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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09:59:31

第一百八十章 快活

    祁佑從太子府回來時已是晚上。

    僵硬的臉上看不出疲憊與否,眼神中卻微有波瀾。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大概都會很忙。

    華如初接過他手中的包裹放到一邊,也不打開去看,拉著他坐到榻上。

    “很累?”

    累嗎?其實也沒多大感覺,但要是說不累,就連莫問離開時都是扶著頭的。

    想了想,祁佑答,“和以前一樣。”

    和以前一樣到底是累還是不累?華如初也不再糾結,示意丫頭們都退下,走到軟榻的一端坐下,扶著祁佑的頭枕到自己腿上,將他頭上的玉冠取下,頭繩也解了,力道適中的給他按摩頭部。

    沐浴過後的清香味兒縈繞在鼻端,柔軟的手貼著頭皮一下一下的用力,祁佑舒服的閉上眼,全身心的放鬆開來,言簡意捷的將今天太子府中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華如初一徑的沈默,一點也沒有要提出自己見解的意思。

    祁佑忍不住張開眼,從下往上的看她,“怎麼不說話?”

    “你們什麼都想到了,我還要說什麼?”華如初給他順了順頭髮,決定給他來個乾洗。

    “雲書,打盆水來,還有皂角。”

    “是。”

    很快,雲書就將東西準備妥當,想要上前幫忙,被華如初打發了出去。

    “頭躺在這裡,對,再上來一些。”

    祁佑聽話的照著她的話做,將頭移出去了一些,要稍微用些力才能讓頭不垂下去。

    拿了帕子隔在他脖子上,用腳勾了張小杌將盆擱高一些,華如初自己拖了個圓墩坐下。

    “閉上眼睛。”

    祁佑的頭髮很長,發質出乎意料的柔軟。聽說頭發軟的人性子也軟,如果祁佑不是出生在祁家,不用背負責任,說不定會成為一個愛笑脾氣又好的好男人吧。

    皂角打不出多少泡沫,洗頭髮的時候不是很順滑,一不小心就扯住了頭髮,華如初不習慣,只得慢慢來。

    頭皮的微微疼痛祁佑根本不在乎,閉著眼。他幾乎都能想像如初動作生澀卻有條有理的模樣,大概長這麼大,她都沒這麼侍候過人。

    只是想著,他便覺得滿足。

    “太子妃和我說了二皇子府裡發生的事,我們什麼都沒做。陶嘉好像也過得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孩子對她來說重要性超過一切,只要能生個兒子傍身,二皇子會更偏袒她,祁佑嘴角微勾,道:“她太鋒芒必露。”

    誰說不是呢,華如初撇嘴。身為皇子側妃卻鋒芒必露,處處和正妃相爭,就是宮裡的皇后恐怕也未必真心想護她。

    沒有哪個正妻會喜歡侍寵而驕的妾室。

    那會讓她們想到自己。

    “二皇子對她應有幾分真心吧。”

    祁佑手往後探,摸上如初的臉。“你高看了陶側妃,也高看了二皇子。”

    是這樣嗎?華如初蹭了蹭他溫暖的掌心,繼續和頭髮奮鬥。

    將頭髮沖洗乾淨,華如初拿了幹帕子給他一點點絞幹。

    以前從沒做過的事現在做來雖然不熟練。卻耐心極好。

    “回來時太子給了我兩樣東西,一樣是你要的紫砂壺。不過太子府裡余出來的只有一隻了,我先拿了回來,另外,裡面還有一張茶園的地契,殿下讓我轉達他的謝意。”

    “就一句口頭上的道謝?”

    “你想要什麼?”

    切,真小氣,華如初擦頭髮的動作都粗魯了幾分,要是這兩條財路還在她手裡,她不知道能賺多少。

    居然就換來一句不痛不癢的道謝,想想就心口疼。

    至於茶園,錯過了中間這幾個月,春茶是不可能再有了,這麼一算損失更是大得沒了邊。

    還不知道茶園有沒有原來那個大。

    “如初,你想要什麼?”看她不說話,祁佑又問了一句,大有你說出來我就滿足你的架勢。

    “我想要把這兩條賺錢的門路拿回來,太子能肯嗎?”

    祁佑自然知道自家夫人吃了大虧,可有些事情不是這麼算的。

    也不管頭髮幹沒幹,祁佑反手抓住如初的手,將半濕的帕子遠遠丟開,人拉到懷裡坐下,試著掰碎瞭解釋,說出口的話卻籠統得很,“太子好了我們才會好。”

    “我當然知道。”華如初白他一眼,這個傻子,還真當她看不開啊!“就是心口疼不受我控制,我也沒法。”

    祁佑一聽就知道如初這是心疼錢落進別人口袋裡了,抱住人使勁蹭了蹭,悶聲道:“以後我的銀子都給你。”

    “你的銀子有我的多嗎?”

    “……應該沒有。”

    就在祁佑以為如初會回他一句‘那我要來幹什麼’時,就聽到她道:“也好,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祁佑實在有些忍不住笑,他也真的笑了,貼在一起,華如初很容易就感覺到了男人悶悶的笑聲,仿佛是從心底傳出來的一般。

    這個男人,從初見至今,終於是快活一些了。

    華如初摟住男人的脖子,也勾起了嘴角。

    她從來就是不信命不認命的。

    在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誰,並且查了關於這個男人的一些事後,她便決定賭上一把。

    就算有幾房妾室,在這樣一個年代,祁佑也有資格做她孩子的父親。

    事情證明她賭贏了,這個男人遠比她查到的還要出色,並且心裡有了她。

    她怎能不高興?女人從來就不是銅牆鐵臂,她更不是。

    “累了一天,早點歇了吧。”

    祁佑點頭,順勢抱起華如初就走入了那個如同小房子一般的床。

    兩人相依偎著,華如初輕聲問,“茶園離得遠嗎?以後我出府會不會很麻煩?”

    “茶園就在城外,比原來那個稍小一些,太子說那裡的茶樹種更好,太子給你的手令還有效,明日一早我會和祖父祖母說,以後你都可以自由出入,只是身邊一定要多帶幾人,不要被人抓住話柄。”

    “那我們還能喝以前那個茶園裡的井水嗎?目前為止我還沒發現另外一個地方的水比那裡更好。”

    “自是可以。”

    華如初松了口氣,“那就好,明天我去看看新茶園,九月就能摘秋茶了,得做好準備,我更喜歡喝春茶,家裡的也夠喝,所以我想繼續折騰看看能不能做出新茶來。”

    “你若做出來了,太子那裡怕是……”

    “本來我也沒想著要去獨自賣。”啃了男人下巴一口,華如初道:“喝茶算是我的一個愛好,要是能讓更多人喜歡上,我也是高興的,千金難買我高興嘛,我這就算是提前投資了。”

    “投資?”

    一不小心就說了個新名詞,華如初暗地裡做了個鬼臉,解釋道:“就是看好太子,提前對他好的意思。”

    這麼一說,這個詞倒真是合適,要不是看好太子,祁家又怎會壓上一切來一場豪賭?

    掩嘴打了個呵欠,華如初往祁佑懷裡擠了擠,嘟囔道:“太原的天涼得好快,只不過下了一場雨,晚上就明顯涼了。”

    將人抱得更緊了些,祁佑親了親她額頭,“這裡的冬天也比揚州冷,會下很大的雪,你早些讓丫頭給你做些厚實點的衣服,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會有多冷?”

    “最早十一月就會下雪。”

    十一月,確實是早,在揚州的話十一月正是舒服的時候,秋陽照著,果實豐收,最適合秋遊了。

    “我明天就讓她們做準備。”

    繡紡坐落在一個安靜的巷子裡,朱紅色大門頂上掛著‘如意繡紡’的牌匾,端端正正的字體,就如這個繡紡外表給人的感覺一般,沒有一點出格的地方。

    華如初扶著雲書的手下了轎,秋謹算是這裡的管事,不用吩咐便上前去叩門了。

    很快,門便開了一道縫隙,待看清是誰後門往兩邊滑開,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秋謹姐姐,你好幾天沒來了,小姐那裡沒事了嗎?”

    秋謹抿著嘴笑,側開身子露出正踏上臺階的人,小丫頭瞪大眼,“小姐……”

    秋謹推了她一把,笑駡道:“嚷嚷什麼,禮都不會行了?”

    “啊,見過小姐。”

    華如初向來喜歡性子鮮活的丫頭,她們也許會闖禍而不自知,但是她們身上那種勃勃生氣也不是被大宅門裡的規矩束縛著的丫頭會有的。

    看到這莽莽撞撞的丫頭,華如初非但沒有怪罪,反倒伸手將她扶了起來,溫聲道:“怎麼讓你一個人在這裡看門?”

    小丫頭扭著自己的辮子,臉紅紅的道:“姐姐們都忙,婢子手笨不會做那些活,就來這裡守著了。”

    華如初擡頭看向秋謹,“這裡沒有做安排的嗎?”

    “有的,兩人一起,要是有什麼事還能有個人往裡報信,這小丫頭您不認識吧,她是繡紡裡一個繡娘的孩子,非說要做您的丫頭,她娘勸不住,只得隨她去了,這裡的姐妹們都很喜歡她,大概是知道我們前來,便想讓您見見這丫頭。”

    秋謹一早就讓人往這裡送了消息她是知道的,華如初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多打量了她幾眼,看起來也就十歲的樣子,一臉純真,“做丫頭是侍候人的活,你為什麼想做我的丫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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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09:59:52

第一百八十一章 醜話說在前

    “因為姐姐們都說小姐是最好最厲害的人,我也要做最厲害的人,以後照顧我娘,再也不讓娘被人欺負了。”

    “以前有人欺負過你娘嗎?你爹呢?”

    “我沒有爹,娘說爹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只有娘。”

    華如初看向秋謹,秋謹會意,邊引著小姐往裡走邊將這小姑娘的家世說了出來。

    原來那繡娘本也是小門戶家的好姑娘,名徐娘,家裡有一家鋪子,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結的親家也是當地有名的鄉紳家的長公子,雖說身體不好,人卻不錯。

    兩人成親後感情極好,琴瑟和鳴,誰知好景不長,在繡娘剛生下女兒三年,她那夫君便仙去了。

    徐娘長得好,小叔子竟然有了弟娶長嫂的意思,原本徐娘以為公婆絕對不會同意,沒想到當夜就被丫頭婆子直接綁著送到了小叔子的床上,要不是小姑娘偷偷跟著,陰錯陽差之下救了她娘,可能她在剛沒了爹後娘也要沒了。

    “然後呢?那婆家還容得下她?”

    牽著小姑娘的手,秋謹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頭,有娘護著才是幸福的,哪像她,就因為沒了娘,便被後娘和爹賣了,幸虧好命的碰上了小姐這樣的主子。

    “自是容不下了,那繡娘雖說是讀著女誡長大,卻也不是個打落了牙齒往肚裡吞的,拿著剪刀比著自己的脖子對她那公婆說要麼給她一紙休書,要麼留下她和她女兒的命,最後她是拿著休書回的娘家,若只是這樣,她也不用離家千里來這裡做繡娘了。

    那戶人家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她回娘家後就打壓她娘家。家裡的買賣也越發不好做,時間一長,兄嫂便對她沒了好臉色,父母在時還好,到底是護著她的,父母故去後她便帶著女兒去了揚州,憑著一手好繡活將女兒拉扯大,不過寡婦門前是非多,欺負孤兒寡母的人恐怕不少。小姑娘大概是記仇了。”

    說著話,一行人已經進了內院。

    將這房子買下來後,馬柏便重新拾整了一下,外院留下了一個大的院子,收拾一番用來待客或者做休息之用皆可。其他地方全部打通了,齊齊整整的擺著繡架,多出來的地方放置的東西也都是和刺繡相關的。

    二十多個繡娘正專注的飛針走線,根本沒發現屋裡多出了一行人。

    華如初自己手藝不行,卻是會看的。

    轉著圈的看了一番,心下不由得好好對二姐道了聲謝,揚繡天下聞名。所以繡娘並不難尋,可要手藝精湛的卻不易得。

    二姐送來的這些都非常不錯,雖然在看到那些繡品的時候她就這麼認為了,親眼看到後才更加肯定。

    她這番走動驚動了繡娘們。看到是她皆面露笑容,紛紛站起身來行禮。

    在這裡的生活遠比她們預料的要好,住的地方不用自己花銀子,吃的更不用自己管。每月的月例銀子還是按著她們做了多少活來計算,只要她們不為了多做一件而抹黑了揚繡的名聲。就是一邊聊天一邊做活,管事娘子都不會說什麼的。

    家裡男人一起過來了的更是在東家的安排下有了穩定的事做,這日子過得竟然比在揚州時要舒心多了。

    對於提供了這一切的人,她們自是心生感激,做活時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

    “大家在這裡可還習慣?”

    眾人紛紛點頭,一個看著很是熱情外向的繡娘笑道:“什麼都好,連吃的飯菜都是我們吃慣的口味,沒什麼不慣的,東家有心了。”

    華如初微微點頭,看大家的臉色確實不錯,神情也是愉悅的,心下便放了心,她喜歡跟著她的人都是心甘情願的。

    “大家都拿出看家本事來,太原多世家,這些東西我一件也不會賤賣,等到名聲傳開了,這繡品恐怕會供不應求,我的買賣做開了,自然不會對你們小氣,你們只管放心就是,宮中的娘娘們看了樣品後也是極為喜歡,我帶來了娘娘們的尺寸,你們都要精心些,不要出什麼差錯。”

    繡娘們連連點頭,就是再內斂的人臉上也隱隱有了笑意,那些她們高不可攀的人卻能穿著她們做的衣裳,這對她們來說也是一種榮耀。

    在秋謹搬來的椅子坐下,華如初眼神掃過眾人,道:“大家都是來自揚州,是我要你們來的這裡,照拂你們便是我的責任,不過有些醜話我說在前頭,大家都給我記進心裡。”

    頓了頓,看大家都聽得極其認真,華如初便又繼續道:“做買賣總有那麼些不講究的人,揚繡賺錢是毋庸置疑的事,等我將買賣做開後免不了會有人動歪腦筋,你們是撐起這個繡紡的人,到時候會要面對各種引誘,我不要求你們一定忠於我忠於這個繡紡,我只要求當你們之中的誰有了去意時明明白白的和我來講,而不是動一些不該動的心思。

    大家都是揚州人,應該知道華家從不做仗勢欺人之事,我不會因為嫁了人便壞了華家的名聲,所以,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我會因為你們另投他主便對你們不利,但是如果你們將主意打到了我頭上,那麼到時我也不會客氣,希望你們在做決定時好好思量,不要引火燒了身,我不是個苛刻的東家,但華家人也絕不可能是軟弱可欺之輩,我要你們記住的,便是這點。”

    秋謹和雲書等人對望一眼,不明白小姐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重話。

    但是小姐既然這麼說就必定是有她的道理,她們聽著就是。

    “若是你們有什麼為難之處便告訴秋謹,她會盡力為你們解決,以後這繡紡還是由她來掌管,秋謹,善待大家。”

    “是,婢子也是華家人,自不敢壞了華家的名聲。”

    華如初滿意的點頭,“徐娘是哪位。”

    “東家,是小婦人。”中間站出來一個穿著一身淡紫色衣裳的婦人,全身上下沒有一樣多餘的首飾,頭上都只有一隻半新不舊的釵子,長得很面嫩,揚州的好山好水養出來的水樣女人,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有個十歲左右的女兒了。

    “秋謹一個人要管著這麼一大攤子事,我想讓你的女兒鬱香幫著她打打雜,你可願意?”

    徐娘訝異的看向上首坐著的年輕東家,女兒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天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卻定不下心來坐上一個時辰學手藝,她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隨了她的心意去做丫環自然不行,哪怕主子是華家的小姐,丫環總歸是下人。

    可若是像東家說的這樣跟著秋謹姑娘,那就完全不同了。

    即便女兒以後學不到她的手藝,能學到這管事的本事也不錯,就是嫁人後也用得著的,不吃虧。

    只是,為何東家會看上香兒?

    “小婦人自是願意的,只是香兒笨手笨腳,就怕她做不好。”

    “娘,我可以的。”鬱香在一邊急得不行,恨不得拍著胸脯保證。

    看小姑娘張牙舞爪的樣子,華如初失笑,招手叫鬱香過來,握住她的一雙手瞧了瞧,“我雖不會刺繡,但是生在揚州,多少也懂得一些,鬱香這雙手,不適合拿針線,想必徐娘也清楚。”

    徐娘苦笑,就是因為清楚才沒法逼著她,香兒的手比一般的人都要厚實許多,老人都說這是一雙福氣,可過於厚實了,靈巧上面卻不佔優勢,從小就開始鍛煉她也沒有什麼效果。

    “香兒,還不快謝過東家。”

    郁香大喜,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嘭嘭嘭的磕了三個響頭,一擡頭又是滿臉的笑容,好像額頭都磕紅了的人不是她一般。

    華如初好笑的拉起她,徐娘將她的女兒保護得很好,鬱香熱情得像個小太陽。

    朝雲書要了個小荷包塞入鬱香手裡,“拿著,小姐賞你的,好好跟著秋謹學,你要是學好了以後我就讓你做管事娘子。”

    “真的?”緊緊攢著荷包,郁香對管事娘子充滿了期待。

    “真的,那樣你娘就可以不用那麼辛苦的做活了。”

    吃這門飯的人到老了眼睛都不怎麼好,瞎了的都有,這小姑娘應該不願意自己的娘親也那樣吧。

    郁香小跑到她娘身邊,高興都想蹦上幾蹦,“娘,你聽到了吧,小姐說以後讓我做管事娘子,那樣娘就不用那麼努力的賺錢養我了,對了,小姐,我有月例銀子嗎?”

    “表現好的話就有。”

    徐娘不是少不更事的姑娘家,自然知道鬱香這樣的是沒有月錢的,能給她吃口飯就不錯了,沒想到東家會這樣回女兒的話,連忙開口,“東家……”

    華如初搖了搖頭打斷她,“沒事,我挺喜歡這小姑娘,給她買點零嘴的錢還是有的。”

    徐娘紅了眼眶,半生坎坷,自爹娘去世後,這樣善意對她們母女的人便沒有了,沒想到在這離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卻遇著了好東家。

    “謝謝東家。”

    “不用如此,女人都不易做,好好的過日子便是。”

    “是。”

    站起身,華如初讓大家繼續忙活,自己去裡邊轉了一圈後便往外走,她今日還有幾處地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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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0:18

第一百八十二章 誰吃虧?

    一邊往外走,華如初一邊吩咐秋謹,“以後你便住在這裡吧,管好繡紡,這裡的事你不用事事請示我,若是自己沒有把握便和雲書商量著做,實在解決不了的再告知於我。”

    秋謹咬了咬唇,點頭應下,“是。”

    華如初看得好笑,撇了她一眼道:“你這是什麼樣子?我又不是不要你了,你想什麼時候回來我還能不讓你回來?好好和雲書學學,她當年被我一趕出去就是三五個月也沒你這樣子。”

    雲書很不給面子的拆了華如初的台,“婢子當年還沒有秋謹好,抱著被子哭了何止一兩次。”

    所以說人是逼出來的啊,華如初歎息,誰的成長也不是沒有付出的。

    華如初今日出來的第二個目的便是去找葛雲君。

    既然答應了祁佑要親手做一個紫砂壺送給他,她就不想食言。

    再說,她也還欠他一個生日禮物。

    葛雲君看到她挺吃驚的,可一想到這人轉手就將他們賣給別人,直接就哼哼著給了她一個後腦勺。

    華如初摸了摸鼻子,往好了想,她也為他們找了個好下家不是?

    太子啊,鐵板釘釘的下任帝王。

    他居然還給她臉色看。

    “聽說你們將紫砂壺做出來了。”

    葛雲君得瑟的鼻孔朝天,拿了套紫砂壺擺在了桌上,那得意勁臉都要裝不住了。

    華如初出門前將昨晚祁佑拿回來的那套仔仔細細看過了,只能說樣子基本是那個樣子,至於精緻花樣什麼的就完全沒有可說性了。

    所以對於葛雲君現在拿出來的這套也就是隨便看了看便道:“太粗糙了。”

    葛雲君眉毛一揚就大了聲音,“我們才做出來,還沒功夫去研究花樣。”

    華如初眉眼一挑,“給我拿筆墨來。”

    雲書抿嘴一笑。轉身去找管事的要筆墨。

    這老頭,挑起小姐的好勝心了。

    華如初有繪畫功底,隨手勾畫出來的東西便自有一股韻味。

    葛雲君眼光斜斜的直往這邊瞄,華如初擡頭時又趕緊收了回去四處望,自以為沒人看到。

    畫了三張華如初便停了手,吹了吹墨蹟遞給他,“做得出來嗎?”

    “當然做得出來。”葛雲君邊看邊嚷嚷,雖然看起來不簡單,也不是很容易做得出來的。但是只要給他時間,他相信自己一定沒問題。

    “要是真能作出來,太子殿下一定會將第一套送進宮。”

    對於一個手藝人來說,自己做的東西能被賞識,尤其是高高在上的皇上的賞識。那絕對是無上的榮耀。

    葛雲君激動得眉毛直顫,雖然知道自己現在賣命的人是太子,可太子一次都沒來過這裡,心裡一直沒什麼底。

    此時聽到這人確確切切的說出來,心裡這番滋味就別提了。

    活到這把年紀才覺出了人生的美妙啊!

    把三張圖紙小心的收好,葛雲君看向前東家,“你來這裡就是給我送圖的?”

    “自然不是。我想親自做一把紫砂壺出來。”

    “就你?”

    華如初揚了揚下巴,“我不行?”

    “不是我看不起人,東家,不。前東家,你確定能忍得這些泥漿噴你一身?”

    確實不太能忍得,不過為了做出來這麼個東西,她忍了。

    “我以前學過一點點。大致還記得要怎麼做,應該不用多長時間。對了,你們是不是只做了紫砂壺卻沒做配套的杯子?”

    葛雲君神情一僵,他怎麼就沒想到可以做成套的茶具?壺有了,也得有能襯得上那把壺的杯子啊!

    華如初看他那模樣就知道答案了,也不糗他,提筆又畫了幾個形狀各異的杯子,看得葛雲君眼中異采連連。

    “怎麼樣?換不換得我在這裡偷偷師?”

    “換。”

    華如初滿意了,又多畫了幾個花樣給他。

    茶壺雖小,做起來卻不易,弄得滿身泥漿華如初也沒能做成功一個。

    “這樣不行,這裡太薄,這裡又太厚,不行不行,要破了。”

    “不對,壺手會斷。”

    “錯了錯了……”

    直到午時,華如初臉上都沾了泥了,依舊沒能做成功。

    華如初向來是謀定後動,失敗的時候少,可這茶壺耗盡了她的耐心卻還是沒成一個。

    擡頭對上葛雲君幸災樂禍的表情,華如初把手裡又沒成功的這個丟到泥盆裡,起身道:“我餓了。”

    “那就快回去,你以為這門手藝是這麼好學的?”

