日鼠。

    史瑞克頗感驚奇地道︰“甦塔，想不到你從哪里學會的這樣一招？你把他變成熊以後會怎麼樣？是永遠不能恢復，還是會慢慢死掉？”

    虛日鼠心里那叫一個郁悶，咬著牙道︰“我不知道。”

    不過，有這以一個話題一引，葉靜倒是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來了，重新把刀亮出來架到虛日鼠的脖子上，道︰“臭老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吧。”

    這話一問出來，史瑞克神色微微一動，緊緊盯著虛日鼠，但卻沒有阻止葉靜逼供。

    虛日鼠咬著牙，眯著豆眼，不看葉靜，卻望著史瑞克，恨恨道︰“牛金牛，你我都是帝國公爵，你就這樣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那東西落到人類手里？”

    史瑞克一語不發，葉靜卻大感不解，重重踹了虛日鼠一腳道︰“什麼這東西那東西的，不要轉移話題，趕緊地把人交出來，我給你個痛快，要不然讓你償償人類十大酷刑的滋味。”說著話，他從盔甲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硬皮精裝書來沖著虛日鼠一晃，得意地道︰“我最近看了本暢銷書，名叫《人類酷刑大全》，正愁沒機會試驗一下真實性，你要是不老實交待，我就讓你償償什麼叫生不如死！”

    虛日鼠一看那書的封面，再一看作者署名“貝克”，赫，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不就是他寫的那本暢銷書嗎？

    書里面的內容他可是一清二楚，而且清楚地知道那些酷刑絕對都具有可操作性，那可是他一樣一樣在人類身上試驗出來的！

    正因為清楚，所以他才會更加恐懼，一聽葉靜說的話似乎跟自己有對不上頭，趕緊地問︰“什麼人？我不知道啊？我沒抓過什麼人。”其實還有一句潛台詞他沒敢說出來，抓的人都被他試驗酷刑了，想要也要不出來了。

    “還敢嘴硬？”葉靜大怒，翻了翻書頁，道，“讓我來試試排名第十的酷刑……”

    “不要啊，我真不知道……”虛日鼠嚇得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哇哇大叫，涕淚齊流，“你說清楚點，倒底讓我交什麼人！”

    葉靜張了張嘴，正打算說話，便聽轟隆隆轟隆隆悶響不斷，顧東又回來了！

    史瑞克趕緊地擺好架勢，準備迎戰。

    山丘後方塵土漫天，悶聲如雷，仿佛不知多少人馬在奔跑。

    忽地，濃濃煙塵中一團白影沖出，帶著一溜灰跡，剎那間沖到史瑞克身前。

    一聲悶響，宛如平地驚雷，震得四下里的樹上枝葉刷拉拉亂晃。

    地皮微顫，凝結騰起的灰塵被勁風吹得急急向四面八方散去，露出場中交戰雙方。

    一大一小一白一黑兩個身形凝在當場，驀得齊齊一聲怒吼，同時各向後　　連退十幾步，方才站定。

    這一回顧東居然沒有被打飛！

    史瑞克收回凝在胸前的雙拳，十指松張之間，發出一陣骨節　啪脆響。他深吸了口氣，沈喝道︰“好！”剎那間，轉靜為動，倏忽近前，鐵拳擊出！

第九章 強戰！憤怒之咆哮（四）



    顧東不躲不閃，兩只熊掌一合向著史瑞克的腦袋便拍了下去。

    史瑞克那是大高手，要是被他這點兩敗俱傷的小伎倆給打到的話，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看著熊掌來勢，他微一彎腰垂頭，兩只熊掌貼著頭皮掠過，在頭頂上方重重合在一處，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竟震得他耳中一陣嗡鳴。

    就在熊掌合攏無功的同時，史瑞克的鐵拳也重重擊在了顧東的肚皮上。

    結實擊肉的悶響聲中，缽大的拳頭深深陷進肚皮，但卻沒有如史瑞克預想的那樣一拳打得對方肚皮腸流，或是應拳飛出。

    顧東只是痛得仰天狂叫一聲，微微退後小半步便即站定，在史瑞克頭頂合攏的雙掌抱成拳，重重擊下。

    史瑞克一擊不成，便心知不妙，迅速抽身後退，一對熊掌帶著呼嘯狂風貼著鼻子尖擦過，鋒利的爪尖將那小背心刮得支離破碎，在他強壯的身體上留下數道淡淡知痕。

    轟的一聲，熊掌重重擊在地上。

    宛如平地里響了顆大號地雷一般，掌落處炸起大片泥石，地皮起伏卷起兩米多高的泥浪，強大無匹的勁力如颶風一般伴著泥浪向四面沖去。

    這一招顧東剛剛使過，熊掌拍下，將土遁的虛日鼠甦塔給硬炸了出來，此刻再次施展出來，比方才已經熟練不少，其威勢更增三分，直有將大地一擊裂為兩半之勢。

    史瑞克首當其沖，只覺強勁當面襲來，真好像有無數重錘同時砸上，又好似萬千飛刃急撲而至，一時心中大駭，連退數步，沈腰坐馬，雙臂交叉擋護住頭部，剛剛完成這一系列動作那強大勁力便已撲至。

    勁力如洪濤怒潮一般席卷而過，史瑞克紋絲未動，但衣褲盡裂，身上裂出無數細小血口，血珠蹦著向外濺淌，將腳下地面染得一片通紅。

    煙塵散盡，對戰雙方已經從原本的貼身變做相去近十米，顧東腳下大地以其所站位置為中心，呈放射裝向外裂出十數道寬寬縫隙，深不見底，長近百米。

    史瑞克所處方向的地裂最大，但卻在史瑞克身前止步，便如被剪刀剪了下去一般，平整齊刷。

    “嗷！”顧東仰天大叫，趁勢追擊，平地躍起，眨眼工夫來到史瑞克上方，一腳踩下。

    史瑞克似乎還沒有從剛剛那一擊中反應過來，竟沒有做出任何舉動，被顧東這一腳正踩在背上，登時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便被那肥大白熊給結結實實壓倒在地。

    顧東一擊得逞，哪還會客氣，大屁股一坐，騎在史瑞克身上，大吼著晃開膀子，兩只巨大熊掌可勁地往史瑞克身上招呼，啪啪砰砰密急聲響中，便好像在籃球高手在高速運球一般，當真是掌掌到肉，直打得史瑞克身上血肉橫飛，眼瞅著半個身子都被拍到了地里。

    眨眼工夫，勝負倒轉，看得葉靜目瞪口呆，一時又忘了繼續逼問虛日鼠，張口結舌地望著眼前景象，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高手過招怎麼就打得跟個地痞流氓掐架一般。

    真正高手過招，哪有這樣把人壓在身體下狠拍的？這也太不地道了。

    但史瑞克這種高手，要不是趁勢追擊的話，要想打倒他還真是很難。

    葉靜理智上覺得這種行為很不妥，有給人類高手丟臉的趨勢，但情緒上卻為這頓狠捧而大為興奮，畢竟剛才在村口他被這大笨牛打得屁滾尿流狼奔鼠竄，要說看這大笨牛挨揍他不高興，那絕對是假的。

    他這里正心情矛盾的工夫，便聽那邊廂一聲怒吼，情形再變。

    一直趴在顧東身下老實挨揍的史瑞克猛得一挺身子，將壓在身上那好幾百斤的分量拱得如超大號皮球一般嘰哩咕嚕地滾了出去，旋即好像身下安了彈簧一般，從地上忽地彈起，在半空中翻了半個跟斗，沖上前去，有樣學樣般對著滾動未休的顧東踩下。轟的一聲，將那大白熊踩得四腳大攤地陷在地里。

    史瑞史哞地大叫一聲，彎腰揪住顧東的熊腿，向上一揪順勢掄起，好像在玩雜耍似的，轉動身子，將顧東在空中連輪了十幾圈，狠狠朝地上一摔。

    又是一聲巨響，大地顫動，大白熊整個都被摔得深深嵌入地中，一時從地上平看去過，竟只見一個熊狀的大坑，而看不到熊影！

    史瑞克雙臂在身側一甩，將殘余的血珠抖落，剽悍至極地伸著脖子沖那大坑吼了一嗓子。這一聲還沒吼完，坑中塵煙湧動，大白熊急躍而出，沖到史瑞克身前，一熊掌甩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結結實實打在史瑞克臉上。史瑞克身子一個趔趄，半邊臉立時腫了起來。但他卻在同時一個窩心腳踹在顧東的大肚子上。這一腳又狠又重，踢得顧東彎了半個身子，痛得鼻涕眼淚齊流，卻順勢熊頭猛撞，一低頭正錘在史瑞克頭頂。便聽史瑞克悶哼一聲，腳下塵砂飛起，支撐身體的左足深深陷入地中，直沒至小腿。史瑞克不堪示弱，一個沖天炮，正擊在低下來的熊下巴上，打得顧東口鼻竄血，諾大個身體向後仰去，但他卻又乘勢一撩腿，將史瑞克剛剛陷進地里的身子踢得平地里拔出數米。史瑞克大吼一聲，雙腿夾住熊腿，身子向前急撞。

    悶響聲中，一人一熊倒作一團，騰出來的四肢乘勢亂拍亂打，啪啪啪砰砰砰，急響如戰鼓擂動，兩大高手在地上滾來扭去，忽爾你在上方連捶幾拳，忽爾我反騎過來掌拍頭撞，竟是全都只攻不守的狠招！

    這哪還是高手過招，十成十的酒鬼打架啊。

    葉靜又是嘆息又是感嘆。感嘆的是這兩位可真是夠悍的，要是換了他這般打法，只怕幾招下來就要被拍成肉餅了，可這二位卻好大有越打越精神的架勢，原本是悶聲開片，倒得後來邊打邊叫連吼帶喊，這個叫“我拍死你丫的，狗日的，讓你嘗嘗我的厲害”，那個喊“老子不發威，你當我是騸驢，干你姥姥的我捶扁了你”，聲音大得不用擴音器就能傳出二里半地去；嘆息的是，這兩位打得實在是太不成體統，這顧東不懂規矩沒有高手覺悟就算了，可你堂堂妖族公爵牛金牛，那是天底下有數的高手，身份又尊貴，怎麼也像顧東一般得跟潑皮無賴似的在地上扭打成團？這真真是丟臉丟到家了，虧得這場大戰沒有其他觀戰者，要不然這傳出去還怎生了得？

    其實葉靜有點錯怪了這二位不講高手風範了。

    先說顧東，他可是沒學過正經的武功，以前當拍賣師的時候，老好人一個，從來不打架斗毆，見過的最實用格斗術便是《蠱惑仔》系列電影里面矮羅子們當街斗毆的打法，宋代時當了陣子超人，可學的全都如何使用體內那源源不絕的強大電力，一招一式便有翻天覆地之威，但沒了力量這些東西也就派不上用場了。所以顧東只能用這種最純粹自然的本性肉搏性，仗著不死之身狠毆。

    史瑞克那是大高手，一身本事驚天動地，這不假。可任何招數都得分個使用對象，公爵力大無窮武功走的是大開大闔的質樸路子，招式變化不是那麼小巧。他初開始時，對著顧東那只攻不防的進攻招式，心底里還是很不屑地，所以當第四回再沒能打飛顧東之後，他主動進攻時，小施一招，便躲過顧東那笨拙無比的攻擊，隨擊反攻得手。但顧東卻乘著這個機會反而使出那威猛無比的裂地一招，反敗為勝成功反壓史瑞克。公爵閣下趴在地上挨揍的工夫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不過他可不知道顧東只會這種打法，還以為對方這是仗著強悍的身體使出的誘敵之計。他不禁大怒，牛脾氣便犯了上來，既然招式用不通，那就試試咱們誰夠強吧，當下便也定下了只攻不守的方案，誓要跟這自稱是人的大白熊死磕到底。

    葉靜不知道這些，呆呆看著兩大高手翻來滾去，真比那野外偷情的男女還要親熱三分，所之處，飛砂走石泥飛樹折，端得驚人無比。他呆了片刻，看兩人一時沒有停手的樣子，終于回過神來，轉過頭看著虛日鼠，擡了擡刀道︰“快說，不要逼我一刀宰了你。”

    虛日鼠那也正發呆呢，刀鋒架到脖子上，清醒過來，連忙接著哭叫道︰“葉將軍，我也沒擄什麼人，你是不是搞錯了？”這事兒說起來真是冤枉到家了，他完成任務從嶺鐵一出來，這位戰神派高手便莫名其妙地找上了他，一路連追帶打，他還在為是任務暴露了，連施詭計，又把他最不願見到的牛金牛金引來，讓兩人混戰，以借機逃脫。他故布疑蹤，讓一直無法準確追蹤他位置的葉靜和牛金牛以為他要到這個村子里辦正事兒，他們一人一妖敵對雙方勢不兩立，撞見了肯定要大戰一場。無論誰勝誰負，都會意識到他們中計了，肯定以為他會借機遠遁，逃回妖國勢力範圍，但他卻偏反其道而行，在殺光了逃出村子的人類之後，卻又返回到村里打算藏匿起來，等這一人一妖都各自遠去之後，他再從容逃走。他這算盤打得如意，而且計劃實施也順利無比，但唯一沒有預料到的就是顧東這個意外因素的出現。到得此時功敗垂成，落到葉靜手里，對方問的問題居然跟他想像的差了十萬八千里，真是讓他立時死的心都有了。這他奶奶的陰差陽錯莫名其妙真是到了極點了。

第九章 強戰！憤怒之咆哮（五）



    “搞錯了？你以為我會搞錯嗎？”葉靜冷笑道，“從你一到嶺鐵，我們就已經盯上你了，你在那里做了什麼，不用我來告訴你吧。”

    虛日鼠心底格登一下，支支吾吾地道︰“葉將軍，您別開玩笑了，嶺鐵那可是戰神派東北分部所在地，我哪有那份膽量到那去惹事生非？”

    “嘿嘿，要不是被發現了，沒準你回去之後，還要偷著笑我們無能呢。”葉靜板著臉道，“你不跟我說也不要緊，我已經通知了大師兄，他就快要到了。”

    “大師兄？鐵、鐵、鐵公雞？”虛日鼠艱難地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滿身的皮毛都嚇得扎了起來，胡須不停抖動，眼中閃過恐懼光芒。

    “大師兄手底下就沒有問不出來的情報，他會好好招待你的。”葉靜瞅著虛日鼠道，“我們一早就接到了你會潛入嶺鐵的線報，不光是大師兄，連我師傅師叔都已經趕來了。”

    虛日鼠腦中轟的一聲，仿佛有顆手雷在腦海中炸了開來一般，險險沒有驚叫出聲，葉靜的聲音在剎那間變得極為遙遠，仿佛從天外飛來一般，“有我師傅在，就算是安心女皇親自前來，也救不得你了，哈，哈，哈……誰？”

    葉靜突地怒喝一聲，手中雙刀向空中一撩，便聽當的一聲大響，雙刀之間火星四濺，他一個人連退了四五步方才站穩，身後鐵翼刷地張開，羽毛般的飛刃翁翁顫動不休。

    有人在空中低笑了一聲，道︰“可惜啊，現在只有這個糊塗將軍在，從你手里救人卻是輕松得很！”這人語氣低沈，陰柔無比，一聽之下辨不出男女，聲音近在咫尺，但偏卻不見影子。

    葉靜聽這聲音是從左側傳來，左翅一抖，整個鐵翼散開，變作數百飛刀，如同暴雨一般向著聲音傳來處襲去。

    他這可不是練出來的什麼御劍飛仙的本領，鐵翼飛刀實際上是遙控武器，紅外精確制導，例無虛發。

    遙控的終端便是他身上的這套盔甲。

    這套盔甲是嶺鐵武器研究所最新開發的超薄型機械戰甲，與機甲部分那厚重的戰甲相比，輕度小、強度高、而且操作更簡潔，具有多種老式戰甲所無法比擬的優勢，目前已經提請申報技術部隊總部，只等通過審批，便可以大批量生產，換裝前線部隊。

    但就在兩天前，負責盔甲研制工作的一名主要工作人員突然失蹤，同時情報部門獲悉虛日鼠秘密潛入嶺鐵市的消息，兩下一聯系，便判斷這是妖族間諜意圖盜取我新式武器資料的重大間諜行動，他們肯定是因為研究所防守嚴密無從下手，這才動了劫持主要研制人員的念頭。

    鑒于虛日鼠是妖族高手，普通安全部隊無法對付，戰神特種部隊向來獨自行事不聽調遣，情報部門便立刻將這一消息通報給了嶺鐵的戰神派分部，請求他們支援行動，捕捉虛日鼠。

    當時嶺鐵分部的負責人剛好因其它事外出，做為留守人員中武功最高的葉靜當即自告奮勇參加追捕行動，而在聽說有這麼一種盔甲之後，便表示願意在此次行動中穿著這套盔甲試試實戰效果怎麼樣。研究所也覺得這是難得的機會，便將這套樣品盔甲借給了葉靜。

    數百飛刃帶著尖銳的密集破空聲響飛去，葉靜還沒等驗收攻擊成果，忽覺頭頂風聲疾響，不假思索地閃身後撤，手中雙刀迎上去，便好像撞在了什麼沈重兵器上一般，發出當一聲大響，再爆一團火花。

    “著。”葉靜大喝一聲，右邊的翅膀也飛了出去，在身前數米的空間中穿來插去，如果真有人什麼人隱形在這里的話，絕對會被這密集的攻擊給切成萬千餃子餡。

    但這次進攻卻依舊是沒有任何效果。

    葉靜不敢收回飛刃，遙控著在自己身旁飛舞，形成一個密集的防護圈，擺開雙刀，右手肘在肋下輕輕一撞，一排排的金屬帶從盔甲脖頸處冒出，眨眼工夫便將葉靜的整個腦袋都籠在其中，兩片晶片擋在眼楮，熱成像掃描裝置迅速啟動。

    一團紅色的模糊影子出現在前方五米遠的地方，謹慎地挪動著步伐，尋找著進攻機會。

    葉靜不假思索地下達攻擊命令，所有飛刃一窩蜂地攻了過去。

    那紅影迅速閃動，速度之快簡直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方，仿佛真是一團光在原地飛來舞去，在那飛刃的縫隙之間穿插，居然毫發無傷！

    葉靜大為光火，一擺雙刀就往上沖，但剛往前邁了一步，胸前已經重重挨了一擊，　的一聲大響，胸前的盔甲竟沈沈陷下去一個腳印，諾大個身體重重摔出十幾米遠。

    這一擊來得好不奇怪，葉靜掃描裝置沒有發現半點端倪不說，他本身也沒有感覺到任何攻擊前應有的風聲或是空氣波動！

    這一擊雖重，但好在那盔甲防護效果不錯，葉靜並沒有受重傷，落到地上便馬上重新躍起，但還沒等他站穩了，便又是　一聲響，胸前多了第二個腳印，人再次飛出。

    虛日鼠被眼前這一變化驚得目瞪口呆，正看著葉靜被一腳接一腳踹出去的工夫，便聽耳旁有人輕聲道︰“還不快逃？”

    虛日鼠一聽到這聲音，真真是喜出望外，脫口叫道︰“是你？”

    那聲音催促道︰“別多說了，快走，要是讓他想到我是誰就沒那麼好對付了。”

    虛日鼠苦著臉道︰“不行，我的手腳都被那死白熊給踩斷了，現在動不了。”

    “真是麻煩！”那聲音不耐地嘟囔了一句，虛日鼠還沒等回話，身子已經淩空飛起，便好像突然發射的火箭一般，直飛上藍天，眨眼工夫便縮成一個小小黑點，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知道你是誰了。”葉靜忽地大喊著，再次從地上一躍而起。

    能隱形，能高速運動，能在現代化的熱成像掃描儀下潛形的，只有一個妖族高手同時俱備這三個特征！連挨了四腳之後，葉靜終于想到對手是誰了。

    “女土蝠！”葉靜大吼一聲，雙臂一振，身上的盔甲自動褪去，在身後形成一個金屬背包。他內里只穿了個小褲頭，古銅色的緊實肌肉全都暴露出來，將手中長刀往地上一插，反手從背後的的金屬背包里抽出一條長鞭，啪地迎空一甩抖了個鞭花，便見　啪藍光閃爍，竟帶起一溜閃電似的光芒。

    這才是葉靜真正的兵器——霹靂鞭。這鞭雖然是精心特制的，但那鞭上的電花可不是人工充電之後的結果，而純粹是葉靜內力激發出來的！

    “喲，葉將軍，我可不跟你玩了。”那聲音輕笑一聲，似有遠去之意。

    葉靜冷笑著揮動長鞭，剎那間鞭影縱橫，電光四射縱橫交錯，在空中織成一張蛛網般的閃亮電網。

    電網之中，隱約可見一個淺淺人影正急惶向外逃去。

    “哪里跑？”葉靜大喝著，一鞭子抽去，啪的一聲，落鞭處暴起一團耀目白光，細碎電花翻飛之間，一個人影從無到有自空中緩緩浮現。

    腥紅的大披風裹著個瘦小的身體，馬靴皮手套，純白的獵裝，一條粗黑的大麻花辮延出從肩頭掠過直垂到仿佛珠穆朗瑪峰般高聳的偉大胸部上。鴨舌帽下是張精致的小臉，仿佛最精美的瓷器般光滑整潔，沒有半絲瑕疵，細長柳葉眉，烏溜大眼楮，透著那麼一股子誘人的媚氣。

    雖然早就已經預料到對手是何方神聖，但當親眼看到這女子時，葉靜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口干舌燥，咕嘟一聲咽了下口水，喝道︰“投降吧，你逃不掉的。”

    “是嗎？”這女子掩嘴輕笑，發出那種陰柔的男女不分聲音，大眼楮在葉靜那結實勻稱的身體上掃來掃去，眼光色迷迷，赤裸而直接，大有種伸手把那最後遮羞的小褲頭扒去的感覺。

    被視奸的葉靜感到有點受不了，大吼道︰“妖女，受死吧。”啪的一抖霹靂鞭，兜頭向著那女子抽去。

    那女子放下手咧嘴一筆，自唇邊露出兩顆尖銳的犬齒，輕輕揮了揮手，似乎是在跟葉靜打招呼，又好像是在告別，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不像是在動手打架。

    但葉靜卻面露緊張，看到她揮手，急急抽鞭躍開，他原本站著的地方無聲無息地陷下去好大一塊，葉靜兩耳稍堵，立時便覺得胸口又悶又郁，心髒都好像停止了跳動一般。

    “超聲拳？”葉靜深吸了口氣，功力流轉，剎時恢復正常，脫口叫了出來。

    “你擋得住我幾拳？”那女子笑道，“葉將軍，你的本事也就能對付虛日鼠這種膿包罷了，想對付我，讓你師傅出馬吧。”

    “打不過也要打！”葉靜往地上一年看，見虛日鼠已經沒了影子，不禁大怒，吼了一聲猛撲上來。

    那女子面帶不屑地望著葉靜，輕蔑地道︰“白癡。”這便要揮手出拳，便在這時，異變突起。

    空中忽地風聲大作，仿佛是巨石從天而降一般，來得是又疾又快，風聲方起，諾大一片陰影已經到了頭上。她心中微微一驚，抽身後撤，擡頭觀望，卻見白花花好大一團事物正當頭壓下。她這一躲竟沒能躲得過去，被砸了個正著，萬分悲慘地自空中落下，轟隆一聲，直入地底。

第十章 陰謀進行時（一）



    當顧東第N加一次翻到史瑞克身上，舉著熊掌準備開拍的時候，身下一直好像瘋牛一般跟他死磕的公爵突然停止了掙扎，低聲道︰“嘿，笨熊，那老鼠被人救走了。”

