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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3:44



        第一百二十章  撞仙兒

        在我們的追問之下,那維族小夥這才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述說清楚。

        此人全名叫阿蔔杜拉.熱合曼,因為名字太過繁瑣,所以我們都簡化地稱他為熱合曼。

        熱合曼的母親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和善慈祥,待人熱情,這一輩子也沒和誰紅過一次臉。

        他們一共有兄弟五個,他排行最小,如今他的母親已經是將近70歲的高齡了,正是安享晚年的時候。但不知怎地,前些日子他**突然發起了高燒,這一燒就是40多度,直燒得老太太渾身抽搐,連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兄弟幾人擔心得要命,便把自己的母親送到了當地的醫院進行救治。過了兩天,燒倒是退下來了,但整個人卻精神全無,昏昏沈沈地不言不語,整天都是傻呆呆地望著地上,別人對她說話她也一句不答,就好像沒了魂似的。

        由於他家庭的經濟條件不是太好,家裡承受不了太多的醫療費用,總之現在母親的命是保住了,兄弟幾個也就無奈地把母親接回了家中。

        可沒過幾天,她母親卻突然發起瘋來,時而嘻嘻哈哈地大聲尖笑,時而蹦蹦跳跳地胡言亂語,時而又蹲在地上亂抓亂刨,那種情景簡直可怕到無法形容。她白天不吃不喝,到了晚上,兩眼放出綠光,把他家養的幾隻雞一一咬死生吃,就連雞毛都被吞入了肚中。

        更為令人驚奇的是,他**一輩子都不會說一句漢語,不知為何,自打這次發病以來,老太太每天都尖聲尖氣地說著胡話,而這些胡話卻句句都是流利的漢語,這簡直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兄弟幾人苦於找不到病因,便又將母親送進了醫院,可醫院的醫生連檢查都沒做,就要把老太太直接送進精神病院。幾個人怎能眼看自己的親生母親去到那種地方,無奈之下,只好又將老太太接回了家中。

        沒過兩天,老太太越鬧越凶,一到夜裡就在院子裡來回亂竄,簡直比兔子跑的還快,哪裡像是一個年邁體虛的老人?

        到了這個時候,熱合曼一家的怪事就逐漸地傳開了,周圍的鄰居紛紛獻計獻策,有的說是惡魔索命,有的卻說這就是普通的瘋人病,必須送到專門的醫院治療。

        其中有一個阿訇告訴熱合曼,你媽媽這個病應該不是瘋人病,她竟然能像靈貓一般地上躥下跳,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能力範圍了,更何況她還是個老人。我看她很有可能是被惡魔附體了,你不如去清真寺去做做禮拜,看看胡大是不是能保佑這個可憐的老人,讓她的靈魂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中。

        作為一名維吾爾族的子民,伊斯蘭教必然是熱合曼的最為崇高信仰,他覺得此法可行,便帶著一家老小全都奔赴了艾提尕爾大清真寺,在那裡唱經祈禱,期盼著自己的母親早日恢復正常。

        可一連過去了三天,老太太的病不但不見任何好轉,反而倒有變本加厲的跡象。不但時常跳到別人家的院子裡把雞咬死,而且還經常把牆上的黃土摳下來吃到嘴裡,把滿口的牙齒咯得七零八落。

        除此之外,她嘴裡還不停地說著一些奇怪的話語,例如:「讓你堵我的門,這就是後果。」「不給我活路,我也不給你活路。」「惹我?你算活到頭了。」等等。與此同時,還伴有一聲聲淒厲的慘笑發出。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家人全都苦無對策,為了不給左鄰右裡增添麻煩,幾兄弟只好把老太太捆在了床上,防止她再次胡吃亂咬。可看著她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一家人急得抓耳撓腮,也不知默默地流下了多少淚水。

        五天以前,那阿訇再次來到了他們家中,看到老太太絲毫不見好轉,便試著將《古蘭經》放在了老太太的頭頂,想用這個方法進行驅魔。但誰知這樣的舉動反而把老太太給激怒了,她掙脫繩子,張牙舞爪地把書撕碎,將紙片紛紛吞入肚中,隨即就開始拚命地猛抓自己的身體,一抓就是幾道血痕,完全是一副自殘的態勢。

        熱合曼幾兄弟被嚇得夠嗆,七手八腳地把母親再次捆綁起來,以免她真的將自己抓個好歹。可自打這天開始,老太太便不吃不喝不睡覺了,除了口中始終咿哩哇啦地說著胡話,兩個眼珠永遠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一天之中連眼皮都眨不了幾次。

        正感焦急萬分之際,這一天,熱合曼的哥哥突然帶回來一個奇怪的漢族老頭。他哥哥告訴他,聽說漢族人對這種驅魔鎮鬼的事情非常在行,這個人就是個很有名的驅魔法師,反正咱們的媽媽已經這個樣子了,不如讓他試一試,但願真主保佑,希望這次能夠成功。

        那老者先收取了2000塊錢的勞務費,然後便拿著念珠走進了屋裡。沒想到老太太一見到此人就立馬變換了一種神態,他盯著那老頭看了半天,然後點了點頭,用一個細嫩的女人聲音說道:「您好啊,請問您喝茶不喝?」

        老頭手中的念珠急撚,臉上變色,顫聲答道:「那好,勞您駕給倒上一杯吧。」

        老太太不再說話,手腳向外一掙,捆在身上的繩子頓時就被崩得四分五裂。然後她走下床去沏茶到水,臨端上來之前,又往茶水裡加了六七勺白糖。衝著老頭陰森森地一笑,把茶杯遞了過去。

        那老頭見此情景,連話都沒說,撒丫子就往外跑。一家人都不明白怎麼回事,等反應過來想追的時候,那老頭已經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自此之後,老太太依然不吃不喝地在床上坐著,幾天以來連一分鐘都沒睡過。雖然她不像前幾天那樣大吵大鬧了,但一個年近70的老人這樣熬下去總不是辦法。眼看她頭髮脫落,面皮鬆垮,怕是再有一兩天的就要被活活的折磨死了。

        熱合曼也是有病亂投醫,到處跟人打聽哪有能治這種怪病的人。這天問到了一個和他僅有幾面之緣的漢族朋友,此人名叫李強,因為比熱合曼大了不少,所以熱合曼便尊稱他為李哥。

        那人說這種事找到我就算是找對人了,從你描述的症狀來看,你母親這病肯定是鬼上身了。我正好認識一個神通廣大的半仙,在蘭州那邊降妖無數,應該能把你母親身上的小鬼趕跑,你就踏踏實實的放心吧,我這就給你聯繫。

        那李哥辦事倒很麻利,當時就和那個半仙約定了時間,傍晚時分找個地方見面,其他的事情見面再聊。

        雖說熱合曼不是漢人,但維漢兩族混居了數十年,他多少也懂得一些漢人的處事方式。他知道對方約定這個時間就是要吃飯的意思,但連日來的花銷已經讓他負重不堪,無奈之下,他只好選擇了這個自己比較熟悉的小餐廳,因為他和老闆有些交情,可以先行記賬,等有錢了再還給人家。

        後面的事自然不用熱合曼再說了,我們都是親眼所見的。

        然而此時我的心裡卻犯起了難,按照熱合曼的描述,他**得的怪病真的有點像是鬼上身,我雖然不太相信世上有這種離奇的事情,但回想起當初和谷生滬在鬼宅的那一晚,也不由得對此事多生了幾分疑慮。

        如果答應熱合曼對她母親施救,我對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的確是一竅不通,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可如果撒手不管此事,失去了一個好的嚮導不說,單單是這個可憐的老人也讓我感到於心不忍,如果再這樣持續下去,她的生命恐怕真的就要走到盡頭了。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護身符,當年面對谷生滬身上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時,這護身符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也不知這次能不能行。

        在這樣的時刻,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子,於是我提起護身符在他眼前晃了幾晃,口中問道:「禿子,你說這東西能管用嗎?」

        自打剛才王子就一直沈默不語,他可不是在低頭沈思,而是面有得色地揚眉而笑,一雙小眼都快眯成了一條縫,兩個嘴角也咧到了後腦勺。他聽我這麼一問,更是顯得神氣起來,搖頭晃腦地答道:「管用倒是管用,只不過你這東西的勁頭兒太猛了,你想想谷胖子當時是個什麼狀態?那老太太的身子骨能受得了嗎,最後非得給折騰死不可。」

        我看他的神情間倒是有著幾分泰然自若,弄不好他這王半仙兒真有什麼好主意也說不定。於是就催促著讓他有話快說,別跟我這兒人五人六的找罵玩兒。

        王子又得意了一會兒,這才緩緩講道,照這意思看,這老太太應該不是普通的鬼上身,鬼上身不是這種症狀,雖然也會抽風似的嚇跑亂撞,但絕不會說出那些亂七八糟的胡話來,也更不會滿世界的逮雞吃。

        以他多年來的經驗分析,老太太這病應該是中邪的一種,按西方的說法叫惡靈纏身,按中國的俗稱,那就叫撞仙兒。

        什麼叫撞仙兒?這事兒得先從這個仙字說起。按行話來說,所謂『狐黃白柳灰』,這就是五仙。實際上就是狐狸、黃鼠狼、刺蝟、蛇、老鼠這五種特殊的動物。這五仙與其他動物不同,上**華,下接地氣,最容易修煉成精。成精以後,一般人便招惹不起了,於是就被人們奉為神仙,也就有了五仙的說法。

        當這種動物修煉成精以後,如果有人招惹了它們,它們最直接的報複方式就是上身。先是把人弄得瘋瘋癲癲地折騰一溜夠,然後再慢慢地把人耗死,直到對方嚥氣以後,這才從肉身中脫離出來,或是繼續修煉,或是繼續害人。

        如果說老太太有偷雞這種行為的話,那就基本可以斷定了,她這病九成九就是撞仙兒。那你們再好好想想,哪種動物是最喜歡偷雞吃的?

        我和大鬍子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低聲答道:「是黃鼠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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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4:06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篷尺

    黃鼠狼偷雞,基本上八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都應該聽說過,或者是親眼見過。小的時候我家裡雖然沒有養雞,但我家老爺子卻養了幾十隻信鴿,工作之餘最大的樂趣就是鼓搗這些東西。

    當時我家所在的那個大雜院裡居住了大約有百十來戶人家,養鴿子的不止我家老爺子一個人,還有兩個鴿友也養著大量的信鴿,要是論起數量來,我家的鴿子應該算是最少的。

    有一年,我家那一帶黃鼠狼鬧災,大批的黃鼠狼滿街遊竄,到了夜裡,一雙雙碧幽幽的眼睛隨處可見。從我家到廁所的這點兒距離,少說也能看見四五隻黃鼠狼在夜色中橫躥豎跳,膽子大的都不避人了。我從小就聽老人們講過一些關於黃鼠狼的邪事兒,所以在那段時間裡,我晚上連廁所都不敢自己上了。

    這黃鼠狼災鬧了沒幾天,院子裡的家禽就被咬死了不少,再過一段日子,另外兩家的鴿子就開始絡繹死去,直氣得那兩戶人家暴跳如雷。

    我家的鴿子籠是修在房頂上的,因為高度足夠,所以一時倖免於難。我父親當時大為幸災樂禍,大讚自己當時的決策正確,把鴿舍修建在高高的房頂,量那些小黃皮子也跳不到如此的高度。

    可他的慶幸僅僅維持了兩天,第三天頭上,當我家老爺子再次去房頂打掃鴿舍的時候,發現我家那六十多只鴿子在一夜之間全都被咬死了,連一隻活的都沒剩下,這種夜行動物的殘忍簡直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

    那兩個鴿友既傷心又氣憤,和另外幾戶人家合計著要想辦法把這些黃皮子全都弄死。我家老爺子傷心欲絕,本來也想參與此事,但我媽卻死活攔著不讓他去,說這些東西都是仙兒,咱可絕對招惹不得,到時候會遭報應的。

    就這樣,院裡的一些居民開始自發的組織起滅除黃鼠狼的行動隊來,下毒的下毒,設套的設套,還有一些年輕的小夥子則拿著鋤頭鎬把滿院溜躂,滋要是見著黃皮子就往死裡打,一個月下來,那些碧幽幽的光點就這樣慢慢地消失了。

    到了最後,那兩個養鴿子的人活捉了一隻碩大的黃鼠狼,那體型就跟幾個月大的小豺狗似的。有人說這是所有黃皮子的頭頭,只要它一死,其他的黃皮子就不敢再來了。

    那倆人覺得僅是打死這只黃皮子難消心頭之恨,就把它的所有指甲全都剪掉,然後鎖在籠子裡一直關著,直到它被徹底餓死才算解氣。

    可在那以後的一年時間裡,院子裡凡是參與過滅除黃鼠狼的人全都生了幾場大病,有發燒的,有痢疾的,有腦淤血的,甚至還有突然失明的。

    而那兩個養鴿子的人,則在不久之後相繼死去。一個是騎摩托撞在樹上飛出去戳死了,另一個死得更加離譜,喝完酒以後,摔進了路邊的臭水溝裡,居然給活活的嗆死了。

    我媽聽說這事兒以後,菩薩保佑這句話就一直掛在嘴邊上。她說要不是當初攔著我爸沒讓他跟那倆人合夥兒,保不齊現在咱娘兒倆正在你爸的墳上燒紙呢。

    自打那次的事情發生以後,黃鼠狼這種動物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子裡,此時聽到王子問起什麼動物喜歡偷雞,我腦海中立時便回憶起童年的影像,順嘴答音地說了聲:「是黃鼠狼。」。

    王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不錯,我估摸著就是它,行話裡叫黃大仙兒。不過要我看啊,剛才這老頭兒還真不是個普通的騙子,他好像是有那麼點兒手藝,只不過就是手藝不太到家,沒使喚好,玩兒現了。」

    我問他此話怎講?王子說按照慣例,如果有人撞仙兒了,有兩個辦法能解決此事。最普遍的辦法叫送仙兒,就是和上身的仙兒盤盤道,看誰的道行深。假如這黃大仙兒怕了此人,就會自動離開,該上哪兒貓著上哪兒貓著去。

    不過看情形老太太身上這只黃大仙兒可不好對付,它給那老頭兒沏了杯糖茶,這就是送客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惹你,你也別招我,我先給足你面子,如果敬酒不吃的話,下一步就該動真格的了。

    還有另一種辦法,那就是直接招呼,不用虛頭八腦的攀比什麼道行,上來就練,誰輸了誰躺下。

    我聽他說得這麼玄乎,心裡有些不太相信,我問他:「你這都哪兒學來的?你怎麼知道沏糖茶就是送客的意思?」

    王子說我爺爺可是正宗玄門弟子,這種事兒我打小兒就見怪不怪了,糖茶送客的場面我曾經親眼目睹過兩次,你說我打哪兒學來的?

    然後他擺了擺手讓我不要打斷他,接著轉頭問熱合曼說:「我問你,你母親的腋下是不是起了一個大包?大概有拳頭大小?」

    熱合曼一聽之下連連點頭:「對對對是有一個肉球的嘛,比拳頭大的多啦,不知是個什麼東西,就這兩天才發現的嘛。王大哥,這肉球是什麼?」

    王子衝我一撇嘴,滿臉得意之色,接著他解釋說:「狐黃白柳灰,每種大仙兒附體的時候,身體上都會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肉球凸起,這就是這幫仙兒的仙靈所在。狐狸上身的時候,肉球的位置在脖子上。黃鼠狼上身,肉球就在腋下。刺蝟上身,肉球是在後背上。蛇仙兒上身的話,肉球是在肚子上面。而這耗子要是上身了,嘿嘿……那肉球就長在最難發現的地方——褲襠。」

    熱合曼已經被王子白話得五體投地了,連聲央求道:「王大哥,三位大哥,你們……一定要去救救我的媽媽嘛,只要你們能把她治好,我給你們當羊當牛也行的嘛」

    王子搖頭苦笑道:「是當牛做馬,不是當羊當牛,說不好就別瞎說。行了,現在也不是探討這事兒的時候,咱抓緊時間到你家裡瞧瞧去吧,能救不能救我說了也不算,得見著正主才能知道。」

    我和大鬍子雖然不知道王子這廝到底有沒有那份兒本事,但本著濟困救人的原則,還是默許了他的說法,答應去熱合曼的家裡看個究竟。

    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正在路上走著,我突然驚奇地發現,這裡的天還是亮的,明晃晃的太陽依然懸在西邊的天空上,就和北京晚上7點左右的亮度差不多。

    我敲了敲我的手錶,一切正常,不像是有什麼毛病,於是轉頭問王子說:「禿子,看看你的表幾點了,怎麼這兒的天還是亮的?按理說早該天黑了呀。」

    熱合曼馬上解釋說:「你的表沒有問題,我們這裡嘛,和北京是有時差的,差不多是兩個多小時。天最長的時候嘛,到11點的時候天才會黑。」

    我茫然地望著天空嘆了口氣,心中暗暗納罕,中國的地大物博可真是難以想像,同一個國度,兩個不同的城市間竟然能有這麼大距離的時差,這又豈是西方小國的民眾所能體會得到的?

    熱合曼的家距離我們吃飯的地方並不算遠,幾個人邊走邊說,不大會兒的工夫就走到了他家門前。

    這是一種在喀什當地隨處可見的普通民房,通體金黃,全是用泥巴和胡楊木建造的。由於當地的土質特殊,所以這種貌不驚人的房子反而比一般的磚房要結實許多。著名的高台民居就是以這樣的建築形式,在風雨和時間的洗禮中平平安安地度過了六百餘年,迄今為止依舊屹立不倒。

    在熱合曼的介紹下,一家子二十餘口人全都非常懇切地央求著我們,雖然他們大部分都不會說漢語,但從他們的表情也能看得出來,老太太的病對於他們來說是無比重要的大事。

    我趴在王子耳邊小聲說道:「王禿子,看著這些人的眼睛,他們可都拿你當活神仙了。你這齣戲可千萬別唱砸了,不然的話,我都沒臉走出這門兒了。」

    王子此時倒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他點了點頭,正色答道:「我盡力而為,咱先看看情況。」說罷他轉頭悄聲問熱合曼說:「老太太人在哪兒呢?」

    熱合曼指了指旁邊的一間屋子,剛要說話,王子忽然把食指立在窗邊,對眾人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對著屋裡張望了起來。

    我和大鬍子也感到非常好奇,都想看看這所謂的撞仙兒到底是個怎生情景,便隨著他走了過去,也趴在窗戶上向裡觀望。

    只見屋中炕上坐著一個非常憔悴的老太太,雙眼深陷,兩腮下垂,面色鐵青,她正呆呆地向上望著什麼,全身上下紋絲不動,就像是個活死人一般。

    見此情景,王子的表情顯得非常凝重,兩條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隨後他對我和大鬍子擺了擺手,帶著我們向後退了幾步,離開窗戶一定距離以後,他才開口輕聲說道:「看情形八成是黃仙兒上身了,你倆別動,我再試她一下。」

    說著他從後腰裡掏出一跟木頭來,那木頭八寸來長,半寸見方,又黑又黃,四面都刻著一排非常奇怪的文字,拿在手裡難看至極。

    我輕聲問他:「這是什麼?燒火棍啊?」

    王子白了我一眼:「別胡說八道,這叫『天篷尺』,是降妖捉鬼的厲害法器。你別看這東西不起眼兒,這可是用雷擊木做的,你看看這上面的雷擊痕和焦點,絕對是正兒八經的好東西。一會兒我用這東西敲敲窗檯,如果屋裡有反應,那就準保是黃仙兒上身了,到時候我再想辦法。」

    我和大鬍子對望一眼,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他。正在這時,王子突然上前兩步走到窗邊,用那根天篷尺在窗檯上連敲三下,發出了『咚咚咚』的沈悶響聲。

    忽然間,屋子裡面猛地發出一陣淒厲的嚎叫聲,那聲音又尖又高,直灌入腦。而和那聲音渾在一起的,還隱隱帶著一種詭異的動物悲鳴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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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4:29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子的功勞

    聽到那種怪異的聲音發出,不止是我們,包括院子裡的其他人也全都驚愕異常,大張著嘴望向那間屋子,誰也無法相信一個年近七十的老太太竟能發出這種尖厲的聲音來。

    但這其中僅有一人泰然自若,不為這詭異的突變所震驚,此人就是王子。他聽到那老太太發出怪叫,雙眉一皺,點了點頭,轉頭對我和大鬍子沈聲喝道:「趕緊跟我進屋,這孫子要開始自殘了。」

    我和大鬍子還是頭一次見到王子這麼嚴肅鄭重,雖感吃驚,但時間緊迫,也由不得我們多想,便跟著王子魚貫而入,從屋門處闖了進去。

    此時天色已暗,屋子裡青森森的有些視線不清。但就在我們闖進屋內的同時,兩點碧幽幽的光點隨即在黑暗中顯現了出來,晃晃悠悠地懸在半空,對著我們一閃一閃的。

    我心中一緊,知道這是老太太的兩隻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鬼火般的綠色,直看得我毛骨悚然。

    大鬍子也察覺到事情不對,他二話沒說,沖上去就要將那半人半鬼的妖人制服。王子一把拉住了他,輕聲對我倆說道:「別傷了她,這身體可是老太太自己的。想辦法把她捆起來,到時候我自有辦法對付她。」

    大鬍子點了點頭:「我有分寸。」說罷就要上前動手。

    可正在這時,那老太太猛然一個倒躍,向後一翻,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面。緊接著她嘿嘿陰笑,以一個極其尖細的女人聲音「嘰嘰嘰嘰」地怪叫起來。我們還沒明白過味兒來,忽見她雙手回抓,朝自己的兩隻眼睛插了過去。

    王子大叫一聲:「不好老太太命沒了」說著就向前猛衝。

    但說時遲那時快,我們當時的位置距離老太太還有幾步之遙,就算腿腳再快,又豈能趕得上老太太擡擡胳膊的速度?

    我本就插不上手,見到老太太的雙眼難保,正要閉目不看,猛地聽見身邊發出『噝』的一聲急響,只覺眼前寒光一閃,再一擡頭向那老太太看去,發現她雙手僵在半空,上不去下不來,胳膊上纏滿了灰白色的細密絲線,這不正是劉錢壺當初用的纏陰鎖麼?

    我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大鬍子的作為,轉頭一看,果不其然,只見大鬍子正用雙手抓著兩條纏陰鎖,用力扯著老太太的兩隻手臂,接著他朝王子大喊一聲:「愣著幹什麼呢?還不趕緊過去?」

    王子這才回過神來,「嗯」了一聲,閃身就欺到了老太太的身前。湊巧趕上那老太太正把舌頭長長地伸了出來,大張著嘴,看樣子是要用牙齒將舌頭生生咬斷。王子沒再猶豫,手中的天篷尺向前一探,那長方形的木條恰好伸進了老太太的口中,『咯嘣』一聲,老太太的上牙正好咬在天篷尺上,兩顆門牙頓時被咯了下來,口中鮮血直流,一聲長嘯,兩隻綠眼往上就翻,猙獰扭曲的表情可怖之極。

    我和大鬍子都知道時機已到,也不用王子提醒,搶上幾步,用力抓住老太太的臂膀,讓她一時不能再有什麼異動。緊跟著大鬍子雙手飛快地繞了幾繞,用纏陰鎖將老太太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待老太太躺在桌子上紋絲不動以後,三個人這才松開雙手。雖然這一切僅僅是瞬間之事,但我們三個的頭上卻均已見汗了。

    王子不敢將天篷尺拔出來,只得任由老太太這樣銜著,然後他又從後腰裡抻出一把金錢劍來,口中唸唸有詞,隨即向老太太的頂門上點了三下。

    但不成想這一下卻如同點了炸藥一般,那老太太突然猛烈地抽搐起來,雙眼綠光四射,搖頭晃腦地口吐白沫,雖然牙齒已斷,但依然死死地咬住那根木頭不肯撒嘴,反而有越咬越死之勢。而且她表面上顯得非常痛苦,但喉嚨裡卻發出『嘰嘰』的陰笑之聲,我雙手按著老太太的肩膀,眼睜睜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當真是頭髮根都感到了一絲涼意。

    正在這時,院子裡的人們已經聽到屋中亂作了一團,紛紛向屋內湧了進來,熱合曼見到自己母親變成了這幅模樣,大叫一聲:「你們在幹什麼?」說著就要衝過來阻止我們。

    王子單手按住老太太,另一隻手指著熱合曼叫道:「都別過來想樣你媽活命,就別過來搗亂」然後他又轉頭注視著老太太的面孔,頭上汗水涔涔而下,似乎眼前的變故已經出乎了他的預料,正在沈思著下一步的對策。

    看著老太太幾乎快要抽搐致死,我心中也是急得要命,別剛到新疆就惹來人命官司,那我們此前的所有付出也要就此泡湯了。可如今我只能選擇信任王子,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除了他這個半仙兒還算個內行以外,我和大鬍子已經是徹底的束手無策了。

    這時,王子忽然低聲對我們說道:「這黃仙兒欺負這老太太身體虛弱,硬是不肯出來啊,照這樣下去,老太太恐怕支持不了多一會兒了。」說著他眼珠一轉,急忙轉頭對身後叫道:「熱合曼趕緊去找一隻黑狗來,放點兒血給我。一定要黑狗血,一根雜毛都不能有。快快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熱合曼早就慌了手腳,聽王子這麼一叫,他也不再多說什麼,急忙衝出了房間,不大會兒的工夫,他便端著一小杯鮮血跑了回來。

    王子接過杯子「嘖」的一聲,埋怨道:「你可真夠可以的,讓你放點兒血給我,你就給我拿來這麼點兒?您這實誠的也忒不是地方了。這可是救你親媽,你連隻狗都舍不得殺啊?」

    熱合曼本就心慌意亂,哪裡聽得懂王子這地道的片兒湯話,先是愣了一下,跟著愕然問道:「我去把狗領來殺掉嘛?」

    王子擺了擺手:「來不及了,我問你,這狗夠黑嗎?」

    熱合曼連連點頭:「黑,絕對的黑,熱依木家的黑狗,一點別的顏色都沒有。」

    王子不再答話,沈思了一下,對我們兩個說:「一定替我按住了,能不能成就看這一傢夥了。」說完他用手沾了一些黑狗血,二指伸出,在老太太的腦門上刷刷點點,寫了幾個極其怪異繁瑣的大字。

    這字剛一寫在頭頂,那老太太身子一挺,立即瘋狂地鬼叫起來,那聲音如針刺一般又尖又細,直叫得我腦仁生疼,全身都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與此同時,一股奇大的力量向上頂起,我連忙咬緊牙關用力下按,生怕這老太太突然坐起,那接下來的事,恐怕誰都說不準是什麼結果了。

    王子此時也不敢耽擱,寫完符字,緊接著他有將金錢劍上蘸滿狗血,手指一捋,口中喊了聲:「疾」將金錢劍在老太太的頂門上重重一拍,只聽『啪』的一聲,老太太立馬就癱軟了下來,不但沒有剛才那般瘋狂的拚命掙紮,就連那陰森詭異的聲聲怪叫也就此停歇了下來。就見她二目圓睜,躺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了。

    我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王子的重手把老太太給徹底弄死了,剛要伸手去探老人的鼻息,忽聽王子低喝一聲:「別撒手,事兒還沒辦完呢。」說完他伸手撕開老太太右肩的衣服,露出了腋下的一顆碩大的肉球。那肉球上滿是青黑色的血管,密密麻麻的噁心至極。並且這肉球還在呯呯跳動,就好像一顆長在腋下的大號心臟似的。

    王子左手用金錢劍抵住老太太的頂門,右手抓住杯子向上一翻,整杯的狗血全都潑在了他的手心裡面。接著他又是口中唸唸有詞,忽地雙腳一跺,右手倏地探出,五指死死地抓在了那顆肉球上面。

    只聽得老太太一聲暴叫,拚命地伸長脖子衝我們呲牙咧嘴,雙眼之中精光四射,口中的白沫合著血漿紛紛溢出。這哪裡還是熱合曼口中那個和善慈祥的老母親,簡直就是從地獄而來的索命厲鬼。我的膽子雖比以前大了不少,但看到眼前這一幕還是心驚膽顫,急忙側過頭轉移視線,不願看到老太太那猙獰醜惡的嘴臉。

    就這樣,眾人在瘆人的嚎叫和陰森的氣氛中度過了片刻,老太太的聲音漸漸顯得軟弱無力起來。我轉頭一看,只見王子手中的肉球也正在逐步縮小,就好似一個撒了氣的氣球一樣,越變越小,到了最後,竟然在王子那鮮血淋漓的手掌中憑空消失了。

    這時,老太太躺在桌子上顫了幾顫,忽地一仰頭,從嘴裡吐出一口黑水,鹹腥惡臭,烏黑粘稠。緊跟著她雙目一閉,歪著腦袋一動不動了。

    王子伸手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長籲了一口氣,點頭笑道:「成了」

    我見那老太太的胸口確是一高一低的似在呼吸,心中的大石這才總算落了下來。然後我頗為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禿子,沒瞧出來,你還真有那麼點兒尿啊。咱這嚮導算是到手了,這次的功勞全都得記在你的頭上。」

    王子白了我一眼:「你丫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怎麼好話到你嘴裡都變味兒了?得了,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咱還有活兒沒幹完呢。」說著他把熱合曼一家叫了過來,讓他們把老太太擡到床上去。

    一家人見到老太太呼吸正常,臉色也恢復了幾分,都是千恩萬謝地跟王子拚命握手。此時的王子早已笑得合不攏嘴了,要知道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證實了自己的能力,如此的奉承和恭維又豈能不叫他飄飄然?