    “也不會難得學不會。”華如初走到一邊去洗手,她已經掌握一點竅門了,多練得兩天應該能成。

    人真的不能輕易承諾什麼,這不,她白受好多累。

    飯到底還是在這裡吃的。

    葛雲君雖然抱著看熱鬧的心思看她折騰,可心裡卻也挺喜歡這個前東家,下午的時候給了她不少指點,真就讓她像模像樣的做了個出來。

    “哎哎哎,好不容易做成一個,你怎麼又毀了?”看著和泥漿融為一體的壺,葛雲君不解。

    “不好看。”看了下屋裡的漏斗,華如初起身去淨手,“我明日再來。”

    葛雲君一臉怪異的看著她,“你還真打算天天來?”

    “明天我就能做出來。”急著去換掉這沾了一身泥的衣衫,華如初走得飛快,話音落時,人已經走出老遠了。

    轎子地方小,兩個人會轉不開,華如初便沒讓人跟上來侍候,自己換了衣衫。

    下次還是坐馬車出門吧,習慣了被人侍候的某人默默決定。

    “小姐,是去茶園嗎?”

    “恩,地方你知道吧?”

    “是,婢子知道。”

    “直接過去吧,去看看我們就回府。”

    “是。”

    新茶園離之前那個不是很遠。華如初撩起簾子遙遙打望了幾眼,隱隱能看到那裡來來往往的人。

    茶葉的買賣應該做起來了吧,夏茶也差不多出來了,馬上秋茶又快可以採摘,貨源倒是夠,就不知生意如何。

    “小的見過少夫人。”

    聽聲音有點耳熟,華如初定睛看去,還真是熟人。

    “快免禮,夫君又將你派到這裡來了?”

    祁軍笑得敦厚。“是,小的現在對茶園多少也懂得一些,大公子一說起小的便請命過來了。”

    “也好,有你在這裡我放心。”

    “小的定當盡心盡力。”

    這個茶園比原來那個要小些,山頭卻比原來的大。擡手搭了個涼棚往高處眺望,整整齊齊的茶樹一叢叢的,滿山的綠色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就你一個人?”

    “是,小的也是今天才過來,大公子說這裡的人手隨您安排,用府裡的人也可。”

    “我這邊人手應該還夠,夏言。你跑一趟別院告訴馬柏一聲,讓他安排人手過來。”

    “是。”

    “祁軍,這裡以後就交給你管了,我的人都還規矩。不會不聽令行事,若是大公子那裡人手不夠再說。”

    “是。”他們三人早就看明白了,哪怕是以後大公子身邊再有其他女人,少夫人的地位也絕對不同。更不用說前兩天才從外回來就發作了三位姨娘,還用千兩銀打發走了一個。剩下的兩個都在受罰,幾乎就等於是失寵了。

    交好少夫人絕對不會有錯。

    華如初去山上看了下茶樹,這邊的茶樹品種確實都還不錯,正是生命力旺盛的時候,已經有嫩芽冒尖了。

    看來回去後就得讓人再去做一整套工具,她很想把紅茶做出來,女人最適合喝這種茶。

    回到家時已是黃昏,華如初先去主院向祖母問了安。

    老太太自是知道她的去向,有老太爺在一邊幫腔,再有祁佑一番隱含深意的話,看到她時連多問一句都沒有,反倒讓她多注意休息,別累著。

    和藹可親得讓華如初心下都柔軟了幾分,陪著說了好一會話,又侍候著吃了飯才告退離開。

    院子裡已經有了落葉,預示著秋天已經漸漸到了。

    想到昨晚上祁佑說的話,華如初側頭吩咐,“這邊冬天來得早,並且比揚州要冷許多,大家都多做幾套厚實些的衣服,也和馬柏說一聲,那邊別院的人每人都裁幾身衣裳,至於我和姑爺的,尋尋看這邊有沒有好料子,要是沒有,讓揚州那邊跟船送來。”

    “是。”雲書點頭應下,擡眼時便看到側前方走過來的人,心下就是一沈,“小姐,是大夫人。”

    心裡咯噔一下,華如初悄眼看去,還真是,她現在最不想碰到的就是這人了。

    不過相比於她的不想,對方應該更不願吧。

    垂了眉眼,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華如初邁著小碎步迎了過去。

    “媳婦給娘請安。”

    祁武氏腳步不停,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就那麼高擡著頭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就像沒有看到她一樣。

    華如初嘴角勾了勾,直到人都走遠了才在雲書的扶持下起身。

    她一點也不介意,真的,這麼多人看著,這事很快就會傳得人盡皆知,並且誇大。

    到時候不管是老太爺老太太,還是公公又或者是祁佑都不會說是她錯,反倒會更善待她。

    最後到底誰才是贏家?

    這本帳她還是會算的。

    吃點眼前虧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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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0:35

第一百八十三章 喜歡你

    祁佑還沒有回來。

    這大概就是他忙碌的狀態了,華如初已經有了些微瞭解。

    “不用跟著我了,各自去忙吧。”

    “是。”目送小姐進了書房,雲書安排了幾句便遣散了大家。

    書房她晚上來得少,夜明珠便放在了臥室的床上,方便她躺床上看書用。

    點了燈,在椅子上定定的坐了好一會,華如初拿鋪好紙,拿筆一口氣往下寫。

    做什麼事之前她習慣先謀劃,中途計畫可適當修改調整,沒一點準備的事如非必要她不會做。

    從本質上來說,她不愛冒險。

    這段時間要做的事挺多,她不想亂了節奏。

    祁佑回來時已是深夜,身上有著酒香。

    “喝酒了?”華如初迎上去將祁佑的外衫褪下,扶著他在榻上坐定。

    “恩,殿下高興,陪他喝了幾杯。”

    祁佑眼睛黑亮黑亮的,不知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眼前之人。

    玉冠取下,頭繩解開的一刹那,仿佛滿身的束縛都隨著如初的動作散了去,祁佑不由得舒服的閉上眼。

    邊給他按著頭皮,華如初輕聲問,“宮裡的事有消息了?”

    “恩,那位娘娘沒多做猶豫就同意了,不止這一件事讓殿下高興。”頓了頓,祁佑道:“有人舉報兗州州牧文興傑和朝升國王爺有書信往來,有通敵之嫌,皇上派人快馬加鞭去兗州押解文興傑回太原,皇上說要親自審。”

    華如初嗤笑一聲,“明著要拿下他的事,就是沒信都能搜出信來吧,找這麼個理由是不是太隨便了?若是可以。皇上更想以逆謀罪直接將他押解回京吧。”

    “若是逆謀,罪及九族,皇上暫時還不想動文家。”

    想也是這樣,先砍掉文家一臂平了太子這事,文家反而會安心些,不過,“那個銀礦還是隨他們挖?”

    “沒了文家這個靠山,姜則民沒有那膽子,等新任兗州州牧上任。隨便一個理由就能拿下他。”

    那麼,那些在地底下暗無天日的可憐人呢?華如初在心裡問。

    仿佛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祁佑伸手握住她的手,沒有說話。

    有時候,有些犧牲不是他們願意的。卻是無可避免的。

    除了眼睜睜看著,他們毫無辦法。

    文家暫時不能動,皇上又絕不會允許他們繼續霸著那座銀礦,所以只能以這種方式封存了那裡,連那些人一起。

    華如初歎了口氣,撫下身抱住了祁佑的脖子。

    她並不是多善良的人,殺起人來稱得上是毫不手軟。可那些都是該死之人,對平民百姓,她從來沒有揮過劍。

    向自己弱的人下手,那是孬種所為。從小,爹就是這麼教她們兄妹的。

    只是皇權之下,武林那一套派不上用場。

    兩人依偎著沒有說話,彼此的體溫溫暖著彼此的心。不讓那股涼氣竄入心底,不讓心結成冰。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各有各忙。每每都是早上將人送走,再見面時便已是深夜。

    “這才幾天,就收到這麼多鴨蛋?”看著帳本上的數字,再看到支出去少得可憐的銀子,華如初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幾乎算是無本買賣了。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收鴨蛋,大家都積極得很,估計當天的鴨蛋都拿來賣了。”雲書捏著針在頭皮裡刮了刮,自從知道要趕制冬衣後,她是一有閑就拿起來繡幾針,其他幾人也是這樣。

    小姐和姑爺的衣服她們是怎麼都要親自做出來的。

    “馬管家說您要他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要我問問您接下來該怎麼做。”

    “書房的書桌上有張紙,你拿去給他,讓他按照上面的配比及方法做,要是沒把握就先少做點,鴨蛋暫時先不收了。”

    “是。”雲書笑,“每次您一做新東西婢子就恨不得時間能快點過去,好快點看到成果。”

    “你一定想不到那麼廉價的東西能變得那麼好吃。”

    “婢子拭目以待。”

    放下帳本,華如初問,“揚州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一切都好,琳琅閣生意興隆,利潤比上一季還漲了一成,不過您不在,新東西他們不敢拿主意,所以……這幾個月琳琅閣已經沒上新鮮東西了,信上說葛榔頭急著想見您,知道您嫁了人不方便回去,說是他願意來太原,依婢子看,應該也是為了這事。”

    華如初皺眉,“這樣的事怎不早說?”

    雲書連忙站起來,低垂了頭道:“今日才收到信,那會您正在書房,婢子不敢打擾。”

    “下次若有急事,我在書房也可來找我。”

    “是,婢子記住了。”

    琳琅閣能有今日的名氣,和一個新字一個奇字分不開。

    上輩子她是受家裡的精英教育長大,自己又愛看書,懂得的和旁人比起來自然要多了不少,這世才能大佔便宜。

    沒了新奇的東西,琳琅閣撐不了多久,這確實是個問題。

    “信裡有沒有說葛榔頭是在揚州等回信還是已經出發了?”

    “說是已經出發了,那邊的人勸不住。”

    葛榔頭算是番人裡頭和她接觸得最多的,發展到後來幾乎所有的新貨都是由他送來,交情遠超過其他番人。

    他送來的新貨沒人認得,琳琅閣也不敢收,他不急才怪。

    “和馬柏說一聲,讓他派個眼生且認得葛榔頭的人去碼頭上等著,他人一到就悄悄帶去別院。”

    雲書心裡不無擔心,“小姐,這裡畢竟不是揚州,極少有番人過來,葛榔頭又長成那樣,來了這裡會不會給您帶來麻煩?”

    “不會。他不蠢,應該知道怎麼遮掩自己,我們再幫著打下掩護,應該沒有問題,告誡他們小心些就是。”

    “是,婢子現在就去。”

    “順便將那張配方帶去。”

    “是。”

    葛榔頭要來……

    華如初眯起眼,琢磨開了。

    琳琅閣來錢快毋庸置疑,她也曾想過將琳琅閣做開,在九州大地全面開花。可一是她擔心暴露了身份,二來人手問題難解決,做事的人有,能靈活做事,有自己想法的人卻少。

    琳琅閣需要的卻就是那樣的人。尤其是管事。

    黃清源頭腦靈活倒是毋庸置疑,忠心上卻不好說。

    在太原開個琳琅閣很容易,可最大的問題是,太原不靠海。

    難道要依賴大運河?

    “在想什麼?”他回來了都不知道,祁佑微微有些被疏忽的不高興。

    “恩?!想點事,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看了下麵的天色,這還沒到中午呢!

    “事情稍微可以緩一些了。太子讓我早些回來歇一歇。”

    想到他這段時間的忙碌,華如初點頭,“是該歇了,人的精力有限。別透支。”

    將自己面前的茶推過去,“正好可以喝,潤潤嗓子。”

    祁佑這才高興了,雖然那張僵硬的臉上還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端起茶來幾口飲盡。

    這段時間兩人都是早晚才能見著面,都沒有好好說過話了。華如初沒有習慣將自己的事向別人彙報,只是隨意說起收了許多鴨蛋的事。

    “也就是一個土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反正鴨蛋便宜得很,且試試看。”

    “你高興就好,這是太子賞下來的。”說著,祁佑從懷裡拿了張折疊的紙張放到華如初面前。

    華如初一眼就看出那是張銀票,拿起來看了看,呵,數額還真不小。

    “茶葉賣得好?”

    祁佑眼中溢上笑意,就知道瞞不過她,“恩,價位定得不低,賣得很好。”

    “那這是太子賞給我的?”

    “……恩。”

    “那就是我的了。”理所當然的,華如初將銀票收進了懷裡,她從來不嫌錢多,要真在太原開琳琅閣的分鋪,要的銀錢也不會少。

    哎呀,能只進不出就最好了。

    祁佑只是笑眼看著她動作,臉上是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滿滿寵溺。

    “對了,我有東西要送你,你在這裡別動。”

    祁佑眼中有什麼東西閃過,輕輕點了下頭。

    華如初要送的東西自然就是她辛苦了兩天的成果,做出來沒兩天就剛好開窯燒制,昨天才拿回來。

    和精美搭不上邊,甚至都還比不得從太子府中得來的那只,可祁佑卻喜歡得不得了。

    “那個,我只學了幾天,做得不太好,滿意不滿意的你也勉強收下,這就是我補你的生辰禮了。”

    “我很喜歡。”像是擔心自己說得太過簡單,祁佑又重重的點頭,“很喜歡。”

    華如初馬上咧了一臉的笑,“喜歡就好,沒白費力氣。”

    “杯子也是你做的?”

    “恩,這樣才成套嘛!以後我們就用這個喝茶。”

    “恩,好。”

    “那我把你拿回來的那個送給華老頭去。”

    “好。”

    “再給他送點茶葉,他手裡那點喝不了幾天,說不定現在就已經沒了。”

    “好。”

    華如初用眼角斜他,“除了說好,你還會說什麼?”

    “喜歡。”

    “喜歡什麼?”

    一個你字都到了嘴邊了,祁佑就是說不出來,臉微微有些紅,最後還是憋出來一句,“你喜歡的都喜歡。”

    “我很喜歡我的丫頭,你也喜歡?”

    “……”

    華如初笑得滲人,“出嫁前我就答應過她們,她們只是我的丫頭,不是姑爺的通房。”

    “我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喜歡她們。”

    “那你喜歡什麼?”

    “喜歡你。”

    所以說,這是誘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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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1:03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陳堅求親

    被套出話來的祁佑有些狼狽,抱著茶壺就要起身,“我去屋裡歇會。”

    “歇什麼,馬上要用午飯了。”華如初的動作比他更快,先一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壓著他的肩膀不要他起身,拿過他一直捧在手裡的棗紅色紫砂壺放到一邊,直接坐到他腿上摟住他的脖子。

    她親昵的動作讓祁佑想都沒想就摟住了懷中人柔韌的腰身。

    “我好高興。”蹭了蹭祁佑的臉,華如初笑柔了眼神,“知道你喜歡我了,我才能放心的讓自己去喜歡你,我是生意人嘛,不做賠本買賣,你要體諒。”

    “要多久?”

    言簡意駭的話,虧得華如初也聽懂了,“你要是做得好就很快。”

    “還要看我的表現?”祁佑稍退了些,看向懷裡這個占了便宜還賣乖,笑得如同小狐狸的人。

    “那當然,要是你的喜歡只有幾個月甚至幾天呢?我的感情又不是收放自如的。”

    “我的也不是。”

    ……好吧,她說錯話了,安撫般的湊過去啃了他一口,又挨著他的額頭蹭了蹭,“我只是怕痛。”

    “我不讓你痛。”

    “恩,我也不會讓你痛。”

    雲書早有吩咐,小姐和姑爺獨處時要回避,但薄薄一道竹簾哪裡隔得開裡面的聲音。

    更何況她們都有功夫在身,耳聰目明得很。

    在門外候著的幾個丫頭都有些面紅耳赤,卻又掩不住笑意。

    這一刻,就連她們都覺得幸福。

    難得能享半日閑,兩人就算什麼都不說,只是相對坐著便覺得安謐。

    華如初正在溫養紫砂壺,很簡單的動作。祁佑卻看得入迷。

    祁安進來時看到大公子溫和舒緩的神情都有種退出去的衝動,天大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再說。

    “何事?”

    祁安回了神,低頭回稟,“大公子,陳堅求見。”

    陳堅?華如初擡頭,那個秀才還沒走?

    祁佑解釋道:“他明日回鄉,正好能趕上今次秋闈,大概是來向我辭行,你要不要見見。”

    “合適嗎?”

    “無妨。”

    想了想。華如初還是沒去,這裡畢竟不是在外面,不是什麼都能隨著自己心意來的。

    祁佑願意縱容自己,她也心安理得的被縱著,可祁家畢竟不是祁佑當家。上面還有好幾個長輩在,她也不想惹來那些個閒話。

    祁佑在書房外面的小廳裡見的陳堅。

    陳堅行禮時他也沒拒絕,如果非得這樣陳堅才能安心,那他受了。

    分賓主落座後,陳堅也不扭捏,坦坦蕩蕩說明瞭來意。

    “這次能得祁大人之助,是學生的幸運。這個恩情,學生一輩子都記在心裡。”開場白過後,陳堅續又道:“學生家境貧寒,身無長物。自知不應起些不該起的心思,但是這些時日下來卻每每總想起她,那心思竟是一日比一日強烈,學生不求現在就求娶她。只是想求得一個機會,若是這次秋閨學生能僥倖得中。明年春闈之前學生必定前來太原,到時請大人成全學生的一腔心意。”

    祁佑心裡隱約有了個想法,卻又不能肯定他是不是真看出來了,便問,“你想求娶的是誰。”

    “當日護送學生來太原的雲書。”

    “你可知道她是誰?”

    “學生知道她是她。”

    打啞迷一般的話嘎然而止。

    祁佑看得出來陳堅很緊張,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一直就學沒有鬆開過。

    既然被看出來了,祁佑也沒有否認的意思,不過,他還是要問,“你從何看出?”

    心下悄悄松了口氣,陳堅表現得更加恭敬,“前面幾日學生並沒有看出來,雲書偽裝得很好,只是最後一日她耳垂上的耳洞沒有遮住,學生才起了疑心,後來又注意到她沒有喉結,所以……”

    倒真是細心之人,聽如初說過雲書為了替她辦事,常著男裝行走於世,行為動作都有著有別于女人的俐落,至今沒被人看穿過,沒想到只是和他相處了幾日便露了端倪。

    “你又怎知她在我身邊?”

    陳堅看了上首之人一眼,馬上又垂了視線,他有傲骨,輕易不向人低頭,現在事情不比尋常,他有心放低姿態,頭卻也低不下去,只得盡可能的坦承,讓大人看到他的真心。

    “學生沒有別的優點,只得一個細心還過得去,所以學生不止看出來雲書是女子,就是那日的小公子也是,能和大人親昵如斯的人必定和大人關係非同一般,所以學生才鬥膽前來求大人。”

    祁大公子在外名聲尚好,極少涉足勾欄院,家裡只得一妻三妾,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自然也不會多出來那麼一個強大的相好,並且膽大包天的打著祁少夫人娘家人的旗號,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陳堅在太原已經有了些日子,知道的事情自然多了不少,以他的細心自然不難猜出來其中的貓膩。

    不過他本就是個重義感恩之人,沒有向別人洩露過一絲半點他的猜測。

    哪怕是太子或者莫先生。

    祁佑臉色不變,眼神卻閃了閃。

    這個陳堅,確實是個可造之才,往長遠了想,以後太子登基,六部他進哪一部都使得,戶部最合適。

    “你只說你若得中便來求娶,若是沒中又待如何?”

    “若是沒中,學生自然沒這個臉再上門來。”

    這到底是自信還是自大?

    看著陳堅從容的神情,祁佑敲了敲桌子,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只會將話轉告,你先回鄉參加秋闈,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是。”沒有被一口回絕,這已經是陳堅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學生定當努力。”

    目送著他出了門,祁佑將其中的彎彎繞繞想了個透才去找如初。

    聽完陳堅的來意,華如初覺得她還是太小看那個秀才了,這都將主意打到她的大管家身上了。

    “你很看好他?”

    祁佑點頭,“太子很看重他,他秉性也不錯。”

    “就因為太子看重他,我才不覺得這是一門好親事。”華如初將這個紫砂壺的第一杯茶推到祁佑面前,“喝喝看。”

    祁佑還沒有覺出紫砂壺的好,只是覺得這是如初親手做的他才喜歡。

    圓滾滾帶著些許童趣的小杯子十分可愛。茶葉很香,對飲之人也是心中所戀,這一杯茶,除了好祁佑說不出第二種滋味。

    華如初撇他一眼,將第二杯也推給了他。自己端起最後一杯。

    “你擔心雲書會被欺負?”

    “在我心裡雲書從來就不是下人,可以說她是我最好的幫手,我年幼不方便出面時,外面所有的事都是由她替我打理,論能幹就是一般的男人都及不上她,可從身份上來說,她又確實是下人。哪怕是我早就將她的賣身契燒了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陳堅若是一般人倒還罷了,但是你看,你看好他,儲君看重他。這樣的人會有一個怎樣光明的未來?步步高升幾乎可以預見,若是原配夫人出身低微,他以後不會嫌棄嗎?就算不嫌棄,將來他收的妾身份肯定不會太低。這樣,雲書又將如何自處?又如何壓得住那些妾室?還是你要說陳堅會為了雲書不納小?雲書並不是只知三從四德的女子。她的驕傲在骨子裡,我不想將她放到一個那樣的位置上,我不覺得那樣她會幸福。”

    說的是雲書,其實又何嘗不是自己,華如初垂首喝茶,心情突然紛亂得連素來喜愛的茶都沒法讓她平心靜氣。

    不納小的男人普天之下能得幾個?就是一般的百姓手裡有幾個錢了都要擡房妾室進門的。

    祁佑握住華如初的手,“他要是再來,我就拒了他。”

    “我會和雲書說一說,不過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同意,說起來也是我的錯,她受我影響太深了,對另一半的要求也過高。”

    “恩?”

    華如初這才想起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對上祁佑執著的眼神不由得一陣頭疼,這要怎麼解釋?

    “武林中的女人性子都野了,看對眼了直接拜堂的都有,不像世家千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之前見上一面都不行,所以我小的時候也想過要找個怎樣怎樣的夫君,雲書聽多了可能進聽進心裡去了。”

    祁佑知道她沒有說實話,摩挲著她的手,直直的看著她。

    華如初避無可避,乾脆就怒了,“我都嫁給你了,以前的那些想法自然就沒了,除非你休了我,不然我還能再起其他心思?”

    “我不會給你起其他心思的機會。”

    “那不就得了。”嚷嚷過後又覺得好像有點心虛,華如初趕緊轉了話題,“你拒絕了陳堅就不擔心他會將我的事情說破?”

    “他不會。”

    “這麼有把握?”

    祁佑點頭,“現在他不敢,等到他敢時這事已經沒了再說起的價值。”

    也是,到時祁家已經翻身,陳堅沒有背景,能憑藉的,不過是隨時可能會變的聖心,他要是聰明就該好好拉住和祁佑的這點香火情,而不是站到他的對立面。

    PS:趕腳,馬上就要欠兩章了。

    有親說我沒有仔細查資料,不瞭解如何製作紫砂,其實鬼真有仔細查過,還做了各種對比,寫文的時候也寫出來過,後來刪掉的。

    這些東西寫多了讀者估計會噴我:我們是來看劇情的,不是來看怎麼做紫砂的,所以我把那些省去了,只是在文裡稍微提到了泥土曬乾,泥漿之類的,並不是鬼偷懶哦。

    以前我寫書有過這樣的情況,所以現在特別注意,不讓讀者花錢卻看來一堆百度出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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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1:22

第一百八十五章 硬了

    華如初是個絕對護短的主子,但在這種事上,她也不會替雲書拿主意。

    將事情和雲書說了後,雲書連多做思考都沒有便搖了頭,“小姐,這樣的人我配不起,一旦他高中,有的是名門小姐相中他,能幫襯到他的夫人才是他所需要的,與其以後成怨偶,倒不如現在就別勉強在一起。”

    華如初皺眉,不滿她對自己的輕貶,“他陳堅家境貧寒,不過一普通讀書人,若不是運氣好趕上了這事,他也就是萬千書生中的一個,何來你配不上他?你是我的人,有我做你的靠山,你何用畏懼這方面?