    顧東微微一愣，下意識地以為這是對方要引開他注意力的一種詭計，但又覺得有點不放心，于是便回頭張望，但他落下的熊掌並沒有停止，所以當他看到那個縮小在空中的黑點時，熊掌也已經重重落到了史瑞克的腦門上。

    史瑞克大叫一聲，反身一滾重新把顧東壓在身底下，揮著拳頭一邊狠狠往熊頭上捶，一邊低聲問︰“你看到了沒有？”

    顧東已經覺出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大聲叫罵著，連蹬帶踹再次轉回上邊，叫罵拍打間隙反問︰“你的同夥？”

    “不是，不過你的同夥要糟了。”史瑞克狠狠出拳擊到顧東下巴上，打得大熊倒飛出去，隨即一個牛吼再次撲上去壓住大白熊，“那是女土蝠，葉靜打不過她。”

    “女土蝠很厲害嗎？”顧東熊抓亂撓，在史瑞克身上留下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寬大血口。

    “大概在二十八公爵里可以排二十名左右，比我稍差點，比你強一些。你要是不過去幫忙的話，葉靜死定了。”史瑞克渾不在意那些傷勢，鞏固騎在上面的優勢，奮起雙拳可勁地擂個不停，把那大熊頭打得左搖右擺。

    “咦？你也是妖怪吧，為什麼那麼好心幫我們？”顧東怎麼領情，奮起全身力氣，終于成功反制史瑞克，重新換成熊上牛下勢。

    “我告訴你我其實是個人，你信不信？”

    “呸，我還是個妖怪呢。”

    “說實話，就你這副熊樣，如何你這樣說的話，我很樂意相信。”

    “我打！”

    “喂，夠了，你再不過去，葉靜就死定了。”

    “我看你是怕自己要輸吧。”

    “靠，以小熊之心度我大牛之腹不是？”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沒聽說過嗎？再說了，就算是我現在要過去，你肯放我？”

    “我幫你一把好了。”

    “怎麼幫？”

    “你先停一下手，就停一下。”

    “有詭計吧……”

    顧東將信將疑地略停了一下熊爪，史瑞克陰陰一笑，猛得一個頭錘頂在顧東的肚皮上。

    這一下力氣好大，顧東登時被頂得倒飛出去。

    “我靠，果然中計了。”顧東心里大悔，自己怎麼就鬼迷了心竅，居然相信一個正在搏斗的敵人？老大不小了，居然還會犯這種幼稚的毛病，真他奶奶的自尋死路啊。

    正後悔的工夫，忽覺背上一震，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便聽一聲尖叫，那東西貼在他背上一同下落，瞬間落地，忽通一聲，砸出個大坑來，尖叫聲就在他身下嘎然而止。

    顧東嚇了一跳，趕緊地拍拍屁股跳起來，不理遠處正一臉驚訝地望著自己的葉靜，先沖著史瑞克那邊大喊了一嗓子，“死牛，敢陰我！”

    史瑞克抹了抹臉上的鮮血，嘿嘿一笑，沖著顧東擺手道︰“好久沒打得這樣痛快了，咱們下次有機會再戰。”說完轉身向著遠處密林走去，雖然動作姿勢只是邁步前進，但他那步子大得離譜，一步邁出落下就是十幾米遠，瞧起來真好像是在陸地飛行一般，眨眼工夫消失在林中。

    顧東摸著被打得生痛的下巴，覺得這個牛金牛跟自己以前見過的那些妖怪都不同，倒有頗有豪爽大氣的任俠風範，不僅討厭，心中甚至還隱隱有幾分喜歡這家夥。只是眼下不是討論喜歡討厭這個妖怪的時候，看史瑞克轉身離去，顧東也沒有追趕的想法，畢竟剛剛一翻苦戰，雙方半斤八兩，誰都奈何不了誰，難道還真能看看誰先累死不成？他轉過頭，往自己剛剛砸出的大坑里看，就見熊形的大坑底部，有一個稍小的人形淺坑，只是此刻里面並沒有人影。

    “我剛才壓到了什麼？”顧東只能問葉靜。

    葉靜呆呆答道︰“女土蝠，妖族二十八公爵之一，女性外貌，喜吸食人血，善長隱身、暗殺，絕學超聲拳、超聲炮等等……”

    “喜歡吸血的女妖？”顧東不由一愣，自己當初剛回宋朝時，第一個遇上的妖怪不就是正在打野戰的吸血女妖嗎？不知道跟剛剛這位有沒有什麼關系，要是有關系的話，那他手上可就又添一筆血債了。

    坑底下沒人，那就是隱形了。

    顧東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防備，以應付那躲在暗處的偷襲者，不過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不禁有些奇怪。

    葉靜這會兒工夫已經收起鞭子，把那套盔甲重新穿上，走過來道︰“不用防備了，她肯定已經跑了。”

    “跑了？不說她挺厲害的嗎？”顧東心里有幾分自豪，想不到自己一亮像就把這個女妖給嚇得……呃，是砸得逃之夭，這所謂望風披靡也不過如此吧。

    可惜的是，葉靜沒猜到顧東自誇自贊的心理，陰著臉道︰“她的目的只是為了救虛日鼠，要不是被我用霹靂鞭給攔下，早就逃了。現在目的達成，自然不會留下來跟咱們做沒有意義的戰斗。”

    顧東不禁感到有些泄氣，搔了搔頭，看看自己雪白的熊軀，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來，“大俠，你有沒有問出來怎麼把的變回去啊？”

    葉靜干咳了兩聲，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還沒來得及問，便道︰“本來在我嚴刑逼供下，他就要招了，可沒想到那女妖半途殺出來……”

    “沒問道？”顧東嚇了一跳，禁不住叫起來，“那我怎麼辦？也不能總是這副熊樣啊。”

    葉靜安慰道︰“我覺得你這樣不錯，簡直就是一步登天，一下子就變成可以跟牛金牛匹敵的超級高手了，多少人想都不敢想這種好事。”

    顧東一屁股坐到地上，沮喪地道︰“我也作夢都想變成武林高手，可是這附帶著變成熊卻是受不了，誰也不想這樣吧。”

    “呃……這倒也是，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師傅來……咦？”葉靜話說到一半，突然驚咦了一聲，停住話頭，緊緊盯著顧東，目光閃爍不定，仿佛看到什麼離奇的事情。

    顧東被葉靜的表現給嚇得心里撲撲亂跳，連忙問︰“怎麼了？又怎麼了？”難道變成雙頭熊怪不成？

    “你在縮小！”葉靜又看了一會兒，才肯定地道，“確實在縮小，有點像撒氣的人偶。”

    縮小？什麼道理？

    顧東不解地低頭瞧了瞧鼓鼓的肚子，覺得沒什麼變化，便又攤開手掌盯著細看，果然發現自己的手掌正慢慢變小變細，而且五指不分的爪子正發生某種微妙的變化，五個根指從爪尖後緩緩冒了出來。而且這種變化在不住加快，眨眼工夫，那只厚厚的熊掌就有了人手的雛形。

    體形迅速縮小，長毛尖爪緩緩縮回，眨眼工夫，大白熊就重新變回了顧東。

    “這是，這是……”

    兩人都被這種變化給驚得呆住，你眼望我眼，滿臉困惑。

    “呃……我覺得這種妖法肯定跟虛日鼠有關系。”葉靜呆了一會兒，終于回過神來，總結道，“應該跟使用者的距離限制，要是離得太遠的話，就會失效。虛日鼠現在已經飛得了沒影了，所以你也就變回來了。”

    “應該……是這樣吧。”顧東也沒有更好的解釋，站起來仔細檢查一翻，在確定全身都已經確確實實地變回人形之後，這才松了口氣放下心來，一時間心情舒暢不少，站在那里只覺得輕風拂體過，陽光暖洋洋，真是心情好，天氣也好啊。

    只是……這風涼了一點，他覺得有點冷……

    冷？他這才意識到一個可怕的現實，他……再次裸奔了！

    這是很自然的事情，熊軀如此巨大，衣服早在變化時就已經被漲成碎布條，再變回人要不裸奔這才怪呢。

    葉靜哈哈笑道︰“兄弟，不用擔心，這里沒有女人。”

    沒女人就可以裸奔了？

    “是，是。”顧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雙手掩著胯間，道，“大俠，能幫我找件衣服吧？村子應該離這里不遠……”

    “我帶你過去……”葉靜拍著胸口道，“然後送你回平城，不過，真是太可惜了，你現在又變成普通人了。”他雖然為人有點呆，但卻也是高手，一眼就可以看出顧東此刻行動虛弱無力，且膚色發暗絕非練氣之士，這只能說明他再不是變熊時的超級高手狀態，不禁大感遺憾。

    “變成普通人就變成普通人吧。”顧東不以為意，反正他慢慢練著，總有一天會變回高手的，總強過當一頭熊不是？“要是總是那副熊樣的話，被人看到會把我當成妖怪的。”

    “這倒也是。”葉靜點了點頭，突然邁步上前，將顧東一把抓住，往肩頭一扛。

    顧東嚇了一跳，趕緊問︰“大俠，你這是干什麼？”

    “帶你回村子，你去穿衣服，我去村頭把散落的翅膀羽片找回，修一下翅膀，然後就可以帶你去平城了。”葉靜說完，邁開大步，向著村子方向走去。

    顧東望著身後漸漸遠去的山林，視線內一片狼籍，大坑一個連著一個，樹折石碎，仿佛被隕石雨砸過了一般，那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布，與傾倒的樹木布滿了小半個山坡，將大地染成淒厲的黑紅色彩，伴在殘碎的綠葉草樹之間，顯得分外醒目搶眼。顧東沈默了片刻，突然道︰“大俠，等換上衣服，咱們再回這里一趟吧，我想把這些人的屍體都埋了。”

    葉靜步子稍稍一窒，但旋即恢復正常，“好，咱們一起。”

第十章 陰謀進行時（二）



    帶著破空的尖響，仿佛是顆大號的炮彈劃空而過，一個灰影穿透密層展疏的枝葉，砰的一聲悶響，重重落到林地之間，砸得地面塵煙亂冒碎石飛舞。

    “臭婆娘，扔這麼遠干什麼？”灰影罵罵咧咧，卻趴在地上不肯起來。

    塵煙散去，露出身形，只見好大一只灰皮老鼠，正是堂堂妖族二十八公爵之一的虛日鼠。他四條腿被顧東踩折了兩個後大腿，哪可以爬得起來，只能趴在當地咒罵不已。堂堂妖族公爵，何等尊貴的身份，可眼下卻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更要命的是此種情形還被素來看不上他的牛金牛給瞧了去，等將來回到帝國，只怕要弄得街頭的野狗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他這堂堂公爵的面子可要丟得干干淨淨了。

    “等事成之後，看我怎麼收拾你！”虛日鼠咬牙切齒地嘟囔了一句，完好的前爪不期然往軀前按了按，心中卻毫無輕松之感，反而越加的沈重了。他心里清楚地很，自從接到這個命令以來，便等于是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成則更進一步，稱王一方；敗則死無葬身之地，全族滅絕。

    妖族公爵身份雖尊卻終究比不上裂土封王的誘惑。

    更何況他雖然既是公爵，又是元老，但身手不高且對帝國一直以為沒有做出什麼太突出的貢獻，要不是因為整個鼠族最初從龍的元老只剩下了他這麼一個，這公爵位置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頭上。

    二十八族各有一個公爵，是為了平衡最主要幾族的勢力，鼠族雖然戰力相對弱小，但數量龐大，巨鼠軍團也是一只不可小瞧的力量，而且最早跟隨女王揭竿而起，有從龍大功，不封一個公爵，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只是這勉強封的公爵畢竟不如其他那些功勛元老來得尊貴，既比不了房日兔這種資深高層貴冑，也比不上奎木狼這種百戰老將，甚至連牛金牛這種後輩都要比他神氣得多。他這公爵唯一的強處便是活得長點，但命長在妖族中算不得什麼。如此種種下來，他這公爵雖然封了，但領地即小，手頭也沒有什麼實權，便連鼠族的巨鼠軍團都不怎麼理會他。這是很致命的弱點，要知道每位公爵的背後都有一只強力軍團的影子，比如說牛金牛公爵有牛頭集團、奎木狼公爵有狼騎兵團、女土蝠有蝠翼空團、室火豬有野豬兵團、心月狐公爵有火狐裝甲聯隊、房日兔公爵有空騎艦隊，雖然公爵們對這些實力部隊並沒有直接的指揮權，但卻有極強的影響力量，即使是四方諸王都無法比擬。而沒有實力部隊支持的虛日鼠公爵甚至都比不上蒙得這種伯爵來得吃香。

    有道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妖那也是要一心奔著向上的。虛日鼠公爵素得有雄心壯志，要不然當年還是個小老鼠的時候，就會跟著老大去投軍。如今這種尷尬的境地實在讓他很不受用，自覺得受了委屈。每日里憤憤不平，再加上研究酷刑過久，精神有些變態，這種不滿日見加深，只是苦于沒有獨自造反的膽量與實力而不敢妄動罷了。這次的任務對于他來說便好似久旱逢甘霖一般的機遇，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便接受了下來，本來任務一路順利，可沒想到臨末尾卻出了差子。

    虛日鼠在地上正嘟囔發泄郁悶呢，忽聽頭頂上有人咯咯一笑，道︰“公爵閣下，你打算收拾誰啊？”

    香風忽起，宛如突然之間百花盛開，陰暗的密林之中竟起了一抹淡淡的雪白亮光，小巧的身影便隨著這輕笑飄飄落到了虛日鼠身前。

    虛日鼠的身體忽然變得又僵又硬，豆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的光芒。

    穿著銀亮小高跟的腳毫不客氣地踩到虛日鼠頭上。

    “嘿，笨老鼠，問你話呢，你打算收拾誰啊？”

    “是，是要收拾我家養的寵物。”虛日鼠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心里卻感到極不解。她不是應該還在源松才對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他臨出嶺鐵時，曾經跟源松聯系過，清楚得知她的行程，按道理，她現在應該正在出席有眾多名流富豪參加的歡迎宴會才對，怎麼可能出現在這數百里外的荒山野嶺？而且還這麼巧就踫上自己？

    “閣下真是有愛心啊，腳都折了還忘不了自己家的寵物。”銀白色調的女公爵帶著嘲弄地語氣說著，斜著眼楮望著卻下的老鼠，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仿佛是在看一陀大便。

    房日兔公爵極為厭惡鼠族，雖然沒有人知道原因，但這確實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在各種公眾場合，但凡是涉及到鼠族的話題中，這位公爵都會毫不客氣而且不加任何掩飾的表達過自己的這種偏見。“帝國不需要骯髒的老鼠！”“這些家夥除了耗費糧食還能做什麼？”“我覺得最好的老鼠就是死老鼠……”之類充滿了種族偏見的言辭經常從公爵嘴里蹦到各大報紙的版面上。這種偏見甚至讓公爵根本看不到巨鼠軍團為帝國立下的汗馬功勞，或者說是選擇性無視，任何有巨鼠軍團在內的慶功場合，她都不會出席參加。為此公爵多次被民族平等主義者抨擊，並被冠之邪惡的種族主義偏執狂頭餃。

    虛日鼠以前曾經幾次在高級貴族聚會場合踫到過房日兔，每次都會都毫不例外地被這位公爵大加羞辱打加，以至于顏面掃地。可惜的是，兩人身分雖然都是公爵，但除了這個名頭以外，其它各方面都相差太多，只能任人羞辱而無法還擊，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位兔子公爵列入報復黑名單，每天意淫她幾十回以做復仇罷了。

    但虛日鼠現在心里害怕的卻不是這種種族畸視。他這次與其它三個公爵秘密受命潛入人類地區，為了尋找一樣可以翻天覆地的事物，有了這樣東西，便可以推翻那老妖婆上千年的統治，建立新帝國。若不是這樣東西，帝國高手無數，勢力強大如日方中，又怎麼可能勞得動他們三個公爵出手？

    目前妖帝國內情勢微妙，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可以說這東西便是那根導火索，如果被他們成功奪取，便可以點發這改朝換代的炸彈，可要是落到了對方手里，那麼或許他們上面那位暫時不會有任何事情，但這三個執行任務的公爵，只怕會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了，而絕對會是很不名譽的秘密捕殺。

    而眼前這位公爵正是那老妖婆最信任的心腹部下之一，出現在這里可是件很耐人尋味的事情。

    “是，是，閣下，不知道您為什麼會來到這里啊？”虛日鼠忍受著腦袋頂上的那只腳，陪著笑，只希望能把她糊弄走。同樣是公爵，他卻不得不低聲下氣，委曲求全，妖生可真是悲哀啊。

    “散心啦。”公爵幽幽一嘆，攏了攏飄到前面的銀亮長發，“我最近心情煩亂，有種厭世的傾向，可能活得太久了的緣故罷，總覺得這世間一切都面目可憎，生活不能給我以任何信心與安全感覺，每每都有自殺的沖動與欲望，心理醫生告訴我說出來散散心，或者殺兩個最討厭的家夥，可以讓我感覺好過一些……”

    虛日鼠身上的皮毛都被汗水打濕了，瞧起來仿佛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那錐子般的小高跟正一點點刺進他的腦袋里，血已經滲了出來，痛疼與恐懼交織一處，讓他有種虛脫般的無力與絕望。

    突然，一陣鈴聲打斷了公爵的絮道，她停住嘴巴，掏出手機，皺眉看了一眼，然後眉毛一挑，接通電話道︰“如果讓我知道你沒什麼重要事情便打電話來打斷我的情緒舒發的話，我會去你家里陪你夫人住上兩年……”

    “什麼？顧……”思夜語突然叫了一聲，便掩住嘴巴，若有所思地看了虛日鼠一眼，然後道，“你確定嗎？”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思夜語便好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尖叫起來，“什麼重名？管那些干什麼？先把他抓起來再說啊，這種小事情還用我教你嗎？不是我說你啊……”她一邊對著電話囉嗦，一邊似乎很生氣地連連跺腳，小高跟把可憐的虛日鼠公爵的腦袋扎出一個又一個小坑，痛得公爵臉上直抽，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如此在電話裡囉嗦了足有半個小時，思夜語這才結束，低頭笑咪咪地看著虛日鼠道：“原來你是 ​​被一頭熊給打成這樣的啊，真可憐呢。”

    虛日鼠心里一動，覺得這是個轉移話題的好機會，連忙道︰“他不是熊，是個人類，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你跟人類有仇？我怎麼不知道？”思夜語好奇地睜大了眼楮，“我還以為你虐殺人類的嗜好純粹是因為變態呢？早知道這樣的話，上次跟星周刊報料的時候，我就不會那麼說好了。”

    虛日鼠只覺得胸口一悶，差點沒吐出血來，總算是知道自己在帝國中流傳甚廣的變態名頭是從何而來了。不過，眼下可不是糾纏這種小事情的時候，他見成功轉移了思夜語的注意力，便打算打張同仇敵愷的感情牌，暫時緩解一下目前危機，更主要的是可以拖延到女土蝠趕來，到時候就可以保證性命無礙了。

    當下，他便喋喋不休地講起自己當年兄弟幾個被那邪惡人類殘忍殺害的經過，當然了，為了避免引起眼前這位公爵的惡感，他把準備**兔子的重要經過以春秋講法避重就輕地帶過，而且改兔妖為普通的家貓。

第十章 陰謀進行時（三）



    “唔……”聽完虛日鼠的血淚控訴，思夜語眯著眼楮，似乎若有所思。

    虛日鼠緊張地望著思夜語，心里卻在埋怨女土蝠怎麼還不過來。

    此時，女土蝠正在距這里大概五六里地外的密林中停下休息，她被顧東給砸了一家夥，雖然及時逃了出來，但那一下砸得不輕，逃了一段便覺得頭暈體麻，不得不停下來休息。這讓她感到很是奇怪，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妖族高手，別說被一只熊給砸到地里，就算是被炸彈給炸一頓也不會有事兒。但事實擺在眼前，她確實頭暈眼花，有種極度乏力的感覺。

    “那肯定不是一頭普通的熊。聽說人類最近在研制生化獸與全自動機甲戰士，難道那就是試驗的生化獸嗎？”

    女土蝠回想起那熊跟牛金牛拼得不相上下的情景，便不禁直抽冷氣，她可沒有牛金牛的本事，要是被那麼拍上幾熊掌，非得變成肉餅不可，所以在那熊騰空飛來之後才會選擇立刻開逃。她拋出虛日鼠之前，在他身上留下了跟蹤器，不擔心會找不到，所以也就不著急趕過去，而是一邊休息，一邊思索那頭來歷古怪的大白熊，覺得有必要向上面報告這一情況。只是她此刻執行的任務不容許她立刻報告，只能等回去以後再說了。她哪里知道現在虛日鼠可是望眼欲穿地等著救命呢。

    “這個橋段聽起很熟啊。”思夜語拉著長腔慢慢道，“你不是從網上抄來的YY小說橋段來唬弄我吧。”

    “沒有，我這是絕對原創，沒有任何借鑒。”虛日鼠趕緊否認。

    “真的是你的親身經歷？”思夜語盯著虛日鼠，目光閃閃，似乎有種莫名的東西在里頭。

    “是，是我的親身經歷。”虛日鼠斬釘截鐵地道，“我跟那人類不共戴天，所以聽到他的消息之後，才不遠萬里來追殺他的。”

    “哦呵呵呵呵呵……”思夜語發出一陣大笑，然後用食指輕輕抓著嘴角道，“那我以前怎麼聽說過這個故事呢？而且那里面被抓的不是母貓，而是母兔子吧，你們幾個色老鼠想要奸汙那只母兔子，結果被那個路見不平的人類給制止……嗯，難道是我年紀大了，聽到過的故事記得不清楚了？”

    謊言被當面拆穿的滋味可不好受，虛日鼠羞得鼻尖都都通紅，支支吾吾地道，“大概是我以前跟人說過，結果被傳來傳去，傳的變了……”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很不妙的問題，這件事情雖然是他的深仇大恨，卻也是奇恥大辱，他可從來不沒有跟任何妖或人說起過，怎麼眼前這個公爵卻能一聽就拆穿了那微不足道的差錯之處呢？

    難道……不，這太不可能了，哪有那麼巧的事情？虛日鼠把那個可怕的想法從腦海中晃走，但心底卻一陣陣發虛，只能不住的祈求女土蝠快點趕過來。

    “呵呵呵……”思夜語又是一陣輕笑，笑聲中充滿了陰森森讓人不寒而栗的味道，“說起來，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討厭你們老鼠嗎？”

    “大概是我們形象不夠好吧。像我們這樣獐頭鼠目的，惹人厭是很正常的。”虛日鼠趕緊地可勁扁低自己。

    “那我告訴你個秘密哦……”思夜語彎腰趴到虛日鼠耳朵旁邊，低聲道︰“我記得當年你背上有些花斑點來著，怎麼都不見了？”

    這一句話聲雖低，但傳到虛日鼠耳朵里不異于一聲晴天霹靂，震得他腦中轟鳴一片，眼冒金星，全身發軟，腹下一急，險險沒當場尿出來。

    真是沒天理了，她真的是當年那只小兔子！天底下居然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這概率論還真準啊。

    看到虛日鼠嚇得渾身發抖，雙目失焦的樣子，思夜語嘖嘖搖著頭，食指輕輕按著他背上那道沒有毛的長長傷疤，道︰“這是當年顧東用刀劃的吧，可憐啊……他真是個笨蛋，當時怎麼就不把刀再往下壓一點，那樣就可以把你切成兩段了，也省得你受傷痛苦了。”