    美滋滋地樂了一會兒,王子交代眾人到院子裡好好地翻找一遍,看看有沒有一個被堵住的獸洞,那應該是黃皮子的洞,八成是老太太給黃皮子堵在裡面了,這才引禍上身,差點連老命都丟了。

    一家人已將王子奉若天神,他怎麼交代眾人自然是言聽計從,於是便開始在院子裡面搜尋起來。我和大鬍子也是閒來無事,便跟著眾人四下尋找。

    沒過多久,忽聽熱合曼的哥哥在一個角落中大叫一聲:「在這裡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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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4:49



    第一百二十三章 慕峰腳下

    聽到熱合曼的哥哥大叫一聲,我們幾個連忙跑了過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低頭一看,果真在院中的牆角處發現了一個不算很大的地洞。

    那地洞原本被一塊石板所蓋,板子剛一挪開,只見洞裡猛地閃出兩個綠色光點,緊接著傳來『嘰』的一聲,從洞裡躥出一隻又肥又大的黃鼠狼來,體型極長,身上夾雜著大量的白色絨毛,看樣子是一隻老黃皮子了。它出洞以後便人立起來,對著我們環視了一遍,兩隻小眼裡精光四射,有一種掩不住的陰森寒意。

    熱合曼被這黃皮子嚇了一跳,順手抄起身邊的鐵鍬就朝那黃皮子拍了過去,我和王子分別從左右兩邊將他拉住,異口同聲地叫道:「不要命了你?」

    就在我們說話的工夫,那黃皮子忽然『啾』的一聲,閃身急奔,拖著它那條幾近灰白的大尾巴,在漆黑的夜色中消失掉了。

    熱合曼不明所以,問王子這都是怎麼回事。王子的心情極佳,便給一家子人慢慢地解釋起來。雖然維漢兩族必然有語言不通和世界觀不一樣的地方,可此時的王子卻已經將自己當成了得道多年的高人,眉宇之間滿是得意之色,儘管解釋了幾次解釋不通,但他依然不厭其煩地逐一講解,直到所有人把整件事情徹頭徹尾地理解清楚這才罷休。

    隨後,昏迷了一段時間的老太太也在兒媳的照顧下甦醒了過來,雖然身體上極其虛弱,但神志已經完全恢復到了清醒的狀態。她簡單地和兒子們說了幾句話,告訴他們那塊石板的確是自己蓋上去的,但自打蓋完石板以後,就和做夢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家人聽老太太說的和王子所述一點不差,更是將他當成了天使下凡,讚揚的話如流水般送進了他的耳中,直把他樂得合不攏嘴,到最後表情都有些僵硬了。

    過了一會兒,老太太便頗為疲倦地沈沈睡去。熱合曼告訴我們,他的媽媽已經沒有大礙了,明天一早就讓哥哥們帶著母親去醫院看病。不管怎麼說,他**的這條命算是救下來了,真是要好好的感謝你們才行。

    當晚熱合曼家大排宴席,無論我們如何推辭,他們都堅決讓我們留在家中,如果不把我們款待周到了,胡大是會懲罰他們這些不知報恩的人的。

    周圍的鄰居們也都聞訊趕了過來,有抱著羊肉的,有抱著水果的,還有的人提來滿滿的一箱白酒。據熱合曼介紹,新疆人從不喝低度的白酒,度數最低的也在50度以上,要喝酒就得喝個痛快,不然的話是對當地人不尊重的一種表現。

    我們三個見盛情難卻,便也不再推辭,索性徹底體驗一下當地維吾爾朋友的民風民俗。大鬍子早就盼著我做出這個決定,一聽可以留下來吃席,立馬笑逐顏開,當即擼胳膊挽袖子,投身到他那最為酷愛的烤肉事業中去了。

    維吾爾人的熱情好客的確不是徒有虛名,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依然保持著部落時期的生活習俗,一家請客,家家參與。也不分時間地點,只要遇到讓人高興的事,所有人都眉開眼笑。舉杯暢飲,招呼吃菜,每一個人都好似是主人一般,對我們三個的照顧簡直是無微不至。

    並且他們喝酒的方式極其特別,整個宴席,卻只有兩個酒杯。那酒杯是一兩酒一杯的杯子,並排放在一個銀質的托盤之中。而這個盤子就放在擺滿菜餚的地毯上,誰想喝酒就把銀盤端起來,找好了喝酒的對象就把另一杯酒遞給對方,雙方碰杯之後,酒到必幹,然後再把杯子放回銀盤當中,等待下一個喝酒的人自行拿取。

    二十幾個人圍在院子中的地毯四周,所有人想要敬酒的對象都是我們三人的其中一個,就像結婚的酒席一樣,不和誰喝都是不給人家面子,只好硬著頭皮一一對飲,整個一圈喝下來,我們每人已經喝了整整兩瓶50多度的『伊力特』了。

    雖說我們三個平時也好喝上一口,但如此喝法確實是令我們招架不住。在此期間,我和王子分別吐了兩次,唯有大鬍子還能勉力支持,抱著一隻羊腿張口大嚼,手中的酒杯幾乎就沒有放下去過。

    王子早就喝得找不著北了,他摟著熱合曼大呼小叫地指責人家喝酒的方式太不地道,我們北京人喝酒都是一口一口地慢慢抿,你們倒好,讓小爺我一杯一杯地往裡灌,這不是爺們兒我的強項啊。

    熱合曼說你就知足吧,我們南疆還算是斯文的呢,北疆那邊全都用碗喝,到了那邊你們可怎麼辦嘛?

    王子顯得很不服氣,說是我們那邊都喝低度酒,有本事你拿點度數低點兒的來,不把你喝躺下都算新鮮。

    熱合曼也顯出了幾分醉態,聽王子這麼一說,便從屋裡拿出了一桶黃澄澄的東西來,他說這叫『穆沙萊斯』是新疆一種非常著名的葡萄酒。不過我家這酒不是葡萄釀的,而是戈壁裡的一種荊棘酒,這東西喝著好喝,不過後勁可足了,你有沒有膽量試一試。

    王子喝得五迷三道的,哪裡還管得了那許多,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在嘴裡咂了咂滋味,睜大了眼睛對我們點頭道:「老謝,老胡,趕緊嘗嘗,這酒跟飲料似的,味兒還真不賴。」

    我和大鬍子分別倒了一杯嘗了嘗,果然甘甜可口,簡直不像是酒而更像是美味的飲料。於是我們便將白酒換成了這種特製的荊棘酒,對方只要舉杯,我們就拿穆沙萊斯相迎,酒到杯乾,倒也顯得頗具氣概。

    到了最**的時候,席間的男男女女便開始跳起了民族舞蹈,在獨具特色的音樂中,或兩兩一組,或三五成群,搖身擺首,抖肩踏步,別具一番濃郁的異域風情。

    王子醉眼迷離地盯著幾個維族姑娘眉花眼笑,摟著我的脖子含糊說道:「這兒的妞兒可真漂亮,爺們兒我下輩子投胎一定投要到新疆來。」

    那是我當晚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因為飲酒過度,我還未離席就醉倒在地了。不過這次醉倒的不再是我一個人,大鬍子和王子也無一倖免。據說到最後的時候,大鬍子還破天荒地給眾人舞了一套什麼拳法,不過那時我早已在睡夢之中,只可惜如此有趣的場面竟然沒能被我看到,此事一直在我心中耿耿於懷。

    次日醒來以後,熱合曼一家本來還要拉著我們喝酒,我們三個嚇得雙手亂搖,堅稱自己還有要事在身,喝多了恐怕會耽誤行程。然而在我們的內心之中,卻早已懼怕了維吾爾人的豪爽和彪悍,照這個喝法,估計我們早晚得被送到醫院去了。

    隨後我把熱合曼叫到了一旁,給他拿了2萬塊錢,告訴他這是你給我們當嚮導的工資,自己不要亂花,拿去給你家老太太看病使。

    熱合曼感動異常,他說你們治好了我媽**病,我本來就不該要你們的錢了,不過我媽媽去看病的確是需要用錢,你們可真是胡大派來的使者,這一趟不管你們去哪我都會陪你們走完全程,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我都不會推辭的。

    此後我們又商量了一下具體行程,熱合曼說由這裡到慕峰大約需要5個小時的車程,不過你們開的那種小轎車是上不了山的,前面半程的沙漠公路倒還好說,但到了後來,沿途全是蜿蜒曲折的山路,並且坡度極陡,那種小轎車恐怕還沒開到地方就得壞掉了。

    按照熱合曼的意思,我們回到賓館以後,便將全部裝備都轉移到了他平時送菜的那輛車上。那是一輛極其老舊的軍用皮卡,當地人俗稱『二蛋』,也就是通常所說的2020。

    在熱合曼的帶領之下,我們一行四人由喀什市區向西北方向進發。途徑烏恰縣的時候,我們在那裡吃了些拉條子和烤肉當做午飯。

    王子問熱合曼:「這鎮子怎麼跟個集市似的?不是開飯館的就是賣水果的,這未免也太多了點兒吧?」

    熱合曼解釋說這烏恰縣是去往西北方向的必經之地,再往上走就是荒無人煙的山區了。無論是要去拉礦的,還是去景區旅遊的,這裡都是沿途中唯一的補給之地,打這兒以後,就算想找個賣飲料的小商店也找不到了。

    從烏恰出來以後,我們便一路向西駛去,走了一段之後又折而向北。從車窗中向外望去,道路兩側除了一望無際的荒漠就是沙石漫天的戈壁,偌大的地方連隻鳥都看不著,旅途中也是頗感乏味無趣。

    一路無話。到了下午3點的時候,我的行程已經過了大半。也正如熱合曼此前所說的那樣,後期的路途便全是向上的山路,而且坡度極陡,我們行進的速度也隨之變慢了下來。

    而我們眼前的景色也由茫茫的荒野換成了林立的群山,這些山峰的外貌幾乎大同小異,下半截均是烏黑或暗青之色,而上半截卻滿是皚皚白雪,每一座山峰都如同戴了一頂白帽一般,也不知為何單單只有那九別峰才被冠以『白帽子』之名。並且這些山峰全都寸草不生,無一不是土質堅硬的石山,看起來陰沈凝重,毫無生氣可言。

    再過一個小時,我和王子都感到有些呼吸不暢,熱合曼說這是正常反應,我們所在的位置已經是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了,初到這裡的人肯定會覺得有些不太適應,過上兩天習慣一下就好了。

    沿著陡峭的盤山公路一路向上,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眼前的景色也是一換再換。逐漸的,三座極高的奇峰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之中,熱合曼指著距離我們較近的兩座山說道:「這個嘛,就是公格爾峰和九別峰了,慕峰就在前面不遠。」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凝目望去,只見那兩座山峰全部高聳入雲,亮白色的積雪在雲層的映襯下閃閃發光,真的如同一頂帽簷四散的白色帽子,與剛才見過的那些雪山簡直有著天壤之別,白帽子一詞果是名不虛傳。

    與此同時,我心中也在暗自感慨,《鎮魂譜》背面的地圖不知是多少年前描繪出來的,然而如今物是人非,畫圖之人的屍骨或許已經腐化成了土壤,而這些巍峨的群山依然健在,它們見證著一代代人在此地繁衍生息,如果真有山神的話,它一定能告訴我們這一切謎題的背後真相。

    經過這兩座山峰之後,沿著公路再行不久,我們終於抵達了慕士塔格峰的山腳下。這慕峰卻是另有一番韻味,宏偉雄壯,氣勢滂沱,從半山腰的地方就已穿入雲層,飄渺的霧氣縈繞在峰周久久不散。這樣壯麗的景觀,確是在其他地方永遠都無法見到的。

    一日的勞頓讓我們沒有心情再去欣賞這大好的景緻,在那座三層小樓的客棧中訂了客房之後,我們便急著把一包包的行李從車上卸了下來,打算早點將這些瑣事忙完,好能早些回房休息。

    我正呼哧帶喘地往下拎包,忽聽身後有三個人齊聲高呼。

    一個女人的聲音高喊:「鳴添」

    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叫:「瓷器」

    還有一個嬌媚的聲音尖聲嚷道:「小添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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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5:08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團亂麻

        聽到那三聲喊叫,我立時被驚得打了一個激靈,心說難不成由於這地方的海拔太高,導致我都產生出幻覺來了?這麼偏遠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認識我的人?並且還是三個人同時叫我?

        循著那聲音回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在我視線中出現了三個熟悉的身影,距離我最近的兩人分別是季三兒和季玟慧兄妹,而站在稍遠地方的那人更是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怎麼連高琳都跑到這裡來了?

        眼看著這三人站在我的面前,我頓時如同墜入了五�霧中,大張著嘴想要作答,但嗓子裡就像卡死了一般,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得瞠目結舌地愣在當場,驚愕萬分地望著他們,腦子裡面亂成了一片,任憑我如何努力,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季氏兄妹似乎並不知道高琳就在自己的背後,聽到高琳嬌滴滴地叫了我一聲,兄妹倆都感驚訝萬分,順著聲音回頭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季玟慧立馬就認出了高琳的樣子,兩條柳眉登時立起,臉上已現出濃濃的慍色。

        我雖然還沒鬧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看到季玟慧的表情也已才出了十之**,看來季氏兄妹和高琳不是一路來的,在此之前他們互相併沒發現對方,想必是兩撥人分別來到此地,直到我的出現,才讓他們在這一時刻走到了一起。

        我擔心季玟慧再次發怒出走,便急忙向前走了幾步,同時口中柔聲問道:「玟慧,你……你們怎麼跑這兒來了?」

        季玟慧橫了我一眼,冷冷答道:「要不是你非讓我來,誰願意大老遠跑到這兒來添堵?」說著她瞟了瞟高琳,低聲問我:「既然你叫我來,為什麼把她也叫來了?」

        我被她說得滿頭霧水,心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怎麼越聽越是糊塗?但還沒等我張口作答,高琳忽然一蹦一跳地跑了過來,一下子挽住我的胳膊,甜聲笑道:「小添,你怎麼也來這裡了?你也是來爬山的麼?是不是太想我啦?」言語之間盡顯親暱之態,就連我都覺得酸酸的有些受用不起。

        季玟慧見到這種場景,頓時氣得面沈似水,用冰冷的眼神瞪了我們兩個一眼,把頭一轉,徑直回到客棧中去了。

        我心中叫苦不疊,也不知這高琳因為什麼跑到這裡來了,竟然又給我潑了一盆渾水,這可讓我更加的說不清道不明了。然而,季玟慧和季三兒又是因何也來到了此處?怎麼季玟慧說是我叫她來的?

        我連忙把高琳的手從胳臂上推了下來,頗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該罵還是該怒,只得憤憤不語地搖頭嘆氣。

        王子和大鬍子也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裡,大鬍子自知對這男男女女的事情插不上手,也就搖頭一笑,接著從車上往下搬卸行李。王子則知道我深陷窘境,連忙走過來幫我打圓場。他先是把高琳叫到了一旁,假裝熱情地和她閒聊,然後趁機對我努了努嘴,示意我趕緊去客棧裡和季玟慧解釋清楚。

        但我並沒急著進去,有些事還要問問季三兒,在我看來,他們這次的突然出現著實是有些太過可疑了。於是我側轉頭去,眯著眼睛盯著季三兒一言不發。

        季三兒見我默默地盯著他,連忙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掏出煙來準備給我點上,口中諂諛笑道:「怎麼著爺們兒?這一路上累壞了吧?玟慧那丫頭都讓我們給寵壞了,老是亂發脾氣,你別往心裡去,回頭我幫你勸勸她,她準聽我的。」

        我本就覺得此事與季三兒有關,此時見他大獻慇勤,立馬想通了事情的原委。此人因為央求我帶他來新疆而無果,又苦於自己不認識這裡的路,因此便打著我的幌子,讓手中有另一份地圖的季玟慧把他帶了過來。如若不然,季玟慧剛才又怎麼會說出那種奇怪的話來?

        我的一把摟在了他的脖子上,左手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問道:「季老三,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你把玟慧騙過來的?」

        對於季三兒這種人來說,天生就不知道什麼是臉紅,他見我已識破機關,索性也不再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地給我講了一遍。果然和我適才分析的一點不差,季玟慧一直被蒙在鼓裡,直到現在還以為是我把她叫到此地來的。最後他還振振有詞地挖苦我說:「沒轍啊,你這當妹夫的不管你哥哥我,我只能找我親妹妹去了,至少我們是踩著肩膀下來的,她總不能看著我有難處不管我吧。」

        我被他氣得牙癢癢的,也不知該罵他什麼好了,憋了半天才咬牙氣道:「你……你就作孽吧你,等到大禍臨頭你就知道後悔了。」說罷憤憤地哼了一聲,對王子和大鬍子揮了揮手,當先滿臉怒氣地回房去了。

        高琳見我話都不說扭頭就走,連喊帶叫地就要上來追我。王子畢竟是我多年的知己,從我的一個表情或一個動作中他就能猜到我的想法。於是他趕忙將高琳攔了下來,雲山霧罩地拉著她一通胡侃,不管高琳如何不耐煩,他就是拉著對方死活不放,直把高琳急得連連跺腳。

        等其他三人也回到了客棧之後,我讓熱合曼先小睡一會兒,累了一天了,多休息休息,吃飯的時候咱們再聊。然後我又把胡、王二人叫到了自己的房中,把門關好,壓低聲音給他們開了一個小會。

        在我看來,季氏兄妹的出現倒還有情可原,畢竟季三兒是個財迷,他這樣的人,做出什麼事來都不算新鮮,何況他只是為了求財而撒了一個小謊。但高琳的出現卻令我有些想不通了,如果說單單只是一種巧合,那這未免也太巧了些。前些日子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幾年中始終對我冷若冰霜的高琳緣何突然對我投懷送抱?不但一反此前的常態,反而熱情得讓我都有些接受不了了,莫非這也是一種巧合?

        不會,應該不會,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從我得到《鎮魂譜》開始產生的,這其中……會不會有著某種關聯?

        王子卻並不贊成我的看法,他說高琳畢竟是我們的同學,對她也算是知根知底了。我們倆認識高琳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她還能有什麼花花腸子,再怎麼說也不會和血妖的事扯上關係。你現在就是太過敏感了,自打見到劉錢壺以來,事事都覺得背後有詐,難免會對每個人都產生疑慮。估計高琳就是單純的來登山的,碰巧而已,不用想的太過複雜。

        大鬍子則對我們兩個的看法都不置可否,他說至少他能確定高琳不是血妖,如果要是的話,應該早就被他發現了。但除了季玟慧以外,其餘二人的行為的確是顯得有些可疑,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我在心中認真思量了一番,然後把下一步的計劃給兩個人交代了一遍。

        首先是適應環境,大鬍子倒還好說,我和王子的確是有些不適應這裡的海拔氣壓。先在這裡休整兩天,一來可以讓身體充分適應這裡的環境,二來也可以得到足夠的休息。下一步就該進山了,想必絕對不會是一帆風順的,還是多補充一些體力為好。

        這次的行動無論如何不能帶季三兒前往,這人辦事極不牢靠,恐怕到最後會捅出什麼亂子來。至於季玟慧嘛,也讓她留在這裡吧,反正她也正在新一輪的氣頭上,如果現在把她哄好了,勢必就要帶著她一同前往,那樣的話,就說什麼也甩不掉季三兒這個大仙兒了。

        高琳那邊的事我還沒琢磨清楚,不過既然她說是來登山的,那就讓她踏踏實實地登山去吧,和我們互不相幹,也沒必要再做過多的考慮。

        熱合曼雖然是當地人,但他畢竟沒見過血妖,別到時再給嚇出什麼好歹,還是讓他留守在客棧裡,等我們回來以後再接我們下山。

        將這些事情確認完畢後,隨即我們三個敲定,兩天以後的夜裡,我們偷偷的離開客棧,按照地圖上的指示向群山中進發。屆時季氏兄妹和高琳都在睡夢之中,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了。若能順利的從山中歸來,那時我再想辦法向季玟慧討饒。如果這一趟有去無回,那也不用再去考慮這些兒女私情之事了。

        按照我們議定的計劃,在此後的兩天裡,我們三個便像沒事兒人一樣在慕峰的腳下信步閒遊,儘量裝出一副到此旅遊的樣子來。這樣做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蒙蔽外人,讓他們摸不清我們下一步的去向到底是什麼地方。二來也是對周邊的環境做一下觀察分析,免得真正進山以後又像上次那樣抓瞎。

        深幽凝碧的喀拉庫勒湖此時就在我們眼前,這便是地圖中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魔鬼之眼』。然而我們三個在湖邊徘徊了兩日,卻始終未能發現這暗青色的湖水中有什麼隱藏的玄機。

        此刻我最為懷念的就是季玟慧,如果她在我的身邊,或許會給出我更多的提示和別樣的見解。然而這一切卻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了一團亂麻,留給我的,就只剩下嘆息與無奈了。

        這兩天的時間裡,我沒再見過季玟慧的身影,雖然同住一個客棧,但除了每天能見到季三兒獐頭鼠目地遠遠偷看之外,季玟慧似乎連房門都沒出過一步。而高琳也在那天以後便神奇地消失了,也不知是在生我的氣,還是早已開始了她登山遊玩的行程。

        這天夜裡,我和胡、王二人收拾停當,便背著整包的行李準備出發。臨走時我交代熱合曼,在這裡等我們一個月,房錢我已經預付好了,如果到時候我們沒有回來,那你就自己開車回去,這地方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熱合曼大惑不解,說三位大哥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這大半夜的還要往山裡走,那是連當地牧民都不敢做的事,這簡直是太危險了。要知道這高原上的氣候可不是鬧著玩的,稍有不慎就會染上肺水腫,那種病在這種環境下可是必死無疑的。

        我心說一兩句也解釋不清,便隨口告訴他我們地址勘探隊的,慕峰後面有一種稀有礦石,只有晚上才會發光,所以我們得在深夜中前去發掘。不過這種石頭對人體有害,沒有特殊裝備是不能接近的,因此我們不能帶你一起去。並且今後你也不要去往那個方向,弄不好會把你輻射致死的。

        熱合曼一聽我們要往那邊走,頓時顯出一臉驚慌的神色,急忙拉住我說:「謝大哥,那邊可是不能去的嘛呼圖壁山就在那邊,那是幽靈的家,去了,可是會死人的嘛」

        我聞言心中一喜,暗道此事果然與季玟慧猜測的完全相同,這地方還真是有一座呼圖壁山,看來我們這次目的地是不會錯了。

        於是我告訴熱合曼不要擔心,有你王大哥在,什麼鬼怪幽靈都不在話下,你忘了他是怎麼在你家裡驅逐惡魔的麼?這是我們請來的法師,專門為了保護我們的。你就在這裡踏踏實實的等著我們,回來以後,我們還去你家喝穆沙萊斯。

        熱合曼聽我如此一說,只得將信將疑地點頭應允。我又給他留了些錢當做這段時間的夥食費,然後便拉著胡、王二人匆匆地離店去了。

        高原的氣候果然一日三變,上午還是烈日當頭,可到了晚上卻下起了鵝毛大雪。我們三個衣物充足,也不擔心這區區的寒流,便冒著凜冽的風雪向山中進發。

        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堪堪繞過了慕士塔格峰的一邊山腳。按照地圖顯示,從這裡再向西去,應該有個極其複雜的五向岔路,從其中一條岔路再折而向南,便可以徹底的進入群山之中了。

        我手指著前方正要給他倆指明方向,就在這時,大鬍子忽然雙眉一皺,伸手擋住了我和王子,他表情嚴肅地沈聲說道:「小心些,前面好像有人,都把手電關了。」

        我頓感驚詫異常,心說這荒山野嶺的哪會有人?別是風雪太大他看花眼了吧?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依言把手電的開關按了下去。

        在大鬍子的帶領下,我們躡手躡腳地緩步前移。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儼然就如同陰間的幽靈在哀嚎索命,而我們的視線之中也是漆黑一片,僅能藉著暗淡的微光勉強看到身前兩三米的位置。

        此時的氣氛變得詭異非常,我心中雖存有疑慮,但的確聽到不遠處有某種細碎的異響夾雜在風聲之中。難道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真有其他人也在夜間活動?是人?還是鬼?

        可還沒等我們走出幾步,忽然間,在昏暗的青光映襯之下,我猛然看見在我們前方的不遠處,隱隱約約地顯現出來七八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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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5:28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攔路者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眼前會出現這麼多的人影,如果要是三個,我還勉強能猜測是季氏兄妹以及高琳三人,可這七八個人的身影紮堆站在一起,這可讓我想破了頭皮也想不出了。

        此處距離魔鬼之城這麼近,會不會是大批血妖在此聚集?想到這裡我心中一緊,連忙對另外兩人招了招手,讓他們趕緊過來商議一下,在沒弄清對方身份之前,先不要輕易地貿然行事,以免到時候落得措手不及。

        黑暗中,我們三個湊在了一起,嘴裡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只是非常簡單地打了幾個手勢。大鬍子的意思是讓我們等在這裡,他自己前去查探一下,如果真有危險,他自己就可以解決掉。

        而我則雙手亂搖,拉著他倆又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用極低的聲音告訴大鬍子,不用冒那麼大的風險,如果真是七八個血妖聚在一起,恐怕他能耐再大也難以應付。一會兒先悄悄地接近對方,聽準聲音後,丟一塊石頭過去,看看這些人是什麼反應。如果對方說的是維語,那就應該是當地牧民,但如果說的是漢語,那這裡面可能就大有問題了,到時候我們再見機行事。

        商定之後,我們三個在雪地中躡手躡足地向前走了幾步,等到能看清對方的輪廓以後,我們藏在了道路旁邊的一塊山石後面。隨後大鬍子撿了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瞄準對方,輕手輕腳地擲了出去。

        他輕手輕腳的原因是擔心力量太大而誤傷到無辜的人,然而他雖然已經控制了自己的力氣,但我還是聽到了一聲極細的破空之聲。那石頭夾著勁風直飛出去,緊接著就聽到那群人裡忽然傳出一個男人的暴叫之聲:「哎呦疼死我啦」

        這叫聲剛一出口,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便隨即響起:「你怎麼了葫蘆?讓蛇給咬了?」

        剛才大叫那人罵了一句,甕聲甕氣地答道:「沒有,好像是塊石頭砸我腦袋上了。這他**是什麼鬼地方,大夏天的下雪不說,現在還他**下起石頭來了。操他老天爺的奶奶的,老子早晚有一天把祂戳巴爛嘍。」

        剛才問話那人陰聲陰氣地嘿嘿一笑:「本事越來越大啦,連老天爺都敢罵,小心到時候遭報應啊。」

        那粗魯漢子哼了一聲,沒再往下接話,但口中還是嘀嘀咕咕地不停罵娘,從老天爺到土地爺,每個神仙都能沒逃過他那張惡嘴。

        我們三人對望一眼,心中全都大惑不解。這兩個人的聲音陌生之極,應該是我們從未見過的人。可聽他們的對話又不像是血妖之流,明顯都是正常的人,那他們深更半夜的躲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黑燈瞎火的連個手電都不打?這窮山惡水的地方難道還有劫道的不成?

