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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06:59

第三百九十九章 損主意

    匆匆收拾一番,華如初來到正廳,祁珍和魏旭正說著什麼,臉上泛著光,低聲笑語的樣子很是溫婉迷人。

    華如初看到魏旭的目光一直落在祁珍身上,很認真的聽她說話,時不時微微點頭,看樣子新婚的兩人關係處得挺好。

    華如初輕咳一聲走進屋,看著祁珍的眼神有些促狹。

    祁珍臉紅了紅,看著不勝嬌羞的模樣又讓魏旭的目光幾乎移不開。

    直到聽到妻子叫了聲嫂嫂他才反應過來,穩了穩心神跟著叫了聲,“嫂嫂。”

    “別站著,都坐,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華如初率先在首位坐下,兩人才坐了。

    春玉泡了杯紅棗枸杞茶過來放到小姐手邊,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雖然家裡沒有準備,可有些東西家裡還是有的,多少還是要準備些,可不能真像小姐說的給個紅封就算了。

    華如初端在手裡暖手,擡眼問下首兩人,“你們怎麼來了這裡?珍妹胡來,魏姑爺你也跟著胡來?”

    祁珍看了丈夫一眼,帶著些嬌意的道:“嫂嫂為我做那麼多,來這裡一趟也是應該的,出來之前我就有和婆婆說過,婆婆不但沒有反對,還讓……讓夫君隨我一起來,所以,嫂嫂不用為我擔心。”

    魏旭也接話為妻子正名,“確實如珍妹所說一樣,兄嫂本是珍妹的娘家人,這和住不住在一起沒有關係,來這裡一趟是應該的。”

    珍妹?華如初揚眉,祁珍看明白嫂嫂的意思,臉上有些羞,神情卻是愉悅的,成親後的生活甜蜜幸福得讓她疑似夢中。雖然有個通房時刻威脅著她,可她上有婆婆姑姐照應,下有丈夫疼惜,再加上自己也不是泥捏的,後邊還有嫂嫂給自己撐著,她自信妾室再有手段也翻不了天去。

    她將從嫂嫂那學到的嫂嫂親口教的都小心翼翼的運用起來,只是幾天時間卻收效甚佳,至少現在,她從丈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讓她這般幸福的最大功臣就是嫂嫂。回門的日子,她如何能不來。

    魏旭從地上提起一個籃子,裡面放著回門時給娘家人的禮,祁家近親每人有一份,這一份便是給聞佑夫婦的。

    秋謹上前接了放到一邊。又從小姐手裡拿了紅封過去。

    華如初看著小倆口道:“沒想到你們會過來,我也沒能提前做準備,你們自己去添點自己喜歡的。”

    魏旭要推,祁珍卻笑嘻嘻的接了,“嫂嫂對我向來最是大方,謝謝嫂嫂。”

    華如初瞪她一眼,“該給你的不少。不該給你的沒有。”

    祁珍還是笑,顯然不將她嫂嫂的外強中乾放在眼裡。

    魏旭稍微明白了點這姑嫂兩人的相處方式,心中頓覺輕鬆。

    雖然早從姐姐那裡知道華氏偏疼珍妹,可真看到了他才知道這個疼是怎麼個疼法。

    就是親妹也不過如此了。

    說了會話。華如初便道:“魏姑爺,我得和你借珍妹一會,跨院是珍妹在這邊的屋子,那邊還有湖有船。你去那邊休息一會可好?”

    魏旭頭一次和這種說話坦蕩不拐彎抹角的人打交道,適應後反倒覺得異常輕鬆愉悅。起身道:“自然,嫂嫂只管自便。”“你別怪我怠慢才好,馬柏,你去陪著魏姑爺。”

    “是,姑爺,這邊請。”

    在來的路上,祁珍便將聞府中人的關係和他說了,魏旭知道這個叫馬柏的管家是華氏的陪嫁,還知道是她極為得力之人,在娘家人全在揚州的情況下說是半個娘家人都不為過。

    所以他在馬柏面前一點不托大,也做了個相讓的手勢。

    華如初看在眼裡

    暗暗點頭,魏旭雖然被管教得太過古板嚴肅了些,但並不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這樣的人能走得更遠。

    將人帶去自己的房間,兩姑嫂圍著罩籠坐了,暖洋洋的熱氣一上身,全身都泛著懶勁。

    看小姑子紅潤潤的雙頰明亮的眼神,華如初笑,“姑爺對你挺好?”

    祁珍紅著臉點頭,“恩。”

    “婆家人呢?有沒有人為難你?”

    “本來應該是有的,有幾個長輩看著就極為刻板不好相處,不過大概是你那天去給我撐腰的事傳開了,她們看我的眼神雖然不太友善,卻並沒有為難我。”

    “這就叫欺軟怕硬,你得記著這個教訓,人要軟得,也要硬得,我就是本事滔天了才嫁進祁家的時候不也伏低做小嗎?並不是想著這樣能讓祁家人對我多好,而是想過得清靜些,哪想到我軟得過了,他們真當我軟弱可欺了,後來一想我可能做錯了,初進祁家的時候我就應該厲害一些,讓人知道我不好惹,不到如果我真那麼做了,我的名聲就不是現在這樣了,惡婦之名是背定了的。”

    “是祁家對不起哥哥嫂嫂。”

    “沒有誰對不起誰。”華如初微微搖頭,輕捂著小腹道:“站在祁家的立場,老太爺覺得自己一點沒錯,可是在我和你哥哥的立場上來說,祁家的行為讓我們寒心,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在新婚的時候,你不能太軟了,要是魏家人覺得你好欺負你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到時就算你想揪過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記住了,嫂嫂。”

    華如初笑,“我知道你能做得好,看魏姑爺看你的眼神就知道,那個侍妾應該來給你見禮了吧,他對那個侍妾怎麼樣你見過了嗎?”

    “成親第二天來給我見的禮,長得並不多絕色,就是非常溫柔,說話的時候輕輕柔柔的,帶著些嬌,眼神很媚,現在看著很守規矩的樣子,夫君待她……”

    祁珍咬了咬唇,眼神有些複雜,“應該說得上是親近吧,他們說什麼事的時候那種氛圍我有種插不上嘴的感覺。”

    “綠柳你還記得吧。”

    不知道嫂嫂為什麼突然提起哥哥的侍妾,祁珍點頭,“記得,她被趕出府了。”

    “你忘了她曾是你哥哥的貼身丫鬟了?和你夫君那個侍妾一樣,都是由丫頭成為的通房,她們最大的優勢便是主僕多年情份,以及她們侍候多年對主子的熟悉,他們能說的也不過是那些生活上的小事罷了,男人在這方面大都不會在意,不過是無可無不可的搭上幾句,處理好了並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祁珍聽得連連點頭,“就是這樣,她每次和夫君說的就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那都是我未曾參與過的,根本接不上話,嫂嫂,我要怎麼做?”

    隱下一個呵欠,華如初喝了口紅棗茶提神,“那個妾我使人查過,很有些心機手段,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做,等著她自己冒頭,我看魏姑爺對你不錯,肯定不會再如之前一樣夜夜宿在她那裡,獨享的男人被分享了,還是比她更名正言順的分享,且比她更得寵愛,稍有點想法的都不會甘心。

    再過得一陣,你便和姑爺說她是妾,是魏府的半個主子,不該再讓她去做些下人做的事,你還可以提議給她添個人侍候,于姑爺甚至魏府來說,這都是你的賢慧,大夫人要對小妾動手段從來都是讓她更不好過,你卻是讓她過得更好了,誰也不能從這上面挑你的理兒,姑爺也只會覺得你這個妻子有氣度,當然,你也可以適當的泛點酸讓他知道你其實是在意的,只是因為那是他的妾你才會對她好。

    女人太大度不好,只會讓男人心思更松,一房房往屋裡擡人。

    可於你來說這麼做並不是給自己添堵,而是對你更有利,她做得少了,與姑爺的接觸便少了,能接近姑爺的理由少了,能和姑爺說的話也少了,沒有東西可維繫感情的情況下,時日一久,他們便會離得越來越遠,你再用點心思多將人留在你這裡,該急的就是她而不是你了。”

    祁珍幾乎是眼都不眨的聽她說完這番話,嘴巴時不時還跟著重複一句,一副將嫂嫂的話奉為金科律令的架勢。

    華如初看得好笑,“聽進去就行了,不用一定照搬,視情況而定,說不定到時你心裡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不見得會比我想到的差,我只是給你指個方向,你不要本末倒置了就出不了問題。”

    “我一定想不到比這更好的主意,好得都有點……有點……”

    “有點損?有點缺德?”祁珍臉皮薄,華如初可不,她就覺得就該用損招對付賤人。

    “她要是安安份份的,你也不會對她怎麼著不是?她要真是個安份的,我也不會給你出這種招。”

    “我覺得這招很好,她給我的感覺就很不好,眼神太勾人了,都不像個正經人家出身的。”

    華如初大感滿意,這兩年沒白教,祁珍要是個冥頑不靈的,始終堅持那些教條,她只怕不會這麼對她好,至少好不到這種程度。

    祁珍最大的優點就是好學,你教什麼她就學什麼,還學得挺像,沒有被教規教條束縛得都不會拐彎了。

    “現在先什麼都不要做,再等等,要是能等到她先沈不住氣就好了,估計也不用多久。”

    “我會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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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07:19

第四百章 孩子

    只要想到阿佑已經在為外任做準備了,華如初就想再多教祁珍一些保身之道,她離了太原後也能放心些。

    要是她不能更聰明些更厲害些,真要有什麼事,祁家能幫的有限。

    她也不相信祁家誰有那個魄力會如她一般以嫂嫂的身份為她做那麼多,甚至送嫁。

    “魏姑爺看那個侍妾是什麼眼神?有沒有特別不一樣?”

    “這個倒沒有。”祁珍回得肯定,顯然是仔細注意過的,“我看著倒覺得就是看著個用慣了,用得很順手的下人,就這幾天所見,那個妾再往跟前湊,夫君也不會和她黏糊。”

    停了停,祁珍不好意思的又加了句,“這時候他還會看我一眼,像是怕我多想一般。”

    “這是最好的現象,這時候你心裡要是酸了儘管表現出來,你要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只怕還會以為你根本不在意他,男人都是希望女人擡著他看重他的,感情就像做買賣,不用心經營就有可能會敗於對手,你要是敗了,你的孩子以後也不好過,你要著緊些。”

    祁珍頭點得跟雞啄米一樣,眼睛閃閃發亮,只恨不得將嫂嫂的馭夫手段全學到手才好。

    “這段時間你要將魏府的規矩學好,少往我這裡來,等一切都穩定了你再來就沒人能說你什麼了。”

    “好。”

    早在他們來時,華如初便派了祁安去給聞佑送信,聞佑堆積的事多,卻還是急急忙忙的比以往回來得早了許多。

    妻子在兄嫂這裡如此受重視,魏旭心裡也覺得舒坦。

    更何況這個舅兄還是他向來佩服且同是太子府的人,本就與旁人要親近一些,這下關係一改變就更親近了。

    兩人見了禮小談幾句便上桌用飯。

    因著規矩。兩人不能在天黑後回去,所以聞府的這頓晚飯很早。

    華如初挽著小姑子在同桌坐下時,聞佑沒有錯過魏旭臉上的表情,便道:“我們家人少,不講那些個規矩,你要是在意,我讓丫頭再開一桌。”

    魏旭忙搖頭,“不用如此,這樣就很好。”

    他只是覺得驚訝。並沒有覺得這樣不好,四個人分兩桌用飯自然是沒有一桌來得親近,只是若換成別家,肯定是得分開用飯的,畢竟他是頭一次以妹夫的身份登門。

    可聞府這樣將他當成自家人對待般的隨意讓他更加歡喜。

    飯後還早。幾人閑閑坐著說話。

    聞佑話不多,但是句句都在點上,偶爾夾雜著幾句提點,讓魏旭史覺得受益非淺。

    看兩人說話告一段落,都端了茶杯喝茶了,華如初插話道:“明日我打算進宮拜見皇后娘娘,珍妹成親那日皇后娘娘賞了東西。要是府裡沒有其他重要事絆住,便隨我一道進宮謝賞吧。”

    祁珍朝嫂嫂狡黠的眨了眨眼,沒有接話,看向魏旭。眼神很是依賴。

    魏旭輕咳一聲,“自是該去的,珍妹頭一次進宮,不懂宮裡的規矩。還請嫂嫂多教教她。”

    “這個你放心,人我怎麼帶走的就怎麼給你帶回來。”

    祁珍素來知道嫂嫂是什麼都敢說的。怕丈夫不能適應壞了關係,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哥哥,嫂嫂,我們就先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就過來。”

    出嫁女的為難處聞佑明白,隨之起身,很有長兄風範的交待,“是該早些回去,守好魏家的規矩,別讓老人家不高興。”

    “是,哥哥。”

    魏旭朝兩人躬身一禮,“告辭。”

    春玉將家裡的東西都翻出來了,不說全找齊了,卻也湊出了一份算得上禮面的回禮,將籃子遞給祁珍,春玉道:“臨時湊出來的,珍小姐和姑爺別嫌棄。”

    連嫂嫂的丫頭都在盡可能的給自己做面子,祁珍心裡酸酸脹脹的,接過來朝她笑著點點頭。

    “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送至門口,看著兩人一人上了馬車一人翻身上馬消失在深水巷口,華如初歎息一聲,“真有種嫁女兒的心情,就擔心她在婆家過得不好,阿佑,以後我不要生女兒,免得操這份心。”

    聞佑一時間都有些哭笑不得,這才哪到哪啊,孩子都還沒影呢,就想到那麼長遠的事上去了。

    再說,“我想要個長得像你的女兒。”

    華如初返身往裡走,披風拖在地上,一步一拖的,“長得像我有什麼好,也不是傾國傾城。”

    “足夠了。”

    這算是甜言蜜語吧,華如初側頭看男人一眼,居然還是一臉正兒八經的神情,這話和這表情真不搭。

    次日,華如初一早便領著祁珍進了宮。

    看到她人皇后便抱怨,“你都從揚州回來這些天了,怎麼今兒才來見我。”

    聽著這般親熱的話,華如初禮都有些行不下去了,再看到皇后娘娘朝她招手,讓她坐到她身邊放著的錦凳上,她乾脆就沒有行大禮,只是福了一福便走過去坐了。

    沒受華如初的禮,祁珍的叩拜大禮皇后卻是受了的。

    “起來吧,給這小娘子也看個坐,不然這護犢的嫂嫂又該急了。”

    皇后的打趣讓屋裡的人都泛了笑。

    祁珍心下緊張,卻還是在華如初的眼神示意下穩穩的謝了恩,挨著她坐下來。

    陳嬤嬤心裡歡喜,比起在太子府時,娘娘的笑容少了許多。

    也不知是少了華氏三不五時就來串門,還是這宮裡太過威嚴。

    娘娘一聽到有通傳華氏來了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上來了,語氣聽著都歡快許多。

    要是可以,她真希望華氏能像以前一樣,時不時的就來串個門。

    只是她也知道這不可能,娘娘身份變了,住的地方變了,規矩束縛就更大了許多。

    華氏不愛處在這拘束的環境下,在娘娘可做主的範圍內可以免了她許多規矩,讓她還和在太子府時一樣,可在皇宮中,華氏不見得還能如以前一般自在。

    可現在看著,還好。

    “你回娘家一趟怎麼看著反倒整個人都疏懶了?”

    “返程時風大,船顛簸得厲害,覺得比去時累多了,歇了幾天也沒能緩過來,要不怎麼也不會拖到今天才來宮裡見您。”

    “我還道你是不願意進宮來。”知道了緣由,皇后臉上笑意更甚,“這個年過好了?”

    “和家人在一起怎麼著都好,只要想著以後這樣的機會少我都不想跟著回來了。”

    “這主意你少打,你要起了那心思該頭疼的就是皇上了。”

    華如初一臉怕怕的表情,“這和皇上有何關係?”

    皇后涼涼的撇她一眼,“你要不回來了,聞大人能回來?到時皇上去哪再找個這樣的臣子去?”

    身份改變後,皇后已經不再稱呼聞佑的表字了,不知是刻意還是因為其他什麼,華如初都覺得這是好現象。

    皇后的態度在某些事情上代表的就是皇帝的態度。

    距離拉遠些對大家都有好處。

    皇帝註定只能做個孤家寡人,遠遠的處著之前的交情可能反而能保住。

    想想清朝的和珅,乾隆在世時他有多風光,所擁有的財產比國庫還多,可乾隆死了才多久就被收拾了。

    阿佑一定不會有和珅那麼貪,但是再忠心的臣子也架不住皇帝天生的多疑猜忌,尤其是當那人還知曉自己危難時的眾多醜陋齷齪事情時。

    想想就覺得危險,遠離是必須的。

    不願意再說這個,華如初扯開了話題,“對了祁珍,再給娘娘磕個頭,謝娘娘在你成親那日給你長面子。”

    祁珍二話不說,站起身來走到中間跪了,不停頓的就是三個響頭,“祁珍謝娘娘愛護。”

    “快起來,說這些做甚。”皇后斜了華氏一眼,“要是有人早告訴本宮一聲你是那日出嫁,本宮也能給你添個箱,可也沒人給本宮漏個音。”

    這個‘人’指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華如初一臉無辜的眨眼,不接話。

    她又不是傻了,哪敢什麼事都去借皇后娘娘的勢,主動和被動區別是很大的。

    回了揚州一趟,華如初自然不會空手進宮,將帶來的好些禮物,大多是給小太子的。

    華夫人做的虎頭鞋虎頭帽尤其讓皇后愛不釋手,當即叫奶娘將兒子抱了出來給他用上,十個月大的孩子本就長得好,戴上後看著精靈極了。

    皇后笑眯了眼,將兒子放到腳邊上任他去爬。

    離了母親的懷抱小太子也不哭,擡眼看了下四周,居然朝著華如初所大的方向爬來。

    知道自己肚子裡正揣著一個,看著可愛的孩子華如初有些移不開眼,眼睜睜的看著他爬到自己面前,拽著自己的裙擺站起來,那一臉要表揚的小模樣讓華如初心都軟成了一團。

    手癢癢的想去捏那麵團似的嫩臉,又顧忌這是小太子,心裡的天平一再傾斜,最後還是捏了上去。

    橫著心想,皇后總不能因為她捏了她兒子的臉一把就將她殺了。

    皇后被她那糾結的模樣逗得笑彎了腰,好一會才停下來喘息著說話,“這麼喜歡,你趕緊自己生一個去。”

    華如初認真點頭,“有這想法。”

    而且已經在執行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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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07:37

第四百零一章 棒子甜棗

    從皇宮出來已差不多午時,華如初帶著祁珍回了家,並使了自己的丫頭去魏家說一聲。

    過程中祁珍什麼都沒說,只是靠在嫂嫂肩膀上一動也不想動,她沒有嫂嫂的膽子,在皇宮的時間裡一直都是提著氣的,生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惹了皇后娘娘不快,哪像嫂嫂,娘娘不讓她跪她真就不跪了。

    自在的看得她膽顫心驚。

    “這就怕了?”

    “有一點。”

    華如初笑,她也沒有表現出來的輕鬆,但在和皇后的相處上她已經摸著邊了,依舊謹慎,卻並不會太過拘謹。

    “看樣子我得多帶你進宮幾次才行,魏姑爺以後仕途路走得更遠更高了,內命婦面見皇后總是免不了的,到時我要不在你身邊,你不得連句話都回不利索了?”

    “到時就逼一逼自己唄,嫂嫂不是說過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嗎?”

    “你記得倒清楚。”華如初人往後躺,秋謹忙給她塞了個枕頭,讓她靠得更舒服些,眼神裡露出擔心,都有了去將冬菲叫來的衝動。

    小姐有孕的消息傳出來有些事就能免了,小姐就不用那般受累。

    到家時飯菜已經備好,兩人都有些餓了,梳洗了一番就出來用飯。

    華如初現在的胃口說不上好,明明都覺得餓了,挑著味道重的多吃了幾口便吃不下去了。

    不想讓祁珍看出什麼來,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直到看她也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了筷子。

    “我中午要歇一會,魏家人知道你在我這裡不會說什麼,你只管放心的在這裡多呆一會,那個跨院我常有叫人收拾。又新添了些東西進去,你去看看喜不喜歡,要是有什麼想要添的就和馬柏或者秋謹說。”

    說著話,華如初的眼神卻落在祁珍身後的丫頭身上,她記得這個丫頭就是叫阿鳳,將來祁珍想要擡妾的人。

    長得確實還不錯,只是對她來說女人光是漂亮不夠,男人的眼光能追隨一時,新鮮感一過就失了興趣。所以她更多的是注重于塑造祁珍的性格。

    就不知這阿鳳骨子裡是不是真如表現如來的老實。

    看嫂嫂老看著自己身後,祁珍馬上明白過來,有意讓嫂嫂更多相看一些,便將人叫到前面來,“嫂嫂。這就是隨我嫁進魏家的貼身丫頭阿鳳,她照顧我許多年了。”

    阿鳳被那眼神看得有點害怕,強撐著勉強行了禮,“奴婢給夫人請安。”

    華如初微微點頭頜首,“免禮,多大了?”