    雲書,你該往深裡想一想,太子是儲君,而他是在太子那裡掛了名的人,這就是他的優勢,只要他自己爭氣,以後自是錦繡前程,若是你能目光短淺些,沒有這些年的閱歷,我自會替你們撮合,能當個官夫人也挺好,相夫教子,哪怕他以後再擡新人進門,你自當你的大婦就是,可你並不是那般無知且以夫為天的女人。”

    華如初苦笑,“有些不該和我學的東西你都學到了,當初你既然知道勸我我想要的男人難得,姑爺已是極好,現在你便好好勸勸自己,不要提著那些要求去尋另一半,陳堅不是你的良配,其他人中總也能尋出來一個,你的婚事不能再耽擱了。”

    雲書咬了咬唇,“婢子不能一直跟著您嗎?”

    “成親後你還是能跟著我。”華如初神情中透出無奈,“南朝風氣並不開放,就是在揚州,女人守著閨閣一輩子的也沒有,你若是一輩子不嫁人便要做好在流言蜚語中生活的準備,等你年紀再大一些真嫁不出去的時候,就是廚房的夥夫都能輕賤你。你願意落至那樣的地步嗎?”

    自是不願意的,實際上,她根本沒得選擇。

    “陳堅其實挺不錯,聰明。有傲骨,雖說是讀書人卻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處事還算圓滑,可就是太出色了。以後變數太多。”

    雲書不接話,絞著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華如初不想逼她,可她身邊這幾個人確實都該婚配了,尤其是雲書。翻過年就滿二十,在南朝已經算是老姑娘了。

    晚上在床上和祁佑說起這事,祁佑便問她。“都沒有許親?”

    “恩。我的丫頭都不輕鬆,不止要侍候我,還要學各種本事。”驀然想起冬菲,華如初興奮起來,“冬菲有個師兄,兩人感情不錯,我明天給家裡去封信。讓我娘去問問情況,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來太原,在太原開個醫館也不錯。”

    把她打開的被子攏好,祁佑點頭,“恩,問問看。”

    他是巴不得如初身邊再多些人護著,他會更放心。

    “你那裡有沒有合適的人?”

    “祁安祁亮祁軍三人裡,只有祁軍成親了,祁亮是祁管家的孫子,祁安是祁家的一個遠親,父母都不在了,入了祁府便一直跟著我,秉性都不錯。”

    華如初眉頭攢了起來,“我再考慮看看。”

    “若是不行我手下還有幾個管事,再就是護衛,慢慢挑。”

    “恩。”華如初應下,“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雲書,她已經不小了。”

    祁佑心下一動,“別院那邊的馬管家婚配了?”

    “沒有,我和兩人都說過,可惜他們沒那個意思。”華如初忍不住歎氣,“好奇怪,為什麼跟著我的人都不願意成親?若說我沒做好榜樣,我現在也成親了啊!”

    祁佑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因為他們都像你,對另一半的要求過高。”

    華如初擡頭瞪他,怎麼還記著這事呢!

    撫了撫她的眼睛,祁佑終是露了笑意,“歇了吧。”

    這個男人啊……

    華如初閉上眼,往他懷裡再擠了擠。

    她對另一半的要求確實很高,但那是在交心的情況下,若她嫁的是個只知吃喝玩樂的男人,她又豈會去想那些,只管過自己的日子就是。

    現在兩人能相處成這樣已經遠超她的預料之外了,她珍惜著呢!

    九月下旬的太原溫度明顯低了許多。

    華如初已經將薄薄的中衣換成了厚實些的,溫度不再高得讓人難受,只要做下這樣的調整便舒舒服服的了。

    “陳堅中舉了?”

    “恩,他給我來了信,依舊是那句話。”

    “還是想求娶雲書?”

    “恩。”

    “他現在在哪?”

    “信裡說有老鄉要來太原,他順道一起,這時候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華如初心下有了數,“到時他要是上門來,我見見他。”

    “好。”祁佑點頭應下,從他的立場來說他自然是希望這樁事能成,可如初的性子她瞭解,除非雲書自己點頭同意,不然這事成不了。

    正好這時雲書疾步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個籃子。

    “小姐,婢子回來了,這是馬管家讓婢子帶給您的。”

    邊說著,邊將籃子放到桌上,空出手來向兩人行禮。

    華如初一猜就知道是什麼了,連忙起身走到圓桌邊,將籃子上面遮著的布扯掉,裡面果然一左一右放著明顯兩種顏色的蛋。

    “馬柏有試過嗎?”

    “沒有,馬管家說不管成與不成都請小姐頭一個知曉。”

    “這傢夥,還是這麼個性子。”華如初也不客氣,撿了個抹著草木灰的在手裡,正要剝去外面那層髒東西就被祁佑拿了過去。

    “我來。”

    這是不讓她弄髒手的意思?華如初覺得既然如此,她就該偷這個懶。

    “雲書,你拿個抹了黃泥的弄乾淨,小心點別弄破了,春玉,打兩盆水來。”

    “是。”

    看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著這裡,華如初乾脆將大家都叫過來幫忙。

    能和小姐一起見到新東西的出現是一眾丫頭最高興的事。那讓她們覺得她們也是見證人。

    祁佑將剝掉泥塊的蛋在水裡洗掉最後那層泥後遞給如初,然後才去給自己淨手。

    華如初拿在手裡掂了掂,恩,挺有份量。搖一搖……怎麼好像有點聲音?

    在桌上敲了敲,在幾人詫異的眼光下剝了殼,有黑色的水流了出來,味道也不太好聞。裡面的東西看起來像淤泥,看著就不像能入口的。

    初步估算,要麼是壞了,要麼就是時間不夠。要多敲幾個看看才知道。

    第一個就失敗,再接過雲書手裡的鹹蛋時華如初的信心明顯不足了。

    手往左邊一伸,“祁佑。你來。”

    祁佑縱容的看著她。順從的接過來,學著她剛才的樣子往桌上敲去。

    “輕點……”

    提醒剛完,蛋也破了。

    蛋清順著破殼的地方流出來,滴在桌上。

    祁佑乾脆就放下了,在他看來這應該是沒有成功。

    他這邊一放下,那邊華如初就伸手一片片將破了的蛋殼掀掉,蛋清一直在流。奇怪的是,蛋黃一點沒出來。

    當掀掉小半個蛋殼後,華如初已經是眉飛色舞了,也不管手上幹不乾淨,一把拉著祁佑就往前湊,“祁佑你快看。”

    祁佑自然更是不在乎的,反手將如初粘乎乎的手握在手裡,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顆黃色的蛋黃靜立在剩下的大半個殼子裡。

    居然,是立著的。

    “硬了?”

    “恩,硬了。”

    好像有什麼不對,華如初一臉正經的想。

    雲書幾人都還是姑娘家,沒有聽出這話裡的歧義,她們也不管是不是硬了,只想知道小姐做的這個什麼蛋是不是成功了。

    “小姐,那到底是成了還是敗了?”

    “一個成了一個敗了。”想了想,不對,華如初改口道,“成了的這個都還只是看起來成了,到底有沒有成要吃到嘴裡才知道,你們把那些糊了黃泥的拿去洗了煮個一盞茶的時間。”

    “是。”

    祁佑讓丫頭拿了乾淨的水來,也不讓她們幫忙,自己親自給如初洗了手,丫頭們看看偷笑不已,暗地裡擠眉弄眼。

    華如初當沒看到,倒是想起那天無意中聽到的一件事來,“祁佑,你想要幾個以前用慣的人來侍候嗎?”

    “祁安祁亮就是我以前用慣的,怎麼突然問這個?”

    擦乾手,華如初勾了勾嘴角,“聽到有人背地裡嚼舌根,說我容不得人,將以前侍候你的人都給趕走了,以前沒覺得,聽到她們這麼說我才發現院子裡好像都是我的陪嫁,你要是覺得這樣不好,就調幾個信得過的人進來侍候,只要她們不起外心,我不會趕她們走,前面打發的那幾個你可以讓人去查查,都是些別有用心的。”

    祁佑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內宅的事本就該由你做主,我自然信得過你,你的丫頭都很規矩,現在這樣挺好。”

    “你這麼想我當然最高興了,畢竟是我用慣的人,要是突然多出來幾個陌生人,我也會不自在。”

    華如初是真的高興,她的秘密太多,都是不能讓祁家人知道的,巴不得這院裡除了自己人外便沒了別人,要是祁佑覺得不好她沒法,自當接受他安排的人,可現在祁佑親口說這樣挺好,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就是老太太親自說起,她也能說得過去了。

    說起來,祁武氏最近怎麼這麼安靜?

    這可有點不妙。

    她不怕別人出盡各種手段來對付她,明的暗的她都接著就是。

    真正咬人的狗不叫,她不希望祁武氏朝著這個方向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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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1:47

第一百八十六章 誰重要

    門外傳來腳步聲,華如初還以為是雲書,也沒在意。

    待看到伸進來又馬上縮回去的小腦袋時才知道是誰來了。

    “躲什麼?都看到你了。”

    祁珍扭著帕子走進來,靦腆的喊了聲哥哥。

    然後溜到了華如初身邊挽著她。

    要是早知道哥哥今天休沐在家,她就不過來了.

    哥哥每天都這麼忙,好不容易能陪陪嫂子,她還來打擾,好沒眼色。

    “怎麼過來了?祖母知道嗎?”

    “知道的,家裡來了客人,祖母讓我來這裡和嫂嫂說說話。”

    “魏家的人?”應該也只有魏家人上門才需要小姑娘避開吧。

    祁珍紅了臉,“不是,好像是來給家裡的姐妹說媒的。”

    祁家待嫁的姑娘確實是有好幾個,光長房這邊就還有兩個到了可以許親的年紀,二房三房好像都有。

    她沒去走動,幾乎和誰都沒有來往,一開始愛往她這跑的祁良大概是失了耐心,她不過閉門思過了堪堪三個月,這都解禁多長時間了也沒見到他。

    至於祁鎮,聽祁佑說他在家呆的時間本來就少,見不到他很正常。

    華如初突然有種祁鎮其實很適合做琳琅閣管事的念頭。

    不過一回過神她就趕緊把這個念頭給掐了,她還是老實點的好。

    竹簾撩起,雲書端著盆進來。

    “婢子用涼水沖了沖,應是不燙了,小姐您快試試。”

    華如初拿了個塞到祁珍手裡,故意沒有說明,“煮熟了的,可以吃了。”

    祁珍拿起來看了看,很是疑惑。“這是雞蛋嗎?怎麼這麼大個,殼還是綠色的。”

    “雞大,生得蛋就大唄。”邊說著,華如初自己拿了個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俐落的剝掉一半的殼將蛋送進祁佑的嘴裡。

    祁佑臉色如常,華如初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來到底這蛋吃不吃得,乾脆直接了當的問,“好吃嗎?什麼味兒?”

    “好吃。鹽味。”

    那就對了,有鹽味才叫鹹鴨蛋。

    將還沒咬到蛋黃的地方一口咬下去,苦鹹苦鹹的感覺瞬間衝擊著她的味覺,這到底是放了多少鹽才能讓蛋鹹到這程度。她不是寫了個配比方子給馬柏嗎?那個配比應該是正確的啊!

    幸好還有半口的蛋黃挽救她的味覺,粉粉的帶著鹽味的蛋黃好吃得苦鹹味都可以忍受了。

    這時,祁珍也將蛋完完整整的剝出來了。看哥哥和嫂嫂都吃了。毫不猶豫的將蛋送進了口裡。

    結果,一口咬進去多少,就又被她噴出來多少。

    自覺失禮之下臉都紅了,“嫂嫂,這蛋怎麼這麼鹹,鹹得都發苦了。”

    “你別吃蛋白,吃蛋黃。”

    祁珍向來聽話。挑開外面那層蛋白,對著都滴出了黃油的蛋黃就是一口。

    “怎麼樣?”

    祁珍眼睛發亮,“好吃。”

    “蛋白丟了,吃蛋黃就行,剩下的你們幾個分了。”

    “是。”

    幽怨的看了祁佑一眼,這人,剛才一定是故意的,將剩下的蛋黃剝出來塞進祁佑嘴裡,華如初嘟囔道:“看我對你多好,好吃的都給你吃了,你居然還誆我。”

    祁佑眼中浮現笑意,從口中分出一半的蛋黃複又放進了如初嘴裡。

    兩人的這番動作讓剛到春心萌動這個年紀的珍姑娘不期然紅了臉,這這這……她雖然很高興哥嫂感情好,可是這又不是私底下兩個人的時候……

    因為祁珍在,一屋子人都沒有再說起這事,倒是祁珍離開的時候偷偷問還有沒有這種蛋,她想拿去給祖母嘗嘗。

    華如初給她順了順頭髮,不是很認真的叮囑,“這些東西外面還沒有賣的,你先別和任何人說,過段時間我再去外面買回來給祖母品嘗。”

    祁珍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聰明,只是膽小,聰明也沒有外露的機會。

    聽嫂嫂這麼一說心裡就明白了幾分,不過嫂嫂對她好,她偏幫著嫂嫂就是了。

    “不擔心祁珍會說漏嘴?”

    “說出來也沒關係,隨便一個藉口就將事情帶過去了,祖母總不會派人去查,又不是多大的事,若是在揚州,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新鮮玩意,這麼點小東西根本激不起一點風浪。”

    從如初口裡聽過太多次揚州,每每那種帶著驕傲的意味讓祁佑對揚州都多了幾分好感。

    他不是沒去過揚州,天下九州,可以說他全去過,但次次都來去匆匆,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玩樂。

    就是揚名天下的琳琅閣他也只是經過而已。

    說起揚州,華如初就想起早就應該到了的葛榔頭,他一船坐到哪裡去了?

    怎麼現在都還沒消沒息的。

    “小姐,秋謹回來了。”

    竹簾是掛起來的,秋謹從外走進來,做了一段時間的管事後,就連走路看起來都爽利了幾分。

    “婢子給小姐姑爺請安。”

    “快免了這套,怎麼這會回來了?”

    秋謹直了腰,將懷裡的帳本遞了過來,“婢子送帳本來給您過目。”

    華如初看她一眼,接過來翻了翻便放到一邊,沒注意旁邊的人拿了起來細看。

    “生意好像好了不少。”

    “是,照您說的,繡品並不掛店裡售賣,原本婢子還有些擔心會沒有生意,現在好得都讓婢子吃驚。”

    “揚繡的優勢不用說,光看就足夠了,太原多世家,世家中又多姻親,來來往往的就宣傳開了,再加上貴婦們的聚會上太子妃再贊上一兩句,繡紡的名頭哪還藏得住,以後生意會更好。”

    想到繡娘的問題,華如初停頓了下,續又道:“秋謹,你找個時間去一趟官行,多買上幾個小丫頭。年齡不能超過八歲,注意多看看她們的手,好好養養便請一個繡娘專門教她們揚繡吧,手藝在別人手裡總不是個事。人家擡腿一走我們就麻煩了,以後還是要用自己人。”

    “是,婢子明日就去。”

    “銀子從帳目上支取。”

    “是。”

    秋謹一走,華如初眼前就多了樣東西。

    順著帳本看過去。望進祁佑眼裡,“有問題?”

    祁佑搖頭,眼裡仿佛壓抑著什麼,“這種做帳方式你從何學來的?”

    糟糕。她忘記這茬了。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特別注意,不讓別人知道琳琅閣是用這種新奇的方法記帳,可時間長了看得多了。便產生了一種這東西很尋常的錯覺。

    於是。就出現紕漏了。

    要換以前,她絕不會將帳本隨隨便便放。

    現在再想已經遲了,華如初端起一臉無辜的表情,“有何不妥?”

    看她不願意說實話,祁佑也不逼她,如初身上的秘密很多,他不急。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挖掘。

    “可能教給我?”

    “你想學?”

    “恩。”看著帳本上一目了然的支出收入,再一對比自己案頭上那些,祁佑重重點了下頭,“很有用。”

    華如初搖頭,“若是你想學去獻給太子,我勸你暫時不要,現在的時機不合適,也不能為祁家帶來最大的利益,送別人東西要選在別人最需要的時候送,那樣人家才能記進心裡,再者說這麼做太子也做不到利益最大化。”

    祁佑往深裡一想就明白過來,若是現在太子著手在這事上做出改變,做好了也就是讓別人贊上一句,得不到一點實質的好處。

    可若是在太子登基後再動手,那無疑將是他的帝皇生涯中重要的一筆。

    史記上也絕不會一筆帶過。

    之後,祁佑沒有再提這事,但是華如初知道祁佑是把這事記下來了。

    她並不反感祁佑對太子的忠誠,不說曾經的那個世界謊言和欺騙隨口就來,就是在這個歷史上不曾出現的南朝,背叛也只是須臾之間的事。

    她很慶倖她的枕邊人是個值得她交付信任的人。

    只是,心裡還是難免有疑問,“若是我不願意將這個記帳方法交出來呢?”

    祁佑訝然擡頭,“自然是隨著你的心意來。”

    心裡那口氣重重的落了下去,“我還以為在你心裡,太子比我重要。”

    “你是我的夫人。”

    這算是解釋?華如初眼神明媚,心情大好。

    “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等時機合適了,你想獻上去便獻上去吧。”

    “不勉強?”

    顯然,她那句反問在他心底留下痕跡了,華如初笑,“知道在你心裡我比較重要,這個東西就不算什麼了。”

    祁佑柔了眼神,在晴朗的午後,一切都顯得無比美好。

    久沒等到葛榔頭,反倒是冬菲的師兄江雨先一步到了太原。

    接到消息後,華如初便來了別院。

    馬柏邊引著她往裡走邊忍笑道:“冬菲躲起來了,說不見人。”

    不止華如初沒忍住,雲書等人也笑了,“江雨什麼反應?”

    “拿了藥爐就在冬菲門前練藥,一邊說用了什麼藥材,要練出來什麼藥,冬菲一開始還能忍著不說話,後來聽到江雨說藥材所用的劑量後就忍不住了,糾正了他好幾次。”

    “那江雨分明是故意的,冬菲到底是傻了還是拐著彎的和人搭話呢?”

    “依我看,是後者。”

    說著話,一眾人到了冬菲住的地方。

    看到那場景,華如初覺得她什麼都不用說了。

    頭碰頭挨在一起的兩人,不成親置冬菲的名節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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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2:06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禮

    “咳咳……”

    冬菲一臉迷茫的擡頭看過來,那小眼神讓華如初連句調侃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倒是江雨看著鎮定得很,眼神清明,站起身來拱手道:“江雨見過華三小姐。”

    華如初沒有理會他,朝著冬菲擡了擡下巴,“這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冬菲低頭看了下自己,很正常啊,她平時不都是這樣嗎,也沒聽小姐說過什麼。

    不過她那裝滿各種藥材各種方子的腦袋這時候總算是想起來要做什麼了,趕緊站起身來朝著華如初行禮,“小姐,您怎麼過來了。”

    “再不過來你們是不是都打算直接洞房了?”

    冬菲神經再粗也經不起這樣一句話,身體先腦子一步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姐,我,我,婢子沒有……”

    華如初要發作的不是冬菲,而是江雨。

    聽到馬柏那麼說時她還覺得好笑,雖然從來沒說過,她看得出來冬菲心裡是盼著她那師兄來的。

    可人家追來了她又躲成這樣,怎會不好笑。

    但是當見到兩人親親密密的挨在一起時,她高興不起來了。

    冬菲不懂事,你江雨也不懂事嗎?

    不知道在南朝名節對一個姑娘家來說有多重要?

    就算冬菲是個丫頭,你若真看重她,又怎會如此輕辱她?

    “三小姐,此事不怪師妹,她本不見我,是我用計使她出來的,是我的錯。”

    “承認得倒爽快。”華如初撇他一眼,不再看兩人,擡腳進了屋。

    江雨見狀。連忙彎下腰要去扶冬菲,被冬菲猛的一把推開,很自覺的站起身進裡面跪去了。

    相處了三年,江雨自然知道師妹是個什麼性子。那三年裡沒有哪一天不提及華三小姐,在她心裡,華三小姐才是排在第一位的,第二位是師傅。第三位才有可能輪到他。

    苦笑一聲,既然都這麼千里迢迢的趕來了,不達成目的他絕不可能甘休。

    一進屋,就聽到那性子倔得牛一樣的師妹在說話。“小姐,是婢子的錯,和師兄無關。您罰我吧。”

    看她這時候還不知死活的替江雨說話。華如初恨得牙癢癢,“你倒是知道幫著你師兄說話,可這是誰錯了的事嗎?你這腦袋裡面除了那些藥材渣子能不能再裝點其他東西?女人的名節何其重要,你如今已經及笄,單獨和一個男人相處,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會被傳成什麼樣,你有想過嗎?”

    冬菲咬著嘴唇。滿臉委屈,“可這是在別院,都是自己人。”

    呵,還狡辯,華如初恨鐵不成鋼的指著她,“後院新住過來的那些人你都看不到?那些人和我簽的不是死契,要是他們傳出難聽話你又能把他們怎麼樣?”

    可是,她根本就不怕嘛!

    扁了扁嘴,冬菲識相的沒有將這話說出來,小姐很少這麼生氣,她知道小姐是為她著想。

    華如初的視線在一眾丫頭身上掃過,聲音有著平日裡沒有的嚴厲,“你們都記住了,若是有了看順眼的物件直接和我說,不要私自去接觸,這裡不是揚州,我不想傳出什麼話來影響了你們議嫁。”

    “是。”

    此時江雨開口道,“是我魯莽了,忘了這裡是太原,臨行前師傅還囑咐我到了皇城根下要收斂一些,不要做出讓三小姐為難的事,是我大意了。”

    華如初本就沒打算多為難江雨,怎麼說都有可能成為自己人,聽他說了軟話火氣便降了些,裝作不解的問,“你怎會來此?”

    江雨看了依舊跪在那裡的冬菲一眼,拱手道:“不久前盟主夫人請師傅去府上做客,我跟著去了,聽盟主夫人說起三小姐準備給幾個丫頭擇婿,並且已經有了人選,心急之下便跑來了這裡。”

    頓了頓,江雨一躬到底,朗聲道:“我想求娶你身邊的丫環冬菲,請三小姐成全。”

    和武林中人說話就是好,爽快,不拐彎抹角的,華如初示意雲書將冬菲扶起來站到一邊,定定的看著江雨,“雖然我不常出門,可我也知道江大夫在武林中有小神醫之名,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想必有不少人投懷送抱,為何會瞧上我的丫頭?”

    “江雨只求一真心人相伴。”

    華如初有半晌接不上話,這時候,她有些羨慕冬菲了。

    “哪怕她只是個無父父母,出身卑微的丫環?”

    “是。”

    “娶了她,你就不怕武林中人笑話?”