        這時,那陰聲陰氣的人又開口講話了:「這位朋友,你們的消息到底準不準啊?怎麼那三個貨到現在還沒過來?這都過去多長時間啦?」

        一個南方口音的男子尖聲答道:「你要是不願意等你可以回去的呀,又沒有人逼著你來,信不過我們的話,那就不要信好了。」

        被石頭砸中的粗魯漢子聞言大怒,暴叫一聲,大聲罵道:「你奶奶的,會他**說人話不會,要不是你們上趕著來通知我們哥倆,誰會巴巴的趕到這裡挨凍?告訴你,那三個貨要是來了也就算了,要是沒來,我把你們兩個猴崽子撕巴撕巴喂鷹吃。」

        那南方人還待還嘴,忽聽另一人笑呵呵地打圓場道:「哎呦,我說哥兒幾個,大家都消消氣,都是江湖上的好漢,就別爭這嘴皮子上的輸贏了。大家想想,咱關了手電,不就是為了等我那兄弟出現嘛,你們這麼大聲的嚷嚷,一�地開外都能聽見了,一會兒真要把我那兄弟給驚著了,那咱可就真是白等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們三人全都身上一震,這不是季三兒的聲音嗎?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看樣子他還找了幾個幫手,莫非想要在這裡綁架我們不成?

        正疑惑間,那陰聲陰氣的人忽然冷哼一聲:「還說是你兄弟呢,要真是你兄弟人家能不帶你玩兒麼?還用得著千方百計的把你甩開?別再給我們灌迷魂湯了。要是這次叫我們哥倆白等了,你自己想想怎麼補償我們吧。我看你妹妹倒是不錯,不如……不如……嘿嘿嘿嘿……」

        季三兒被說得一時語塞,只得唯唯諾諾地幹笑了幾聲。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哥,你別理他們了,你看看你認識的這都什麼人?一句正經的沒有,走,咱們回去。」

        聽到這個聲音,我頓時大吃一驚,心說這不是季玟慧麼?她怎麼也跟著來了?季三兒是不是又用什麼奸計把她騙過來的?她和這些人在一起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正在這時,猛聽得那粗魯漢子怪笑一聲,張口罵道:「讓你個娘們兒多嘴」接著就是『啪』地一聲,似乎是誰被打中了一記響亮的耳光。隨即聽到季玟慧一聲低呼,跟著就傳來沙石響動,好像是被那一下重手給打倒在地了。

        霎時間,我的腦子嗡地一聲,雙目圓瞪,血脈噴張,也顧不得被人發現不發現了,一個縱躍從石頭後面躥了出來,準備沖上去和對方拚個你死我活。大鬍子和王子想要拉我,但怎奈我行動突然,兩個人的手指在我背後劃了一下,誰都沒能把我抓住。

        我被氣得七竅生煙,想都沒想,掏出狼眼手電就對著前面按下了開關,一道極強的光線射了出來,頓時把身前幾人全都罩在了光線裡面。

        光照之中,只見季玟慧捂著臉頰倒在地上,季三兒神情慌張地站在一旁。而在其身邊則站著四個我從未見過的怪人,除此之外,高琳的身影果然也混在其中。

        那幾人猛然間被強光一晃,雙眼必定瞬間暴盲,紛紛下意識地擡手遮眼。見到季玟慧的樣子,我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也不及細想這些人到底是怎麼走到一起的,抽出刀來,踏步上前,對準了一個凶神惡煞般的大高個就衝了過去,把刀在他脖子上一架,大聲吼道:「剛才是誰動的手?是不是你?說」

        那漢子倒也不見慌亂,他緩緩地將雙手舉了起來,擺出一副投降的架勢,隨後他瞪著季三兒張口叫道:「姓季的,這就是你的那個什麼兄弟?他這是什麼意思啊?你們打算跟老子玩兒硬的是不是?」

        我一聽這粗獷的聲音,立時分辨出此人就是掌摑季玟慧的那個粗魯漢子,當下也不再說話,右手持刀依舊抵住他的脖子,左手掄起,結結實實地在他臉上打了一拳。這一拳下去,登時將他的口鼻之中打得鮮血直流,騰騰騰向後退了幾步,差點順勢一跤坐倒。

        我正要跟上去再打他幾下為季玟慧出氣,忽然覺得腦後一疼,似乎被什麼冰涼的事物頂了一下。我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去看,卻聽身後一人陰聲說道:「別動,再動一下就崩了你。」

        我聞言頓時大吃一驚,心中暗道不妙,莫非此人手中真的有槍?但一切還是小心為好,別因為一時魯莽激怒了對方,在這裡不明不白的枉送了性命可就太不劃算了。

        那高個漢子被我一拳打得有些發懵,搖了搖腦袋,又伸手擦了擦鼻子,擡手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被我打出血來。隨即他哇啊啊一聲暴吼,回手在後背的行囊中向外一抽,居然抽出一把三尺來長的大砍刀來,緊接著他圓睜豹眼,呲牙咧嘴,跑上前來掄刀就劈。

        如今我是腹背受敵,背後是槍,眼前是刀,情急之中也不知是該躲還是不該躲。僅一剎那的工夫,明晃晃的鋼刀已經到了眼前,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忽聽對面那漢子悶哼一聲,緊接著就倒飛了出去,手中的砍刀甩出去老遠,那漢子也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動彈不得了。

        我知道這必然是大鬍子的作為,定睛一看,果然見到大鬍子的身影正以閃電之勢向我身後繞去。

        自打我認識他以來,我們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危險中度過的,大風大浪經得多了,相互之間多少也有了幾分默契。我見他向我身後跑去,便不假思索地往下一蹲,立時就把頂在腦後的槍口讓了出來。還沒等我回頭去看,猛聽身後「啊」的一聲慘叫,一個人影從我頭頂直飛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之後,此人抱頭蜷身地來回打滾,口中也是不停地大聲呻吟,看樣子大鬍子這次也是下了重手。

        此時王子也手提尖刀趕了上來,跑到我的身邊之後,他把刀尖對準了高琳身邊的另外兩人,惡狠狠地瞪著對方,口中威脅說:「哥兒倆別亂動啊,站那兒看熱鬧就行了,這兒沒你們的事兒,別把挺好的衣裳弄的都是窟窿。」

        那兩人倒是頗為聽話,大有隔岸觀火之意,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將雙手一攤,油腔滑調地說:「小兄弟別動氣嘛,我們可是完全沒有惡意的。喏,你看我們手裡可是沒有凶器的,你們只管對付他們就好了呀。」

        我對王子使了個眼神,讓他盯住這兩個人,然後跑到季玟慧身旁查看她的傷勢。好在只是外傷而已,但臉蛋子上紅紅的五個指印清晰可見,讓人一看之下不由得心痛難當。

        大鬍子冷哼一聲,沈聲喝道:「哪裡來的潑皮?竟然連女人都打?今天要不給你們點教訓恐怕你們也是記不住了。」說完他邁步向前,準備再給這二人一頓好打。

        季三兒見狀頓時顯得十分驚慌,他急忙拉住大鬍子,連聲哀求道:「爺爺您別再打了,大家都是朋友,千萬別把事情鬧大了,您瞧我面子,瞧我面子了。」

        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季三兒的表情不似作偽,但又顯得過於誇張,估計這其中另有隱情。於是我讓大鬍子先把那倆人的武器收了,一定要看死了他們,打不打的一會兒再說。

        然後我把季三兒拽到一旁,低聲問他:「跟我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幾個人是誰?你是怎麼跟他們摻和到一起的?」

        季三兒猶猶豫豫地不肯開口,神色之間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圓滑狡詐。他皺著眉頭左顧右盼,似乎心中在做著艱難的思想鬥爭。

        過了半晌,他咬了咬牙,這才滿面愧色地對我道出一番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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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5:46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季三兒的苦惱

        那日季三兒從我家中離開以後,心中一直悶悶不樂。他基本能斷定出我一定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從季玟慧的話語中他大致猜到,我下一步應該是要到某個特殊的地方去。

        根據自己多年經商的敏銳嗅覺,他已經聞出了濃濃的金錢味道,如果我所去之處真的與那魔鬼之城有關,從中得到什麼價值連城的玩意兒也是大有可能的。由此也不難看出,我手裡經常出現的那些稀世珍寶也是另有出處,八成不像我說的那樣是什麼公司領導轉交給我的,而是從這些神秘的古蹟中挖掘出來的。

        他越想越是不甘,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白白放走這次難得的機會,便心生一計,打算從季玟慧的身上尋找突破口。季玟慧既然破譯了魔鬼之城的信息,那她必然知道這個地方的具體位置。大不了來個先斬後奏,他拉著季玟慧提前去那一帶打個前站,等我到了那的時候,他已經算是加入我們的隊伍了,就算我再怎麼絕情,總不能再將自己轟回去吧?

        將這一節想通之後,於是他找到自己的妹妹,謊稱我不日就將抵達那個魔鬼之城,由於時間緊迫,來不及和季玟慧當面交代。我特意囑咐他轉達季玟慧,讓她帶著哥哥一同前往,其餘的事情等到我們匯合之後再作打算。

        季玟慧當時正在跟我賭氣,始終不肯和我正面交談,就連破譯地圖信息都得讓王子充當傳話筒。此時聽季三兒如此一說,她雖覺事有蹊蹺,但也不肯拉下臉來找我打聽情況。並且她的性格本就有些單純,覺得我讓她陪著一起去魔鬼之城也在情理之中。加上季三兒那張油嘴不停地對她哄騙欺詐,於是她便沒再多想,讓季三兒轉告我一切按我說的辦,五天以後在慕峰腳下匯合。

        見到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型了一半,季三兒在高興之餘,心裡反而有些不安了起來。他在心中盤算,等我和季玟慧見面之後,兩個人必然會就此拆穿自己的謊言,按照我們兩個的脾氣,真把他撂在那兒不帶他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畢竟自己這次做的有些過頭了,如果真把我們倆激怒了,他自己豈不是完全陷入了被動?如此一來,精心策劃的賺錢大計也就徹底泡湯了。

        於是他想要給自己留個後手,萬一到時候我們真的把他扔下不管,反正自己已經知曉了那魔鬼之城的具體位置,大不了撕下臉來自己單幹也就是了。可眼下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這樣肯定是不行的,至少要有兩個得力助手才能成事。

        隨即他想到了兩個人,這二人是專門做土裡買賣的,也就是俗稱的盜墓賊。

        盜墓這一行雖然是見不得人的行當,但由於千百年來的繁衍傳承,其中也自然有了門類之分,眾多的行內規矩更繁複之極。通常真正有手藝的人都是有師門派別的,共分為摸金、搬山、卸嶺、發丘四門,在當今社會,這類人已經不易多見了。有一部分是賺足了錢而洗手不幹了,還有一些,則隨著時代的發展而衍化成了另外一類人——組織者。

        這些身懷異術的手藝人將一批魚龍混雜的雜牌軍組織成一個團隊,從盜墓到銷贓一應俱全,形成了一條日趨成熟的產業鏈,其**分為掌眼、支鍋、腿子、下苦這四個工種。而這些擁有真正本領的盜墓術者便充當掌眼的角色,尋龍定穴、鑑定價值、聯繫買家,都由掌眼一人承擔,因此也是這條產業鏈中的大當家的。

        支鍋則是僅次於掌眼一級的負責人,有點類似於承接工程的包工頭,負責拉人入夥、籌備資金、提供設備等。

        腿子這一行當比較特殊,大多都是掌眼的親信或者徒弟擔當這個職務,他們主要負責提供技術指導,辨別墓中是否存有文物,以及監督盜墓的工人是否私吞了明器等具體事宜。

        在這條產業鏈中級別最低的人叫下苦,顧名思義,他們所幹的差事是最苦的,僅僅從事挖掘和搬運這兩項最為簡單的工作,而他們所能分到的利潤,在這一夥人中也是份額最低的。

        此時季三兒所想到的這兩個人就是的擁有熟練技術的腿子,季三兒只知道他們的外號,不知道他們的真實姓名和具體背景。陰聲陰氣那人外號叫『翻天印』,那粗魯漢子的外號叫『葫蘆頭』。

        這倆人是師出同門的師兄弟,當初他們在每次倒鬥過後都會私吞一些明器拿出來賣,在潘家園裡混得久了,季三兒和他們也算是個半熟臉兒。聽說這倆人現在已經分出來單幹了,如果能帶著他們倆一起去新疆,即便我和季玟慧把他撇下不管,有這兩個人幫忙也不愁找不到寶了。

        打定主意後,他給這兩個人打了個電話,恰巧趕上二人正好賦閒在家,聽到季三兒將這筆買賣說得天花亂墜,他們便非常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為了避免季玟慧瞧出其中的破綻,季三兒讓這兩個人和自己乘坐同一班飛機去往喀什,但一路上互相之間要假作不識,等到了地方以後再演一出巧遇的戲,這樣一來,三個人走在一起也就順理成章了。

        在季三兒精心的策劃安排之下,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幾天後他們分作兩撥到了慕峰,隨後便像預先設定的那樣,三個人假裝在此地偶遇,就此順理成章的匯合到了一起。季玟慧雖然心懷不滿,但苦於事出巧合,她也不好責備季三兒什麼,只好靜等我們一行人的到來,季三兒之事如何處理,等我們來了之後自會有所定奪。

        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好幾天,我們三個始終都沒有出現。季三兒擔心是自己的判斷失誤了,但當時我們又沒來得及購買手機這類高科技產品,他想與我們取得聯繫也是無法可施。於是他打算讓季玟慧帶路前去尋寶,反正路線和幫手全都有了,我們三個來不來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多大影響了。

        但季玟慧此時對自己這個奸猾的哥哥已經有所防範了,她告訴季三兒,自己並不知道魔鬼之城的具體位置,只有鳴添的手裡才有地圖,這一點他難道沒有告訴你嗎?而且為什麼他們到現在都沒有來?是不是你又對我說瞎話了?

        季三兒聞言大失所望,只得再次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了我們身上。他一邊哄騙著季玟慧不要亂想,一邊安撫那兩個手藝人再等幾天,而他自己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整日站在山腳下翹首以盼,當時的心情別提有多複雜了。

        慶幸的是他的等待總算沒有白費,在他們到達慕峰的一個星期之後,我們三個終於出現了。季三兒見大事將成,正感無比歡喜之際,沒想到卻忽然被高琳殺出來攪了局,鬧得我當時憤憤而去,連他的解釋都不聽了。

        季三兒和我認識了許多年,知道我的脾氣有些倔強,在氣頭上的時候聽不進任何話去。因此他也沒急著找我,而是躲在暗處偷偷地觀察我們,生怕我們提前行動,把他和季玟慧甩在一旁。要是那樣的話,自己白跑一趟倒還好說,那兩個大爺可是萬萬得罪不起的。那葫蘆頭是出了名的暴躁,要是讓他們也白來一趟,不把自己扒掉一層皮才怪。

        可連日來他發現我們只在湖邊遊玩,並沒有任何動身的意思。他心下惴惴,整日介吃不下睡不著,想勸說季玟慧跟我和好,但自己的妹妹也像頭倔驢似的,雖然並沒即刻打道回府,但也窩在屋裡不肯出去,也不知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正感無計可施之際,這天夜裡,忽有一個斯文男人找到了他。那人把季三兒和兩個手藝人叫到了屋外,悄聲地告訴他們,自己來到此處的目的和他們一樣,大家都是道上的朋友,互相之間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並且他已得到消息,那三個人將在今天夜裡向山中進發,既然大家都為此事而來,不如聯合起來合作一把,等到了地方以後各取所需,這樣豈不省去了許多麻煩?

        季三兒他們有些半信半疑,便問那人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那斯文男子嘿嘿一樂,口稱山人自有妙計,信不信由你,合不合作也由你。

        翻天印和葫蘆頭早就等的不耐煩了,此時聽這人說得像模像樣,立馬就答應了下來。三個人當即決定,迅速收拾行裝,搶在對方前面到達慕峰後面的岔路上。等我們抵達以後,自然再也無法推脫狡辯,到時由季三兒出面與我交涉,如果我答應帶他們一同前往也就罷了,如若不然,便動用武力逼著我們帶路,凡有違抗者就大刑伺候,也不愁這幾個小毛孩兒不聽他們的差遣。

        季三兒卻覺得有些不妥,畢竟他是為了求財而不是為了傷人,況且他們兄妹和我的關係非同一般,怎麼能和這幾個人混在一起欺負我們?於是他當場拒絕了他們,並告訴他們自己會想辦法做我的思想工作,這種強人所難的事還是不要幹了吧。

        沒想到翻天印和葫蘆頭卻忽然翻臉了,他們先是責罵了季三兒一頓,然後告訴他,你老娘現在住在什麼什麼地方,你妹妹在什麼什麼地方工作,你有個相好的在哪裡上班,住在哪裡,我們全都瞭如指掌,並且一個電話就有朋友前去伺候,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跟我們合作不合作?

        季三兒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竟惡到了這個地步,自己好心好意的找他們一起發財,沒想到他們居然在私下把自己的底細摸了個一清二楚,而且還以此作為要挾逼自己就範。真想不到江湖竟如此險惡,然而事到如今,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無奈之下,他只好認可了此事。但季玟慧那邊卻又如何解釋?如果對她實話實說,一方面他怕季玟慧擔心他們的老娘而承受不了,另一方面他也擔心被季玟慧再臭罵一頓,畢竟一切的禍端都是自己惹出來的,難免這個寶貝妹妹不會發飆。

        就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一個特殊的細節。在幾個人各自回房的路上,那個神秘的南方人在推開房門的一剎那,他發現屋裡還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是個毫無表情的冷面男人,而另一個,卻是這段時間幾度把季玟慧氣得半死的高琳。

        他雖想不通這幾個人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關係,但他卻從中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契機,從而也就有了繼續哄騙季玟慧的另一套說辭。

        隨後他回到房間裡,對季玟慧說鳴添他們可能有事瞞著咱們,他們打算在這大半夜的向深山裡進發,這明顯是不想讓咱們知道。關鍵是那個叫高琳的女人也在屋裡收拾裝備,看來是要和鳴添他們一同前往,咱們是不是也應該跟過去瞧瞧,看看這小子到底有沒有對不起你?

        所謂感情容易沖昏頭腦,這句話果然一點不錯。平日裡穩重睿智的季玟慧立時大失方寸,當即決定跟過去看個究竟,如果我真的是私下�把高琳帶走而把她撇下,那她也不再過多的奢望什麼了,明天一早就回北京去,從今以後再也不願見我這個負心漢了。

        就這樣,那南方人在季三兒的暗示下,帶著高琳和那個冷面男當先出發向後山走去。而季三兒則帶著季玟慧以及那兩個惡煞跟隨其後,裝模作樣地假裝跟蹤,讓季玟慧一時無法辨別真偽。

        路途之上季玟慧也曾問過季三兒,為什麼還要帶著那兩個不相幹的人?季三兒說自己剛才一時氣糊塗了,本想叫這兩個朋友一起揍鳴添一頓,現在雖然冷靜下來了,但也不好意思再轟人家回去,反正也不是什麼外人,讓他們跟著一起倒也無妨。

        季玟慧當時有些魂不守舍,無暇顧及這些身外之事,也就沒做過多理會,只是一門心思地跟蹤前面的那幾個人。

        到了一個路口之後,前面的幾個人就此停下了腳步,季三兒本想裝腔作勢地躲在一旁,免得被季玟慧識破真相。但沒想到翻天印和葫蘆頭卻根本不拿自己的話當回事,他們耐著性子藏了一會兒,沒過多久,葫蘆頭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兩個人大搖大擺地和那個南方人走到了一起,談談說說,似乎是想從對方口中套到更多有價值的信息。

        此時季玟慧已經瞧出了事情不對,滿臉怨氣地盯著季三兒準備發問,季三兒自知理虧,不願面對季玟慧那質疑的眼神,便嘻嘻哈哈地走了過去,和那幾個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了起來,想借此機會躲過季玟慧的追問。

        季玟慧見到高琳就站在一旁,難免心中會有些尷尬,也不好意思當著那麼多人對季三兒發怒,只好強忍著委屈躲在了邊上。既不願意搭理季三兒,也不想和高琳離得太近,直氣得她一句話都不肯再說,就站在那裡等待著我的出現。

        可沒過一會兒,事情就發生了突變,先是葫蘆頭跟那個南方人吵了起來,緊接著季玟慧也被葫蘆頭給打了,正在季三兒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卻在突然之間神奇地現身了。

        直到大鬍子將翻天印和葫蘆頭打倒在地,季三兒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那個相好的倒也罷了,可自己的老娘也在對方的掌控之中,如果自己的老娘因為此事而有個什麼好歹,那他這一輩子都要活在懊惱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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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6:05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食陰子

    我看著季三兒那略顯絕望的眼神,胸中雖有一腔怨氣,但也不忍心再去責怪他什麼。細想起來,其實季三兒也並沒做過什麼大惡之事,無非就是簡單的求財而已。如果當初僅有他和季玟慧兩個人來到這裡,或許我也就是口頭上埋怨他幾句,並不會真的把他扔下不管。

    然而正所謂世事難料,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最終卻變成了這般複雜的局面。不但有那兩個暴徒暗中搗鬼,此外還有高琳那兩個狡詐的同夥也是窺伺其後。儘管季三兒在生意場上精明幹練,但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任他天大的能耐也猜不出其中的隱秘。

    古語雲『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自古以來就是金錢最能打動人心,有多少貪得無厭之輩橫遭大禍,歸根結底還不是就為了一個錢字。季三兒也不外如是,為了一個發財夢而甘冒奇險,最終導致惹禍上身,如今想甩都甩不掉了。

    想到這裡,我嘆了口氣,拍了拍季三兒的肩膀說:「三哥,下回長點記性吧,大道理我就不給你講了,下回辦事之前自己先掂量掂量,別到時錢沒掙著,倒把命搭裡頭了。」然後我朝著季玟慧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過去看看你妹妹吧,臉上都掛花了,那孫子下手可真夠狠的,我去找他算賬。」

    看著季三兒頹然的背影,我的鼻子微微有些發酸。雖說他的處世之道我並不苟同,但畢竟這些年來對我不薄,如今讓人欺負到這個份兒上,我的心裡又怎能好受?於是我牙關一咬,眯著眼睛朝高琳身邊的那兩個人瞪了一眼,口中冷聲說道:「你們丫也不是什麼好鳥,給爺老老實實等著,一會兒再收拾你們。」說完我轉身快步上前,走到了那兩個盜墓賊的身邊。

    自打剛才我從石頭後面跑出來,我就一直沒看清這兩個人長得什麼模樣,雖說我也和那葫蘆頭近距離地接觸過,但由於當時的情緒太過激動,加上光線的角度問題,我始終都沒將此人的面目瞧得清楚。如今這二人全都躺在地下,一個捂著肚子,一個捂著胸口,臉上均是痛苦不堪的表情,都過了這麼半天還沒緩過勁兒來,可見大鬍子剛才的下手重到了何種程度。

    我低頭向那兩人的臉上看去,只見那葫蘆頭的確是人如其名,一個大腦袋又圓又大,比他本就高大身子還要大出了好幾號。並且他腦袋的形狀非常怪異,就好似一個碩大的葫蘆倒著放在了脖子上,如果不是他那凶惡的五官遮去了幾分滑稽,那他天生就是個喜劇演員的難得材料。

    而那翻天印卻長得又矮又胖,眉宇之間也滿是陰險之色,頜下幾縷青須,更加透著此人奸猾狡詐,與那葫蘆頭完全是兩個類型的人。

    想起季氏兄妹的際遇,我心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擡起腳來死死地踩在了葫蘆頭的喉嚨上,沈聲喝道:「季文學信你,小爺我可不信。還敢拿人家的家屬威脅人家?你們兩個臭挖墳的還想扮演美國特工是嗎?」

    那葫蘆頭被我踩得痛苦異常,一口氣憋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臉皮漲得紫青,但兩隻圓眼卻惡狠狠地瞪著我不放,嘴角上揚,反倒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意。

    我頓時氣得火冒三丈,正要腳上加力,忽聽躺在一旁的翻天印邊咳嗽邊嘿嘿地冷笑道:「咳……咳……信……信不信由你,一個月以後……如果我們的朋友不見我們哥倆回去,嘿嘿……季文軍,季文忠,季家老太太,還有季老闆那個姓李的相好的,要有一個能活過十天,咳……我他娘的下輩子投胎變蛆。」

    我聞言心中一涼,心說這人能把季家人的姓名全都準確的報出來,想必他說的話應該不會是假的,明顯事前做過縝密的調查。如若不然,何以能對季家五口人的情況全都瞭如指掌?就連我都不知道季三兒有個什麼相好的,他們卻也同樣瞭解得一清二楚,看來這兩個人當真是經過周密的準備了。

    但我還是抱有一絲僥倖,想再試探他們一下,於是我對大鬍子使了個眼神,大鬍子心領神會,點了點頭,忽然伸手掐住了翻天印的雙頰,右手二指微曲,對著翻天印的眼睛就掐了過去。

    那翻天印嚇得長聲慘叫,但大鬍子並沒真下殺手,在即將碰到他眼珠的一剎那將手臂停在了半空,同時口中厲聲大喝:「說不說實話?」

    翻天印的慘叫兀自未停,過了半晌,他忽又陰聲陰氣地大笑起來:「嘿嘿……哈哈哈哈……來啊,戳啊你弄壞了我一對招子,我就弄瞎季老闆一家子的眼睛。要麼你就殺了我,反正季老闆一家也會跟我一起下去。嘿嘿……哈哈哈……」

    看著他的樣子,我心中微微感到一絲寒意。雖說我自從認識了大鬍子以來,性格上已經產生了很大的變化,但畢竟涉世未深,似眼前這等的兇徒惡棍我還是生平頭一次見到。此人眼中雖有懼怕之色,然而更多的卻是奸詐的得意和陰森的惡毒,讓人一看之下有些不寒而慄,也不知該用什麼辦法對付他了。

    大鬍子也看出對方說的應該都是實話,當下也顯得有些舉棋不定,他先是錯愕地怔了一下,緊接著便向我投來問詢的目光。

    我深鎖著眉頭並沒說話,先從大鬍子的手裡將一把手槍接在手裡,然後一邊端詳著那把手槍一邊在腦子裡默默地思考了起來。

    這是一把正宗中國77式手槍,因為槍柄上有一枚黑色的五角星,故而被人們俗稱為『黑星手槍』。

    上高中的時候,我有個街坊大哥是仿真槍械的發燒友,不但收藏,而且會自己改裝。我經常去他家擺弄他的那些得意寶貝,時間久了,對槍械一門多少也有些瞭解。而經他改裝過的槍械,大多和真傢夥一模一樣,從操作到外觀,基本都能與真槍混淆,所以我對用槍之道並不算生疏。後來我父母得知我經常去他家擺弄槍支,生怕我走上犯罪的道路,因此勒令我不許再和此人來往。最終離開天津去北京上大學,其中也有一些這方面的因素。

    此時我手中的77式是一種比較老式的手槍,由於彈夾只能容納7發子彈,所以已經逐漸沒落,退出了主力軍用裝備的舞台。也不知這兩個傢夥是如何將這把手槍帶過機場安檢的,八成是將手槍分解之後藏在各處,下了飛機之後再重新組裝起來。不過由此也不難看出,這兩人果真是不折不扣的暴徒,既然都能隨身攜帶手槍,那他們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可如此一來,我們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放這兩個人回去,他們未達目的必定心有不甘,或是威脅季三兒的家人,或是報警攪局,這些都是我們所不能控制的。但如果說把他們弄死就地埋了,那這就演變成了重大的刑事案件,不免會惹來更多的麻煩。再者說我也的確做不出這種事來,這兩個人又不是血妖,只怕大鬍子也難以下得去手。

    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帶著這兩個人進山了,畢竟他們的唯一目的就是求財,眼下之計,唯有滿足他們的需求,讓他們別再另生事端。對於這種餓狼,只要填飽了他們的肚子,他們也就會抹抹嘴大搖大擺地滾了。