    “奴婢十七了。”

    “可有相中的人?”

    阿鳳臉色白了白,小姐的意思她隱約知道些。心裡也一直竊喜自己有朝一日能過上好日子,不用再做侍候人的活,要是肚子爭氣能有個一兒半女傍身,她這輩子也就夠了。

    可是她更清楚。以後這一切的美好都要先過了現在的聞夫人,以前的大少夫人這關,不然就算小姐有那心思,也必會聽從聞夫人的話。

    就是魏府那邊。聞夫人也是說得上話的。

    想通這些,阿鳳指甲用力掐進掌心。低眉順眼的道:“奴婢沒有許人,也沒有相中的人。”

    華如初揚眉,看向自己不爭氣的小姑子,阿鳳顯然是已經知道祁珍的打算的,是祁珍說的還是她那便宜婆婆在祁珍出嫁之前就已經說明瞭的?

    丫頭陪嫁在這裡是常態,擡舉丫頭做姨娘幾乎可以說各府都有,阿佑不都曾經有一個嗎?

    祁珍不知道嫂嫂是什麼意思,茫然的看著她,難道嫂嫂是不喜歡阿鳳嗎?

    “我手底下有個管事正值許親之年,不說多富貴,日子卻是過得的,阿鳳可有意?”

    阿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不敢拒絕,卻也不願意應下,只急得眼睛都紅了,大府公子的妾室和管事娘子相比,是個人都知道要怎麼選。

    祁珍緊閉著嘴不發一言,認定嫂嫂這麼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喝了口茶,華如初旋著杯蓋也不放下,屋子裡安靜的只剩杯蓋和杯沿相撞時的清脆聲。

    阿鳳身子都開始發抖了。

    好像過了許久之後,才聽到聞夫人開口,“起來吧,不過是許親罷了,怎就怕成這樣。”

    忍著膝蓋疼痛站起來,儘量穩妥的走到小姐身後再不敢擡眼,也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你家小姐是個什麼性子你最清楚,她性子寬和,不是個容不下人的,但是如果到時你不但成不了她的助力反倒成了她的阻力,可別怪我不客氣。”

    從剛才的驚懼到現在的驚喜,情緒的大起大落讓阿鳳頭都有些發暈,可聞夫人的這句話讓她牢牢保持著清醒,不顧膝蓋疼痛又從祁珍身後走出來對著兩人跪了下去,一直掛心的事終於得了一句明話,她如何能不喜。

    “奴婢絕不敢起其他心思,就算,就算真有那一日,小姐也依舊是奴婢的主子。”

    “你心裡真能這般想才好,在那魏府也未必就容得下一個踩著舊主子往上爬的人,再者說……你的小姐不好,你也好不了,你們就是一條蠅上的螞蚱,祁珍可以再擡舉另一個老實的來幫襯她,你卻只有靠著祁珍才能脫了奴籍,認清楚這點了你以後的日子才能好過。”

    “是,奴婢定牢牢記在心裡,萬不敢對小姐有半點怠慢不敬。”

    “起來吧,秋謹,你去庫房挑一套頭面賞她。”

    “是。”

    “謝夫人賞。”

    祁珍一直不錯眼的看著嫂嫂馭下,給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將人嚇夠了又給人好處,既鎮住了阿鳳某些不該起的心思,又大方的賞她頭面讓她心存感激,她得學著用。

    目送兩人去了東邊跨院,秋謹扶著小姐往屋裡走,邊輕聲道:“您現在正是最易乏的時候,珍小姐的事又不急於這一時,何必這時候費這神?”

    華如初確實是覺得有些憊懶,心知這是生理反應,也就放任了,“在心裡才滋生出想法的時候將之抑制時才是最有用的,以後當阿鳳每每心裡再有什麼想法時必會想起今日我說的話,有些念頭也就散了,要是今日不來上這麼一招,以後一個個念頭累積起來再想做什麼效果就沒有現在這麼好了。”

    跨過門檻,華如初低低的歎了口氣,“再說我能為祁珍做的也有限了,以後什麼事都得她自己面對,我在太原還好,有人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敢過了,要是我和她哥哥不在這裡,天高皇帝遠的,誰知道會如何。”

    扶著小姐在軟榻上坐下,秋謹笑,“婢子覺得齊夫人說得那話再對沒有了,對一個小姑子您就這般不放心,以後您要是有了女兒可怎麼好。”

    “所以我才說希望我生的都是兒子啊,少操多少心。”

    “大公子想要個女兒呢!”

    華如初想像了一下聞佑的性格在嫁女時會有的反應,笑了,“要真有個女兒他就該愁了,我就在這裡躺會。”

    “床上睡會舒服些。”

    “不想動了,這裡也很舒服,你拿點東西來給我蓋就行。”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很低了,秋謹一看,居然這麼快就已經睡了過去。

    小姐這明明就是冬菲所說過的妊娠反應,絕對錯不了。

    忙給小姐脫了鞋,拿了被子來蓋上攏好,秋謹悄無聲息的去外間拿了暖瓶進來,又拿了個杯子在裡面放了紅棗枸杞沖了半杯開水用蓋子捂上,小姐一會醒了再添點熱水就可以喝了。

    華如初這一覺睡了足有兩個時辰。

    喝了口水醒神,華如初問,“祁珍呢?”

    “珍小姐回去了,看您睡得香沒來打擾您,只說叫您放心,她會好好的。”

    華如初不置可否,要是因為一句話就能放下心來就好了,看了一眼刻漏,“大公子快回來了,春玉那裡準備得怎麼樣了?”

    “婢子剛剛才去看過,快準備好了。”扶小姐坐起來,秋謹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下面有個管事今日來了府裡,告訴馬管家他看到春玉和鎮公子走在一起,還不止一回。”

    “春玉和祁鎮?”華如初心下吃驚,驀然想起祁鎮頭一回來這裡時便提起了春玉,當時她沒往心裡去,卻原來兩人一直是有牽扯的?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小姐,婢子有些擔心,春玉和鎮公子……祁家又是那樣的地方,哪會允許鎮公子娶春玉,除非是讓春玉為妾,可要是您的身邊的做了祁府中人的妾,這不是打您的臉嗎?”

    秋謹說到最後已經有些咬牙了,這春玉,也太不爭氣了些,你看上誰不好怎麼偏就看上鎮公子了?

    這不是讓小姐難辦嗎?

    小姐向來疼她們,尤其是在終身大事上都是先可著她們心意來的,要是小姐真有心成全了,以後小姐還不被祁家的人笑?

    都被逐出門的人,身邊得用的丫頭卻以這種方式這種身份回去了,小姐得多難堪?

    “先別這般武斷的下定論,查清楚了再說,馬柏怎麼說?”

    “馬管家在等您的吩咐。”

    掀了被子下床,華如初走到梳�檯前坐下,“給我梳妝。”

    “是。”

    PS:下一章六點,昨天晚上到的家,本來還準備碼字準備今天早上更新的,可累得實在撐不住了,遲了點,抱歉。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07:54

第四百零二章 棒打鴛鴦散

    馬柏早在得到消息之時便知道這事小姐必定掛心,聽到傳喚極快的出現在華如初面前,仿佛一直就在等著這道傳喚一般。

    一見到人,華如初就開門見山的問,“確定了?”

    馬柏點頭,“是,春玉常要出門單獨為您買一些吃食,鎮公子每每會在那個時候去找她。”

    看小姐臉色難看,面有怒色,馬柏忙又道:“我仔細查過,春玉有避開過,換不同的時間出門,現在他們並不如之前見得多,且春玉是有意想要避開的,她並不想讓您為難。”

    “這不是為不為難的事。”華如初話說得有些沖,旋即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將春玉叫來。”

    “小姐……”

    馬柏和秋謹都以為自家小姐是怒到極點了,想勸慰又不知從何說起,這事那兩人確實做得過了,要是讓有心人知道,不會說那兩人如何,只會說小姐管教無方,甚至更難聽的話。

    “發生何事?”還在屋外就聽到如初語聲不對,聞佑忙快走幾步掀簾子進來。

    看到她,華如初心裡突然升起不知名的委屈,只覺得這祁家人淨知道給她找事。

    念頭一起,越想她便越覺得是如此,看著聞佑也覺得不順眼了,扭開頭不看他。

    聞佑除了厚實披風,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散了冷意,這才走到罩籠邊在如初身邊坐了,在裡面捉住她的雙手安撫不讓她掙脫。

    眼神卻落在屋裡另外兩人身上。

    馬柏據實將事情說了。

    聞佑頓時明白如初這是怎麼了,他自然不會輕看如初看重的人,可是祁家……絕容不下一個丫頭出身的人為妻。

    可要是讓如初身邊的人去祁家為妾,如初又如何能不氣。

    不過如初更多的應該是擔心,這個人啊。就怕身邊的人過得不好。

    “先別急,我先去祁鎮那邊問問是怎麼回事。”

    “我忍不下,現在就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幾天如初的氣性格外大,聞佑還以為她是因為離了揚州心情不好所致,自是事事依著她,回頭吩咐道:“去請二弟過來一趟。”

    祁安應了聲,迅速離開。

    馬柏和秋謹都松了口氣,看時辰不早,秋謹輕聲道:“大公子。夫人,現在擺飯嗎?”

    華如初隻覺得滿肚子氣,哪吃得下,可一想到身體裡另一張小嘴便軟了心腸,語氣也跟著軟和下來。“擺飯吧。”

    “是。”

    側頭看男人還是一身朝服,華如初撇嘴,“去換身輕便衣服再來用飯。”

    聞佑淺淺笑了笑,看此時屋中已經無人,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角,“不生氣了?”

    “怎麼能不氣,我倒想聽聽看祁鎮怎麼想的。要是不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別怪我用軟劍招呼他。”

    “好,我幫你。”

    聽了這話華如初心裡舒坦了,臉上有了笑意。嗔他一眼道:“快去換身衣衫出來用飯,我餓了。”

    “好。”又緊握了一下她的雙手,聞佑才起身離開,當差時想念的時候太多。只有回家見著人時心才能夠安穩,換成別人可能會因為這種不受控的情況而心慌。他卻只覺甜蜜,甚至想讓兩人的羈絆更深,深至兩人永遠不會分離的程度。

    說著餓了的人吃得卻不多,一回想,如初好像自從揚州回來後都是如此,心裡不由得擔心起來。

    飯後便問,“去看冬菲時有讓她給你把把脈嗎?怎麼看你越吃越少了,氣色也不太好。”

    “沒有,沒病把什麼脈,就是最近沒什麼胃口,沒事。”

    “不行,明天我中午回來,我們一起去回春堂,讓冬菲或者江伯給你看看。”

    算了算日子,華如初一想也就同意了,她不想讓阿佑為她擔心,卻想看他因這個消息而高興的樣子。

    正說著,祁鎮進來了。

    華如初馬上閉了嘴,幾乎是瞪視著往裡走的人。

    祁鎮本就有些心虛,此時看這架勢哪還不清楚事情暴露了,頓時便覺得氣短。

    聞佑惱他若如初生氣,本就甚有氣勢的人這下子威勢更甚,“我來問,還是你自己說?”

    祁鎮不敢湊到罩籠下去做,自覺的在一邊坐了,“大哥,我……我……”

    “說。”

    祁鎮抹了把臉,知道瞞不過去了,大嫂看他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去玉門關時我和春玉接觸得挺多,一開始並沒有什麼心思,只覺得她做的東西好吃,可是回來後見不到了卻會時常想起,有一次在路上遇著她高興得不管不顧的就從馬上跳下來,差點沒被馬甩出去,那時我才知道我對她是……是喜歡的。”

    華如初冷笑,“祁家你不要了?”

    “要。”

    “既要祁家,你的婚事便無法作主,娶一個丫頭出身的女子為妻,于你不利,不要說老太爺老太太不會同意,你爹不同意,你親娘首先就不會同意,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才對,還是說你本就沒打算娶她為妻,最多就是擡她為妾?你覺得那樣便是擡舉她了?”

    “我以為這方面大哥大嫂能幫我。”

    “我不能。”華如初冷哼出聲,“祁家那樣的氛圍,就算我有那手段也不會幫忙,我不會將侍候我多年的丫頭丟進那個火坑裡去,就我的出身都被嫌棄成那樣,春玉還不知道要怎麼被糟蹋,想欺負我的人,門都沒有。”

    “大嫂……”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就算春玉真願意做你的妾室我也不會同意。”

    祁鎮臉色變了,“大嫂,你不能因為你不待見祁家人就不顧春玉的幸福……”

    “何謂幸福?夫妻恩愛是幸福的一種,可是夫妻再恩愛,也抵不過她要承受的那些,幸福,哼,你能天天困於內宅守著她不被欺負?還是你能讓祁家人誠心接受她?又或者你能為了她丟開祁家?你能做到哪一條?”

    哪一條他都做不到!祁鎮被堵得啞口無言,求救似的看向大哥。

    聞佑喝了口茶,說了句看似與此無關之事,“今日我見著父親了。”

    祁鎮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父親讓我幫著留意你的婚事。”

    “大哥……”

    “你應該高興才對,被父親重視了不是嗎?現在祁家由父親當家,如果你能爭氣些,未必不能達成所願。”

    “可是春玉是我想要的人!”

    “你要得起嗎?要了春玉,沒有顯赫岳家,對你無一點幫襯,可能還會成為你以後接掌祁家時的阻力,你能保證到那時你不怨不怪?對春玉的心思一如現在?祁鎮,你要不起,你的眼神就在告訴我你的不甘,你不甘心為一個女人放棄那些,這就是你的態度,就算現在能勉強成了事,以後你也會後悔。”

    華如初說得太透,讓祁鎮躲無可躲,答無可答,一時間屋中都安靜下來,祁鎮稍顯急促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清晰。

    這時春玉一臉蒼白的從外走了進來,看也不看驚得站起來的祁鎮一眼,靜靜的在華如初面前跪下連著磕了三個響頭,聲音沙啞,卻堅定,“請小姐允婢子一直跟著您。”

    華如初將人拉起來,臉下全是慍怒,“這天底下不止有一個男人,他擔不起的人不見得別人就擔不起。”

    “與對方是誰無關,婢子只是突然覺得去到哪裡都不如跟著小姐來得舒心,天底下再沒有比您更好的主子了,嫁人也不過是換個人侍候罷了,有誰能比得上您。”

    華如初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重重點頭道:“好,你要真不想嫁人就一直跟著我,我老了你也侍候我。”

    “那是婢子的福氣。”

    “春玉!”祁鎮的驚呼也挽不回春玉的決定,其實屋中幾人都看得出來春玉心裡是有祁鎮的,以前或許抱了希望,在外面聽到小姐說得那麼透後便醒悟過來,他們兩人之間的阻礙太多了,她沒資格做鎮公子的妻,可要是以妾的身份進門,她置小姐的顏面於何地?以後她對著祁家其他人卑躬屈膝時泄的是小姐的勢,這又讓小姐如何自處?

    曾經看不到的盲點全看清後,原本蠢蠢欲動的心居然奇異的安靜下來。

    心思便淡了,心裡的那點憧憬也全沒了。

    回頭看著那處唯一心動過的男人,春玉福身一禮,“鎮公子,大公子定能為您許一門好親,祝您能得償所願。”

    祁鎮悲從中來,眼神裡滿滿的全是難過,對這個佔據他心的女子,他並不想這麼輕易就放棄,“春玉,我們並非沒有可能……”

    “不,我們必定沒有可能。”春玉笑容看起來像是在哭,“我不想成為您的絆腳石,也不想有朝一日一早醒來卻要面對你惱恨的眼神,之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我怎會用惱恨的眼神看你,春玉,我不會,以後不會,老了都不會,你信我,我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性格各異的女子,可長這麼大讓我掛念的卻只有你一個,只有你一個,你不要這麼,這麼狠心……”

    春玉背過身去,聲音還是穩的,情緒也穩住了,只是臉上的淚痕以及一直往下滾的淚水告訴唯一能看到的華如初,她的心裡不比祁鎮好受。

    “鎮公子以後請多保重。”

    PS:明天開始修文,今天先歇一會,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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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08:11

第四百零三章 喜訊

    祁鎮離開時滿臉的失魂落魄。

    華如初不忍,卻沒有心軟,這時候一時的心軟造成的結局必定是她無法接受的,祁家那個泥潭絕不能讓春玉掉下去。

    聞佑拍了拍她的手,轉頭對春玉道:“想清楚了?”

    “是,婢子想清楚了。”

    聞佑微微點了下頭,正想再說什麼眼角餘光看到如初打了個呵欠不由得心下又是一沈,這幾天如初的精神太差了些,今兒早上他起床時如初居然動都沒動一下,這對他們習武之人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要不是已經天黑了,他都想現在就去個人將江伯請過來。

    “困了?”

    華如初點頭,她這幾天渴睡得厲害,阿佑已經看出不對勁了,要是還不將這好消息說出來,阿佑那裡都說不過去。

    明天就不瞞了。

    也不讓人侍候,聞佑親自扶著如初站起身來,“我們在屋子裡走走,剛吃了飯就睡會積食。”

    “恩。”

    次日,聞佑下了朝回家時華如初還沒起床。

    聞佑眉頭皺得更緊了,上前掀了被子將人扶起來摟在懷裡,示意秋謹將要穿的衣服拿過來。

    華如初動了動,小狗一樣用鼻子聞了聞,嗅到熟悉的味道後自覺將手纏上他脖子又睡了過去。

    聞佑輕手輕腳的將衣服一件件給她穿上,動作不快,卻一點錯沒出。

    秋謹將踏出去的腳步收回來,低垂了眉眼站在一邊,掩住眼中的笑意。

    她很理解春玉的想法,當見慣了小姐和姑爺的恩愛,如何能再勉強自己去和人湊和著過日子。

    也許一開始春玉也抱了美好想像,可當表像的美好被撕開了。露出裡面血淋淋的事實,她的夢也醒了,她沒有小姐的智慧手段,對方也不如大公子的情深似海,就是真成了,也不見得會擁有幸福。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嗎?就因為知道自己得不到這般美好的感情,乾脆便不嫁了吧。

    跟著小姐比去侍候婆婆姑嫂要好多了。

    一行人到回春堂時,江軒剛好從外邊出診回來,看到聞佑一身朝服抱著人從馬車裡出來嚇了一跳。三兩步上前問,“華三怎麼了?病了還是受傷了?”

    說著就要去搭華如初的脈,聞佑忙制止,“江伯,她還沒醒。外面風大,進去再說吧。”

    “也好。”

    沒什麼客套的進了屋,江雨也被嚇了一跳,想要去叫妻子出來又怕嚇著她,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看到師傅臉上露了笑,再一聯想剛才聞姑爺所說的華三小姐現在的症狀,頓時明白過來。他家那個有孕時一點反應沒有,真不能怪他一開始沒能聯想到一塊去。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可看兩人都不那麼緊張了,聞佑也跟著放下心來。心一定,模模糊糊的心裡就有了感覺,該不會是……

    “恭喜,華三這是有身孕了。還不到兩個月,最是容易落胎的時候。上一個要不是正好趕上了也是在最危險的時候未必就保不住,這次你可得小心些,你們這些侍候的也糊塗,就一點不清楚?”

    這些丫頭都是華家的人,江軒口氣一點不客氣,秋謹等人雖然知道這時卻也什麼都不說,老老實實的聽了一頓訓。

    華如初在下馬車的時候就醒過來了,只是人懶懶的沒勁,也就隨他們折騰去了,反正阿佑抱得很舒服,她樂得少走一步。

    在江伯說出好消息時她便不錯眼的看著阿佑,不出意外的看到他臉上強烈的喜悅以及當江伯說到上個孩子時眼中迸出的強烈感情,頓時覺得心都被填滿了。

    她的孩子如此被期待著,抱著她的手臂如此的小心翼翼,流露出來的珍惜之情如此強烈,女人一輩子所求不過如此了。

    聞佑儘量小心的將人移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空出來一隻手緊緊握住如初的手,眼神在她小腹上流連片刻,擡頭問,“江伯,我要注意些什麼?”

    江軒到太原有些時日了,也算知道了聞佑是個怎樣的人,對他的態度比之以前好了不止一點半點,聽他這麼問便露了笑,“華三身體底子好,雖說上次傷得狠了些,這些時日也養回來了,讓她心情好比吃什麼用什麼補什麼都要來得好,再有,頭幾個月禁房事,三個月後便無礙了。”

    “沒有其他了嗎?”

    “女人雙身子是需得小心些,但也沒有你想像的那般弱不驚風,人的生命力是很強的,沒那麼容易落胎,只是現在天冷路滑,沒事少出門,這要是摔上一跤華三就要受罪了。”

    聞佑將這些話默默的記在心裡,想到自己今日已經向皇上提起外任之事,皇上雖然沒有馬上答應,卻也沒有回絕,以他對皇上的瞭解,這事極有可能成,要是外任兗州,以如初現在的身體……

    “江伯,如初的身體現在能坐船嗎?”