    “閣……閣……下……”虛日鼠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艱難地往外一個字一個字的吐著，腦海中一片空白。

    “放心，你現在怎麼說也是妖族公爵了，我不會殺了你的，那對我的聲譽可是很不好哦。”思夜語輕輕拍了拍虛日鼠的腦袋，站直了身體，從身上的挎包里掏出本書來晃了晃，“我最近看了本暢銷書很好哦，希望你也能喜歡。”她將書放到虛日鼠面前，虛日鼠兩眼無神地望了書皮一眼，然後發出一聲無意識的淒厲嚎叫，慘叫聲直上雲霄，傳得好遠，好遠。

    書名《人類酷刑大全》，著者︰貝克。

    正倒掛在樹上休息兼思考的女土蝠聽到這叫聲，立刻辨出這是虛日鼠的聲音，不禁嚇了一跳，再顧不上休息，拖著仍有些發軟的身體騰空而起，向著聲音傳來處飛去。

    史瑞克收起手機，抹了把額上的冷汗，輕輕籲了口氣，那如負重釋的模樣，好像剛剛戰勝了強敵一般。很顯然的是，同思夜語閣下講話並不是件輕松的工作，但眼前發生的這件事情他卻不能不立刻報告。做為妖族資深高手，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方法能把人變成動物的，虛日鼠除了小偷小摸的本領差強人意外，其它本事根本就上不了台面，要是真學了這麼厲害的本事，只怕早就宣揚得滿世界皆知以提高他的身份名聲了。而更重要的一點，這種方法擺明了可以提高戰斗力，虛日鼠再笨再傻，也不可能把對方變得強大，然後來折磨自己，當然了他要是受虐狂那就說不定了，但一向聽說虛日鼠有點變態，卻從來沒有聽說這家夥還有受虐的愛好。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名字。

    “顧東，很有意思……”史瑞克低低喃喃著，身體忽然間快速漲大，一個腦袋眨眼工夫便變成了顆黑漆漆的碩大牛頭。

    滿身的青於傷口就在這變化的同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復原，奇異的淡淡金色好像一層薄水般自皮膚表面流過，讓他全身都籠在輝煌的金光之中。

    變化停止在牛頭人身上，並沒有完全變成牛形，身體漲到足有四米高，賁起的塊塊肌肉仿佛鋼鐵般堅硬。

    他低吼了一聲，左足提起，向前重重蹋下。

    轟的一聲悶響，大地在一片飛揚的塵土中震動著，四下里的樹木紛紛栽倒，停在其間休息的飛鳥連不及逃跑，紛紛墜落于地，地面上的青草紛紛自泥土里飛起，仿佛無數亂箭向著四面攢射，將那落下的鳥、倒下的樹、飛起的石通通絞得粉碎，便連那些小小蟲子也盡都在亂飛的草葉間變為齏粉，飛出的草葉在力道盡時片片碎裂，皆化粉末，揚揚落下。

    眨眼工夫，方圓百米之內變得一片白地，平整干淨，仿佛是學校里那剛剛鋪墊過的操場一般，便連史瑞克左腳落下處都沒有一個腳印。

    “師傅，他會是你說的那個人嗎？”史瑞克仰望天空，眯起眼楮，直視那一團烈日，忽地無聲嘆了口氣，略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重新掏出手機，按下一個快捷鍵，淡淡說了一句，“來釣魚吧，很大很肥。”

    ********************

    “目前上空無衛星監控。”

    這是一處面積大約在百多畝的谷間林地。

    說這話的，是一個年輕的戰士，約摸二十出頭的樣子，略帶稚氣的臉上滿是久戰之下的剛毅與風霜。他穿著件間雜著草綠與泥黑石灰顏色的流線型戰甲，戰甲右胸鐫刻著圓形的徽章，其內是個小小的矮個子家夥騎著個細長古怪的動物。

    年輕的戰士雙手捧著台掌上電腦樣的物件，單兵火箭炮掛在左肋下，帶著紅穗的粗大刀柄自右肩頭斜斜露出，那紅布束成的刀穗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仿佛一面鮮艷的旗幟。

    “一百公里內無空中偵察機，無疑似妖體，可以出發。”

    在年輕戰士面前半蹲著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臉部線條如同刀削斧刻一般，給人種難言的粗獷味道，同樣的戰甲，同樣的紅穗大刀，只是沒有掛那單兵火箭炮，除了胸前那古怪徽章外，肩頭還扛著清楚的將餃。

    “通知軍指，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三十五分，先遣突擊師行動順利，將于指定時間抵達指定位置。”中年將軍說完這句話，站起了身體，擡起手，對著手腕輕聲道︰“出發。”

    轟的一聲整齊響動，那原本看起來空無一人密林騷動起來。

    每棵樹下都顯出一個人形來，樹皮的顏色從戰甲上迅速褪去，鮮艷的紅色刀穗如同一朵朵鮮花綻開在綠與黑的世界，眨眼工夫匯聚如海，騰騰舞動，仿佛整個山坳都燃燒起來一般。

    ********************

    穿著將美好身材表露無疑的緊身銀白色制服的尖耳朵美女士兵自操作台前站起，邁著輕盈步伐快速而靈活地穿過呈幾何圖形排裂的各種儀器，來到大廳正中央的指揮座椅前方，雙手將一紙文件奉上，“接到公爵命令！”

    坐在寬大指揮座椅上的是個俊美得仿佛是女子般的尖耳朵年青人，只不過比起士兵那在腦側立起的足有一指長的大耳朵來說，他的耳朵只不過比人類略尖略長一些罷了，這清楚的表明了他貴族的身份。

    年青人接過電文略略掃了一眼，微皺了皺眉頭，按動指揮台前的麥克下達命令，“目標方位，西南305，前進。”

    原來安靜的大廳內立刻忙碌沸騰起來，一個個指令相繼不斷傳達出去。

    尖耳朵年青人從指揮椅上站起，走到大廳正前方的寬大舷窗前，目光落處，是一片潔白如雪的厚厚雲層。

    懸停在雲層上方的、長達三百米的巨大戰艦微微一顫，緩緩開動，左右護衛飛行器相繼跟上。龐大的空中艦隊破開雲層向西南方向飛去，下方雲海一如被風激動的亂流浪潮一般卷起千堆雲雪萬狀奇像。

第十一章 暗流（一）



    平城，夜，八點五十三分。

    通向西南方向的主國道此刻依然是人聲鼎沸，車流如潮。公路上滿是密密麻麻的逃難的人與車軍隊和逃難的人們。各式各樣的車輛拚命按著喇叭，將刺耳的聲響伴著沈悶的腳步聲、壓抑的哭泣一聲一同拋上沈沈夜空。

    若是站在高處便可以看到，車燈一排排一趟趟將整條街道都連成了一條蜿蜒連綿的不絕光帶，仿佛是一條怪異的大蛇，一頭向著遠方伸展，身子卻仍盤踞在平城內，也不知道還有多長多大。

    位于市中心的火車站吞吐能力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

    每一輛列車都盡可能多的滿載著各方士兵、戰備物資到來，再載著逃難的人群離去。

    因為做為交通樞紐的安城正處在牛頭集團的猛烈進攻下，平城逃難的人們只能從石磐繞道順撫而入寧遼省躲避戰禍。

    在可怕的戰爭面前，平民們盲然無措地拖家帶口離開故鄉，卻不知最終可以落腳在何處，也不知是不是還有機會能夠返回故鄉。

    驀得，一聲雷鳴般的可怕劇響在市內響起，黑色的塵煙騰騰而起，仿佛鐵幕一般掛在空中，久久沒有散去。

    “已經開始炸化工廠了。”有化工廠工作的員工眯著眼楮望著那騰起的黑煙，滿臉都是悲戚。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作為整個東北的重工業基地中心之一，這里所有的重要工廠都已經接到了全部破壞的命令。而最主要的工廠之一便是松江機甲制造廠，它是全國最大的五家機甲制造廠之一，每年生產的機甲佔全部機甲產量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不但有能力生產各種型號的機甲，而且是位于平城的機甲研發中心的指定試點制造單位，近來平城機甲研發中心正大力試制超大型戰斗機甲以及全智能刑戰斗機械人，每一次進步的成果都在這里試制出來。所以松江機甲制造廠得到的命令是能夠帶走的全都帶走，帶不走的全部炸毀。為此，松江市府已經專門為制造廠協調安排了一列火車以用作撤退，撤退的時間就在今晚，等到撤退完成之後就會正式爆破。

    與充滿了緊張悲涼氣氛的西南城區以及郊區比起來，市府所在的平城中心地帶反倒顯得相對平靜，或者說是冷清。街上已經見不到逃難的人群了，平城市政府大院內和前後門的街道上都停著整裝待發的車輛，裝著各種文件與物品的大小箱子正被源源不絕地運往車上，留下來進行轉移的大部分是軍隊的士兵，只有一少部分是機關工作人員。這也是不得已的，因為畢竟需要他們進行甄別分類才能有序撤離，為此，每個辦公室至少要留下一名工作人員以配合協助撤退士兵。

    隔江斜對著政府大院的便是老農業銀行大樓，不過此刻已經被平城前線指揮部所佔據，軍人們出出進進，但大都顯得有點頹喪，與安城指揮部中那種高昂不屈的戰意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刻平城各方面的領導與頭面負責人物都好像走馬燈一般不停在進出著指揮部，每個人都失去了往日那種高高在上的從容不迫，有的人臉如死灰，邊走邊打哆嗦，有的人臉色陰沈，腳步沈重，還有的滿臉茫然，腳下發飄，但更多的卻是那些邊走邊打電話，走起來跟小跑一般的辦事人員。撤離與疏散正在緊張的進行著，安城陷落之後，平城做為最重要的工業基地之一，肯定會成為牛頭集團下一個重點進攻目標。平城地處平原，無險可守，只憑著野戰和巷戰根本不可能阻止強大的牛頭集團進攻。現在每爭取一秒鐘的時間，就是為自己贏得多一秒生存的機會。

    趙子維此刻正背剪著雙手，站在大廈頂層會議室的落地窗前，皺著眉頭俯視著這座北國江城。他身材修長、勻稱、靈活，皮膚白皙，戴著副金邊眼鏡，頭發修得整整齊齊，若是靠近細聞，還可以聞到淡淡的古龍水香味。站在窗前的趙將軍有些知識分子的文氣，也有些花花公子的貴氣，還有些強勢人物的權氣，但卻就是沒有一個軍人應該有的血氣。今年剛剛三十五歲，在軍隊中屬于少壯派將領，但眾所周知的是，他能夠當上平城部隊的總指揮，並不是因為自多麼精明強悍又或是身經而戰，而僅僅是因他有一個了不起的父親——趙建山，六十四歲，陸軍元帥，國防部副部長，陸海空三巨頭之一。

    靠著裙帶關系成為一方大員的趙子維雖然在軍事院校時的成績相當不錯，但卻基本上沒有什麼實戰功勛。每當他所有的部隊有戰事的時候，趙大公子便總是會湊巧提前調轉其它部隊，而且每次都是升遷。此次若不是戰局急劇變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話，那麼相信他現在也不會呆在平城了。

    但此時此刻，即使是他再想走也不敢走了。這種時候即使是有調令在身，他也逃不過一個臨陣脫逃的罪名。這個殘酷的現實讓趙將軍倍感憂慮，以至于平日里總是刮得干干淨淨的下巴上冒出了些許鐵青的胡碴。

    在他身後的室內沙發上，坐著一溜的高級將領，他們都是平城部隊的各方面高級指揮官，這是臨戰前的最後一次全體會議了。

    “平城的陷落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趙子維望著窗外的黑暗世界貌似高手般的發了會呆，這才以低沈壓抑的聲音說道，“我們不像安城還有機甲部隊以及山險，無論是野戰還是巷戰都無法阻止敵人的進攻。”

    這完全是沒有任何營養的廢話，但更加有些內容的東西他也說不出來。

    坐著的軍官們都露出稍許不耐煩的神色，這個時候戰事緊張，沒有誰會有心情坐在這里聽廢話。

    好在趙子維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並沒有在廢話上繼續下去，“總部命令——”

    聽到這句話，所有的軍官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身子，將全部精神都集中到了趙子維身上。

    “我部將在完成平城疏散撤離之後主動撤退至石磐一線，與後續部隊匯合待命，同時第五三一師、五六五師以團為單位散入周邊山區，堅持敵後作戰，等待配合戰神兵團的反攻行動。”

    化工廠巨大的爆炸聲適時傳來，沖天的火光從寬大的窗子射進來，映得一眾將領面色變幻不定。茶幾上的杯子被震得一陣亂晃，發出細微的叮當密響。

    趙子維沈默了片刻，見沒有人出聲答腔，便道︰“如果沒有其它事情，大家都回去吧，做好準備，接到命令便立刻撤離。胡廣，命令太平、三家子、佛堂一線的三個團收縮回防，他們在那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一旦牛頭集團正面進攻，他們只能被殲。”

    “是。”回話的高個子將領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誰都知道這明顯是一計被嚇破膽子的昏招，但卻沒有誰想說什麼。既然主將一心想逃，那麼做為屬下服從命令就是了，更何況這逃跑的命令還是總部下達的，那麼他們即使是為了軍人的榮譽死守于此，也只能落得個不服從命令的罪名。

    眾將領默不作聲的拿起軍帽戴好，魚貫走出會議室。

    等最後一個人離開，趙子維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重重坐到沙發上，輕輕拭了把額頭的上的汗珠，望著窗外被火光映成暗紅血色的夜空發了會兒呆，掏出手機撥通低聲道︰“已經布置下去了，可是撤到石磐以後怎麼辦？現在牛頭集團的攻勢太快了，安城怕是堅持不了幾天，戰神兵團又只來一半部隊，根本不可能阻止它們的進攻。”

    話筒那邊傳來沈穩沙啞而充滿磁性的聲音，“放心，你只要把部隊撤到石磐就不會有任何問題，這邊已經得到了確實的情報，妖國內部不穩，近期將有大變，屆時牛頭集團作為五大主力部隊之一，必定會被相關勢力調回國內參與內斗，你只要現在保存好隊伍，等牛頭集團主動後撤之後立即出擊，收復失地，那麼這次東北會戰你將是第一功，到時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調回總參。”

    趙子維卻仍不怎麼放心，一時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走到窗前，焦急的踱著步子，道︰“可萬一……”

    “懦弱！”話筒那邊的聲音怒斥了一聲，然後道，“富貴險中求，這次是難得的機會。這點小小的風險都不敢承擔嗎？就算是牛頭集團攻上來又能怎麼樣？你那手頭的十萬部隊是吃素的嗎？難道能讓你這個指揮官涉險？”

    趙子維低聲哀求道︰“要不等撤到石磐之後，您還是把我調回京城吧。我也不要當什麼將軍……”

    “混蛋！”電話里傳來一聲怒吼，“我趙家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沒有用的東西來。老實跟我在石磐呆著，你是要敢私自逃回來，等著上軍事法庭吧，我不會救你的！”

    電話被重重掛上。

    趙子維哭喪著臉拿著手機呆在當場。

    “咚咚咚……”輕輕的敲門聲適時響起。

    趙子維心情正不爽，聽到敲門聲便吼道︰“誰？敲什麼敲？老子安靜一會兒都不行？”

    他話音剛落，便聽噗的一聲悶響，仿佛是從漲滿氣的瓶口拔下塞得嚴嚴實實的塞子一般，會議室的兩扇門同時變得粉碎。

第十一章 暗流（二）



    破碎的木屑急雨一般向著室內射來，連串悶響聲中，將那一排排真皮沙發扎得跟刺蝟一般。

    趙子維雖然沒有什麼指揮才能，但動作身手卻是毫不含糊，就在門炸開的同時，一個箭步沖到最近的沙發前，整個人撲上去，拉著沙發靠背向下一扣，便安全地躲到了沙發底下，那滿室亂飛的木屑居然一根也沒有扎到他。

    輕微而零亂密集的腳步聲湧入室內。

    他從縫隙內向門口張望，卻只能看到一些穿著迷彩軍靴的腳丫子在快速而謹慎地移動著。

    那是軍隊的制式軍靴！

    難道是士兵嘩變？不會吧，他最近做的倒賣軍用物資的事情不可能傳到士兵耳朵里，而且為了收賣人心，他最近還給部隊增加了一筆額外補貼。

    難道是那個瘋子帶人來刺殺他了？不至于吧，那種懦弱的家夥，別說只是搞了他的老婆，就算是殺了他全家他也不敢來報復，更何況他也沒有那個能力。

    難道是軍法部的來緝捕他？更不可能了，他雖然一直盤算著臨陣脫逃的主意，但還沒來得及把想法付諸行動，更何林吉軍法部的部長是他二姐夫的小舅子的老丈人的小叔子，前一陣子他們還一起喝過酒，倒賣的錢這家夥也分了一份……

    趙子維一時摸不清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緊張地將手槍掏出來握在胸前，但卻不敢開槍，汗水從掌心滲出來，讓槍柄有些滑，使他居然有種拿捏不住的感覺。

    還沒等他想個清楚明白，那些軍靴已經停在了沙發前方，便聽一人道︰“將軍，請出來吧，我們會給以你軍官身份相符的待遇。”這個聲音很清朗，沒有任何雜質，讓人聽了便感覺說不出的舒服。如果不是身處在這種莫名的情況下的話，那麼趙將軍肯定會忍不住喝一聲“好嗓子，唱一首。”

    但現在趙大將軍只能戰戰兢兢地從沙發底下爬出來，當然了，在爬出來之前，為了避免誤會受傷，他很識趣地將手槍先拋了出去。

    屋子里大概站了約摸十幾個人，普通士兵的戰時迷彩制服，手里端著標準配備、帶著消聲器的自動步槍，唯一特殊的是，他們全都披著迷彩雨衣，頭罩掀起遮住了頭部與大半面孔。

    當先一人是這群人中唯一沒有遮住頭臉的，他身材不高，但精悍且充滿了一望而知的強大爆發力，面孔俊面得讓美女都有些自愧不如，略泛著藍色精短頭發在火光下閃著異樣妖艷的光澤，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魅惑之感。

    “你們是……”本來就天生膽小的趙將軍面對著幾十支黑洞洞的槍口，嚇得渾身發軟，雙腿打顫，結結巴巴地半天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您好，趙將軍。”那妖異的俊美男子上前一步，啪地敬了個軍禮，以那清朗好聽的聲音道︰“在下妖帝國飛鼠特種部隊第一突擊隊隊長上校浦利飛，很榮幸能見到你。”

    “敵襲！”趙將軍那遲鈍的大腦終于意識到了這一作為軍人在戰前遇襲時本應第一個想到的事實。他心中忽的一陣悔恨。早在幾天前就聽說了安城軍指遭到妖軍飛鼠特種部隊突襲的事情，他怎麼就沒有想到要加強一下指揮部的警戒力量呢？

    “你，你好！”趙子維露出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干巴巴地道，“您有什麼事情嗎？”

    這句話問得真是太經典了，以至于面前這位俊美而大膽的飛鼠上校在聽到之後，明顯的面露錯愕，出現暫時的大腦回路中斷。“咳，這個問題嘛，確切點說，我們的目的只是進行斬首，但很顯然這次的行動物超所值，居然能夠一舉消滅貴軍所有高層將領，我們還真是幸運啊。”

    趙子維顫聲問道︰“他們……都死了嗎？”

    “很遺憾，他們之中並沒有像將軍您這樣的識時務者，所以都已經光榮戰死了。”雖然口中說著遺憾，但浦利飛上校臉上露出的卻是那種由衷的得意與喜悅，很顯然這次突襲行動的戰果大大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聽到所有的將領都已經被殺死，趙子維臉容扭曲，面色鐵青，牙關緊咬發出咯咯低響。他死死盯著浦利飛上校，眼中泛出可怕的光彩，突然搶上一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不，不要殺我啊，不要殺我，我不想死，你們讓我干什麼都成。”

    浦利飛上校再次露出短暫的錯愕表情，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趙子維，突然他聞到一股嗆人的臭味，後退兩步這才發覺趙子維身下的地毯已經濕了好大一片。

    旁邊一名飛鼠士兵一語不發地走上前，舉槍頂在了趙子維的腦袋上。

    趙子維哭嚎著，整個人癱倒在地，渾身好像發羊顛瘋般抖個不停。

    “等一下。”浦利飛突然出聲制止部下射殺趙子維，略沈吟了片刻，輕笑道︰“如果趙將軍肯與我們合作的話，那麼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旁邊一名士兵突然上前一步，低聲道︰“上校，我們的任務只是突襲軍指，要是耽擱時間太久的話……”

    “我知道。”浦利飛點頭道，“不過，我們還可以做得更好，不要忘了在平城，還有一個更有價值的目標。”

    “您是說……”

    “松江機甲制造廠！”浦利飛蹲到趙子維身前，問道，“將軍，據我們所知松江機甲制造廠今天午夜開始搬遷炸毀，請下個命令吧。”

    “好，好……”趙子維癱在地上沒口子的答應著，一時卻沒有力氣爬起來。

    浦利飛揮了揮手，兩名士兵立刻上前架起趙子維，半拖著他向會議室外走去。

    會議室內一時安靜了下來。浦利飛上校正要跟著部下一同走出，擡眼間忽見落地窗前有一物正在火光下閃著亮光，仔細一看卻是一部手機。

    浦利飛略想了想，走過去拿起手機，調出電話簿看了幾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將手機小心翼翼地揣好。

    “轟！”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沖天的火光剎那間又濃了幾分。

    浦利飛朝窗外望去，只見江北方向的市區濃煙滾滾火光沖天，那是第三集團兵工廠正在爆破，與松江機甲制造廠只隔了半條街。他微微笑了笑，目光下意識落到大廈下方的街道上。

    入口處的衛兵絲毫不知頂樓發生的事情，依然盡責的守衛著。

    進出的人群開始變得稀少，大部分重要部門都已經將撤離安排完畢，現在只需要行動就是了。

    大廈前方的西環江路上黑漆冷清，大部分路燈都已經損壞，相隔不遠的松江仿佛一條銀帶與黑暗的街路並排向著東北方向流去。

    三個軍人正急匆匆地從街對面向著軍指大廈跑來。那是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兵背著的那名女軍人從制服上來看，應該是技術部隊的軍官，而階級應該不低。

    “技術部隊的軍官？”浦利飛突然間發覺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每次大戰，一旦人類部隊戰線崩潰或者敗退，那麼第一個被撤離的就是技術部隊。這支機甲重裝部隊的支持部隊裝著人類賴以對抗妖軍的主要武器戰斗機甲的全部秘密，每時每刻就是不斷進步的戰斗機甲讓妖軍頭痛無比。如果可以捉到這名高級技術軍官的話，那麼整個東北戰局中機甲的某方面關鍵技術情況就可以摸清，對于戰事進展絕對會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啊……”

    浦利飛上校激動起來，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變成大校或是準將的美好未來。

    下方已經跑到軍指門口的那三名軍人正在同門衛交涉著什麼，看起來並不順利，相互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爭擬。

    浦利飛皺了皺眉頭，覺得那兩個衛兵實在是討厭。他整了整身上的軍裝，轉身邁開大步走出會議室。

    會議室外的走廊上干干淨淨，卻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新拖的大理石地面的縫隙仍隱約可見一絲血跡，牆壁上僅見數個彈孔，如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發現這些小小的破綻。

    浦利飛上校腳步輕松地來到趙子維辦公室。

    老老實實坐在辦公桌後的趙將軍看到上校到來，立刻站起來，臉上帶著諂笑道︰“上校……”