    “若是他們不想以後我見死不救,只管笑。”

    這可真是赤果果的威脅,不過……她喜歡。

    視線落到冬菲身上,“冬菲,你怎麼想?願意嫁嗎?”

    冬菲飛快的瞟了江雨一眼,向來只有見到好藥材才會激動到臉紅的人此時臉上飛起一道紅暈,那春心萌動的模樣給了華如初答案。

    “婢子,婢子聽小姐的。”

    “若我不同意呢?”

    紅暈漸漸退卻,冬菲努力扯出一抹笑,“那婢子就不嫁。”

    江雨大急,輕呼道:“師妹……”

    冬菲不為所動,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

    華如初歎了口氣,逗弄老實孩子最沒樂趣了,“冬菲,你是不是忘了——你們幾個的賣身契我早就當著你們的面燒毀了?”

    江雨還來不及松那口氣,就聽到冬菲道:“沒有那張賣身契,婢子也是小姐的丫環,婢子沒有家人,婢子高攀,小姐就是婢子的家人。”

    好像覺得這話還不夠份量,冬菲稍做停頓又加了句,“永遠都是。”

    心底仿佛被一隻溫暖的手撫慰,互相之間陪伴了十多年,她的尊卑觀念遠沒有這裡的人重,又何嘗不是把她們幾個當成了家人,“傻丫頭。把你賣了你還會傻傻的幫著數銀子。”

    “您從來沒讓我幫忙數過。”

    “那是因為我還沒把你賣了。”瞪她一眼,華如初看向臉色不怎麼好的江雨,“我把她賣你了,你準備出多少銀子?”

    江雨眼神中瞬間有了神采。他不是冬菲那個缺心眼的,聽華三小姐的語氣他就知道有戲,“傾盡所有我都願意。”

    “那就帶上你的全部身家來提親吧。”

    “是,江雨謝三小姐成全。”江雨大喜。不過,他的高興勁沒能持續多久。

    “等等。”

    誰也沒有想到冬菲會喊暫停,華如初饒有興趣的看過去,“怎麼。改變主意了?”

    冬菲極認真的搖頭,“婢子願意嫁,但是。婢子有個條件希望師兄答應。”

    只要願意嫁就一切都好說。江雨點頭,“你說,我都答應你。”

    “我都還沒說。”

    江雨笑,“我瞭解你的性子,你從不刁難人。”

    那這次可能真的是刁難你了,冬菲咬了咬牙,毅然道:“我願意嫁你。但是,我以後也要留在小姐身邊?”

    “就這個?”

    “是。”

    江雨的心終於落回了原地,英俊的臉上滿是醉得死人的溫柔笑意,“這個我早知道,你沒有家人,三小姐又向來善待你,在師傅身邊三年你就說過很多次,你是為了三小姐學醫的,這才回到三小姐身邊多久,你絕不會因為和我成親就離開,來太原之前我就和師傅說了,會陪你呆在太原。”

    冬菲驚得眼睛大睜,顯然嚇得不輕,“師傅同意了?”

    “恩,我早就可以出師了。”

    至於沒有出師的原因,就連旁人都聽得明白。

    冬菲這時候也不傻了,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再看江雨。

    華如初撐著頭開了小差,琢磨著怎麼給兩人辦個體面的婚禮。

    在她看來,這幾乎就跟做上門女婿差不多了,差別只在於以後他們的孩子不用跟她姓。

    啊呸呸,她還沒到做奶奶的年紀,都想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就成了,江雨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氣,在看到華三小姐發怒時,他幾乎以為自己會要為他的魯莽付出代價。

    不過他也沒想到冬菲早就是自由身,這傻丫頭從來沒和他說過,害他白擔心這一路,還想了無數打動三小姐的招數。

    “江雨,如果你沒有意見,我就讓人去選日子了。”

    “我沒有親人,一切但憑三小姐做主,不過日子不能定得太趕了,我和師妹成親,師傅怎麼都會來的。”

    “這是當然,馬柏,這事交給你了。”

    “是。”

    “行了,正事談完,咱們再來談點別的,江雨,你有沒有想法在太原開個醫館?”

    一旦成親,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飄著,他連爹娘都不曾見過,對家尤其有著深切的執念,不過……

    “能開個醫館當然好,但需要的銀子不少,而且太原這地方也不是有銀子就能成的吧。”

    “這個你不用管,只要你有這個心思就成,冬菲一直只守著我一個人醫術不會有進步,我也希望她別荒廢了,醫館就當是我送你們兩人成親的禮物了。”

    這禮物,一般人也送不起。

    江雨不好拒絕,轉頭看向冬菲,這麼大的禮,想必冬菲也不會要吧。

    哪想到冬菲一聽就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婢子謝小姐大禮。”

    夏方在一邊和春玉嚼舌頭,“怎麼辦,我好想掐冬菲一把。”

    “你去,替我也掐一把。”

    兩人的聲音不算小,屋裡的人耳朵又都尖得很,聽得紛紛忍笑。

    冬菲終於又紅了臉——被笑的。

    可接這禮她卻是接得心安理得的,小姐送的,她怎麼就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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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2:29

第一百八十八章 壯陽聖藥

    事情既然已經定下來,華如初便好好安排了一番。

    介於男女有別,江雨住在了前院客房,白天在有人陪著的時候兩人是可以見面的。

    都是武林中出來的人,大方面要顧,小地方她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晚上,華如初將事情和祁佑說了。

    祁佑很是贊同,“大夫哪裡都是需要的,他醫術很好?”

    “他師傅是很有名的神醫,只是性子低調古板,除了固定的幾個人,並不常和人來往,倒是江雨在這方面要強于他師傅,在武林中很有些人緣,醫術得了他師傅的七成,欠缺的那些便需要歷練了。”

    在心內琢磨了一會,祁佑低聲問,“醫館需要多大?”

    “我想要大一些,最好是有個前後院,前面坐診問藥,後院住家,冬菲成親後總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還住在府裡,他們的師傅沒有親人,江雨和冬菲也是沒有尊長的,現在雖然還不可能住在一起,等再過得幾年,年歲再大一些,他們必定是要在一起生活的。”

    聞歌知雅意,祁佑算是明白懷裡這人在打什麼主意了,留下了小的不算,老的也在她算計之內。

    不過這樣的算計,不管是冬菲還是江雨應該都是極喜歡的吧。

    “好,地方我會留意,你只管去籌備其他的。”

    “求之不得。”華如初蹭了蹭,嘴角勾起,像只小狐狸。

    祁佑對華如初的事自然是極為上心,才過了兩天就看好了幾處地方,可惜的是沒時間陪著她一起去挑選,只得叫祁亮帶她去。

    三處地方有兩處在繁華的主街道,屋型都一樣,前邊是鋪面。後面是一進的院子,要真挑毛病,那就是後面的院子稍小了些,住兩三個人自然不同問題。

    可三人都是玩藥的。地方可能不夠他們折騰。

    祁亮會先帶著來看這兩處自然是看好這裡,看少夫人沒有表態,便將人帶去了最後那處地方。

    這裡不在主街道,離主街道倒也不特別遠。兩條街的距離。

    但是相對於主街道的喧鬧,這裡明顯要清靜了許多。

    第一眼,華如初的心就偏向了這裡。

    當看過裡面的格局後,華如初就拍板了。“就這裡。”

    祁亮雖然不解,卻不多嘴,“是。小的記下了。”

    華如初的選擇並沒有出乎祁佑的預料。醫館不像其他鋪子,越當街越好,再說那地方也不多偏僻,很適合開醫館。

    再說那處房子還有個優勢,前堂的鋪面比另外兩處地方都要大,後院則是兩進,就算哪天如初心血來潮想去那裡住上一天也夠地方。

    地方尋好了。華如初讓人送了個信給江雨,連同地契一起。

    其他事情她都能幫忙,這藥材卻不是她一個外行懂的,花大價錢買回來一堆垃圾這樣的事她不做。

    不過她還是調了幾個人手過去幫忙。

    翻著帳本,華如初問在一邊做繡活的雲書,“鹽蛋的需求量現在這般大?我們手裡那些還能供應多久?”

    雲書在頭髮裡磨了磨針,笑道:“小姐,您別小看了自己做出來的東西,以前在揚州的時候您哪次整出來的新東西賣得不好的?更何況這次您還一併推出了鹽蛋的幾個吃法,要不是我們控制了量,就手裡這些早賣光了。”

    華如初揚了揚眉,皮蛋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了,她挽救不回來,可鹽蛋卻不算是失敗,蛋白太鹽不吃它就是,蛋黃卻是成功得不得了的。

    她指點著做了幾道菜,聽說受歡迎得不得了。

    新鮮東西嘛,總能新鮮一段時間的。

    “下一批應該還有得幾天也能吃了,希望這次不會那麼鹽。”

    雲書繡刺的動作停下來,“小姐,鹽蛋要上到琳琅閣去嗎?婢子有些擔心再這麼下去琳琅閣的口碑要壞了。”

    華如初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沒有了新奇的東西出現,琳琅閣便沒了獨佔鰲頭的資本。

    不過,“現在還不行,我暫時還不想把琳琅閣暴露在祁佑面前。”

    祁佑知道鹽蛋是她整出來的,要是在琳琅閣出現,她的身份絕對瞞不住。

    雲書清楚這一層,可不虧心的說,琳琅閣有今天她費了太多心血在裡面,就像自己生的一個孩子,只能看著它好,聽不得一句半句關於它不好的話。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別急,很快會好的。”

    那葛榔頭別是死在哪裡了,怎麼還沒到太原。

    “我從來都信小姐。”雲書笑,繼續拿起針線忙活。

    就在華如初擔心葛榔頭的死活時,葛榔頭終於踏上了太原的碼頭。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那位讓他賺得盆滿缽滿,在家裡地位直線上升的三小姐,葛榔頭心裡激動不已。

    馬柏今日是親自來的碼頭,別院裡的事本就不多,別人來他也擔心他們會認不出葛榔頭來。

    看著那個穿一身藏青色長袍,卷髮努力全部向上束起,滿臉絡腮鬍子正四處看的高個男人,馬柏終於松了口氣。

    終於是來了,小姐等得都不耐煩了。

    葛榔頭的身高在揚州絕對是鶴立雞群,可太原人的身高普遍不低,一對比,倒不顯得他有多特殊了。

    “葛大俠。”

    只有三小姐的人才會這麼叫他,葛榔頭臉上一喜,循著聲音的方向快走了幾步。

    待看到來接他的居然是馬總管時,葛榔頭更是笑眯了眼,走到他面前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幾下。

    卻沒有說話。

    他有自知之明,南朝話說得再好也是有口音的,他不想給三小姐帶來麻煩。

    馬柏也回了他兩拳,眼中帶笑,兩人合作了好幾年,在這異地他鄉相遇,原本就關係不錯的兩人更是打心眼裡的高興。

    除了談買賣數錢的時候,私底下兩人也是一起喝過酒的。

    騎馬回了別院,馬柏先安排了人趕緊給小姐送消息,然後才領著葛榔頭去屋裡說話。

    第一句話,馬柏就是問他的行蹤,“不是早就說你上了船往這裡來了嗎?就算走得慢,二十天也足夠到了,你怎麼今日才到。”

    近看之下,葛榔頭的眼睛是深藍色的,只是改了裝扮後,只要不走得近特別注意的去看,也沒人看得出來。

    這也是他在揚州比其他人混得更開的原因。

    將那鬍子扯了,又狠灌了一大杯水,葛榔頭豪邁的摸了一把嘴巴,用他那帶著口音卻絕對算得上熟練的南朝話道:“原來坐的那船剛離開揚州沒多久就滲水,一開始滲水不是很嚴重,一個人專門在那裡舀水出去倒也沒問題,可到後來就不行了,滲水越來越厲害,船主怕出事,在徐州就不走了,我當時正好鬧肚子,就在徐州呆了兩天,沒想到在徐州看到了我們那邊特別需要的一味藥,乾脆就在那裡多呆了幾天,把能買到的藥都買了來,後來一想,說不定其他地方也有,就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去找,倒也找到了一點,時間上就耽擱了,三小姐是不是著急了?”

    “她擔心你在路上被人劫財劫命了。”

    “哈哈哈,三小姐還是這麼有意思。”

    外人裡,葛榔頭是唯一知道琳琅閣幕後主子身份的人。

    一開始他還不相信這麼大個琳琅閣會是個小姑娘弄出來的,後來被華如初教訓了幾回頓時就乖了。

    也因為華如初的坦承得了他的信任,他才寧願往太原這裡跑,也不願意將他的東西賣給其他人。

    兩人的合作一直愉快,換了其他人就不見得了,不是每個人都有華三小姐的見識和膽子的。

    華如初收到消息,也不管時間已經是午時了,匆匆忙忙的出了門。

    祁武氏知道後更加不喜,再想到她入門都半年了卻還沒能傳出好消息來,心裡就有了計較。

    葛榔頭一看到華如初就想撲過來行個熱情的禮節,一如既往的被華如初一腳踢開。

    揉著胸口從地上爬起來,葛榔頭哭喪著臉訴委屈,“我不過是半年沒來你就嫁人了,三小姐好無情。”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你了嗎?”

    “那是我來沒來得及求婚。”

    “你求婚了我就會嫁你?”華如初嘴角抽抽,這傢夥哪來的自信,雖然混血兒很漂亮,可在南朝,再漂亮的混血兒也是異種,連開放的揚州也是容不下的,她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落至那樣的境地。

    葛榔頭自動自發的坐到華如初下首,難得的說了句深沈的話,“你不會,要不然你也不會明明那麼喜歡往海上跑,明明想要過無拘無束的生活卻還是守在禮教之內,不做逾越之事。”

    要她是個男人她早跑了,可她是個女人,這個年代,是不會善待女人的,她不想讓自己的日子更不好過。

    人離鄉賤,她不可能在外面一輩子,她也舍不下家人。

    所以,她不能隨了自己的心願行事。

    只是偶爾偷偷的放肆一次。

    “揚州那邊傳信來說你在八月初就動身了,現在都九月下旬了,將近兩個月時間,你都去哪了?”

    葛榔頭滿臉興奮的將自己的行蹤說了,又寶貝似的拿了那味藥出來給華如初看,“這味藥是壯陽的,是我們那邊的聖藥,不過我們那裡很少,沒想到居然被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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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2:55

第一百八十九章 葛榔頭

    其實他寶貝的不是這味藥,而是這味藥將帶給他的財富吧,華如初接過來瞧了瞧就丟給離她最近的春玉,“去給冬菲看看這味藥易不易得。”

    “輕點輕點,這是寶貝,寶貝。”葛榔頭心疼得眉頭都要打結了。

    哎,富裕的南朝人永遠不會理解生活在他們那個貧瘠地方的痛苦,次次飄洋過海都是帶著好幾船貨物的葛榔頭如是想。

    “對我來說這就是一株草。”

    “不懂得欣賞好東西。”

    “嗯?”

    這麼說好像確實是不對,他搜來的東西有些三小姐比他還要瞭解。

    “我說錯了,應該說你不懂得欣賞壯陽藥。”

    “我為什麼要欣賞壯陽藥?又不是我能用的。”

    “那應該怎麼說?”雖然他南朝話已經說得很好了,但是會說和懂得完全是兩回事,他這也不是第一次鬧笑話了,所以完全可以無視滿屋子丫頭憋笑的臉,不恥下問。

    “這話我無法教你,你只要理解那東西對你來說是寶貝對我來說就是一株草就對了。”

    不想再討論對於壯陽藥的欣賞與否,華如初將話題扭了回來,“就為了這個,你在路上就花掉了兩個月?你一個人來的?貨呢?”

    一連串的問題讓葛榔頭花了點時間組織語言,“聖藥很重要,我們那裡一株難求,很值錢,我把人都留在揚州了,一個人來的這裡,貨也全在揚州,我來太原之前大半的貨已經入了琳琅閣,剩下那些認不出的他們倒是想要收下慢慢辯認,不過我暫時還沒同意,那些東西只有三小姐識得。其他人不行。”

    還真是看得起她,華如初把玩著手裡的杯子,對已經涼下來的茶沒有興趣,她愛喝茶。卻不愛喝冷茶。

    “不遠千里來找我,是不是有了什麼想法?”

    一說到這個,葛榔頭頓時滿臉興奮,剛露出的那點疲意再也不見。

    “三小姐。我們在太原再開一個琳琅閣吧,太原很繁華,恩,還是比不得揚州。”

    “太原是南朝的都城。比起揚州的浮華來自然是多了底蘊。”替太原辯解了一句,華如初又道:“我也有這個打算,只是太原不靠海。要想將貨物運來太原就只能靠大運河。千里之遙,一路上的花費要多了許多,花費大了成本就增加了,這些你想過嗎?”

    “想過,三小姐,南朝有句俗話叫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就開著窗戶說了。琳琅閣需要新貨,我手裡有新貨,而這新貨卻只有三小姐才認得並且將它們的價值都開發出來,我們一起合作才能達到你以前說過的雙贏,路上的花費我們對半分,到時候在價格上擡高一些就什麼都回來了,路上雖然遠了些,大運河也沒有海路好走,但我注意了下,大運河很寬,水也很深,我的船完全沒問題,回去後我再籌錢多買幾條大船,一次多帶些貨,既保證了揚州的琳琅閣,也能供上太原這邊的琳琅閣,三小姐看怎麼樣。”

    華如初端起雲書重新沏的茶喝了一口,還有點燙嘴,卻是她最喜歡的熱度。

    “我的身份不能曝露。”

    葛榔頭眼睛瞪得有銅鈴大,“我又不會和別人說。”

    “蠢死了,你來我別院的事能瞞住幾個人?到時候你再拖著幾船貨來,誰還不知道幕後老闆是我?”

    好像是這樣,葛榔頭臉上一片絕望,“那怎麼辦?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沒有辦法她哪會一聽到葛榔頭來了就這麼急巴巴的趕過來,華如初就是想看葛榔頭誇張的表情,將人逗弄夠了便笑眯眯的道:“也不是沒有辦法,武林有項絕活叫易容,以後我來見你時換個樣子就是,不過別院你是不能來了。”

    “就這麼簡單?”

    “只要我不露面就行了,以後由嚴家堡的人出面和你接洽,就算有人懷疑也是懷疑我姐夫。”

    “你姐夫信得過嗎?”

    “信得過。”琳琅閣每季的紅利她都沒少姐姐那份,年年那麼多銀子入帳,姐夫做點貢獻也是應該的。

    不過大運河途經的地方多,也不是哪裡都安穩的,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多召募一些人做護衛,把嚴家堡的威望推上去,這對她只有好處沒壞處。

    要是護衛名聲打響了,說不定會有南來北往的生意人願意出這個錢請人呢?

    要是能做成一個類似于保全公司這樣的營生,倒是能解決不少問題。

    武林中人是不願意去給富商權貴看家護院,互相看不起的雙方是無法相處和諧的。

    可要是做這行的本就是武林中人呢?

    越想華如初越覺得有可能成,當場就要了紙筆將想到的記下來,大致寫了一個首尾,以後再慢慢添。

    葛榔頭會說南朝話,認得的南朝字卻不多,看了一會沒看出什麼名堂來,乾脆就去洗了澡,換身衣服出來正好趕上用飯。

    下午,兩人又就琳琅閣的事繼續商量。

    “太原到了十一月就會下雪,比揚州要冷得早也要冷得厲害,大運河有可能會結冰,來年三月份才會解凍,你要算好時間,別剛好趕上這個時候。”

    “對對,這個我要記下來。”說著,葛榔頭真就拿出個小本子和鵝毛筆刷刷的寫下一行鬼畫符,番人的字華如初現在基本也能識全了,這倒不是上輩子的優勢,而是這幾年學的。

    她向來習慣將不可確定扼殺在搖籃裡。

    “我並不建議你經常往來太原,這裡不比揚州,一個不好你就會遭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許多人都是這麼想,到時候我也未必救得了你,第一次你來送貨兼看看生意好歹倒是可以,不過以後你最好是將東西全放在揚州,揚州那邊會一併結帳給你,再由我的人送過來。這樣會少了許多風險。”

    葛榔頭咬著筆尖的鵝毛,一臉委屈,“三小姐,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剮了他一眼。華如初沒好氣道:“看看能不能讓我浸豬籠?”

    “我哪有那麼險惡的用心。”

    華如初懶得理會他,只要知道他將話聽進去了就成。

    “要是沒其他事你明天就走吧。”

    “三小姐,你不能這麼無情……”

    “你的南朝話還是再用心學學吧,亂用詞會要人命的。”華如初橫他一眼。“我說的是真的,明日就離開這裡,你要的那什麼聖藥如果我的侍女識得且南朝地界上也有,以後我會替你留意。不管你回去後能賣多少金子一株我也不要你的錢,多多替我搜羅一些新鮮東西送來就是。”

    葛榔頭瞬間活過來了,“真不要我的錢?”

    “恩。”

    “三小姐你放心。我明天一定離開。絕對不給你惹來麻煩。”不要成本啊,回去後一株就能賣個十金,無本買賣他最喜歡了。

    看了下沙漏,華如初起身,她出來得急,只是匆匆知會了祁管家一聲,今日不能回去得太晚。

    “明天我就不來送你了。這邊我會做好準備,明年開春過後你趕緊給我送幾船東西來,最好是能聯合你們那裡來的人一起,我需要東西撐場面,太原的琳琅閣一定比揚州的大,對了,這次帶來的貨不管琳琅閣的管事識不識得都給他,明年開春後一起拖來這裡,壞了不算在你的帳裡。”

    葛榔頭自然不想將好處分給別人,可他是生意人,每次琳琅閣上新貨後有著怎樣的瘋狂場面他是見識過的,以琳琅閣現在的名聲在太原開新鋪,貨不夠的情況很可能發生。

    他就算再添兩條船也不可能將揚州和太原兩個地方的貨都供上。

    苦著臉點頭應下,葛榔頭仿佛聽見了銀子往別人口袋裡跑的聲音。

    華如初都懶得提點他了,她既然將這貨源交給他一人,那其中的好處要怎麼拿還是隨他說?想不到就算了。

    回府後,華如初先去了主院。

    老太太自然知道她出府的事,此時看到她進來便問,“祁福說你急急忙忙出府去了,可是有什麼事?”

    “是,沒有告知祖母便出了府,請祖母責罰。”

    “哪來那麼多罰,你向來懂事,想必是著急了才沒想那麼多,事情都解決了嗎?”

    “是,孫媳婦就是去了趟別院,有家中故友來了太原,我去見了見。”

    只是這事?這有何著急的?老太太心下不信,嘴裡卻也沒有多加追問,現在對於這個孫媳婦,只要她自己不做得出格,她也是不會拘著的,她向來相信老太爺的眼光。

    琳琅閣的事,華如初沒有和祁佑漏過一句,這是她的底牌,祁佑還沒有讓她信任到能將底牌掀了的程度。

    找地方的事她也不急,還有好幾個月時間,沒有祁佑幫忙她也能找到的。

    晚上祁佑回來告訴她,“陳堅到了。”

    算了下日子,是應該到了,“你見到他了?”

    “恩,今日太子見他了,在太子府碰上,我讓他後日來府裡,後日我休沐。”

    “冬菲的事剛敲定,現在又來一個搶人的,真不待見。”

    祁佑摸摸她的耳朵,用眼神表示,‘前幾日還擔心雲書嫁不出去的是誰?’