    “前三個月不行,正是反應最大的時候,過了這三個月便沒事了。”

    那就好,他也不可能馬上成行,禁衛軍還沒有操練好,人選上還要篩選,繼任者也還得挑,這些沒處理好之前,皇上不會許他外任的。

    等到一切都好了,說不定都得到四月份去,那時如初早夠三個月了。

    華如初想坐起來,被強行按住也不惱,追問道:“你和皇上提了?他應允了嗎?”

    “沒答應也沒拒絕,放心,絕對能成,不過估計得到四月份去,到那時你也能坐船了,幸好你將船帶來了,能少受些罪。”

    華如初大喜,重重點頭,眼睛亮得都能將人的心魂吸進去。

    要不是地點不對,聞佑都想好好親一親她。

    一想到如初肚子裡有自己的孩子了心跳快得仿佛都要跳出來了。

    “小姐,您也懷上了?”人未到聲音先至,冬菲腳步輕快的從內門走出來。要不是看著豐腴了些,有了點孕相,都要讓人懷疑這真是個懷了將近七個月身孕的人了。

    “怎麼,趕著來和我訂娃娃親?”

    “婢子願意得很,就擔心配不上。”在師傅的瞪視下慢了腳步,儘量慢的挪到小姐身邊坐了,又朝同樣瞪著她的江雨討饒的笑。

    江雨向來拿她沒辦法,看她高興就只想著什麼都順著她的心思來,此時也不例外。瞪了她幾眼後就去給她張羅吃的去了,冬菲這個雙身子極能吃,一會就差不多到了她加餐的時辰。

    冬菲雖然粗心,但是她格外敏銳,知道自己安全過關了便放下心來和小姐說笑。

    華如初拍了拍阿佑的手。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

    聞佑起身將她放到椅子上坐了,自己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那股小心翼翼的勁讓屋裡的人都笑了。

    華如初一點也不在意,要是知道她有了身孕阿佑還要輕慢她,她才會找他麻煩。

    冬菲自認是過來人,想將自己的經驗告訴小姐,可亂腸搜肚的想了一陣。居然一點也沒想起來自己兩個月時如何了。

    好像就是吃了喝了,食量一日比一日增加,除此之外什麼妊娠反應什麼難受都沒有過。

    可她好不容易有一件事能比小姐有經驗,又不甘心什麼都不說。便道:“要是您想吃東西了一定要吃,不能讓孩子餓著,半夜都要吃,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還有……還有……”

    看她憋了好一會沒憋出來,所有人都不厚道的笑了。華如初笑得腮幫子都疼了,“你預備半天就和我說這麼幾句?”

    “我,我當時沒反應嘛,就是想吃東西,都沒有吐過一回,看到醫書上說的那些反應我還希望有呢,這都快七個月了,要不是有胎動,我都要懷疑自己是長膘而不是懷孕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說的就是你。”華如初恨恨的看著她,大有上前撕巴她的架勢。

    冬菲忙說軟話企圖挽回,“這樣也不好,我經常忘了自己是雙身子的事……”

    說完自己也覺得要壞事,這不是更讓人心裡羨慕嫉妒嗎?

    果然,華如初一聽她這麼講就恨不得和她換一換,臉上都露了凶相,“你下胎一定沒這麼幸運,到時你吐得天昏地暗時我一定會記得在旁邊將你今天說的話都說一遍,讓你也知道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

    “小姐你太壞了!”

    “才知道?白跟我這麼多年。”

    聽兩人這般對話,就是心裡藏了事的春玉臉上的愁容都淡了些,秋謹見狀偷偷拽了下她的袖子將人叫了出去。

    小院子裡有個很大的石輾,兩人走到那裡才停下。

    不等秋謹開口,春玉便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我便不會後悔,更不會起其他心思,小姐說的沒錯,祁家就是個泥潭,我要是一腳踩進去髒了腳不說,還得搭上一輩子,鎮公子也沒有,也沒有喜歡我到為我付出一切的地步,與其以後互相怨恨,還不如現在就一拍兩散,至少,留在我心裡的全是美好,這就夠了。

    秋謹,我當時特別不理解你為何求小姐不願意嫁人許親,現在我體會到你的感覺了,能成為我們良配的太少,與其鬱鬱的活後半輩子,還不如隨小姐過得輕鬆自在,你是不是也這麼想?”

    秋謹沈默,半晌後點頭。

    她知道,她什麼都不用說了,春玉確實都想得通透,現在不過是一時還沒放下而已。

    PS:你們都不給我投粉紅了,我下個月就要完結了。以後想投都沒機會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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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08:30

第四百零四章 公公登門

    華如初有孕的事沒幾天就傳開了。

    祁珍第一時間提著大包小包的補品趕了過來,滿臉的笑意中還著絲興奮,看得華如初好笑。

    “是我有孕,你興奮個什麼勁,等你自己懷上的時候再慢慢激動去。”

    “我高興嘛,嫂嫂,你是不知道,我知道消息的時候正好在婆婆那裡,婆婆也高興得不得了,這些補品都是她親自和我一起去庫房挑的,要不是於禮不合,她都想親自過來看你。”

    想起那個和外邊傳言有些不符的老太太,華如初眼裡也染了笑,“你回去後替我轉告一聲,我一切都好,不用替我掛心,等我胎穩了就去看她老人家。”

    “好,一定一字不落的帶到。”祁珍說得俏皮,嫂嫂能和自家婆婆相處得這般好,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為了她,她都覺得再好沒有了。

    看她這小模樣華如初便笑,“看樣子魏姑爺對你很不錯,只有過得舒心的女人笑起來才會如你這般明媚。”

    說起這種事祁珍多少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向來覺得在嫂嫂面前沒什麼不能說的,扭捏了一下就爽快的點頭承認了,“夫君對我是好,從成親至今他都歇在我屋裡,我看那侍妾已經快要忍不住了,每日過來都會挑著夫君在的時候,那眼神使得我都替她擔心會不會翻白眼。”

    華如初撲哧一聲笑了,“魏姑爺什麼反應?”

    “就和沒看到一樣,每日見著了也不過隨口問上一兩句,要是她主動搭話就回上幾句,不過她能說的就是那些衣食上的小事,幾乎天天說一樣的話,我看夫君也越來越沒耐心回了。”

    “你不要得意過頭了。小心些防備著總沒錯,內宅爭鬥多,陰私手段從來都不少,不管在哪家這都是常態,但是我並不喜歡如此,陰謀是上不得檯面的小道,陽謀用好了才是大道,做什麼之前多動腦子想想總錯不了。”

    “記住了嫂嫂,嫂嫂,你有了身孕。哥哥是不是特別高興?”

    “那是自然,你哥都二十有二了,別的世家子到這年紀早當爹了。他這已經算是頂遲的,哪能不高興。”想到這幾日阿佑的處處體貼,華如初臉上佈滿笑意,柔和得仿佛整個人都發著溫柔的光。

    正說著話,秋謹急步進來通傳。“夫人,陳嬤嬤來了。”

    華如初忙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道:“給我換一身,上套頭面。”

    “是。”

    祁珍在一邊看著,問,“嫂嫂。我要去嗎?”

    “去吧,行個福禮就是,和她拉好了關係對你沒壞處。”

    “好。”應承著。祁珍趁著這點時間讓阿鳳給自己拾掇了下,她出來之前就是收拾過的,倒也容易。

    陳嬤嬤沒等多久就看到了人,看她走路還是風風火火的忙上前扶了她另一邊,嘴裡道:“出來之前娘娘還在說您肯定精神好。現在看著娘娘是半點沒說錯,不過您還真得注意著點。孩子可不能有個差池。”

    華如初哪敢真讓她扶著,看似再隨意不過的握住她的手,邊笑嘻嘻的回話,“您這也就是沒看到冬菲,要是看到她就不會覺得我精神了,她都七個月身孕了走路還和平時一樣,懷孕到現在沒吐過,早前去看她她還說想嘗嘗妊娠反應的滋味,您說她是不是欠打。”

    “真是欠打,要是讓娘娘聽到這話少不得要拍她幾下的,當初娘娘懷小太子時可吃了不少苦頭,還讓冬菲去照顧了一段時日,冬菲身體真是不錯。”

    “我都羨慕得不得了。”挽著人在一邊坐了,華如初眼神掃過祁珍,祁珍會意,上前福身一禮,“魏祁氏見過嬤嬤。”

    陳嬤嬤忙托住她,“可不敢受你的禮,都不是外人,坐著說話。”

    “是。”應了話,祁珍在嫂嫂身邊坐了,那親密無間的模樣讓陳嬤嬤心下感歎,華氏對小姑子是真好,這小姑子對嫂嫂也是真的依賴信任,這在世家中說是鳳毛麟角都不為過。

    華氏這樣的人也怪不得娘娘每每說起華氏都恨不得派人出宮將華氏押到她面前才好。

    “嬤嬤,娘娘可好?”

    “沒人能欺負了娘娘就是。”

    話中的言外之意聽著格外意味深長,華如初心裡一咯噔,不得不硬著頭皮裝得沒心沒肺的追問,“難道是皇上對娘娘不好了?也沒聽說皇上要選美啊?”

    “沒有選美不代表就沒有女子進宮,雖然皇上待娘娘還是如之前一樣愛重,但總歸是分了心出去的,娘娘又怎會高興得起來。”意識到自己嘴碎,陳嬤嬤又歎了口氣,“也就是在您這我敢說上幾句,您的為人老奴信得過,娘娘向來聽得進您的話,可惜你現在身體也不方便,不然能進宮開解開解娘娘就好了。”

    這才哪到哪啊,現在就受不了,以後等她年華老去日子可怎麼過!華如初心裡搖頭,這話卻不敢真就這麼說出來,委婉道:“嬤嬤,您該勸娘娘放寬心,以後還有更多的女子進宮,她總不能一個個的全部計較,娘娘是忘了太上皇的那位皇后是因為什麼惹到的太上皇嗎?男人不愛看女子沈了臉的模樣,皇上更甚,他們的感情基礎不是隨便一個女人能動搖的,娘娘該有這個自信才對。”

    陳嬤嬤牢牢的將每個字都記住,她今日前來本就有討主意的意思,回去後也好讓娘娘打起精神來,就如華氏所說的,娘娘不該因為一個女人便失了信心。

    這一輩子還這麼久,要是現在就沒了信心,那深宮中的一日日要如何熬過去?

    想到被困在宮中的那個爽利女子,華如初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了身孕,這一刻居然心軟了,承諾道:“嬤嬤,您和娘娘說等路上不滑了我會進宮去看她,不過到時她得顧著點我才行,宮裡那一輪規矩守下來,我這孩子恐怕會撐不住。”

    陳嬤嬤大喜,忙接應了,“您哪次進宮娘娘是讓你守了那些規矩的?更不用說您現在還有著身孕,娘娘只恨不得用軟轎直接擡到她面前去讓她看看才好。”

    “和您說笑呢,娘娘待我的好我都記著,您讓娘娘放寬心,都會沒事的。”

    “但願真能沒事。”陳嬤嬤停了這個話頭,示意身後的宮女將一直抱在手裡的包裹拿過來,整個推到華如初面前道:“都是娘娘親自去挑的,娘娘還說了,您要是需要什麼東西只管和她說,她給您找來。”

    華如初軟了的心腸頓時被感動了,“煩請嬤嬤替我謝娘娘厚愛,真有那時候我一定不會拿娘娘當外人的。”

    “娘娘聽了這話該高興了。”陳嬤嬤笑著起身,“宮裡事多,我也不好離開太久,就先回去了,您好好安胎,老奴祈禱您能生個大胖兒子。”

    “承您吉言。”

    將人送走,華如初打開包裹看了看,大多都是極好的藥材,除此之外還有些珍稀之物,其中就有一塊小孩拳頭大小的紫玉,圓墩墩的看著居然有些可愛的感覺,這讓她聯想到可愛的孩子,愛不釋手的一直拿在手裡把玩。

    聞佑回來見著了拿過去摸了摸,確定沒有尖銳的棱棱角角後又放回她手裡,“馬柏說宮裡有人來過了。”

    “恩,這個就是皇后賞的。”自覺的往阿佑身邊湊了湊,華如初低聲將今天陳嬤嬤來後談的事說了出來,“人走後我有些後悔,如果不應承我願意去隨時可以去,現在應承了不管願不願意都得去一遭了。”

    聞佑心知如初的顧忌,握著她的手沒有吱聲。

    一直沒有動靜的祁家在稍有交情的人都來過後終於登門了。

    祁中然慢悠悠的走在回廊上,打量這不大,卻閒適雅致的聞府,這裡,他頭一次來。

    比起祁家的大氣,聞府顯得精緻許多,看得出來兒媳婦花了不少心思,讓這裡看起來很有家的氛圍,不像祁家……

    馬柏陪在一邊也不主動搭話。

    早有丫頭進去稟報,華如初扶著丫頭的手迎了出來。

    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行了禮,喚了聲,“爹。”

    “快起身,別管那些個規矩,孩子要緊。”

    華如初對一直對她存有善意的公公很有幾分恭敬,領著人去廳堂坐了,讓馬柏在一邊做陪,丫頭也杵了好幾個。

    “沒想到您會來,您若是不急著回去,中午就在這裡用飯可好?阿佑中午會回來用飯。”

    祁中然確實想好好和兒子說說話,遂點頭應下,等兒媳婦吩咐妥當後才道:“佑兒平日裡都這般忙?”

    “他管的事情多,好在離得也近,中午都會回來。”

    朝中的事祁中然隱隱也是知道些的,如佑兒這般被信任的禁衛軍統領不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是極為少見的了。

    世家之中傳言不少,甚至有人說佑兒現在越得信任,以後倒得越快,他熟讀史記,自是知道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今天與其說是為孩子的事而來,倒不如說是借著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上門和佑兒聊上一聊。

    哪怕他的兒子不姓祁了,他也希望他能安安生生的活著,這比什麼都強。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08:49

第四百零五章 病重

    “親家身體可好?”

    華如初笑著點頭,“謝爹爹關心,他們都好,我爹也不做武林盟主了,以後說不定會有時間過來太原看我,到時媳婦讓阿佑去請您來做陪。”

    祁中然垂了視線,話裡很是感慨,“難為你還認我這個公公,真要見著親家了,我都不知要如何交待。”

    “我爹娘都是好說話的人,而且阿佑對我好他們都知道,大家族有大家族的無奈,他們能理解,再說爹您對我一直不差,就是阿佑心裡都是記著的。”

    華如初喝了口茶,腦子裡飛速運轉,迅速抉擇一番後又道:“聽珍妹說現在祁家是由您來當家了,以後若有什麼為難之處儘管開口,阿佑雖然不說,心裡對祁家未必就真能放下不管,不過您也知道他不是個會說好聽話的人,但是他暗地裡做的從來都不少。”

    “我知道,我都知道,說到底也是祁家欠了阿佑的,要不是……”苦笑頭搖頭,不當家時不知道,現在他是深知祁家走到了怎樣的境地,又如何能挺著腰杆去拒絕兒子媳婦的這份好意,祁家若是真失去了兒子的助力,想要再爬起來談何容易,現在有佑兒幫襯著,說不定還能走出困境,不求恢復昔日榮光,只要能讓祁家不再繼續滑落就已是大善。

    華如初在想要不要提一下祁鎮,畢竟現在數遍了祁家,也只有祁鎮能拿得出手,拋開春玉的事不說,他也算是有個腦子的,扶上一把再加上阿佑的幫襯未必不能將祁家帶出來。

    正打算開口,就看到祁亮快步進來,看到大老爺在坐愣了一下,旋即匆匆行禮。急聲道:“夫人,大公子從宮中傳出消息太上皇病重,皇上派去回春堂的人已經快出宮了。”

    華如初臉色大變,要不是事情不可挽回,阿佑不會讓人傳話給他,恐怕也是擔心江伯犯擰,再者也是擔心她曾經的設想成真。

    “馬柏,快去備馬車,我要去回春堂。”

    “是。”

    儘量穩住,華如初臉帶歉意的對祁中然道:“爹。阿佑看樣子中午是回不來了,我必須儘快去一趟回春堂,江伯那人性子擰。我有點擔心……”

    捂住胸口,心臟跳得過快讓她的身體有了負擔,“要是趕不上,我還得進趟宮,所以……您要是不嫌棄就在這裡多呆一會。我儘快回來。”

    祁中然分得清輕重,忙站起來道:“你去忙你的,我隨時可以過來,不過你也得多注意著自己的身體,畢竟是雙身子了,不如之前輕便。萬事要穩住,車到山前必有路,不要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你卻先亂了。”

    “是。媳婦記住了,改天我再向爹賠罪。”

    “快去忙你的,不用顧及我。”

    華如初心裡著急,匆匆行了一禮就扶著丫頭的手疾步離開。

    祁中然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移步離去,太上皇病重的事。爹那裡也需得知會一聲才好。

    華如初上了馬車,一坐穩就吩咐。“抄近路,儘快。”

    馬柏親自駕著馬車,又穩又快的駛出了清水巷,抄近路趕在宮中之人到達之前先到了回春堂。

    江雨看到她很是吃驚,師傅不是說了讓她這天氣少出門嗎?

    “江伯呢?”

    “朗星草有新進展了,師傅在藥房擺弄。”

    要是放在平時,華如初必定馬上追問是什麼進展,可這會哪有心情顧這些,一連聲的吩咐道:“你去和江伯說一聲,太上皇病危,皇上已經知道他在太原,派出的人馬上就會到,問問他有沒有辦法避過去,我在前面先撐著。”

    江雨也是變了臉色,卻並沒有聽華如初的話真進去這麼和師傅傳話,因為他太瞭解自己的師傅了,“三小姐,師傅絕不會避開的,對師傅來說來回春堂請他出診的便是病人,只是去的地方是皇宮罷了,我要是真說要他避開這樣的話,他不止不會聽,估計還會氣得要逐我出師門。”

    華如初一拍額頭,她急糊塗了,江伯的性子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型,尤其是在醫道一途上。

    “不管如何,你去給他提個醒,人恐怕已經快到門外了。”

    “好。”

    “小姐,婢子扶您去坐一會。”秋謹一直扶著小姐,最知道小姐現在全身有多僵硬,擔心小姐出事,低聲勸著,手上的動作也不含糊,幾乎是半強迫的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去藥材櫃子裡找了枸杞紅棗去讓人泡茶。

    茶剛端到手上,外面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主僕兩人對望一眼,華如初心跳得更快了,要不是腿發軟,剛才她就該自己去找江伯的,好歹還能說上幾句話。

    進來的人是安和。

    看到屋子裡坐著的是華氏卻不見大夫心裡就有了想法,表面上卻不顯,急急詢問,“聞夫人,江大夫可在?”

    “不知安公公是找老江大夫還是小江大夫?如果是找老江大夫,他進去給我拿東西去了。”

    安和松了口氣,道:“聞夫人能不能派人去請一下,皇上有旨,傳江大夫入宮為太上皇診病,速度要快。”

    華如初正想讓秋謹去,正好借這個機會帶幾句話,就聽到江伯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人也走了出來,身上一身藥汁,顯然是直接從藥房過來的,“太上皇病發了?”

    “是,一個時辰前便昏迷不醒,禦醫院院首都沒有了辦法,皇上派老奴來請江大夫進宮。”

    聽這話裡的意思,華如初隱約知曉太上皇昏迷恐怕不是第一次了,這才更危險!

    眼神焦急的看著江伯,華如初心裡有些慌。

    江軒走進高高的櫃檯裡面,從下面提出自己的藥箱,將一直拿在手裡的東西塞了進去,道:“走吧,別耽擱了時間。”

    安和看他這一身,想要提醒一聲這般面君不好,可一想到昏迷不醒的太上皇,什麼心思都沒了,肅手一引就率先走了出去。

    華如初見狀忙起身低低叫了一聲,“江伯……”

    江軒回頭看她一眼,因她的著緊心下溫暖,臉上緩緩露了笑,輕聲道:“我又不是去送死,你這是什麼表情?放心,滿太醫院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了,將我請去新皇帝不過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罷了,若是因為這個要降罪,太醫院一個都跑不了,新皇帝不至於那麼昏庸,你且安心就是。”

    說完這些,江軒就大步走了出去,華如初咬了咬唇,她也知道自己是過份擔心了,可江伯是因她才落入這種境況,她無法不掛心。

    “三小姐,師傅說了太上皇不見得會有事,朗星草的新功效正好能派上用場。”

    “江伯真這般說?”