    想通了此節,我把槍別在腰間,然後對大鬍子說:「先綁起來吧,一會兒再說他們倆的事兒。」接著把臉一板,轉身走到了高琳面前,冷冰冰地瞪著她問道:「說實話吧,你到這兒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高琳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無辜地看著我,然後又向兩旁瞟了瞟站在她身邊的那兩個人,緊接著,一滴滴眼淚便似流水一般地湧了出來。

    看著她的樣子,我心中雖然有些慌亂,但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手足無措了,畢竟她身上的疑點實在太多,況且這兩個更為神秘的陰險之徒明顯是和她認識的。

    我依然靜靜地注視著她,但言語中已經緩和了不少:「說吧,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有什麼難處,只要是實話,就說出來吧。」說話之間,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臭味,那種臭味我似曾相識,好像當初在東驪花園中那間滿是死人的別墅裡,就是這種難聞的氣味。

    我隱約覺得有些古怪,便向前走了一步,在距離高琳更近的位置上提鼻子一聞,果然那股惡臭顯得更加濃重了,但那味道不像發自高琳的身體,而是在她身後的那個冷面男人。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忽然間,高琳猛地抱住了我的脖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同時還在口中嚶嚶啼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欺負我,我心裡難過,就想找個地方散散心。他們就說來帶我登山,我就來了。可是……可是他們卻突然變了態度,又威脅我,又打我。嗚嗚嗚……他們讓我聽話,不讓我問問題,他們……他們還把我的奶奶給殺了……」

    我聞言大吃一驚,下意識地追問道:「你說什麼?」

    高琳抽噎著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照片,我接到手中一看,只見照片裡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躺在地上閉目而死,口鼻之中溢出鮮血,胸口的地方有兩個明顯的彈孔。

    我儘量克制住胸中的驚恐和震撼,顫聲問她:「這是你奶奶?」

    高琳點頭哭道:「他們說,我要是不聽他們的指揮,就……就把我爸媽也殺了。可是我……我……我都不知道他們是誰呀……嗚嗚嗚……」

    這一下可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那兩個盜墓的雖然凶狠,但也就是嘴上說說,並沒真的付諸行動。然而眼前這兩個人卻怎地惡到了這般地步?平白無故的就把一個老人殺了?而且居然還拍下照片當做證據,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正在我大為疑惑之際,這時,王子突然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在我衣角上拉了一下,示意我有話要說。於是我從腰間把槍掏了出來,打開保險,對準了高琳身後的兩個人,然後拉著高琳退了幾步,雙眼依舊盯著那兩個怪人,把頭一側,將耳朵朝著王子湊了過去。

    王子趴在我耳邊小聲說道:「你加點兒小心,我老覺得她說的話有問題,她既然不認識那兩個人,怎麼可能和他們一起來這麼遠的地方?不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你聞沒聞見對面那個大黑臉身上有股臭味?」

    他說的大黑臉就是那個一言不發的冷面漢子,剛才我的確是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極其強烈的惡臭,此時聽王子也這樣說,便點了點頭:「聞到了,那是什麼味兒?」

    王子的聲音變得異常凝重:「這孫子身上到處都透著一股陰勁兒,而且那味道就和死屍身上的味兒一模一樣,我估摸著八成是個『食陰子』。」

    我沒聽明白他說的什麼,便低聲追問:「什麼銀子?」

    王子解釋說:「不是銀子,是食陰子。就是說這人是從小吃死人肉長大的,最後會變得力大無窮,而且面帶煞氣,體有屍臭,就跟這孫子的情況一模一樣。」

    我心下大驚,連忙朝那冷面男看了一眼,只見他正用陰森的眼神盯著我們,臉上毫無任何表情,黑黲黲的面孔透著隱隱的殺氣,簡直就和地府出來的惡鬼無甚兩樣。

    正在這時,那斯斯文文的南方人突然開口說話了:「小兄弟倒有些見識的啊,小小年紀還能曉得食陰子,難得啊,難得。既然是這樣子,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好的啦。你們要去的地方,最好也帶上我們,不過我們只是求財啦,絕不影響你們其他人做事,你們看這樣子好不好啦?大家都行個方便,咱們今後還有可能是朋友哩不過嘛,你們要是不答應我,我們也不是吃軟飯的,這一點你們曉得哇?」說完他冷笑一聲,也從身後掏出了一把手槍,將槍口對準了我們的方向。

    我心中緊張異常,兩個人用槍互指的情景我倒是見過,不過那都是在電視裡。等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不免有些膽顫心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猛然間,忽聽身後風聲急響,大鬍子如同閃電一般地衝了過去,雙手一錯,就要將對方的手槍硬奪下來。

    這一下來得太快,那南方人怎能反應得這般迅速?他下意識地將身體向後一仰,想要躲開這快比閃電的一擊,但終歸是為時已晚,行動間已經顯得狼狽不堪。

    眼看大鬍子即將得手,忽見那冷面男雙腳一踏,像幽靈一般閃到了南方人的身前,舉雙手一擋,只聽『啪』地一聲悶響,大鬍子和那冷面男的雙手對在了一起。就見大鬍子向後一個趔趄,『騰騰騰』退出三步,這才勉強地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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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6:32



    第一百二十八章 無奈的旅途

    眼前的情景是我和王子連做夢都無法想到的,以大鬍子的驚人膂力,居然能被一個血妖以外的人震得倒退數步,這簡直是太過令人匪夷所思了。王子剛才說那人是個食陰子,此時看來應該不假,此人的力量竟然大到了這個地步,這絕不是一個普通人所能做到的。

    大鬍子停住腳步以後,臉上也滿是驚疑之色,緊接著他雙眉一皺,厲聲喝道:「我道是哪來的臭味,原來是個食陰子好好好,倒要見識見識你的本事」說罷他左掌在身前一豎,右手成鉤橫在身側,擺了一個氣勢凝重的起手式。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拉開架勢與人對敵,即便是面對血妖他也未曾如此鄭重,想必這食陰子絕非等閒之輩,不然大鬍子不可能這樣重視此人。

    那食陰子也不說話,雙臂在身前一捶,貓腰弓背,就好似陰間的幽魂一樣。他雙眼目光陰冷地盯著大鬍子,忽然間雙腳一踏,帶著一股臭氣就朝大鬍子直撞過去。

    大鬍子已不似剛才那般沒有防備,他見此人來勢兇猛,雙目炯炯,緊盯著對方不敢怠慢。待對方衝到他身前一尺的時候,忽地一個側身,右腿勾向對方的腳踝,左手變掌成爪,直戳對方的後腦。與此同時,他的右手也翻轉過來,以極大的力量向上猛擊,霎時間形成了一招三擊之勢。

    那食陰子果是有些本領,見到大鬍子淩厲的一擊已將自己籠在其中,他猛一扭腰,同時雙腳在地上一彈,分毫之間從大鬍子的雙臂中躥了過去。但他這一次明顯是準備不足,落地之時也是一個踉蹌,險些就此撲地摔倒。

    大鬍子趁勢急攻,拳腳似雨點一般紛紛砸落,那食陰子奮力格擋,雖然一時間騰不出手來還擊對方,但也勉強能夠自保,把大鬍子的拳腳全都硬生生地接了下來。

    霎時間,兩個人打得昏天黑地,直看得我們眼花繚亂,神魂顛倒。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大鬍子用正宗的武術和人交手,以前他大多都是三招兩式就將對方解決,但如今二人卻是膠著異常地較量起來,真的就好像武俠電影裡的打鬥場面一樣,但其速度之快和招式之猛,比電影裡那些花架子可是強出百倍了。

    過了片刻,兩個人堪堪拆了上百招。大鬍子越打越是意氣風發,而那食陰子則一直處於防守狀態,偶爾回擊兩拳,卻也被大鬍子輕描淡寫地化解掉了。耳聽得大鬍子的拳腳越來越重,隱約間真的帶出了呼呼風聲,而那食陰子也隨之開始額頭見汗,拳腳之中也失去了剛才那般凶狠的霸氣。

    再拆十餘招,大鬍子猛地一聲暴喝,左掌佯攻,右掌忽地從身下直穿上來,對著食陰子的下顎就猛擊過去。

    那食陰子猝不及防,頭向後仰,雙手擋在顎下準備硬接大鬍子的這一下重擊。但不成想大鬍子的變招已經快到了極處,肩膀一抖,右手的勁道轉到了左手,反而變成了左實右虛,右掌在食陰子的兩手之間輕輕一拂,左掌則『呯』地一下打在了他的右耳上面。只見那食陰子雙眼一翻,被這一掌擊得失去了神智,緊接著身子一晃,撲地倒在了大鬍子的腳下。

    大鬍子冷哼一聲,雙目之中殺氣陡現,沈聲喝道:「邪魔外道,留著你這身異術也是禍害,我不殺你,但你這一身的屍氣還是散了吧。」說罷他單腳踩在食陰子的胸口上,伸出二指,就要戳向對方的某個穴位。

    那食陰子似乎被大鬍子說中了關鍵,一改剛才的陰森凶狠,臉上立即顯出了畏懼之色,他張了張嘴想要求饒,但心知大鬍子必定不會放過自己,雙脣劇烈地上下抖動,但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正在這時,忽聽身旁不遠處傳來了那個南方人的聲音:「都別動誰要是敢再動一下,我就送這兩個人見閻王去囉」

    我大吃一驚,猛然發現那南方人已經不在我的對面了,順著聲音的方向轉頭一看,只見那人不知何時竟跑到了季三兒和季玟慧的身後,手中舉著手槍,槍口距離季氏兄妹僅不過二尺的距離。

    這下可把我嚇得夠嗆,暗罵自己真是愚蠢至極,明明知道敵人就在面前,居然還有心思看大鬍子和別人打架,這簡直就是作死的行為,落得如今這種局面,這可叫我如何收場?情急之中,我連忙驚聲高呼:「老胡,先別動手那……那位朋友,你先把槍放下,我們絕不難為你們兩個。」

    大鬍子早就看到了對方,自然不用我再提醒,他將手臂放下,但一隻腳還是踩在食陰子的胸口上,雙目冰冷地看著那南方人,語氣堅定地說:「你敢開槍,我保證讓你生不如死。」

    那南方人呵呵地奸笑了兩聲:「都是河裡跑的船,誰還沒見過點風浪了?你不要拿這話嚇唬我,我曉得你的本事,但是你也要考慮考慮那個小姑娘的後果,她的家人可都在我們手裡,你是不是要搞得兩敗俱傷才高興哇?」

    此人話音剛落,高琳又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拉著我的衣角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地嗚咽道:「小添,你快想想辦法呀……我爸爸媽媽……他們太可憐了……」

    我心中甚是為難,當初再怎麼算計也不可能預料到如今竟然到了幾面受阻的境地。季三兒為了點私利引來了兩個暴徒,最終拿他的家人要挾於我,鬧得我被迫只能選擇妥協,將我本來設定好的計劃全盤打亂。即使現在想要放棄行程,恐怕對方也是萬萬不肯答應的。

    這還不算,眼下還有高琳這塊活寶也摻和了進來。而她所引來的是更為凶惡殘暴之徒,不但有一個吃死人肉長大的怪物,還有一個能說會道的精明軍師,此人雖然不像那兩個盜墓賊那般凶相外露,但骨子裡就透著一股奸詐狠毒,這種人恐怕更是難以對付。高琳的奶奶居然讓他們當做警示給隨意殺掉了,再殺掉高琳的父母,這對他們來說恐怕也是小菜一碟。

    我長嘆一聲,知道這次的旅途絕不會想預想的那樣一帆風順了。季氏兄妹倒還好說,無奈的是,另外兩路人馬也勢必要加入進來,我不答應任何一方,這次的行程都不可能再進行下去,更有可能因為我一念之差而枉送了幾個人的性命。留給我的,除了妥協還能剩下什麼呢?

    於是我點了點頭,對那南方人問道:「她的父母人在哪裡?」

    南方人回答說:「道上的規矩我們是曉得的,她父母現在安全的很,就在自己家裡,而且也絕對不曉得有人在監視他們。這一趟你肯帶著我們,那大家就相安無事,到了以後我們馬上分道揚鑣,今後我也不會再騷擾這小姑娘的家人。不然的話嘛,事情是什麼結果你心裡應該曉得吧?」

    我繼續問道:「怎麼證明你說的是實話?」

    南方人說:「這個就看你自己好啦,你要是願意信呢,你就信。你要是不願意信呢,你完全可以按你的意思辦,咱們是騎驢看賬本啦,走著瞧哈。」

    看著高琳那乞求的目光,我知道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便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帶著你們幾位大爺一起走。不過咱們醜話得說在頭裡,你們任何人都不能胡來,一切要聽我的安排。到了地方以後馬上分開走,你們愛怎麼發財我不管,但絕不能影響我們辦事。如果連這一點做不到,那我就會立即停止前進。大不了誰都別去了,我就在這兒乾耗著,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拿我怎麼著。」

    那南方人立即笑逐顏開,連忙收起手槍,樂呵呵地大讚我為人仗義,大家早就這樣痛快地合作多好,鬧那麼多不愉快的事真是太不該了。

    翻天印和葫蘆頭被大鬍子捆在地上,聽我如此一說也是大點其頭。那葫蘆頭雖然粗魯,卻也不是莽撞之輩,見我答應帶他們一同前往魔鬼之城,他也就將胸中的怒火壓了下去,神情之間也隨之和善了許多。

    此時我情緒不佳,不願再和其他人多說什麼,便讓大鬍子給那兩個盜墓賊鬆綁,並交代眾人,一會兒大家繼續向前走一段路,找個背風的地方休息幾個小時,等天亮以後繼續趕路。

    高琳見我間接地救了她的父母,神情之間也多了幾分歡喜,她不停地拉著我問長問短,關切之意溢於言表。但我心中並不如何受用,一方面因為季玟慧就在左近,幽怨的眼神始終就沒有離開過我。另一方面,我心裡多少也有些埋怨高琳,要不是她不分輕重的隨意和人結夥,這兩個異類又豈會輕易地要挾到我?鬧得我現在處處受制,反倒像是讓別人把我給當槍使了似的。

    我簡單地跟她應付了幾句,然後便走到了季玟慧的身邊,看著她虛弱地委頓在季三兒的肩上,我心中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儘管間隔的時間不長,但當我再次面對她的時候,卻有了幾分生疏的感覺。似乎是這場誤會在我們之間產生了一層厚厚的隔膜,雖然互相都看得到對方,然而卻如何也觸不到對方的內心。

    我想拉起她的手安慰幾句,可手指尖剛一觸碰到她,她忽地激靈一下,下意識地把手縮了回去。她神色間不悲不喜,而那種淡淡的冰冷卻讓我感到重如泰山,一時壓得我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有這麼多外人在場,我也不好再說什麼。無奈之下,我只好囑咐王子幫季三兒護著季玟慧,千萬別讓她有什麼閃失。隨後我又叮囑大鬍子要時刻防備著那個南方人和食陰子,如果他們敢耍什麼花招,就先把兩個人制服再說。而我則與翻天印和葫蘆頭走在一起,他們唯一的手槍已被我收入囊中,量他們暫時也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待諸事停當,我當先帶路向前進發,就此開始了這段被逼無奈的尷尬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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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6:51



        第一百二十九章  消失的通道

        按照地圖上的顯示,經過前方的岔路,然後一路向南。越過兩座山峰之後,再轉而向東走上一段,就會抵達一個特殊的地方。

        這地方我也說不上是個什麼所在,從地圖上看,上面畫的是兩隻巨手,好像是要把外來者拒之門外一般,不知其中有什麼更深的隱喻。而在那巨手之後,則是一條狹長的通道,此處在群山之間,想必應該是一條山中隧道。在隧道的另一端,是一片空白的地方,上面寥寥數筆畫了幾條曲線,似乎是想表達雲霧的意思,而在那雲霧的旁邊,寫的便是魔鬼之城那幾個古怪文字了。

        我帶領著身後的九個人向前走去,地圖就在我的兜裡,但我並沒有拿出來參照觀察,僅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向前摸索。身後有四個惡徒對這張地圖虎視眈眈,儘管放在身上也不算保險,但不讓他們見到此物才能更加穩妥。

        此時已經是淩晨5點多了,雖是夏日,然而天空還是烏沈沈的沒有一絲光亮。大片的雪花不停地飛落下來,打在我的臉上冰涼刺骨。我的心情就和這陰暗的天空一樣,消沈、壓抑,其中又蘊含著一絲蠢蠢欲動的暴躁。

        我的全盤計劃已被徹底打亂,並且本就繃緊了十分的神經還要就此緊繃到十二分,一路上要提防著血妖的突襲不說,還要時刻準備和身後那四頭餓狼周旋,並且季玟慧、高琳、包括季三兒,這三個弱勢群體也必然離不開我們的照顧。所有的難題都集中在了這條本就佈滿荊棘的旅途上,而對於我這個入世未深的毛頭小子來說,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將這種複雜的局面處理的面面俱到。

        這一切都讓我倍感焦躁,本來頗為高漲的情緒至此已經跌到了冰點。然而情緒低落的並不止是我一個人,放在平時,就連天塌下來都得耍幾句貧嘴的王子也突然變得陰郁了起來。一路上他總是眉頭緊鎖地緘默不語,神情之間滿是憂慮之色,也不知他那顆大禿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一行人在風雪中走走停停,由於眾人的速度有快有慢,故此行進起來頗感吃力。等過了那個岔路口之後,雪勢變得更加的猛烈起來。我擔心這樣下去會耗費更多的體力,便在一面峭壁的背後停了下來,讓眾人找個地勢高一些的地方架營燒火,先吃些東西,再小睡一會兒,不然的話身體肯定是吃不消的。

        我們十個人一共帶了四頂帳篷,按理說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可由於各種原因,分配起來卻著實是費了一番周折。

        翻天印和葫蘆頭肯定是同住一間的,那南方人和食陰子也必是如此。這樣一來,營帳就只剩下兩個了,季玟慧和季三兒自然是住在一起的,可除了我們三個之外,卻單單的多出來一個高琳。

        這樣一個妙齡少女,自然不能送入那兩個盜墓賊的營中。而另外兩個人也與她有殺親之仇,即便人家願意同宿,恐怕高琳自己也不會同意。我本想讓高琳在季氏兄妹的營中擠上一擠,可她卻軟磨硬泡的非要和我住在一間帳篷裡。她說自己和季氏兄妹又不認識,住在一起會覺著彆扭。

        兩個女人之間暗暗較勁,互相誰都不看誰一眼,但一個目光炙熱,一個冷若冰霜,四隻眼睛全都盯在了我的身上,直搞得我哭笑不得,心裡的那份兒彆扭就別提了。

        眼看著季玟慧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是難看,我不敢再和高琳有過多的糾纏,便讓王子也住進季氏兄妹的營帳之中,王子和高琳總算是相識的,這下她應該就沒有其他藉口了。

        高琳嘟著小嘴表現得極不情願,還在跟我不依不饒地磨叨。我正感沒計較處,王子卻突然變得不耐煩了起來,他皺著眉頭對高琳嚷道:「你到底睡不睡?再不進來你就自己跟雪地裡玩兒吧」說完他一撩簾,自行鑽進了營帳之中。

        高琳一時間被王子嚇得呆住了,過了半晌才慢慢地回過神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悻悻地走進了那間營帳之中。

        季三兒早就困得哈欠連天了,他伸手拉了拉季玟慧,隨即懶洋洋地從門簾中爬了進去。而季玟慧則在進帳之前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也不等我有所表示,便頭也不回地進帳了。

        我頗感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心說紅顏禍水這句話果然不錯,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讓我今生和這兩個人女人怎麼都糾纏不清了。自己本來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現在卻反而變得像罪人一般。而這高琳又一再的火上澆油,把挺簡單的一件事弄得越來越是複雜,真是快讓我頭疼死了。

        隨後我囑咐王子他們幾個都安心睡覺,短期之內絕不會有變故發生。那些人的終極目的是魔鬼之城裡的財寶,他們現在有求於我,自然不會再去加害其他人。

        然而我卻有所不同,如果讓他們趁機得到了我身上的地圖,則形勢立轉,勢必要引來更大的危機。所以我這一夜只有我和大鬍子兩人輪番守夜,兩個人分別睡了三個小時,當我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風雪已經在一輪爍日之下悄然停止了。

        吃了些高熱量的食物之後,一行人肅整了一番,又重新踏上了前進的旅途。

        由於光線清晰,數�之外的情況都能一目瞭然,所以此番前進的速度要比之前快出了不少。但此處的海拔實在太高,高琳,季玟慧,以及季三兒這「三個女人」全都相繼出現了呼吸不暢的症狀,好在我們這次的準備相當充足,已經提前購置了便攜式氧氣瓶這類裝備,因此對我們的行程並沒構成多大的阻礙。

        在行進的過程中,眾人逐漸地開始有了簡短的交談,雖然相互之間依舊心存芥蒂,但多多少少也能隨便的說上幾句。

        那南方人告訴我,他叫丁一,這是個假名字,反正真名字是不能說出來的,不如就找個最簡單的當做名字,今後叫起來也方便一些。那食陰子一般情況下是不能說話的,容易散了屍氣,姑且就叫他丁二好了。

        那丁二和大鬍子的關係處的不錯,他似乎並沒有丁一那般狡詐的心思,說難聽點兒,此人倒有幾分傻乎乎的不通世故。他時常從雪地中抓些雪雞來送給大鬍子,看著大鬍子烤熟之後張口大嚼的時候,雖然他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但從他的雙目之中還是能看到一絲歡喜和欣慰。他這樣的舉動,似乎是在感謝當日大鬍子沒有散去他的屍氣,故而以此來報答大鬍子的恩德。

        就這樣曉行夜宿地走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頭上,我們終於翻過了那兩座白茫茫的雪山。逐又折而向東,向著更深的地方繼續行進。

        再行一日,  面前的道路突然開闊了起來,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正前方,出現了兩座無法踰越的垂直峭壁。那兩面山體緊緊地挨在一起,就好像兩隻巨大的手掌一樣,遠遠看去,真的就像地圖上描畫的那樣,兩隻巨手,將所有外來者都拒在了門外。

        我手指著前面的峭壁對眾人說:「到了,從這裡……」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丁一,翻天印,葫蘆頭這三個人飛也似的衝了過去。他們以為那面峭壁就是魔鬼之城,醜惡的嘴臉立時便顯現了出來,生怕比別人晚到一步。唯有丁二一個人還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們身後,或許在他看來,那些所謂的財寶並沒有什麼意義吧。

        我們幾個緩緩地跟了過去,只見那三人正站在峭壁的下面撓頭髮愣,我定睛一看,並沒發現峭壁上有什麼山洞或者隧道。這便奇了,那地圖上明明畫著這地方應該有條通道才對,怎麼會只有兩面山壁,連任何通路的跡象都沒出現呢?

        此時也顧不得這些外人在不在場了,我連忙掏出照片來仔細端詳,可無論怎麼看,我們所走的路線都是絕對沒錯的,為什麼到了如此關鍵的地方,地圖和現實的情景竟出現了如此大的偏差?

        我頗為不解地看著山壁,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丁一和翻天印見到我捧著照片愣在那裡,便湊過來偷偷地向我手中觀瞧。這兩個人也絕非等閒,他們走過的路線早就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腦子裡,因此我並沒有強加阻攔,實際上也想讓他們幫我參謀一下,看看我們走的路線到底是不是出錯了。

        兩個人照著地圖仔細比對,雖然上面的文字他們並不認識,但那條用曲線勾勒出的路線他們總該是認識的。看了半晌之後,他們全都擡起頭來滿臉茫然地望著我,不用問都知道,他們也在納悶為什麼路線走對了,可那條本應出現隧道卻離奇地消失了?

        我並沒搭理他們兩個,而是一言不發地在腦中極力思索著。

        眼前這面山壁的地形和位置與地圖上描繪的一點不差,也就是說我們肯定沒有走錯路線。按照地圖上顯示,這山壁上本來應該有一條狹長的通道,沿著這條通道便能到達最後的魔鬼之城。可此時不但這面山壁上光禿禿的空空如也,就連左右兩側也是再無道路可走,並且四周也絕沒有其他可以容身的通道。此時我們就像是被圍在了重重絕壁的中央,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原路返回了。

        擺在我面前的可能性只有兩個,一種是我們走錯了路線,到了一個本不該到達的地方。而另一種則更加令人絕望,那就是,這張地圖中的路線其實是假的。

        然而第一種可能性已經被我非常肯定的排除掉了,也就是說,只有第二種答案可以解釋此事了?

        可這張地圖並非是擺在明面上的,而是隱藏在《鎮魂譜》的後面。我們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到這張地圖的,難道說當初隱藏地圖的人花了那麼大的心思,為的就是藏起來一張假地圖麼?