    華如初沒了話,幾個丫頭裡,她最擔心的確實是雲書,誰讓她年紀最大呢?

    再不嫁出去真要耽誤她一輩子的終身了。

    可是還沒等她見到陳堅,次日,找麻煩的就來了。

    看到祁武氏帶著知若進門時,華如初就知道,這人絕對是看不得她日子過得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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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3:33

第一百九十章 不怕,有我

    “娘,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使人叫媳婦過去一趟就是。”

    祁武氏掃她一眼,越過她到主位坐下,邊道:“怎麼,兒子這裡我來不得?”

    “娘自然來得,是媳婦說錯話了,雲書,給娘泡杯花茶來。”

    “是。”

    一屋子丫頭個個眉目低垂,溫馴得讓祁武氏挑不出一點錯來。

    華如初沒有坐,就立在祁武氏下首,一副靜聽吩咐的模樣。

    看她如此,祁武氏心氣順了些,擡眼打量這小小的花廳。

    這裡她來得極少,看到這滿屋子的華貴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這般豐厚的嫁妝,皇帝嫁公主也不見得比得上。

    就連個圓墩上的軟墊都是揚繡,刺得她這個拿揚繡當寶貝的婆婆心裡極不舒服。

    剛剛才稍微轉好的心情瞬間變壞,說出來的話不自覺便帶出了惡意,“你進門有將近半年了吧。”

    “是,媳婦是四月進的祁家門。”

    “記得倒清楚,進門半年,佑兒又專寵你,按理你該早有了好消息才是,現在身上可有動靜?”

    她記得是清楚,所以不會忘了這半年時間裡有一半的時間兩人是沒在一起的,三個月沒受孕,就算她沒吃避孕的藥不也正常嗎?

    哪怕是早就知道她的來意,華如初此時也忍不住心冷。

    女人本就不易做,再碰上個惡婆婆,她真想說一句,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若是換成個性子軟的媳婦,恐怕就只能抹眼淚了。

    提醒自己她現在是在裝軟弱,華如初垂下頭低聲道:“沒有動靜。”

    就知道你沒有,沒有才好,沒有她才能占理。“知若你也是認識的,侍候了綠柳好幾年,我讓大夫看過了,身體極好。有經驗的婆子看了也說她好生養,佑兒自律是好事,但只得一妻兩妾到底還是太少了些,他都二十出頭的人了。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做為大婦,應該知道為夫家開枝散葉是你的責任。”

    華如初一句話不說,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祁武氏也不在乎。屋裡要添女人,沒有哪個做大婦的痛快得起來,她體諒她的失禮。

    “從今兒個起。知若就是佑兒屋裡的人了。你挑個日子給她開臉吧。”

    華如初擡頭,聲音溫軟,卻字字清晰,“夫君說過,這事不由媳婦做主,娘不妨等夫君回來了親口和他說。”

    “佑兒天天在外奔波,你這個做人妻子的還讓他為這點小事費神?若你連內宅之事都不能拿主意。這屋裡的事你還用管什麼,交回給綠柳管就是。”

    “既然如此,那就聽娘的吧,以後媳婦不再管屋裡的事。”

    “你……”祁武氏猛的站起來,指著華如初的鼻子道:“你當我不敢?去個人叫綠柳和段氏過來。”

    華如初微微點頭,雲書馬上安排了兩個小丫頭去請人。

    她們,真的一點也不怕事情鬧大。

    姑爺的態度早就表達得很清楚了。

    祁武氏看都不再看她一眼,閉上眼睛養神。

    原來覺得挺好的兒媳婦,這才多長時間就讓她厭惡到如此程度,華氏這也是頭一份了。

    其他人壓不住是她沒本事,要是再連她都壓制不住,她還要如何在這府中立足?

    知若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立在那裡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有多興奮。

    她想了這麼久的事,馬上就要實現了,她怎麼能不高興。

    一想到即將成為大公子的妾室,她就心跳加速。

    華如初眼神在兩人身上掃過,垂下眼簾。

    這一出,看樣子是要往大了唱了。

    綠柳和段氏來得很快,一段時日不見,兩人看著都清減了些。

    “妾綠柳(段氏)見過大夫人,見過少夫人。”

    祁武氏擡手,“免禮,今日叫你們來說要說兩件事,第一件,知若從今往後就是你們的姐妹了,你們要好好相處。”

    段氏難掩吃驚,迅速擡頭看了華如初一眼,而綠柳則是勾了勾嘴角,在大夫人將知若要走的那刻開始她就在等著,果然讓她等著了,只是沒想到大夫人會這麼不喜少夫人,不然又怎會如此讓她難堪。

    不喜好,不喜好啊!

    “是,妾本就是把知若當成妹妹看待,以後也定當如此。”

    “那就好。”祁武氏很滿意綠柳的識趣,原本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這會也覺得自己的決定再對不過了,“第二件事,以後佑兒這屋裡的事就交給綠柳你來打理了,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只管來尋我就是。”

    “這……”綠柳這會是真真切切的吃驚了,不過吃驚歸吃驚,放過這個機會是絕無可能,只是面上卻一派不敢的表情,偷眼瞧著華如初。

    “怎麼,我說的話不好使?”

    綠柳連忙跪下,急聲道:“妾不敢,只是少夫人畢竟是大公子的正妻,妾要是答應了,置少夫人於何地?大公子怕是也會不喜。”

    “這可是華氏親口應允了的,佑兒那裡有我,你只管應下就是。”

    綠柳眼神閃了閃,對著華如初福了一福,“那……妾僭越了。”

    祁武氏現在一點也不計較媳婦的失禮,逕自吩咐綠柳,“給知若安排個院子,一應待遇和你一樣。”

    “大夫人,知若跟了妾五年,現在有緣成了姐妹,不如就讓知若和妾住在一個院裡,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若是問知若願不願意和綠柳住一起,她是絕對不願意的,就算現在身份平等了,因著那五年,她在綠柳面前也要低上一頭。

    可現在沒人問她,聽綠柳這麼說祁武氏自然更是歡喜,“這樣好,你們也好做個伴,這樣,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今日就讓她先在這裡侍候著吧,媳婦,你可有意見?”

    “娘拿主意就是。”

    這時候說乖話,早幹什麼去了?祁武氏起身,連句交待的話都沒有就帶著人離開。

    綠柳和段氏見狀也退了下去,她們需要好好想想今日之事,看怎樣才能為自己謀劃更多好處。

    知若有些緊張,卻也不多,以前見過的少夫人就是軟軟糯糯的,剛才又被大夫人收拾過,她實在是怕不起來。

    華如初也不坐祁武氏坐過的地方,逕自在下首坐了,問出她心裡其實已經有答案的問題,“做大公子的妾可是你自願的?”

    知若臉上微微有些紅,扭著帕子道:“妾……自然是願意的。”

    這麼快就改口了?華如初起身回房,經過她身邊時道:“大公子晚飯前會回來,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等他,包括床上。”

    知若雖然盼了這個機會許久,但要讓她現在就脫光了在床上等著她卻也沒有那個膽子。

    現在已經申時一刻,大公子,快回來了。

    知若很想躲起來再好好打扮一番,哪怕明明是來時才收拾妥當,她想讓大公子看到她最美的樣子。

    這麼一想,知若便朝一邊的丫環問話,態度算好,卻帶出了一股高人一等的感覺,“可以帶我去歇息的地方嗎?”

    翠凝壓下心裡的厭惡,敝她一眼,道:“跟我來。”

    屋內,雲書不無擔心的道:“小姐,大夫人這是要幹什麼?不是故意和您過不去嗎?”

    “婆媳是天生的敵人,她既然想折騰就隨她去折騰吧,我也想借這個機會看看這府裡的人都存了什麼心。”

    雲書轉念一想便了然,“那知若那裡要不要……”

    “什麼都不用做,我們怎麼做都不討好,祁佑怎麼做才是關鍵,傳話下去,不要刁難她,她要怎麼唱戲就讓她唱。”

    “是。”

    看著鏡裡的人,華如初扯開一抹笑意,從嘴角蔓延至眼底。

    她其實很好說話,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必十倍還之。

    祁佑回來得比華如初預料的還要早一些。

    每次休沐的前一天他都能回來和她一起用飯,很少例外。

    花廳沒看到人,祁佑直接回了房,知若就站在最顯眼的位置祁佑也沒看到她。

    “回來了。”聽到腳步聲,華如初就轉過身來面向門口等著。

    “恩。”走進屋,祁佑習慣性的摟著她的腰一起走向軟榻。

    “聽太子說秋茶可以採摘了,你的茶園是不是也差不多了?”

    “恩,都安排好了。”

    “若是人手不夠我給你調幾個。”

    “夠的。”

    祁佑本就是極為敏銳之人,一進院子就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丫頭們的眼神裡都帶了些莫名的意味。

    原本以為是如初外出未歸,她們擔心他怪罪,可明明如初是在家的。

    幾句對話下來,他就知道他的感覺沒有出錯,平日裡如初說話要鮮活許多。

    將人轉過來面對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不高興?”

    華如初靜靜的看著他,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我不想告狀,我也不想說。”

    祁佑不喜歡看到如初現在的樣子,冰冷得仿佛連體溫都低了許多,他倒寧願她跳著腳的整人,放肆的發洩她的怒氣。

    腦海中又閃過那一夜的身影,祁佑閉了閉眼,那樣肆意飛揚的如初,不該在這內宅中被消磨了銳氣,對著一群婦人忍氣吞聲。

    將人按進懷裡,親了親她額頭,“不怕,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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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3:51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打包,丟出府

    老太太捏著手裡的佛珠,靜靜聽著祁管家說下午孫媳婦那裡發生的事。

    要不是老大媳婦帶去的人將事情宣揚出來,這事情的始末恐怕外人難以知曉。

    孫媳婦其他方面暫且不說,規矩上面挑不出半點錯處來。

    她那些陪嫁丫頭從來不嚼舌根,不挑是非,孫媳婦屋裡的事半點沒有傳出來過。

    這馭下的手段很是不弱。

    祁家她是下了大力氣管的,血腥見了不少,可效果卻也只在那短短的時間內有用。

    一年半載的就又恢復了原樣。

    年紀大了,心便軟了,以前就是杖斃了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現在明知道府裡又開始亂了,卻做不到原來那樣的狠辣。

    她知道她這是不想見血了。

    看孫媳婦能將下人管教成這樣,她更信了老太爺的話幾分。

    可再看好孫媳婦,有些事情她卻也不好偏幫著她。

    老大媳婦雖然魯莽了一些,越過孫媳婦讓綠柳管佑兒屋裡的事更是錯得沒了邊,可是婆婆往兒子房裡放人卻是古來有之。

    她雖然不喜她直接粗暴的方式,讓佑兒多納兩房妾卻是贊成的。

    都二十出頭了,膝下還沒有一男半女,她也著急。

    房裡多收幾個人,早點有個孩子,當了爹佑兒才能更穩重。

    要是老大媳婦能耐著性子再等上一等就好了。

    小倆口成親也才半年,這半年分開的時間占了一半有餘,放誰身上這事都正常。

    “這事,先不要去理會,看佑兒如何做吧,府裡那些丫頭好好罰上幾個,連主子的事都敢多嘴了。這股邪風不能長。”

    “是。”

    飯廳內,雲書領著丫頭們在做飯前的準備。

    “動作快點,燕子,你去廚房看看春玉準備得怎麼樣了。”

    “好。”

    知若站在一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丫頭忙活,往前的腳步不由得又縮了回來。

    少夫人這樣的作派不要說綠柳那裡沒有,就是老太爺那裡都沒有。

    果然是揚州那裡出來的人。

    雲書的眼角餘光一直留在她身上,看她如此心下冷笑。就這點膽色還敢來招惹小姐,不知死活。

    “雲書姐姐,春玉姐那邊已經都好了,馬上就能過來。”

    擦了擦手。雲書直起腰,“我去請小姐姑爺,你們再看看有沒有遺漏。”

    “是。”

    知若垂了眉眼。沒有去爭這個差事。

    侍候大公子才是她的本份。

    給自己壯了壯膽。知若邁步上前,把擺得整整齊齊的碗筷又給擺弄了一番。

    其他丫頭都當沒有看到,各忙各的。

    春玉領著小丫頭將菜上齊,估摸著一會小姐可能會吃不好,乾脆又回了廚房,今天,給小姐做個涼菜好了。

    祁佑心裡有事。這院子裡又都是如初的人,逕自扶著臉色淡淡的如初坐桌邊坐下,根本沒注意到屋子裡多了個別有用心之人。

    知若咬了咬唇,走近了福身道:“妾……奴婢見過大公子。”

    到底臉色還沒那麼厚,話一出口便又趕緊改了口。

    可這一個字,就讓祁佑明白了如初不願意說出口的話。

    直接將人送到這裡來,祖母不會不知會他就做這樣的事,會這麼讓如初難堪的,只有一人。

    祁佑擡頭,也不讓她起身,冷聲道,“出去。”

    “大公子,是,是大夫人親自將奴婢送來少夫人這,讓奴婢好生侍候大公子。”知若情知一定不能讓大公子厭了自己,趕緊將自己摘了出來。

    她是大夫人送來的,大公子總要給自己的娘親幾分面子吧,只要能留下來就一切都好說。

    “這麼說,你並非自願?既然如此,祁亮,將她送回大夫人那裡。”

    “不,大公子,奴婢,奴婢願意,能侍候大公子,是奴婢的福份。”

    “滾。”

    知若被這一聲嚇得整個都跪了下去,身體直發抖,不經意間擡眼,居然看到那個向來軟弱的少夫人像沒看到這一幕一般,自顧自的吃著丫頭夾來的菜。

    眉目間淺淺淡淡,沒有被大公子維護的喜,也沒有因為大公子的怒而怕。

    她突然有種感覺,少夫人,一點都不怕大公子。

    怎麼會?不可能,一定是她感覺錯了,大公子極少生氣,可一旦生氣,就是府裡幾位大爺都不會願意招惹的。

    祁佑看她呆呆傻傻的樣子更加厭惡,對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祁亮道:“將人丟出去。”

    “是。”

    祁亮朗聲應了,幾步上前一把將人扛起來就往外走,一點也沒想過這個可能會是姨奶奶。

    笑話,大公子都厭惡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會收了她。

    至於大夫人的反應……那不是他的主子。

    沒了外人,華如初也不擺那譜了,“你們都去用飯吧,這裡留個人守著就行。”

    “是。”

    屋裡安靜下來,華如初給祁佑夾了幾筷子菜,道:“吃吃看,這是前幾天我們吃的鹽蛋黃炒的菜,聽說挺受歡迎。”

    祁佑再沒有胃口也不會駁了如初的面子,拿起筷子將菜送進嘴裡。

    這道菜他在太子府也吃過,不過味道遠沒有家裡的做得好。

    想起這東西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出來的,祁佑的心情好了些。

    兩人都只是草草吃了些便放了筷子。

    “我去趟書房。”

    知道他是要去做什麼,華如初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話。

    沒有遷怒,也沒有覺得委屈,就是感覺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多說一句話都會讓她更累上幾分。

    以她的性子都能把日子過成這樣,真不知道其他媳婦是怎麼熬成婆的。

    離了如初的視線,祁佑身上所有的柔和都退去,冷厲得如同沒成親前的每一日。

    祁亮心下顫了顫,頭垂得更低。

    少夫人在大公子心裡的地位,恐怕比他以為的還要更高。

    以後,他對少夫人要更恭敬才行。

    “怎麼回事。”一落坐,祁佑就冷聲問。

    除非有重要的事必須用到兩個人,不然祁亮和祁安總會留一個人在家,這幾年都是如此。

    以前只是不想家裡發生什麼事他被蒙在鼓裡,現在,他卻覺得這個決定對極了。

    如初從來就不是會訴委屈的性子,等她自己主動說絕無可能。

    可他最不想的,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如初受了委屈。

    祁亮當時一看大夫人帶著知若前來就知道事情不好,一直守在少夫人院子裡,事情的經過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

    不敢隱瞞,將過程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

    祁佑默不作聲的聽著,臉上的神情沒有一點變化,要不是跟著大公子這麼多年,祁亮也絕對會以為大公子只是在瞭解這個事而已。

    “你和祁安都記住了,以後不管是誰留在府裡,必須將府裡的事第一時間告訴我,尤其是有關少夫人的。”

    “是,大公子。”

    “將綠柳打包丟出府。”

    祁亮心下一驚,綠柳怎麼說也跟了大公子這麼多年,就這樣丟出去是不是會讓人覺得大公子太無情了?

    “還用我再說一遍?”沒有得到回應,祁佑本就冷厲的臉更沈了幾分,什麼時候他的人也做不到令行禁止了?

    壯著膽子,祁亮勸道:“大公子,綠柳姨奶奶是正經開了臉的,已經記在了名碟下,這麼做是不是……”

    “除名就是。”

    “……是。”祁亮走出書房的腳步特別慢,想著可能大公子會收回成命,可直到他走出房也沒再聽到大公子說過一句話。

    祁亮在想什麼祁佑哪會不知,他不是沒給綠柳機會,她要是懂事,就該以被禁足為名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裡別摻和進來,可她不但敢違了她的話走出院子,還敢如此給如初難堪,讓他如何再容忍?

    十餘年的香火情保不得她一輩子。

    一想到那會如初心裡的憋屈,再一想到如初在外面的肆意,他心裡就難受得慌。

    孝道倫常讓他不能對母親動手,那麼,綠柳就全部承受了吧。

    此時天已近黑,祁亮帶著幾個壯實的婆子突然到來讓綠柳心猛的一沈,那種下墜感使得她緊緊捂住胸口,臉色微微發白。

    想到今日的事,綠柳心裡有了譜,起身道:“可是大公子要見我?”

    “不,大公子不願見你,大公子有令,從今日起綠柳從名碟上除名,和祁家再無幹係,這是你的賣身契,這是一張二百兩的銀票,大公子說了,現在就讓你離開祁府,綠柳姑娘,請不要讓小人為難。”

    除名……離開祁府……

    綠柳耳中只聽到這兩個詞,腦中嗡嗡直響,眼皮一翻,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她所要的,不過是大公子的憐惜而已,不過是想常伴大公子左右,不過是,不過是想再和從前一樣……

    怎麼就讓她落到這樣的境地呢?

    祁亮皺了皺眉,現在這個時辰將人丟出去恐怕要惹來閒言碎語,看綠柳這個樣子,說不定還得丟了命。

    一咬牙,祁亮回頭吩咐道:“將綠柳姑娘的東西收拾妥當,你們輪流將人看好了,別讓她出了事,我去回稟大公子,看能不能讓她呆到明天早上,記住,千萬別讓她出了事,免得到時候祁府臉上不好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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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4:21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祁佑的咄咄逼人

    祁亮多了個心眼,沒有直接往書房去,而是攔了個丫頭詢問大公子的去向。

    “大公子往少夫人那裡去了,剛走,你走得快點還能趕上。”

    他就知道,幸好多問了句,不然就要撲空了。

    單屬於祁佑的書房是獨立出來的,在祁府有這種待遇的也只得老太爺和他。

    當時挑來給祁佑做新房的院子離書房不遠。

    祁亮一路狂奔,終於在大公子要進院子前趕上了。

    祁佑是緩行回來的,不是不想快點見到如初,他只是在想要怎樣才能以絕後患。

    這樣的事,一次就夠了。

    看到祁亮來尋他便知事情有了變數,乾脆往院外走了幾步,聲音比平時低了些,“何事。”

    祁亮下意識的也壓低了聲音回話,“大公子,綠柳姑娘聽完後就暈倒了,小的逾越,覺得這個時辰將人趕出府恐怕會對少夫人的名聲有礙,便讓人先看著,小的趕緊來向您回報。”

    祁亮很清楚,祁府的名聲大公子可能不會在乎,世家中講的是實力,其他都是虛的。

    可少夫人的名聲大公子一定在乎。

    他並不是想在綠柳那裡結個善緣,對於一個即將趕出府的人,這個善緣對他無用。

    他是大公子的人,第一重要的就是為大公子著想。

    綠柳不算什麼,可畢竟曾經是府中的姨娘,要是有人揪著這事翻出點什麼風浪來,雖然影響不到大公子,少夫人那裡卻說不好。

    一個善妒容不下人的名聲傳出來總歸是不太好聽。

    祁佑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雖然不悅,卻也沒再堅持己見,“明日一早。你親自將人送回去。”

    “是。”得到應允,祁亮很有眼色的趕緊退下。

    深吸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底的躁動,祁佑擡步進了院子。

    樹底下沒看到人。祁佑以為如初是回屋歇著去了,徑直往屋裡行去。

    哪想到經過飯廳時卻看到有個人影還坐在桌邊,往裡走的腳步猛的頓住。

    屋裡已經點了燈,照在人身上讓人越加顯得柔和。

    仿佛剝殼一般。祁佑身上的冷厲一點點退去。

    走近將人摟進懷裡,兩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好半晌沒動,也沒說話。

    很想說出好聽的話來安慰如初,很想告訴她他有多心疼。可是現在也只學會在如初面前稍微坦然的男人嘴拙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將人抱得很緊,仿佛要將人融進骨血一般的用力。

    華如初一點不嫌這個擁抱太過粗暴,反手摟住男人的腰。將自己整個都埋了進去。

    她覺得她是被慣著了。以前才入門還沒有和祁佑交心的時候也不是沒受過委屈,可那會她就當是看人唱大戲,掛著一臉柔弱可欺的表情裝她的小白花。

    到現在也不過是過去半年,她就覺得這小白花她要裝不下去了。

    明明也只是被婆婆所厭棄強塞了個人來而已,怎麼就知道難受了呢?

    想了想,華如初異常苦惱的承認,“我變得嬌氣了。”

    不是在乎嗎?祁佑在心底問。

    沒給他醞釀說出這句話的機會。華如初又道:“有那麼一刻,我差點把劍都拔出來了。”

    很突然的,祁佑將人一把抱起來,華如初下意識的摟住他的脖子,“怎麼了?”

    祁佑沒回她話,抱著人往裡走,邊反問她,“怎麼一直坐在這?”

    “沒什麼力氣。”

    大步走進裡屋,在軟榻上坐下,祁佑沒有將人放開,就那麼摟著。

    有些事情不用問他也知道緣由。

    可就因為知道,才更心疼。

    華如初覺得自己這會特別需要一個這樣的擁抱供她依靠,給她力量,好讓她蓄力迎接下一次忍性上的挑戰。

    在這內宅之中,對著一幫沒有武力值的婦人,被人欺上門卻什麼都不能做,想想就挺沒勁的。

    除了自己開導自己別去與她們計較,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

    那是祁佑的娘,是她的婆婆,這樣的身份就足以壓得她死死的。

    身手再高也沒用。

    忍字當頭啊!