    江雨點頭,“不敢糊弄三小姐。”

    華如初在屋子中間來回走了幾圈,站定腳步吩咐道:“冬菲那裡先瞞著,別讓她著急,免得動了胎氣。”

    “三小姐放心,我省得。”

    華如初微一點頭,擡腳往外走,邊道:“我們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小姐,這時候皇后娘娘應該也去太上皇那裡了,您現在去……”秋謹的提醒讓華如初腳步一頓,是啊,太上皇是皇后的公公,公公有疾,媳婦不說要侍疾,這種危險時刻去守一守卻是必然,她現在進宮皇后哪有時間搭理她,說不定還會惹來麻煩。

    “回去吧。”

    秋謹和馬柏松了口氣,扶著人上了馬車,往清水巷駛去。

    一下車華如初就吩咐,“夏言,你去宮門口守著,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送回來。”

    “是。”

    不說華如初在家等得如何的坐立不安,皇宮內的太安殿也是一片靜謐。

    江軒把一會脈想一想,想完了又去把脈,最後還去太上皇的頭上幾處地方按了按,示意宮女將太上皇的衣領打開,觀察了他的胸口片刻。

    這時候,就站在床邊的聞昱丹才看到,父皇的胸口泛著青。

    剛想開口問,可看到江軒沈思的樣子又忍住了。

    或許是因為在生死邊緣徘徊過,又或許是心裡覺得對他有所虧欠,這幾個月來,父皇對他稱得上是極好,會關心他的生活,吃著一道覺得好吃的菜會特意做了讓人送來給他嘗嘗,成為太上皇後也不再抓著權力不放,甚至可以說從沒再指手劃腳過半句,除非是他問到說起,不然絕不插手。

    他每日必會過來請安,對他的到來父皇是歡迎的,臉上帶著的笑意和善他曾經許多年沒有見過,閒談時說到高興處父皇會高聲大笑,真正的讓他覺得這就是他的父親,而不再是高不可攀的皇帝。

    這樣的父皇,他不想失去。

    手上傳來溫暖細膩的觸感,低頭看著那雙柔荑,聞昱丹反手緊緊握住,眼神柔和的看著他的皇后。

    他危難時為他在後方打理一切,為他保住了兒子的是這個女子,他成了君王,唯一有資格和他並肩而立的也只有這個女人,她不會柔媚的耍盡手段心機博自己寵愛,卻會將後宮打理得穩穩妥妥,會在自己難過時給自己溫暖,他想,他該對她更好一點,而不只是流於表面的好。

    PS:大家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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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09:08

第四百零六章 朗星草

    好一會後,江軒才打開自己的藥箱。

    聞昱丹見狀忙問,“江大夫,父皇如何?”

    江軒將金針拿出來又合上藥箱,將金針在藥箱蓋上鋪開,這才擡眼回了皇帝的話,“太上皇此時昏迷不醒不在我的預計之內,按理應該還能再撐上幾月的,皇上不妨去查查皇上最近可有吃什麼或者用什麼新東西。”

    聞昱丹臉色大變,握住皇后的後用力的青筋暴起,皇后咬住唇忍痛,手動都沒動一下。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父皇?”

    “這倒也說不上,最多就是個誘因罷了,我要施針了,還請皇上叫眾人回避,免得幹擾了我。”

    皇上回頭看了聞佑一眼,聞佑見狀微一躬身,示意屋中侍候的人退了出去,又叫了人來守住門口,親自去查江伯所說的話。

    私心裡,他更想留在屋裡,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他也好求情保住江伯的命,要是江伯真在宮裡有個什麼,他回去無法向如初交待。

    好在看江伯的神情,太上皇暫時應當不會有礙,他也才敢放心離開。

    皇后眼尖的看到蘇嬪身體晃了一晃,悄悄拍了拍皇上的手臂,暗暗指了指蘇嬪的方向,抽出手走了過去。

    將人挽到一邊坐下,皇后輕聲安撫道:“娘娘不用擔心,父皇必定無事,要是……江大夫也不用做這無用功不是?”

    蘇嬪微微點頭,臉色蒼白得接近透明。

    皇后看著這張已經不再年輕,看得出細紋的臉是羨慕的,明明年華已去,父皇身邊卻只留下了她。

    有一次聽皇上說起,太上皇想升蘇嬪的品階。卻被蘇嬪婉拒了,她知曉自己的身份,不想再掀起波瀾,她的識進退也讓皇上對她多了分敬重。

    她不敢奢求當自己老去時皇上只得她一人,只希望到那時皇上沒有因為別人而忘了他們的結髮之情。

    江軒這一次的金針下得極慢,每一針都要醞釀好一會才會紮下去,倒不是臨到這時候才擔心性命不保,而是因為每一針都在心臟周圍,一個不好便能奪人性命。且這路針路本就是極難的,為醫者,絕不能輕賤病人的性命,不管他是富貴還是貧窮,這是他師傅還在世時常說的話。

    不過四針下去。江軒已經滿頭大汗,體內的力量去了一半。

    扯著袖子仔細擦掉臉上的汗,尤其是眼睛周圍更是慎重,江軒坐著歇了一會才拿起第五根金針,聞昱丹發現這一根金針比起之前的要長了有差不多一寸。

    想起這麼長一根針要紮進身體,他便皺起了眉。

    這路針法共有九針,到第八針時江軒便覺得氣力不濟了。準備半晌還是停了下來,端起旁邊也不知道是誰的茶一飲而盡,轉身道:“皇上能否將聞佑叫來,我需要他幫我一把。”

    聞昱丹這時才發現江軒整個人就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脖頸間,腋下的衣服透出了濕意,明明見到他不久才擦了臉上的汗,這會又是大顆大顆的往下滾。滴在衣服上留下濕印。

    江軒的氣色也遠不如來時好了,眼神透出來的都是疲憊。

    聞昱丹回頭看了安和一眼。安和會意,忙退了出去找人。

    看江軒沒有要繼續下去的意思,聞昱丹在內侍搬來的椅子上坐了,態度很是親和的問,“江大夫,父皇的身體還能撐多久?你和朕透句實話,別拿禦醫那一套模棱兩可的話來打發朕。”

    江軒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可眼前之人的話又不能不回,乾脆又直接又簡單的回應了他,“短則半年,多則一年。”

    聞昱丹嘴巴動了動,旋即看向床上瘦了許多也老了許多的父皇,最終什麼都沒說,臉上卻實實在在的露出了悲意。

    他的親緣怎就如此薄弱?母后早逝,父皇冷淡他這許多年,好不容易父子關係好了,父皇的生命卻又走向盡頭……

    “儘量讓他心情好,順著他些能活得更久些也說不定,我只是大夫,不可能精準的斷人生死,事在人為。”

    這是在安慰他?聞昱丹看了頭都沒擡的江軒一眼,突然想起了原及的夫人華氏來。

    那也是個明明雷厲風行,卻在細節處讓人暖心窩子的人,在兗州時的夏以見也是如此。

    難道說江湖中人都是如此?

    聞佑來得極快,進來還來不及行禮便被攔住了,“原及,江大夫需要你幫手。”

    聞佑看向江軒,江軒微微點頭道:“我有些脫力,你來助我一臂之力。”

    聞佑明白過來,對著皇上一拱手便走了過去,單手抵住江伯的後背將力量源源不絕的傳過去,江軒調息了一下,將力量納為己用,等體內力量恢復五成便拿起金針迅速下針。

    這一針下去,五成的力量快速耗盡,要不是聞佑還在繼續傳送,江軒連站立都困難。

    這一路針法他極少用,每用一次對他的壽數都有影響,到現如今為止他也不過用了四次而已。

    最後一針,江軒是等到聞佑的力量耗盡八成左右才下的手。

    扶著椅子扶手撐住身體,江軒搖了搖手示意聞佑收手。

    聞佑又將力量送過去一成才收回手,力量突然從充盈變得乾涸,身體一個踉蹌差點磕到皇上身上,安和忙上前扶住他。

    聞佑拱手請罪。

    “你哪來的罪,搬張凳子來給原及坐了。”

    “是。”

    “皇上……”

    “叫你坐你就坐,哪來那麼多話,歇著。”

    “……是。”

    聞昱丹又看向江軒,“只是紮金針便可以了?”

    “還得開個方子,不過有件事我得提前告知一聲,方子裡有一味藥是我頭一次用在病人身上,按藥效對太上皇來說是極有用的,可是畢竟是頭一次用。藥效也還沒完全研究出來,真要有個什麼我也不敢保證,所以,要不要用還請皇上決定。”

    “新藥材?”

    “是。”

    聞昱丹眉頭微皺,“父皇何時能醒?”

    “收了針便能醒。”

    “那便讓父皇自己決定吧。”

    江軒不置可否,他雖然迫切想知道這味藥是不是真有那種作用,但一種新藥材的確切藥效是不可能那麼快出來的,再說這味藥吃下去就算無效也死不了人,他不急。

    又過了一刻鐘。江軒上前收了針。

    果然,一收針太上皇就睜開了眼。

    頭一個入眼的就是鬚髮都染了白霜的江軒。

    “當時我也在想,這回恐怕得去找你才能救回我這條命了,看樣子沒料錯。”沙啞著聲音,太上皇道。

    蘇嬪忙端了茶杯上前喂他喝水。

    江軒聞那味就知道是崖陽草熬成的水。便也不制止,回話道:“幸好我在太原,沒有我這一路九轉金針,誰也救不回你。”

    喝了幾口茶水,太上皇精神好了些,“我聽說過,沒想到你會。就我所知這路針法對施針者壽數有礙。”

    “所以上次我沒用,這次要不是你實在撐不過去了我也不會用。”直言不諱的話讓聞昱丹額角抽了幾抽,他可真敢說!

    聞佑則垂下了視線,掩飾心下的心驚。怪不得如初會那般害怕江伯進宮,換成他他也得怕。

    退下來後的太上皇卻只是笑笑,完全不以為杵的模樣,“還是不要賞賜?”

    “若是有什麼能增加我壽數我便要了。你有嗎?”

    “有我會先給自己用了。”太上皇難得的開了個玩笑,沒有錯過他說這話時蘇嬪黯然淡來的眼神。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他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反正到時他不會獨自上路就是。

    他早說過,他去哪裡都會帶著她的。

    “那不就是了,金錢我夠用,權力於我一個大夫無用,你還能給我什麼?”

    “聽說你的女徒弟快要當娘了,不為孩子求個福份?”

    “不必,孩子福份大了折壽。”江軒心下一動,想起今天露了面的九轉金針,道:“若是你不賞了不安心,那便保我往下數三代無恙吧。”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就夠了,其他的他們自己能得到多少便是多少,別人給的多了只會懶了他們的雙手他們的腦子,那才是害了他們。”

    太上皇看兒子一眼。

    聞昱丹會意,應承道:“兒臣記下了。”

    江軒像是完全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一般,得了承諾表情都沒變一下,更不用說什麼謝恩之類的,話頭一轉就說到新藥上面去了。

    太上皇想了想,點頭,“用吧,既然你說用不死人那於我便無礙。”

    江軒聞言,打開藥箱,從裡拿出一個用紙包著的幾株完整的朗星草,又拿了紙筆出來開方子,邊道:“皇宮的藥材都太好,你現在的身體卻不能用過份好的藥,得慢慢來,方子旁邊有幾味藥我寫了年份,頭三劑藥不能用比這更好的,三劑後我看過情況再說,每一劑藥裡放一株朗星草,就是這個。”

    將方子連同朗星草都遞給安和,皇帝要過方子瞧了瞧,又遞回到安和手裡,“你親自去抓藥,別讓太醫院的胡亂拿主意,就照著方子上的來,若有半點差池,朕絕不容情。”

    “老奴遵旨。”想到太醫們對太上皇的病毫無辦法,竟隱隱透出必死之意,安和那是恨得咬牙切齒,此時他最大的靠山醒過來了,還有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回擊回去,他腳步都輕快了。

    PS:無線那邊說書名要改,我不願意,其實無線那邊改成什麼樣我並不在意,可是起點這邊我不想改成那些小白名,兩邊一協商,好嘛,讓我十月份完結,於是,於是,完結之前我大概會有許多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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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09:42

第四百零七章 之後

    江軒是和聞佑一起從宮中出來的,嚴格點說是聞佑攙扶著江軒。

    此時天已近黑,馬柏親自駕了馬車在宮門外候著。

    將江軒扶上馬車,聞佑接過祁亮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回去。”

    先一步得到消息的華如初迎到了大門口,見著兩人都無恙,瞬間眼睛就紅了。

    今日這大半天竟比當時在玉門關上殺敵時還讓她覺得難熬。

    “別忙著紅眼眶,來扶我一把。”華如初忙上前扶住人,眼神掃過阿佑,看到他微微點頭這心才落回了實處。

    進到廳堂時丫頭們已經將飯菜擺好,華如初親自侍候著江軒洗了手臉,這才扶著人到桌邊坐了。

    強忍著等用了飯她才開口問宮中情形。

    聞佑大致說了些,江軒對皇上和太上皇說的話他卻是一句不漏的全說了出來,現在事情已經過了,再說出來如初也能不再那麼擔心,他不好說什麼,但他是希望如初能勸勸江軒的,畢竟以後這入宮的次數少不了,一次兩次太上皇和皇上不計較,可次數多了他們卻未必不往心裡去,存下禍端實在不智。

    果然,華如初一聽就瞪了眼,“江伯,他們不是江湖人,您不能那麼和他們說話,要命的,就算擺不出恭恭敬敬的樣子,您也別說得這般直白。”

    “他們都沒計較,你們急什麼。”江軒不以為意,“之前我就是這態度,要是突然變得誠惶誠恐他們才會覺得奇怪。”

    兩夫妻對望一眼,明知道這態度不對卻又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放心,我心裡有數,要是之前未退下來的太上皇我心裡可能還存有顧忌,可現在。他整個人都已經軟下來了,一頭拔了牙的老虎不過是剩個空架子,看著嚇人罷了,至於皇帝……”

    江軒看了聞佑一眼,“他現在即位時間還短,有些情分還記得住,不會將我如何。”

    華如初松了口氣,“我還擔心您真信了皇家的承諾。”

    “我不是傻子,皇家的話能信母豬都能上樹。”江軒冷笑出聲,“皇家的恩情是能得的?我自然得將這情分給用了去。免得他們時時惦記著,被皇家惦記上,我哪能落著好。”

    華如初看了丈夫一眼。可不就是如此,阿佑幾次三番救皇帝于危難,要是長期留于皇帝眼皮子底下,阿佑的任何一點點差池都會被解讀為恃寵而驕,時長日久情分必會被消磨乾淨。最終落不到好下場。

    歷史上這樣的事不少見。

    “明天還要進宮?”

    “何止明天,十天半個月內都會要去,聞姑爺,你查出來太上皇突然犯病的原因了嗎?”

    聞佑搖頭,“還沒查出來安和便來叫我了。”

    “要是查出來了告訴我一聲,我也想知道是什麼東西誘發病發。”

    “可以。”

    江軒起身。扶了扶自己的老腰歎息,“真是老了,上一次施九轉金針時還沒這麼累。”

    華如初上前扶著他。“今日就在這裡歇了吧。”

    “得了,就這麼點距離,我要不回去不要說江雨,冬菲都得找過來,本就是個沒輕沒重的。哪敢讓她出來跑,使個人送我回去就行了。”

    “也好。馬柏,你將江伯送回去,找個穩妥人每天接送江伯進宮。”

    “是。”

    江軒沒有拒絕,只是擺手拒絕華如初再相送,“歇了吧,你這心也掛了大半天了,別動了胎氣。”

    “我就送您出去,沒事。”

    目送馬車離了巷口,華如初深深籲出一口氣。

    聞佑扶著她往回走,邊道:“我每日在宮中走動,會留心的,不要擔心。”

    “我現在不擔心他們會對江伯不利,他們目前還需要江伯。”二月的天還是有些冷,華如初將手放入阿佑掌心中,道:“只是江伯畢竟年紀大了,我想將他送回揚州去養老,現在我是真有些後悔當初將他留在太原了,普通人在皇城根下生活尚且有各種顧忌,更何況是江伯這種手上有真本事的人,他要是對權力有野心倒也罷了,可他沒有,留在這裡反倒是束縛住了他,回想自己當時的想法,真覺得太幼稚了。”

    “等這事了了問問江伯,看他願不願意。”

    “不願意我也得說服他,回了揚州還有人看顧著,以後我要是離開了這裡,冬菲要是真有心隨我離開,留下江伯一人在這裡可怎麼辦?他們夫妻能放心?我又能放心?”

    “冬菲想隨你一起走?”

    “當年將她送去學醫便是覺得有朝一日用得上,我娘會願意依著我的心思胡來也是想著要是我身邊有個會醫的丫頭她能更放心,至於冬菲……我有時候都覺得她是將我當成了她的娘親,我送她學得一身本事她卻沒能用在我身上,她如何會幹,更不用說我現在有了身孕,要她不跟著她肯定犯擰,說這些都是虛的,說到底也是我離不得她。”

    “江雨能同意?”

    “他無父無母,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江伯,只要能將江伯安排好,他必會跟著冬菲走。”

    進了屋,聞佑將她肩上搭著的披風取下來交給秋謹,又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到軟榻上坐著,自己蹲在軟榻前手輕輕撫在她小腹上,只要想著這裡面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他便心下柔軟,只恨不得時間快點過去,讓如初少受些苦頭,也能早日聽到孩子嬌聲叫他一聲爹爹。

    “還早著呢,現在才這麼點大。”華如初掐著尾指留出一點點給他看。

    “這麼點大也是我的孩子。”捉住她的手,聞佑堅定的為孩子說話。

    華如初笑,不和傻爹爹較真,心裡卻想著,還是生個兒子好了,要是個女兒,不知道會被他嬌養成什麼樣。

    睡覺前。華如初突然問,“明天我進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合適嗎?”

    “合適,太上皇已經醒來了,且有蘇嬪照顧,皇后也就是去請個安,不會總呆在太和殿。”

    “那就好,對了,今日公公有來過,我看他應該是想見你的,只是恰好趕上這事。我急著去回春堂,比他還先出門,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怪我。”

    聞佑看她頭都一點一點的了還在勉強支撐。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不會怪你,改天我們再約他過來就是,睡吧,不想了,恩?”

    “恩。晚安。”

    “晚安。”

    華如初渴睡得厲害,第二天醒來時已經辰時,等到能出門時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

    皇后見著她便笑,“你這是來我這趕午飯的嗎?”

    “就不知娘娘賞不賞我一頓吃的。”

    示意女官扶著她坐了,皇后歪在美人榻上取笑她,“還是算了。宮裡的飯菜還沒你府裡的好吃。”

    “娘娘,您別逼我,我真會承認這話的。”

    皇后大笑。無間間擡起的手露出幾乎佈滿整個手背的烏青,華如初笑意一頓,這是皇上弄的還是皇后自己弄上去的?

    注意到她的視線,皇后也看了過去,意外的非但沒有神情黯淡。反倒笑意更甚。

    “昨天父皇病重,皇上太過擔心握得重了些。上了藥,已經不礙事了。”

    “哦!”華如初品過味來,一個哦字說得格外意味深長。

    這事顯然是有後續的,而且還是不錯的後續,看皇后的笑容就知道,哪有半點陳嬤嬤說的難過。

    皇后眼中帶嬌的斜她一眼,那風情滿溢的模樣明顯是被滋潤過了,“你有意見?”

    “臣婦不敢!”說著話,華如初做勢要起身作禮。

    “你給我好好坐著。”華氏掉了的那個孩子皇后一直記掛著,她總覺得那件事她是得利的那個,而付出代價的卻是華氏,只有華氏趕緊再生下個孩子她這點愧疚才能消了去。

    兩人笑言了幾句,華如初便說起了江軒進宮的事,“江伯那人最是不耐煩那些個繁文禮節,宮中規矩又重,要是江伯說了什麼得罪人的話,娘娘您幫著圓圓場,我一聽說他這些日子都要進宮這心裡就慌得很。”

    “就猜著你是擔心這事,不然哪會來找我。”皇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要是父皇和皇上有心治罪,昨天就治了,聞大人和江大夫走後父皇還說江大夫是性情中人,不會說話卻也沒有那些個齷齪心思,這話皇上也是認同的,還特意提起了你以及夏以見,你就不用擔那個心了。”

    要是不提及她她會更放心,華如初心下腹誹,被皇帝記掛住哪會有什麼好事,她又不是那些想爬上龍床的傻蛋。

    不管心裡怎麼想,嘴裡華如初卻仍舊是敢說得很,“您這話讓我覺得我今日這一趟是不必來的。”

    “真是個沒良心的,就不能來看我?”

    “我看您現在臉色紅潤,皮膚光滑得堪比十五六歲小姑娘,想必皇上定然對您極好,我一來就是煩您的,不是壞您心情嗎?”