        不會,絕對不會,這其中必定還有著我們未曾發現的玄機,只不過我對待此事的態度有些先入為主,一時還沒有找到暗含的竅要罷了。

        正在我一籌莫展之際,這時,季玟慧突然不聲不響地走到了山壁下面。她伸出手來,邊向沿著山壁向前走去,邊不停地撫摸著山體上的石壁。其餘的九個人不明白她意欲何為,全都瞪大了眼睛疑惑不解地看著她。

        只見她沿著山壁走了一會兒,然後蹲下身子在牆角上用力地摩挲幾下,跟著又站起來繼續沿著山壁行走。她忽而擡頭向上,忽而低頭向下,忽而又將耳朵貼在石壁上仔細聆聽,看樣子好像是在檢查著什麼,卻又好像是中了癔症,其行為就如同夢遊一般。

        我心中忽然一緊,猛地想起劉錢壺當時對我們說過的話,他們師徒當時就是在這一帶出現幻覺的,此後便被魘魄石的魔力催化成妖。此地距離魔鬼之城已經相當近了,按我們的推測,那地方必定存有大量的魘魄石。難不成季玟慧已然受到了魘魄石的幹擾,從而就此中邪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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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7:11

        第一百三十章  死路

        想到這裡,我不敢再有絲毫的耽擱,連忙從背包裡掏出了兩瓶風油精跑了過去。這風油精是我經過多方比較才選購的上等產品,其中桉油的比例要超過以前那款幾倍,對付魘魄石的滋擾是再好不過的良藥。

        可就當我衝到季玟慧身邊的時候,她忽然用詫異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然後冷冷地問道:「你幹什麼?」

        我見她並沒失去神智,心中不免一喜,但一時又不知該如何與她對話,總覺得她身上寒氣逼人,讓人輕易地無法靠近。吱唔了半晌,才頗顯關切地說道:「我……我看你有些不大對勁兒,以為你中邪了。給你這個,趕緊喝了吧,這地方已經非常危險了。」說著就把風油精遞了過去。

        季玟慧白了我一眼:「不用你管」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她走到大鬍子的身邊,表情立馬就緩和了下來,然後柔聲對大鬍子說:「老胡,麻煩你撿幾塊石頭,然後對準那邊山壁狠狠地扔上幾塊,我想聽聽上面發出的回聲是怎樣的。」

        大鬍子點了點頭,一拍丁二的肩膀,兩個人飛也似的往來路上跑去了。

        不大會兒的工夫,大鬍子和丁二每個人抱了幾塊饅頭大小的山石跑了回來,隨後便一人一塊地輪番投擲了起來。

        起初傳來的回聲是一聲聲『噹噹』的脆響,這證明所砸之處的內部都是實心的。但就在其中一顆石頭砸到山壁上的某個位置之時,突然發出了『嗵』的一聲悶響,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的陣陣回音。

        我心中一震,知道這準是山壁上有個不小的空洞,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八成就是那條隱藏的隧道。於是我一拍大腿,正要讓大鬍子想辦法把牆體鑿開,卻見季玟慧已經走到了大鬍子的身邊,微笑著說:「你能不能想個辦法把那裡砸開?」

        大鬍子想了一下,又環視了一下四周,最終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面,然後他對季玟慧說:「我盡力而為,你們都離得遠一些。」說罷他又拍了拍丁二,帶著丁二朝那塊巨石走了過去。

        那石頭有半人來高,足有一個茶幾大小,光是看看都叫人有些咋舌了,更別說徒手去搬動這沈重的山石。而大鬍子和丁二的臉上卻並無難色,他們先是凝目聚氣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大鬍子對丁二打了個手勢,兩個人便分別擡起巨石的一邊,四條臂膀筋肉爆棚,一塊以噸位計算的巨石就被他們輕而易舉地擡起來了。

        隨後兩個人便搬著巨石向石壁走去,我見他們行走之時雖一步一頓,但神色之間卻輕鬆自如,毫無費勁吃力的表現。可見此二人的力氣大到了何種程度,簡直就是兩頭活脫脫的怪獸。

        走到距離還有兩米左右的時候,二人將巨石放在地上,又喘息吐納了一會兒。隨即大鬍子對丁二點了點頭,兩個人再次將巨石擡起,猛然聽到大鬍子一聲暴喝:「走」跟著就把那塊巨石扔了出去。

        這一下的勁道可是猛到了極處,只聽一陣無比沈重的破空之聲,那巨石帶起一股氣流,直奔那面山壁就撞了過去。緊跟著便是『哐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那巨石隨即跌落在地,而那面石壁上也隱隱地現出了幾道清晰的裂紋。

        大鬍子趴在裂紋上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來對季玟慧伸出大拇指,示意她判斷正確,這面石壁的後面應該是另有空間的。然後他和丁二又再次搬起巨石,按照剛才那樣的方法,再次把巨石朝牆壁上扔了過去。

        就這樣,當那塊巨大的山石第四次砸到那面牆壁的時候,忽聽『轟隆隆』幾聲巨響,那面堅硬的石壁居然被他們給生生地砸開了。

        隨著大量石塊的紛紛下落,山壁後面的隱蔽空間也逐漸地顯露了出來。那是一個三米來高,五米見寬的巨大隧道,隧道的另一端有一個朦朧的光點,這足以證明這條隧道是兩頭互通的。而隧道的另一端也並沒有採取這樣的封閉方式,只要從這裡走過去,應該就能抵達那個神秘的魔鬼之城了。

        看著眼前的情景,我不禁暗暗敬佩季玟慧的心思細膩,如果不是她的觀察入微,恐怕我們真的要在這地方耗上一陣子了。

        不過我剛才也的確考慮到了暗門的問題,畢竟我和大鬍子曾經在蛇洞裡面接觸過暗門。然而眼前這兩面山壁渾然一體,藏有隧道的暗牆也是處理得天衣無縫,從外表上看,全是凹凸不平的山石堅壁,直觀的視覺根本就不可能發現瑕疵的存在。而我又先入為主地認為這龐大的山體上不可能隱藏暗門這類精細的構造,所以便忽略了此處,腦子裡的重點一直偏移在別的方面了。

        我笑嘻嘻地走到季玟慧的旁邊,厚著臉皮恭維道:「玟慧,你是怎麼想到這地方有一道暗門的?多虧了你,不然的話我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季玟慧橫了我一眼並沒答話,看這意思是徹底打算不搭理我了。

        我心下焦急,趕緊捅了捅站在我身邊的王子。這孫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成天到晚寡言少語,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要放在平常,他見我受到如此窘境,必然會跳出來幫我解困,至少也應該替我勸勸季玟慧才是。可如今他目光呆滯,看上去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似乎一直在思索著一個非常困惑的問題。

        王子被我捅了一下,這才激靈一下回過神來,他茫然不解地看了看我,似乎根本就沒聽到剛才我和季玟慧之間的對話。

        我咬著牙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小聲說道:「你丫嘛呢?整天跟丟了魂似的,高原反應啦?我剛才問人家的話你沒聽到啊?還不趕緊的幫我問問。」

        王子撓了撓後腦勺,面帶愧色地說:「你能再說一遍嗎?我壓根兒就沒聽。」

        我心裡本就憋屈至極,沒想到最該幫我的王子卻在這個時候掉鏈子了,我越想越是來氣,正要罵他兩句解解氣,卻聽季玟慧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似乎是被我和王子的對話逗得忍不住了。

        接著她清了清嗓子,把臉重新板了起來,然後面對著王子說道:「告訴你吧,那面山壁不是什麼暗門,而是有人故意把洞口給封死了。我本來是想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機關,可後來卻發現山壁上岩石的紋路有斧鑿的痕跡,應該是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封堵住洞口的石壁雕刻成了天然的樣子。所以我就猜測會不會是洞口被人成心砌死了,這也就是一種嘗試,不是根據判斷得出來的。」她雖然是面對著王子講話,但這話明顯是說給我聽的。也不知她這般的倔強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不過再怎麼說這也算是她給了我一個台階,聽她說完,我不免也是喜上心頭。

        王子一雙小眼滿是不解之色,左右兩邊來回地看了我和季玟慧幾眼,然後搖著頭無奈地說道:「你們倆嘛呢?拿我當鏡子使啦?有話直接說多好,非得把我夾中間幹嘛?」說完他的表情又顯得沈重起來,回頭看了看其他的人,然後小聲對我說:「老謝,有個事兒我老是覺得不對勁,這幾天我一直在琢磨,不行,今兒個我必須得跟你念叨念叨了。」

        我蜷起中指給他來了個腦奔兒,沒好氣地說:「去去去,一邊兒玩兒去,該說的時候不說,不該說的時候你倒來勁了。我沒工夫聽你絮叨,你自己慢慢想去吧。」

        然後我便召集眾人,讓他們肅整行裝,各自打起手電,即刻向隧道中進發。

        走到隧道門口的時候,我對翻天印和葫蘆頭說:「你們不是喜歡打頭陣麼?你們先進去吧,讓我們也看看你們的手藝。」

        那翻天印心思縝密,不願自己以身試險,他陰惻惻地一笑,對著丁一努了努嘴:「丁老兄還一直沒露過底子呢,不如讓他先來吧。」

        還未等丁一答話,性如烈火的葫蘆頭卻有些按捺不住了,粗聲叫道:「讓他這外行試個屁呀!老子先來!」說完就從行囊裡掏出了一根長長的筋索。

        何謂筋索?就是用獸筋編織而成的長索,這東西韌勁奇大,靈活自如,並且自身的重量也是不小,是專門用來探路的特質工具。但如果臂力夠大,這東西也能當做兵器來使。

        只見那葫蘆頭蹲在地上,將手中的筋索遠遠地伸了出去,然後他力貫手臂,將一條長索貼著地面舞動了起來。那筋索在地上左搖右擺,不停地發出沙沙的響聲,就好似有人行走一般,如果地面上有什麼機關,必定會被這筋索給觸發到。

        其餘眾人緩緩地跟在葫蘆頭的後面,好在一路上無甚特異,我也逐漸地放鬆了警惕,開始向隧道的四周張望起來。

        整個隧道寬大高挑,就算我們十個人並排行走也能容納得下。通道的四壁光滑平整,明顯是人工開鑿出來的。這樣的工程量可不是一般的浩大,在當時的那個年代,以人力去硬生生鑿通一座石山,這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歎為觀止了。

        而這隧道的長度也甚是驚人,我們一路慢慢地向前挪動,直走了半個多小時,這才終於抵達了隧道的另一端,粗略算來,其總長度至少也要在五百米以上。

        然而,更為意想不到的事情卻再次發生了。

        走到隧道的另一端時,耀眼的陽光從洞口中照射了進來,這明顯是一個露天的所在,對於我們下一步的行動來說,這樣的地理環境簡直是再好不過了。可當我們走到洞口以後,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色所驚呆了。這哪裡是什麼魔鬼之城?這簡直就是魔鬼深淵啊……

        原來那隧道的盡頭其實也是在一面絕壁之上,而此處與另一端不同的是,身後的洞口是在平地上的,而這邊的洞口,居然是在深淵的半空之中。洞口上方是森羅密佈的雲層,洞口的下面是黑漆漆的深淵,洞口的正前方則是繚繞不散的迷霧,除了近前的幾十米以外,完全看不到對面的情況。

        洞口的邊緣鏈接著一座極其宏偉的石橋,但這石橋卻並不能通向任何地方,因為它僅僅探出去了幾十米,然後就憑空斷掉了,再向前走,依然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我們所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眼前的情景要用什麼詞彙來形容才算恰當。而我們每個人的心裡也如同眼前的迷霧一樣,茫然、費解、驚奇、絕望,各種最壞的情緒紛至沓來。可我們卻依然僵直的站在原地不肯動彈,每個人的大腦都在飛速的運轉著,誰都想儘早將這難以琢磨的謎題破解出來。

        過了一會兒,大鬍子低聲對我說:「我去橋上看看。」

        我心想也的確是該去橋上看看情況,沒準兒斷橋的盡頭還另有什麼出路也說不定。於是我對他說:「多加小心。」大鬍子點了點頭,便小心翼翼地朝斷橋的盡頭走了過去。

        所有人都凝目注視著大鬍子的身影,期盼與疑慮也都寫在了每個人的臉上,就算心懷不軌的丁一等人也不外如是,在他們看來,此時的無路可走簡直比要了他們的命更加難受。

        大約過了一根菸的工夫,大鬍子滿面愁容地走了回來,然後他眉頭緊鎖地對我搖了搖頭:「不行,橋是斷的,下面根本就看不見底,對面除了霧什麼都沒有,看來這條路是走不過去了。」

        我心中失望異常,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而與此同時,我心裡也有一絲說不清的疑慮,總是認為這件事絕非那麼簡單,出路應該就在眼前,只不過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正確的辦法罷了。

        此時天色已晚,溫度逐漸的降了下來,我不敢再在這個風口處多呆,便讓眾人先原路返回,大家晚上再合計合計,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疏漏的細節沒想明白。

        眾人也知道暫時別無他法,一個個灰頭土臉地轉過身子向回走去。就在他們轉身的一剎那,幾縷手電光掃過了右側的牆壁之上。我猛然間全身一震,隱約覺得自己剛才好像看到了什麼極其特別的東西。

        於是我連忙向前跑了幾步,將手電光照在牆壁上面,只見那原本光滑的牆壁上出現了一排排彎曲繁瑣的文字。這些文字排列有序,橫豎各十排,形成了一個由100個字母組成的文字矩陣。

        其餘人也順著我的目光看到了牆上的文字,在大部分人都抓耳撓頭的同時,季玟慧忽地做出了非常吃驚的表情,緊接著她低呼一聲:「是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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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7:40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密碼

        當我最初看到這些字母的時候,就已經大致猜到這其中一定隱藏著某種特殊的信息,但我沒有想到在若幹年以前的古代,並且是如此偏遠的地區,居然會有密碼的存在。

        此時聽季玟慧低呼一聲,我才恍然大悟,從字母的排列規律上看,這個字母矩陣很有可能是一種奇怪的密碼載體。在新疆呆了這些天裡,我也見過不少維語寫成的句子,不管是菜單菜譜,還是大街上的廣告橫幅,那些彎曲繁瑣的文字我雖然一個都不認識,但大概的形態我也算基本熟悉了。

        可眼前這些字母卻顯得非常怪異,如果將橫排的10個字母鏈接到一起,那完全就不是一個句子或是一個單詞,每一行都有許多重複出現的字母,根本就不具備串聯成句的條件。

        我邊驚奇地看著牆壁上的文字,邊低聲對季玟慧問道:「這是什麼密碼?你能破解嗎?」

        季玟慧似乎忘記了自己不該跟我說話的事,她咬著嘴唇若有所思道:「不清楚,這好像不是全部的矩陣,應該還有其他的。」

        她話音未落,就聽王子在前面的不遠處大聲叫道:「這邊兒這邊兒還有」緊跟著翻天印也在王子的前面招手大喊:「喂這裡也有」

        我也無暇細想,連忙沿著牆壁向前跑去。越向前跑越是心驚,只見每隔幾步就會出現一組這樣的字母矩陣,密密麻麻地刻在牆壁上面,一直延伸到了隧道另一端的出口附近。

        我又轉身跑到了對面的牆壁跟前,用手電光照了幾照,發現另一半的牆體上並沒有任何文字,看來全部的密碼都在右側的牆壁上,左邊只是毫無特異的普通石壁。

        其他人也隨著我跑到了隧道出口,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解,全都瞪大了眼睛盯著季玟慧,等待著她給出問題的最終解釋。

        季玟慧靜靜地想了一會兒之後,微微地點了點頭,面對著我剛要開口,她忽地一怔,似乎察覺到了本來不該和我說話,於是她小嘴一撇,轉過頭去對王子說道:「這肯定是一種密碼,但這種矩陣的排列方式和二方密碼或四方密碼都不一樣,這其中似乎人性化的成分比較多一些,想要破解起來非常困難,可能要耗費很長的時間。」

        王子雖然聽不懂什麼幾方密碼,但他也清楚事關重大,便接口問道:「什麼叫人性化的成分比較多?」

        季玟慧解釋說:「就是說這不是按照特定的密碼規律來設定的密碼矩陣,而是憑空想像出來的,是某個人憑著自己的意志,隨便設定出來的矩陣。這樣的話就需要找到他設定之初的規律是什麼,這樣才能找出隱藏在這許多字母中的特定字母,然後再組合到一起,變成幾個單詞或是一句話。如果掌握不了這個規律,那就不可能破譯得了。」

        我好奇地問她:「那你找到規律了嗎?這上面有什麼提示沒有?」

        季玟慧白了我一眼,冷聲道:「廢話,要是找到規律我還用解釋這麼多嗎?」

        我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太難了,這裡少說也有幾千個字母,要找到規律得猴年馬月啊。而且最關鍵的問題是,咱們都不懂維語,連每個字母的意思都不知道,根本就沒有辦法尋找規律啊。」

        季玟慧轉過身看著牆上的字,過了片刻,她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不是維語,而是更為早期的閃米特語。我曾經研究過西域古國的歷史,這種語言也基本都能認識,倒是可以試著破譯看看。不過……你們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運氣好的話或許很快就能破譯出來,運氣不好的話……幾年的時間都不見得能找到結果。」

        我心中暗想,既然這些密碼寫在了通往魔鬼之城的牆壁上,那就肯定有著重大的意義。如今已經是前行無路了,魔鬼之城也沒有按預期的那樣出現在我們眼前,這其中必然另有玄機,如果找不到破解之法,我們勢必會在這團mi霧中旋轉個不停。能解答這個謎題的答案極有可能就藏在這些密碼裡面,單詞也好,語句也罷,都絕對和那消失的魔鬼之城有著必然的關聯。看來破譯這龐大的字母矩陣是勢在必行了,不然的話,恐怕我們到死也找不到魔鬼之城的所在。

        於是我把心中所想對眾人說了一遍,並告訴他們,願意等的可以在這裡繼續等,不願意等的大可打道回府,我舉雙手表示贊成。

        除了我們幾個之外,其餘的人全是奔著那裡的財寶而來的,這其中也包括季三兒。眼看只差一步就能抵達目的地,自然不會有人在這個當口輕言放棄。所有都表示不管多久都要等下去,再怎麼說也要看到那魔鬼之城到底是個怎生模樣,不然的話,這幾天受的罪豈不是都白受了?

        我點了點頭,便招呼眾人先行出洞,在洞外找個背風的地方安營紮寨。今天已經太晚了,一切工作從明天開始著手。

        然後我把所有人攜帶的口糧都組織到一起,從今天開始由我負責統一分配。這樣一來我的心中就會有個數,到了還剩兩天口糧的時候,不管季玟慧破譯到了什麼程度,我們都必須原路返回,到客棧那邊重新補給,在此之前,先用眼前的這些幹糧維持一下吧。

        王子本來私下跟我提議,由他帶領著翻天印和丁二先回到客棧運些補給回來。但我總覺得讓他們單獨行動有些不妥,事事都怕個萬一,如果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或者突變,怕是我們連補救的機會都沒了。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實在不行再另想辦法。

        等所有的糧食都聚攏起來以後,我粗略的算了一下,最多也就只夠維持十幾天。可按照季玟慧的描述,這破譯的工作應該是個任重道遠的大工程,十幾天的時間恐怕是太短了。於是我對丁二說,讓他從明天開始就在這方圓幾十�內尋找活物,什麼雪雞雪鴨的能抓到多少就抓多少,有了這些東西充當口糧,至少也能多對付幾天的時間。

        當夜無話。等到次日天明,我們便開始了這遙遙無期的破譯之旅。

        我陪著季玟慧一起進入隧道,將每一塊字母矩陣都抄在了紙上,這樣就不用每天都舉著手電在山洞裡逐一觀瞧,既節省了來回走動的時間,又可以避免浪費手電的電池。我並沒讓其他的人參與這項工作,倒不是怕洩露什麼秘密,而是我擔心他們將文字抄錯,從而帶著季玟慧進入更大的誤區。

        抄錄文字時候,我一再的向季玟慧示好,並把此前的誤會也一一對她解釋了一遍。可她就是面沈似水的不予理睬,並且不到迫不得已也堅決不和我多說一句話。我見事已至此,也只好搖頭苦笑,雖然心中急於跟她和好如初,但鑑於她此時的態度,除了耐心等待也是別無他法了。

        大鬍子耐不住這枯燥無聊的等待過程,便跟我要求陪丁二一起去抓野獸回來。考慮到丁一以及翻天印等人暫時不會有所異動,並且食物之事也是重中之重,我也就沒再過多的阻攔,讓他帶著丁二狩獵去了。

        沒想到當天晚上他們就拖了一頭犛牛回來,說是在百�開外的山中抓到的。我見這犛牛體型巨大,少說也得有個一千多斤,就算我們撒開了吃也足夠維持一個月了,當真是不折不扣的雪中送炭。

        令我最為頭疼的問題得到瞭解決,這的確讓我寬心不少。從第二天開始,我便帶著所有無所事事的人去尋找植物。雖說這雪山之中罕有植被,但一些喜寒耐凍的高原植物也是零星可見,接下來的生火做飯就全靠這些植物了,所以每個人都不能閒著,只要張嘴吃飯的就都得出一份力。丁一等人雖然怨聲載道,但他們也知道自己不懂破譯之道,能幫上忙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而王子和高琳則負責生火做飯,每天的一日三餐,就全靠他們兩個張羅。不過這並非出自我的安排,而是王子神秘兮兮地主動要求的,也不知他在偷偷的搞什麼鬼,有時候我甚至猜想,難不成他已經對高琳有了那種意思了?

        就這樣平平靜靜地度過了幾天,大體上說,我們在這雪山中的持久戰算是逐漸的進入了軌道。季玟慧每天都在潛心思索,時常抱著那些紙張一想就是一整天,然而效果卻是寥寥,看著她日漸憔悴的面容,我真有心結束這次行動,讓所有人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算了。

        而我們其他人也都在漫長的等待中煎熬著,既沒能力自己進行破譯工作,又不敢去打亂季玟慧的思路,只得週而復始地拾柴、燒火、吃飯、睡覺,生活得就像原始人一樣。前幾日還覺得頗為新奇,但到了後來,越來越覺得枯燥乏味,除了大鬍子以外,每個人的情緒都開始逐漸地低落了下來。

        簡段捷說。且說這一日我們一群人拾柴回來,大老遠就看見王子在和高琳兩個人嚷嚷著什麼。我連忙跑過去問他們是怎麼回事,高琳一下子就衝進了我的懷裡,抽抽啼啼地說王子欺負她了,誣衊她了,還罵她了。

        而王子則滿臉怒氣地指責高琳,說她心懷鬼胎,不然的話為什麼要偷偷跑到隧道�抄錄那些密碼矩陣?

        我心下驚疑,暗想這高琳為何要去抄錄這些東西?破譯的工作明明由季玟慧來負責,她抄這些東西又能有什麼用?再者說了,就算她也懂得破譯,可為什麼當初沒有告訴過我們?

        儘管心有疑慮,但看著高琳潸然淚下的樣子,我還是有些心軟,便沒再繼續追問,而是簡單地安慰了她幾句。然後我把王子拉到一旁偷偷問道:「你最近怎麼了?吃槍藥啦?不是悶在那兒不說話就是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你跟高琳以前不是挺好的嗎?今兒個幹嘛發這麼大的火?」

        王子搖頭說:「一句兩句說不清,反正我就是覺得她有問題。先不說這個了,這事兒回頭我跟你細聊。不過有件重要的事兒我得告訴你,剛才我發現高琳偷偷摸摸地進了隧道以後,我就一直在後面跟著她,後來讓她發現了,我們倆就在那裡面吵起來了。在我們倆臨出洞的時候,你猜我無意間發現什麼了?」

        我說我哪兒猜的出來,你就別拿搪了,麻利兒的趕緊告訴我。

        王子神秘兮兮地繼續說道:「在那些字母下面的牆根上,每隔幾步就刻著一隻動物,有馬,有駱駝,也就指甲蓋那麼大點兒,不仔細看還真瞧不出來。」

        我聞言大吃一驚,心想這八成是某種暗示,絕對與那些密碼有關。當下也無暇細想,連忙拉著季玟慧,叫王子帶著我們進洞查看。

        而我們所見到的也果真與王子說的一模一樣,在每組字母矩陣的正下方都有一個極其微小的石刻圖形,這些圖形都畫在了牆壁與地面的接縫處,如果不是刻意去看,很難發現這些圖案的存在。

        沿著牆壁繼續前行,則發現這些圖案其實只畫了兩種動物,一種是駱駝,一種是馬。可這兩種動物的出現卻是毫無規律可循的,有時候是交替出現,有時候是連續出現,也不知其中代表了什麼含義,但基本可以斷定的是,這些圖案的確與它們正上方的密碼有著至關重要的聯繫,或許是一種暗示,也或許是一種線索。

        我沒有急著做出判斷,為了避免再次有所疏漏,便帶著他們兩個將另外一面牆壁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定再沒有遺漏什麼其他線索以後,這才領著他們回到營地,開始推敲這些圖案與密碼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關聯。

        然而在眾人的集思廣益之下,依然沒能取得實質性的進展。駱駝和馬,這兩種動物與密碼又能有什麼聯繫,這是令我們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除了大鬍子和丁二以外,每個人都給出了不少提示,但季玟慧卻始終在不停地搖頭,在她看來,我們的分析和密碼矩陣根本就沒有半點聯繫。

        大鬍子對這方面是一點不懂,所以他根本就沒參與過我們的討論。就在所有人都感到一籌莫展的時候,他卻邊烤著手中的牛肉邊自言自語地嘟囔道:「駱駝和馬,這又有什麼不同了?都是吃草的,都是給人騎的,也都能殺了吃肉。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走路的方式吧,一個是交叉著邁步,一個是一順邊的邁步。」

        他這句話剛一出口,季玟慧立馬全身一震,緊接著她跑過來拉住大鬍子的衣袖,顫抖著問道:「你……你剛才說怎麼邁步?」

        大鬍子被她問的一愣,然後他放下手中的牛肉,用手臂比劃著說道:「你沒見過馬走路麼?馬是左前腿和右後腿同時邁步,右前腿和左後腿同時邁步,是四肢交叉著走路的。駱駝就不一樣了,它是左前腿和左後腿同時邁步,右前腿和右後腿同時邁步,是一順邊的走法。」

        季玟慧聽完之後不再言語,咬著下嘴唇若有所思,手指也在自己的頰邊輕輕地不停敲擊。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滿臉喜色地輕聲叫道:「我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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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8:07



        第一百三十二章  謎語

        季玟慧喊完一句,便慌慌張張地衝向自己的營帳,從裡面拿出一頁頁寫滿了密碼紙張,然後用一根木棒在地上劃拉起來。

        我雖然不清楚駱駝和馬這兩者不同邁步方式有什麼特異之處,但從季玟慧的表情和舉動上看,她的確是已經窺破了其中的竅要,尋找到了密碼矩陣的組合規律。當下我也不敢多問,生怕攪亂了她好不容易才組織起來的思路,便一言不發地望著她,等待著她從中破解出最終的答案。

        只見季玟慧聚精會神地又寫又畫,時而皺著眉頭擦掉重寫,時而得意非凡地輕聲嬌笑,就好像是癡迷了一樣,看著她的樣子,我真感到有些心疼起來。畢竟這並不是她的本職工作,破譯這種異域文字的特殊密碼,對她來說已經是跨越了幾個層面的知識範疇了。而且破譯這樣一組龐大繁瑣的密碼矩陣,就算是專業人員恐怕也要耗費很大的精力。可如此巨大的工作量,卻全都強加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對於一個剛剛25歲的年輕女人來說,這樣的擔子真的是有些過於沈重了。

        時間就這樣靜靜地流逝過去,每個人都是一言不發地凝望著季玟慧手中的木棒,她每在地上畫出一個字母,我們的心中就多了幾分期盼,而當她伸腳擦掉一個字母的時候,我們的心情也會隨之跌落下去。那樣的等待過程確實是猶如百爪撓心一般,既不敢催促,又感覺無比的焦急。

        過了半晌,季玟慧忽然輕笑一聲,喜滋滋地叫道:「成了」但沒過多久,她又在一瞬間沈下了臉來,秀眉微蹙,臉上的神情隨即也變得沈重了起來。

        她盯著那些文字愣了片刻,然後才極度茫然地擡頭說道:「這好像是個謎語。」

        我急於知道文中的內容到底寫了些什麼,便讓她先念出來聽聽,在場的有這麼多人,大家集思廣益,一個謎語也算不得什麼天大的難事。

        但季玟慧卻依然表現得有些憂慮,她低頭盯著那些彎曲的文字,一字一句地慢慢讀道:「當人們失去影子的時候,天使的城市將會在雲端浮現。」

        等她講完這句話,所有人都隨之陷入了靜靜的思索之中,一時間整個營地變得鴉雀無聲,唯有那跳動的火光還在啪啪作響。

        這的確是個謎語,而且寓意很深。前半句我暫時還無法想明白,但後半句中那個『天使的城市』八成就是我們要找的魔鬼之城。這兩者之間雖然稱呼不同,但所說的都是一個未知的城市,無論是天使還是魔鬼,都必然與致人異變的魘魄石有著不可忽視的關聯。

        『當人們失去影子的時候,天使的城市將會在雲端浮現』。這句話似乎是在說,在某個特定的條件下,魔鬼之城會從雲層中顯現出來。那也就是說,我們所走的路線根本沒錯,魔鬼之城的確是在那條隧道的盡頭,或許就是隱匿在對面那些迷霧中的某個地方,而想要找到其真正的位置,就必須要滿足那個怪異條件——人們失去影子的時候。

        人們在什麼情況下是沒有影子的?按常理推斷,應該是在完全無光的黑暗之中。可如果是那樣的話,又怎麼能看到魔鬼之城在何處出現呢?

        我一時間不得要領,便向眾人詢問,看看其他人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見解。然而他們給出的答案全都偏題甚遠,有的說是人死了就沒影子了,有人說是在水裡沒有影子,還有人說是應該從那座斷橋上飛躍過去,人飛在空中的時候是不會有影子的。聽完之後我鼻子差點被氣歪了,便揮揮手讓他們該睡覺就睡覺吧,等明天早晨腦子清醒一些了再仔細想想。

        當晚我躺在營帳中難以入眠,腦子裡一直在反覆地念叨著那句謎語。可不論我如何努力地分析猜測,總是找不到一個破解謎題的突破口。

        此前曾經聽熱合曼對我說過,不經常在高原地帶居住的人,若是長時間滯留在海拔很高的地方,容易體弱多病,抵抗力下降,更有甚者還會導致智力減退,反應遲鈍等症狀。要是放在平時,猜謎語正是我拿手的項目,可如今卻苦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我真的得了什麼高原綜合症,從而智力減退了?

        我越想越是心煩意亂,一賭氣,索性不睡了,走出營帳坐在石頭上抽起煙來。

        剛抽沒幾口,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細碎的石頭響動,這明顯是腳踏碎石而發出的聲音。我心中一凜,生怕是什麼危險的生物,連忙將手中的菸頭撚滅,從身後把手槍掏了出來,躡手躡足地悄悄走去。

        向前走了沒幾步,就在青白色的月光下依稀看到一個人影在來回晃動。我立時便緊張了起來,猜測著對方到底是人還是血妖。要是血妖倒還好說,此時我距離營地並不算遠,只要手槍一響,大鬍子就能及時趕來,以他的能力對付個把血妖還是不在話下的。

        可如果是人,那就麻煩大了。此人深更半夜地躲在這裡,怕是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能做出此事來的無疑是丁一、翻天印或者葫蘆頭,莫非他們已經起了異心,要在暗中搗鬼加害我們不成?