    “別擔心,我會解決。”

    能怎麼解決呢?華如初想問,那是他的娘,再不親近身份上也翻不了天。

    可想到他對自己的維護,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以往每每休沐的前一夜,兩人都會好好親熱一番。

    可今夜,兩人只是緊緊抱在一起,什麼都沒做。

    溫暖的體溫讓華如初放鬆,沒多久便沈沈睡去。

    而祁佑,一夜無眠。

    次日正是祁府每五日一次的聚集日。

    兩人到得不早不晚,華如初團團見了禮便安靜的退到一邊,當沒看到婆婆冒火的眼神。

    祁佑上前一步攔住那道視線,動作明顯得屋裡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昨天的事早就傳開了,男人對這事情看得更淡一些,雖然覺得祁武氏做得魯莽了些,本質上卻沒錯。

    現在祁家還沒有第四代,如果大婦肚子裡暫時沒貨,從侍妾肚子裡出來一個也行。

    對於祁佑明顯維護的動作便皺起了眉。

    這麼做,有違孝道。

    祁林氏和祁沈氏卻不這麼想,她們也做了幾十年媳婦了,還沒到可以擺威風的年紀,對於婆婆的各種強迫就尤其看不慣。

    尤其是明目張膽的往兒子屋裡塞人,她們當年也經歷過。

    此時看著祁佑的動作幸災樂禍的同時,對那侄媳婦也多了分羨慕,當年,她們的男人可沒這麼好,送來就收了,哪還管她們心裡痛快不痛快。

    老太太數佛珠的動作頓了頓,捨不得苛責孫子,不悅的眼神落在了孫媳婦身上。

    這還是頭一次見佑兒如此維護一個人。大兒媳是有錯,可那畢竟是他的母親,怎能為了自己媳婦就把孝道倫常拋之腦後?

    仿佛沒注意到其他人的神色,祁佑朝著老太太行禮。“祖母,孫兒有一事告知。”

    老太太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你說。”

    “綠柳被罰祖母也是知道的,之前孫兒也說過。她要是再不守規矩便打賣出府,可昨日,沒有我的允許她便私自出了院子,置孫兒的話於不顧。所以孫兒已派人將他遣送回家,請祖母將她從名碟中除名。”

    正經妾室是會上名碟的,這是對她們身份的認可。一旦上了名碟。再從上除名代表的是什麼,屋裡的人都清楚。

    祁府的大公子,一如既往的狠。

    老太太瞳孔都縮了縮,不由得坐正了身子,道:“佑兒,你知不知道從名碟上除名的人以後哪怕是再下嫁個屠戶都不能?”

    “孫兒知道。”

    “知道你還這般做?你要是實在厭了她,將她關在屋裡就是。我們祁府也不差一張嘴,何必如此不給人留活路。”

    “孫兒已經幾次三番給她留了活路,是她自己不知珍惜。”

    “你……你不就是不滿意我給你安排了個人侍候嗎?你要不喜歡直接和我說就是,何必置綠柳於死地,你,你還不如當面打我的臉來得好。”

    祁武氏氣得狠了,指著祁佑的手都直哆嗦,另一隻手捂著胸口,狼狽得仿佛隨時都能倒下。

    她一直知道兒子不親她,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為了媳婦,他會這麼對自己。

    這麼狠,這麼的狠。

    祁中然冷眼看著,絲毫沒有要上前去扶上一把的意思。

    兒子什麼性子他清楚,要不是把他逼急了,他只會當你不存在,而不是以這種方式來反抗。

    不用問都知道是她做了什麼事將兒子惹火了。

    祁佑回身,臉色是冷的,眼神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兒子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你還知道是我兒子,哪個兒子會有你這麼大本事,為了媳婦連娘都要踩在腳底下,你就是這麼盡孝的?”

    祁佑誰也不看,眼神落在虛處,嘴角仿似勾起一個嘲諷的角度,仔細看去卻又什麼都沒有,依舊冷厲,“兒子沒說過您半句不是。”

    “可你是這麼做的。”

    “敢問娘,我做了什麼?”

    祁武氏已經氣瘋了,這時候她腦子裡只剩下必須要占上風的執念,她要讓兒子收回前面的話,要是綠柳就這麼被打發走了,以後府裡還有誰會聽她的?以後誰還看得起她?

    不行,絕對不行。

    聽到祁佑這麼問,想也不想的就回到,“你讓聽了我話的綠柳離開祁府,讓她在名碟中除名,你將我送的人送回來,你……你……你還有沒有把我看在眼裡?”

    華如初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根本沒看到眼前唱的這一出。

    心裡卻在拼命為祁佑打氣,都道你沈默寡言,讓他們看看你最近的進步。

    祁佑好像聽到了她心裡的話,用他平板的聲音道:“綠柳被禁足時您也在場,當時我說若是她不能守好規矩便打賣出府您應該也聽到了,明知道她還在責罰中卻奪了正室夫人的掌事之權交於一個侍妾,您又將如初置於何地?而綠柳違令在先,我為何發作不得?娘這是打算管我的房中事嗎?”

    面對兒子的咄咄逼人,祁武氏再也站立不住,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這時候她忍不住想,她寧願兒子還是像以前一樣對她淡淡的,也不要這麼的字字誅心,那眼神鋒利得像刀一樣,一下下刮在她心底,生疼生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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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4:40

第一百九十三章 爆發

    祁佑的表現讓屋裡大大小小的人皆難掩訝異,向來連句多話都沒有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說了?

    這還是那個沈默寡言的祁大公子嗎?

    拿兒子沒辦法,祁武氏眼神落在媳婦身上。

    兒子和她不親,她沒法管教,可婆婆管教媳婦卻是天經地義。

    老太太看情況不好想制止已經來不及,祁武氏所有的火力都一股腦的朝媳婦噴去。

    “身為祁家婦,為夫君開枝散葉是你的責任,可你看看自你進門後,不說要擡舉一兩房人,就連原本的三個侍妾也只剩兩個,還都被禁了足,佑兒屋裡就剩你一個,這麼容不得人,你何以為人婦,還挑撥我和佑兒的關係,害我們母子失和,就是佑兒休了你華家也挑不出理來。”

    老太太一聽就知道不好,就連祁林氏和祁沈氏都變了臉色。

    祁佑這樁親事是怎麼來的?是聖上親賜的,不要說這華氏從不多事,也不惹人閑,就是她將這內宅攪得家犬不甯,祁家也得好好供著她,何來一個休字。

    也就祁武氏敢將這字說出口。

    祁佑眼神越發冷冽,頭一擡就要發作,身邊的人比他更快,“婆婆的意思是,妾室犯了錯,這錯該由媳婦來承擔?”

    屋裡更靜,祁武氏粗重的呼吸聲落在別人眼裡,生生多出了幾絲可憐的意味來。

    看樣子今日不止祁大公子要發威,就連向來謹守本份的少夫人也忍無可忍了。

    這時候大家才想起來,華氏可不是世家小姐,別因為人家懂禮懂節就真將人當成軟柿子捏了。

    她就算沒有學到父兄的一身好本事,見識膽色也絕不會是她們這些內宅中長大的女人可比的。

    恐怕,人家自從進祁家門就藏了不少拙。

    偏生有人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去惹翻她。

    祁沈氏捏著帕子擦了擦嘴,遮掩住嘴角勾起的笑意。

    她早就說過華氏不是好欺的。

    祁武氏面對兒子時會退讓。在媳婦面前別的記不住,唯獨不會忘了要守住她最後的威嚴,看到非但不像平時一樣服軟,反而頂撞她的話。火氣更是噌噌噌的往上冒,指著她的鼻子就罵,“強詞奪理,沒管教好妾室本就是你的錯。錯不該由你來擔?”

    華如初臉上再也沒有了笑意,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老太爺靜靜站立在那裡,仿佛又看到了面對皇上時孫媳婦身上那種鏗鏘的勁頭。

    “綠柳,段氏。吳氏是夫君的三房侍妾,在我娘家來人時打了我娘家的臉不說,還讓祁家站在了理虧的一方。敢問婆婆。這般沒規沒矩,該不該罰?吳氏自願接受千兩銀離開祁府,這與我何干?剩餘兩人若是守好了規矩,又豈會再被夫君發落?綠柳破了夫君的禁令離了院子是因為您的召見,夫君說話算話,將人趕出祁府,這又與我何干?我入祁家門半年。和夫君分離的日子卻要超過半數,這便是我的錯?娘要因為這個原因塞人進來,我留下了,將她遣送回去給您的是夫君,這便成了我容不得人?被陶側妃禁足將近三月,我又如何去管教侍妾?這便成了能休我的理由?”

    祁武氏被前面的一番質問逼得啞口無言,駁無可駁,可最後的幾句話卻讓她找著反擊的由頭了,“你還好意思說被陶側妃禁足?陶側妃名滿太原,從未聽說過她厭惡一個人至要她閉院自省的地步,你不好好自省也就罷了,還敢拿這個來當成你懈怠的理由?二皇子寵愛陶側妃人盡皆知,你就不怕得罪了陶側妃會給祁家招來禍事嗎?”

    “祁府不是和太子一條船嗎?”華如初一句理所當然的反問在平靜的水面上激起波瀾。

    一時沒想到的人恍然,可不是嘛,祁府是鐵板釘釘的太.子.黨,二皇子的人找祁家人的麻煩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就是不得罪陶側妃,她還能給祁家帶來好處?

    陶側妃和華氏過不去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說不定就是專門來打祁府臉面的。

    說穿了,華氏這是被牽連的,何來錯?

    老太太原本早就打算強硬制止,可自從華如初挺直了腰板說話後,她乾脆選擇了旁觀。

    她也想看看被老太爺看好,被佑兒護著的人有幾分本事。

    聽到這裡她完全明白了,這個向來對誰都面帶三分笑,看著好說話得不得了的孫媳婦怕是藏了不少拙。

    至於大兒媳婦,她已經不想說什麼了,這段時間的提點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反倒更加變本加厲了。

    才進門的時候明明看著很不錯,怎麼現在就變成這樣了呢?

    婆媳對立至此,母子嚴重失和,她還想如何?

    祁武氏此時完全清醒下來,在她心裡,被陶側妃禁足就是最好拿出來羞辱華氏的事,可她一直都忘了,祁家,和二皇子從來主就不是一路人,就算得罪了又如何?

    那她現在……

    擡眼看向夫君,祁中然看都沒看她,自顧自的喝茶。

    看向老太太,老太太閉著眼睛撚動著佛珠,像是什麼都沒聽到。

    而祁林氏和祁沈氏,她這時候是絕對不會去看她們的。

    視線落在兒子祁佑身上,這會祁佑惱她都來不及,哪會給她一個眼神。

    他的所有心神都在身邊那個背脊挺得筆直的人身上,不再忍耐的如初,讓他移不開眼。

    祁珍呢?祁珍一定會幫她的,祁武氏眼神四處遊移,卻始終都沒有見到自己的小女兒。

    屋裡這麼多的人,卻沒有人一個幫她哪怕說一句話。

    她明明是祁府的長媳,明明是。

    華如初在祁武氏手裡吃了幾回虧,忍得狠了反彈也大,在安靜中續又道:“娘說我自進門開始就沒給夫君屋裡添過人,這確實是我的不是,我出身武林,規矩雖然努力學了,這方面卻也自私,不過既然這是大婦該有的美德,那我自然也該好好學著,夫君若是想要納知若或者任何人為妾,我現在就親自給她開了臉,擡她為姨娘,娘若有其他人選,只管招來就是。”

    一直處於下風的祁武氏沒想到華氏會突然鬆口,這無疑是給了她一個最好的臺階,心神一轉就要讓人去將知若找來。

    “不用,以後我都不再納妾。”

    祁武氏被堵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狠拍了幾下胸口怒聲道:“你胡說些什麼,身為祁家長孫,開枝散葉是你的責任。”

    “除我之外,祁家沒人了嗎?”

    “你是長孫。”

    祁佑淡淡的看著他娘,“長孫和次孫有何差別?”

    “你……你這個逆子。”

    逆子嗎?那便逆了吧,祁佑朝著老太太跪下,簡單,卻執拗的表達他的意思,“祖母,回家後我只想安安靜靜過日子。”

    沒有妻妾爭寵,沒有互相攀比構陷。

    他想要的,就是有個人能安安靜靜的陪著他。

    可以什麼都不說,一個眼神的交匯,一杯清香的茶,一個溫暖的擁抱,一個淺淺的吻……

    以後,還會有個聰慧可愛的孩子。

    他所求的,也不過是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老太太鼻子泛酸,佑兒為祁府付出了多少她清楚,在外要和各種人交鋒,為祁府謀利益,有多辛苦她感覺不到,心疼卻是實打實的。

    內宅的那些陰私事她是一路經歷過來的,妻妾一多,佑兒何來安靜休憩的環境?

    罷了罷了,這麼一點要求她哪能拒絕,她也想佑兒回來後能舒舒服服的,不要在外奔波完回來還要面對內宅的紛紛擾擾。

    “快起來,祖母知道了,就照你的意思辦吧。”

    “娘……”祁武氏大急,她和兒子關係本就不親近,和媳婦也算是撕破臉了,三房妾室也只剩下個段氏,經過這幾天的事怕是都嚇破膽了,兒子又厭了她,不塞幾個新人進去,她哪來的孫子可抱?

    老太太冷冷的掃她一眼,轉頭看向自己的大兒子,“屋裡的事你一個大男人不好管,但也不能萬事不知,以後你也多少留點心。”

    一番話說得祁武氏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白,今天這一番折騰真是讓她丟盡臉面了。

    華氏,華氏……

    感覺到祁武氏投過來的眼神,華如初淡淡的對上,不喜不怒,就像看個陌生人。

    那是什麼眼神?看不起她嗎?祁武氏恨得直咬牙,真想暈過去算了,偏偏她向來身體好,就是倒不下去。

    “咳……”

    看戲太過入神的眾人這才發現老太爺已經進來了,也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在老太太身邊坐下,免了一眾人的禮,眼神輕飄飄在祁武氏身上移過,在孫媳婦身上多留停了一會,然後落在了長孫身上,眼中的欣慰一閃而過。

    今天他的表現在孝道倫常上來說雖然有些站不住腳,維護孫媳婦也過了些,可比起平日裡對什麼都淡淡的不怎麼看在眼裡的模樣,這樣的佑兒整個人都生動起來,人也有了生氣。

    有些事情已經無可改變,孫媳婦讓佑兒往好的方向在變就是有功,值得佑兒這麼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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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5:09

第一百九十四章 撕了那層皮

    老太爺好像什麼都沒看到沒聽到,掃了眾人一眼便道:“人齊了就上菜吧。”

    今日的早膳比平時遲了不少,菜都不知道了熱了幾回,有幾道都有些粘牙了。

    不過現在也沒人計較就是。

    這場大戲已經把他們喂飽了。

    飯後,老太爺還和往常一樣沒多做停留就去了書房,他呈給皇上的兵書還有需要完善的地方,屋裡這些事,他懶得管。

    那對小夫妻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吃虧的。

    不過他倒是有些期待,不再偽裝的孫媳婦能帶給他怎樣的驚喜。

    老太爺一走,祁家的三位大爺也各自離開。

    祁佑這一輩的人看大哥都在,理所當然的都留下來。

    眼神時不時落在大嫂身上,剛剛的大嫂好威風,男的是好奇,姑娘們則多少帶了點崇拜,想跟著學上幾招,誰知道以後她們碰上的婆婆是不是也這麼不講理。

    祁林氏和祁沈氏看戲的不怕台高,自然更不會走,看向華如初的眼光都帶著探究。

    華如初仿佛沒有感覺到其他人對她態度上的變化,還像往常一樣接過雙芷遞來的茶揭開蓋子看了看,雙手遞給老太太,邊問道,“祖母,今日怎麼沒見著珍妹?”

    “她身上有些不舒坦,我就讓她在床上躺著了。”老太太也學著華如初的樣子揭開蓋子瞧了瞧,問她,“次次都看到你這麼做,為何?”

    華如初笑了笑,還和以前一樣的柔軟,卻再也沒人把她當成好欺的人了,“孫媳婦娘家有個世伯是大夫,他曾經說過飯後飲茶並不是好習慣。雖說敗了油膩,對身體卻是有些不好的,不過這習慣養成多年,改起來不易。且也不是人人都會信,便沒有提起,只是看看茶葉放得多少,若是多了。孫媳婦還是會說的,不過雙芷好像每次放的茶葉都不多。”

    原來那樣一個看起來多餘的舉動竟然是因為這麼個窩心的原因,人的孝心啊,不是講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

    人越老心就越軟,越講究個孝字,本來因著佑兒為了孫媳婦忤逆母親心裡對孫媳婦有了疙瘩的老太太此時是怎麼看華如初怎麼順眼了。笑得眼角的皺紋全露了出來。“還不是因為你給的茶葉就那麼點,當然得省著點喝。”

    “那這可真是誤打誤撞了,茶葉孫媳婦那裡還有,而且秋茶已經在採摘,太子賞給孫媳婦的那個茶園不小,讓您喝到明年春天絕對沒有問題。”

    老太太掀了掀眼簾,以前總是藏著揶著。今天倒是痛快的說出來了,這是破罐子破摔,乾脆懶得遮掩了還是存心讓人瞧瞧她的厲害?

    不過不管是哪種,她都喜聞樂見就是。

    “人手夠不夠?用不用府裡派些人去幫忙?”

    “夠的,我陪嫁的丫環婆子不少,大部份都在別院,正好可以幫忙做事。”

    “那就好,若是需要說一聲就是。”

    “是,真有需要的時候孫媳婦不會客氣的。”

    “你能這麼想就好,總歸是一家人,家裡是怎麼都會幫襯你的。”這麼說了一句,老太太突然又問,“茶葉做出來後總不能囤在手裡,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華如初笑了笑,看了祁佑一眼,道:“賣是不可能的,那無疑是搶太子的生意,所以我只打算用一部分來做原來的茶葉,大部分會用來研製新茶,若是能成功做出新茶,我也會將法子呈給太子,這事我已經讓夫君和太子殿下透過音了。”

    這個音透得好,表面上看是吃了虧,可太子賺了銀錢得了好處,總也不會全忘了祁家的功勞,老太太心下更是滿意華氏的玲瓏心思,這會她已經完全明白老太爺為什麼會看重她了。

    若是她能真心為祁府好,那便是大善,她也不用再擔心內宅無人了。

    “這事固然好,就是你吃虧了些。”

    “我們揚州有一句話叫吃虧即是佔便宜,也有人說吃虧是福,孫媳婦想得開。”

    居然還有這樣的話?老太太滿以為孫媳婦這是隨口說來開解她的,順應著點頭連連稱是。

    旁邊幾人卻是聽得直咬牙。

    有個十裡紅妝嫁妝撐腰的人確實想得開,要是換成她們,怎麼可能將大把的銀子往外推,太原城新開的茶葉鋪有多賺錢她們不知道,可是回娘家時看到家裡人買的一小包便要好幾兩銀,隨便一算那銀子也不會少啊!

    她們都是嘗過味道的,和黑糊糊且一不留神就喝到茶渣的磚茶比起來,這清幽幽的水勝了何止一籌。

    並且還是獨此一家,其他人想搶生意都沒門。

    以後的生意可以想見有多多爆。

    祁府現在也就剩一個名頭,內裡早空了,日子也就是能過而已,要是能把那銀子填進祁府的窟窿裡來,她們的日子不就舒服了?

    可她們哪怕是咬碎了牙也只敢在心裡怨念,半句不敢說出來。

    比起祁武氏,她們心裡要明白得多,太子好了祁家才會好。

    幫上了太子,以後太子自然也不會薄待祁家。

    她們只要能撐過這一段,以後還怕沒有好日子過?

    這會的不舒坦也只是看不得銀子進了別人口袋罷了。

    祁武氏倒是想說話,但老太太時不時掃過來的警告眼神讓她只敢坐在那裡老實聽著。

    閒話說了好半晌,臨了,老太太終於是松了口,“綠柳的事我會處理,你們就不要插手了。”

    祁佑和華如初對望一眼,“是。”

    再看向長媳時,老太太的口氣就沒那麼溫柔了,“老大媳婦,你最近身體不佳,好好臥床歇著吧,中然房裡的事也不要再管,孫媳婦最近忙,晨昏定省就繼續免了,若是你再腦子發昏,以後,你便去西邊那個院子裡住,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不要再自誤。”

    祁武氏臉色慘白,西邊那個院子的作用就和皇宮裡的冷宮差不多,只要進去了再想出來就難了,祁府還是十多年前送人進去過,難道下一個輪到她了?

    不,絕對不能,進了那裡面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了,她不要。

    對,她要乖一點,只要乖了,就不會送進去了。

    想至此,祁武氏連連點頭,像個聽話的孩子一般應道:“是,娘,媳婦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雖然有些詫異於她的乖順,卻也沒多想,只以為她是被嚇到了,也就不再說她。

    “行了,都散了吧,佑兒難得歇一日,晚上你們就別過來了。”

    “是。”

    祁林氏習慣了對誰都要刺上幾句,對突然來了個大轉變的華氏自然也不例外,一離開主院就要說話,可有人的動作比她更快,“我還以為你能裝得更久。”

    華如初苦笑,“三嬸,要是可以我想裝上一輩子。”

    “就那麼不想掌家?”

    沒想到她會看得這麼明白,華如初不想承認,卻也沒否認,只是道:“我只是想輕鬆些過日子。”

    “若是由你掌家,我倒相信祁家人能過上幾天好日子。”

    “三弟妹,你瘋了吧,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她這才多大,掌得了家嗎?”

    祁武氏冷笑,她對這一屋人都看透了,大嫂眼光短淺,自己屋裡的事都還沒整明白,掌家更是不行,至於二嫂,要是真讓她當家,二房日子肯定是好過了,大房和三房卻要喝西北風去,她性子直,心思不夠細,也不耐煩管那些瑣碎事,真要掌家了,府裡一大半的下人會被她賣了去,所以,她也不行。

    和華氏相處雖然不多,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本身的條件足夠好,她的嫁妝足夠她腰板挺直,對祁家那點家當只怕也看不上眼,這是個驕傲的女人,不是她的東西她不會動。

    再說她畢竟還年輕,也不是在那汙穢的世家內宅中長大,性子中多少還是帶了些純良,從她滑胎後她來看她時眼中流露出的不忍和慍怒就看得出來。

    她也不像老太太,年紀大了膽子小了,只知道縮緊開支,卻想不出賺錢的法子。

    華氏很聰明,她能將賺錢的路子輕飄飄的就給了太子,誰又知道她心裡沒有第二條第三條路?

    “三嬸是在說笑,二嬸你也當真?”華如初將球踢走,福了福身,道:“剛才都沒有吃飽,侄媳婦得回去再加個餐,先告退。”

    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人走遠,祁林氏難得的沒有尖酸刻薄的說話,“三弟妹,你有沒有覺得華氏不太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都揭了那層偽裝了,她又怎麼會再伏低做小,她想求個平靜生活,有些人偏偏不願意,現在她不過是做回自己了。

    不過她懶得和祁林氏費這個口舌,敷衍著回道:“還不是那樣,二嫂,我也沒吃飽,先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祁林氏收起了那一臉的假笑,想起剛才祁沈氏說讓華氏掌家的話,祁沈氏都會這麼想,只怕老太太也在打這個主意。

    她得多哄哄老太太才行,沒道理要越過她給一個小輩掌家啊!

    到時候豈不是做長輩了還得聽晚輩的?

    這可絕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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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5:36

第一百九十五章 銀子生崽也要生自己的

    回屋後,華如初半句話都不想再說,直接躺回了床上。

    她伏低做小半年——這半年裡雖然有一半的時間在外逍遙,可那幾個月她確實是壓著性子在過的,現在一朝打回了原形,讓她有種以前的苦都白受了的苦逼感覺。

    早知道反正避不開,她還不如一進祁家門就強勢的讓別人當面重話都不敢講一句。

    現在是不用憋著了,忍著的氣也全出了,可露了底,老太太肯定會打她的主意。

    這麼一個破破落落的祁家,她一點也不想當家。

    就那麼點銀子,還能生出崽來啊!