    “你也知道一來就是煩我的。”對著華氏,皇后整個人都松泛下來,眼神柔軟的落在虛處,“你若是兩天前來情況都不會是如此,好像經由父皇這一病,皇上想通了許多,對我更好了些,我也想通了,何用計較眼皮子底下的那一絲半點,就如你之前說的,她們要爭要搶隨她們去,我幫著將檯子架高些看大戲就是。”

    PS:馬上離開太原,別嫌我寫得水,我老覺得水了就老修,修來修去還是這樣,其實一章章透露的內容真的挺多的,也將前面埋下的線都收了,去兗州後我才能展開新劇情,麼麼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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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10:03

第四百零八章 明話

    “您終於不再為難自個兒了。”

    “是啊,不為難了,只要我不行差踏錯,皇上再寵誰總也不能休了我不是?那便這樣吧。”歎息了聲,皇后看向華如初,“你現在有了身孕,聞大人也沒個人侍候,你打算怎麼辦?現在太原城私底下傳得可不太好聽。”

    “意料之中的事。”華如初冷笑,“我可不會因為他們怎麼說就賢慧的去給自己的男人納妾,當然,他要是有心,擡舉一個也不是難事,我不會阻止。”

    “真不阻止?”

    “不。”

    皇后坐正了身體,問出心中的不解,“你就這麼肯定聞大人不會起那個心思?”

    華如初搖頭,“這種事只有事到臨頭了才有定論,我哪敢肯定,我可以將男人綁在我身邊,卻綁不住他的心,要是在我年華正盛時他都起外心,又何說以後?感情上的事我一個人決定不了,他若珍惜,自是皆大歡喜,他若不放在心上,我做再多想再多都是徒然,所以,只能隨他去了,但讓我去安排通房,他是想都不要想。”

    “你倒是想得透,只是男人啊……”皇后歎息搖頭,沒有說出更讓人心冷的話來打擊華氏,轉而說起了小太子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出身皇家的人天生就早慧,才十個月的孩子已經表現得極為聰明,大人說話時他像是能聽懂,臉上的表情隨著她們的話極為生動的變化。

    皇上對這個嫡子極為看重,大概是不想自己和兒子的關係也如他和父皇一般,每日必要見上一面,有時候還會抱上一抱。

    其中的疼惜之情比皇后這個做母親的更甚。

    皇后自是高興的。

    華如初正是母愛最氾濫的時候,看著到處爬的小太子眼神都柔得出水來,被皇后一陣取笑。

    “聽皇上無意中說起,聞大人想外任?”

    突如其來的話題讓華如初差點被口水嗆住。視線從小太子身上收回來,看向老神在在的皇后娘娘,不知是要表個無辜還是老實承認的好。

    “行了,看你那樣就知道你是知情的。只怕你還是攛掇的那個,最不想被困在太原的就是你了。”

    華如初抿了抿嘴,不承認也不否認,只將他們現在表像上的難處點出來。“阿佑被皇上看重,這自是好事,可相對的盯著他的人也多,在祁家時雖然祁家拖他後腿。但老底還在,世家之中多少也會不看僧面看佛面,可是現在……我們的底子到底還是太薄了。在這太原看似風光。卻不過是個空架子,倒不如遠遠離了的好,年輕有時候是本錢,有時候卻是硬傷,娘娘想必比我更看得明白。”

    皇后不答她的話,卻問,“你想離開嗎?”

    “想。”華如初想都不想的答道。“但我不會為離開而離開,各方面都是想過的,祁家也是一方面,他們依賴慣了阿佑,哪怕是現在,他們骨子裡也沒有改變這種習慣,這對祁家不好,他們需要自己從低迷中走出來,挺直了脊樑讓祁家重新站起來,那才是祁家人的祁家,而不只是祁佑的祁家。”

    “所以要離得遠遠的?你就不怕祁家恨你們在這種時候甩下他們不管?”

    “如果恨能成為他們的動力,那便恨吧,我們有何懼?”

    這話是狂了些,卻是實言,他們沒有需要借助祁家的地方,確實無懼。

    皇后抱起爬到腿上的兒子親了親,“外任不難,兗州正缺大批官員,皇上應該會同意,你安心養胎,等著調令就是,不過在離開之前聞大人還有得忙,皇上目前最信任的還是他,要放他走有些事情就得安排好,接手的人選也要挑出合適的,就是禁衛軍也要重重篩選,你要是在家閑得無聊就常來我這裡坐坐,兩個人也能說說話。”

    華如初大喜,雖然一直都知道這事的希望非常大,但是一直沒有一句明話下來,她時不時就會想這事會不會出什麼紕漏,皇上會不會不放人,現在好了,皇后既然敢明著這麼告訴她,皇上應該是明說過的,這就好,只要確定能出去,就是得再等上一年半載她都等得。

    “看你高興的,我都想改主意了,你要走了我連個說話的都沒了。”

    “娘娘,不待這樣的,都給我這麼大希望了您忍心再讓我失望嗎?”

    “忍心,你笑得太刺眼。”

    華如初馬上繃緊了臉皮不再笑,“這樣呢?”

    皇后娘娘先繃不住了,橫她一眼先笑出了聲。

    華如初心情太好,午飯時用著皇宮裡不合口的飯菜居然也沒有挑嘴,看著比以往還多吃了點。

    皇后有午歇的習慣,飯後坐了會,華如初就告退離宮了。

    因為那個好消息,向來渴睡的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大半個時辰都沒能睡過去,最後乾脆坐下來看著衣櫃的方向,怎麼辦,她都想收拾行裝了。

    秋謹在做針線,她知道小姐沒睡著,時不時擡頭看一眼,一直沒有過來打擾,直到看到她坐起來才忙走過來問,“小姐,您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請江大夫過來一趟?”

    “不用,就是太興奮了,兗州那邊缺主事官,不管皇上任命大公子何種官職也不可能拖得太久,秋謹,閒時你領著人開始收拾東西往船上搬,我們走水路。”

    “是。”

    “還有,叫雲書過來一趟。”

    “是,您睡一會,婢子保證您一睜開眼就能看到雲書姐姐。”

    “我倒是想睡,沒什麼睡意。”說著沒什麼睡意的人掩嘴打了個呵欠,秋謹笑,扶著人睡下去道:“您閉上眼睛歇一會也好。”

    華如初真就閉上眼睛醞釀睡意,哪想到不過幾息時間就睡了過去,等她再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後了。

    雲書就坐在床邊笑眼看著她。

    看到她醒來忙上前扶著人坐起來,細心的在她身後墊了枕頭,和以前無數次一樣。

    “來多久了?”

    “一小會,秋謹說您現在渴睡得厲害。”

    “是有些。一天天都跟睡不醒似的。”接過她端來的茶喝了幾口,華如初打量了下她神情,膚色紅潤,眼角眉梢都舒緩著。眼神生動,顯然過得不錯。

    “陳堅忙不忙?”

    “還好,他不用上朝,不用太早起。晚上也能在飯前趕回來,要是事情不多會回來得更早。”

    “對你好不好?”

    這個問題每見著面小姐都會問,雲書每次都回得詳細,一點不見敷衍不耐煩。對她來說,有人這麼惦記著她是她的福份。

    “對我很好,買的兩個丫頭兩個小廝現在都能用了。比才成親那會要好許多。他雖說是個男子,卻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家裡的事我偶爾會去問問他,他都能答得上來,不過事情他會讓我拿主意,並不會因為我是丫頭出身而看不起。”

    “要是他在乎你的出身,一開始就不會來求親了。倒是他的同僚……可有人在這方面為難你們?”

    雲書垂了視線,不想說這些事讓小姐傷神,“都還過得去,您別擔心,我能處理好。”

    “這便是有了。”掀被子起床,隨手拿了搭在床頭的衣服披在身上,華如初在梳�檯前坐下,雲書讓秋謹去整理床鋪,自己拿了梳子給小姐梳發,邊回話道:“跟在小姐身邊這麼多年,要是這事都處理不好,我都不好意思說是您教出來的,再說夫君也不是那軟麵團,誰想捏都能捏的,有一個說是同鄉上門做客,因我的身份說了他幾句,他惱得將人趕了出去,還生怕我生氣,說了好些軟話,所以,您不用擔心,我很好。”

    “男人就該硬氣,要是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其他方面再好也是白搭,陳堅做得好。”透過鏡子看向曾經的貼身管家,華如初道:“皇后娘娘今日給我透了話,皇上會允了大公子外任,陳堅可有想法?”

    “皇后真如此說?”雲書太清楚自家小姐想過怎樣的生活,聞言大喜過望,梳發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恩,我在宮裡用了午飯出來的。”

    手指靈活的給小姐挽發,雲書道:“他自然是想回魏山縣的,只是擔心上面不允。”

    “我和阿佑說過了,只要陳堅願意,他會帶他回去,這點小事皇上會答應他,皇城中想要出頭不易,還不如去下面做些實事,陳堅本就是在皇上這裡掛了號的,又是跟的阿佑,他的功勞沒人能奪走,起點高了,再要做出成績才容易。”

    “是,我也是這般想的,夫君現在不過是做些文書上的事,他太年輕,就算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不欺壓他,卻不會讓他年紀輕輕就出頭,與其這麼消耗時光,倒不如跟著大公子離開來得好。”

    “陳堅也是這個意思?”

    “是,我和他說起過,他也是這般說的。”

    “那好,這段時間你準備準備,也和陳堅說一聲先不要漏了口風,免得再起波瀾。”

    “是。”從妝匣裡拿了幾樣藍寶石首飾上好,又侍候著小姐穿好衣服,雲書很滿意自己的眼光手法都沒有退步,“小姐覺得這樣可好?”

    華如初左右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點頭,“很好,沒有退步。”

    “我也這般覺得。”

    曾經的兩主僕對望一眼,皆是笑意盈盈。

    PS:我現在在開始攢稿子了,中秋碼字到十一點,好苦逼。十一要和老公回去看公公婆婆,我在琢磨著將電腦背去,大概從月底三更,但是不會保證每天三更,我會看情況的,已經做好掉頭發的心理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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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10:24

第四百零九章 兗州州牧

    過得幾日,從宮裡出來的江軒沒有回回春堂,而是直接來了聞府。

    華如初聽得通傳忙迎了出來,見著人就忙不叠的問,“江伯,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都好得很,別瞎擔心,朗星草的藥效我有點把握了,大用,能有大用。”江軒話說得很急,眼裡放著光。

    華如初幾乎是從出生起就認識江伯了,這樣的情況極少見,每每江伯這般激動必是有大發現,想到江雨曾說過的新進展,心不由得就高高提了起來,“您通俗點告訴我,朗星草有什麼用?”

    江軒沈下心來想了想,打了個比方,“戰場上死人多吧?!可很多士兵並不是當場死亡,而是死於傷口的腐爛,活活疼死,我年輕時因緣際會曾去過一次戰場,滿身醫術卻救不回士兵性命的感覺現在都還記得,要是朗星草能早些被發現……。”

    江軒苦笑搖頭,“這麼說都錯了,應該說要是能早出現一個像你這般大膽的將朗星草帶入南朝,不知道能少死多少人。”

    華如初心裡隱隱有了感覺,這是不是就和後世的抗生素啊青黴素啊一個意思?還是說是磺胺那類的?

    轉換了一下語言,華如初道:“就是說用了朗星草後傷口就不會腐爛了?”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但不局限於傷口,我原本還不能確定,太上皇當時太危險,我想著反正也用不壞就加入了這味藥,後來又有受傷的武林同道找上門來,他傷口過大,我擔心他會引發其他病症也給他用了,結果傷口居然沒有一點腐爛的跡象。第二天就結痂了,我又讓人幫忙找來受傷的人試藥,結果都是如此,沒一個有感染腐爛的情況,太上皇的情況也比預料的要好上許多,華三,這味藥你要多種,要是有機會要弄更多來。”

    “好,葛榔頭再來我會讓他再來時儘量多的帶來。至於種……”華如初正愁不知如何說服江伯離開太原,這麼好的機會順勢就道:“江伯,揚州氣候好,等冬菲生了孩子您就回揚州吧,你那後面一整座山都是您的。您想怎麼種就怎麼種。”

    “我又不要做買賣,種那麼多做什麼,我是說你多種,這是你的機會,你和聞姑爺的機會,平時鬼精的頭腦怎麼今日這般蠢笨?”

    江軒的提醒讓華如初回過神來,要是等去了兗州。在最合適的時機讓阿佑將這味藥獻上去,無疑對他極為有利。

    可是……這味藥這般有用,拖得嗎?江伯向來就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他會許自己拖?

    這麼想。華如初就這麼問了。

    果然,江軒聽完就瞪眼,“這藥能救多少人的性命,你還想瞞著?華三。你要是這麼做我可不答應。”

    “沒有的事,我誤會是您這麼想了。別瞪我,我錯了,等阿佑回來我馬上和他商量。”

    江軒這才哼哼兩聲放過她,“我知道你怎麼想,不就是擔心我一個人留在太原有危險嗎?你們要都走了我在太原也呆不住,要麼就是去太行山住著了,要麼就回揚州去,我現在還沒老得走不動,眼下幾年你不用替我操這個心,想去哪我便去哪了。”

    “那您就隨我走吧,不然去青州也好,我在那裡買了個小島,也收拾出來了,我爹娘會住到那裡去,您就去給我爹娘做個伴。”

    “青州?”江軒想了想,卻也沒有反對,只是道:“到時再看。”

    送走江伯,華如初頓時心下大定,之前是她想左了,江伯並沒有一定要留在太原的意思,他們走了,江伯也走就是,回春堂乾脆帶著走,江雨和冬菲去哪便在哪裡開。

    真沒想到無意中買下來的朗星草居然有這個作用,恐怕葛榔頭都不知道,幾乎不要錢給她的朗星草有這個作用,要不要告訴他呢?

    聞佑一回來就看到如初笑得眉眼彎彎的,只是看著便柔了眼神。

    “回來了?今日好遲,秋謹,擺飯。”

    “是。”

    阻止她想要替自己解披風的手,扶著人到罩籠旁坐下,“我回房換身衣衫,你別動。”

    “好,快去,一會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聞佑愛極她嬌俏的模樣,也不管現在屋裡還有他人在,親了親她嘴角才退離開回房。

    華如初一點不惱,當沒看到丫頭們紛紛紅了臉偷笑,他們夫妻感情好親一下怎麼了,要不是他退得快,她還想親回去呢!

    飯後,兩人回了屋,這裡的罩籠不大,兩個人用剛剛好,再添一個人都會嫌小。

    兩人腿挨著腿,十指交叉的纏在一起,親昵非常。

    聞佑抵住她額頭輕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華如初也不賣關子,將朗星草的效用說了,“要是等我們離了太原再將這消息上報,功勞你便能占大頭,可那樣的話江伯要罵我們草芥人命了,我也做不來那樣的事,琳琅閣和我有關皇上心中有數,你便直言這是琳琅閣的東西,江伯發現的,你上呈,到時功勞要怎麼分就看皇上的了。”

    “由江伯上呈不是更好?”

    “江伯想讓我們得好處,你畢竟為官,對你的好處最大,江伯首先自己就不在乎那點功勞,再者說,他一個武林中人能得什麼好處?金銀財帛還是福蔭子孫?”

    聞佑看向她,“這樣好嗎?”

    “江伯是我的長輩,以後我要給他養老送終的,他給我的什麼好我都要,長者賜不可辭,我的長者裡就包括他。”

    聞佑明白了,江軒處處為如初想為他這個姑爺想,心中所想應該和如初差不多,他們互相把對方當成了親人,用自己的方式對對方好。

    “我知道了,明日一上朝我便當庭將這東西呈上去,這於新皇也有好處。”

    “好。”這上面的事華如初向來是聽聞佑的。不懂絕不裝懂,瞎指手劃腳的女人最惹人厭了,她不要成為那樣的女人。

    次日的朝堂在聞佑呈上朗星草並說出他的功效後氣氛比任何時候都要熱烈,不止是武官興奮,就是文官除了有些質疑藥草是否真有如此功效外也是擁護的,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無人不希望戰場上能存活下更多的人。

    聞昱丹拿著藥草左看右看,他不是頭一次看到這普普通通的草,父皇的藥方裡就有這味藥。可是他沒想到這不起眼的藥草居然有這種功效。

    這功勞簡直堪比打一場勝仗。

    “聞卿,你所說可當真?”

    “臣不敢妄言,是江大夫親口和臣所說。”

    皇帝還想再問,顯然朝中重臣也是希望他繼續問的,可看到原及的神情。皇帝吞下都到了嘴邊的話轉而說起其他事,兩人幼時相識,自有默契,這事就晾在一邊了,讓文武大臣惦記不已,想提不敢提。

    散朝後,特意走在最後的聞佑等來了皇上的小太監正清。

    “聞大人。皇上有請。”

    聞佑到時聞昱丹正在禦書房來來回回踱著步,看到人也不讓他行禮,直問,“那藥材是否有不妥?”

    聞佑搖頭。“若有不妥臣不敢置於您面前,只是這藥材的生長環境很挑地兒,江大夫種了好些都沒能種活,在大量種植出來之前還不能廣泛運用。”

    “這藥材產自哪裡?”

    “琳琅閣曾有賣。”

    聞昱丹聞言看向他。“簡言之這藥草和你夫人有關?”

    “是,她手裡還有一些種子。在找合適的地方種植。”聞佑小心的措著詞,“夫人說這藥草來自番邦,當地的天氣要比南朝溫和,四季沒這麼明顯,太原受局限太大,她想請人去揚州種植試試。”

    “她倒是有心了。”聞昱丹想了想,“原及,朕將你安排去兗州你可願?”

    “皇上讓臣去哪裡臣就去哪裡。”

    聞昱丹就喜歡他的知進退,“兗州州牧一職一直沒能定下來,你雖然資歷缺了些,朕卻信得過你能做好,那邊氣候比太原要好,讓你的夫人試著種植朗星草試試,實在不行還有青州,離得也不遠。”

    “是,臣遵旨。”

    如之前一般拍了拍他肩膀,聞昱丹道:“朕是真不想放你出去,可是你既然想出去,朕便讓你遂了心願,朗星草要是能大量種植,朕記你一功,再記你夫人一功。”

    “夫人的功勞臣不拒,臣這一份還請皇上給了江大夫,要是沒有他,朗星草天天成堆放臣眼皮子底下臣也看不出好歹來。”

    “還擔心朕會忘了他不成,就憑他救回太上皇一事,朕便記他的情了,朗星草要真有那麼大作用,朕必大賞於他。”

    聞聽應了,並不多言,哪怕心裡再明白不過這賞未必就是江伯想要的,更明白除了金銀皇上也賞不了什麼實質的。

    “兗州那邊情況不太好,平時哪裡有空缺各世家爭搶的撕破臉的情況都有,可對於兗州卻是無人提起,可見那裡糟到了什麼程度,文家的舊部全數除了,朕不擔心有人給你添亂,就擔心那裡已成一片死地,想要讓兗州重新活起來——不易,你要有心理準備。”

    “臣必會傾盡全力。”

    “有你夫人助你朕倒也不擔心財力上的事,若有什麼需要的你只管開口,朕這裡必給你最大的支持。”

    “謝皇上。”

    PS:朗星草的事別和我較真啊,就為了這我還查了好久的資料,想弄明白青黴素和磺胺的區別,查來查去心裡還是模模糊糊的,乾脆就問懂這方面的人了,她說青黴素和磺胺是消炎藥的兩大類,效用差不多,只是針對的菌不一樣,朗星草不是西藥,起的只是一個消除炎症的作用,不可能像西藥一樣細化的。當然,這是虛構的!這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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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6:10:53

第四百一十章 安撫人心

    這日過後,常有夫人登門,敲著邊鼓問的無外乎就是朗星草之事,華如初都一一答了,也將其中的難處說了出來。

    這讓各文武大臣收穫了一個資訊:朗星草的作用是真的,但是目前栽種不易。

    這讓眾人剛熱起來的心被一勺冷水給澆了個透心涼。

    在朝堂上為了利益爭個你死我活是常態,可他們無人不希望南朝能更強大。

    朗星草的出現就是契機。

    可若是栽種困難,一切都是白搭。

    當華如初聽說了這些傳聞後笑得異常無奈,她不過是說得稍有保留,怎麼就成了他們說的那般艱難了?

    不得已,她只得挑了個陽光普照的日子廣發帖子請各府夫人前來聞府一聚。

    無人缺席。

    天氣已經不冷得那麼厲害了,又恰好無風,聚會的地方華如初定在了花園裡。

    吃著春玉最拿手的揚州糕點,喝著香濃的茶,一眾人雖然心裡各有所思,氣氛卻一點不凝滯。

    主要也是因為做為主人的華如初表現得太隨意,這讓客人也漸漸隨了主人性子來。

    齊夫人現在和華如初有姻親關係,祁珍又在邀請之列,兩人是一起來的,華如初對她們自然格外不同。

    齊夫人自認她們關係不一般,率先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疑惑,“華妹妹,那朗星草就真的那麼難栽種嗎?我娘在這方面有點心得,你要不要去見見我娘,說不定我娘還能幫上點忙。”

    華如初知道魏家姑奶奶說這話不是客套,而是真有心幫她,魏老夫人就愛拾掇個花花草草,幾十年下來怎麼著都是有些經驗的。要是一般的花花草草她真就不客氣了,可這朗星草是水土不服,再加上現在太原太冷,在亞熱帶生長的朗星草受不住是正理,要是在氣氛溫暖的地方也種不活她才會著急。

    現在嘛,她比別人的擔心都要少許多。

    笑了笑,華如初拍拍她的手謝過,“其實也沒那麼糟糕,就是太原還太冷了。生長朗星草的地方比這要暖和許多,等天氣轉暖了應該就沒問題了,到那時要是還是種不活大家再著急也不遲。”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將所有人都給打趣了,對望一眼,卻都笑出了聲。可不是,她們向來只管東家長西家短,什麼時候為這大事操過心,這回倒是齊了心了。

    “聞夫人的意思是這朗星草其實也沒那麼難種活?”