        想到這裡,我決定走到近處探個究竟,但也不敢輕易的驚動對方,便輕手輕腳地躡步向前,待走到距離對方還有十幾米的地方,這才低聲喝道:「站那兒別動,把臉慢慢的轉過來,爺們兒我手裡的槍可已經上膛了。」緊跟著我把槍栓拉了一下,讓對方聽到我手中有槍,以此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那人被我嚇了一跳,先是身子一震,緊接著就猛一轉身,看了看我手中的手槍,滿臉慍色地嗔道:「好啊,開槍啊,反正你現在看著我也礙眼。」

        我這下也是吃驚不小,連忙收起槍來,大惑不解地問道:「玟慧?你大半夜的跑這兒幹嘛來了?」

        季玟慧沈著臉回答說:「你管得著麼?我尋死來了。」

        我被她噎得啞口無言,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訕訕地站在原地不再說話,心中卻在暗罵著自己真是笨到家了,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

        季玟慧可能也是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於是她輕咳一聲,將情緒緩和了一些,然後才開口問我:「你怎麼不睡覺?」

        我淡淡一笑:「睡不著,心裡一直想著那個謎語。」

        她點點頭說:「我也是,心裡亂糟糟的。我哥哥和王子那呼嚕又吵得人頭疼,我想出來安靜一會兒,看看能不能把謎底想出來。」

        這是最近一段時間裡她第一次把對待我的態度放得和緩了一些,想起不久前我們還親暱異常,而短短數日間就已形同陌路,我不禁感到一陣莫名的悸動,溫言說道:「玟慧,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季玟慧回過頭來,兩隻眸子寧靜異常地盯著我,過了良久,她才嘆氣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知道這不全是你的錯,但是……但是我就是接受不了你們那麼親熱,我心裡……難受極了。」說著就眼眶一紅,兩行清淚淌了下來。

        我見她口風鬆動,似乎有轉機的餘地,便走過去牽住她的手說:「我對天發誓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就別再為難我了,我保證今後不再讓你生氣了。」

        季玟慧小嘴一撅,伸手把我推開了一步,抹著眼淚嗔道:「你少來別想趁機把這事兒抹過去。今後你找我說正事兒可以,說別的問題嘛,看你的表現再說。」

        我心中大喜,她這話雖然說得生硬,但話語中已經明顯給我留下了餘地,當時激動得抓耳撓腮,緊接著長揖到地,笑著說道:「謹遵姑奶奶聖命一定做到對您老忠貞不二。」

        季玟慧捂著嘴偷笑了一下,然後又假裝正色地板起臉來說:「好了好了,別盡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你就沒些正事可說麼?」

        我點頭道:「還真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當下我便把這兩天存在心中的問題給她說了一遍,一個是那些所謂的閃米特語是什麼來歷,另一個則是我為最好奇的,就是那個駱駝和馬的走路方式,到底和破譯密碼有什麼關係?

        季玟慧大致給我解答了一下。首先來說閃米特語簡稱閃語族,包括了西亞和北非的多種語系,早期的阿拉伯語與現在的略有不同,這個解釋起來非常複雜,反正說得太細緻了我也不明白,大致瞭解個情況也就是了。

        而至於那個駱駝和馬的走路方式,其實說起來也非常簡單。就是每個字母矩陣的下面,如果畫的是駱駝的,就用每行兩格的方式向前推進,將兩行字母並列在一起,就好像一隻駱駝在上面行走一樣。凡是駱駝腳印走過的地方,就將該字母刪掉。剩下的字母再重新排列,繼續如法炮製,直到剩下4個字母為止。

        畫著馬匹的矩陣也是同然,只不過是刪除字母的方式要按照馬匹走路的方式刪除字母罷了。等所有的多餘字母全都刪除完畢,再將全部剩餘的字母組合到一起,唯一可以形成句子的那一段就是正確的組合方式,而最終的答案,就是那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謎語。

        聽她說完這一大套,我不禁被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個工作居然繁瑣到了這個程度,光是聽聽就讓人頭疼不已,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破譯出來,也真是夠難為她的了。

        此時涼風漸起,四下�不停地響起鬼哭般的呼呼風聲。我見季玟慧身子有些發顫,便將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肩上。看著她那楚楚動人的樣子,真想在她的臉頰親上一口。可明明是以前做過的事情,如今卻戰戰兢兢地不敢施為,生怕她再次生氣更怒色相向,那樣的話,今晚好不容易拉近的關係又要因此而變得更加疏遠了。

        於是我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意在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免得到時把持不住而釀出惡果。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眼睛忽然釘在地上再也無法移動了。看著她腳下似有似無的影子,我的全身都跟著顫抖了起來,大腦之中在飛速地運轉著,我有一種非常清晰的感覺,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將那個謎題破解開了。

        季玟慧看著我的樣子有些怪異,便輕輕地推了我一下,溫聲道:「你怎麼了?不舒服麼?」

        我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生怕將自己的思緒打亂。緊跟著我擡頭向天空望去,只見一輪明月高懸在正上方,銀白色的月光灑將下來,猶如一展畫卷,但更像是我心中的一縷曙光。

        猛然間,我突然「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拉著季玟慧的雙手又蹦又跳,情緒jī動地大聲叫道:「我想出來了我想出來了」

        季玟慧頗為吃驚的問我:「想出什麼來了?那條謎語?」

        我拚命地點頭說道:「對你低頭看看咱倆的腳下,有影子沒有?」

        她低頭看了一眼,驚奇道:「沒有,你的意思是說,那個魔鬼之城會在這個時間顯現出來?」

        我又連忙搖頭,克制住激動的情緒給她解釋說:「不是,我估計應該是白天。你想想那句話『當人們失去影子的時候,天使的城市將會在雲端浮現』,如果是黑夜裡,那即使它真的浮現了,一般人也不可能看的見,更何況古代的時候連個手電都沒有。」

        然後我又指著天上的月亮說:「月亮運行到頭頂的正上方時,人的頭頂和月亮垂直,自然就不會有影子出現。而太陽也是同理,當太陽運行到正上方的時候,一樣不會有影子出現,這就應了  『當人們失去影子的時候』這句話。而這句話裡最為重要的是『時候』兩個字,這是在暗指一個特定的時間,也就是說,每天中午的12點整,那個魔鬼之城就會顯現出來,應該就在隧道盡頭的那片雲霧裡。」

        季玟慧聽罷默想了一下,然後也面帶喜色地點了點頭:「應該就是這樣,中午的12點,太陽正好運行到正上方。」

        兩個人相對一笑,心情立即變得愉悅起來。這些天不但我們兩人之間一直存有隔閡,就連行程中也一再的出現重重阻礙,致使我們困在這群山之中寸步難行。如今這兩個問題同時得到瞭解決,這又怎能不令我們感到高興呢?

        正在這時,忽聽身後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只見大鬍子等人正朝我們這邊急奔過來。估計是被我剛才的大叫聲所驚醒,因此全都跑出來一探究竟。

        等他們跑到近處,一見是我們兩個,眾人都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情知是打斷了一對情侶在月下私會,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尷尬的神情,只有高琳一人淚眼汪汪,眉宇之間已隱隱顯露出了憤恨之情。

        雖然我此時的感情已經全部都傾注到了季玟慧的身上,但總覺得讓高琳如此受辱也是太過殘忍,便放脫了季玟慧的雙手,假作沒事地對眾人宣佈了我剛剛想出的結論,並告訴他們,明天一早就起營拔寨,中午12點整,在隧道的另一端等待欣賞奇觀。

        眾人稱讚了我一番之後便各自回營睡覺了。次日一早,我們分頭收拾行裝,懷著滿心的期盼,早早就來到了隧道盡頭的斷橋之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漸漸流逝,我們的心情也隨之慢慢地緊張起來。當時間到了11點50的時候,每個人都坐立不安地站在橋邊翹首以盼,只等那頗為神秘的魔鬼之城顯現出來。

        然而事實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們一直等到了12點整,可眼前依然是那無盡的迷霧,根本沒有任何的景象浮現。每個人都大惑不解地盯著我看,我也不知該如何解答,只好一言不發地繼續等候。

        可直到時針指向了下午1點,四下�依然死寂沈沈,除了偶爾吹來的冷風之外,所謂的魔鬼之城卻連個影子都沒有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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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8:27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奇觀

        又等了一會兒,葫蘆頭再也按捺不住急躁的情緒,大聲嚷嚷道:「什麼他**奇觀啊?這都等了多長工夫了,連隻鳥都他**沒看著,真是浪費老子的時間。」

        我雖心中有氣,但的確是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失誤,也不好再和他爭辯什麼,只是瞪了葫蘆頭一眼,咬了咬牙,把一肚子罵街的話都強忍著憋了回去。

        王子見我被罵了還不還嘴,不免心中有氣,他瞪著眼睛高聲回道:「少他**給我們這兒甩片兒湯話,有意見也輪不著你提,成天到晚傻吃糊塗睡的,你又出過什麼力了?」

        葫蘆頭怎敵得過王子那張利嘴,頓時氣得哇哇直叫,衝上來揪住王子的脖領吼道:「再多說一句,老子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只聽大鬍子沈哼一聲,閃身過來一把就掐在了葫蘆頭的脖子上,猛一發力,把葫蘆頭淩空提了起來。葫蘆頭雙腳離地,一張大臉憋得紫青,雙手抓著大鬍子的手臂拚命拉扯,兩條腿在半空之中來回亂踢。

        大鬍子提著他冷冷地說道:「再敢撒野,我直接把你扔下去。」葫蘆頭被憋得說不出話來,兩隻手在空中拚命亂搖,示意自己不敢了。

        我見還沒進城就鬧起了內訌,不免心中有些歉然。又擡起頭來向著對面的迷霧凝目望去,視線之中依然是白霧茫茫,絲毫不見任何異常。眼看時間已經快到2點了,這足以證明我的猜測是完全錯誤的,看來那謎語還是另有答案,並不像是我推測的那樣與太陽有關。

        於是我哀嘆一聲,轉過身去拍拍大鬍子:「算了吧,空等了這麼長時間,也難怪他會起急,放了他吧。」

        待大鬍子把葫蘆頭放下以後,我便沒精打采地讓眾人原路返回,只怪我太過託大,對這錯誤的謎底信心太足,請大家原諒,先回營地再從長計議。

        只聽葫蘆頭還在我身後嘟嘟囔囔地對翻天印念叨著:「師哥,你怎麼也不幫我?」翻天印不耐煩地陰聲答道:「別廢話,誰讓你個錘子自討苦吃。」

        此刻我心灰意懶,也無心去聽他們說些什麼,便招呼大夥先行離開,這地方寒氣太重,不適合長時間的逗留。

        其餘眾人見確實也無法可想,又對著遠處不甘地張望了一會兒,便各自神情沮喪地向回走去。一路上每個人都是沈默不語,除了拖沓的腳步聲外,隧道�就如同一個碩大的冰窖,冷清得讓人有些發寒。

        大鬍子見我情緒不佳,便走到我身邊安慰了我幾句,然後他低聲問我:「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了想說:「眼下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了,回去再想想那個謎語怎麼破解,如果實在找不到準確的答案,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玟慧對那句話的翻譯有誤,錯誤表達了原話中的正確含義,因此破解工作也會誤入歧途。不過這種可能性非常小,以她的辦事作風,這種事情基本沒有可能發生。還有一種就是有什麼歷史典故咱們不知道,比如古老的寓言或者歷史事件之類的,或許應對著這些典故就能破解謎語,但這也只是一種設想罷了,可能性依然非常低。如果再過兩天還是沒有結果,我打算回客棧裡找一趟熱合曼,讓他翻譯一下這句話,看看有什麼其他的版本沒有。再者就是問問他知不知道什麼典故或者寓言,弄不好還真能……」說到這裡,我突然頓住了。

        當我提到熱合曼的時候,有一個特殊的信息在我腦海中忽地閃現了一下。那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信息,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將我猛然驚醒,一時間令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抖動著雙唇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大鬍子見我忽然停住,並且一臉又驚又喜的表情,不免覺得甚是奇怪。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剛要問話,卻聽我激動異常地喃喃念道:「不對……不對……我沒猜錯。是時差……我怎麼一直沒想到,是時差」緊跟著我抓住他的手臂興奮大叫:「快跟我回去,魔鬼之城就要出來了,是時差,新疆時間和北京時間有兩個小時的時差」說罷也不等眾人回覆,撒開兩腿就向回奔去。

        等跑到隧道的出口擡眼再看,只見對面的雲霧不知何時已變得金光燦燦,一輪朔日高懸正上,而在那金色雲霧的正中央,隱約可以看到兩扇巨大無比的城門聳在雲中,在那城門下面的,是一排極寬極長的巨大石階。

        此時谷中的光線還不夠明朗,暫時還無法看出那些石階到底通往何處,不過從石階的方向以及傾斜的角度來看,石階最終端將抵達的地方,應該就是我們腳下這斷橋附近的位置。

        看著處於城門上方的太陽,又看了看幽谷中動盪漂浮的雲霧,我逐漸地想通了其中的玄機。

        原來由於這深淵四面環山,而南側的山頂更是高得出奇,所以此地終年不見陽光。加上山谷之中霧氣漫漫,這些霧氣因沒有光照而得不到有效的揮發,因此那魔鬼之城便終日被隱藏在濃重的雲霧之中。唯有到了正午時分,當太陽升到最高點的時候,才會越過南側山頂的一點點,陽光會在此時灑落谷中,隨著霧氣的少量揮發和強光照射的穿透力,此時那城市的輪廓便會忽隱忽現地顯露出來。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必定會落下山頭,而這難得一見的奇觀也會在那一時刻悄然消失。

        這時身後的眾人也相繼趕來,當他們看到這一驚世奇觀的那一刻,先是面面相覷地愣了一會兒,緊接著,驚叫聲、讚歎聲、歡呼聲此起彼伏,霎時間整個谷中熱鬧非凡,與適才那般的死氣沈沈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盯著那道石門半晌不語,實沒想到這苦覓不得的魔鬼之城竟如此的宏偉壯觀,單單一個石門就顯示出了無比的氣勢,可見這整個城市要大到了何等地步。沒想到千百年前的人們竟能有恁大的創造力,在這深淵的半空建造出這樣一座浩瀚雄偉的城市,就算當今的建築大師恐怕也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王子走到我的身邊,一臉欽佩地問道:「行啊你老謝,你怎麼想起時差這事兒來的?這不都是咱現代人的說法嗎?怎麼和這古城也扯上關係了?」

        我說你這是廢話,就因為人家這是古城,是古代人建造的,所以才更應該有時差。當時那個年代哪兒來的北京時間?全都以自己的時間為準。你忘了咱小時候還有夏令時這一說嗎?要擱二十年前,現在就正好是新疆時間的12點整。

        季三兒也滿臉笑意地走了過來,激動不已地讚道道:「瓷器,真沒想到你現在已經變得這麼厲害了。要不是我親自來一趟,真不敢相信你能有這麼大的變化。哥哥我算是徹底服了,呆會兒近了那古城以後,我全聽你的安排,滋要是弄著了好寶貝,咱哥兒倆你六我四。」

        我無奈地搖頭說道:「我說三哥你就別添亂了成嗎,你自個兒瞧瞧,除了那扇門和那台階你還看得見別的嗎?咱怎麼進去?飛進去啊?別老動不動就談錢,先想想轍怎麼進城再說。」

        季三兒吃了個閉門羹,只好訕訕地走到了一旁。我也無暇顧及他的感受,生怕那城門因時間的流逝而在迷霧中再次消失。可視線中的確是別無他物,那城門又距離我們遙不可及,雖然隱隱約約地擺在我們眼前,可就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過去,直急得我滿頭大汗,在斷橋上面來回走溜兒。

        大約過了有七八分鐘的樣子,對面的迷霧已經明顯的減淡了不少,我極力地凝目眺望,朦朧中,那石階的全貌也慢慢的顯現了出來。

        只見那長長的石階的確是朝著我們的方向蔓延而來的,一路由高到低,顯得又長又陡。加上其周邊滿是繚繞的雲霧,真好似天上的神宮一般,影影綽綽的仙氣逼人。那石階一直下行到與我們平行的地方,石階就此終止,取而代之的則是和我們腳下一模一樣的寬大石橋。那石橋也是淩空截斷,和我們這邊遙遙相對,中間的跨度大概有個四五十米的樣子。

        細看之下,我發現這兩截的斷橋的側切面全都平整異常,明顯是當初建造之時就是如此設計的,並非因為年久失修而從中斷裂的。這樣的跨度怎麼可能過得去人?莫非這真是天使的城市,只有長著翅膀的天使才能飛躍過去?

        看到眼前的場景,我心頭不由升起了一絲難以克制的絕望。回想起當日在那冰川聖殿之中,也有過類似於這種斷橋的人為屏障,當時是靠著大鬍子的超人能力跳躍過去的。而如今這斷橋的間隔卻是太過遙遠了,就算大鬍子變成猴子也不能跳的過去,這可叫我們如何是好?

        眼見上空的太陽已向西偏移了幾分,只怕再過一會兒就會被山頂遮住,到了那時,這城市的影像一定會隨著光線的消失而就此不見了蹤影。我心下焦急異常,腦子裡在拚命地思索著過橋的辦法。既然當初將這斷橋設計成如此模樣,就必定有著一種特殊的過橋辦法。是什麼?是機關?是暗道?還是我們暫未發現的其他事物?

        正在我苦思之際,忽聽丁一在遠端大叫了一聲:「快來看下面有東西在動。」

        我聞言大驚,連忙跑到了斷橋邊緣,順著丁一手指的方嚮往深淵下面望了過去。只見深谷之中有一塊黑色的東西正在緩緩上升,由於距離過遠,加上下面的霧氣更加嚴重,所以一時間還無法分辨出此物的真實面目。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東西越升越高,我的視線也隨之漸漸的清晰了起來。它升得越高,我就越覺得這東西像是一塊石板,烏黑髮亮,巨大無比,其面積倒是與斷橋殘缺的那部分剛好吻合,難道這就是兩橋之間的銜接部分?

        還沒容我想得明白,猛然覺得腰間一鬆,別再腰裡的手槍竟離奇地飛了出去。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碰巧手槍正好掠過我的眼前,被我牢牢地攥在了手裡。

        但就在這時,忽有一股奇大的吸力朝我襲來,我只覺全身各處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向下拉扯,腳下一滑,就要從斷橋的邊緣摔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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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8:47



        第一百三十四章  浮橋

        這變故來得實在太快,並且此前更無半點徵兆,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覺一股大力拉得我身不由己,踉踉蹌蹌地就往深淵之中跌落下去。

        大鬍子反應極其迅速,他見我就要墜到橋下,忙閃身疾衝,頃刻間就跑到了我的身邊,伸手一抓,恰好抓在了我的背包之上,緊接著他發一聲喊,雙手向後一擲,就把我如同草人一般地拋到了腦後。王子見勢也連忙趕了上來,伸雙臂把我從空中接住,只聽『撲嗵撲嗵』兩聲連響,我和王子紛紛栽倒在地,好在他這下來得及時,我只是微微擦破了一點皮肉,倒不覺身體上有多疼痛。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沒等我從地上爬起來,就聽丁一在前面大喊一聲,也是一個側歪,就要往谷底摔落,就和我剛才的情形一模一樣。

        所幸大鬍子和丁二兩人都在左近,紛紛伸手急拉,在千鈞一髮之際也將他從斷橋的邊緣救了回來。

        緊跟著大鬍子就對我們連連揮手,口中大叫:「大家全都退後,下面有好大的吸力」說完他和丁二也不敢在橋邊久留,連忙跑到了我們身邊,隨著眾人一起退出了十幾米遠。

        我一時驚魂未定,邊猛喘著粗氣邊驚疑不定地望著橋邊,實在想不通剛才那無形的拉扯之力是從何而來,莫非此處真有惡靈?專把生人往深淵�拉拽?

        耳聽得一陣『嗡嗡』之聲隱隱作響,想來應該是那黑色石板正在慢慢上行。但此刻我心中卻是有些惶恐了起來,總覺得有一種看不到的神秘力量就在我們周圍,而參照著此前發生的那一系列詭異變故,我潛意識中似乎本能的認為從中作怪的是鬼非人,這魔鬼之城的名字,會不會就是由此而來的?

        正在這時,忽聽身周發出『叮叮』的金屬響聲,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外衣拉鏈居然匪夷所思地平豎起來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一般,僵在半空不停地抖動。與此同時,我身上其他部位也覺得有些異常,尤其是攥在手裡的手槍更是動個不停,明顯是受到了外力的幹擾,似乎就要脫手飛出了一樣。

        其餘眾人此時也明顯感覺到了事情的異常,紛紛驚慌失措地低聲叫道:「怎麼回事?我的刀好像在動」「是誰拉我?我的背包怎麼那麼沈?」「咦你們快看,我衣服的拉鎖豎起來了」

        隨著一系列怪異的現象接踵而至,我猛一閃念,忽地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升上來的那塊黑石板一定是磁石所制,雖然我搞不懂一塊巨大的磁石何以會在這谷中浮浮沈沈,但從我們所遇到的神奇現象來看,這必然是巨大的磁力所導致的。不然的話,為何我們身上所有的金屬物體全都在此時有了反應?而其他物質的東西卻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想到這裡,我急忙對眾人大喊:「快退後些,那石板是一塊大吸鐵石」

        眾人聞言皆盡大驚,雖然一時還無法置信,但眼看著自己身上的鐵器全都朝著那個方向拚命抖動,也不由得他們再有任何懷疑。聽我喊完,連忙紛紛後退,直退到了隧道洞口附近這才停下。雖然在這個位置依舊能感應到磁石的吸力,但比起剛才在橋上的時候已經是減輕許多了。

        這時,那低沈的轟轟之聲已經越來越響,眼看著那個巨大的黑色石板慢慢浮上,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這壯觀的一幕震撼得合不攏嘴。

        大約又過了兩三分鐘的樣子,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那黑色石板頂在了兩座斷橋的底部。因為上行之力受阻,石板無法再繼續升高,而其長度又正好比斷橋之間的空隙長出了一截,所以石板的兩端便頂在了兩座石橋的兩端,穩穩當當地停在那裡。此時再看,真就如同一座完整的石橋一樣,這奇妙的景觀簡直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

        又等了一分鐘,我見四周再沒什麼異常發生,便告訴眾人不要隨意走動,然後和大鬍子分別卸下身上所有的金屬器具,小心翼翼地朝那黑色石板走了過去。

        等走到近處之後,我發現那吸鐵石板光滑平整,完全是靠人工打磨而成的,並且石質烏黑亮澤,必定是磁石中的極品之物。

        從斷橋的邊緣向下望去,只見谷底也有一塊更加寬大的黑色磁石,我又擡頭看了看四周瀰漫的飄渺水氣,腦海中也漸漸對眼前這一奇觀有了大致的判斷。

        這塊石板肯定是兩截斷橋之間的唯一鏈接,而這塊石板與正下方的那塊巨大磁石,兩者之間呈現的應該是互相排斥的反作用力。谷底那塊磁石的厚度和重量遠遠的超過了這塊石板的質量,因此,當這塊石板被水氣包圍的時候,自身的重量增加,便會抵消一部分向上的推力,從而半懸空地浮在谷中。

        而每當正午時分,只要陽光的灼熱度和霧氣的揮發度達到了某種標準,石板上的水氣就會因此減輕,在其下方的磁石就會發揮出足夠的反作用力,將這塊石板緩緩地推將上來。霧氣蒸發的越多,石板上升的也就越高,直到頂在斷橋的兩端才算終點。

        想不到古人的智慧已經達到此等境界,先不說那魔鬼之城修建得如何險峻,單此一塊磁石就足以震驚整個世界了。這個由兩塊吸鐵石組成的浮橋,光是製作工藝就得耗費多少人的心血和勞苦。除此之外,力學的拿捏尺度,建築學的設計技巧,開採工業的發達程度,以及對大自然的運用和判斷,全都體現得淋漓盡致,任何一項都是令現今社會所望而興嘆的。可能還是那句謎語中說的對,這也許真是一座由天使建造出來的城市吧。

        眼看太陽漸漸偏西,我不敢再有任何耽擱,連忙手扶橋欄,伸腳在那石板上踩了一下。可沒想到這石板看似牢固,實際上卻是毫不受力。一踩之下我只覺腳下一空,忽聽『嗡嗡』兩聲巨響,那石板的一角竟然被我踩陷了下去。

        我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把腳縮了回來。隨著我腳踏之力的消失,那石板又再次上浮,『轟隆』一聲,重新頂在了斷橋的下面。

        我和大鬍子面面相覷,誰都想不到這偌大的石板卻連我一隻腳的力量都承受不住。我們一行十人,身上所攜帶的行李乾糧也都是要份量的東西,可這浮橋卻形同虛設一般毫不受力,這可叫我們如何過橋?