    就算銀子真能生崽,那也是生她自己的,幹嘛要為祁家勞心勞力,做了好還不見得能得好。

    精力費她的,銀子是別人的,一想到這些她就想撓牆。

    祁佑不顧她的掙紮將人摟進懷裡,下巴枕在她頭上輕輕磨蹭。

    仿佛想將說不出口的話用這種方式全都告訴她。

    但是,華如初表示她聽不懂,也一點都不想懂。

    “不想當家,就不當家。”

    “說得容易,我還不想嫁人呢,不也不得不嫁了。”覺得這話說得有點沖了,華如初火氣小了些,“我不是針對你,還有,謝謝你今天那麼維護我。”

    “夫妻,不用言謝。”

    說句謝謝不花銀子!這麼想著,華如初突然覺得她愛財的本性已經完全曝露出來了。

    她之所以這麼大反應,純粹是因為不想賺來銀子卻要給祁家人花!

    雖然依著本性過日子最好不過,可她這恢復得也太快了些。

    “等祖母真有這個打算時我去和祖母說。”

    “你說服不了的。”華如初反被動為主動的摟住祁佑的脖子,“祁府的情況我多少也知道些,婆婆,二嬸三嬸的性子都不適合掌家,要是我一直扮柔弱說不定能逃過去。可現在老太太都知道我是裝的了,哪還會放過我,她都多大年紀了,在我面前抹幾回眼淚。說幾句軟話,就算我不心軟,讓一個老人在面前哭還不勸著也是不孝,只要這麼來個幾次。我哪裡受得住。”

    蹭了蹭她額頭,祁佑問出心底的疑惑,“為何不再裝下去了?”

    “不想裝了,我從沒那麼被人踩過。本就不是那麼忍得了的,而且那次面聖後,老太爺就起疑心了。要是沒人知道我還能裝一裝。可底都已經泄了,再裝就沒意思了。”

    聽她不甘不願的口氣,祁佑就知道她心裡有多不樂意,“那,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樣。”手往上伸,摸索到男人臉上,祁佑的五官很立體。鼻樑高挺,很男人,“只要我還是你媳婦一天,祁家我就掙脫不了,也不可能真的置之不理,我最煩的不是掌家之後要管的那些事,看的那些帳本,這些我在家都是做慣了的,並不覺得有多累。

    我煩的是我勞心勞力的管著這家,你那些叔伯兄弟一房又一房的擡進門,到時候各種各樣的矛盾,牽扯到每天的吃穿用度,恐怕還會有人說我將祁家的錢都扒進了我的錢袋子裡,你二嬸那麼個性子,哪會讓我好過,還有你娘,不扯我後腿我都不相信。

    明知道後面會有這麼多麻煩,我怎麼會願意接手,我又不想著要把祁家握在手裡,讓所有人聽我的,我還嫌她們沒用呢!哪有我自己調.教出來的丫頭好使喚。”

    擡頭看他眼中全是心疼,華如初心情瞬間好轉,捏了捏他的鼻子道:“走一步看一步唄,等祖母提出來再說,至少在我折騰茶葉的這一段時間內應該是不會來找我的,你說我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多出去走走?”

    “好。”

    聽到預料中的答案,華如初又笑,眼神柔軟了些,“想想也真有意思,二嬸眼巴巴的瞅著呢,天天哄著老太太,就想得到掌家的權利,老太太偏生不給她,我一點也不想要,還為了避免當家扮了好幾個月的小白花,現在看著也有躲不開的架勢,人生哪,真是無奈。”

    低頭看著嘴裡說著無奈,嘴角卻勾起一個得意弧度的小狐狸,祁佑問,“小白花就是柔弱的意思?”

    ……她又說漏嘴了,華如初暗地裡吐槽了自己一句,正兒八經的解釋,“你不覺得小白花都是柔柔弱弱的嗎?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去碰一碰的時候還得小心著點力氣,別碰掉了,我前段時間不就扮成這樣?”

    祁佑一想,還真有點像,“心情好些了?”

    “我就是自己和自己慪氣,白忍那幾個月了,要是我嫁進來的時候是提著劍的,你說幾個人有膽子到我面前來囂張?”看誰不順眼就亮劍,嚇死你們。

    想像了一下那樣的場面,祁佑眼中有了笑意,“沒人敢。”

    “那不就是了,就為了不掌家我犧牲這麼多,結果還是這樣了,我怎麼能好受。”轉念想到綠柳的事,華如初抱怨,“你昨天怎麼都沒告訴我將綠柳打發走了,這麼好的消息你不覺得我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嗎?”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第一個告訴你。”

    “下次?段氏?”

    祁佑沈默了一下,道:“段氏暫時還有用,恐怕……”

    “我知道,我又沒要你現在就趕她走。”雖然段氏的存在膈應了些,可輕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我把她關起來。”

    “那她怎麼知道祁府的動靜?”

    “她在府裡收買了幾個人。”看她望著自己,祁佑解釋道:“我都讓人看住了。”

    二皇子這一手玩得其實不錯,可惜他算漏了人心,段氏如果一心為二皇子辦事,傳出去的消息未必就不能給祁家帶來麻煩,可她套過祁珍的話,段氏進門這兩年,家裡尚算平穩。

    遠沒有她入門後這半年來得熱鬧。

    看起來她倒是像來攪事的。

    “陳堅應該快到了。”

    華如初聞言臉上已經有了凶相。“本就心裡不痛快,看到他我會更不痛快。”

    “不見了?”

    “見,怎麼能不見,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認出我來。”

    將老氣的金飾取下。全換上華老給的那一盒子首飾裡的紅寶石首飾,再穿了套紅色的衣裳,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明豔照人,讓習慣了看她淡雅模樣的祁佑眼睛都移不開。

    紅色襯人。果然沒錯,在如初身上效果尤其明顯。

    “夏言,你出府一趟,看看江雨那邊有沒有碰上難處。再去一趟繡紡,問問秋謹給冬菲準備的繡品都準備得怎麼樣了,雲書。你隨我一起去。”

    “是。”

    祁亮沒多久就來稟報陳堅到了。華如初隨著祁佑來到書房,在外面的小房間裡見到了陳堅。

    比起上次分別時,陳堅明顯神采飛揚了許多。

    也是,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舉人老爺了,又入了太子的眼,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為何他還是想求娶雲書呢?只要努力在會試上得個好名次。身價自是水漲船高,到時候有的是機會搭上順風車,讓他少奮鬥幾十年。

    雲書在她眼裡自然是千好萬好,那些世家千金都及不上她一半,可陳堅呢?又為何堅持要雲書?

    陳堅看到進來的是兩人,心裡對祁大公子身邊那位的身份就有了猜測,他也想知道,她是不是就是那位派人救了他的夏以見。

    嚴格說起來,夏以見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見了禮後,陳堅自自然然的擡頭看向祁少夫人,完全不同于夏以見的外表,一身的紅奪人眼球,更具體的,他不敢細看,只知道人長得極美。

    正在心裡細細對比時,華如初說話的語氣讓他瞬間有了定論。

    聲音可以改變,可說話的語氣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的。

    “聽夫君說你想求娶雲書,我想知道陳舉人明明有大好前途,為何偏要來求娶一個丫頭,明年會試過後,陳舉人就是做世家女婿也是有機會的,娶一個世家千金不比丫頭要體面?”

    ‘夏以見’說話也是這樣,慢悠悠的仿佛唱歌,讓他極為印象深刻。

    當時他還在想,一個男人怎麼說話會這麼好聽。

    這麼一來,身份上便對得上了,只是他沒想到祁大公子這麼大膽,居然敢帶著女扮男裝的夫人外出那麼遠。

    而且是為辦正事,不是遊山玩水。

    聽說祁少夫人出身武林,應該是身手不弱吧。

    不過這些他心裡知道就好,萬不能說出口,免得替大公子惹來麻煩。

    定了定神,陳堅不敢放鬆絲毫,認真道:“少夫人說的是實話,若是會試能得個好名次,必定會有世家拋來橄欖枝,以女相許,讓我為之賣命,這是每屆會試都會發生的事。

    可不說我現在已經有心效忠太子,不會輕易和別家有牽扯,就是以我的性子,也絕不願意去娶世家女,妻家名門望族,我卻寒門出身,運氣好妻子賢慧溫柔,運氣不好,我便成了他們捏在手心隨意搓捏的玩意兒,我不想去賭那個萬一。

    雲書雖說只是丫頭,可她有膽色,有見識,相處的那幾天我也看到了她不著痕跡的體貼,這樣的女子若能為妻,是我陳堅的福氣,不瞞少夫人,我在知道雲書是女子後馬上就對她動了心,想娶她為妻,她是丫頭,我也不過是無父無母,無片瓦遮身的寒門學子,我寧願兩人相攜往前走,靠自己的本事去拼下一片天,也不想去走那條別人眼中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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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6:02

第一百九十六章 誰配不上誰

    陳堅說話時,華如初的雙眼一直鎖定他,但凡他說了一句違心之語,她都能看出來。

    可到最後,她都沒有看他的眼神有過一瞬的退卻。

    但是並非如此,她就能松這個口,這世間,最不缺翻臉無情的人。

    “你現在的話也許字字真心,可是老話都說共患難易,共富貴難,當你功成名就步步高升時,別人再提起你夫人的出身,你能受得了?到那時雲書已不是花一般的年紀,你再擡幾房有身份的妾室進門,她要如何自處?陳舉人,不是我非要阻你姻緣,你求親的事我和雲書說過,她說與其以後成怨偶,倒不如現在便各走各路,這就已經是她的態度了。”

    陳堅暗暗咬牙,他早知道這事不會那麼容易成,他也曾經想過要放棄,可是……心裡到底還是不甘。

    千金小姐千好萬好,但是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扒著別人的大腿為自己求一個怎樣的未來。

    以前沒有,現在已經坐上了太子這條大船就更不可能再有。

    高門娶妻不是那麼好娶的,這樣的例子有很多。

    雲書是他自己看上的,來的路上想到馬上要來求親,連夢裡都是她。

    哪怕明知雲書只是個丫頭,他也壓不回自己已經起了的心思。

    “夫人,雖然冒昧,能否讓我見上雲書一面,我想親自和她說。”

    華如初沒有馬上應允,“陳舉人,不知道你有沒有考慮過,雲書是我的丫頭,你若和她成親,以後你也算是我的人,從身份上來說就拉低了不少。這樣你也願意?”

    陳堅沈默了好一會,就在華如初以為他打了退堂鼓,屋外的雲書也不自覺的將帕子扭成了麻花時聽到他道:“在下有想過,為人奴僕自是不願。也想過要放棄,可心裡已經有了她,若真能得償心願,以後夫人這裡就是雲書的娘家。祁家和在下一樣是太子殿下的人,在夫人面前低頭,在下願意。”

    這估計已經是這個傲骨天生的書生最大程度的退讓了,其中的意思也表達得很明白。不會成為她的奴僕,卻會在她面前低頭,他能這麼說。已經非常出乎她的意料了。

    側頭看向祁佑。“你怎麼看。”

    從頭至尾祁佑都沒有說話,陳堅心下感歎,如大公子這般放任夫人的,少見。

    祁佑看了陳堅一眼,道:“會試過後,殿下應該會對你的婚事有安排。”

    若是在這之前自己草草訂下,無疑是錯過了天大的好機會。

    陳堅懂。可臉上並沒有豫色,早在來太原的路上,他就已經將這些該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

    “我若娶的是祁府的丫頭,殿下也不會有意見。”

    “雲書不是祁府的丫頭,是我的丫頭。”華如初皺眉,很不滿他一句話就將她的大管家劃到了祁府,就祁府這一團亂,哪有可能教得出雲書這樣的丫頭。

    “是,在下失言了。”

    華如初也沒真想和他計較,雲書的婚事很讓她發愁,陳堅配雲書其實也不錯,就不知道那丫頭自己能不能想通。

    男人是要教的,自己想要個怎樣的丈夫就往哪個方向努力,成了皆大歡喜,就是不成,以後陳堅真變成了人渣,她也有法子讓陳堅不敢輕忽了雲書。

    再說雲書自己本身也不是好個欺負的。

    “你現在住在哪裡?”

    “恩?!啊,在城西和老鄉合租了一間屋先住著。”想到自己囊中羞澀,陳堅也有些不好意思,就算現在求親成功了,他也沒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訂親禮,一切都得等他會試過後。

    城西住的基本都是貧民,以陳堅的家底能在那裡堅持到明年會試就已經不錯了,華如初對這個答案不意外。

    只是沒想到太子居然沒有助他一把,在這時候相助無疑是雪中送炭的。

    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祁佑道:“殿下不想曝露了他。”

    陳堅也替太子說話,“殿下有賜在下金銀,只是在哪裡都是住,住在城西也挺好。”

    這人,還算是有幾分實誠,華如初微微點頭,終於和他說了句實話,“雲書雖然是我的丫頭,但她是自由身,你們之間的問題不是我,而是雲書,陳堅,不是你不夠好,是你太好了,我不相信你能一直善待她,她也不信你的真心,她現在就在外面,你去找她吧,如果你能說服我不會從中阻攔。”

    陳堅自是大喜,屋外的雲書卻嚇了一大跳,轉身就要離開,小姐的聲音如同就在耳邊響起,“雲書,不許逃,你沒有任何配不上他的地方,端看他配不配得上你,睜大眼睛好好看著,你總歸是要成親的,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一個對你有心的人總好過被媒婆吹噓出來的。”

    這是……束音成線,雲書愣愣的聽著,分神想道,小姐的功力居然深到了如此地步,連束音成線都練成了。

    這一發愣,就聽到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陳堅從裡走了出來。

    看到雲書時眼中閃過狂喜,手握成拳又鬆開,再握緊,緊張的樣子讓雲書反而輕鬆了。

    小姐說得對,反正要成親的,找個喜歡自己的人總沒錯。

    “你跟我來。”

    陳堅呆了一下,馬上追了過去。

    屋內,華如初撐著下巴問,“你說他們能成嗎?”

    “不管能不能成,你盡心了。”

    “我是希望他們能成的,可又害怕他們真成了,雲書從我這學了太多東西,有些東西,其實並不好。”

    祁佑沒有接話,他隱約有些明白如初話裡的意思,如果雲書想要的和如初一樣的話,他也覺得這親事不管成與不成都是麻煩。

    那兩人談了些什麼,華如初沒有去細問,雲書會答應也在她意料之中,陳堅那人。很有牛皮糖的特質。

    “你想明白了就好,有我和姑爺給你撐腰,以後就是陳堅真的變了心,他也不敢欺負你。”

    雲書此時心情已經平緩過來。完全沒有親事有了著落的喜悅,反倒是眉頭皺得緊緊的,“以後我還是每天過來您身邊……”

    “你急什麼。”華如初優雅的斜她一眼,“成親也是會試後的事。還有好幾個月,現在就說這些不嫌早了些?”

    “不早,冬菲成親的日子都已經定下來了,我這邊也有了著落。接下來您就該替春玉夏言秋謹特色人選了,晴好和翠凝可以稍晚一些,但也晚不了多少。到時候我們都嫁了。誰來侍候您?”

    “她們三個我會儘量在身邊找人,你別擔這個心。”

    “這不一樣。”雲書抿了抿唇,“嫁得再近也總歸是嫁了,不能再天天夜夜的侍候您,趁著還有點時間,我想在別院挑幾個年紀小點的丫頭好好教導一番,再有我們輪流帶著。能教得出來。”

    這確實是個麻煩事,她討厭身邊總是換人,春玉她們都是很小就跟了她,這麼多年一直跟著,再挑人的話,最好還是挑十來歲的,可以用很多年。

    “別院那邊年紀最小的多大?”

    雲書想了想,“十四歲。”

    “不行,大了,有得三四年又得嫁人。”

    “太小的不適合跟著您,府裡頭的貓膩她們防不住。”

    “不是有你們輪流帶著?我寫封信回去,出嫁前不久家裡好像剛買了些小丫頭回來填補家裡的空缺,年紀都不大,我讓娘送幾個過來給我,被娘調.教過的我用著放心,過來了你們再好好帶一帶就行了。”

    老夫人確實很有些調.教人的手段,雲書自己也是經歷過的,於是點頭應下。

    看著急著為她做打算的雲書,華如初心裡浮起淡淡的不舍,明知道嫁不遠,以後天天見面都有可能,可她還是捨不得。

    “我這裡你不用擔心,沒人能欺負得了我,陳堅沒有爹娘,你不用侍候公婆,這樣挺好,日子都能過得和睦些,好好管著陳堅就是,嫁妝我替你準備,男人都好面子,我要讓陳堅就是以後很多年想起來都不後悔選擇了你。”

    雲書紅了眼眶,勉強自己彎起嘴角,聲帶哽咽,“您從來不曾虧待了婢子,這些年下來婢子存下了不少體己,置辦一份體面的嫁妝足夠了,您不用為我費心。”

    “跟了我這許多年,我還能讓你自己出銀子辦嫁妝?學學冬菲,多爽快,給她就要了,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

    “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那麼厚臉皮的。”想到冬菲那天的小模樣,雲書笑了,“要是每個丫頭成親您都這麼大方,得花多少銀子。”

    “這麼多年的情份還不比銀子要親厚些?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手裡有銀子心裡不慌,陳堅沒什麼家底,你那點體己先拿去幫襯他吧,態度上面要注意著些,不要讓他覺得你是在用銀子打他的臉。”

    “是,婢子記住了。”她從小姐這裡學到的不止有女人的堅持自立,時常看著小姐對姑爺撒嬌癡纏,姑爺對小姐的一日日放縱寵愛,她知道這一招有多好用。

    雲書這邊一點頭,第二天陳堅就親自送了只簇新的銀釵子過來當定訂之禮,雲書回了他一個親手繡的荷包,會試之前,這門親事就這麼簡單的定了下來。

    祁佑將這事告知了太子,太子也沒有多說什麼,只以為陳堅這麼親近原及,甚至求娶他夫人的丫頭不過是因為之前的救命之恩,是原及的人也沒差,總歸是自己人。

    PS:這一章著墨雲書和陳堅的親事有幾個意思,雲書算得上是此書裡很重要的一個女配,琳琅閣前期是她代替年紀太小的女主在外行走,一點點將琳琅閣做大的,如初教了她很多東西,情份非同一般,是那四個大丫頭都沒法比的,以後她也會繼續出現。

    第二點就是陳堅,他是祁家以後的助力,也可以說是如初的助力,以後會有用得上的時候。

    如初在太原,慢慢的給自己也打下點根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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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6:33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好消息

    這一日發生的事太多,漫長得華如初躺在床上都覺得好像經歷了好幾天。

    往祁佑的懷裡又擠了擠,“嫁給你半年,現在才有了一點安心的感覺,祁佑,你好失敗。”

    這是不是就叫無理攪三分?

    將人攏緊了些,祁佑一隻手滑進她小衣裡,柔膩的肌膚像是有吸力一般粘在掌心,讓他愛不釋手。

    “以後讓你更安心。”

    華如初哼哼了兩聲,沒有搭話,她早就過了輕易放任信任的年紀。

    祁佑親了親她嘴角,慢慢加深這個吻。

    這樣的親昵讓他著迷,讓從不知溫情為何物的他都柔軟下來。

    在床上的華如初從來不扭捏,被摸得舒服了呻.吟聲流泄出來,她知道這對男人有多大的誘惑,反正是要滾上一滾的,她一點也不介意讓這火燒得更旺盛一些。

    衣衫一件件丟出來,隱約兩個身影疊在一起,帷幔晃動,這一夜,又是春.宵。

    次日,祁佑出門後沒多久,華如初就帶著秋謹著人送來的包裹去見太子妃。

    今日太子妃身子不舒坦,這天氣明明也不熱得過分了,卻沒什麼胃口。

    看到她進來未語先笑,“你是無事不登門,突然求見是宮裡娘娘們的東西都做好了?”

    “是,娘娘一猜就中了。”將包裹遞給陳嬤嬤,華如初這才見了禮。

    “行了行了,這裡也沒外人,端著那些做什麼,坐著陪我說說話。”

    在宮女擺好的圓墩上坐下,華如初擡眼看向上首之人,看著氣色好像不太好,“您身上不爽利?”

    “眼睛真尖。”打趣了一句。太子妃歎氣,“天天在這內宅憋著,見到的也都是些齷齪事,人能好到哪裡去。”

    當沒聽到語氣中的其他意思。華如初問,“可叫了太醫?”

    “就是身子有點軟,吃不下東西,沒什麼大礙。驚動了太醫知道的人就多了,到時候反倒麻煩。”

    這症狀……華如初有些後悔沒把冬菲帶在身邊了,眼珠子一轉,心裡就有了計較。

    將站在門口低垂了眉眼站著的春玉招呼到身邊來。親昵的握住她的手,遮掩著迅速在她手裡寫下一個酸字,笑語晏晏的道:“我這個丫頭很會做些開胃的小菜。很爽口。都是揚州的菜式,娘娘要是不嫌棄,不妨讓人帶她去廚房做幾道來讓你嘗嘗,就是不喜歡也當嘗個鮮了。”

    “難為你有心了,行,嬤嬤你使個人帶她去廚房,我也嘗嘗揚州菜。”

    說起揚州。太子妃就問起有名的琳琅閣來,“那裡的東西真的有那麼新鮮?我聽說揚州州牧每年在那裡都要花上不少銀子,往上孝敬的東西大都是在那裡買的,送了來還沒聽說過哪家不喜歡的,太子前不久還收到他送來的一隻會講話的鳥,一有了閑就教它講話,別說真學了好幾句,還真是有趣得緊。”

    ……這東西在揚州其實不稀奇,琳琅閣賣出去的已經不止上兩位數了,也就能逗個趣兒。

    華如初自然不會泄了底子去砸自家的招牌,卻也沒要求著要拿來看看,她得給自己留點餘地,以後她的身份要是真的瞞不住了,也能交待得過去。

    要是裝得狠了,以後栽的還是她。

    應對了幾句,華如初就轉了話題,“聽說茶葉鋪子的生意不錯。”

    說到這個,太子妃臉上的笑意更真誠了些,這條生財路子是怎麼來的她心裡再清楚不過,打量華氏此時的神情也一點都沒有要分杯羹的意思,這讓她對華氏的觀感更好。

    要撐起一個太子府不容易,太子私底下還養了不少的人,用銀子的地方有的是。

    雖然名下有一些生財的鋪子,卻都不是暴利,安安穩穩的,一個月總能進帳那麼多。

    原及手底下那幾個雖然來錢快,和支出相比卻也只是勉強支撐。

    這個茶葉鋪子無疑是解了她老大的難題了。

    別看只是個可買可不買的茶葉,比起磚茶來,這茶葉好喝了何止一點半點,老人尤其喜歡,家裡有點家底的都改喝這個了,獨此一家的買賣,生意想不好都難。

    鋪子裡還聽了原及的建議做了精緻的盒子,用來送禮都是極好的選擇。

    她更願意相信,這個建議是華氏出的。

    更讓她滿意的是華氏低調本份,從不曾因為受了委屈而來訴苦,也不曾因為有功而來謀求什麼,這麼穩得住的人,還是在她這個年紀,少。

    她看著也就更喜歡幾分。

    她一直覺得,比起陶嘉來,華氏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說起來還得多謝你,給了這麼條好財路。”

    “娘娘這話說的好像我提起這事就是來邀功似的。”華如初假意抱怨了一句,續又道:“那邊茶園我也沒去了,不知道採摘的情況怎麼樣,若是還不夠熟練,我再讓幾個人過去幫手。”

    “聽陸海說是浪費了些,我正擔心她們手藝不過關,會壞了茶的品質,你要是能抽調幾個人過去那是最好不過了,不過你自己那裡人夠嗎?聽太子說那個茶園也只比原來那個小一點。”

    “我這裡的不急,好壞都是自己喝了,也不用擔心壞了口碑,再說我打算將大部分的嫩芽用來做新茶,還不知道能不能折騰出來。”

    “那我就向你借幾個人了,店裡的生意要顧著些,以後我好好謝你。”

    “娘娘,您這是想讓我以後都不敢登門了嗎?”