    “得試過才知道,大家放心,要是真種不活我就一人給你們些種子,讓你們都幫上一把。說不定你們就能幫著把這問題給解決了。”

    “我現在都不知道是該期待你將這草種活了還是種不活,好讓我們也表現表現。”

    “哈哈哈……”

    說話向來爽利的吳夫人一席話讓眾人大笑出聲,頭一次來的人這時候已經放開了許多,雖然還沒有經歷過香宴的人自在。卻也覺出了聞夫人設宴的不同之處。

    “那邊的大船上都有做準備,吃喝皆有,累了船屋裡還可以小憩,小船也做了修整。泛舟湖上絕不會沈了大家,不會泛舟也沒關係。我的丫頭會,叫上一個去侍候就是,聞府沒有長輩在上頭看著,你們只管隨意,就當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了。”

    “好一個偷得浮生半日閑,光是想想我都不願回去了。”雖然這麼說著,吳夫人卻一點沒客氣,點了個小丫頭又叫上一個和自己交好的夫人上了小船,上次來沒玩到,這次可不能放過了,聞府的門不好登,誰知道下次有這機會是什麼時候。

    有人帶了頭,有心的人隨之跟上,頭一次來的大多去了大船上,小船全劃到了湖中心,時不時能聽到嬌笑聲。

    氣氛好得不能再好了。

    祁珍依著嫂婦沒有動,顧及姑姐在場,也沒有嘰嘰喳喳的說話。

    齊夫人環眼四處,歎了口氣道:“來了你這大家就跟解放了似的,女人活著真是不易。”

    “誰活著都不易,男人要在外面為一大家子奔波也輕鬆不到哪裡去。”

    華如初柔和的笑,整個人都仿佛發著光,齊夫人打趣她,“有身子了就是不一樣,比起上次看到要溫柔多了,反應怎麼樣?嚴不嚴重?”

    “倒也還好,就是渴睡得厲害,吃得也少了點。”

    “這反應已經是最輕的了,像我當時,差點沒被折騰死。”齊夫人看了眼小女兒嬌態畢露的祁珍失笑,這弟媳婦跟華氏倒是真親近,不輸母女。

    華氏也是教得真好,成婚不足一月,魏家上下對祁珍無不說好,該硬時硬得,該軟時卻也軟得,無意中見過她和旭弟私下相處,那叫一個柔情似水,華氏的本事怕是學走了五成。

    她暗中詢問她屋裡侍候的丫頭,自成親後,旭弟居然沒有在侍妾那裡歇過一晚,也怪不得那侍妾要動手腳了。

    只要祁珍能快點為魏家開枝散葉,魏家長媳的地位無人能憾動。

    兩人又說了會話,齊夫人便挑了個理由離開了,讓出空間給兩姑嫂說話。

    祁珍這時才松了口氣,坐得也不那麼規矩了,聲音小小的道:“終於走了。”

    華如初看得好笑,“她欺負你了?”

    “沒有,她在這裡我連話都不好說嘛,我有好多話想和嫂嫂你說。”

    示意夏言走開幾步守著,華如初喝了口茶微微擡了擡下巴,“說吧,我聽著。”

    祁珍坐得離嫂嫂更近些,聲音也壓得小小的,一副說悄悄話的架勢,“那個侍妾果然忍不住了,魏家的規矩晨昏定省是不能免的,每次她都會來得稍遲一些,不用多久夫君就會回來,她就自以為不著痕跡的往夫君跟前湊,夫君不喜她不守規矩,訓斥過一回。後來她倒是學聰明瞭,不再做得那般明顯,我也就當沒看到。

    成親後夫君還沒去過她屋裡,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著急了,前兩天她侍候我和夫君用飯時將一整碗湯全灑到了我衣服上,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就是想讓我回房換衣服,她好借著這個機會單獨和夫君呆一會或者再做點什麼,我還來不及表示呢。夫君就怒了,將她重重斥了一頓,然後陪我回房了。”

    華如初看她那神采飛揚的模樣也覺得高興,一臉笑意的打趣她,“這是向我道喜來了嗎?”

    “嫂嫂……”祁珍紅了臉。她就是太高興,想和嫂嫂分享。

    “好好好,不笑你,然後呢,魏姑爺有說什麼嗎?”

    “他叫我不要對侍妾太好,讓我給她立立規矩,免得爬到我頭上去。”

    “這話倒是說得好。別說的是反話才好。”

    “我細細琢磨過,他當時的神情看起來心裡真是那麼想的,我順勢就提議給她加個丫鬟侍候,她是半個主子。不能再做些下人做的事,免得有人說我苛待夫君的屋裡人……”

    話未完,小姑子的臉色卻紅得猶如晚霞,華如初哪還不知後面有些話有些事是她說不出口的了。給她抿了抿頭髮柔聲道:“不要太得意了,繼續保持下去。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聰明,卻不希望她們太聰明,你要把握好度,也別賢慧得過了頭,該泛酸的時候就是裝也要裝出來,明白?”

    “就像嫂嫂一樣?”

    “你哥哥好得我都沒那個機會。”

    祁珍皺了皺小鼻子,一臉嬌俏,“所以哥哥最好了。”

    兩人又說起現在太原城中傳的有關於聞府的話,兩姑嫂笑成一團,齊夫人遠遠看著心下升起羨慕,祁珍的娘家不行了,卻有一對世上最好的哥嫂給她撐腰,所以她在魏府才能底氣十足的挺直腰,收攏住下人,牢牢吸引住丈夫的視線,不用她收拾侍妾侍妾就先失了寵。

    有些方面她也該學著點才是,女人啊,誰不希望活成華氏那樣,可天底下卻只得一個華氏。

    經過這次宴請,各類傳言總算漸漸平息下來,祁中然挑在這個時候登了門。

    這次他來時聞佑在家。

    見了禮,祁中然看著越加成熟的兒子心下感慨,“近來可好?”

    “是,勞爹記掛,兒子一切都好。”

    華如初起身想讓出空間給父子兩人,被眼尖的祁中然看到連忙阻止,兒子話少,他又理薄,媳婦要是還不在場,他們父子怕是會沒有話說。

    華如初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了下來。

    閒聊幾句後,祁中然說起了朝中事,後道:“別人家是擔心子孫後代不爭氣,我卻擔心你太能幹,佑兒,過於能幹的人易成為眾矢之的,有時候斂了鋒芒能更長久,你……好好把握。”

    聞佑安安靜靜的聽了,就在祁中然後悔自己說得太直白時聽到兒子道:“今日皇上給了明話,任兗州州牧,四月上任,具體日子還沒定。”

    祁中然失態了瞪大了眼,和他朝不同,南朝的州牧有調兵之權,實權的三品官,比之朝中二品也不遜色,而佑兒不過才二十二歲!

    這哪是斂了鋒芒,到時事情一公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盯著他。

    看父親如此神情,聞佑又解釋了句,“兗州情況複雜,世家不敢插手,皇上才會允了我去。”

    祁中然吞了口吐沫潤了潤乾澀的喉嚨,一時之間竟不知要如何接話。

    PS:真的,只有幾章太原的事情就完了,我都想三更,可不攢點存稿又擔心後面會跟不上,累得連兒子都沒心情逗弄了,將門嫡妻和一等貴妻是無線那邊給的新書名,給你們選你們選哪個?為毛我一個都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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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8:51:04

第四百一十一章 護短

    屋子裡安靜得針落可聞,好一會後祁中然才問,“兒媳婦現在有了身孕,也隨你去任上?”

    聞佑轉頭看了如初一眼,點頭,“會隨我一起去,到四月胎兒就有三個月了,我問過大夫,上路沒有問題。”

    要是家中有長輩維持,留在家裡倒也無妨,可現在聞府的情況,確實是兩個人一起離開比較好,免得佑兒走了,兒媳婦卻留在太原承受佑兒任州牧一職帶來的後續反應。

    “如果需要我做什麼的,你們只管說。”

    兩夫妻對望一眼,聞佑道:“爹,好好帶一帶祁鎮,祁家要想翻身,其他人都不行,就祁鎮還有幾分魄力,且見識也廣,拋開嫡庶,祁家重新站起來比什麼都重要。”

    “就那般看好鎮兒?”

    “是。”

    祁中然眉頭皺起,妻子那裡他無需多考慮,可父親那裡……

    “祖父身體可好?”

    聽到兒子提起父親,祁中然愣了一愣,旋即馬上接話道:“經過江大夫診治後,比之前好多了,眼睛也能看見了,就是沈默了許多,變得不愛說話了。”

    華如初聞言心下松了口氣,經過那麼多事,祁家的幾起幾落可以說裡面都有老太爺的原因,再不沈下心來好好想想,祁家必定斷送在他手裡。

    她不在乎祁家,阿佑卻在乎,只有祁家好了,阿佑才能少操些心,就為了這一點,她也是希望祁家能好的。

    聞佑垂首沈默了一會才又開口,“您既是祁家的當家人,便無須再顧及其他,若是事事顧及,祁家和之前有何區別?我在太原時尚能幫襯一二。我若離開……”

    華如初接過話頭,“我去宮中給皇后娘娘請安時說及這事她便問過我,我和阿佑在祁家最困難的時候離開可有想過祁家人會心存怨恨,我和娘娘說我們這時候離開對祁家方是最好的,阿佑太能幹,讓祁家人習慣了依賴他,不管是之前還是我們被逐出家門之後,這種情況都沒有改變。

    可祁家該是祁家人的祁家,而不是阿佑一個人的祁家,沒了外力幫助。被逼得急了狠了人才能成長,祁家不是沒有可造之才,只是阿佑光芒太盛。以他之力便能將祁家撐起來,他的那些兄弟沒有成長的必要,也沒有需要成長的環境,現在卻不一樣了,不成長便要被人踩。這種滋味只要嘗過一次,他們必不想再嘗第二次。

    說白了,讓他們成長是一個原因,私心裡,我更希望讓他們能記住阿佑的好,讓他們知道他們曾經的錦衣玉食公子派頭是因為阿佑才擁有。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沒有人非得為他們付出,還得承受他們的忽視。就算會被怨恨,我也想這麼做。”

    華如初的話讓祁中然羞愧,曾經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比他們好不了多少,在當家後才真正知道了阿佑曾經為祁家做了多少。

    聞佑眼也不眨的看著如初。為他生氣的如初臉色徘紅,看著那麼的生氣勃勃。要不是還有外人在,他真想走過去將人緊緊摟在懷裡,重重親吻她的唇,讓她知道他有多喜愛她。

    被愛人維護的感覺是那麼好,好得再想起曾經那些事時居然感覺不出一絲難過來。

    若是他的人生非得經歷了那些才能得到如初,他甘之如飴。

    祁中然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離開了,聞佑將人送上馬車,正準備返身回屋時看到父親撩起了車視窗的簾子,眼神很是得雜,“佑兒,你怨過恨過祁家嗎?”

    想到他出征在外時如初承受過的一切,想到他那個沒保住的孩子,聞佑老實承認,“怨過。”

    “現在呢?”

    回頭看了一眼不大的門庭,聞佑搖頭,“如初給了我一切,我所缺失的,她都填滿了,存不下怨恨。”

    祁中然不欺然的想起兒子在外生死未卜時兒媳婦那猶如烈火般的眼神,是啊,身邊有這樣的女子相伴,如何還能怨恨。

    “祁家唯一對你的好,就是接受了這樁婚約,好好待她,不要被那些流言蜚語所影響,若是失去了她,你就是後悔一輩子也挽不回來。”

    “兒子知曉。”

    祁中然本想讓兒子在上任前去看看他祖父,可想到父親當時的固執他最終還是沒能開這個口,罷了罷了,就這樣吧,在經歷了那些不愉快後佑兒還能顧著祁家,這已經是佑兒重情重義了,他如何能要求更多。

    兒媳婦的好不止是給了兒子幸福,還因為她大度,不因自己所受的委屈仇視祁家,也因此佑兒才能始終顧著祁家,賢妻賢媳,不外如是。

    只可惜祁家沒福氣將人留住。

    目送著馬車出了巷口,聞佑迫不及待的回了屋。

    華如初還坐在原位沒有動,看到人進來自然而然的露了笑,“爹走了?”

    “恩。”如願將人摟進懷裡,聞佑深深吸了一口如初的氣息,心中充實得仿佛要炸開一般。

    “怎麼啦?!爹說你什麼了?”摟住男人的腰,華如初柔柔的問,聲音裡自然而然的帶出了些許嬌嗲。

    禁房事好些日子的聞佑聽著身體有些躁動,算了算日子,頓覺這日子還有得熬。

    “爹說流言之事了?還是給你塞女人了?”

    “爹不會做這等事。”看她越想越歪,聞佑忙叫了停,“不要多心,外面的人愛怎麼說隨他們去,我們不當一回事就是。”

    “哼,我當然不會如了外人的願,你要是真有想法,自己擡舉個女人進府就是,我絕不攔著。”

    “真不攔?”聞佑鬆開了些許,低頭對上她的視線。

    華如初重重點頭,“你要是有心我也攔不住,何必去做那討人嫌的人。”

    “只是有人進府就有人出府是麼?”

    華如初皺了皺鼻子,“你想怎麼做我都不攔著了,你還想攔著我怎麼做不成。”

    “所以我那個心思都不敢起,就是府裡多出幾十上百個女人。加起來都及不上你,我又何必做那虧本買賣。”

    “我還成買賣了!”華如初想要掙脫開來,聞佑不許,又怕傷著她,乾脆一把打橫抱起她回屋去。

    華如初熟練無比的攬住他的脖子,笑容滿臉。

    屋裡的大小丫鬟早習慣了主子的恩愛,現在都敢偷偷做個鬼臉了,雖然臉還是紅著的。

    一晃就到了三月中旬,上任的日子終於定下來了,四月十八。宜遠行,這也正好是在葛榔頭來過之後,幾頭都能顧上。華如初很滿意。

    天氣漸漸轉暖,華如初讓人將厚實些的衣服都打包裝到了船上,家裡的一些擺設要麼就是裝箱收起來了,要麼也搬到船上帶走。

    聞佑每次回來都覺得家裡空了不少,心裡就想著是不是等到四月十八。這家裡就剩床上的東西沒拾掇了。

    晚上躺床上將這話一說出來,如初在他懷裡笑得直打滾,連連道要朝著這個目標努力。

    三月底,有船從揚州來。

    馬柏進來回稟,“夫人,你要的那些花卉植株到了。”

    放下帳冊。華如初清減些許的臉上帶笑,“比我預料的快,秋謹。你隨馬柏去一趟碼頭,將東西送去魏府,轉告老夫人,明兒我就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是。”

    魏老夫人收到這些東西時很是吃驚,可看著那雖然蔫了些。比之自己滿院子的花卻要有生氣許多的花卉,喜愛之情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你們家夫人有心了。”

    秋謹福身一禮。話說得周全,“夫人娘家就是到了冬天都是鮮花競放的,夫人看您喜愛這些花花草草,便送了信回去,讓人幫著買了隨船送來,這些花本就是生活在極冷之地的,太原的冬天能熬得住,以後您冬天也能賞花了。”

    老夫人喜不自禁的蹲下身去撫摸開得極好的花朵,臉上的笑意舒緩溫柔,哪還見得著平時的嚴厲,秋謹擡眼看了一眼,忙又低了頭去。

    “你帶句話回去,就說明日老身請她過來吃頓便飯,知道她是雙身子,老身別的本事沒有,給她補補身體卻是行的。”

    秋謹笑,“您就是不請夫人也說了明日來給您老人家請安。”

    “好,好,不用趕著來,睡夠了才是正緊。”

    “是,婢子一定轉告。”

    次日,華如初來得不早不晚,辰時正進的魏府大門。

    迎出來的是祁珍,見著人了連忙上前扶住她,生怕她有個萬一。

    說話的聲音也是輕輕的,“嫂嫂,謝謝你。”

    “謝我什麼,別把什麼事都往你身上攬,我就不能是愛重老夫人想送她些合心意的東西?”

    祁珍掩嘴一笑,“嫂嫂,我可什麼都還沒說。”

    斜她一眼,華如初哼了兩聲不說話了。

    祁珍晃著她的手拖著長腔撒嬌,“嫂嫂……”

    “別晃別晃,我頭暈。”點了下她額頭,在別人地盤上華如初終是沒多說什麼。

    眼神卻沒有錯過府中情形,當看到下人對著祁珍都極恭敬時她才真放下了心,總算沒白帶她白教她兩年,這麼短時間內就在魏府站穩了腳,不錯。

    她卻不知,要不是成親第一日起她便旗幟鮮明的站出來為祁珍撐腰,又將魏家和祁珍有直接關係的老夫人和姑奶奶打點好了,一個新婦人想要在以規矩嚴明著稱的家族站穩腳,談何容易。

    PS:去移動那邊的書評看了一眼,寒冬戰士是誰?都跑去那邊說那兩個書名俗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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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8:52:43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最後的撐腰

    魏老夫人是站在她院門口相迎的。

    對於一個晚輩來說,這已經是極高的禮遇。

    華如初幾步上前扶住老夫人,笑語晏晏的道:“您可別這樣,這不是存心讓我下次不敢來了嗎?”

    “那老身就讓下人擡著轎子接你去。”

    “這可是您說的,下次我就在家裡等著了。”

    老夫人看她一眼,手握住她扶著自己的手,不緊不慢的往裡走去。

    華如初看院子裡再不復初次來的蕭條,心裡也覺得高興,“這麼說可能有些不敬,可比之那時的蕭條,現在確實鮮活了許多。”

    “什麼敬不敬,要是我有本事弄來這些花卉我早弄了,不過是沒本事罷了。”

    “那是您穩得住,換成我,我早就跳著腳的想辦法了,然後又是一輪的流言蜚語,所以我是總被人說,您卻總被人贊。”“贊我古板嚴厲?”

    “贊您德行上佳,教養出一雙好兒女,世家之中不怕面臨危險,卻常要憂心後繼無人,您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您呢!”

    這話說到了老夫人心坎上,夫君早逝,這輩子最大的危機也不過是初喪夫之時的慌亂無措,然後便是為孩兒計,妥協的姿態,強硬的姿態交叉切換,終是保住了丈夫留下的一切。

    要說她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教出了個好兒子。

    旭兒比不得聞大人的優秀,卻不比許多家世優於魏家的世家子遜色,再加上又入了皇上的眼,以旭兒的性格,以後定是一條康莊大道。

    華氏這話是撓著了她的癢癢肉,老夫人終是露了笑意,這讓走在另一邊的祁珍心裡暗暗對嫂嫂豎起大拇指。

    她自進門那日起就沒怎麼見過婆婆笑。可她還聽家中其他人說婆婆對她已經是最好的了。

    真該讓她們來看看婆婆對著嫂嫂時的態度有多好。

    在正屋坐了,祁珍親手奉了茶又站回了婆婆身後。

    老夫人微微側頭,“這是你娘家嫂嫂,就不用管那些規矩了,坐著吧。”

    這樣的話從一個重規矩的人嘴裡聽出來真稀罕,心裡這麼想著,祁珍動作上毫不含糊,聽話的坐到了下首。

    “也就您對媳婦好,一般的人家哪有她一個小媳婦坐的地兒,珍妹。要惜福,以後需得更對老夫人更好才是。”

    “是。”祁珍垂首應下,眉眼恭順的神情看著極為認真。毫無敷衍之意。

    老夫人輕拍了拍華如初的手,“好了,這個媳婦我已經很滿意了,你還要她怎麼好?”

    “我不是怕您嫌棄她嘛,膽小又笨拙。我有時候看著都急得不行。”

    “膽小笨拙我倒沒看出來,處理起事來倒很有兩分你的氣勢,現在家裡的事我基本都不管了,她打理得很好,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我松泛不少。你又給我送來這許多花花草草,以後的日子想著倒也挺有盼頭。”

    “您要喜歡我再讓人去當地收一些送來,當年我已經收過一次的。再去也不費多少力氣。”

    “現在這些就夠了,以後要是再有想要的一定找你。”

    “以後啊……”華如初喝了口茶,唔,也是紅棗枸杞,“在您面前我就不瞞著了。皇上已經同意阿佑外任兗州州牧一職,再遲些應該就會在朝堂上公開了。”

    “兗州州牧?”老夫人正揭了蓋子準備喝茶。失態之下杯蓋滑落,撞擊出清脆的聲音被她的話音掩下,擔心自己更失態,老夫人忙放下杯子。

    意料之中的反應,華如初垂首遮住眼中笑意,再擡頭時又是一派的雲淡風輕,“是,不過是個被世家嫌棄的地兒罷了,還不知道情況到底壞成了什麼樣。”

    “戰場上都囫圇著回來了,還怕其他?”老夫人壓下心驚,忙給她打氣,不管如何,媳婦的兄長為一州州牧,這對魏家來說只有好沒有壞。

    “至於世家嫌棄……”老夫人嗔怪的看向華氏,“你可別糊弄老身,那哪是嫌棄,分明是吃不下,被文家那一鬧,兗州幾乎都空了,人心也散了,你們去了最大的難題不是其他,恐怕就是這人心的歸攏上要花不少心思,聞大人有本事全南朝的人都得承認,再加上有你相助,這對其他人來說是難題,到了你們這能算什麼,老身倒覺得這是你們的機會,把握好了以後還指不定能得怎樣的大好處呢!”