    “坐下。”左右兩則的飛鼠士兵立刻毫不客氣地將他按得坐了回去。

    趙子維乖乖坐回去，但嘴上卻沒有停，“上校，我已經按照你的安排，命令機甲制造廠暫時停止搬遷行動，理由是戰事出現了新的轉機，可能不再需要搬遷，讓他們拆除已經裝好的爆破裝置……”

    “很好。”浦利飛不耐煩地打斷了將軍的匯報，“將軍，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嗎？樓上有三個新來的軍人被門衛擋在外面，請放他們上來。”

    “沒，沒問題。”趙子維趕緊地拿起了電話，命令警衛排長去門口看看怎麼回事兒，並讓他把那三人帶到樓上來。

    看到趙子維如此乖巧聽話，浦利飛嘴角變起，露出迷人的笑容，“非常感謝。”

    “不，不客氣，很高興為您效勞……”趙子維趕緊擡頭客氣，卻一眼看到浦利飛那雙閃著冰冷光芒的藍色眼楮。

    他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第十一章 暗流（三）



    當洛雨與馮勇、許廣林兩人趕到平城時，夜尚未深。從時間上來算，此刻顧東和韓曉凡此刻應該剛剛從室火豬的手下逃出來，正光著身子一路狂奔。

    依據方明的指示，她們到達平城之後，需要前往平城前敵軍事管理委員會報道，由軍管會出示證明之後，便可以到臨時在平城市郊新建的軍用機場，搭乘軍用運輸機前往大後方。

    平城前敵軍事管理委員會只是一個臨時機構，每個城市在戰前都會相應成立，處理一應疏散撤離後勤支援等任務，事實上就是戰時軍事管制下取代市政府職能的這麼一個機構。該軍管會就設在市政府大院內，獨立一樓辦公。

    與其它市府部門緊張撤離的情形不同，這里依然處在極度忙碌的狀態下，大樓內燈火通明，人員進出往來繁忙。

    到了軍管會樓外，洛雨也就不好意思再讓馮勇背著了，便從他背上下來，由兩人攙扶著往樓內走。她們要報道的部門上疏散撤離協調中心。這個中心實際上就在一樓，佔據了最大一個辦公室，從面積上來看，應該算得上是大廳了。

    中心內光桌子就擺了三十幾張，辦公人員穿梭往來，電話鈴聲此起彼伏。

    當三人走進中心的時候，便見好大一堆人圍在中心門口不遠的地方。

    “我這是第三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無論如何今天晚上都要給我擠出一趟專車來。”

    “我這是後勤部的急務，要是今天晚上不能走，你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趕快給我安排一架飛機，馬上就走的，不要然我就地槍斃了了。”

    大聲小氣的吼叫讓大廳里鬧得仿佛菜市場一般，那里除了軍人就是非富即貴的官員富豪，一個個都拿著這個特許證那個緊急命令，頭上頂著那個司令部這個指揮中心，都爭先恐後地向那一張方桌後的小小女文員拍桌子發脾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多了不起一般。

    洛雨正看著這些人，忽聽有人又驚又喜地叫道︰“這不是洛雨嗎？”她扭頭一看，就見一個中年軍官正滿臉驚喜地望著她。

    這軍官長得圓圓胖胖，腆出的大肚子好像個超大號的皮球，胖嘟嘟的臉上泛著油光，雖然穿著一身扛著上校餃的軍服，但猛一瞧去還是像廚子多過像軍官。

    胖軍官此刻正滿臉驚喜地看著洛雨，邁著沈重步子快速移動過來，滿身的肥肉都隨之而不停抖動，他一邊跑一邊還喊，“哎呀，小洛啊，你總算是到了，可讓我擔心死了。”

    “劉叔叔。”洛雨顯然有些錯愕，然後偷偷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方勇和許廣林，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招呼了一聲，“你怎麼還在這里，不是已經撤回首都了嗎？”

    說話的工夫，劉姓胖子軍官已經跑到了跟前，臉上堆著笑道︰“這邊的機甲制造廠還有些事情沒了解……”他突然刻意壓低聲音，湊到洛雨耳旁道，“你設計的那批樣機已經趕出來了，我這次回來就是要把它們運走的。”

    洛雨不禁喜出望外，“什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有幾個？”

    “五台裸機，今天中午剛剛下線。”劉胖子低聲道，“原本還以為來不及了，打算全部炸毀，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便立刻趕來了。正好，小洛你也趕過來了，跟我去接收吧，然後咱們一起走。”

    洛雨差點就要脫口答應下來，但很快就意識到不妥，略有些遺憾地搖頭道︰“不了，我還有任務在身沒有完成，你先把它們運回去吧。”

    “你還能有什麼任務？”劉胖子一把拉住洛雨道，“你這次偷偷跑回安城已經讓老頭子很不高興了。你要明白你這次設計的意義，你現在的命不光是屬于你自己的，怎麼能這麼任性亂跑？要不是老頭子特意安排的話，你怕是現在還在安城不肯走吧。”

    洛雨心中一動，忽然間明白過來，忍不住道︰“我說怎麼會安排我這麼個技術軍官護送傷兵撤離，原來是你們搞的鬼。”

    “什麼安排護送傷兵？”劉胖子呆了一呆，“難道你不是乘著直升機過來的嗎？老頭子特意調了一隊武裝直升機去接你的，你沒遇到嗎？”

    “沒，沒有。”洛雨呆了一呆，沒想到為了接她居然會如此興師動眾，“我是受了命令護送安城最後一批重傷員撤離的。”

    “那可能是岔過去了。”劉胖子有點奇怪，“不對，要是沒接到你的話，他們應該從後趕上來，你路上也沒有接到電話或是安城前線的新命令嗎？”

    “沒有，我的手機……壞掉了。我們路上遇到襲擊，車隊翻了，傷員都已經走不了，我是特意來平城求……”她說到這里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大的問題。

    為什麼需要派人來平城求援？是因為通訊設備都已經損壞了嗎？

    不，不可能，雖然遇上敵襲，但車輛大多完好無損，雖然已經無法搶下車子，但把通訊設備弄下來還是沒問題的。

    可是羅大勇當時直接提出了派人求援的想法，她因為遇敵襲而有些慌張，一時沒有細想只以為是通訊設備損壞便同意了，而這一路上又事故不斷，一直也沒有細想，居然忽略了這個如此大的破綻！

    羅大勇在說謊！至少是在對她說謊。

    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把她送到平城！什麼求援，只是一個借口罷了。

    既然老頭子已經派出了直升機來接她，那麼這種重點保護又是誰的授意？要不是安城方面的所有的直升機都已經在飛鼠特種部隊的突襲戰斗中損毀的話，說不定就直接派直升機把她送到平城來了。

    洛雨心中翻騰著，一時想不透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她這邊想著自己的心思，可劉胖子又道︰“算了，不說這些了，這樣來了也好。安城前線已經沒了制空權，乘直升機反倒危險。還是跟我一起走吧，到時候見到老頭子，你也好交待。你這次私自跑回安城前線，老頭子可是氣得不輕啊……”

    洛雨一想到自己居然一直被騙，實在是氣得厲害，忍不住想要一口答應下來，但轉念一想，卻終究放不下那些路上傷員，而且顧東、劉德隆等人冒死去救那些村民，也需要有人去支援。想到這里，她便沒有出聲，而是轉頭看了看護送她的馮勇和許廣林，問道︰“你們這次的任務倒底是什麼？真是求援嗎？”在出發前，羅大勇曾背著她單獨對這些士兵交待了一翻，當時她也沒往心里去，現在想來應該是向他們交待真正的任務吧。

    馮勇與許廣林對視了一眼，道︰“護送洛上校安全抵達平城。”

    果然如此。洛雨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問，回過頭來對劉胖子道︰“劉叔，你先去機甲廠吧，我這里還有些事情，如果能趕得急，就一定過去。”

    劉胖子又勸了洛雨兩句，見她不肯松口，他又實在是著急，便也不再勸，又叮囑了幾句，這才離去。

    洛雨也不跟馮許二人多說，帶著他們直接去找中心負責人。羅大勇的命令只是護送洛雨來平城，再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兩人也都不知道，見洛雨還有事情，但乖乖的服從命令聽指揮，老老實實地跟著她就是了。

    洛雨將傷員的事情與路上遇到了牛頭妖小隊的事情向那個協調中心的負責人匯報之後，得到了兩個答復，一是中心已經接到了從軍方轉來的通知，經過努力協調之後，終于在傍晚前派出救援隊前往接應醫療護送隊，二是關于敵情的問題，他們協調中心管不著，讓洛雨他們去前線指揮部匯報。

    于是馮許兩人便背著洛雨前往前線指揮部所在的農行大廈，結果因為不是平城方面的軍的徽章身上又沒有帶證件而被衛兵給攔了下來，便發生了浦利飛上校在頂樓看到的那一幕。

    洛雨正焦急地跟衛兵爭執的當口，只見一個軍官急匆匆從樓內跑出來，到門口沖他們一招手，道︰“你們三個，跟我進來吧。”這一突然如其來的變化弄得衛兵和洛雨三人都禁不住大感錯愕。

    衛兵道︰“他們三個沒有證件啊。”

    “是頂樓的命令。”軍官不耐煩的回了一句，衛兵便立刻不出聲了。所謂頂樓指代的便是在最高層辦公的趙子維。這可是最高命令了，衛兵自然不好說什麼。

    洛雨雖然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但還是很高興能夠進來，連忙跟上那軍官，迫不及待地道︰“你好，我有……”

    “等會直接跟將軍說。”那軍官趕緊揮手打斷了她的話，帶著三人來到電梯前，道，“直接上頂樓吧，將軍等著你們。”

    洛雨呆了一呆，問︰“什麼將軍？”

    “趙子維將軍，平城方面軍司令。”軍官簡短有力地介紹了一句，弄得洛雨一愣一愣的。

    不是吧，只是路上遇到牛頭小隊這麼一件事情，還需要跟這麼高級的將領直接匯報嗎？

    難道是協調中心打電話說了什麼不成？

    洛雨回頭看了看馮勇與許廣林，見兩人也是一臉茫然神色，顯然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再想問仔細一點，那軍官卻很不耐煩地把她們全都推進了電梯。

第十一章 暗流（四）



    我服了，為了避開夜里的靈異時間，以後改在早上或中午更新好了。

    *****

    “叮”的一聲輕響，電梯停下，數字剛好停在了頂層第24樓上。

    電梯門向兩側滑開，一個少校加兩個大頭兵便覺眼前一亮，只見一個樣貌俊美得近乎妖異的上校軍官正面帶微笑站在電梯外注視著他們。

    “你們好，趙將軍在等著你們，請跟我來。”不等三人開口，上校便搶先說話，並且做了個很有風度的邀請手式，“女士先請吧。”

    馮勇與許廣林扶著洛雨向外走，剛剛走了兩步，洛雨突然啊的一聲低呼，翹起傷腳，半彎下身子，臉上現出極度痛苦的神色，輕聲道“我的腳好痛。”

    前方的上校顯得很關心地問︰“你受傷了嗎？”

    “是。”洛雨點了點頭，額頭上泌出點點汗珠，“我可以先去找軍醫處理一下傷口再來見趙將軍嗎？”

    馮勇和許廣林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意外，一路上洛雨都表現得相當堅強，似乎並不在意傷腳，怎麼卻在這當口突然要求見軍醫，難道是傷口突然發作了？

    “太巧了，剛才我們這里有位同事心髒病發作，上來搶救的軍醫還在，請跟我來吧。”上校不動聲色，態度良好。

    “洛少校，我背你吧。”馮勇好心地把洛雨重新背到背上，反正他已經背了一路了，倒也不差這麼一會兒。

    洛雨似乎極度，趴到馮勇背上後，便把頭垂在他肩膀上。

    上校的臉色微微一變，幾乎就在同時，馮勇舉起肋下的自動步槍對著上校猛然開火。

    雙方距離近咫尺，但上校的動作快得匪夷所思，對著他的槍口剛剛噴出火舌，他整個人便忽地平地躍起，連成一條火線的密集子彈便擦著他的身體呼嘯飛過。

    許廣林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于馮勇的舉動顯得相當吃驚，正愣神的工夫，就見洛雨突然擡頭沖他大喊，“飛鼠，射擊！”

    飛鼠？許廣林嚇了一跳，雖然開不明白洛雨怎麼會認為對方是飛鼠，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舉槍對著上校狂掃。

    上校在彈雨中靈活跳躍，踩在著頂棚、牆壁做三度空間閃避，這種動作絕非人類能做得出來的。

    走廊兩側的房門全都打開，披著雨衣的士兵自內蜂湧沖出，舉槍向電梯射擊。但卻遲了一步，乘著兩人射擊的間隙，洛雨已經按動按鈕，合攏了電梯門。

    急雨般的子彈打在厚實的電梯門上，發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響，濺起大篷的火星，眨眼工夫就在門前堆了好大一堆彈殼。

    浦利飛上校從牆上落下來，身上原本筆挺的軍裝上多出好些擦破的痕跡，以他的本事在近距離的密集掃射下，也只能保住自己而顧不了衣裳，所以形象顯得有些狼狽。

    “上校，怎麼辦？”看到洛雨三人射進了電梯，副手立刻向浦利飛請示。

    浦利飛咬著牙，只覺得惱火萬分，卻怎麼也想不透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居然會被那個女技術軍官給一眼識破，但眼下也不是發火喪惱的時候，他不假思索地道︰“立刻給樓下打電話，就說那三人是間諜，想要暗殺趙將軍，已經被我們識破。所有人員立刻整裝，前往機甲制造廠。給牛頭集團第一聯隊在這一區活動的所有分隊發電，讓他們立刻配合我們行動，進攻平城。”

    三條命令一下，頂樓上的飛鼠特種部隊士兵快速行動，不多時全員五十五名士兵便集結在趙子維那間寬大的辦公室里，順著打開的落地窗魚貫躍出。

    寬大的雨衣在空中鋪開，雨衣下方卻是飛鼠特有的滑行翼膜，五十幾人在空中集結一處，仿佛一團烏雲，在空中無聲滑過，借著黑暗有的掩護，直奔向不遠處的機甲制造廠。

    電梯內的三人驚魂未定，面面相覷，好一會兒，馮勇才問︰“洛少校，您怎麼看出那個家夥是飛鼠的。”剛剛正是洛雨趴在他肩頭告訴他那個上校是妖軍的飛鼠特種部隊的成員，他才會突然開火發難的。

    “我在安城的時候見過飛鼠特種部隊。”洛雨淡淡道，“當時我接到指示趕往指揮部，正好踫上前一天晚上突襲指揮部的飛鼠特種部隊最後殘余力量在向外突圍……”當時最後剩下的六名飛鼠戰士寧死不降迎著猛烈的攻擊向外沖擊，結果全被在第一時間打得血肉橫飛，在收拾飛鼠戰士屍體時，她剛巧經過，聽到兩名軍醫一邊處理受傷戰士，一邊聊天，從順便聽來的消息聲中，她得到了兩個信息，一是飛鼠族不論公母都長得極為俊美，二是他們即使變得再像人，卻有一點破綻無法改變，他們只有四根手指。洛雨當時看到這位俊美異常的上校時，並沒有太多懷疑，只是本能地覺得這位上校實在是漂亮得可以跟飛鼠戰士相媲美，這樣一想，她便下意識地往那上校的手上看，此時剛好上校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讓她清楚地看到那只有四個手指的縴細手掌。

    本來這種破綻，做為特種部隊的飛鼠士兵不可能不知道，要是他們執行特種間諜任務時，多半會想辦法掩飾，但浦利飛上校這次的任務只是突襲平城方面軍指揮部，實行斬首行動，按著原計劃，他們在一擊成功後應該立刻撤退才是，但浦利飛上校的貪功讓他做出了相反的決定，以至于最終被洛雨識破。

    三人正說著，下降的電梯突然停止，電梯門隨即向兩旁打開，大群面無表情的士兵蹲站在門前舉槍正對著他們。

    “你們已經無路可逃，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一個中尉軍官站在士兵後面，扯著嗓子大喊。

    “他們是我們的人。”洛雨按住了還要頑抗的馮勇和許廣林，“至少……不是飛鼠。”她拋下這句話，主動走到門前，高舉雙手，揚聲道︰“我是第3082部隊少校洛雨……”

    “出來，走出來。”中尉粗暴地打斷了洛雨的話，連連揮手，“立刻從電梯里出來。”

    洛雨嘆了口氣，知道此刻無法交涉，轉頭示意馮勇和許廣林不要反抗。

    三人剛一從電梯里走出來，大群的士兵們一捅而上，將三人牢牢按在地上。

    “哼哼，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跑到指揮部來刺殺趙將軍。”中尉得意地笑著，走到洛雨身前蹲下，伸手捏了捏少校光滑的臉蛋，“變得人樣還挺樣的嘛，你是哪個種族的？鼠？兔？貓？蛇？狐？狼？……”這幾個種族都是出產美女的著名妖族。

    上尉輕薄的舉動讓洛雨氣得滿臉通紅，低聲道︰“我是第3082部隊的少校洛雨，你這樣侮辱一名技術軍官，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喲喲，還裝什麼技術軍官？你不如裝將軍的情婦更合適一些。”上尉毫不在意洛雨的威脅，“上軍事法庭？間諜刺殺是沒有資格上軍事法庭的，當然了，如果你能熬得過逼供的話，或許還有這個機會。”他的語氣瞬間變得冰冷，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

    上尉揮手示意士兵們將三人架起來，“帶下去，好好問問……”

    “呀，洛雨？”一聲驚訝的大叫在遠處突然響起，引得眾人全都不約而同向聲音傳來處望去。

    走廊的盡頭，一個年輕高大的英俊中校正滿臉喜色地跑過來，邊跑邊喊。

    上尉呆了一呆，下意識︰“劉中校，你認識她？”

    中校跑了幾步就已經看出這場面不對了，到了近前便皺眉怒道︰“你們這是干什麼？”

    上尉低聲解釋道︰“她們三個是間諜，要刺殺趙將軍。”

    “她是間諜？”劉中校啼笑皆非，指著洛雨道，“你說一名高級技術軍官是妖族的間諜？還要來刺殺趙子維那個白癡？”如果妖族能安排一名間諜成為高級技術軍官的話，那麼又怎麼會派來刺殺一個方面軍的司令？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中校對于趙子維將軍語帶諷刺，似乎不怎麼看得起這位上司。

    “她真是技術軍官？”上尉剎時間臉色鐵青，似乎看到了軍事法庭在向他遙遙招手。

    “當然不假，而且……”劉中校並沒有注意到上尉鐵青的臉色，看了洛雨一眼，趴到他耳邊低聲道，“她是洛少峰大將的女兒，怎麼可能是間諜？”

    洛少峰大將？技術支持部隊總司令？

    眼前發黑的上尉突然間發現自己有了可以預見未來的超能力——死定了！

    看到場面不對，士兵們趕緊地松開手。

    劉中校很細心地扶住洛雨，問︰“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怎麼被當成間諜了？”

    不等洛雨開口，上慰便已經著急忙慌地辯解，“不關我的事情，我只是接到頂樓的命令，說她們三個是間諜，讓我們立刻抓住她們，如果敢于反抗，就當場擊斃。”

    洛雨顧不得跟他一般見識，冷冷道︰“白癡，頂樓已經被敵人的飛鼠特種部隊控制……”

    不等她說完，劉中校與上尉的臉色同時變得慘白。

    “整個方面軍的高級將領都在上面開會……”

    數分鐘後，上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臉色鐵青地站在頂樓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內，在他們眼前是橫七豎八堆放在一處的高級將領屍體，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道。而就在剛剛，他們才在趙子維的辦公室里發現了腦袋開花的將軍。

    負責指揮部安全的警衛團團長臉色蒼白，突然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房間，片刻後，走廊里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

    真是一次成功的斬首行動，把整個平城方面軍的腦袋斬得干干淨淨，連點碴都不剩。

    劉中校站在那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突然叫道︰“快，快查一下頂樓最後發出的命令都有哪些……”

第十二章 此身到處非故鄉（一）



    刷的一收翅膀，葉靜帶著顧東緩緩落下。

    這是位于平城市郊的一處稀疏山林，林間都是白樺樹，灰白斑駁的樹干筆挺高直，枝杈縱橫，將林下空間遮成一片陰暗。束束陽光自葉片的紋隙中落下，在地面布下點點亮斑。空氣中充滿著淡淡的白樺清香。

    “我就送你到這里了。”葉靜將肩上扛著的顧東放到地面，笑道，“我這帶著翅膀要是飛進去的話很容易被當成妖怪來轟的。”

    “謝謝大俠。”顧東由衷感謝，此時還未到正午，兩人埋了那些村民的屍體之後，一路飛來，只花了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要是沒有葉靜幫忙的話，這短短一段路程光靠他顧東自己走下來，只怕要至少花上一整天，那還得是在沒迷路的前提下。

    “不必客氣。”葉靜很豪爽的一拍顧東的肩膀，重重的力道將顧前仙人拍得一個趔趄，“咱們怎麼說也是一起戰斗過的戰友了，都是兄弟，你也不用叫我什麼大俠，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給我打個電話，能幫得上忙的，咱兄弟絕不說二話。對了，把你的手機號也給我吧，咱們有機會常聯系。”

    手機號？顧東微微苦笑，道︰“我的手機丟了，等回頭在平城買個手機，再打給你吧。”

    “行。”葉靜也不在意，在身邊摸了摸，也沒找到紙什麼的，便抽出大刀在地面上劃了一連串號碼，“這是我的手機號，你記住了，有事情找我。我這還有事情，就先走了。”說完他也不給顧東說話的機會，再重重一拍顧東的肩膀，鐵翼一展，騰空而起，自林葉間穿飛而出，眨眼工夫便沒了蹤影。

    顧東目送著葉靜遠去，在原地呆立片刻，又仔細看了看那手機號，小心地記在心上，這才邁步向林外走去。

    走到林子邊際，站在山坡上向下張望，眼前便是直通入平城市區的主干路安平線。顧東覺得這個位置好生眼熟，轉頭再瞧瞧這片山坡的地形，不禁咧嘴一笑。這里竟恰好是當年他初中畢業之後全班郊遊野餐的那片林子。自從那以後，他整日里忙忙碌碌上學考試工作生活，竟然再沒有來過這近在咫尺的山林一次。

    故地重遊，讓顧東感慨萬分兼且激動無比，拍著身旁的白樺林，回味過往時光，站了足有十分鐘，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以前曾經對洛雨說過要帶她到這片白樺林來玩卻一直沒有騰出時間的事情，又想到此時佳人成陌路，歡喜的心情不免又低落下來。

    他這般忽喜忽憂地下了山，順著公路往平城方向走，只見這往日里車流穿梭繁忙無比的公路上冷冷清清，別說車了，人也就只他老哥一個，讓他想攔輛出租車都辦不到。

    道路兩旁的門市店鋪全都關得嚴嚴實實，對著路口的街上還有鋼筋混凝土澆築的臨時公事，機槍、重炮都架在其中，但卻沒有士兵，顯得甚是古怪。

    顧東一路走來東張西望，便覺得這氣氛實在是古怪的緊，這平城怎麼說也是一個大城，就算是大戰在際，平民都跑光了，可守城的士兵總該還在吧。難道是在跟妖怪擺空城計口袋陣什麼的？

    他張望了一陣，瞧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眼看到不遠處的一家店鋪門前的地上橫躺著輛自行車，　轆、車把、車座都不缺，更妙的是還沒上鎖。他不由心中一喜，幾步跑過去，扶起來仔細檢查一翻，確認可騎，便毫不猶豫地跨上自行車，奔著家里一溜煙而去。