    太子妃大笑,“怎麼會,我巴不得你多來幾趟,總好過讓我面對那些滿肚子彎彎繞繞的。”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再彎彎繞繞也不敢您面前獻醜啊。”

    兩人相視一笑,距離又拉近不少。

    華如初正想再賣個乖,說要是店裡供應不急,她的茶園也是能分出一部分來的,可話還沒說出口,那邊太子妃突然就捂著嘴幹嘔不止。

    陳嬤嬤嚇得夠嗆,也顧不得那些規矩了,上前把人摟住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連揚聲吩咐人去請太醫。

    華如初也不敢再坐著了,上前了幾步看著太子妃那難受的模樣心裡的想法更甚,試探的問,“嬤嬤,娘娘這情況持續多久了?”

    要是別人問,陳嬤嬤必定不與理會,可華氏本就合了她的眼緣,再加上娘娘對她也是青睞有加,想了想回道:“早上起來娘娘就有點不舒服,只說是身子乏沒胃口,也沒說其他症狀。”

    “臣婦冒犯,敢問娘娘您的葵水上次來是什麼時候?”

    這下,不止陳嬤嬤有了聯想,太子妃也不吐了,想仔細算一算,腦子裡卻亂得什麼都沒有了。

    乾脆顫著聲音問奶娘,“嬤嬤,我上次是什麼時候來的?”

    “您的小日子向來不準,不過粗一算也過了有近五十天了……這麼久,很有可能是,娘娘,很有可能是……”

    兩主僕抱在一起,眼神中的激動藏都藏不住,她們現在太需要一個孩子了,要是沒有孩子傍身,就算她是太子妃,地位也不穩固。

    正好此時,一個宮女領著春玉進來,一人手裡端了兩個碟子。

    華如初接過春玉手裡的兩碟清清爽爽的涼菜放到太子妃面前,輕聲道:“不管情況如何,您都得吃點東西,就是勉強,也得吃一點。”

    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肚子,太子妃連連點頭,夾起一塊看著青青翠翠的黃瓜放進嘴裡。

    黃瓜調了點苦酒和少許糖,吃起來又脆又帶了點酸味,一碟子很快就被太子妃吃光了。

    再去吃其他幾樣時明顯沒有那麼喜愛,勉強又吃了兩塊糕點就放了筷子。

    華如初此時已經有七成把握了。

    “味道是很好,尤其是這道黃瓜,我都還想再吃上一碟子。”

    “這個簡單,春玉,你把做法教給廚娘。”

    春玉福了一福,低眉斂眼的道:“婢子在做的時候廚娘就學會了,比起太原的做法只是多加了一點苦酒,並無特別之處。”

    苦酒……

    太子妃和陳嬤嬤對望一眼,眼中喜意更甚,孕婦嗜酸,偏偏她現在只想吃這個。

    越是覺得有可能,心裡期待就越重,陳嬤嬤扶著娘娘躺好,著急的去前面相迎太醫去了。

    華如初琢磨再三,試探道:“娘娘好生保重身體,我還是先行告退了。”

    “告什麼退,坐著陪我。”比起之前,太子妃的語氣又親昵了些,連眼神都是溫和的,“等了這麼久都沒消息,偏你一來就讓我有了希望,說起來真要感謝你,要不是你的那些提醒,我可能還不會……”

    話中的未竟之意華如初明白,坐得離太子妃更近了些,溫聲道:“娘娘這話就要折煞我了,您還這麼年輕,懷孩子本就容易,調理好了身體自然就懷上了,這功勞我可一點不敢占。”

    太子妃也不是非得把這功勞按到她頭上,看她這麼說便笑了笑,有些事,她心裡有數,尤其是誰真心對她好,她感覺得出來。

    華氏也許有她的小九九,可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坦坦蕩蕩的。

    這樣她就已經很滿意了。

    她們這樣的人裡,最缺的就是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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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6:59

第一百九十八章 把握分寸

    太子比太醫先一步到了。

    對行禮的華如初點了點頭,隨意揚了揚手免了她的禮就急步到太子妃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額頭問,“聽說請了太醫,哪裡不舒坦?”

    雖然有了幾分把握,但是在沒有確定之前,太子妃哪會喳喳呼呼的讓太子知道。

    太子太需要一個嫡子壓陣,她也太需要。

    所以,若真是她的心理作用,她不想讓太子空歡喜一場。

    “陳嬤嬤太緊張了,其實就是有點身子乏吃不下東西,殿下不是在和莫先生原及商量事情嗎?快去忙吧,我這裡沒事。”

    太子妃軟語笑著,沒用自稱,只是自自然然的說話,再加上此時太子臉上焦急的神情,倒讓人覺得這對尊貴的夫妻是有感情的。

    事實上,兩人的感情也算不錯。

    華如初真心的希望皇室那奇怪的癖好在這一代別發作,有再多的女人,只要能對髮妻一直相敬如賓,這樣的皇帝她才覺得原及的忠誠不是愚忠。

    “無礙,忙了這許久正好讓大家的腦子都歇一歇。”說著,太子轉頭看向靜立在下首的華氏,眼中有打量,有審視,也有幾乎欣賞。

    “原及早上來的時候本宮碰到他,也沒見著你和他一起來,夫妻出門怎麼還兵分兩路了。”

    華如初被這過分親近的語氣驚了驚,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穩妥規矩的回道:“回殿下的話,夫君走後繡紡的管事才將東西給臣婦送來,想著可能宮裡的娘娘們在等著,便趕緊拿來給太子妃娘娘了,恐怕這會夫君都不知道臣婦來了娘娘這。”

    “別一口一個臣婦的,本宮和原及情份不同。你也不用太見外。”

    華如初飛快的看了太子妃一眼,動作不顯眼,太子妃卻注意到了,並且很好的取悅了她。眉眼間笑意蔓延,“如初這是認生呢,在我這裡她可沒有這麼客套,如初。以後你在殿下面前不用這麼拘束,不是外人。”

    “是。”

    從太子進來後,華如初都是微微低著頭的,在外人。尤其是太子妃眼中這樣尤其顯得規矩,只有華如初知道她為什麼會表現得這麼謙卑,穿越女的光環有時候真是亮得讓她受不了。

    她要是不想出風頭。還是老實點的好。

    太子又打量了她幾眼。似有意似無意的道:“聽原及說你愛看遊記,那傢夥幾乎把本宮這裡的全給拿走了,一本都沒留下,你要看完了讓他給本宮稍一本回來,累了的時候也能看著解解乏。”

    華如初心知肚明這個尊貴的男人要表達的是什麼,淺淺笑了笑,道:“殿下。這賞了的東西沒有再往回要的,娘娘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太子妃抿著嘴角笑,有個順眼的人陪著說話,太子在知道她不舒坦後馬上便趕了過來,這都讓她開懷,笑得就格外鬆快,“原及是真沒給殿下留下一本,我都笑他燕過拔毛了,你挑一本最不好看的還回來就行了,好看的留著,放殿下這裡也是浪費了,一天天都這麼忙,一年半載的他能看完一本就不錯了,放心,我使人留意了,以後再有新的出來我一定給你留下幾本。”

    “是,謝娘娘,明日我就讓夫君帶一本回來。”

    看著這兩個女人一來一回的就決定下來,哪怕不是真想要回一本遊記,太子這會也有些哭笑不得了。

    對原及維護有加的這位夫人也就更欣賞了兩分,能把握好分寸的人不多,女人裡尤其難得。

    正說著話,陳嬤嬤幾乎是小跑著領了提著藥箱的太醫進來,看太子也在趕緊見了禮,氣息明顯不太穩。

    太子起身走到一邊,道:“別顧這些禮節了,秦太醫,你快來給太子妃瞧瞧。”

    “是。”

    一屋子人可能反而只有不知道情況的太子是最不緊張的,以為身子乏沒胃口不是什麼大毛病,可能是這兩天天氣悶著了,也可能是昨天經手了齷齪事心情不太好,歇一歇就好。

    當聽到太醫一連聲的道喜時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眼中的神采和小心翼翼確認的表情讓太子妃掉下淚來,雖然嘴角還帶著笑。

    “秦太醫是說,太子妃有了身孕?”

    “是,恭喜太子。”秦太醫又道了一聲喜,和氣的臉上滿滿都是笑意,這樣的好消息就是做大夫的也是極喜歡聽到的。

    太子轉頭看向喜極而泣的太子妃,為了有個嫡子,這一年多他極少去妾室屋裡,太子妃暗地裡吃了多少方子他也知道,就是前幾個月華氏對的建議他也是聽太子妃說過的,前面一年都沒有消息傳出來,聽了她的建議後這麼快就有了消息,不由得,就和太子妃一樣將這功勞記到了華氏身上。

    “賞,重賞,陳嬤嬤,重賞秦太醫。”

    “是。”擦掉眼淚,陳嬤嬤領著秦太醫退了出去,臨走前還看了華如初一眼。

    華如初還當她是在提醒自己告退離開,她也覺得這時候自己不適合站在這裡,蹲身行禮道:“臣婦賀殿下娘娘大喜,娘娘需要休息,臣婦改日再上門探望。”

    “等等,先別走。”太子妃沒有推開太子握著的手,甚至緊緊的握著,仿佛這樣,她才能更有信心在這太子府裡保下她的孩子。

    外人永遠不會知道在這樣的環境裡,她想要保下一個孩子有多不易。

    “是,娘娘還有何吩咐?”

    “你坐下說話。”

    這是需要說多久?還讓她坐著說,不過做為一個臣子的媳婦,她只能聽從。

    “你說這不是你的功勞,可我還是想謝你,你也別急著推卻,那建議你既然能說得有板有眼的,在安胎上你應該也懂得一些才是,留你下來,我就是想問問這個。”

    “我知道的那些只是小道,上不得檯面,宮裡有那麼多太醫,娘娘不用擔心。”

    “我看著挺好,你只管說,要不要用在我。”

    華如初還以為她會說就算真出了什麼事也不會怪她這樣的話,真要出事,只怕第一個不好過的就是她,太子妃沒說倒讓她覺得她是真有心想知道的。

    對於這個未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華如初自然也希望她能穩穩的坐著她的正宮之位,至少她對祁家對祁佑對她都算親近,要是換一個就說不好了。

    想了想,華如初便道:“是,我隨口說說,娘娘您權且隨便聽聽,懷胎前三個月是最易滑胎的時候,這段時間裡娘娘要格外小心,最好是少吃安胎藥,是藥三分毒,對孩子未必就真那麼有益,少吃油膩,少吃寒涼的蔬菜水果,等孩子穩定下來後多走走,最主要是娘娘您要多注意自己的情緒,不要急躁,心思不要太重,也不能多操勞……”

    華如初笑了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這些太醫到時候也會和娘娘說的,我懂得的也就是這些,就是吃的上面娘娘多費些心就是。”

    太醫並不是個個都可信的,太子和太子妃對望一眼,滿心無奈,這個嫡子對他們來說太過重要,不想讓他出生的大有人在,他們要防的太多了。

    不過有些是真有用的,安胎藥要少吃這樣的說法至少他們是頭一次聽到,哪個診出來有了身孕的在前面幾個月不得喝上一段時間的安胎藥?

    想想卻也是那個道理,安胎藥再好它也是藥,本質不變。

    “我記下了,如初,得閒了你多來陪我說說話,你要不來,我可天天著人來找你了。”

    這是強加的買賣,華如初心裡狂喊,臉上卻不露分毫,笑著應下。

    再提出告退時太子妃沒有再留,讓陳嬤嬤親自將人送了出去。

    看到祁佑背著雙手,祁亮牽著馬等在那裡時,華如初一點也不意外。

    這麼大的好消息,太子府裡只怕早就傳遍了,就是宮裡那位恐怕都已經知道。

    太子這會哪還有心思商量事情,便宜了祁佑又可以歇大半天。

    舍馬隨著如初上了馬車,祁佑看著嘴角帶笑的夫人問,“早上怎麼沒和我一起來。”

    “你走後秋謹才將東西進來,我看時辰還早就跑了一趟,沒想到趕上了這樣的好事。”

    確實是好事,雖然被當成送子的有些尷尬,但是得到太子妃的好感還是大有好處的,她不虧。

    做投資嘛,就得往長遠了看。

    “是好事,有了嫡子,太子的地位才會更穩。”說這話時,祁佑壓低了聲音,馬車可是不隔音的。

    華如初斜他一眼,“你就知道是嫡子不是嫡女?”

    “皇室很少出公主。”

    要是這個剛好就是個公主呢?到底還是不想潑他冷水,華如初忍下這句反問。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希望到時候太子妃的肚子能爭氣點,真爬出個小皇子才好。

    擡眼看到祁佑直直的盯著自己的肚子,華如初下意識的也摸了摸,旋即失笑,“不是說再等等嗎?藥我沒停,你再看也看不出來。”

    移開視線,祁佑不想承認,聽到太子妃有孕時他確實是羨慕了。

    說到底,他也想當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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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5 10:07:27

第一百九十九章 胳膊擰不過大腿

    “既然出來了,晚點回去應該沒事吧。”

    祁佑點頭,“自然,想去別院?”

    華如初搖頭,“去江雨那裡,也不知道那醫館弄成什麼樣了。”

    敲了敲馬車內壁,對進來的春玉吩咐了一聲,華如初才又說起太子府的事。

    “沒想到會見著太子,我不太想見他。”

    知道她在想什麼,在這事上祁佑想得也多,倒不覺得如初這麼想有什麼不對,“以後少去。”

    “恐怕不成,今日太子妃就說了,要是我不常去陪她說話,她就使人來請,我不能這麼不識好歹。”

    祁佑微微皺了皺眉,木頭臉上有了類似於擔心的表情,“常出入太子府,你會被別人盯上,以後只怕沒得閒。”

    “我懂,但是無法拒絕,我儘量控制著次數吧,不走得勤了,也不疏遠了,要真天天去,太子妃也不見得真就喜歡,她喜歡的就是我識進退有分寸。”

    “恩,別委屈了自己。”

    在皇權社會,不管甘願不甘願,該跪的時候她要跪,該奉承的時候她也要奉承兩句。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受了委屈,可她非常適應。

    胳膊擰不過大腿的事她上輩子就知道了,和皇權社會的規則對著幹更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事。

    在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年,她還在床上爬的時候就已經從大人的口中瞭解這個世界,並學著這個世界的規矩。

    所以不管是低頭也好,服軟也罷,她都沒什麼抵觸心理。

    唔,她倒是好奇陶嘉是怎麼適應過來的。

    看她行事就知道上輩子,她應該也是個被人寵著捧著長大的小公主。

    能折下腰來,倒也不易。算是看得清現實。

    江雨將兩人迎了進去,原本空蕩蕩的大堂已經安置了許多東西,裝藥材的大櫃子就佔據了半壁江山。

    “藥材聯繫好了嗎?”

    江雨是個很有些彎彎繞繞的人,但是骨子裡卻也有著江湖兒女的俠義爽快。眼前之人是冬菲的主子,給了冬菲一切的人,他心裡敬著,表面上倒也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聯繫好了。一般的藥材我就是拿了太原附近的貨,一樣樣都是親自去挑的,貴重一些的找了以前的朋友,他們會給我送來。”

    “有什麼難處就說。”

    “冬菲說了。和小姐不用客氣,她的命都是您的,所以用您的也沒什麼。”說著冬菲的論調。江雨也有點忍不住笑。做丫頭做成冬菲這樣的也算是獨一份了,偏偏三小姐還縱著,這樣的丫頭一般人也養不出來,怪不得冬菲一提起她家小姐就歡喜,要是知道小姐不痛快了,她都恨不得拿了毒藥去替她家小姐報仇。

    祁佑忍不住看了如初一眼,這樣的丫頭。也就如初這裡有。

    華如初卻笑,“冬菲這麼說也沒錯,我願意給你們的自然是能給你們的,要是你們要掏我的老家底,我也不會傻得真就給了,冬菲聰明著呢。”

    這點江雨承認,冬菲確實是聰明的,師傅私底下就和他感歎過,冬菲要是個男的該多好。

    不過冬菲要是個男的,他就得光棍了,所以他覺得冬菲是女的挺好。

    兩進的後院挺大,因著暫時還沒住什麼人就顯得格外空曠,四處瞄了鹵菜,華如初什麼意見都沒提就離開了。

    她來看也就是求個安心。

    冬菲可是她身邊頭一個出嫁的丫頭,後面還有好幾個跟著,要是第一個不能過好點,她都不想將後面幾個嫁出去受苦了。

    成親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重要得很。

    這帶頭的自然就更重要了。

    回府時已經午時了。

    出門時匆匆忙忙沒覺得,這會倒是有點回過味來了。

    一路往裡走,碰上的丫頭婆子小廝都比往常要低眉斂眼了許多。

    就算有那悄悄擡眼的,眼裡也沒了往常的輕忽。

    這種感覺挺好。

    “嫂嫂。”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華如初和祁佑同時回頭,看向忐忑不安的站在不遠處小道拐口處的人。

    “在等我?”邊說著,華如初邊朝她招了招手。

    看到嫂嫂還和往常一樣待她親厚,祁珍心裡瞬間放鬆下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還沒走到華如初身邊就滑落下來。

    從昨天知道事情原委到現在,她一直一直在擔心,就怕嫂嫂以後再也不待見她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個不嫌棄她還待她好的人。

    她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娘就是要對嫂嫂這麼壞呢?明明嫂嫂是那麼好的人。

    “掉什麼金豆豆,也不害羞。”抽過她手裡的帕子擦了她臉上的淚,眼角瞄到有意無意往這裡靠近的人越來越多,拉著小姑子就往前走,看別人的戲她願意,看她的就免了。

    祁佑冷冷掃了四周一眼,無意中對上他眼神的直接就軟了膝蓋跪下去。

    被他眼光掃過的人也紛紛垂下了頭以避其鋒。

    這府裡,她們最怕的就是大公子了,比老太太還要怕。

    一進院子就有丫頭上來詢問是現在用飯還是先歇一歇。

    “擺飯吧,正好餓了。”

    “是。”

    拉著小姑子進了屋,相攜的手濕漉漉的,華如初有些哭笑不得,這姑娘是有多害怕,眼淚一直在掉也就算了,掌心還一直出汗。

    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事,華如初也沒有自己提起,而是問,“和嫂嫂說說為什麼哭。”

    祁珍自己也知道丟臉了點,可她膽小慣了,也就是這幾個月好了些,出去見客時看著也是好的,可一遇事就現出原形了,明明她也不想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嫂嫂,娘對你那麼壞,我以為你也不會想理我了。”

    這麼可憐巴巴的樣子,華如初歎氣,“你娘是你娘,和你有什麼關係,還是說你娘往你哥屋裡塞人的時候你跟著?你出主意了?”

    祁珍連連搖頭,淚珠飛濺。

    “那不就是了,那我為什麼不理你,大宅門裡像你這麼單純的小姑子可不多,我得好好保護著。”

    一句話讓祁珍紅了臉,這比知道她沒被討厭還要讓她開心。

    “快擦擦淚,又哭又笑的,丫頭們都要笑你了。”

    祁佑一直沒說話,看如初三言兩語就安撫住了祁珍,因為想起昨天的事而冷了的心緩緩回溫。

    祁家是他的責任,可真正讓他放進心裡的人也就那麼幾個,祁珍是其一。

    這幾個月祁珍的轉變他知道,並且喜聞樂見,也只有如初能那麼簡單的就將一個怯怯弱弱的姑娘教成這樣。

    照如初的說法,祁珍只是需要幾句鼓勵,讓她對自己有點信心。

    他很清楚,這是他那個娘造的孽。

    “發什麼呆,我答應珍妹下次出門帶她,她在等著你點頭呢!沒看她都要哭了。”

    被如初一推,祁佑回過神來,在外,他從不會沒有警戒心至此,在發初身體,他好像越來越放鬆了。

    這樣,很好。

    “不用問我意見,你同意就行。”

    “老太太那裡你去說。”

    “恩。”

    “這下高興了?”看著祁珍那馬上就有了光彩的小臉蛋,華如初覺得她對這個容易滿足的小姑娘是真的挺喜歡的。

    祁珍不好意思的低頭笑,被華如初強硬的托著下巴擡起了頭,“不要總低著頭,對任何人都是,就算以後出嫁了,你的脊樑骨也有我和你哥給你撐著,所以,不要輕易低頭。”

    祁珍眼眶裡又有水珠聚集,狠狠點頭,將嫂嫂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在她眼淚決堤之前,菜上齊了。

    華如初趕緊拉著這個水做的姑娘來到桌邊坐下,夾了一筷子她最喜歡的魚肚皮肉放進她碗裡,“不吃兩碗不許放筷子。”

    祁珍鄭重點頭,仿佛要完成一個重大的任務一般端著碗,等著開動的命令。

    祁佑眼裡帶了點笑意,拿起筷子夾了離他最近的菜放進嘴裡。

    這時祁珍才往嘴裡扒飯。

    另一塊魚肚皮肉祁佑夾進了華如初碗裡,華如初又分了一大半給祁佑。

    在揚州長大的她吃魚厲害得很,這兩個北方人才拿那大大小小的魚刺沒辦法。

    很愛吃魚的祁珍每每只要桌上有魚就能多吃半碗飯,但是速度會慢很多,她卡住過一次,知道那難受的滋味,從那以後就小心翼翼的吃了。

    華如初看得出來祁佑也喜歡吃魚,不過懶得挑刺,乾脆就不吃。

    正常時候,他們的餐桌邊是不會有人侍候的,以前華如初不會去獻那個殷勤,現在卻也會將挑了刺的魚夾給祁佑了。

    自然而然的,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做了。

    祁佑自然不會拒絕,吃得高興得緊。

    飯後,安心了的珍姑娘很識趣的離開了,那戀戀不捨的眼神讓華如初幾乎覺得那是她的女兒,不是她小姑子。

    不過算一算,兩輩子加起來有個這麼大的女兒也挺正常。

    “你們挑的那人過關嗎?”

    “恩,我見過,心性還不錯,屋裡也只有一個通房。”頓了頓,祁佑道:“他不敢對祁珍不好。”

    終於是明明確確說了句護短的話了,有進步,華如初勾著祁佑的小手指繞圈,時不時還撓他掌心一下,玩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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