    “承您吉言了,但願我們真能做出點成績來,不然就真是打臉了。”

    祁珍也是頭一次聽說哥哥要去兗州,嫂嫂必定是會跟去的,到那時豈不是……豈不是就剩她了?

    看她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華如初想當作沒看到都不行,當著老夫人的面就給了她一下,“這一副被拋棄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祁珍扁了扁嘴,顧忌婆婆在,終是沒敢撒嬌。

    臉上的委屈卻一點沒遮掩。

    華如初好笑,這擺明瞭就是讓她看的,真是被她給慣著了。

    老夫人也笑,“你們這姑嫂關係倒是真好,行了,你也別說她,不就是擔心你們走了沒人給她撐腰了嗎?真是傻姑娘,你哥哥雖是外任,卻是一州州牧,離了太原就給你撐不了腰了?以後魏家那些眼高手低的婦人只有更巴結你的份,哪敢欺你,怎麼這點都想不透。”

    祁珍不敢掃婆婆面子,勉強笑了笑,心裡卻想,哥哥高升對她只有好處她當然知道,可她更捨不得嫂嫂離開,同在太原她隨時可以過府去看嫂嫂,有什麼事也可以和嫂嫂商量,要是嫂嫂去了兗州,千里之遙,走得快的信差一個來回也得十天半個月,一年能有幾個來回?

    要是離得時日久了,以後再見面豈不生疏?嫂嫂生孩子的時候她也不能最先看到,以後侄兒侄女不認她怎麼辦?

    越想她越覺得危機重重,只恨不得攔了嫂嫂不讓走才好。

    可是她到底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分得清輕重厲害。

    最多。最多她就勤快點多寫信,讓嫂嫂也多回信,她就不信這樣還會生疏淡了感情。

    完全不知道祁珍已想了這麼遠的華如初眼角餘光看她神情好了些也放了心。

    她這應該是最後一次給小姑子補充底氣了,要是她自己就先泄了氣,她做再多都是徒然。

    但願到下次回來時,她已經是個優秀得讓人移不開眼的女子。

    中午的時候魏旭回來了。

    見禮過後,魏旭很是說了一番感謝的話,字字誠摯,顯然確實是個極孝之人。

    大家之中自然有男女不同席之禮,更何況華如初還算得上是外客。

    老夫人應是聽兒子說過他去聞府做客時舅兄家的作派。便也道:“就擺一桌吧,都是自家人,就不講究那些個規矩了。”

    祁珍迅速擡眼看了婆婆一眼。應聲下去安排。

    她算是看出來了,婆婆對嫂嫂和對他人絕對不同,居然比對魏家的本家人還要來得親近,真是奇怪。

    難道就因為嫂嫂為她做的那些事?不應該啊,婆婆要是那般好哄的人。又哪會傳出個嚴厲名聲來。

    午飯很豐盛,卻不油膩,看著就是清清爽爽的,味道也極好,居然讓華如初吃出了粵菜的味道來,淡。卻並不是無味。

    一頓飯下來,飯量沒增加,菜卻吃了不少。

    老夫人時不時的給她夾一筷子菜。看她吃得歡帶得自己也多吃了幾口。

    飯後沒多久,華如初就起身告辭,老夫人知道有孕之人渴睡,也不多留,吩咐祁珍親自將人送回去。

    祁珍正是求之不得。

    目送著人走遠。老夫人收了笑臉對兒子道:“你舅兄外任兗州州牧,你可知道?”

    魏旭大驚。“兒子不知?朝中也沒有傳出消息,娘是從聞夫人那裡聽來的?”

    “她親口所說,應是錯不了。”扶著兒子的手往裡走,看著滿院子詫紫嫣紅的花骨朵,老太太道:“你性子穩重,我不擔心你其他,就怕你在男女之事上出岔子,祁家雖說將聞佑趕了出去,聞佑卻並不會甩了祁家不管,別看祁家現在仿似落敗了,底蘊卻還在,只要出一個有出息的子孫立刻就能站起來,這就是世家的優勢,你看眾世家之中有哪個對祁家落井下石了,最多也就是不再熱情罷了。”

    在屋中坐了,老夫人看著兒子,想起他那個最近有些不老實的屋裡人歎了口氣道:“當時你要收珠玉為妾室我是不想同意的,那個丫頭心太大,腦子卻不夠用,上不得檯面的小聰明小手段倒不少,只是你堅持,我便遂了你的心意,在媳婦進門之前你身邊一直就只有她一個妾室,養得她性子越發嬌縱,我暗地裡整治了幾回才收斂了些,只是本性卻不會因此就改變。”

    魏旭愕然,“娘,兒子,兒子不知這些事。”

    “你不知才是正路,一個大男人總盯著內宅這點事能有什麼出息。”喝了口茶,老夫人說起了祁珍,“她被華氏教得很好,長相身段都不差,娘看你們相處得好心裡就放心了,侍妾可以有,卻不能過份的寵,輕重上你要拿捏得當才好。”

    “娘,兒子知曉。”記起前些日子珠玉對珍妹的態度,這時候回想起來才覺得她是太過怠慢了,就是那一碗湯恐怕也是成心往珍妹身上潑的,虧得珍妹還想著給她安排侍候的人。

    可做為一個新婦被侍妾在夫君面前如此輕慢,卻還得為了表現大度忍下來,珍妹心裡恐怕也不好受吧。

    有這般賢妻是他之幸,他對珍妹得更上心些才是。

    PS:明天就走,必須走。

    看到有親問無線是指哪裡,起點的無線走的是移-動,用的移-動手機號的就有一個移動書庫好像,我用的不是移-動,你們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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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9:00:50

第四百一十三章 父換子

    馬車內,祁珍眼巴巴的看著華如初,“嫂嫂,真要走啊?日子定下來了嗎?”

    “四月二十八到任,大概十八動身,還有些日子。”往後靠著讓自己更舒服些,華如初當沒看到祁珍眼裡的淚,又道:“你不要被外面那些傳言嚇到,在老夫人面前不用那般戰戰兢兢的,她也就是看著難相處,心卻沒有多硬,你用心去和她相處時日久了自然就親近了,你是魏家長媳,老夫人又只得這麼一個兒子,定然是無不為你們好,你何必那般生硬的和她相處?”

    “我就是有點怕她嘛。”抹了淚,祁珍也靠了過去躺著,“嫂嫂,你和哥哥就放心離開吧,我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還什麼都怕的小孩,一定不會被人欺負了去,就是可惜,我看不到侄兒出生了。”

    “你又怎知是侄兒不是侄女?”華如初點了下她額頭,“以後總有見面的機會,別說這些喪氣話。”

    “就是捨不得你走嘛,要是能把我一起帶去就好了。”

    “傻話。”

    左等右盼下,葛榔頭的船隊總算在四月初八到了。

    算著日子,華如初松了口氣,還好不會誤了行程。

    這次來,葛榔頭明顯瘦了一圈,華如初皺眉,“病了?”

    “差點就死在船上了。”手腳還在發軟的葛榔頭沒什麼精神,將扶著他的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孩上前介紹道:“這是我大兒子葛壯,葛壯,這就是我常和你說的華三小姐,還愣著幹什麼,見禮去。”

    這禮華如初可不敢受,看了馬柏一眼,馬柏忙上前將人拉住。“葛大俠,有話就直說,別給我來這套。”

    被戳穿了的葛榔頭呵呵笑了兩聲,“三小姐慧如眼炷……”

    “慧眼如炷。”華如初面無表情的糾正他。

    “對對,慧眼如炷,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原本是打算讓葛壯先跟著我跑幾年,再慢慢將這事接過去,哪想到我身體會垮得這般快,這次回去恐怕都得受好大一遭罪。能活著到家就是海神保佑了,下次……”

    葛榔頭苦笑搖頭,“我要是不想死在海上。下次是怎麼都不能來了,三小姐,我兒子……以後得拜託你多指點指點。”

    華如初皺眉,“你今年還不到四十。”

    “我也一直覺得我身體好,哪料到這一下就倒了。”

    看他不像撒謊。這事也沒有撒謊的必要,華如初吩咐夏言,“去請江伯過來一趟。”

    “是。”

    “那個老老的大夫還在太原?”

    “在,要是江伯都說你身體沒救了你就認命吧。”

    “之前我就已經認命,現在倒是多了個希望。”葛榔頭又將話題轉了回去,“葛壯還算能幹。這些事我以前就沒少教他,雖然沒隨我來過南朝,去收貨時卻是跟著的。套路他都懂,我再將我們之間的一些規矩教給他,定讓三小姐覺得他使起來順手,不比我差。”

    “你這是拐著彎的誇自己呢!”華如初看向臉上尚有幾分靦腆青澀的葛壯,溫聲問。“多大了?”

    葛壯知道自己必須得到眼前這女子的認同,他從父親那裡聽過太多關於這個女人的話。未見時便心生嚮往,想像著對方是個怎樣長相的人,祁盼能見上一面了卻從幼時起便存在的心願,可真見著了,他才知道自己幻想中的三小姐根本不及本人的一半。

    他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只覺得怎麼看怎麼好,怎麼看怎麼移不開視線。

    可是他不是一個人!容不得他任性。

    他身後有一個龐大的家族需要支撐,爹倒了,做為長子,他便是葛家的頂樑柱,葛家需要這份巨大的利潤來做許多事,他的那點念想比之這個,什麼都算不上。

    更何況華三小姐的男人聽父親說是個極厲害的人,華三小姐的娘家個個都是武林高手,這樣的女子又豈是他可以高攀的。

    葛壯挺直了背,看著像是又高大沈穩了幾分。

    “回三小姐話,我十七了。”

    “虛歲吧。”

    “是。”

    實歲才十六就要在海上飄了,這身皮也才十八歲的華如初覺得自己同情心開始氾濫了,強行壓制住,又問,“一年給我送兩次貨,你幾乎是沒有多少時間在家裡的,整年都在海上飄,會很辛苦,你受得了嗎?”

    “三小姐,我沒有選擇。”

    葛榔頭聽得鼻子泛酸,要是可以,誰又願意整年都在海上飄,他二十歲開始跑船,去過許多地方,直到遇著華三小姐才算是穩定下來,可既算是穩定了,時間上卻沒有減少,更因為三小姐買賣越做越大,要的貨越來越多而越加忙碌,賺進了大把錢財,發展了家族,自己卻是賠進去了二十年。

    要說不累,如何能不累,要說不苦,如何能不苦。

    難受時甚至想過那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家族,憑什麼讓他一個人這麼累,躲起來什麼都不管的心思都有過,可是……他又哪裡真能拋下。

    現在他的兒子比他更年輕就上了船,這一跑,又得是幾十年,自己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兒子全得受一遍,這還虧得是從南洋到南朝的海路上風浪不大,不然性命都堪憂。

    可這事誰也說不好,誰知道海上會發生什麼事。

    要是有得選擇,誰又會選擇人生中最好的年華全耗在海上。

    所以,他沒得選擇,他的兒子也沒得選擇。

    有孕後情緒脆弱了許多的華如初也跟著紅了眼眶,臉上卻硬是撐起了一個笑,“累是累了些,可是當你摸著那一箱箱的金子,想著它們能起的作用時就覺得受累也值得了,每個人都有想要守護的東西,能守護住也是一種幸福。”

    葛壯重重點頭,“是。我有需要守護的,也一定會守護住。”

    對他點點頭,華如初看向葛榔頭,“回去的路上將我們的規矩都和葛壯說清楚,下次他來時我便會照我們之前的來做。”

    葛榔頭大喜,他就怕兒子過不了三小姐這一關,這買賣得斷,現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他手裡這條線,三小姐不愁找不到供貨的賣家,卻是他。失不起。

    “三小姐放心,我定不會讓你難做,一切都照之前的規矩來。若是他有哪裡做得不好的,你只管提意見,要是能指點他一番就更我好了。”

    “少打我主意,我要的黑珍珠呢?”

    葛榔頭終於露出了奸商嘴臉,“黑珍珠我帶來了足有一千顆。我的藥丸呢?”

    “少不了你的。”

    “還是上次那價?”

    “你有意見?”

    葛榔頭忙搖頭,他當然沒意見,他就怕三小姐有意見啊!

    “這次來了幾艘船?”

    “六艘,裝得滿滿的,不比之前的少。”

    華如初還是不太滿意,現在西洋那邊的人又還沒有聯絡上。她要是去兗州再開一個琳琅閣,這貨源從哪裡找?

    葛榔頭看她神情便知道她是不滿意了,忙道:“三小姐。這六艘船全是我葛家的,每個空置的地方我都塞滿了貨,保證不比八艘船的貨量來得小,當時租別人的船他們就提了要求的,貨不能裝多。”

    “我不是擔心你說假話。而是……”華如初頓了頓,續又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夫君要外任,去兗州,我有心去那裡再開一個琳琅閣,到時你怎麼滿足我的供貨量?”

    葛榔頭嘴巴張了幾張,太原這一家才開張了多久,那兗什麼的地方又要開,這……他哪裡吃得下,現在只得兩家就已經顯得有些吃力了,再多一家……

    可是這麼大一塊肥肉啊!他如何能甘心讓給別人。

    算了下家裡存銀,再將這次能得的利潤算進去,葛榔頭咬著牙問,“三小姐,你打算什麼時候開?”

    “去了那邊我就會開始做準備,開張的話……若是你供得上那就是九月份了。”

    葛榔頭還是覺得自己吃不下,哭喪著臉提意見,“新鋪子能不能弄小點?”

    “和太原差不多。”

    “兗州也有那麼多有錢人?”

    有錢人啊,想到文家過後元氣大傷的兗州,華如初笑得莫名,“哪個地方都是有富人有窮人的。”

    看他還在那糾結,華如初搖頭,“葛大俠,你別只想著吃獨食,讓人起了其他心思可不是什麼好事,畢竟這裡不是南洋,而是南朝,你靠岸的那個地方還是人潮複雜的揚州,要是被人盯上了……到時我不見得能及時幫上手。”

    葛榔頭心下一凜,馬上明白過來這話中之意,“我知道要怎麼做了,三小姐放心,到時我一定將貨給你供上,我不在海上跑了不代表我就不管了,在家的時候我可以去收更多的貨,既讓葛壯輕鬆點,也讓你鋪子裡的貨花樣更多些。”

    “大善,這樣于我於你們都有利。”

    正說著話,聞佑一身朝服從外走了進來。

    很少有官員穿朝服能穿出聞佑的氣勢來,極為壓迫人,葛榔頭和葛壯忙站了起來。

    下朝後便有聽聞給琳琅閣送貨的船又來了,進門時一聽馬柏說家裡來了客人,他心裡就有了數,此時見著人也沒有多說什麼,微微點了下頭權當是打了招呼。

    葛榔頭不說是南朝通,對南朝的規矩卻也稱得上極為瞭解,怕這個男人誤會什麼,忙把來意再一次說明。

    待看到聞佑沒有不悅之色才放心領著兒子離開。

    PS:今天還有一章的,要是下一章還走不了,我今天就三更,今天是吉日,一定要走,必須要走。

    再PS:我在書評區開了個貼子,關於新書名的,大家去發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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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9:01:16

第四百一十四章 遠離

    聞佑在華如初身邊坐了,沒有過問琳琅閣的事,而是道:“今天有沒有不舒服?吃得好嗎?”

    “好著呢,他現在也不動,我的初期反應也過去了,吃什麼都覺得香。”

    “那就好。”

    聞佑不提的事華如初提了起來,“我打算去了兗州後再開一家琳琅閣,你覺得好不好?”

    想到兗州現在的情況,聞佑微微皺眉,“兗州現在是不是不太適合?文家已是刮地三尺了,富戶最後的那點家底又哪會用到這上面來。”

    “我要做的不是像太原這樣獨獨一家的琳琅閣,而是如同在揚州一樣哪行哪業都介入進去,形成一個良性的競爭,兗州現在既然最大的問題是人心,被文家坑成那樣,再去一個官百姓也不見得會信,倒不如你走官面上,我則從民間著手,這樣也能快點打開局面。”

    聞佑想了想,提出最關鍵的問題,“你不是說葛榔頭只是供兩家琳琅閣的貨都勉強嗎?再開一家……他如何撐得住。”

    “他撐不住沒關係,揚州碼頭最不缺商人,不知道多少人想替代了葛榔頭,我沒想要替換他,但是我也得為自己的買賣著想不是。”華如初唇角帶笑,卻沒有溫度,這時候的她才有了點精明生意人的樣子。

    執了如初的手握在掌心,聞佑問,“葛榔頭那裡說好了?”

    “我給他指明了路,他要是還不知道走就不能怪我了,我的買賣總不能去遷就他,他供不了貨我的買賣就不做了?”

    “你心裡有數就好,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只管開口。”

    “不會和你客氣。”想到他的身份,華如初有些遺憾,“如果你不是官身。我的琳琅閣能做得更大。”

    “怎麼說?”

    華如初伸出空置的另一隻手沾了水在高杌上畫了張簡易地圖,“和南朝接壤的有五國,他們實力如何我不予評價,光從買賣上來說,如果我能打通路子,從五國中買進我們南朝沒有的東西,一般的就在小鋪子裡賣,五國中也不多見的我就放進琳琅閣,還用愁無東西可賣?可你現在是官身,如果我這麼做了。不是給你找麻煩嗎?”

    她要是真這麼做了,別人要安阿佑一個通敵的罪名就太容易了。

    聞佑摩挲著她的手,認同了她的話。

    這事。於他的身份來說確實做不得。

    可是,貨源怎麼辦?

    “西洋那邊的商人一直沒能聯繫上,不然我就一點不急了。”

    正說著話,小丫頭進來通傳江大夫來了。

    沒一會,江軒提著藥箱大步走了進來。見著人就道,“看到夏言嚇我一跳,還道你是不是有不妥,哪知是因那葛榔頭,他人呢?這次來他有帶朗星草來嗎?”

    “我還沒來得及問,您見著人問問吧。”華如初不敢說自己就記著黑珍珠了。“夏言,你送江伯去琳琅閣,葛榔頭父子應該住在那邊後院。”

    “是。”

    江軒著急朗星草的事。也沒多想,坐都沒坐就轉身走了出去。

    後來夏言傳來消息,葛榔頭嫌朗星草太占地方,不管是成熟的還是幼苗一株沒帶,但是種子帶了許多。江軒雖然不滿,看他病得七歪八歪的。也就沒說他什麼了。

    葛榔頭的病其實就是拉肚子,止都止不住,在海上除了魚什麼都不新鮮的情況下更慘,要想養好很簡單,以後別上船了,這是江軒的原話。

    這也就讓葛榔頭更下定了決心退居二線,讓兒子上。

    葛榔頭這次送來的貨很全,香調量很大,也幸得他來了,琳琅閣裡有些香料早就賣斷了貨,還剩下的幾種也不多了。

    黑珍珠華如初沒有擺上去賣,她準備帶去兗州,用這個當鎮店之寶。

    四月十五,葛榔頭前腳離開,後腳回春堂的丫頭就來送了喜訊,冬菲生下一個七斤重的兒子。

    就在這天,來賀喜的雲書因為不舒服,被冬菲順勢一搭脈居然診出了喜脈。

    次日,祁珍在家暈倒,傳出的也是好消息。

    接二連三的喜事讓大家都笑眯了眼。

    只是在魏家,事情並不那麼平靜。

    老夫人看著跪趴在地瑟瑟發抖的珠玉,擡頭看向臉色鐵青的兒子,“媳婦沒有陪嫁嬤嬤,不懂這些也是正常,我這個做婆婆的再不講道理也不忍心責備她什麼,可是,府裡容不下起禍心的姨娘。”

    珠玉擡起頭,露出哭得我見猶憐的一臉俏臉,“公子,妾不是有意的,妾萬不敢存那個心思,請公子明查。”

    魏旭看著她半晌方道:“珠玉,我待你可是不好?夫人待你可是不好?”