    這自行車雖然騎得起來，可卻晃晃當當，渾身上下除了鈴不響哪都響，在空寂冷清的街上　當當招搖而過，真是分外醒目。

    路上沒汽車，沒交警，沒行人，顧東可著勁地騎著破車在路當口橫逛，看到紅燈就闖，看到綠燈非得停下來等紅燈亮起來再過，真是爽到不能再爽，差實出把剛學開車時屢屢剎車不及闖紅燈被罰時的惡氣。

    一路行來，眼看著再轉過一個十字路口就可以到家了，顧東激動得心中砰砰亂跳，緊緊握著車把，卻又覺得剛剛還蹬得有力的雙腳有些發軟，腹中陣陣發空，就好像餓了三天三夜有氣無力的那種感覺，這才明白什麼叫近鄉情怯。

    他心情復雜，車輪卻照常往前轉，忽然十字路口近在眼前，車把打橫一轉，拐過十字彎角，哪曾想前方人影晃動，卻是有人突然走了出來。

    顧東大吃一驚，也沒看到對面來的是什麼人，趕緊地一拉車閘。吱嘎一聲刺耳尖響，車閘卻不好使，自行車風馳電掣般地直沖上去，　當一聲大響，正與那迎面來人撞了個正著。

    那人被硬生生撞到卻是不動如山，嘿的一聲沈喝，大手一伸抓住車把正中央，只憑一手之車便制止了車子的沖出之勢。

    顧東嚇出一身冷汗，擡頭一看，與對方大眼瞪小眼，卻見好大一個牛頭，不禁一驚，脫口叫道︰“牛頭妖？”

    對面那牛頭妖右手持斧扛在肩頭，左手握著車把橫梁，瞪著顧東，看起來也挺吃驚，叫道︰“人？”

    顧東覺得自己跟這牛頭妖挺有緣份，跑到哪都能見到這些家夥，但現在卻不是攀交情的時候，他只是一愕便已經反應過來，看那牛頭妖兩只手都沒空，又低著大頭向他望來，他不假思索地從自行車上長身而起，一腦袋頂在了牛頭妖的下巴上。

    一聲脆響，這沒被自行車撞倒的牛頭妖終究難逃噩運，下巴被這一下撞得鮮血長流，整個身體直挺挺向後栽去，轟的一聲摔倒地面。

    顧東如今宰牛已經是輕車熟路了，看準那牛頭妖的腦袋，雙腿伸直，落下來正踩在牛頭上，噗嗤聲中，鮮血四濺，好端端一個牛頭立時滿面桃花開。

    牛頭妖痛得悶聲吼叫，全身抽搐，輪起斧子就往腦袋上的顧東砍。

    顧東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地從那牛頭妖腦袋上跳下來，便見那巨斧收勢不住，一落而下，登時將那大好的牛頭切成兩半。

    紅白之物濺起老高，將好大一片地面都染得一塌糊塗。

    顧東松了口氣，正待細看，忽聽不遠處怒吼連連，扭頭一瞧，卻見六個牛頭妖正從一家首飾店中輪著斧子沖了出來。

    只見這幾個牛頭妖士兵，有的脖子上掛著珍珠項鏈，有的鼻子上的牛環換成了金蜀子，有的手里拎著小布包，一副滿載而歸的強盜模樣，雖然沖向敵人，卻也都不舍得把剛剛搶來的值錢貨扔掉。

    這一小隊牛頭妖對于顧東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消滅起來手到勤來，也不用多表，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片刻之後，地上便多了六具殘缺不全的牛頭妖屍。

    顧東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頭發衣服，站在牛屍之中，得意片刻，心中卻不由得緊張起來，這平城時只見妖怪不見人，難道是平城失陷了嗎？

    那家里的爸媽怎麼樣了？來求救的洛雨又在哪里？

    他心中越發不安，眼見著那幢熟悉的住宅樓就在眼前，再也顧不得其它，順手拖起一柄巨斧權作防身之用，急匆匆向家中跑去，那沈甸甸的斧頭拖在地上，將堅硬的水泥路面劃出一道白痕。

    顧東拖著斧頭一氣跑到六樓，身後的樓梯盡都被斧頭給磕得殘缺不全，這要是被樓委會的大媽給看到了，少得給扣個破壞公物的大帽子，先教訓三個小時，再罰你幾百塊錢才能做完。不過，估計這會工夫大媽們都已經忙著逃命去也，所以這種明目張膽的破壞行為卻是無人理會。

    到了，到家了。爸，媽，我回來了。

    顧東在心里大喊著，但卻愣在了那道門前。

    那門不是他曾經熟悉的灰白色盼盼防盜門，而變成了褐色木紋的鑫豐防盜門，門前經年放著的腳踏布也消失不見，而門旁的樓道內卻多了個放滿了白菜還沒來得及腌制鎮壓的酸菜缸。

    他感到說不出的心慌，深吸了口氣，壯了壯膽子，這才上前按動門鈴。

    悅耳的音樂聲持續響了足有十多分鐘，卻無人開門。

    顧東突然感覺說不出的煩躁，他放棄門鈴，使勁拍著防盜門大喊，“爸，媽，開門啊，我是顧東，我回來了。你們開門啊……”

    聲嘶力竭的喊叫在樓道內回蕩著，無人回應。

    “開門啊……”顧東感覺情緒越來越暴躁，在連喊了幾聲無人應答之後，終于掄起巨斧。

    轟隆，　當，轟……

    巨斧在相對狹窄的樓道內一經展開，威力驚人，先是把樓梯扶手帶倒一片，再把牆壁頂棚劃出深深口子，最後在飛落的石灰碎碴中重重砍到了防盜門上。

    防盜門質量過關，巨斧深深嵌入門中，卻沒能一擊破開，可惜門軸卻經不過這種巨力沖撞，整個門板帶著斧頭向後倒進門內，巨響聲中將地面的瓷磚砸得粉碎。

    門，開了。

第十二章 此身到處非故鄉（二）



    飛舞的瓷磚碎片與粉塵讓房間內的世界一片混沌。

    顧東踏上倒地的防盜門，一步步走進屋內。他的心在劇烈跳動，他的雙腿有些發軟，讓他每走一步都禁不住地深呼吸，將有害身體健康的粉塵與空氣一同吸進肺中。

    變了，一切都變了。

    這個住了二十幾年的房子再不是他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模樣。

    兩室一廳的房子，因為設計得不合理，客廳、廚房和衛生間過大，而臥室偏小，所以為了有效利用使用空間，家里曾經把客廳和廚房各間壁出一個小臥室，可是眼前寬廣的客廳中，沒有任何曾經間壁過的痕跡，牆壁粉刷成了鮮艷的桃紅色，正中央掛著張大幅的婚紗照。照片中滿面幸福的年青男女陌生無比。

    顧東茫然走過客廳、走過臥室、走過廚房、走過衛生間，最後再回到客廳，任他如何努力也不能在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找到任何一絲家人的痕跡。最後，他的目光還是落到了那醒目的婚紗照上，照片左下角有一行調皮的藝術字“喜結良緣”組成的心形圖案，心形中間是兩個小小的名字，“鄭成圓”和“徐丹鳳”。

    那兩個陌生的名字，在他眼前不斷擴大，直到遮住了視野範圍內的一切光線。

    天旋，地轉。

    忽通一聲，顧東仰面摔倒，直挺挺硬梆梆地躺到地上，空洞的目光直望著天花板，有如死人。

    走廊外傳來一陣嘈雜的呼喊聲。

    “就是這里。”

    “快上，快上。”

    沈重的腳步聲伴著低沈的咒罵，偶爾還有幾聲哞哞的低吼，清楚的表明了來者的身份。

    但顧東恍若未聞，仍好像死了一般躺著動也不動。

    雜亂沈重的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最後伴著數個牛頭戰士一同湧入了對于他們而言低矮狹小的房間中。

    踏著戰靴的巨腳在顧東身側圍成一圈，五個牛頭同時低下看著這動也不動的人類。

    “死了？”牛頭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試探著伸出手指點了點顧東的肚子，見他沒有動靜，便又伸指頭去點那睜著不動的眼楮。

    突然，一直死屍一樣挺著不動的顧東一擡頭，張嘴咬住了那粗大的手指。

    “啊喲！”被咬的牛頭妖痛得大叫，連連甩手，但顧東咬得好死，整個身體都被甩到了空中，卻就是不肯松手，頗有點王八咬人手死也不松口的意思。

    “還敢裝死！”牛頭戰士們大怒，紛紛輪起缽大的拳頭就往顧東身上打去。

    砰砰砰砰……

    吊在空中的顧東好像沙發一樣被打得來回晃動，但卻一聲不吭，越咬越緊，鮮血順著嘴角嘩嘩直流。

    十指連心，這可不是一般的痛啊。

    被咬的牛頭妖跳著腰哞哞直叫，大吼︰“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都躲開。”另一個牛頭妖掂了掂手中的大斧，瞄了瞄顧東的脖子，一斧頭砍下。

    顧東突然雙腳飛起，正踹在咬著的牛頭妖肋下，整個身子隨之借力向地面一仰。這一下力道好大，那被咬的牛頭妖瘁不及防，又被狠狠踹在肋下軟弱處，身不由己地向前躬身，手臂更是被拉成了垂向地面的角度。

    砰，顧東腦袋撞到地板。

    噗，巨爺在他眼前掠過，將那牛頭妖的粗大手臂砍成兩截。

    “啊……”被砍的牛頭妖一蹦老高，牛頭把屋頂撞出個大窟窿。

    砍人的牛頭妖一時傻了眼，拎著血淋淋的斧頭呆在當場。

    顧東腦袋著地，咬掉嘴里的手臂，身子向上一挺，來了個大頭朝下倒立勢，雙手往地上一撐，騰空而起，身子在空中翻了跟斗，正跟那砍人的牛頭妖來了個面對面眼對眼。

    “你……”砍人的牛頭妖一呆，無意識地嘟囔一句，正打算掄斧頭，不想顧東腦袋往前一湊，已經貼到了他的面前，張開大嘴奔關那牛鼻子一口咬下。

    血光四濺，砍人的牛頭妖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鼻子尖，哞哞叫著，扔了手里的斧頭捂著可憐的鼻子就往後退。

    顧東接住扔下的斧子，雙手握柄原地掄起一個大圈，發出一聲怒吼，“都他媽的去死吧！”

    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的好快，以一句電光火石來形容絕不過份，從那被咬的牛頭妖丟了手臂到砍人的牛頭妖被咬掉了鼻子尖再到顧東怒吼掄斧，整個過程絕不超過10秒鐘。

    牛頭妖體堅力大，戰場上沖鋒陷陣肉搏死磕那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身大體粗反應便要稍遜一些，事起突然，一時竟全都沒有反應，好在他們也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看到那掄圓的斧子在空中劃起一道寒光，紛紛將自己的戰斧擋在身前。

    鏘鏘鏘……金鐵交擊的巨響聲中，火花四濺，繞著顧東圍出一個醒目的火圈。

    顧東一擊不成，大吼一聲，將斧頭往面前的牛頭妖身上一扔，撞開那家夥手中戰斧，合身撲上，一把摟住那牛頭妖的粗脖子，吭哧又是一口，咬下一個肥大的牛耳朵來。

    “哞，哞，不要啊……”丟了耳朵的牛頭妖被眼前這勢若瘋狗般的人類給嚇得手舞足蹈，連連後退，斧子不敢往身上砍，回手就往顧東腦袋上抓。

    周圍的牛頭妖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都大感詫異，不由自主的想到人類有種病要狂犬病，莫不是眼前這人就得了這病？要不然他這身經百戰的勇士，怎麼以前就從來沒踫上過這麼愛咬的人類？可惜了在場的都是牛頭妖，要是換成狗族戰士，那跟他肯定有些共同語言。

    顧東一咬得逞，根本不給這牛頭妖機會，摟著粗脖子的雙手加力，嗷的一聲怒吼，那脖子發出喀吧一聲脆響，一個牛頭當時無力地垂了起來。

    嗷嗷吼叫聲的顧東身體好像吹了氣的皮球一般迅速膨脹，衣褲破裂，縷縷銀白長毛自皮膚下竄出，眨眼工夫變身為一頭跟牛頭妖們高矮相仿的大白熊。

    “熊妖？”

    周圍的牛頭妖齊聲驚呼，一時搞不懂一個可以變成完全人類模樣的熊族貴族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還殺了他們的戰友。

    大白熊顧東卻不理牛頭戰士們的無限驚詫，將懷里被扭斷了脖子的牛頭妖往往一扔，大吼一聲向著幸存的牛頭妖撲了上去。

    雖然困惑無限，雖然對方顯然是個妖族貴族，但牛頭戰士們可沒有面臨危險束手等死的習慣，看到大白熊張著熊掌撲上來，紛紛舉斧準備應戰。

    但變成身熊的顧東戰斗力已然可以與妖族一流高手打得有聲有色，又哪是這幾個普通牛頭士兵能對付得了的？

    只見白影一閃，巨大白熊仿佛穿透了空間的阻隔直接出現在幾個牛頭妖面前，此時這幾位才不過剛剛動了舉斧迎戰的念頭。

    咆哮聲中，大白熊張開巨掌，開始了他這奇異旅程中最具意義的一次戰斗。從此以後，他將再不是那個被各種環境迫著狼狽鼠竄四處奔走的顧東了。

    其實追來的不只是進屋的這幾個牛頭戰士，而是整整一個牛頭百人隊！

    他們在大街上發現了被殺死的牛頭戰士屍體後，認為以平城守軍的戰斗力，能夠殺死一個牛頭戰士顯然至少要在幾十人才能辦到，所以便立刻興沖沖地延著那路上醒目的劃痕追了上來。

    只不過這人類的房間對于大塊頭的牛頭戰士來說，實在是太小了，所以隊長只派進六個戰士進來察看情況而其它更多的則都站在走廊里，從六樓一直排了到樓下，並且嚴密監視每一個房間的入口。

    房間內發出的巨大響動讓他們以為已經抓到了逃到這里的人類。

    這個房間里裝不下太多的人，有六個牛頭戰士足夠搞定。

    聽到響動不斷，隊長便沖著里面大吼，“牛崽子，你們在里面搞什麼？不要都殺了，留兩個活口，咱們要審問一個他們還有多少人潛伏……”

    沒等隊長說完，便聽轟的一聲大響，仿佛在屋子里爆開了顆重磅炸彈一般，牆壁崩裂，碎裂的磚頭水泥塊好像雨一般向著四面八方飛去，砸得一眾牛頭灰頭土臉。

    紛飛的石塊之中，便見一個個巨大身影飛撲而出，將等候在走廊里的牛頭戰士從六樓到五樓統統砸倒。

    “啊……”看清了飛來巨物之後，牛頭戰士們紛紛發出驚呼。

    那竟然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房間里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有人類高手潛藏其中？

    牛頭隊長心內震驚無比，擡頭向前看去，卻見剛剛眼前的房間四壁皆塌，變成了個涼亭，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房間中央，半身雪白，半身血紅。

    “熊？熊！”

    牛頭隊長意外無比，人類的房間里怎麼會有頭熊？而且塊頭還這麼大！還沒等他想明白，那身上濺滿牛頭戰士鮮血的白熊咆哮著一拍厚厚前胸，突然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現在隊長面前。

    牛頭隊長大駭，一提斧子，沒等出擊，兩只熊掌已經重重擊到胸前。

    砰的一聲悶響，堅實的胸膛整個塌陷下去，肋骨從後背戳出，鮮血帶著破碎的內髒一同噴湧而出，濺得他身後牛頭妖一頭一臉，高大的身體好像個破碎的玩偶一樣向後倒飛，轟的一聲將走廊窗子牆壁撞得粉碎，直墜樓下。

第十二章 此身到處非故鄉（三）



    對于臨江路花園小區，這一天肯定是個黑暗無比的日子。

    其時天很晴，微風不瀾，正是秋高氣爽時節。

    花園小區的所有住戶加上保安都已經在頭一天夜就里攜著能帶的細軟逃難而去。

    街路巷弄冷冷清清，僅有兩只流浪狗放心大膽地翻著路邊的垃圾箱。雖然他們有一支遠親在同人類作戰，但顯然這場戰爭對它們而言仍是極為遙遠的。而且根據狗族最偉大的生物學家阿爾法的最最新研究成果，狗族雖然有一個狗頭，但從物種進化學的角度來看，與這些仍保持四腳行走的低等生物並沒有任何關聯。阿爾法教授的最新成果表明，狗族的祖先其實于一個距離地球極為遙遠的名為天頂星的星球，也就是說狗族並不是地球這種本地土得掉渣的產物，而是高貴高雅高尚的外星生物，雖然目前也是融合到了妖帝國這個多種族大家庭中，但他們的血統絕非那種土生土長的牛啊狼啊兔子啊所能比擬的。阿爾法教授因為這項了不起的研究成果而獲得了狗族最高科學榮譽獎，而狗族目前也正醞釀著要改為天頂星族，以和那些低下的四腳動物劃清界線。

    按理說此時戰事正緊，牛頭部隊攻城，怎麼也得打他個稀里花拉才對，但事實上昨天午夜牛頭部隊方一進城，這邊的平城守軍也沒弄清倒底來了多少敵人就忙不疊地一路後撤，光聽著喊殺震天，卻聞不到槍炮交響，也算是一宗奇聞。等到天光大亮，牛頭部隊兵不血刃地佔領了東北重鎮平城。可事實上，對平城發起進攻的，只是牛頭集團分散潛入敵後進行破壞襲擾的第一聯隊的部分士兵，總數只有三千。

    這花園小區即非政府機關，又不是軍事重地，更不是兵工廠，只不過一普通民居，連個值得搶上一搶的商店都沒有，是以雖然處在戰半之中，卻平靜得跟和平時代一般無二。

    其實這個大家都能理解，既然沒有發生大戰，而佔領平城的牛頭部隊數量有限，當然不可能騰出手來打劫這種無關緊張的民居，他們一部分忙著搶佔各個要地，另一部分忙著打劫銀行珠寶店之類的值錢地方呢。

    可以想像，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溫馨和諧的家園就很有可能完整地在這場大戰中保存下來，安安穩穩地迎接或新或舊的主人。

    可惜啊，事實皆難料，亂世之人不如狗，這麼大一片醒目樓房又哪能逃出戰爭帶來的厄遠？

    轟隆一聲炸響，仿佛恐怖分子引爆了事先埋伏好的大型炸彈一般，花園小區十八幢六樓全沒有任何先兆的爆了開來。

    灰色的煙霧騰騰升起，碎磚水泥塊雨點向著四面八方飛去，脆響聲中將左近的樓房窗戶砸出一個又一個黑洞洞的大窟窿來。

    那碎磚煙霧之中，更有一些巨大的人形生物接二連三的飛出，有的撞在樓壁上整個如同浮雕一般嵌入樓內，有的劃一道弧線啪嘰一聲落到地面摔成血肉模糊一團，有的飛在半空便好像內里安了炸彈一般爆炸開來，但更多的卻是飛出來時直接就成了殘肢碎塊。與那些殘屍一同飛出的，還有一柄柄碎裂扭曲的巨大戰斧。

    恐怖的嚎叫聲震動四方。

    十二層高的住宅樓發出可怕的碎裂聲，齊腰折斷，上半截向左側栽倒，重重撞在十七幢上，轟隆隆悶響聲中，將十七幢砸成了半邊殘破不堪半邊完好無損的半身不遂。煙霧與碎塊騰空而起，遮天蔽日，將正午的陽光掩成了血紅的顏色。

    十八幢上半截倒了，下半截卻完好無損，整個六樓變成了天台，彎曲未折的鋼筋七扭八歪地向著各個方向支楞著，上面還掛著或大或小的殘屍肉塊，鮮血淋淋灕灕染得半層樓一片通紅。

    三米多高的肥大白熊，站在新晉的天台中央，抖落滿身鮮血，仰天發出一聲情緒莫名復雜的咆哮，震得那些掛在樓上的碎玻璃碴子嘩啦啦地往下落個不停。

    片刻之後,只見一個接一接的牛頭戰士從各個大小窗口爭先恐後的跳了下來。一個個不分種族，牛頭都有點慘白兼黑紅花點顏色，頗像是一只純種的奶牛戰隊。

    牛頭戰士向來以勇武無畏著稱，但這種勇敢無畏指的是面對跟他們力量差不多或是比他們弱小的敵人，絕不包括像上面那只強大到變態的熊妖。要是放到遊戲里面，那這只熊妖就是敵方的英雄，英雄自有英雄來對付，小兵沖上去也只能落得一個炮灰的下場。

    牛頭戰士們身強體壯結實抗打，從五樓六樓跳將下來，把地面砸出個大坑本身卻是若無其事，站起來抖了抖身體，然後一聲不吭紛紛拖著斧子就跑。

    再往下一點的樓層尚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有的擡頭張望，有的壯著膽子往樓上跑，有的則探頭沖著那些跳樓的牛頭同僚喊話，“嘿，上面怎麼了？”便有逃命的牛頭戰士頭也不回地大喊，“快跑吧，上面有只熊。”

    熊有什麼可怕的？聽不明白的牛頭戰士們都直犯嘀咕，正琢磨倒底怎麼回事的工夫，便聽一聲震天介的咆哮，巨大的白色身影從六樓上一躍而下，忽通一聲，正砸在一個逃跑的牛頭戰士身上。

    樓上樓下的牛頭戰士一片嘩然，就見那白色身影從地面一躍而起，好家夥，果然是只威風凜凜的大白熊，若是單從外表上考較的話，應該是有些北極熊的血統，要不然毛怎麼可能那麼的白？肚子怎麼可能那麼的圓？

    被砸中的牛頭戰士已經壓成了張相片，整齊地嵌在水泥地面上，哼哼嘰嘰地蠕動著身體想要爬起來。

    大白熊一腳踩下，卡的一聲脆響，鮮血四溢，掙扎的牛頭戰士便沒了動靜。

    “全都不要想跑！”大白熊仰天怒吼，邁步間閃身追上一個正跑的牛頭戰士。

    那牛頭戰士不愧久經沙場，雖然在逃跑之中，卻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看熊到身後，不假思索地反手一斧頭砍了過去。

    大白熊看著那門板般大小的戰斧迎面砍來，卻壓根連躲都不躲，一巴掌對著斧頭便拍了過去，悶響聲中，連斧頭帶牛頭戰士一同拍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這一下，樓上還有點糊塗的牛頭戰士總算也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兒了，紛紛一聲發喊，開始集體跳樓，便見身影縱橫，跟下餃子一般，　哩撲楞地一串串一排排往地上掉。

    這百多個牛頭戰士四面逃竄的話，任那凶惡的大白熊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全都追上殺掉。

    正滿腔悲憤與怒氣的大白熊一看此種情景，大聲咆哮著，騰空而起，跳到樓下，雙掌沖著地面狠狠拍下。

    轟隆隆悶響聲中，便跟地震了一般，大地起伏搖晃，十八幢殘存的半截樓便在這晃動中呻吟著原地塌上，將那里面的沒來得及跳出來的一眾牛頭戰士埋在了廢墟之中。

    可憐這十八幢原本設計壽命一百年可抗六級以上地震，卻在這建成第二十五個年頭上便因為人為地震而不幸夭折了。

    四下里方圓一里內的所有樓房全都從上到下裂出一道道寬大的口子，眼看是再不能住人了。

    那些提前跳下來卻沒來得及跑遠的牛頭戰士下場卻比活埋還要淒慘，便在那白熊震地一擊之下，紛紛慘叫著飛上半空，滿身血肉迸裂，好似受了剮刑一般，鮮血嗤嗤噴湧，將那一片濃塵彌漫的天空染成了暗淡的深紅顏色。