        不過仔細一想也是理所當然,既然這石板是靠水氣的重量而上下沈浮,自然不可能承載住一個人的體重。幸好剛才那把手槍沒有掉落下去,不然的話,恐怕這浮橋會因為那麼一點點重量的增加而沈回谷底了。

        我心有不甘,總覺得這浮橋不可能只是個擺設,於是又伸腳踩了一下,想試試這石板到底能承受住多大的重量。這次的踩壓有了心理防備,所以不像此前那樣出其不意。一踩之下,感覺石板雖然受力下沈,但向下的幅度很慢,並不像我猜想的那樣急速下落。

        我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但還存有一絲僥倖的心理,於是我對大鬍子說:「大鬍子,你試試這石板的承重力,好好感覺一下,如果你猛跑過去,能不能在它下沈之前衝到對岸?」

        大鬍子點了點頭,先伸手在石板上按了幾下,然後站起來想了想,猛然間向前一跳,雙腳在雙板上踏了一下,緊跟著他借力向回一個倒躍空翻,又平平穩穩地落在了我的身邊。

        我被他這毫無先兆的舉動驚出了一身冷汗,但見他神定氣閒地站在我的身旁,懸著的心也就此放了下來。大鬍子對我說:「用跑是不行的,可以跳過去。不過我是能過去,你們卻……」

        聽到他說能從這石板上渡橋過去,我更加印證了自己剛才的猜想,於是我對他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古城裡恐怕連一個正常人都沒有,八成全是血妖。」

        大鬍子表情凝重地點頭說道:「我也想到了,如果普通人無法過橋的話,那能過此橋的就只有血妖了。」

        我嘆了口氣,心想雖然大風大浪也算見過了,但滿城的血妖要怎麼對付還真是我從未遇到過的難題。不過倒也沒聽說這附近有血妖出沒的傳聞,真要是滿城血妖的話,這一帶恐怕早就人畜無存了。估計那些血妖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神秘消亡了,留下的就只是一座空城遺址而已。不管怎麼說,橋是一定要過的,到時候是福是禍,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於是我對大鬍子問道:「依你看,丁二有沒有能力跳過去?」

        大鬍子默想了一下說:「應該能,只要速度夠快,過這橋倒算不得什麼難事。」

        我說:「好,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你們兩個跳過橋去,然後用長索系在對面的斷橋上面,我們這些人順著繩索滑行過去。」

        計較已定,我和大鬍子匆匆地返回了隧道洞口,把事情的梗概粗略的講述了一遍,又把我們對下一步的安排也佈置了下去。

        眾人也覺得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便紛紛將自己繩索拿了出來,七手八腳地擰繩成股,然後全都緊緊地系在一起。待全都結紮完畢之後,我大致的算了一下,繩索的長度應該足夠這兩橋之間的距離了。

        時間緊迫,也由不得再有什麼過多的顧慮,隨後大鬍子就抓著繩索的一端跑到橋邊,他也沒做什麼提前準備,一路助跑之後便發力前躍,雙腳踩在石板上之後又借力發力,再次向前縱身跳去。

        那石板被他每踩一下就會向下沈降,但隨著大鬍子向前縱躍時的雙腳離地,那石板又會因此失去了外力而再次上浮。就這樣跳了五次之後,只見大鬍子身形一定,已經穩穩地落在了我們對岸的石橋上面。

        丁二見大鬍子一試成功,當下也不再猶豫,學著大鬍子的樣子向前跳躍,跳了七次以後,也是平安無事地落到了對面。

        我見他們順利過橋,不由得再次振奮了起來。然後我讓王子、丁一等幾個男人全都卸掉身上的裝備,到斷橋的邊緣來幫我一起繫牢繩索。而大鬍子和丁二兩人在對岸也開始忙活了起來,將繩索的另一端緊緊地系在了石橋的護欄上面。

        待諸事停當以後,我擡頭再看,只見頭頂上的太陽已經偏西了許多,大半部分都已被南側的山頂所遮擋住了,留在我們視線中的唯有一絲金燦燦的邊緣。而此時谷中的霧氣也逐漸地開始瀰漫了起來,身在對岸的大鬍子以及丁一也慢慢地被濃霧所包圍,片刻之後,兩人便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腳下便傳來隆隆之聲,那石板也在輕微的抖動中慢慢下沈。看著這令人咋舌的場景,我心中既感欽佩和折服,又隱約覺得有一種說不清的危機感。畢竟那城市的主人極有可能是血妖,如此聰明睿智的血妖,若是依然活在世上,恐怕我們接下來的旅途真的要步步驚魂了。

        過了一陣,我見那石板已模糊不清地沈入谷底,便將一包沈重的行李掛在了繩索上面,然後揮臂一推,就聽『噝』的一聲,那背包以極快的速度向對面滑去。我朝著對面的雲霧大聲喊道:「大鬍子接包」

        大鬍子在對面應了一聲,隨即就傳來『噗』的一聲悶響,而後聽到大鬍子在對岸叫道:「接住了沒問題」

        我見此法可行,於是便讓眾人先把各自的行李傳送過去,然後再各自滑到對岸。唯一的三條安全索被我系在了季氏兄妹和高琳的腰間,其餘的人則用自己的皮帶縛鎖滑行。

        好在整個過程總算是有驚無險,伴著一聲聲驚恐萬分的尖叫聲,每個人都安全抵達了對岸的斷橋。大鬍子和丁二則一個個地把我們接到橋上,等到全體人員都雙腳落地之後,已被嚇軟的雙腿致使我們沒有一個能站得起來了。

        躺在地上歇了半晌,這才算是緩過勁來。只見頭頂那扇巨大的城門清晰異常,我心中不免又喜又懼。喜的是多日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歷盡波折,終於抵達了我們預期的目的地。而懼的則是新一輪的危機即將出現,那城裡到底是個怎生模樣,是空城還是遍地血妖,這一點誰都無法做出判斷。走到這一步已屬僥倖,今後的事恐怕更多的要看運氣了。

        待眾人喘息平定之後,我們簡單的吃了些食物。然後我站起身來,率領眾人直奔那高聳入雲的魔鬼之城邁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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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9:08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進城者,死

        當我第一腳踏上石階的那一刻,我腦子裡猛然感到一陣眩暈,緊接著就看到一股五彩斑斕的奇光射入我的眼睛。光影之間,我看到季玟慧正在對著我寬衣解扣,在她身邊是一張香薰暖床,暖床之上珠簾綢被,看起來春意濃濃,讓人暈乎乎心神蕩漾,意綿綿慾望滿膛。

        我雖感到羞愧難當,但也架不住季玟慧向我拋來那勾魂的眼神,我頓覺血脈憤張,渾身上下燥熱難當,就想把衣服脫個精光,和她共享那神仙之事。

        猛然之間,我隱約記起自己本是在西域的深山之中,為何突然到了這暖洋洋的溫室裡面?想到這裡我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要將眼前的『季玟慧』伸手推開。可不知怎地,我的手腳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死死地貼在身上無法動彈。

        緊接著,那『季玟慧』的臉膛瞬間變得又黑又紫,隨之便開始急速潰爛,兩個眼珠紛紛跌落下來,一條長長的舌頭垂到胸口,『呀呀』地叫了兩聲之後,就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我腦子中亂作一團,也分不清眼前這恐怖的一幕到底是真是假,眼見那瘆人的鬼臉直衝過來,我立時驚恐萬分,自知身體上無法行動,便下意識地在舌尖上奮力一咬。這一下可是使足了力氣,我頓覺一股劇烈的疼痛直衝入腦,直把我疼得眼冒金星,頭暈目眩。但眼前那奇異的光芒也隨著這一下劇痛而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張令人毛骨悚然的鬼臉也就此灰飛煙滅了。

        我強忍著疼痛擡眼看去,只見身邊的眾人已經亂作了一團。大鬍子一手揪著季玟慧,一手揪著高琳,正在對著兩人的耳邊大聲吼叫,而高琳和季玟慧則神情凶狠地嘶吼連連,又抓又咬地恨不得把大鬍子生吃了才好。

        丁二已然昏迷不醒,但雙手依舊緊緊地抱著丁一沒有撒開,而丁一卻躺在地上嘿嘿傻笑,雙眼直直地望著天空,嘴角邊淌出了大灘的口水。

        翻天印和葫蘆頭兩個人扭作一團,兩個人你撕我咬的不可開交,臉上身上滿是傷痕,口中如狼似虎地呵呵瘋叫,兩個同門兄弟卻就此變成了隔世仇人。

        我環視了一圈,猛然發現沒有王子和季三兒的影子,急忙回頭一看,只見王子正在一步步地登上台階,手中一桿天篷尺舞得眼花繚亂,嘴裡還不停地唸著奇怪的法咒,似乎在與什麼惡鬼對敵鬥法。

        而季三兒則坐在第一個台階上嬌笑頻頻,手掐蘭花指,臉上的表情嬌羞無限,正對著地上做出梳頭的樣子,就好像那青黑色的地面是一汪清澈的湖水一般。

        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明明知道眾人已經中邪,但卻渾渾噩噩地不知該從何下手。忽覺口中鹹鹹的甚是難受,一口血水吐了出來,這才發現由於剛才用力過猛的原因,竟將舌尖都給咬破了。

        此時我已感覺鎮定了不少,當下也不敢再有耽擱,忙從背包裡取出數瓶風油精來,自己先喝下兩瓶,緊接著就朝著大鬍子的方向跑了過去。

        大鬍子發現我已經恢復了正常,便驚奇問道:「鳴添,你是清醒的嗎?」

        我一邊把風油精往季玟慧和高琳的嘴裡猛灌,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他說:「廢話,不是清醒的我能過來幫你忙嗎?」

        他聽完以後顯得更加驚訝,睜大了眼睛不解地問我:「奇了怎麼就你一個人沒事?」

        我把舌頭吐出來在他面前晃了幾晃,大鬍子看完便呵呵笑道:「行啊,自己還找著破解的辦法了。」

        我說那是,小爺我都中了多少次邪了,再沒點兒經驗豈不是都白遭罪了?行了,先不說這些了,你趕緊把王子給我逮回來,他要是站不穩摔下來可就糟了。

        於是我和大鬍子分頭行動,大鬍子拿了幾瓶風油精去喂王子和季三兒服食,而我則給丁一丁二兩人的口中也灌了幾瓶。

        但我卻並沒急著解救翻天印和葫蘆頭兩個人,而是蹲在一旁樂呵呵地看著兩人瘋狂廝打。這時大鬍子已經將王子和季三兒安頓妥當,他走過來不解地問我:「幹什麼呢?怎麼不給他們兩個喝藥?」

        我笑道:「這倆孫子最招人討厭,滿肚子壞水不說,還好吃懶做,到處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讓他們倆多打一會兒,也算給他們一點教訓嘗嘗。」

        大鬍子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畢竟他的實際年齡要長出我數十或者上百歲,自然沒有我這般小孩子心性。他懶得再看這兩隻瘋狗互相撕咬,便起身去照顧季玟慧等人,讓她們躺在幾個背包上面,免得寒氣入體再引起其他的病症。

        我眉花眼笑地看了一會兒,覺得癮已經過足了,就連此前葫蘆頭罵我的仇也算報了,於是我拍拍屁股坐了起來,準備給他們倆服食解藥。

        但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翻天印的表情有些怪異,與剛才的樣子大不相同。適才兩個人扭打的時候,無論是翻天印還是葫蘆頭,全都表情猙獰,怒目相向,並且目光都直視著對方,就好像有什麼天大的仇恨似的。可此時再看,葫蘆頭的樣子倒與剛才無甚分別,但翻天印的眼睛卻出現了很大問題。

        他雖然雙手還在和葫蘆頭不停地廝打,並且面部也是正對著葫蘆頭的方向,可他的兩隻眼睛卻是以極其詭異的角度扭轉了過來,陰森恐怖地斜視著我,如同要把兩個眼珠瞪出來一般。

        那翻天印本來是個小眼睛,可他此時的眼睛已經瞪到了極致的程度,而且他的眼皮還在不停地拚命睜大,眼角處已經明顯有了開裂的跡象。而他那眼珠的扭轉程度也是正常人所無法做到的,靠在我這邊的那隻眼睛,黑眼珠已經偏移到了眼眶的邊上,甚至半顆黑眼珠都已轉到了眼眶裡面。那樣子看起來恐怖之極,簡直比我剛才幻覺中那張惡鬼面孔還要陰森幾分。

        大鬍子並未發現翻天印的詭異變化,他正在我身後照看眾人,此時見我站起來卻不過去,便勸誡我說:「差不多行了,趕緊給他們喝藥吧。要是時間拖得太久,怕是中邪太深救不過來了。」

        我盯著翻天印的眼睛顫抖著說道:「恐怕……恐怕已經是救不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那翻天印猛一轉頭,將一張扭曲變形的怪臉正對著我,緊接著他拚命地猛力張嘴,把一條舌頭長長地伸了出來。隨即就聽到『噗』地一聲輕響,翻天印的嘴角由於承受不住擴張的力量,竟然嘴角迸裂,將兩側的臉頰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然後就聽到他的喉嚨裡發出了一種怪異的聲音,陰氣森森的對我說道:「進城者……死……」那聲音如同數人同時發出,其中有男有女,隱約還帶有小孩的嗓音。

        大鬍子也聽到了這詭異的聲音,他猛然驚覺,飛身跑到了我的身前,提刀在手,對著翻天印擺好了守禦的架勢。他不回頭地對我問道:「怎麼回事?他怎麼變這樣了?」

        我戰戰兢兢地回答說:「不知道,我剛要給他喝藥,突然就變成怪物了。」

        這時,翻天印的喉嚨裡再次響起那幽靈般的吼聲:「來……來……進城來……」說完他掐住葫蘆頭的脖子向旁邊一扔,把葫蘆頭像個玩具一般扔在地上。緊接著他怪笑連連,身子一縱,如同鬼魅一般地跑了出去,蹦躍幾下,就在長長的台階上消失不見了。

        大鬍子低喝一聲,轉身就追了上去。但我卻明顯感覺到事情不對,急忙對著大鬍子的背影高聲叫喊:「快回來這裡面有詐」

        大鬍子被我喊得一怔,他又翻過頭跑到我的身邊,驚訝地問我:「怎麼有詐?」

        我搖著頭說:「我也說不好,但我總覺得他是故意想引咱們進去。這傢夥變得太奇怪了,和普通被魘魄石催眠的症狀完全不一樣,既沒變成血妖,也不像是普通的中邪,我總感覺他身體裡進入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太危險了。再說現在這些人全都暈倒了,你要是再貿然離開,那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真來了血妖的話,我肯定對付不了。」

        大鬍子想了想說:「嗯,他好像真是有意要引我進城。幸虧你提醒我了,不然的話我可能真中了他的調虎離山計。」

        當下我不敢再有耽擱,連忙給葫蘆頭的口中也灌了幾瓶風油精,然後把昏倒的眾人聚在一起,防止發生變故的時候一時照顧不過來。

        趁著這些人還未醒來之際,我和大鬍子坐在邊上休息了一會兒。在此期間,我們倆把剛才的事情分析總結了一下。

        首先來說,這魔鬼之城裡存有魘魄石這件事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了,並且其力量遠遠超過了我們此前所見過的每一塊魘魄石。因為這次被催眠的不僅僅是一個人或幾個人,而是除大鬍子以外的所有人。

        其次我認為這種魘魄石可能有著某種特殊的力量,又或是某種特殊的力量與魘魄石共存在我們頭頂的鬼城之中,不然的話,那翻天印絕無可能變成那副模樣,就連當初中邪甚深的蘇蘭都沒有像他這樣離譜,我總覺得他這不是中邪,而是王子常說的惡鬼上身了。

        已經中邪的翻天印既然想引我們進城,那就說明這魔鬼之城絕不是一座簡單的空城,裡面必然有著某種可怕的力量,接下來一定要步步小心,謹防再次出現杞瀾乾屍那樣半生不死的可怕生物。

        這翻天印進城之後恐怕是凶多吉少,但這也怪不得別人,他自己用盡各種手段非要跟來,如今自食惡果,也算他命中該有此劫。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眾人開始陸續甦醒。我和大鬍子分別幫著眾人喝水服藥,又把大致情況給他們解釋了一遍,但關於血妖的事情卻都隱瞞不說。眾人這才明白自己是中了幻象,從而癲狂作怪,最終導致昏迷不醒。

        葫蘆頭一邊包紮著傷口一邊大罵翻天印出手太狠,都把老子的臉抓花了,等我見到他非得給他來個抽筋扒皮不可。

        我心說此人也是真夠狠心的,他師哥都已經受傷失蹤了,他不但沒有任何擔心的意思,反而又叫又罵,也不知道他們這種人到底有沒有人類基本的情感。

        季三兒此時卻顯得驚恐異常,當他知道這趟行程並非簡單的尋寶,更有許多詭異的危機潛伏城中,再加上他被適才的變故嚇得夠嗆,他的承受能力已經徹底的達到了極限。於是他央求著我說自己不打算再進城去了,能不能留在這裡等著我們?

        我說你自己留在這裡豈不是更加危險?先不說有什麼奇特的生物加害於你,就算你突然生病了都找不到一個照應的人,在這荒山幽谷之中,不被凍餓至死才算怪呢。進城以後你就緊緊跟著大鬍子和丁二兩個人,無論遇到什麼危險,相信他們都能保下你一條命來。

        季三兒雖然極不情願,但也知道我說的乃是實情,聽我言罷,只好垂頭喪氣地轉身走開了。

        待眾人休整了一番之後,我見天色尚早,谷內的能見度還足夠清晰,便和大鬍子當先帶路,再次踏上了那通往魔鬼之城的漫長石階。

        然而翻天印適才的那句「進城者,死。」卻久久不散地縈繞在我腦海之中。


引言 使用道具
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9:25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痕

    通往城門的石階的確是又寬又大,除了大鬍子以外,每個人踏上一步都需要把膝蓋擡得很高才行,每走上幾十級台階,我們便要休息一會兒補充體力。這一路足有幾百級石階,令人感到震撼之餘,也著實讓我們吃了不少的苦頭。

    一路上我見丁二也顯得有些萎靡不振,完全不像當初見到他那樣生龍活虎。這時我才想起不久前眾人被魘魄石迷倒之時,丁二也是昏迷在地。不免心中頗為疑惑,為什麼丁二如此健碩的體格也被魘魄石給迷昏了?按理說大鬍子如能保持清醒,他也應該同樣沒事才對。

    於是我把心中的疑問對大鬍子講了一遍,大鬍子解釋說你只猜對了一半,若是放在平常,丁二的確不該這麼輕易就被魘魄石影響到。可你仔細想想,這些天裡見過他吃東西沒有?

    我仔細想了一下,發覺自從見到他以來,還真沒見過他和我們一起吃過飯,最多也就是蹲在一旁看著大鬍子吃,難道這人從來不用吃東西麼?

    大鬍子說那倒不是,不過這種食陰子除了死人肉是不能再吃其他食物的。他的行囊裡本來帶有一條死人胳膊,但早就在數日之前就啃光了。如今這杳無人煙的荒山裡哪裡去找死人肉吃?因此他這些天都是餓著肚子的,體力不支倒也是有情可原。

    我被他說得幾欲作嘔,雖然此前也聽王子說過食陰子是吃死人肉長大的,但畢竟沒有親眼見過,況且這些日子和丁二相處的還算不錯,所以漸漸的也就把他是食陰子這件事給淡忘了。如今聽大鬍子這麼一說,我似乎能看到丁二捧著一條胳膊啃食的場景,噁心得我直返酸水,連忙搖手讓大鬍子別再說了。

    這一路上邊說邊走,到達整條石階最頂端的時候,已經足足過去3個小時了。

    這是我走過的最長的一條台階,幾乎把我一輩子該上的台階都走完了。然而從此處向山下望去,雲霧翻滾,裊裊騰挪,置身於此就如仙境一般。雖然視線受阻,沒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但淩駕於雲霧之上,周圍寂靜悠然,倒有幾分神仙的意思。

    此時再看聳立於我們面前的城門,又豈是一個高大了得?兩扇巨門全由整張石板打造而成,足有十餘米高,絲毫沒有拼接的跡象。而石門上雕刻的則是大量的花卉圖案,刻工精細,頗具大家風範。

    這些圖案我曾經見過,就是當初在蛇洞之中,擺放著第一塊魘魄石的那個石台,上面雕刻的也是這種花卉的圖案。而這種花正是那種預兆著不祥的魔花——曼珠沙華。

    我和大鬍子對望一眼,心中都憶起了數月之前的那段往事。然而這些魔花的圖案為何又會在此出現?這遠避西域的魔鬼之城又和那幽暗恐怖的蛇洞有著怎樣的關聯?雖然我們暫時還不得要領,但事情也越來越接近明朗化,魔花與魘魄石這兩者關係匪淺。換句話說,就是有魔花圖案的地方,定然就存在著魘魄石。

    從《杞瀾遺書》的記載,到劉錢壺的經歷,再到不久前翻天印的變化,加上我們眼前這兩扇石門上的魔花雕刻。種種跡象表明,這城門的後面必定有著魘魄石的存在。按我們對魘魄石的瞭解來看,我們距離魘魄石越近,受到幹擾的程度也就越大,一定要提前做好防範措施,不然的話後果可能是不堪設想的。

    於是我把眾人叫到一起,給每個人都分了20瓶風油精。然後叮囑他們,每隔一個小時就得喝一瓶,不管有多難以下嚥,不管胃裡有多不舒服,這風油精是必須按時喝的,如若不然,又會像此前那樣發癲發狂。

    葫蘆頭拿著手中的小瓶子不屑道:「這他**什麼破東西?這是擦在身上的,能喝嗎?」

    我說你別不識好歹,剛才要不是這東西救你,你早就跟著你師哥一起變成妖精了。你喝不喝我不管,你要想跟你師哥一樣變成瘋子你就別喝,願意往身上擦你就擦吧。

    葫蘆頭被我擠兌得呲牙瞪眼,本想衝過來和我動手,但他看到大鬍子正用冰冷的目光瞪視著自己,他知道大鬍子的手段,不敢再自討苦吃,只得悻悻地走到一旁去了。

    我們的手錶都因為剛才磁石的巨大磁場而幹擾得停擺了,無法得知準時間到底是幾點。大致的推算一下,此時應該是5點左右,按照新疆時間估計,距離日落應該還有4個小時的時間。於是我決定立即進城,不管事情進展如何,天黑之前一定要退出城來,如有未完之事,一切都等到天亮以後再辦。

    不過說是進城,可到底如何進城卻是我們眼前的第一難題。這城門建在一面奇高的山壁上,兩側都是光滑之極,根本就就沒有攀爬的可能。而這城門也是高聳厚重,僅憑大鬍子一人之力,怕是很難將其推開。

    大鬍子也看出這石門難以撼動,於是他讓丁二和他一起推那石門。不出所料,那厚重的石門果然紋絲不動,就連最起碼的響聲都沒發出來過。我們其餘的人也不甘在一旁看熱鬧,紛紛上去動手幫忙。可就連季玟慧和高琳都加入進來了,每個人也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那石門依然像塊鐵板一樣,絲毫移動的跡象都沒有。

    我心中疑惑重重,周圍明明不見翻天印的蹤影,他又是怎麼進城去的?這城門附近雖有幾百米的空地,但全無遮擋之物,任憑他多大的能耐,在這樣空曠的地方也是無處藏身的。況且這城門之下僅有一條道路,兩旁則是無盡的深淵,他除了來到這裡,絕對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難道他已經跳到深淵裡面了嗎?

    正值無計可施之際,忽聽季三兒在我身後顫聲叫道:「快看這……這是什麼呀?」

    我聞聲忙跑到他的身旁,順著他的雙眼向上望去,只見城門旁邊的山牆上有一條模糊不清的血痕。那血痕約有一人粗細,自牆根處一直延伸到山牆的頂端,從血痕的角度及線條來看,這似乎是一個渾身帶血的東西被人拖拽上去的。由於山壁的顏色很深,所以剛才我們一時沒有發覺這條血痕的存在。

    我走到近處仔細地觀看了片刻,發現上面的血跡很新,濕漉漉的還沒風乾,提鼻子一聞,一股血腥之氣直衝入腦,這明顯是不久前剛剛留上去的,最多也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大鬍子也走過來用手蘸了蘸上面的血跡,發現那鮮血觸手著色,也意識到這血跡留下的時間不久。他又擡頭看了看山牆的頂端,沈陰道:「好像是被人拖上去的,莫非是……翻天印?」

    我點了點頭:「應該是他,他剛才眼角和嘴角開裂,身上流了不少的血。而且在咱們之前只有他一個人朝這兒來了,除他以外應該不會再有別人。」

    眾人全都圍在我們兩個身邊,聽我們這樣一說,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嚴峻了起來,就連葫蘆頭也顯得有些驚懼不安。所有人的心裡都很清楚,如果翻天印真的是被什麼東西拖拽進城的,這東西絕對不會是什麼善類,而且也必定具有很強的攻擊性。

    大鬍子默想了片刻,又朝那高高的城門看了一會兒,隨後他低聲說道:「你們等我,我上去看看裡面的情況。」

    我奇道:「你有辦法進去?」

    大鬍子點點頭:「辦法是有,不過就是麻煩一些罷了。」說完他也不等我回覆,向後退了數步,緊跟著便朝著城門疾奔起來。我只覺人影一閃,大鬍子已然跑到了城門的跟前,隨即他縱身躍起,伸腳在城門上面『嗒嗒嗒』連踩三下,身子陡然拔高了數米。眼見還差一點就能躍到城門的頂端,忽見他手中一晃,兩組纏陰鎖抖將出來,『噝噝』幾聲急響過後,那纏陰鎖全部繞在了城門的弧頂上面。大鬍子借勢一拉,身子再次淩空飄起,居然高過了城門數米有餘。接著他身子一展,輕飄飄地落在了城門的頂上。

    這幾下動作一氣呵成,快似閃電,直把我們看的目瞪口呆,驚嘆不已。就連丁二都板著一張死人臉大拍手掌,儘可能的表達著自己對大鬍子的欽佩之意。

    但大鬍子的表情卻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對著城內望了一會兒,然後轉回頭來對我叫道:「有很多石頭把城門堵住了,所以推不開。翻天印的背包也在這裡,他的確是進來了。」

    我急於看到裡面的情況,便用雙手做了一個喇叭的形狀對他喊道:「要是沒什麼危險你就趕緊把我們拉上去。」

    大鬍子搖頭道:「不忙,還是留條後路的好。」 說完他便『噌』地一下跳了下去,隨即就聽到城門後面有石頭響動的聲音。這聲音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大鬍子這才翻身出城,滿頭大汗地對我們說:「推吧」

    眾人知道他已經挪開了擋在城門後面的石頭,全都圍攏在一扇城門的跟前,再次鼓足力氣,發一聲喊,咬牙瞪眼地向裡面使勁推去。只聽『轟隆隆』的聲音緩緩響起,在我們使完最後一絲力氣的同時,那石門也被推出了一道兩人多寬的縫隙。

    喘息了片刻之後,眾人魚貫而入,剛一進門就看見左右兩邊滿是臉盆大小的山石,其數量足能摞起一座小山來,也難怪剛才我們如何使力都推不動那城門。

    我本來還想埋怨大鬍子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們先行進城,至少搬起石頭來也能多上幾個幫手。可此時看來我才明白了他的苦衷,這樣的石頭別說搬了,就連推我們也是無法推動的。

    我對他微笑了一下以示感謝,隨即便轉過頭向前望去。藉著已經略顯昏暗的光線,城內的景觀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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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19:46

        第一百三十七章  詭事重重

        這是一座極大的城市,至少相對於那個年代來說,這絕對能稱得上是很大了。而城市中建築物的風格卻顯得非常怪異,既有中土的特色,又帶著幾分少數民族山寨的味道,就好像是用磚石結構建造了一座南方民居的山寨一般,總之是顯得不倫不類,與我當初所設想的西域風格截然不同。

        這些建築由於經歷了太久的風霜,早已破敗的不成樣子,殘垣斷瓦,磚石滿地。那本應輝煌壯麗的景象,也隨著歲月的吞噬而盪然無存了。

        而整個城中也是格外的蕭索寧寂,安靜得掉根針都能發出大聲的迴響。加上薄薄的迷霧始終縈繞不散,這死氣沈沈的城市,真是有了幾分魔鬼之城的味道。

        我低聲問季玟慧說:「能不能看出來這是什麼時期的建築?」

        季玟慧茫然地搖頭道:「不知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建築形式,就連資料上也沒記載過。這好像是古代南北方建築的集合體,單從工藝上看,應該是漢代前後的。」

        王子顯得有些不耐煩了:「老謝,你就別弄這些摳磚縫的事兒了,麻利兒的找著那些爛石頭,弄碎了咱好回家,管丫是什麼朝代的呢。跟他**這破地方呆得我都要煩死了,這沒酒沒肉的,我都快成和尚啦」

        我白了他一眼,暗罵他又在外人面前丟人現眼。隨後我轉頭對丁一和葫蘆頭說:「二位,之前咱們說好了的,到了地方就各奔東西,你們應該還沒忘吧?」

        丁一先看了高琳一眼,接著便嘿嘿笑道:「哎呀我說謝老弟,你這臉變得可是太快了呀。這幾天咱們相處的不是蠻好,何必非要分開行動嘛。再說呀,這城裡烏煙瘴氣的什麼都看不清,真要是不小心走到一起,哪個一失手亂放了槍,那可就誤傷到自己人了呀。」

        葫蘆頭的腦子比丁一遲鈍的多,他聽我要攆他走,正不知該如何應對,此時聽丁一這樣一說,也隨聲附和的甕聲答道:「嗯,嗯,正是。這麼大點兒的地方,肯定會撞上的。」

        我心知這是丁一的緩兵之計,丁二由於多日沒有進食,已然形同廢人一般,任憑他平日有多大的本事,但到了這油盡燈枯的境地,也是全然指望不上了。而丁一自己卻又羸弱得緊,更沒有什麼一技之長,按照他眼下的這種狀況,能不能發財先擱在一旁,就連這條小命保不保得住都不好說了。

        我在心中權衡了一下,知道他們這類人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如果我硬是不肯與他們同行,他們勢必又會拿高琳以及季三兒的家人來威脅我,到時的結果還是得帶著他們一起走。還不如藉著這個台階順坡下驢,真要撕破臉了反而會變得更加麻煩。

        況且我也的確不希望他們脫離了我的掌控,萬一不小心觸發了什麼機關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又或者他們因麻痺大意而變成了血妖,那豈不是又平添了幾個難纏的敵人?