    最先逃下來的五層六層的牛頭戰士見此情景一個個撒開腳丫子四散逃竄，哪還有半點勇武之像，跟昨天夜里那不戰而逃的十萬人類士兵的狼狽模樣倒是差相仿佛。

    大白熊一擊震塌一幢樓加上斃掉活埋了數十敵人之後，毫不停留，殺氣騰騰地奔著那殘存的十幾個牛頭戰士追去。他追擊的方式簡直是以善長奔襲肉搏的牛頭戰士的噩夢，只見那白熊看準哪個方向原地一跺腳，便好像瞬間轉移一般原地消失，直接出現在那逃跑的牛頭戰士身後，然後不管那牛頭戰士是回手砍斧頭，還是拿槍狂掃，亦或是抱頭牛竄，上去就是一熊掌，往往是連武器加戰士一同拍成了肉泥。

    眨眼工夫，又有五個牛頭戰士當場了帳。

    大白熊再接再厲，直奔第六個牛頭戰士殺去。

    但這一回這個牛頭戰士的反應卻是與前面的同僚皆不相同，即不反身迎戰，也不加速逃跑，而是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一反應大出意料，大白熊一巴掌拍了個空，大出意外，但也只是呆了一呆便又舉起巴掌。

    那坐到地上的牛頭戰士嚇得涕淚皆流，扯著嗓子大喊，“你也是妖吧，為什麼站在人類一邊跟我們做對！”

    這一句話的效果出奇的好，那大白熊舉著的巴掌凝在空中，眼神復雜地望著那牛頭戰士。其實顧東在樓上剛變身的時候就已經有牛頭戰士喊出他是熊妖的問題了，但當時顧大白熊又悲又憤只想著大殺一翻泄憤，根本沒聽進去，而此刻他經過一翻屠殺之後，情緒已經漸趨平穩，聽到這一句話不禁悚然驚懼，立刻意識到自己居然一巴掌就拍塌了一幢樓這不是當時變成熊之後才有的本事嗎？他趕緊往舉起的巴掌張望，果然是入眼的是只白胖多毛的大熊掌。熊掌這東西吃起來有點像牛蹄筋，味道相當不錯，但長在自己手上卻又是另一碼事了。他不禁驚叫了一聲，滿腔怒火悲憤都化為了驚疑。

    這里又沒有那虛日鼠存在，自己怎麼又變成熊了？難道是當時變化的後遺癥？

    顧東一時心驚肉跳，正驚疑不定的工夫，卻發覺自己那熊掌正快速變小，他不禁心里一動，屏氣凝神仔細觀察，就見那手掌一如在山崗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回了人身。

    眨眼工夫，大白熊重新變成了人類。

    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顧東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把這個問題歸罪于虛日鼠，定是那鼠妖使的手段，他才會變身成熊，那鼠妖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絕不會那麼好心地幫他加強戰半指數，這里面指不定有什麼陰謀詭計呢。沒準他以後變熊會越來越頻繁，直至永遠變成一只四六不懂的笨熊再也不能恢復，也沒準他真的會變成一只妖怪，失去人的理智，也有可能他會慢慢地全身潰爛而死……

    種種可怕的未來可能性讓顧東越想越是心驚，一時間呆在當場。

    那死里逃生的牛頭戰士哪知道顧東此刻的心思，見他重新變回人樣，便脫口叫道︰“你果然是熊妖，還是個熊族貴族，陛下絕不會饒恕你這種叛國行為的……”

    他不喊倒好，這一喊，顧東倒回過神來，看著那牛頭戰士，心中怒氣再起，喝道︰“奶奶個熊的，你管我是人是妖還是人妖呢，我先殺了你再說。”一巴掌便朝著那牛頭戰士拍去。

    可惜此巴掌非彼巴掌，大約是威懾力不夠，那牛頭戰士一看事情不妙，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猛行從地上一躍而起，拔腿就跑。

    顧東一巴掌拍空，指著那牛頭戰士跳腳大叫，“站住不要跑！”他邊吼邊追，跑了兩步只覺身上涼嗖嗖，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又開始裸奔了，便趕緊地停下腳步，也顧不上再追殺那牛頭戰士，四下里一張望，貓腰彎身捂著要害部位，竄到附近一幢樓前，從一樓破碎的窗子里跳了進去。

    數分鐘後，套上衣服的顧東重新從樓里跳出來，卻見那殘存的幾個牛頭戰士都已經跑了沒了影子，他略一琢磨，覺得既然這些牛頭士兵能夠大搖大擺地在街上亂竄，說明平城已經被佔領，想到來求援的洛雨一行說不出的擔心。但他一時卻又不知道應該到哪里去找人，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先去市政府看看。在他的想法里，求援應該去找市政府，卻哪知道戰時求援都已經歸軍管會處理了。

    拿定了主意，顧東不再猶豫，邁開大步直向小區外跑去。

第十二章 此身到處非故鄉（四）



    事實上顧東對于回到家中有可能會看不到自己熟悉的親人這件事情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畢竟整個世界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又有洛雨這個認不出自己的先例，要說他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那是不可能的。

    但人總是有那麼一絲固執與僥幸，正所謂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說的便是這個意思，在沒有回到家里之前，無論再怎麼有心理準備，沒有親眼見到，卻總還是有那麼一絲的希望，這絲希望就好像一個美麗但卻脆弱的花瓶，一旦撞見到了現實的牆壁，便立時粉身碎骨。

    親眼所見與想像畢竟還有那一絲差別的。

    但有了心理準備的好處就是能夠很快的從沈重打擊中恢復過來。所以顧東在短暫的發泄之後，再次尋找到暫時的新目標，極度低落的情緒便稍稍恢復。

    畢竟世界再怎麼變化，人總還是要活下去的。

    只有活下去，才會有新的希望，要是死了，那還講個屁希望了？

    顧東眼下的打算很簡單，那就是找到洛雨等人，然後把她們帶到安全的地方，或許讓洛雨幫幫忙，找找他在這個世界的親人，看看他們現在都怎麼樣了。然後……就是去找回那面老古董鏡子——不，或許，他現在也得稱呼它的大名︰安可達魯之門了。

    既然這個世界是因這個莫名其妙的安可達魯之門而變得面目全非那麼他所有做的就是回到過去，修正那部分被改變的歷史。至少……要幫助張道臨完成那項最後的收妖的工作，把安心與伊羅一並送回到未來，這樣的話，就不會再有這個妖怪橫行的世界了吧。

    當然了，顧東只是一個小小的拍賣師，對于時間與空間的理論關系了解的並不是那麼明白，他的想法很有此想當然的意思，而眾所周知的是，想當然與現實之間的差別往往會很大，而依著想當然的想法去做的後果，一般來說都與想當然的希望差距大到離譜。

    但就目前而言，顧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的錯誤，未來或許有機會認識也說不定。眼下其實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在這個世界上尋找那麼一面小小鏡子，顯然比海底撈針還要困難一些。

    此刻顧東也沒有想那麼遠，那麼多，只是一門心思地想往市政府跑，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找洛雨的唯一方法了。

    跑上大街之後，他一眼看到街邊有家手機店，店門大敞四開，防盜的卷簾門半掩著，玻璃窗被砸得殘缺不全。

    他心里一動，跑進手機店，見櫃台雖然已經被砸得破破爛爛，但卻依然有幾部樣品手機擺在其中。

    想來是店主逃得匆忙，甚至都沒來得及把所有的貨物都拿走，又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回到店中來收拾東西吧。逃命的時候，這種身外之物往往是很難顧及了。

    顧東隨意拿了部手機，又在櫃台後面找到張待售的手機卡，安裝之後，試探著播通了在他記憶中的屬于那個世界的洛雨的手機號。

    “對不起，您所播叫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之後再播，sorry……”

    手機中傳來機械的服務器女聲，顧東苦笑。是啊，整個世界都已經改變了，一個手機號又怎麼可能留存下來？他這麼做也未免太傻了。

    雖然覺得有點傻，但他猶豫了片刻之後，卻仍把那個空號存在了手機里，然後一邊往外走，一邊把自己記得的那個世界里的電話號碼、EMAIL、QQ號、MSN……但凡是所有想得起來的號碼都統統存進了手機。

    存完號碼之後，他珍而重之地把那手機仔細地揣進口袋里。

    希望有一天，他還能夠有機會用到這些號碼。

    他一路沿街跑來，只顧低頭擺弄手機，也沒往四周看，待把手機裝進衣兜里，擡頭往前一看，卻見前方已經到了十字路口。

    便見那十字路口上不知何時壘起了堅固的工事，大批牛頭士兵貓在工事後方，探頭探腦的向他這邊張望，密密麻麻的黑洞洞槍口齊刷刷指著他這個方向。

    好大的陣勢。

    顧東不禁一呆，第一個念頭是這里有人類軍隊正要和牛頭軍隊開戰，但他扭頭看了看，只見後方空蕩蕩連個鬼影都沒有，整條街上卻只有他老哥一個。

    “不會是專門來對付我的吧……”

    顧東停住腳步，望著十字路口上的工事，一時不敢相信。

    一個高大牛頭軍官從工事後面直起身子，拿起一個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大喇叭，扯著嗓子大喊︰“你，這個帝國的叛徒，人類的走狗，身為貴族居然屠殺自己的同胞，根據軍事法，牛頭集團第一聯隊平城前線臨時指揮官斯圖而爾閣下以叛國罪，處以你死刑！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趕快投降，無論你多麼強大，在勇敢的牛頭戰士面前也無路可逃……”

    似乎是要驗證這軍官的話一般，顧東聽到身後傳來沈重而雜亂的腳步聲，扭頭看去，就見黑壓壓的牛頭戰士正從身後各個街口湧出來，將他的後退之路堵得嚴嚴實實。

    顧東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在整個平城的牛頭部隊中惡名遠揚了。

    那幾個僥幸逃生的牛頭戰士從花園小區逃出來之後，便跑到牛頭部隊在平城設立的前線指揮部，向臨時前線總指揮斯圖而爾匯報了關于在花園小區出一個實力強大的熊族貴族肆意屠殺牛頭戰士的事情。

    居然有一個完全人形化的熊族貴族叛國？

    斯圖而爾初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即勃然大怒，整整一個百人小隊都殺，這可是攻下平城都沒有遭受的重大損失！他立刻下令花園小區附近的部隊向該區集結，在各個主要路口建立工事，堵截那個無恥的熊族貴族。

    總共有超過一千五百名的牛頭戰士集結花園小區附近，佔了平城牛頭部隊數量的百分之五十，簡直就如同要發動一場局部小規模戰事。

    接到堵截住顧東部隊的通報之後，各街路的牛頭部隊立刻以最快速度趕了過來，對這可惡的無恥的熊族叛國者形成了合圍。

    不過，這一回向來喜歡用斧子肉搏的英勇的牛頭戰士們並沒有直接掄著戰斧就往上沖，而是遠遠地就停下來，舉著很少使用的超大號自動步槍，對準了顧東。

    開玩笑，誰不知道可以完全化人型的貴族戰斗力有多高？要是沖上去肉搏那不等于是把現成的牛頭送到餓熊嘴里？

    看到自己的部隊全都及時趕到，前面路口的軍官膽氣更壯，對著顧東大喊，“你還有什麼說的嗎？”

    顧東搔了搔頭，倒不怎麼害怕，只覺得有些滑稽，對于自己被誤認為是個熊妖的事情，他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便揚聲道︰“抱歉，我不是一只熊，做為一個人類，你們妖族的判決，我不能接受。”

    “你，沒有上訴的權力！”軍官大聲駁回了顧東的意見，“立刻投降，我們給你一個名譽的死法，當然，如果你想就這麼被亂槍打死的話，我們也沒有意見。射擊……”他顯然並不想給顧東有所謂名譽死法的機會，喊話完畢，直接下達了射擊命令。

    震耳襲聾的轟鳴聲剎那間響起，密集的彈雨從四面八方匯成一束束火紅明亮的急流向著顧東襲來。

    雖然顧東並不認為這些子彈能打死自己，但他卻也不想被子彈打倒，畢竟那是很痛的事情。在聽到軍官下達射擊命令的同時，他便猛得自地上跳起。

    這一跳雖然比不上變成熊時跳得那麼高，但卻也足有三米多高，赤熱的洪流在他腳下擦過。

    “呃……看來那一陣練功還是很有效果的，我現在居然能跳得這麼高了。”顧東對自己現在的狀態挺滿意，但還沒等仔細去想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忽聽尖銳的破空之聲在四面響起，擡眼一看，只見十幾枚超大號的火箭彈拖著一屁股白煙從四面八主襲來。

    說時遲，那時快，顧東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下有密集彈雨擋路，上有火箭彈來襲，他扯著嗓子大喝一聲，身子向上一挺……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他還不是武林高手，在空中發力繼續向上躍的可能性為零。

    轟的一聲，第一顆火箭彈撞到了顧東身上，爆起劇烈的火光濃煙，其它稍遲一些的火箭彈跟著便爭先恐後地一連氣地撞了上去。

    轟，轟，轟，轟……

    仿佛在空中同一位置連續不斷地炸開禮花一般，黑煙伴著火光一同飛濺四散。

    牛頭部隊停止射擊，一同擡頭觀賞這火箭彈炸叛徒的奇麗一幕。

    一團黑乎乎的人形物體從煙火之中掉下來，重重砸到地上，濺起一地黑灰。

    這種有先有後的立體交叉射擊，是專門對付高手用的，本來還有好幾個後手，但這一回卻都沒有用上。那火箭彈更是具有超強穿透能力，也是專門設計來對付抗打擊能力超強的敵人高手的。即使是強如二十八公爵，也不敢正面硬頂這種穿殺火箭彈。當年二十八公爵之一的老嘴火猴叛亂時，就是被這種火箭彈當場射殺的。

    “不自量力。”指揮軍官很滿意自己的這次行動，“可憐的笨熊，難道不知道個人的力量再大也無法真正抗衡軍隊的道理嗎？如果那樣的話，，打仗只需要派幾個貴族高手上去就可以了，還用得著我們嗎？”他沖著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啐了一口，轉頭對通訊兵道︰“通知指揮部，那個叛國的熊貴族已經被消滅，請問是否需要將其屍體帶回做為熊族的罪證……”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周圍的的士兵忽地起了一陣驚異的騷動。指揮軍官驚異的扭頭看去，卻見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正蠕動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膨脹，膨脹，迅速膨脹，黑色變成了白色，人形變成了大白熊。

    古怪的是，那大白熊居然還穿著個四角短褲。

    其實那是顧東在那戶人家里偶然看到的一條超強彈力泳褲，他考慮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變成熊，這麼件褲頭顯然很合適他現在的情況，便拿來套上了，此時此刻果然發揮了應用的作用。

    指揮官大駭，他以前可從來沒有踫上過這種情況，這熊貴族好生厲害啊，居然在沒變身的情況下能硬挺過穿殺火箭彈的轟炸，那不是說明他的實力比當年的老嘴火猴公爵還要厲害嗎？

    “射……”軍官揚聲大喊，話到半截，忽覺眼前一花，諾大的白熊平空出現在眼前，沖著他一咧嘴，一巴掌拍下。

    血光濺滿天，殺戮正當時。

第十三章 血之盛宴（一）



    “你們看那里……”

    說話是那位在平城前線指揮部中解救了洛雨困境的劉中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隱約的密集槍炮聲正從窗外透進來。

    他此刻正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手中舉著望遠鏡，從窗簾縫隙間向外張望。

    這是一處高層公寓的二十三樓。

    客廳的地板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疲憊不堪的士兵，他們身上大多都有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血腥汗臭與硝煙充斥在將近四十平米寬的超大客廳內。

    不僅僅是客廳，在這間大約五百平米的豪華越層公寓的每個房間都擠滿了士兵，總數大約在三百人左右。

    洛雨作為唯一的女性顯然受到了優待，她並沒有躺到地板上，也沒有與其它士兵到臥室里擠那張大床，而是一個人佔據了客廳里的沙發。

    馮勇與許廣林兩人仍是很盡責地一左一右坐在沙發頭上。

    此像兩人也像其它的戰士一樣，被那不停響起的激烈的槍炮聲給驚醒，全都望向站在窗前監視的劉中校和其它兩名士兵。

    除了洛雨和馮、許兩人外，這里全都是平城軍前線指揮部警衛團的士兵。

    在昨夜牛頭集團突然進攻平城的戰斗中，他們是唯一支堅持作戰的部隊，只可惜勢單力孤，在短暫的接觸之後，損失巨大，不得不向後撤離，但他們並沒有撤出平城，而是潛進這座高檔公寓隱藏起來。

    這所公寓隔江相對的便是松江機甲制造廠，兩者之間的距離只有那條長三百米斜攔索式臨江門大橋。

    劉中校在警衛團長自裁之後，是這支部隊目前的最高指揮官。他們潛藏到這里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伺機潛入松江機甲制造廠，將來不及運走的產品以及生產線全部炸毀。

    目前他們一直監視著制造廠的動靜。

    目前可以確定的只有制造廠已經被飛鼠特種部隊佔領，但攻城的牛頭部隊一直在忙于清理殘存城中各處的守軍，所以只派了一兩支百人小隊過來協助防守。

    但這樣的守備力量就不是這三百多殘兵所能對付得了的。

    除了敵方的力量過強外，他們一直沒有動手的原因還在于洛雨的建議。

    她認為這支前線部隊沒有專門的軍械專家，他們既然難得完整的佔領了至關重要的機甲制造廠，那就肯定不甘心于只帶走一些數據。

    後方的牛頭集團總部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後，肯定會派專門的軍工專家來拆走整個制造廠。

    事實上，洛雨的猜想沒有錯誤，而且牛頭集團總部的動作之大遠超于她的想像。

    在接到這一消息之後，蒙得元帥簡直喜出望外。在美洲戰事膠著之際，正是因為一支飛鼠特種部隊冒險突入洛城的機甲制造中心，取得詳實的第一手數據資料，才使得牛頭集團能夠徹底擊潰人類賴以支持戰線的機甲兵團，取得美洲戰役的勝利。

    這簡直就是美洲戰事的翻版！不，應該是說是更精良的重拍版本，這一次不僅僅是機可以奪取數據，更是可以奪取一個完整的機甲制造廠。

    這個國度的機甲是世界各地人類機甲的原始母機樣本，比起其它人類國家的機甲來，更精良更先進，而且變化更多，兵種更齊合，如果能奪得這里的機甲制造數據甚至是樣機，那麼不僅可以使帝國的機甲更上一層樓，而且對于迅速擊敗人類軍隊，完成東北會戰的既定目標，具有難以想像的戰略意義。

    這里需要多說一句的是，即使是在妖帝國，像牛頭集團這樣普通士兵都可以硬抗機甲戰士的變態畢竟屬于少數，妖帝國也有自己的機甲部隊配備給那些相對體小力弱的妖族士兵，只是技術上一直略遜人類一籌罷了。

    接到浦利飛上校的通報之後，蒙得元帥立刻對戰斗部隊的分配重新做了調整，除了明令潛入敵後進行騷擾破壞的第一聯隊全體向著平城進發外，更調整攻打安城的部署，暫時放棄強攻久攻不下的安城，而是改攻為圍，同時調集第六、七、十三、十六、二十七五個聯隊計十萬牛頭揮師西進，在平城正面全部展開，誓要將退出平城一線近五十萬人類部隊全部殲滅或逐出林吉省界。這三個聯隊可不是第一聯隊那種潛入敵後的輕裝部隊，而武裝的牙齒的正面攻擊的主力部隊，攻擊力比起第一聯隊來強上不知多少倍。人類部隊中唯有重型機甲部隊和戰神兵團能夠正面抗衡。但目前整個東北戰區大部隊重型機甲部隊都被圍在安城當中，而根據衛星偵察以及各方面情報匯得來的消息，戰神兵團只此剛剛進入寧遼省界，如果戰事進展順利的話，那麼牛頭集團軍完全可以在戰神兵團抵達林吉戰場之前，將人類武裝力量全部逐區林吉省。

    呃……這里需要補充的一件事情是，在第一聯隊隊長牛郎伯爵不幸“陣亡”之後，牛郎伯爵家族的一位晚輩，在第一聯隊中任副聯隊長的牛鼻象被擢升為第一聯隊代聯隊長，負責指揮第一聯隊的戰時行動，如果他能夠在這次大戰役中立下功勞的話，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頭上那個代字抹去。

    所以在接到命令之後，牛鼻象在第一時間命令靠近平城的三支千人中隊急速進攻平城，同時其它稍遠的各部均放下手頭的所有任務與戰事，急速向平城靠攏。

    而人類部隊方向，由于平城的突然失守，使得安城變成了孤懸敵後的孤城，那里的三萬重型機甲部隊形勢岌岌可危，而得要命的是，平城守軍一潰千里，使得平城一線變成了真空狀態。

    這時節即使是想追究責任也追究不了了，能承擔責任的平城將領都已經在指揮部陣亡。

    人類東北前線總參謀部，也立刻調整了部署，急調平四、化通、山白和吉延四支部隊向平城方向靠攏，各機甲部隊全線壓上，誓要奪回平城，重新打通安平線，將被困的重裝機甲部隊營救出來。重型機甲部隊可是普通人類部隊中的王牌主力，如果這三萬重型機甲部隊全部被圍殲在安城的話，那絕對是不能容忍的損失，整個東北人類部隊將因很難再阻止牛頭集團前進的步伐。

    一直在東北會戰中做為陪襯的平城突然間變得醒目而重要起來，人妖雙方數十萬部隊雲集此地，大戰一觸即發。

    但對于這種緊張得空氣都能爆炸起來的情勢，平城中的人與妖都一無所知。

    聽到劉中校的話，正靠在沙發上的洛雨便站起來，跳到劉中校身旁，向窗外張望，目前這些士兵中，除了劉中校外，就屬她的軍餃最高了。

    從窗口向外望出去，就見遠遠的一條街道上空升起騰騰的煙火，那情景就好像是飛在空中的直升機剛剛被火箭擊中爆炸還沒來得及落下一般。

    炒豆一般的密集槍聲越發清晰，顯示出那里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戰斗。

    “技安，那是什麼地方？”洛雨對平城不太了解，轉頭問劉中校。

    劉技安中校很自然地扶住她的胳膊，道︰“那是大興街，附近沒有重要的軍事設施企業，除了一些商業店鋪之外，便是居民住宅區。”

    洛雨點了點頭，問道︰“你怎麼看，會是我們的人嗎？”

    “大部隊都已經退出城了，除了我們還會有什麼人？”劉技安滿臉狐疑地道，“這麼激烈的槍聲，雙方交戰數量至少得七八百人。”

    此刻軍官們都已經自動自覺的聚了過來。

    劉技安猶豫了一下，道︰“紫強夫，你帶十個人過去看看情況，注意不要暴露自己。”

    “是。”紫強夫中尉啪的一個立正，帶著十名士兵匆匆離去。

    其實劉技安中校的這個決定是可以理解的。

    他們這三百來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要用來對付牛頭部隊的一個小隊都不夠看的，以面那場戰事的激烈程度來看，如果人類佔了上峰，那麼他們去了也不過就是錦上添花之舉，如果牛頭佔了上峰，那麼他們這些人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是過去送死。而他們在這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炸毀松江機甲制造廠，雖然在眾敵環峙的平城中執行這項任務無疑是去送死，但卻死得要有價值得多。

    劉技安派人出去觀察情況的用意很明顯，如果是人類軍隊佔了上峰，那麼就可以向他們請求支援，現在就強攻機甲制造廠，如果人類軍隊佔了下峰，那麼他們就只能等夜晚突襲了。

    在紫強夫中尉夫離去之後，房間中重新恢復了平靜，除了站在窗口前監視的軍官與士兵們，其他人又都重新倒下去接著休息。他們清楚的知道晚上有一場有死無生的戰斗，現在需要的盡可能多的養精蓄銳恢復體力，以應復晚間的那場戰斗。

第十三章 血之盛宴（二）

   

    紫強夫帶著部下離開大廈，來到街上的時候，激烈的槍炮聲已經停止。

    毫無疑問，戰斗已經結束了。

    紫強夫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決定到戰斗現場周圍看一下，以確定交戰雙方倒底哪邊獲勝了。

    但一行人跑出去半條街，就聽見前方傳來轟隆隆的沈悶密集的腳步聲響。

    “完了！”紫強夫心里暗叫了一聲，立刻帶領部下謹慎地躲藏到街邊的店鋪之中。

    這種獨特的沈重腳步聲，也只有牛頭那種魁梧如小山般的戰士才能踩得出來。

    從腳步聲聽來，前方跑過來的牛頭戰士得有數百之多。

    看起來應該是交戰方的人類失敗了。

    紫強夫中尉這樣判斷，因為即使是再少的牛頭戰士在戰敗的時候也不會逃跑，這些死心眼的笨牛似乎永遠都只知道前進，而不知道後退。

    似乎是印證訾強夫中尉的判斷，當他們剛剛躲藏好，就見一個人影從遠處的街角拐了出來。

    那人可真不是一般的狼狽，光著身子，僅穿了條黑色的短褲，臉上汙濁不堪看不清楚長得什麼樣子，滿身的鮮血不停淌下，以至于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一串鮮紅的腳印。

    這人跑的速度相對于普通戰士來說還要慢一點，根本不可能逃脫向來以腿長步子大著稱的牛頭戰士的追擊。

    果然，這人出現沒過兩分鐘，大群的牛頭戰士黑壓壓地自街角轉出，一個個背上背著斧子，手里提著大號自動步槍，殺氣騰騰地緊追不放，跟那人也就相距不過兩百多米的距離。

    “難道就剩下這一個人了？”紫強夫心中一陣緊抽，幾乎可以想像剛才那一戰有多麼慘烈，唯一的幸存者甚至連衣服都戰丟了——雖然說戰斗怎麼會打得赤條條這事兒實在是很讓人難以理解，不過這或許又能從另一方面來證明那場戰斗慘烈到已經超出了人們所能想像的範籌了。

    看著那幸存的戰友正一步步走向死亡，幾乎所有的戰士都眼楮發紅並且不安的騷動起來，但理智的上尉及時制止了部下們自殺的沖動。

    開玩笑，就他們這十個人就算沖上去，也不夠那些牛頭塞牙縫的。

    那人自紫強夫等人藏身處跑過，他的腳步已經越發的慢了，但奇怪的是，後面的牛頭戰士卻始終與他保持著二百米的距離，向來以健跑著稱的牛頭戰士們，此刻好像埋頭苦干了整夜一般，跑出來軟綿綿慢騰騰，統統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紫強夫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追殺一個人類士兵沒有必要上這麼多人吧。難道那是高級軍官？不，不會，所有高級軍官都已經死掉了。那他會是什麼人？值得數百個牛頭戰士追殺？”

    紫強夫中尉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看到那人和追殺的牛頭戰士消失在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便帶著部下向那人來的戰場方向跑去。他心里總還抱著一絲希望，或許可以救下一些重傷未死的戰友。

    那串血紅的腳印仿佛最醒目的路標指引著他向進的方向。

    轉過兩個街角，濃重的腥臭味道混和著硝煙隨風吹來。

    這是戰場的味道，真正血腥戰場的味道。

    這種味道讓身經百戰的紫強夫中尉恍然間似乎回到了從前曾經參加過的那場人妖之間最慘烈的素有絞肉機戰役之稱的仁川登陸戰。

    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妖帝國征服了整個日本列島，準備從仁川登陸，展開第三十三次東亞征服作戰計劃，人類安插在妖帝國中的代號007的王牌間諜及時將這一作戰計劃發送回國，總參謀部據此制定了仁川反登陸作戰計劃。這一場本應該是突襲性質的強行陸戰打成了僵持的消耗戰，人類靠著地利優勢，與戰斗力強悍的妖族混合登陸部隊堅持作戰長達兩個星期，人妖雙方各兵種先後陸續投入總計超過百萬，打得仁川一帶死屍山積赤海千里。戰後那一帶海域中出現了一種鹹水食人魚，後經專家證實，這些食人魚只不過是原本海中普通的肉食魚類，只不過因為吃多了屍體，而改變了飲食習慣。從這一方面，那場戰斗的血腥程度便可略窺一斑了。

    前方的街面上出現一具巨大的屍體，倒在血泊中，頭顱已經粉碎，但從那強壯而巨大的身軀可以知道這是一個牛頭戰士。他的四肢奇怪的扭曲著，碎裂的腦殼散布在紅與白的粘稠液體當中，觸目驚心。但屍體周圍沒有破碎的彈片，也就是說這個牛頭戰士的腦袋並不是被槍彈打碎的。那趟血紅的腳印便是從屍體上踩踏而過。

    再往前走，街上的屍體越來越多，死狀也是千奇百怪，但只要是腦袋完整的牛頭戰士，臉上都呈出一種極度的驚恐，仿佛在死前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一般。這種表情出現在向來以無畏著稱的牛頭戰士臉上簡直讓紫強夫無法想像。

    “難道他們曾經面對的是惡魔不成？”

    紫強夫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可笑而且古怪的想法，然後他回想起那個血紅的人形，心里便沒來由的一抖。

    沿著血腳印與牛頭戰士屍體布的路標，轉過最後一個街角，那股戰場上特有的混合了硝煙、血腥、屎尿等種種氣味的惡臭突然濃重了數倍，隨風撲來，中人欲嘔。

    一片血紅，紫強夫中尉與部下們全體呆在當場。

    前方二百多米外是一處寬廣的十字路口。

    連路口帶街道長達五百米的距離內，倒處都是碎裂的血肉。殘破的屍體倒在如水般流淌的血河之中塞滿了半條街，碎肉內髒粘掛在路兩側的建築上仿佛是惡魔嗜血的旗幟隨風擺動，恍如在向世人詔示這里已經成為了修羅的屠場。

    即使是身經百戰如紫強夫中尉者，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禁胃里一陣翻騰，身後的兩個新兵更是忍不住開始大吐特吐。

    這里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紫強夫中尉在短暫的恐懼與惡心之後，便帶著兩名還能撐得住的部下走進那一片屍山血河之中，讓他感到驚訝無比的是，如此慘烈到變態的血腥戰場上，居然只有牛頭士兵的屍體，而連一具人類屍體都不存在！這里保守估計至少有五百名以上牛頭士兵被殺，也就是說這場戰斗的戰果是500︰0！

    這怎麼可能？

    紫強夫中尉忽然想起那些傳說中仙人一般的存在，便忍不住激動起來。

    沒錯，只有他們那種超強的近乎非人的存在才有可能達成這種輝煌的戰果。

    如果能夠讓那個人幫忙的話，毀掉松江機甲制造廠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我怎麼那麼笨，當時那些追擊的牛頭妖根本就是不敢上前主動攻擊，所以才會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的，那個人肯定是那種戰神派的高人！”紫強夫再顧不上其它，立刻帶著部下重新往回追，希望可以追到那人，請求他的支持幫助。

    好在有那串血腳印作指引，還不至于迷失方向。

    紫強夫中尉帶著部下一路狂奔，眼看著到了市政府附近的街面，卻始終聽不到那種牛頭人集體奔跑時悶雷一般的震動轟響，他心里發急，還以為已經跑遠，把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加速，結果轉了一個彎角，他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趕緊地又往回縮。

    前方的街面上黑壓壓的聚滿了牛頭戰士，一個個靜悄悄肅立著，好像在開大會。好在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向前，並沒有發現冒冒失失跑過來的紫強夫等人，這才算讓幾人逃過了一劫。

    那串醒目的腳印直延到牛頭戰士中間。

    這又是怎麼了？難道是那位高人被牛頭妖靠著以多打少圍攻至撲街了？

    紫強夫中尉覺得今天出現偵察看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透著古怪。他觀察了一下左右情形，見前方街邊有幢掛著百家匯大字招牌的高大商業樓。他心里一動，這百家匯他曾經來過，知道樓後有個員工出入和進出貨用的小門，便帶著部下，繞到後面街上，從小門進入百家匯，登上四樓，趴到窗前觀望。

    居高臨下觀望，聚在街上的牛頭人足有上千之多，圍在一個半圈，前方是一家精品西裝專賣店，店門大敞四開，門前方圓十幾米的空地上空無一人，所有的牛頭戰士都緊張地端著槍，注視著那專賣店的店門。

    突然一陣微風吹過，那店門微微晃動，砰的一聲重新關上。

    結果這一聲響居然嚇得前方的牛頭戰士一陣騷動，紛紛不由自主的後退。前面的牛頭戰士一退，後面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便也跟著不住後退，一個個神情都顯得極為慌張，仿佛那店里關著個專吃牛頭妖的惡獸一般，有些退的過急，便直撞進了街邊的店鋪內，發出一陣陣　　當當稀里嘩啦的雜響，甚至還有一些退入了百家匯的一樓，讓樓上的幾個人類士兵緊張得心中砰砰亂跳不止。

第十三章 血之盛宴（三）



    靜，安靜。

    寬長的街面上擠了上千的牛頭戰士，粗重的呼吸混成一片，成為整條街上唯一能聽到的響動。

    專賣店的門並沒有關嚴，只是在微風中不住輕晃著，黑藍色玻璃門面在陽光下晃出一道又一道光跡。

    那人是進到了店里了嗎？為什麼不出來？

    紫強夫中尉正緊張地觀望著，耳畔突然響起低低的呼叫，“中尉，中尉！”

    那是單兵通訊系統，安全性不高，一般不會用于這種潛伏性的敵後作戰場合，但此時牛頭部隊初進平城，想來還來不及架設監聽系統，所以中尉帶隊出來的時候每個士兵都帶上了這樣一個通訊器。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中尉差點沒有當場跳起來。他按著砰砰劇烈跳動的心髒，將聲音壓到最低回話，“是，我在。”

    “情況怎麼樣？”通訊器那邊是劉技安上校擔心的聲音。

    “現在情況不明。”紫強夫中尉將剛剛看到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劉技安沈默片刻之後，道︰“不要太勉強了，保護好自己最重要。即使是再強的個人也無法對抗一只軍隊。”言下之意對被上千牛頭戰士包圍的人並不怎麼看好。

    “我試一試。”紫強夫中尉卻不這樣想，眼前那些牛頭戰士所表現出來的他從來沒見過的畏懼與那十字路口修羅地獄般的慘景給了他強大的信心。既然同意留下來參加突襲松江機甲制造廠的行動，那麼他對自己的生死就已經看得很淡了。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只是不能完成這次任務，以他們的實力突襲機甲制造廠即使拼死一戰也很難成功，如果能夠得到那個人類的支持的話，那麼這項任務就變得再簡單不過，或許他們也就不用死了……畢竟如果能活下去，誰又真的願意去死呢？

    且不說這邊潛伏的人類，那圍在西裝專賣店前的牛頭戰士等了半晌，見店里面沒有動靜，一個牛頭軍官有些焦躁地道︰“怎麼沒出來，這家夥不會是從後門跑了吧。”他們這一群幸存下來的軍官共有五個，此刻正站在整個包圍圈略有些偏後的方向，在他們前面至少有一百多牛頭戰士。這與牛頭軍官們向來身先士卒的勇名顯然很不相符，但這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剛剛十字街頭一戰，沖在前面的喊得聲音高的軍官們現在都已經變成死屍了，如果他們這五個軍官也沖上去送死的話，那麼整個部隊可就真成一盤散沙了。

    “應該不會吧，貴族都是很驕傲的家夥，不可能從後面逃跑。”另一個軍官搖頭否定這個看法，幸存的五個牛頭軍官都是低級別的百人小隊隊長，此刻有什麼想法只能商量著來。

    “那可不一定，這家夥連叛變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逃跑這種事情又有什麼不可能的。”第三個軍官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是，沒聽到這家夥剛才開戰之前連自己妖族的身份都否認了嗎？你能指望這種家夥會要面子？”

    “奇怪了，這兩年熊族混的不錯啊，也沒聽說有獲罪叛變的家族，這種完全人形化的貴族身份向來極高，他有什麼理由叛逃到人類這邊？”

    “那可不一定，哎，你們沒聽說最近那些傳言嗎？怕是後面已經發生什麼事情了。”

    “噓，不要亂說，元帥已經下了禁言令，這只是人類散布中傷我們的謠言罷了。”

    “謠言？當咱們都是傻子嗎？四大王哪個不是各懷心思，要不是還有這麼一個頑固不化的人類國度堅持抵抗的話，只怕他們先自己打起來了。”

    “這些貴族為了自己的利益爭個不停，送死的都是咱們這些當兵吃糧的，奶奶的，等滅了這最後一個人類國家老子就不干了，回家種地也比給貴族送死強。”

    “停，停，你們不要亂扯了，咱們這討論那家夥是不是要逃跑，你們跑題太遠了。上面既然要咱們跟緊他，要是讓這家夥跑掉的話，那可是失職，現在上面能頂罪的長官都已經死了，倒黴的可是咱們幾個。”

    “說起來，上面倒底是什麼意思？讓咱們就這麼跟著，也不讓打，還不許跟丟？這命令也太無厘頭一點了吧。”

    “呸，什麼無厘頭，你當他們是後現代解構主義大師嗎？我看上面的腦袋是讓驢踢了。”

    “你們又跑題了……”

    “要不派個人過去看一下吧。”

    這個提議獲得了五名軍官的一致同意，讓他們終于停止了這種八卦式的無營養討論。

    命令下達，站在最前面的一名牛頭戰士很不幸的獲得了執行這個光榮任務的機會。

    可憐的牛頭戰士嚇得立時從黃牛種變成了白牛種。

    見過剛剛那場血腥戰斗的，不怕才是傻牛！

    “你逃吧，沒人會笑話你，個人是不能對抗軍隊的。”

    暫時性白種牛頭戰士一手高舉戰斧，一手提著自動步槍，一步步邁向那黑洞洞的店門，在心里默默祈禱著那個可怕的惡魔白熊最好是從後門溜掉。

    咚，咚，咚……

    沈重的腳步聲仿佛一下下踩在所有在場者的心頭，無論是街上的妖還是樓上的人，心都不由得隨著這腳步聲而劇烈跳動。

    十幾米的距離要是在平時，對于牛頭戰士來說，不過是五六步的樣子，但這一回暫時性白種牛頭戰士走了足足二十幾步，簡直就是在挪著古代女子的小碎步。

    僅僅二十幾步下來，這位勇敢的戰士就已經大汗淋灕。

    但無論怎麼樣不情願，他還是走到了門前。

    他鼓了鼓勇氣，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這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光輝一些，于是在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深吸了口氣之後，他準備一腳踹倒這玻璃制成的店門，然後很勇敢地沖進去，大吼一聲“不許動”。他小時候看警匪電影時，總覺得這樣破門而入的警察實在是太帥了，便一直希望有機會能夠在眾人面前表演一翻，但小時候這樣做了幾次的後果只是被老爸老媽給狠揍了一頓屁股，而等長大了當兵卻沒了這個機會。

    如果那個惡魔在里面的話，即使他很禮貌地敲門進去也免不了一死吧，那還不如勇猛一些，沒準兒能獲得身後上千戰友的喝彩，更或許有機會跟這個強大的叛逃貴族一同記入史冊吧。

    牛頭勇士已經積攢了足夠的勇氣，一挺身一擡腿……還沒等他這一腳踹出去，那門卻自動向內開了。

    一個人自西裝專賣店內施施然走了出來。

    牛頭勇士的動作便僵在了那擡腿獨立的姿勢上。

    圍在店前的牛頭戰士則不約而同地向後大退一步。

    出來了，出來了，那個惡魔出來了！

    那個白熊貴族已經洗去滿身的鮮血，換上了一套精致的純黑色西服，頭發整齊皮鞋　亮，臉上帶著鎮定從容的微笑，仿佛不是面對千軍，而是準備參加一場晚餐。

    暫時性白種牛頭勇士汗如雨下，臉上肌肉扭曲，動作僵在當場，高舉的戰斧微微抖動，內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有一個響亮的聲音在不停大叫，“要死了，要死了”。

    變**的白熊貴族歪著頭看了看這僵在身旁的牛頭勇士，嘴角一咧，突然探手入懷。

    轟的一聲，幾乎所有前方的牛頭戰士在大幅度倒退，而那位暫時性白種牛頭戰士終于從石化當中解脫出來，一屁股坐倒，戰斧嗆啷一聲掉下，將完好的人行道上的彩色方磚砸碎了二十幾塊。

    但事實上白熊貴族只是從內兜里掏出包香煙來，他很隨意地抽出一根叼到嘴上，對著暫時性白種牛頭戰士微笑道︰“兄弟，借個火。”

    “我，我，我……”可憐的暫時性白種牛頭戰士趕緊地把手里的自動步槍也扔掉，在身上亂摸一通，突然放聲大哭，“我沒有啊……”他真的是很後悔，為什麼要聽那些該死的禁煙廣告宣傳，在年前把煙給戒掉了，要不然的話，至于現在連個打火機都提供不出來嗎？

    “難道你沒用過槍管點火嗎？”白熊貴族安慰地摸了摸了可憐的暫時性白種牛頭戰士的腦袋，“兄弟，我教你一招，把槍舉起來，對天射擊。”

    暫時性白種牛頭戰士一面抹著眼淚，一面舉起自動步槍，對天開火。

    疾射的子彈組成一條密集的火舌掃向蔚藍的天空。

    白熊貴族夾著煙卷，快速地遞到槍口上方，隨即快速縮回，煙卷上方已經冒出一縷青煙。他狠狠抽了一口，然後很享受地半眯著眼楮吐出一串煙圈，嘆道︰“好煙啊……”

    “兄弟，不來一根嗎？”白熊貴族很好心地將那包煙遞到了暫時性白種牛頭戰士的面前，“正宗的大中華硬包，60塊錢一包，以前我可抽不起的。”

    暫時性白種牛頭戰士扔掉冒著硝煙的步槍，哭哭涕涕地道︰“我，我，我剛戒煙了……”

    “那太可惜了，這可是難得的好煙啊……”白熊貴族遺憾地搖了搖頭，慢慢的收回那包大中華。

    “是嗎？那我來一根吧。”

    一只手突然自一旁伸過來，抽出一根香煙。

    那手縴嫩細巧，如玉石般潔白光滑，指甲上塗著可愛的蔻紅。

    香氣四溢，宛如突然打翻了一瓶頂級的法國香水，讓人充了臭氣的戰場突然間變得好像百花盛開的花園一般芬芳。

    白熊貴族惑然擡頭，便見那個白衣白發的嬌小少女微笑著俏生生立于身前，天籟般動聽的聲音傳入耳內。

    “顧東，顧仙長的煙可是很難抽到的哦……”

第十三章 血之盛宴（四）



    這句話的聲音很小，基本上只有在場的三個……生物能聽到。

    但在這位白熊貴族耳中聽來，卻不異于一聲炸雷，讓他腦海中一片轟然，突然間有種想哭的沖動——在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終于有人能夠第一眼就認出他來了！（實際上牛頭族以及全妖偶像牛郎先生是第一眼認出他的人，但對于這件事情他此刻並不知道。）

    沒錯，這位被牛頭戰士認為是白熊貴族被紫強夫中尉認為是超級人類大俠的人物，正是自號遠來的顧東。

    他在十字路口被用穿殺火箭彈狂轟亂炸了一通之後，連強韌的身體都被轟得變成了一堆肉團，那個他剛剛珍而重之放好的存滿了他在過去世界里記憶地手機更是被轟的連渣都不剩。

    這殘酷的事情仿佛是一柄無情的利劍，割斷了顧東那好不容易才連織起來的與過去的回憶。這讓他憤怒異常，于是前一刻還被轟至撲街的顧前仙長在憤怒之中再度變身。

    超級大白熊便在街頭大開殺戒，直接造成了紫強夫中尉等人看到的那一幕地獄般的惡心場景。

    這場戰斗對于牛頭戰士而言是一場可怕的噩夢，但對于顧東而言卻有著別樣的意義，從他這個角度來說，稱之為新生而舉行的血之獻祭也不為過。

    對此我們需要從頭分析一下。

    眾所周知，一個睥睨天下的高手的誕生的機率並不是很大。

    首先，他需要有很好的資質來練武或者是其它什麼類似于武功的東西，笨得像郭靖那樣還可以成為高手的例子基本上比鳳毛麟角還要少見，只能做為特例來研究；其次，高手的誕生絕不是自己埋頭悶在小黑屋里瞎練就行的，還需要有實戰經驗才行，這也是為什麼各門各派練武的時候都要互相喂招的原因，閉門自己練武跟紙上談兵沒有任何區別，所以那些武俠小說里面提到的有可能是文盲的某主角掉進山坳里拿著本不知道猴年馬月出版的秘籍自己胡練一氣出來就能天下無敵的那都是純粹瞎扯，注意不要舉張無忌的例子，不要忘了張大教主小時候老爹的基礎打得好。而自己的喂招拆招怎麼也不能抵得上真正浴血搏殺的實戰，也以說真正的高手都是從實戰里面出來的，只有實戰中走出來的高手才有那種睥睨天下的自信，也才會有那種臨場機變的能力；第三，鑒于高手需要百戰百練才能出來，那麼就需要他有極好的運氣才行，要知道人有旦夕禍福，就算你練了曠世絕學吸了不知哪個二百五高人的幾千年內力，如果運氣不好出門就讓核彈給砸中腦門，那也就沒機會成為高手了，所以說成為高手運氣與實力缺一不可。

    除了這主要三點以外，成為高手的條件還有很多，這里也就不一一列舉了，我們回過頭來看顧東的經歷。

    首先，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運氣極好，非常好，好過頭了，直接跳過前兩點主要條件就擁有了成為高手必要有條件之一——強勁的實力。但有道是過猶不及，因為沒有經過任何實戰就有了強勁無比的實力，先是靠著安可達魯之門灌了一肚子電，再有張道臨以填鴨方式教了無數用得著用不著的知識，以至于空有驚人實力卻少有實戰經驗，所以他在各種場合的戰斗中表現得就非常的差勁，說稚嫩是好聽的，說不好聽的就是有著高手的實力，卻用著混混的掐架方式，實在是給天下高手丟臉。而更更重要的是，沒有百戰經驗，他便沒有高手的覺悟與自信！沒有相應的覺悟與自信，也就沒有高手應有的氣度眼光，看什麼都還是以一介小小拍賣師的眼光，也就是說他在心理上依然是一個小小的拍賣師，並沒有擺正自己此刻的位置，他想的最多的只是如何回家，如何重新過上自己那種混吃等死以三飽一個倒老婆孩子熱炕頭為主要目標的小市民思想仍舊佔據著他的思維主旋律（當然也不排除在飽暖之後思淫欲想要有房有車有情婦的中產階級思維的副旋律）。

    但此刻的顧東終于從一場場的血戰與一次次面對現實的挫敗與失望中實現了痛苦的轉折，我們很難去真正形容他心理上的這種轉變，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說在此戰之前顧東還是一個因為身處劇變急流之中而茫然不知所措只是滿心自怨自艾般痛苦的小市民拍賣師的話，那麼此戰之後，他終于正視了現實，從心里上擺正了自己的應有的位置，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實際上從打回到宋時起，他的每一場戰斗每一次經歷基本上不是被迫的就是為了逃跑，但這場戰斗使他放棄了過客般的逃跑心態。