        而丁二這時也是一臉不捨地望著大鬍子,明顯是不願意與大鬍子就此分別。我心中暗暗好笑,心說這大鬍子真是男女通吃,此前的烏娜吉便是對他一見鍾情,如今丁二這半人半鬼的男人對他也是情義有加。二人雖然從沒有過一句交談,可兩個人卻在這短短的數日之間結下了不淺的友誼。或許這就是大鬍子的特別之處吧,他的人格魅力,能在短時間內感染他身邊的每一個人。

        於是我對丁一冷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我就勉強答應了。不過還是那句老話,一切要聽我的安排,不然的話……哼哼……」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

        丁一滿臉jiān相地點頭笑道:「這個自然啦,謝老弟帶隊的能力是超群的啊,我們都是心服口服的,沒問題,沒問題,一切聽你安排。」

        我煩透了他那副小人嘴臉,正要想詞兒擠兌他兩句,突然之間,猛聽我們身邊傳來一聲巨大的石崩之聲,緊接著所有人的身子都是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隨即又是『噗』的一聲,整個城中的地面上揚起了幾米高的塵土,就像從地縫中**出來的一樣,霎時間整個古城灰塵滿天,嗆得眾人紛紛摀住口鼻,就連眼睛都沒法睜開了。

        正在我們驚疑之際,耳畔又傳來一陣隱隱的轟鳴之聲,像山石滾動,像金鐵碰撞,像萬馬奔騰,又像是金鼓齊鳴。

        眾人一時間被這變故驚得瞠目結舌,誰都不明白這些聲音到底是從何而來。我第一感覺就是要發生危險,急忙眯著眼睛對其他人連連揮手:「快退出去先出城再說」好在城門就在我們身後不遠,所有人都轉身奔逃,大鬍子一人留在最後壓陣。

        待所有人全部退出城來以後,我發現城門以外根本沒有一絲的塵土,並且依舊寧靜如初,就像剛才那劇烈的震動從未發生過一樣。

        我心下疑竇重重,連忙對眾人問道:「剛才誰看見是怎麼回事了?那些塵土是從哪兒來的?」但所有人卻都搖頭不語,就連大鬍子也皺著眉頭沒有說話,誰都搞不清那突如其來的震動和滿城的灰塵是因何而來。

        喘息了片刻,我漸漸地鎮定了下來。耳聽得那隆隆之聲依然兀自未停,我對大鬍子使了個眼神,兩個人躡手躡腳地走到城門邊上,把腦袋稍稍地探進了門裡。

        此時城中已然恢復了平靜,大量的塵土也慢慢地落了下去,除了那奇怪的聲音之外,幾乎和剛才沒有什麼差別。但剛才那次震動絕非偶然,這其中必定有著什麼特殊玄機,從此前發生的種種怪事來看,這玄**成是對我們有害無益的。

        然而那些塵土又是從何而來?平坦的地面為何會突然掀起那麼多的灰塵?加上那隱隱的轟鳴之聲響個不停,這一切都顯得太過詭異。我盯著城內默默地思索起來,但無論我如何努力,卻也想不出絲毫的端倪。

        我心知這變故必定事出有因,雖然想不通其中的原委,但也不難看出有某種危機正在慢慢地靠近我們。我沈陰了半晌之後,又擡頭看了看已經隱約泛紅的天空,然後告訴眾人,今天暫時先不進城了,就在城門外安營住宿,無論剛才的突變是什麼原因,總之我們要靜觀其變,決不能貿然行事,免得到時猝不及防。況且現在的時間也不早了,進城以後過不多久就會天黑,還是等到明天天亮以後再作打算吧,至少在光線比較好的情況下要安全的多。

        一日的勞頓確實讓所有人都感到疲憊不堪,聽我如此一說,眾人也沒什麼太多異議,當下便在城門前的空地上架營燒火,煮食吃飯。等天色完全黑下來以後,眾人已然睡意甚濃,於是我讓他們早些休息,今晚的值夜由我、王子、大鬍子三個人負責。倒不是我心疼丁一和葫蘆頭這些人,而是身處險地,要處處留神,讓他們守夜我實在是放心不下,還是自己人能讓我更踏實一些。

        前半夜我先盯了三個小時,然後由王子起來替我。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睡夢之中忽然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極其刺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更加詭異無比,我雙眼還惺忪的沒有睜開,卻已經被這慘叫之聲嚇得渾身冷汗了。

        緊接著我打了一個冷顫,這才算是清醒過來,我立刻意識到了有事發生,猛地坐起身來,發現坐在我旁邊的還是王子,便驚恐地問他:「什麼聲音?」

        王子也是滿臉慌張之色,茫然地搖頭答道:「不……不知道,好像是翻天印。」

        其他人也被這慘叫之聲嚇醒了,全都睡眼朦朧地望著我們,希望從我們的口中找到答案。

        我心中緊張異常,正不知該如何應對,忽見大鬍子猛地翻身坐起,直奔城門就跑了過去。我和王子也把武器掏了出來,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大鬍子的身後,一同把腦袋悄悄地探進了城門之內。

        但這山谷中本就見不到光,再加上那悶悶的霧氣終日不散,放眼望去只是一片漆黑,僅能勉強看到身前兩三米的地方。

        王子將手電掏出來準備打亮,我連忙按住了他的手:「先別打,這個時候發出光來,很容易成為目標。」

        王子點了點頭正要說話,猛然間,那淒慘的叫聲再次響起,就如同遭受了極大的痛苦一般撕心裂肺,直把我喊得毛骨悚然,頭皮發麻,就連手中的匕首都有些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這時葫蘆頭突然跑到了我們身後,大睜著眼睛驚慌的說:「是我師哥他……他怎麼啦?」

        我微微搖頭不知該如何回答,但我也的確聽出那聲音是出自翻天印之口,而且他的位置應該就在城門內不遠的地方。我一直認為他已經變成血妖或是因失血而亡了,實沒想到他還活著,並且似乎正在遭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

        大鬍子低聲問我:「救不救?」

        我滿面愁容的猶豫不定,若是要救,身後這些人勢必要一同進城,如果把他們留在這裡,萬一中了埋伏可就凶多吉少了。若是不救,從良心上的確是有些過意不去,翻天印就算再怎麼十惡不赦,可他至少也算是一條生命,就這樣慘死城中,不免也令人有些於心不忍。並且此時他所在的位置必定是發生了什麼狀況,如果真能在城中找到他的位置,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於是我不敢再有耽擱,當即便讓眾人輕裝上陣,跟著我們一起進城救人,如果到時發生什麼意外,切記不要離開大鬍子身週三米之外。

        待眾人準備停當之後,丁二和大鬍子當先帶路,其餘眾人緊緊跟隨,我和王子兩個人則在最後面負責斷後。

        此時我們依然不敢打開手電,只能藉著微弱的星光躡步前行。一路之上每個人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一顆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上。

        向前走了數十米,仍舊不見有任何活動的東西。那慘叫聲也沒有再次發出,唯有那隆隆的轟鳴聲還在我們耳邊不停作響。

        王子邊走邊朝道路兩旁的建築不停張望,時而伸手撓撓腦袋,時而口中嘖嘖有聲地獨自驚疑,似乎注意到了什麼古怪的事情。我悄聲問他:「你瞧什麼呢?有發現?」

        王子低聲回道:「你覺不覺得,這城裡的樣子好像有點兒不對勁,怎麼跟我白天看到的不太一樣?」

        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明明是從同一個門進來的,能有什麼不一樣?八成是因為晚間的光線不清,因此導致了視覺誤差。

        我正要勸他不要大驚小怪,忽然之間,走在最前面的大鬍子猛地停住了腳步,緊接著他把手向後擺了幾下,示意眾人退後一些。我和王子知道有事發生,連忙提刀上前,準備助大鬍子一臂之力。

        走到他的身邊之後,我們順著他的目光向前望去。藉著隱隱的星光,依稀看到前方有一個奇怪的人影正在向我們慢慢走來。那人的體型極其怪異,走路的時候雙臂沒有擺動,並且身子細長,就好像一根木頭一樣。

        他拖沓著雙腳緩緩向前,每一步都顯得沈重異常,似乎體力將盡,轉眼就要倒斃在地一般。隨著他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們三個全都做好了防禦的準備,只要發現有什麼不對,便搶先進攻,殺他個措手不及。

        然而,當此人的面孔在微光下顯露出來的時候,我們全都被驚得愣在了當地,一口氣卡在嗓子裡不上不下,半晌之內連一聲驚呼都發不出來。

        這人……不正是翻天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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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20:12

第一百三十八章行屍走肉

    在無比昏暗的光線中,翻天印依舊腳步遲緩的朝我們移動著。他口中已經停止了剛才的那種高聲慘呼,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細若蚊聲的痛苦呻吟,那聲音就如同從嗓子�擠出來的一般,讓人聽起來冷颼颼的頭皮麻,僅憑聲音就能感受到他已經痛苦到了何種程度。

    他此時的行為實在是太過怪異,並且出來的聲音幾如鬼哭之聲,令我們一時無法確定此人到底是不是翻天印本人。我們三個不敢太過托大,生怕這其中有什麼詭計,必須要把此人的身份弄清楚才行。于是我們相互使了個眼色,緊接著便同時將手中的手電對準了前方,手指一按,三束強光同時射了出去,我們面前的那個人也在這一刻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這一看之下,直把我們驚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他頜下那幾縷青須和身上所傳的那身衣服,說實在的,我已經完全認不出此人就是那個詭計多端的翻天印了。

    只見他滿臉血痕,兩個眼珠已被人硬生生地挖了下來,嘴邊的兩條口子長長地拉到了耳朵旁邊,盡管如此,他卻依然不知疼痛地大張著嘴,而他的嘴�卻也空空如也,一條舌頭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再看他的身慘不忍睹,兩條胳膊齊根斷掉,不知被什麼人生生地扯了下來。腹部也是破開了一個大洞,腸子流得滿地都是,他每向前挪動一步,那腸子就要被他自己攆踏一下。但令人頗為驚奇的是,他雖然受傷極重,並且全身上下都血肉模糊,可此刻他的身體上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就好像所有的血已經流幹了一樣,身上那些暗紅色的血跡也已凝固成痂,似乎他並非剛剛遭到了襲擊,而是很久以前就變成了如此慘狀。

    我們萬萬沒有想到,不久前還生龍活虎的翻天印居然以這幅模樣出現在我們眼前,直把我們看得心驚膽寒,那份兒難以忍受的惡心更是不用說了。

    此時我們身後的眾人也看清了翻天印的樣子,驚叫之聲接連響起。季玟慧因為有過冰川的經歷,對這類血腥場面已經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但高琳和季三兒卻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驚悚恐怖的情景,直把他們嚇得尖叫連連。

    葫蘆頭見到翻天印變成了這般模樣,怪叫一聲,在我們身後顫聲問道︰“我……我師哥他……他怎麼啦?”但他就算再傻也看出了事情不對,因此也只而已,並沒有要過去施救的意思。

    我們三個沒有理他,而是緊盯著翻天印一刻都不敢放松。狼眼手電的強光穿透力很強,三把手電同時照在一點上面,可以把翻天印的身周照得亮如白晝一般。我們見他身後並沒有什麼其他危險的東西,這才算是勉強的松了口氣。但情知翻天印這條命是保不住了,也難免有些于心不忍。他雖作惡多端,但落得如今這種慘不忍睹的下場,對他來說也是太過殘酷了。

    眼看著翻天印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們全都沒敢輕取妄動,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幾步。隨即王子便低聲問我︰“老謝,你說丫是變血妖了嗎?”

    我微一沈吟,點頭答道︰“肯定是變了,正常人誰能拖著腸子走這麼遠?而且你看他舌頭和眼楮都沒了,都到這份兒上了還能活著,除了血妖也沒別人了。”

    大胡子卻始終都顯得心事重重,他一言不地想了片刻,然後悄聲對我們說︰“有些事我總是想不通,你們倆呆著別動,我自己過去瞧瞧。”說完他便提刀上前,徑直走到了翻天印的面前。

    翻天印依舊晃晃悠悠地向前走著,口中那陰森的呻吟聲始終都未曾停歇過。就在他即將撞在大胡子的胸口上時,大胡子忽然伸出手臂按在了他的腦袋上,使翻天印無法再繼續向前行進。但大胡子並沒有立刻動手殺他,而是靜靜地按著他的頭部不再動彈,一聲不響地觀察著他接下來的舉動。

    翻天印似乎聞到了生人的味道,立時就變得焦躁起來,緊接著他喉嚨中的聲音變成了一種難聽的嘶喊,依依呀呀地吼個不停,一張大嘴也是一張一合地做出啃噬的樣子來。就如同電影�的喪屍一般,完全失去了思維,只知道要生吃人揉。

    此時我才現他嘴�的牙齒也是一顆不剩,鮮血淋灕的牙床讓人不敢直視,以他此時的狀態,即使咬到了大胡子也無法造成任何傷害。也不知是什麼人竟如此陰毒,將好好的一個人弄成了這副樣子。可更為奇怪的是,既然翻天印已經落到了對方手�,何以將他折磨一番之後卻又不殺?而是任由他形同孤魂一般在這城中遊蕩,莫非對方還有什麼其他目的不成?

    大胡子盯著翻天印看了半晌,現他只會如同白癡一般的不停撕咬,根本就不具備任何的思維能力。大胡子哀嘆一聲,搖頭說道︰“已經是行屍走揉了,留著也是受罪,還是替他了結了吧。”說著就擡起另一只手臂,準備就此終結翻天印的生命。

    就在這時,翻天印的身子猛地一震,喉嚨中的嚎叫聲也啞然而止,隨即他把那張大嘴張到了最大的限度,緊跟著,一種奇怪的聲音再次從他的口中了出來︰“進城者……死……”

    這正是翻天印失蹤之前給我們留下的那句話,並且那聲音也和此前的一模一樣,仿佛有幾個人在同時說話,�面有男有女,聽起來恐怖之極。

    這聲音剛一出,我和王子的臉上立刻就變了顏色,急忙高聲大喊。王子喊的是︰“老胡心他鬼上身了”我則叫的是︰“快回來有危險”

    但大胡子的反應比我們還要迅,他先是被驚得身子一顫,緊接著便提刀橫斬,只聽‘嚓’的一聲,翻天印的脖子被一刀斬斷,血淋淋的腦袋在地上來回滾,而後便是‘撲 ’一聲,那具無頭的屍身也倒落塵埃,再也沒了半點動靜。

    大胡子依然顯得有些不太放心,他又蹲下身子檢查了一番,確定翻天印徹底死亡之後,他便愁眉緊鎖地起愣來,似乎在思索著某種不解的謎題。

    他此時心中所想的我和王子都非常清楚,這翻天印連舌頭都沒有了,那說話的聲音是從何而來?並且翻天印的舉動也與血妖有著很大的差別,普通的血妖是具有思維能力的,而翻天印的舉動看起來卻更像是無腦的喪屍,這其中又有著怎樣的緣故?然而更加令人感到疑惑的是,如果說翻天印已經成為了血妖的話,又是什麼人將他殘害到了這個地步?難不成血妖之中也有著自相殘殺習慣嗎?

    正在我們苦思之時,忽然間從遠處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又快又急,似乎是個身體健碩的人出的。而此人要去的方向也是與我們背道而馳,漸漸地距離我們越來越遠。

    大胡子低呼一聲,轉頭對我們說道︰“你們倆守著他們,千萬別隨意走動,我追過去看看情況。”我和王子都非常清楚,我們的腳程遠不及大胡子迅,如果非要強行跟去,不免會延誤了最佳的時機。于是我們同時點了點頭,提著刀倒退了幾步,和其余眾人站在了一起。

    大胡子墊步擰腰,一閃身就疾沖了出去,我只覺耳畔一聲風響,大胡子早已跑到了數丈之外。

    其余眾人已被剛才的場面嚇到了極致,自然不會有人再敢胡走動,全都膽顫心驚地縮成了一堆,就連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葫蘆頭也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一時間古城之中又恢復到了死一般的寂靜,除了眾人微帶顫抖的呼吸聲外,剩下的只有那陰森淒冷的寒風之聲,此時的氣氛,已經接近于凝固成冰了。

    就這樣過了大約半個時的時間,大胡子卻始終都不見回來,我們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懸越高,生怕大胡子遇到了什麼意外。擺在我們眼前的一切都顯得太過詭異了,令人想不通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我甚至有一種始終身處在某種圈套�的異樣之感。如果整件事情背後真的有什麼陰毒的陷阱,那麼無論是對于大胡子還是我們,在這樣一個封閉並且視線不清的環境中,就算我們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是難以應付的。

    這時王子忽然又顯得緊張了起來,他拉著我的袖子問我︰“老謝,你仔細看看前面的路,我怎麼老是覺得形狀不對了?”

    我聞言向前看去,的確感覺到前面的路變得向左彎曲了許多,但這明明是個磚石建造的城市,絕沒可能突然改變了形狀,便對他說︰“八成是你眼花了,路還能有什麼變形不變形的?你別老在這兒瞎琢磨了,你還嫌現在不夠啊?”

    王子表情嚴肅地連連搖頭,似乎依然堅持著自己的看法。突然間,我們聽到不遠處響起了大胡子的喊聲︰“鳴添王子你們在哪兒?”

    我和王子急忙大叫︰“在這兒呢”說完就把手中的手電照向了頭頂,以便讓他更好的確認位置。

    不一會兒大胡子便循著光亮跑了回來,他的兩條眉毛已經鎖到了一起,神色緊張的低聲說︰“沒追上,回來的時候不知怎麼搞的,竟然找不到路了。”

    我沈吟了一下,接口說道︰“這地方處處都透著邪門兒,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咱們還是先出城去吧,等天亮以後再進來,現在的光線對咱們太不利了。”

    胡、王二人也贊同我的看法,身後的眾人更是巴不得早早出去。于是我們不敢再多做停留,讓葫蘆頭背起翻天印的屍身,一行人匆匆地往來路上走了回去。

    可這一路上我越走越是納悶,來的時候明明走的都是直路,可為什麼現在走起來卻一直在向右側傾斜?真的就像王子所說的那樣,同一條路卻在此時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但此刻我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問題,只盼著早早的離開這�,一路上不停地加快腳步,沿著來時的那條道路向外疾走。

    然而令我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眾人走到這條道路盡頭的時候,竟現聳立在我們面前的不是那扇高高的城門,而是一面根本不可能翻越過去的巨大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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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2002
王子 | 2014-6-5 09:21:01



第一百三十九章迷城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場景搞得莫名其妙,自從進城之後,我們一直是沿著正對城門的那條道路行進的,中途雖有停頓,但卻從沒拐過一個彎。因此當我們按照腳下的道路原途返回的時候,誰都不會有過多的想法,很自然的認為這條道路的盡頭必定就是那扇原有的城門。然而當我們眼前出現的是一面巨大山壁之時,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因為震驚而凝固住了。

隔了許久,大胡子才勉強地回過神來,他快步走上前去,在面前的那堵山壁上猛力地推了幾推,但傳回來的聲音都是厚重的

我和王子還抱有一絲僥幸心理,不約而同地走上前去,邊用力地在牆面上敲打著,邊上上下下的仔細查閱著整面牆壁。說實在的,我們打心底就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對于我們來說,這簡直比天方夜譚還令人難以置信,明明是一扇供人出入的巨大城門,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就變成了一堵死牆?即便世上有鬼打牆之說,但也不可能打在一條筆直貫通的城中大道上吧?

然而當我們的雙手觸踫到那面山壁的時候,那冰涼刺骨的堅硬,和濕漉滑膩的手感,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我們頭上,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一面真實的山壁。更為糟糕的是,這山壁的表面又平又滑,沒有一個坑洞或者槽,並且因為此處水氣凝聚的緣故,牆面上長滿了厚厚的苔蘚,摸上去滑不留手,別說什麼機關暗道了,就連攀爬上去的可能性也幾乎是零。

這是我第三次被堵住去路了,前兩次好歹還有跡可循,略加思索過後,往往都能找出其中的根由。然而這次卻與以往不同,既非石頭堵住出口,也非暗門突然緊閉,而是在不知不覺中,一道厚重敦實的巨大城門竟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了,並且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絲一毫的線索都沒留下。想起此前每一次被堵住去路之後都要面臨各種危險,此刻我也難免心中惴惴,雖然一時還無法想通這城門到底是如何消失的,但隱約之間已經感到了危機的逼近,畢竟此事太過詭異離奇,無論是人為的刻意縱還是幽魂在暗中搗鬼,總之我們已然陷入了被動,接下來的,恐怕就是更為凶險的殺招了。

直至此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未曾說出過一句話來,如此難以解釋的怪事突然發生,使得所有人都被震驚到了無語的地步。而除了這發自內心的驚詫之外,更多的則是不寒而栗的恐懼,和充滿迷茫的不解。

我們三個對望了一眼,從各自凝重的表情來看,誰也想不出這匪夷所思的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陰謀。在這謎一般的山壁下面,時間就仿佛凝固住了一樣,每個人都錯愕異常地愣在了當場,剩下的唯有那一聲聲頗顯急促和不安的呼吸聲。

季三兒是這群人中表現出最為害怕的一個,甚至高琳的情緒都要比他穩定得多。當他實在無法抑制心中的驚懼之時,他忍不住帶著哭腔顫聲問我︰“鳴……鳴添,那……那個門兒呢?”

我暗暗有氣,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真是越亂越不嫌亂,那城門明擺著是找不著了,還非得讓我親口說出來是怎麼著?我本來心中就憋著一股邪火,此時聽他這樣一問,便沒好氣地皺眉答道︰“看不見嗎?鬼打牆了,找不著了。”

季三兒本就被這接連不斷的怪事嚇得猶如驚弓之鳥,此時聽說自己真是遇到鬼打牆了,最後一絲心理防線也就此徹底崩潰,當即就涕淚橫流地大哭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哀求著大胡子趕緊想辦法帶他出去,他再也不想找什麼明器了,只要能離開這個鬼地方,讓他一輩子吃齋念佛他都樂意。

我本就感到心煩意亂,被他這一哭鬧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劈頭蓋臉地數落他一頓,卻忽見大胡子猛地跑到了季三兒跟前,雙手一探,捂在了季三兒的嘴巴上面,緊接著他頗為緊張地悄聲喝道︰“別出聲你們聽。”

我被他說得一怔,但馬上就意識到有事發生,急忙支起耳朵,傾聽著周圍所能聽到的一切聲音。

在  輕響的微風之中,那種隆隆的沈重悶響依然沒有止歇,像是在頭頂,像是在腳下,像是在我們身周的每一寸土地上,陣陣轟鳴,讓人分辨不出這聲音到底來自什麼方向。

但大胡子所說的並不是這種隆隆之聲,由于長時間聽到這種聲音的緣故,我們幾乎已經習慣了這個聲響,如果不是刻意去仔細分辨的話,甚至已經忘記了這個聲音的存在。可就在此時此刻,在那轟鳴聲的背後,另外兩種奇怪的聲音也隨之悄然響起,一種是細碎拖沓的腳步之聲,另一種,則是嗚嗚咽咽的惡鬼嚎叫。

我的眉毛立時就擰成了一股,側耳細聽,發現那聲音並非發自一處,而是有三個方向同時響起了這兩種毛骨悚然的詭異之聲。腳步聲雖然緩慢,但的確是在向我們步步逼近,哀嚎聲雖然模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聲音也越來越是清晰異常。這是一種類似于翻天印此前發出過的鬼嚎之聲,然而與他那聲音截然不同的是,翻天印發出的乃是痛苦不堪的呻吟聲,而此時響起的聲音則蘊含著血腥的暴戾,和恐怖的凶狠。

盡管無法確定這聲音是發自人類還是發自幽靈,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有五六個這樣的東西正在朝我們逐步靠近,同時也不難看出,對方的目的恐怕絕非善意,從聲音的方向判斷,這是打算要將我們包圍起來。

聽到這令人膽寒的陣陣怪聲,王子不但沒有表現出懼怕,反而倒顯得有些躍躍欲試起來︰“這動靜聽著可不像是人啊,估摸著八成是鬼。小爺這點兒產業可算置辦到家了,今兒個拿他們丫開開葷。”說完就在自己的背包中翻找了起來,一時間就見他掏出了各種法器,除了我們見過的天篷尺和金錢劍之外,還有八卦鏡,六面印,三清鈴等眾多驅鬼用的專用法器,就跟擺地攤似的,把自己的身前鋪的滿地都是。

我搖頭不語,隱隱覺得此事絕非是什麼鬧鬼,而是應該與血妖有關。從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來看,首先能確定的就是這魔鬼之城�有著魄石的存在。有魄石之地必有血妖,這似乎已經成為整件事情中不成文的規律。那也就是說,隱藏在周圍的陣陣鬼叫之聲,極有可能是出自大批血妖的口中。

想到這�,我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正要把自己的看法講給胡、王二人,卻聽大胡子搶先說道︰“這不是鬼,我猜應該是死屍才對。你們還記不記得那兩個會用控屍術的血妖?當時那些被控制的活死人們,發出的就是這種聲音。這背後的一切都是血妖做的,包括翻天印的死,也是他們在暗中搗鬼。不知他們是用什麼方法把這城門弄得不見了,其目的正是要將咱們困在這�。”說著他雙眉一挑,不怒自威地凜然續道︰“既然如此,那就和它們較量一番吧。我倒要看看,是它們將我們趕盡殺絕,還是這些妖孽自尋死路。”言罷他便將身上的背包扔在地上,手提單刀,一股威嚴的殺氣頓時升起。

聽他這麼一說,我猛然想起當日在東驪花園中的那一幕幕場景,半死不活的人被壁虱侵蝕入體,然後被血妖以罕見的巫術進行縱,那緩慢的動作以及聲聲哀嚎,似乎都與翻天印之前的表現頗為相像。于是我和王子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大胡子的上述推斷。

眼見逃生無門,我知道這場惡仗在所難免,是死是活只能聽天由命了。然而此時我卻並不如何擔心自己的性命,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身後這幾個人。丁一、丁二和葫蘆頭三個也就罷了,如果真是到了魚死網破的份兒上,他們的死活我的確是無暇顧及。可季氏兄妹和高琳卻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這萬一要是有個好歹,恐怕我一輩子都會在自責中度過。

趁著還有些時間,我走到丁一等三人面前,指著季玟慧她們所在的方向說道︰“三位,待會兒勞你們大駕替我保護著他們幾個。只要過了這一關,接下來的油水任你們撈。萬一要是有什麼鬼怪之類的沖殺過來,記住,只要把腦袋削下來就沒問題了。”

幾個人滿臉疑惑地點了點頭,一時也弄不懂我們到底在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關于血妖之事,除季玟慧以外的其他人都是全然不知,如今大戰迫在眉急,我也沒工夫給他們詳細解釋,反正過會兒就要和這些怪物見面,到時就讓他們自己慢慢的理解去吧。

丁一的臉上也寫滿了不安的神色,他是個聰明人,雖然還沒見到我們口中的血妖到底是怎生模樣,但也猜出將有一場劫難在逐漸地靠近我們。他眼珠一轉,低聲對我說︰“咱們在明,他們在暗,這對我們太不利了。不如把這地方通通照亮,好歹咱們也能確定對方的具體位置。”說完他在背包�翻了幾下,竟然從�面掏出了一把信號槍來。

我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不知這孫子帶著這種東西有什麼用途。喜的是這信號槍確實是個好東西,發射出去的照明彈至少能照亮我們周圍很遠的地方,到了那時,一切躲在暗處的事物都將暴露無遺,等確定對手的位置以後,我們反而會將眼下的劣勢扭轉過來。

耳聽得那惡鬼般的哀嚎聲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我不敢再有過多的延誤,將信號槍打開看了一眼,發現�面的照明彈已經上膛,于是便把槍口舉到了頭頂30度角的位置,同時口中提醒大胡子說︰“大胡子,瞅準嘍,我給你來盞明燈”說罷扳機一扣,火光直沖上天,在黑暗的天空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

當那刺眼的光球向下跌落的時候,霎時間整個古城被照得亮如白晝。在明晃晃的光照之下,只見我們身前的三個方向正站著七個幹屍似的東西,皮膚呈土灰之色,身上臉上全都褶皺異常,看起來與當初所見的那些活死人有著很大的區別。

並且更加令人感到吃驚的是,當照明彈的強光照射出來的時候,這些幹屍全都停止的前進的腳步,反而是擡起頭來盯著頭頂的光芒,似乎對此感到非常的好奇。

見此情景,我心中猛然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直沖頭頂。如果說這些人是被控屍術所控制的話,那他們就不應該有這樣的舉動。他們能夠服從的就只能是控屍者的指令,怎麼可能還停下身子擡頭望天?莫非……這些幹屍不是被人控制著的?

剛剛想到此處,我忽然發覺對面的那些幹屍已經將目光轉到了我們的身上,只見那幾個幹屍全都瞪大了幹癟的眼眶,‘哈’的一聲低吼之後,裂開大嘴,露出了口中四顆尖利的獠牙。

剎那之間,我和王子全都驚叫了一聲,急忙朝著身前的大胡子高聲猛喊。

我喊的是︰“大胡子小心這些人沒有中控屍術。”

王子喊的是︰“**這他媽的哪兒是死人?全都是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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