    非常諷刺的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英勇無比的牛頭戰士們在狂轟濫炸中毀掉了那寄存著顧東最後一線回到原來生活小小希望的手機，才真正割斷了顧東心底那最後一點點在現實與幻想中的搖擺秋千的引繩，將他硬生生拉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中。

    所以，現在我們可以稱顧東是一個真正的高手，一個屬于這個殘酷的戰亂的可怖的現實世界的高手，而不再是那個屬于溫暖的平和的普通的過往世界的小小拍賣師了。

    他不再逃避，有了自信，便可以面對千軍依然從容不迫！

    不過現在顧大高手卻真真是心情激動萬分無比，他剛剛放棄了在這個世界上繼續追尋過去自我的幻想，卻不料便有個美女跳出來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這真真是意外的天降之喜啊。

    但遺憾的是……他居然不認識這位美女。這個現實讓他感到郁悶的同時，還有一些恐慌。

    “難道說這個世界里的顧東原本認識的人？”

    他心里惴惴不安地猜測著，小心翼翼地問︰“你是……”

    白衣白發的絕美少女並不說話，伸手拿過顧東手里的煙，對著煙頭將自己的那根煙點著，然後吸了一口，微閉眼楮慢慢地品了品，這才將顧東的煙還回去，輕笑道︰“果然是好煙呢。”

    她的動作顯得有些放浪，但配合著略有些稚氣的臉蛋，卻別有種清嫩的味道，就好像是個純潔的臨家女孩兒在刻意做作的模仿那種不良少女，反而顯出一種清澀。

    “當然是好煙。”顧東干笑了兩聲，再次問，“小姐，我們認識嗎？”

    “當然認識了。”少女咯咯笑了兩聲，突然大聲道，“我還以為是誰那麼大的本事居然能舉手間殘殺數百英雄的牛頭戰士，原來是赫赫有名的北極熊族高手維尼熊子爵啊。”

    此語一出，後方千多牛頭戰士一片倒吸冷氣之聲。

    維尼熊是誰？那可是妖族中凶名昭著的惡徒之一。此君素以殘忍好殺出名，而且有吃屍體的嗜好，他最喜歡做的就是把最愛的蜂蜜塗到美女屍體上蒸來吃，並美其名曰為蜜餞美女。此人本來出身于熊族貴族家庭，但卻因為幼時的家庭暴力而心理變態（根據八卦小報的信息，維尼熊子爵的父親老子爵因為維尼熊的毛色棕黃而一直懷疑他不是自己的兒子並認為妻子不忠，終于在一次暴走中，將自己那著名的可以完全人形化的熊族美女妻子給殺死，並且當著兒子的面吃掉。過後老子爵因為這宗罪行而被判處了絞刑，但此事卻在維尼熊的心理上留下的可怕的陰影，他滿身黃毛一夜變白，從此心理變態）。

    此熊吃起美女來，不分人妖，且喜虐殺，卻因著強大的實力而一直逍遙法外，他雖然只有子爵的稱號（這一稱號實際上在他成為變態殺人犯之後已經被帝國取消了），但卻有著近乎公爵的實力，擁有一個血熊公爵的外號，與虎族著名凶徒跳跳虎男爵、豬族室火豬公爵、驢族呆頭驢並稱妖帝國四大變態！

    但所謂善惡終有報，維尼熊先生吃美女吃暈了頭，終于有一次不小心吃了心月狐公爵出來逛街的近身女侍，惹怒了二十八公爵之一的心月狐。心月狐一怒出手，正牌元老級公爵又哪是一個地下偽公爵所能比擬的？維尼熊慘敗逃遁，但心月狐向來有著睚眥必報之稱的著名小心眼，不肯就此放手，而是追殺萬里，終于在北極冰原一戰將這惡熊打入了冰海之中。

    想不到這惡熊居然沒有死，既然他是那個維尼熊，也就怪不得那種變態的殺戳手法如此純熟。眾牛頭將士們一時都心下了解。

    其實維尼熊惡名雖著，但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他的真正樣子，不過既然公爵閣下這麼說，而且這熊殺法變態至極，那就應該錯不了了。

    維尼熊？顧東可不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名字，呆了一呆，第一想法是對方認錯人了，但轉過來又一想對方已經說出了他的名字不可能認錯，一時心思便沒有轉過來。

    白發白衣的少女背對著眾牛頭，突然頑皮地沖著顧東眨了眨眼楮，低聲說出一句話，“笨蛋，騙牛頭的”。顧東這呆熊總算是恍然大悟，沖著少女哈哈大笑，“想不到……”他本來想說還有人認得我維尼熊的，但那少女急道︰“叫我房日兔公爵。”

    顧東趕緊地改口，“……房日兔公爵居然還認得我維尼熊，哈，哈，哈……呃？”他笑了一半，終于覺出不對味來了，房日兔公爵那不就是大妖怪？自己好像沒跟哪個大妖怪有交情啊。

    房日兔咯咯笑道︰“你這惡徒我當然認得，想不到你居然還沒死，今天我就替秀兒妹子取了你的性命吧。”她說笑間踏上一步，呼的一掌擊出。

    真正高手靜若處子動如脫兔，她站在那里文靜秀氣仿佛臨家小妹般可人，可這一出掌卻是罡風呼嘯勢若雷霆，震得空氣隆隆悶響，落腳處地面呈現出一片蛛網般的碎痕，那坐在地上抹鼻涕的牛頭戰士來不及叫一聲便像那地面一般塊塊碎裂！

    可憐這位牛頭勇士實在是死得莫名其妙，而且至死也沒能擺出一個帥氣英勇的POSS，想來也是死不瞑目了。

    顧東想不到這位翻臉比翻書還快，還沒等反應過來，掌到胸前，砰的一聲悶響，一個人好像出膛的炮彈般向後疾飛而去，嘩啦聲響中重新撞回到西裝賣店里。

第十三章 血之盛宴（五）



    叮零　啷，稀里嘩啦，在撞碎了厚實的櫥窗玻璃，砸倒了四個塑料模特，撞翻了一排衣服架子，壓碎了一張台子後，滿身都掛裹滿各式新款西裝的顧東好像一團纏得亂七八糟的破布團一樣結結實實四仰八叉地半嵌進了地板中。

    “這小妞倒底什麼意思啊。”顧東大為不解，這位明明剛剛還又是續舊，又是幫他遮掩身份，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的身份有什麼好掩遮之處，但怎麼看這位小美女都應該跟他是同一邊的才對，怎麼說動手就動手，要說是假打吧，也未免太過用力了吧。

    還沒等顧東想明白，香氣撲鼻，白影閃動間，那小美女已經順著破碎的櫥窗輕飄飄躍進店內，兩腿一分，正騎到顧東身上。

    這姿勢真是好曖昧，小美女剛好騎到顧東的小腹下，壓著他的要害之處。

    雖然身處莫名境地，但這種動作仍引得顧東不由一陣浮想——要知道處男的性幻想往往要比有過經驗的男子要更加烈和不切實際一些。

    “顧仙長，好久不見。”小美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笑咪咪地說著，隨手把那張破碎的台子拆成兩半，反手一扔，那兩片破桌子便沖破屋頂飛了出來。

    “你，你要干什麼？”

    顧東這話顯然問得很傻，如果配合兩人此刻的姿勢，再加上他剛剛被強行推倒的事實，那麼很容易讓人想到某些少兒不宜的方面。

    “打架嘍，總要造出點聲勢才能讓外面那些家夥知道我們在打架吧。”小美女說著話，對著對面牆壁遙遙擊出一掌，便聽轟的一聲，將那牆壁擊塌了半邊。

    “好髒哎……”小美女厭惡地在眼前揮了揮手，帶起一陣狂風，把激起的煙塵全都吹跑，又低頭問，“見到我高興不高興？”

    “呃……”顧東遲疑了一下，雖然覺得很不禮貌，但還是問出了剛剛問過的一個問題，“我們認識嗎？”

    “你不認得我了？”小美女眼里泛起淚花，顯得挺傷心，一揮手，一陣風把倒地的衣服架子全都吹出了房間外，但她馬上就又笑了起來，“對啊，當時我可不是這個樣子。”她晃了晃頭，眨眼的工夫，美女腦袋便變成了一只大大的白兔子頭，“這樣就對我有印象了吧。”

    兔子妖怪？顧東倒也不是很吃驚，剛才對方已經自稱是房日兔公爵了，那自然不就是狼狼狗狗之類的東西了。

    雖然這種美女變兔子的情形讓人印象深刻，但顧東確實不記得自己跟這種公爵級的大妖怪有什麼交情，只得訥訥地問︰“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啊，氣死我了。”小美女腦袋又變了回來，尖叫一聲，“這麼多年了，誰見了我之後都是印象深刻，唯獨你這個家夥居然把我給忘了，討厭！”她尖叫著，雙手掐住顧東的脖子一陣亂晃，邊晃邊叫，“你個冒充猴妖的死家夥，虧我當初那麼好心地指點你這個路癡從大山里走出來，你居然把我給忘了。”

    顧東的後腦袋撞得地面砰砰直響，痛得他呲牙咧嘴，不過聽小美女這麼一叫，他立時想起來了，不禁大吃一驚，“你是那只兔子思夜語？”他對這只頒@碌郊　愕耐米湧墑怯∠笊羈蹋　家褂　餉只故撬鸕哪亍６匾　氖牽　郵奔瀋俠純矗　淙黃淥擻胙艘磺е　茫　　運勻床皇槍桓齠　慮胺⑸氖慮　樟耍　沙萍且漵絛隆br />
    顧東看著思夜語一時感慨萬千，當初那只可憐兮兮險些被老鼠強暴的小兔子居然成了妖族的公爵，這讓他不由得想起逃跑的虛日鼠，禁不住猜測思夜語知不知道跟她同列二十八公爵之一的虛日鼠就是當年那個有幸在他刀下逃生的老鼠。

    “哈哈，你果然還記得我。”思夜語很是高興地抱著顧東的腦袋叭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留下一個很醒目的紅色唇印。

    雖然也很高興故妖重逢的事情，但顧東還是被思夜語的這一舉動給弄得一愣一愣的。

    “喂，你這一千多年都躲哪去了？我聽說你和張道臨那家夥一起戰死了，當時還為你傷心了好一陣子呢，怎麼你又突然冒出來了？不會是死而復生吧。難道是僵屍？”思夜語一邊說，左手不停地扇起風，把店里的雜物往外扔，右手卻在顧東身上摸個不停。

    那熱乎乎軟綿綿的小手摸來摸去，摸得顧東好不上火，趕緊地抓住她的手，道︰“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當然是來找你了。”思夜語笑嘻嘻地說，“我最近正好出來散心，沒想到踫上了被打得很慘的虛日鼠，從他那里聽來你的消息，我就往平城之邊來找，剛剛好接到牛頭軍的通報，說是平城里出一個很厲害的大白熊，我估計是你，所以就過來了。對了，你什麼時候學會變熊了？快變個給我瞧瞧。”

    “呃……”經過幾次戰斗後，顧東對變熊這件事情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只有情緒極度憤怒亢奮的情況下才會變身，此刻他雖然熱血沸騰，但此熱血非彼熱血，所以也就變不了身了，更何況他對變身這事兒挺反感的，想他堂堂一純種人類，怎麼就莫名其妙的變成只熊妖了？這事兒想想就讓人郁悶了。

    “我不是學會了變熊，那是虛日鼠給我下的咒吧。”顧東解釋。

    思夜語撇嘴道︰“切……虛日鼠什麼時候會這種法術了？更何況，你變熊之後戰斗力暴漲，虛日鼠就算再笨也不會也把敵人變得厲害來打他吧，難道他是活夠了，所以打算用這種另類方法殺？我看是你自己的問題吧，哼哼，咱們一千多年沒變了，讓你給變個熊看看都不肯，太小氣。”

    呃……一千年多年再見之後，就要求變熊，這也未免太古怪點了吧。

    顧東聽思夜語這麼一說，心里便也有點疑惑，難道這變熊真是他自身的問題嗎？難道這是再次穿越時空的後遺癥？就像第一次穿越之後變成了超人，第二次穿越就直接變成熊了？

    兩人敘舊加扯蛋的工夫，整個西裝專賣店已經被拆得差不多了。

    思夜語一拍顧東的腦袋道︰“哎呀，咱們在這里呆得時間太久了，會讓外面的人以為咱們在里面干什麼呢，不如出去打一會兒吧。”

    “什麼？”顧東還在思考穿越時空與變熊之間的關系問題呢，聽思夜語這麼說，不禁一愣，沒等反應過來，思夜語已經跳起來，拎著顧東一條腿，將他整個人提起來，原地轉了一圈，將人掄圓了，然後猛得擲了出去。

    可憐的顧東就好像個布娃娃一樣再次從破破爛爛的窗口飛了出去，直砸進外面牛頭軍的隊伍里，一直砸倒了十幾個牛頭戰士，才很不雅觀地一頭栽到了地上。

    “不要跑！”思夜語大喊大叫著從西裝專賣店里追了出來，騰空來到大頭朝下栽在水泥路上的顧東身旁，飛起一腳將踢得倒飛出去，又砸倒好大一片牛頭戰士。

    一直在觀望戰況的牛頭戰士們嚇得亂轟轟四散逃開。

    顧東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雖然全身痛得厲害，卻也沒有什麼大傷，想來是思夜語下手有分寸的緣故。

    “小妞，不要猩狂。”顧東大喝一聲，覺得做戲做全套，自己理應反擊一下才對，便吼叫著扎著雙手沖思夜語撲上去。但他沒變身，戰斗力委實差得太遠，剛剛沖到近前，便被思夜語一腳踢飛。

    這一腳力好大，把顧東整個踢得直飛上天，遙遙飛出，眨眼工夫但縮為天空上的一個小小黑點，簡直就要變成流星了。

    “不要逃。”思夜語裝模作樣地大叫著，騰空而起，沖著飛走的顧東追了過去。

    打得熱鬧的兩妖離去，這喧囂一時的長街終于恢復了平靜。

    莫明其妙就沒了事情的牛頭大軍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便在那五個幸存將領的約束下向扶著被撞得慘兮兮的戰友四面撤去。

    樓上的趴著的紫強夫中尉等人看著剛剛那一戰，只緊張得心中砰砰亂跳。原以為那個人類能夠獨自殺死五百多牛頭戰士，可以說強悍得不像樣子了，但萬沒想到人外有妖，強中更有強中手，那個小小美女居然能把那麼強的戰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原來也是個妖怪啊，我太天真了。”紫強夫中尉自語著，他剛才聽得清清楚楚，那個後出來的房日兔大妖怪叫那個人作什麼維尼熊，看起來那也只是個妖怪，而不是人類。他不禁有些慶幸自己沒有來得及跟那個妖怪接觸，要不然的話，只怕會死得連渣都不剩吧。

    看著下方牛頭戰士紛紛散去，紫強夫中尉松了口氣，不敢遲疑，帶著手下悄沒聲息地離開了商場，匆匆忙忙返回駐地報告情況，平城內突然出現了這種實力強大的妖族，很可能會對他們晚間的行動帶來意料之外的麻煩，必須得提早做出準備。

第十四章 夜前（一）



    飛的感覺，真是很暢快。

    風自耳旁吹，雲從身側過，龐大的城市正下方快速掠過。

    當然了，如果不是被人扔上來的話，那感覺一定更好。

    不過，不管怎麼說，顧東也算是有機會重新嘗試一下自由自在飛行的滋味了，雖然等掉下去的時候不會是一般的痛。

    但顧東很顯然想錯了。

    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往下掉，思夜語就已經追上來，一把抓住了他。

    此刻，思夜語的背上多出一對平平展開長達六米的巨翅，只不過那翅膀光閃閃亮晶晶，顯然是機械制品。

    顧東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只覺一片冰冷，倒好像是飛機翅膀。

    “這是最新的科技產品，單人飛行翼，很漂亮吧，目前還沒有大規模配備。”思夜語解釋道。

    “你自己不會飛嗎？”顧東覺得大妖怪都應該會自己飛才對。

    思夜語眨著眼楮反問︰“你聽說過兔子會飛的嗎？”

    “呃……沒有。”顧東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真還沒聽說過會飛的兔子。

    兩人在空中閑扯的工夫，已經越過松江。思夜語提著顧東在一片居民區的一幢頂樓上落下，也不說話，拉著顧東就往樓里走。

    一走下天台，就見迎門站著四個高挑個的長耳朵美女，全都是清一色的白色緊身衣打扮，將完美的身材表露無疑，每人腰間都掛著一柄精致的月牙狀彎刀，肩頭則斜斜露出輕型自動步槍的槍柄……

    看到思夜語走來，四個長耳朵美女同時躬身行禮，“閣下，已經準備好了。”

    思夜語笑咪咪地點了點頭，“乖哦，你們先去忙吧，我要跟老朋友敘敘舊。”

    四個長耳朵美女一語不發，轉身離開，由始至終都沒有看顧東一眼，就好像那麼個醒目的大活人壓根不存在一樣。

    “我的手下，怎麼樣？”思夜語有些炫耀意味地問顧東。

    “挺漂亮”顧東實話實說的贊了一句，反問︰“你的手下很多嗎？”

    “還行，目前直系屬下大概在三千左右吧。”

    思夜語的回答讓顧東不禁直咂舌，萬想不到當年那只毛球一樣的小兔子居然會擁有這麼多部下。其實他是不知道思夜語所說的三千左右是個什麼樣的概念，要不然只怕要驚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一幢高級公寓住宅樓，整個頂樓只有一家住戶，門已經被打開。

    思夜語好像進自己家一般領著顧東大模大樣地走進裝飾豪華的客廳。

    客廳中央的茶幾上已經放滿了各式洗剝好的水果，還有茶點，待客的物資一應俱全，想來是剛剛那四個長耳朵美女準備的。

    “隨便坐吧，不用客氣。”思夜語很隨意地在沙發上半躺了下來，伸了個懶腰，將那雖然嬌小但絕對有料的身材狠狠地展示了一下下。

    “這是你家？”顧東挺詫異，這個大妖怪居然在人類的地盤上也有住處。

    “當然不是了，臨時借來用用。咱們這麼久沒見了，敘舊總不能在太寒酸的地方吧。”思夜語隨手拎起一串紅提扔給顧東，“你這一千多年都怎麼過的？怎麼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啊，我還真以為你死了呢，當初還為你難過了好一陣子呢。你怎麼又活過來了？難道是修練了什麼死而復生的法術？要不就是你現在是僵屍？”

    “呃……都不是。”顧東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不把穿梭時空的事情說出來，“我當年受了很重的傷，一直處在休眠養傷狀態……你可以認為我這一千多年一直在睡覺。”

    “哇，睡了一千多年？”思夜語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你可比狗熊能睡多了，怪不得醒了之後就變狗熊了呢。那跟你一起失蹤的張道臨呢？他也在睡嗎？”

    “不，他……死了。”顧東想到死狀淒慘的張道臨，一時心下黯然，如果不是要幫他返回未來的話，張道臨或許就會死在那種地方了吧。

    “哦……”思夜語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隨即又問，“那你現在怎麼樣？傷好了嗎？剛才打的時候我覺得你的實力好像不是那麼厲害啊。當年我可是親眼看到你一招炸翻了半個上思州的，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反倒退步了？不會是傷還沒好吧。”

    “或許我永遠也不能再恢復到當年的水平了吧。”顧東也感覺有些失落，再加上他的事情很多都不能對任何人說，便反問道︰“你這些年怎麼過來的？當初你不是說要在人類家里躲藏的嗎？我後來還去找過你，不過沒找到。”

    思夜語皺眉道︰“本來我是那麼打算的，但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啊。當天夜里上思州大戰，一個傻瓜闖進了土司府，差點把我當成普通兔子給吃了，我只好出聲表明自己的身份。這樣一來，我就不能再在土司府呆著了，只能求那個傻瓜把我帶出去，妖軍被擊敗，我就隨著敗軍一直往後撤。在山里休整了一段時間後，本來聽說還要反攻人類的，結果後來就傳出消息，說你和張道臨夜襲了總基地，破壞了化妖的儀器，我們再也不能大規模化妖了。這樣一來，妖軍的數量就處在了絕對劣勢，在宋軍的圍剿下節節敗退，眼看著再也無法在廣西立足，我們不得不向外轉戰，打打走走，從亞洲打到毆洲，這一千多年里，倒有一多半時間都在不停的打仗，唉，大好青春都浪費到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上了。”

    思夜語嘆了口氣，然後又問︰“你真的恢復不了嗎？有沒有找人看過，或許有其它辦法可以讓你恢復以前的力量呢。”

    顧東搖頭，笑道︰“我可是你們妖族的敵人呢，沒有了力量不是正好嗎？”

    思夜語神色有些黯然道︰“我可是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敵人的。那些醜化你的宣傳也從來不信。”

    顧東倒是沒想到當年這個一面之緣的小兔子居然如此重情誼，心里不禁有些感動，認真地道︰“我失去的力量只怕很難恢復了，除非……”他原是想說再來一次時空穿越，重新回到古代，這樣的話，或許能再變回超人，不過話到嘴邊，他心里一動，突然間冒出一個念頭來。

    “除非什麼？”思夜語眼楮一亮，急不可耐地催促道︰“你是說有辦法恢復嗎？”

    “有一件東西，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顧東心里拿定了主意，便道︰“那是一面鏡子，很漂亮，材質非常獨特……”

    他聽說了一半，思夜語便已經先叫了出來，“是安可達魯之門？”

    “你知道？”顧東心中一跳，按捺不住激動，問，“你見過它嗎？”

    “沒有，當初你和張道臨闖到基地，不是把它給毀了嗎？”思夜語眼光略有些閃爍，似乎在想著什麼。

    但顧東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搖頭道︰“不，我們沒有毀掉它。當時的情況很……混亂，我到現在也不清楚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安可達魯之門並沒有被毀掉。”

    “有了那東西你就能恢復嗎？”思夜語問，“那倒底是什麼樣的一件東西，聽說我們整個妖族都是因為那東西才誕生的，是真的嗎？”

    “應該沒錯吧。”顧東道，“那是一件……很特別的東西，如果找到它的話，我或許可以恢復原本的力量吧。”他說這些話的用意其實就是想讓思夜語幫他找安可達魯之門，畢竟以他人生地不熟而且光桿一個去滿世界地找那麼一面小鏡子，實在是比大海撈針的難度還要大，而思夜語就不一樣了，她現在可是妖族權傾一方的公爵，而且據他這段時間了解，妖族已經佔領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球，如果能夠借著思夜語的力量去找安可達魯之門的話，或許會相對容易一些吧。

    其實他顯然考慮得並不是很周到，但做為一個普通人的思維方式，他也確實無法再想得太多了。

    思夜語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猶豫什麼，好一會兒才道︰“這可真是太巧了，我這次來東北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那個安可達魯之門！”

    “什麼？你知道它在哪里嗎？”顧東心中激動的砰砰亂跳，萬想不到居然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難道在冥冥中真有一只命運之手在安排著這一切嗎？

    “目前還不知道，不過就快了……”思夜語回答得略有些含糊，“不過得等段時間才行。對了，就算是得到安可達魯之門，你要怎麼用它來恢復力量？”

    “這個……”顧東遲疑，實際上他雖然想法很好，但當真正面對這個問題的時，他卻不得不承認一個殘酷的現實——雖然他已經靠著這面來歷不明的老古董鏡子在古代與現代之間跑了一個來回，但事實上他並不會用這東西。也就是說，就算是他拿到了安可達魯之門，也不可能立刻利用它重回古代。張道臨或許知道怎麼用，不過他已經死了；安心和伊羅似乎也知道怎麼用，不過很顯然的是這二位想來不會告訴他用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