    “公子對妾好,很好。”

    看她像是忘了他的第二問,魏旭心裡更是失望,比起珍妹的德行來,珠玉差得太遠了。

    現在珍妹有了身孕,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且是嫡出,自是萬分珍貴,珠玉不能再留在府裡。

    “管家,支五百兩銀給珠玉,她的任何東西想要帶走的都讓她帶走,送她離開。”

    “是。”

    珠玉大驚,“公子,公子,妾錯了,妾以後再不敢了,您別送我走,別送我走……”

    若是離了魏府,以後她再嫁也不過是嫁個普通人,哪裡比得過魏府的門庭,粗鄙男人又如何能有公子的雅致。

    她應該忍住的,以她和公子的情分夫人再得寵也不能將她如何,再說公子就得她一個妾室,夫人有孕公子能不去她那嗎?她當時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怎麼能因為看出夫人的反應就心生嫉妒,做出這等昏了頭的事!

    “還愣著幹什麼,帶出去。”

    “是。”

    等到屋內只剩母子兩人,老太太才歎了口氣,道:“你舅兄後日便要走,和媳婦說一聲,這事就不要讓他們知道了。免得他們走得不安心,華氏還有著身孕,別讓她著急。”

    “珍妹剛醒來時便吩咐過她的陪嫁丫頭這事不得傳回去,娘放心,珍妹不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

    是啊,被華氏教出來的人又豈會這點腦子都沒有,娘家可以依靠,卻不能事事讓娘家出頭,日子總歸是要在婆家過了。

    “這幾日我會讓嬤嬤熬湯藥過來,她恐怕不習慣有個老人盯著她。就不打發人過來侍候了,但是該注意的事我會讓嬤嬤告訴你們,都注意著些。孩子為重。”

    “是。”魏旭順應著,想到珍妹醒來時提到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珍妹說出嫁前嫂嫂便有交待過,一旦有了身子便要少喝藥,對孩子不好。她想養兩天就去一趟回春堂,讓冬菲給她看看。”

    老夫人自是知道回春堂和聞府的關係,遂點頭,“這樣也好,華氏總不會害了她,那冬菲我也是聽過的。讓她看看我們都放心。”

    “是。”

    “行了,你進去陪著媳婦吧,女子懷胎不易。你少惹她生氣。”

    “是,孩兒知道,娘放心。”

    屋內,祁珍正閉目養神。

    有孕之事她早就知曉了,只是沒有找著合適的機會說出來。原本也沒打算利用孩子去怎麼對付珠玉,摸透了她的本事後。她倒是願意將珠玉留在魏府占著個位置,免得再擡舉新人更費神。

    可她沒想到她一個未生過孩子的人會那般有眼力勁,居然想要對她的孩子動手腳,在抓不住證據的情況下她不得不裝暈過去,避過這一劫,讓她有口難言。

    說起來,這真是兩敗俱傷,夫君身邊總要安排人,阿鳳是她的丫頭,可一個阿鳳就夠了嗎?她不看好。

    夫君不是哥哥。

    魏旭進來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沒睡著,坐在床沿給她壓了壓被角,“難受嗎?”

    祁珍張開眼,搖頭,“我在想珠玉不在了,我要擡舉誰來侍候你。”

    魏旭皺眉,“現在不要想這些事,我不會沒有女人就過不得日子。”

    摸索著握住男人的手,祁珍笑得有些勉強,“可我不想委屈了你。”

    看出她心底的不願,魏旭反過來握住她的手,臉上帶了笑,“嫂嫂有孕這麼久,舅兄可有人服侍?”

    “那不同……”

    “有何不同?舅兄心裡只得嫂嫂一人,我就不能心裡只有你一人嗎?”

    祁珍心裡感動,卻不敢輕信男人在被高興沖昏了頭的情況下說出來的話,只是這種情況下還讓她還一門心思為自己男人去安排通房是絕無可能的,嫂嫂知道了會罵死她。

    至於以後……慢慢再說吧。

    轉眼就到了十八。

    聞府可移動的東西已經不多了,華如初早就做好了短時間之內不回太原的打算。

    就算中間偶爾回來一次她也打算住到皇上賞的那處宅子去,早先去看過一次,那裡被很精心的拾掇過了,什麼都準備得好好的,隨時能入住。

    聞府這邊帶走了大部分人,馬柏齊南秋謹等人自然是隨行的,剩下的人則留下來守宅子。

    離府時,新宅子那邊的人也過來了。

    看著他們通紅的眼睛,華如初失笑,“這都是幹什麼,又不是不要你們了,等那邊安置好,局面稍微打開我便會派了船回來接你們,不過就是遲一點罷了,到時就算你們不想走我也要全接去的。”

    眾人這才安了心,就是留在太原,他們的日子過得也不會差,小姐從來就不虧待他們,可是比起安逸的過日子,他們更願意跟在小姐身邊,做什麼都願意。

    碼頭上,來送行的人有很多。

    祁鎮祁良兄弟來了。

    祁珍坐著馬車在魏旭的陪伴下來了。

    好些日子沒登門的梁世濤來了。

    穆少雲,潘鈺……一眾的公子哥兒來了。

    華翎的長子來了。

    皇后娘娘身邊的陳嬤嬤來了……

    華如初一一看過去,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想離開的太原居然也有了這麼多牽絆。

    心裡浮起淡淡的不舍,當她和阿佑再舉家回來時不知是多久之後,到那時,交情還會在嗎?

    PS:兌現承諾了,走了走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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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9:01:40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到達治所

    “進屋去吧,風大。”離岸邊已經很遠了,聞佑抖開披風將人攏入其中,溫聲道。

    雖然他的視線也落在已經看不到的碼頭上,神情中有惘然,卻沒有過多的不舍。

    大概男人天性中就是不那麼戀家的。

    華如初微微點頭,回了船上她那間不比任何一處宅子中主屋遜色的房間。

    一坐下,華如初就遣了秋謹去找雲書。

    很快雲書就過來了,臉色不太好,她的妊娠初期反應很大。

    陳堅也隨之一起過來了。

    “還是難受?”

    雲書安慰滿臉憂色的小姐,“沒事,冬菲說過了三個月就沒事了,很多人都這樣。”

    那種想吐吐不出的感覺有多難受華如初是嘗過的,此時就忍不住罵,“不是都叫你先在家裡安胎嗎?過段時間我必定要派船回來將一些人帶去兗州幫手的,到時你一起去就是,何必受這個罪,船上可不比陸地,你在陸地都那般難受了,在船上還不知道會怎樣。”

    雲書聽著小姐數落也面露笑意,她侍候小姐這麼多年,太清楚她的性子,要不是在意,她才不會管你死活。

    “冬菲還沒出月子也不能隨船走,不然也能幫幫你,船上有大夫,不過到底不是冬菲,專研這個,你自己要多用心些保護自己,冬菲教你的那些全用上。”

    “是,小姐您別擔心,我會沒事的。”

    “我倒是想放心。”華如初這麼回了一句,旋即去吩咐秋謹拿吃的去了。

    雲書聽著,臉上笑意更深,這裡面多半是開胃的,現在吃什麼都香的小姐自是用不上,倒是自己聽著留口水了。

    那邊聞佑和陳堅道:“魏山縣縣令已到任有些時日。聽聞他很得民心,現在調開給你讓位不合適,所以你得另作安排,你心裡有無別的的章程?”

    不能去魏山縣在陳堅的預料之中,只是還是難掩失望,他心中未嘗就沒有存了萬一之念。

    “去哪裡但憑大人安排。”

    聞佑摩挲著自己的官印,看著窗處來往的船隻道:“就算魏山縣官員空缺,我也不會將你分配過去,從那裡出身再回到那裡去自是光宗耀祖,可這只是利。在我看來弊端更多,你在那裡成長,照拂過你的人肯定不少。若是有朝一日照拂你的人求上門來,想請你幫個忙,可那個忙又是錯的,你幫是不幫?幫就失了原則,可要是不幫。你那些曾經共患難的老鄉不見得還能對你寬容,你考慮清楚。”

    這就是能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吧,陳堅聽了這麼多,哪能不明白聞大人和他說這些的目的,拱手道:“但聽大人吩咐。”

    聞佑微微點頭,“我需要人協助打開局面。雲書此時又有身孕,去其他地方也不合適,你便先留在治所幫我。要是你想外任,到時我再另行安排。”

    “是,一切聽大人吩咐。”

    聽得他同意,聞佑也是放下了心,如初有多擔心雲書他是知道的。晚上都常因為這事睡不著,現在讓兩人做伴他去了外邊也能更放心些。

    這一路倒也算是順風順水。出發第八天的中午就到了昌邑碼頭。

    沒有事先通知,自是無人來接,聞佑也不在意,扶著華如初下了船便讓人去打理,很快祁安帶著幾輛看著極為光鮮的馬車過來。

    聞佑半扶半攬著如初當先坐了上去,報了個地址便低頭問,“還難受嗎?有沒有好一些?”

    七天來都無事,最後一天卻是吐了個天翻地覆,把華如初折騰了個夠嗆,也把聞佑嚇得一刻也不敢稍離。

    “好些了,本就不嚴重。”

    聞佑親了親她額頭,將她當成了孩子一般哄著疼惜著,“昨夜就沒睡好,先睡會,其他的事交給我。”

    華如初本就沒什麼力氣,遂靠著他點頭道:“恩,你來安排。”

    “放心。”

    州牧的住處就在治所內,當一輛輛馬車在門前停下時就有人迎了出來,他們早得了消息新任州牧就在這些日子會到,無不戰戰兢兢的,不放過一點點風吹草動。

    因此見著來人,心裡就有了猜測,於是態度上更加恭敬,生怕怠慢了。

    聞佑看了迎上來的人一眼就不再理會,逕自轉身將馬車裡睡得正香的人抱了下來。

    天還有點涼,秋謹忙上前幫忙,將披風蓋在小姐身上。

    馬柏見狀,知道姑爺是沒有搭理的意思,心下琢磨一番,上前應付人去了。

    知道來人是新任聞州牧,迎上來的人對望一眼,瞬間變得更加恭敬的態度讓馬柏不解,轉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聞是天家姓,天底下能姓聞的數得上號,所有人裡唯一無血緣的也就姑爺一人了。

    也怪不得他們心下畏懼。

    大概在他們眼裡姑爺就和皇家人親臨沒有區別了。

    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擔心以後會政令不通。

    “馬柏,秋謹,餘下的事你們安排,還有,今明兩日本官誰都不見。”

    後面這話是對誰說的在場之人皆心中有數,應下來後各去忙碌。

    直到後背沾了床,一直似夢非夢的華如初才真正醒了過來。

    “到了?”

    “恩,要是困就繼續睡。”

    攬著他的脖子坐起來,華如初搖頭,“一直就沒睡安穩,不睡了。”

    打量這不小的房間,華如初皺眉,“別人住過的?”

    “確切的說是文家住過的,州牧的府邸是在治所內,這是慣例,不喜歡?”

    “還好。”知道自己是過於挑剔了,華如初壓下心底的不舒服,再一細瞧,頓時覺得這屋子也不是沒可取之處,“沒想到屋子打通了,書房和主臥相連,這樣也好。以後就能陪著你一起看書了。”

    這卻是聞佑不滿意的地方,要不是如初那話說得快,他都有心將書房和正房之間的牆重新砌上,免得擾了如初的睡眠。

    新官到任,會有多忙碌可以想像,他不想讓如初也跟著受累。

    “要不暫時我將書房子搬個地方,等孩子生下來了再說?”

    “不用了,就這樣,我喜歡,你別操那些個心。我要真困了,周圍唱大戲我都能睡著,你看個書影響不到我。陳堅和雲書呢?也安排好了吧?雲書受大罪了,瘦得都要脫形了,得好好養養才行。”

    “恩,不會有人怠慢他們,放心。”

    拉著男人躺到身邊。靠上他胸膛,華如初問,“你打算怎麼安排陳堅?真將人放去魏山縣?”

    “不。”將自己曾對陳堅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聞佑道:“知道你不放心雲書,等她生產完再做安排,再者說我在這人生地不熟。也需要陳堅幫手。”

    “這樣再好不過了。”

    兩夫妻靠在一起又說了些話,等到華如初又睡過去了,聞佑才輕手輕腳的將人放下去攏好被子。讓秋謹好生侍候著,自己去了外間。

    雖說今日不見人不理事,自己家裡的事卻是要安排好的,他不想讓如初醒來了又為這些個事費心。

    一切安排妥當,聞佑去了外間。看著前後院之間諾大的一片空地就起了心思,“祁安。你請幾個人來翻一翻這塊地。”

    祁安本就靈泛,馬上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應聲就去找人去了。

    只要有關於夫人的事就都耽擱不得,這已是跟著大公子的所有人的共識。

    想到現在兗州官員的空缺,聞佑也有些頭疼,拿出官員的花名冊看了半晌,也沒能做出決定。

    華如初醒來好一會了,懶懶的沒有動彈,看著他煩惱的模樣道:“真要是不好抉擇就全都不要,今年不是還有不少新科進士閑著嗎?問皇上要幾個能辦事的先佔據了主要位置將門面撐起來再說。”

    聞佑放下花名冊看著她,“我也這般想,皇上那裡想必也不會拒絕,只是……那些讀書讀迂了的我不能用,現在的兗州是許多人的機會,死腦筋的卻不行,我打算去問問陳堅,和他同科的人他應該很熟悉。”

    “唔,現在是機遇,也是挑戰,只知道掉書袋子的確實不能要。”坐起來,接過秋謹遞來的茶喝了一口,華如初又道:“我寫封信去問問華老爺子的意思,越縣離這裡近,兗州的情況他肯定再清楚不過,問問老人不吃虧,要是能將他請來住一陣就最好了。”

    住一陣他是不想了,能提個意見就好,聞佑走過來拿了外衣搭在她肩上,“餓不餓?”

    摸了摸肚子,華如初老實的點頭,“有點。”

    “先起來吃飯,其他的事不急。”

    “恩,不急,你也別急。”

    聞佑笑笑,給她穿好衣服鞋子,頭髮也是他拿了梳子梳的,秋謹頓時覺得自己多餘了,乾脆出了房間出去做其他安排了。

    這一夜,華如初寫信,聞佑和陳堅談得很晚,但是大體的框架卻在這一夜打好了。

    次日歇了一日。

    知道州牧已經到了的各路官員在家裡坐立難安,只盼著上面趕緊給句明話要做些什麼,也比現在這樣沒爹疼沒娘愛一樣的好。

    就在聞州牧到之前,他們還在想出了文家那樣的事,兗州怕是被皇上徹底厭棄了。

    聞大人的名聲很響,要是去往別的地方可能還會有許多人擔心在這樣的官員手底下做事日子不好過。

    可這卻是兗州最需要的,得知消息的兗州官員擊掌相慶的不在少數。

    PS:我說話算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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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9:02:02

第四百一十六章 血書

    到得昌邑的第三日,一眾官員終於收到接見命令。

    無一不打起精神仔細收拾妥當奔向治所。

    聞佑一身大紅三品官服,高大身材襯得他格外威武。

    想到之前如初為他拾掇時欣賞的眼神,聞佑擺弄了一下袖子,嘴角勾起笑意,暗暗打定主意以後在如初面前要常穿這一身。

    祁安在外敲了敲門,稟報道:“大人,崔大人來了。”

    “請他進來。”

    “是。”祁安躬身肅手相引,態度謙和,讓人心生好感。

    並非他多有覺悟,在到了昌邑的第二天,夫人就將他們集中到一起訓了一通話,他們想到的沒想到的夫人都點了出來。

    祁安就覺得夫人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他們都是大公子的人,在外行走別人看的不止是他們,而是他們身後的主子,有怎樣的主就有怎樣的僕,他們都是隨大公子好些年的老人,又怎會願意落了大公子的面子。

    現在又正是大公子需要打開局面的時候,他們幫不上忙就算了,還拖大公子後腿,絕對不行。

    見聞大人的隨從這般和善,來人心下也松了一松,對他笑了笑,跨過門檻走進屋去。

    眼角瞟到屋中人的身影便一躬到底,“下官治中從事崔宇見過聞大人。”

    “免禮,坐。”

    “謝大人。”

    崔宇坐下後才擡頭,看到上峰如此年輕時饒是心中早有準備還是吃了一驚,聞佑本是祁家大公子一事他們早已知曉,或者說各地官員都通過各自的管道知道這事,也知道聞大人和皇上關係親厚,可這般年輕便已是三品實權官。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這聞大人雖是年輕,神情卻極為沈穩,看著就不是胸無點墨的,這讓崔宇以及他之後來的人心裡有了點底。

    他們不怕來個怎樣厲害的上峰,就怕來個不管事沒本事的,那他們就永無出頭之日了,在現在的兗州,是連想摸魚都無魚可摸的。

    治中從事崔宇,簿曹從事陳元。兵曹從事邱允先,部郡國從事楊洪林,治所內的屬官就算是到齊了。

    對這個年輕得過份的州牧,無人敢輕視。

    對望一眼,最後還是治中從事開了口。“大人,八郡太守離得近的已經到了,遠的明天應該也能到,下官做主,將先到之人安置在治所,等另外幾人到齊了再一起來拜見,大人覺得這樣可合適?”

    “人齊了再說。”眼神在幾人臉下掃過。聞佑沈聲道:“幾位以現在的局面能撐住這麼長時間已足見本事,便是皇上也是將幾位的名號記住了的,還請大家以後助我一臂之力,不要讓皇上失望。”

    四人大喜。紛紛起身作揖道是。

    示意幾人坐了,聞佑又道:“從事中別駕暫缺,我從皇城帶了個人過來,去年的新科進士陳堅。暫時就由他暫代,陳堅。進來和大家見個禮。”

    門再一次被推開,神情從容的陳堅走了進來,先向聞佑行了一禮,後才朝著已經起身的四人抱拳,“陳堅見過四位同僚,以後還請幾位多多提點。”

    四人連道不敢,別駕從事本就是從事之中位最高的,又是聞大人從皇城中帶來的新科進士,必是過了皇上眼的,哪輪得到他們來提點,不給他們小鞋穿就已經是燒高香了。

    陳堅看出他們的心思,溫文一笑,“我本是魏山縣人,前年魏山縣被文家獨吞的銀礦被掀出來之事我便參與了,所以眾位不要和我客氣什麼,我本是兗州人,最是希望兗州好,要不是魏山縣縣令之職被人占了去,我本意是去魏山縣的。”

    陳堅的大實話沒一個人信,一個小縣的縣令和位高權重的別駕從事比起來,是個人都知道要怎麼選,誰又會舍了大官去就小官?

    心裡皆這麼想,面上卻沒一人表現出來,崔宇還笑著打趣,“以後若有機會見著魏山縣令,我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他那位置可有人盯著呢,做得不好就要小心了。”

    一句話將原本因為陳堅的出現而澀然的氣氛又重新炒熱了,聞佑倒是因此多看了崔宇幾眼。

    四人也同樣在悄悄觀察聞佑,其他他們還沒看出來,但是新州牧是個沈默寡言的人倒是看出來了。

    五人說了一會話,話題的主動權便又交回到了聞佑手上。

    聞佑並沒有詢問他們充州現在的情況,而是簡單下了幾道命令便將人遣走,與其聽些半真半假的,不如再多等兩天,到時祁安那裡應該也就查清楚了。

    這邊聞佑忙碌,那頭華如初卻在頭疼。

    昌邑的天氣比起太原來說只能算是稍微好了一點,她也沒仔細打聽,沒想到充州的治所偏偏就在這昌邑,要是再往青州方向靠過去一些,應該會更適合種朗星草。

    看著桌上的幾袋子種子,華如初有些發愁,真種在這裡嗎?

    這時候已經開春了,種點其他什麼她倒是不擔心,可是朗星草從亞熱帶來這裡,本就水土不服,氣溫上再不能遷就著點,她真擔心會浪費了種子。

    “要是去的青州就好了,那裡還有個島隨我折騰呢!”歎了口氣,華如初嘟囔。

    秋謹神情愉悅的飛針走線,聽到小姐的話不由得笑,“老爺夫人不是要去島上住一陣嗎?您派個人送些種子去試試不就知道了,要真是那邊比兗州更合適,也不會浪費了種子。”

    “正理,給我磨墨,我寫封信給我娘去。”

    想著爹娘三月初就動身往青州去了,遊山玩水也差不多該到了,就算沒到,信到了華久手裡也丟不了,她等著就是。

    馬柏推門進來稟報,“小……夫人,我回來了。”

    在信的最後落了款。華如初丟給秋謹去收拾,起身坐到另一邊詢問,“現在兗州都什麼情況?”

    “確實是不太好,當時文家……鬧得太凶了些,太上皇一怒之下牽連甚廣,就是稍有關聯的都誅了九族,可和文家有牽連的都是家底殷實的,國庫是充實了,可兗州的富戶卻幾乎一網打盡。我覺得琳琅閣……不合適。”

    阿佑這麼說,現在馬柏也這麼說,華如初有些動搖了,難道真是她想錯了?

    藏富於民不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美德嗎?這個朝代雖然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拐了彎,可和她同一個種族是錯不了的。那其他東西總也能接上。

    按理文家再厲害也禍害不到所有有錢人才對。

    “這事先不做定論,等華老爺子的回信到了再說。”

    “是。”馬柏朗聲應了,又問,“那其他鋪子可要先做起來?”

    “先做,不管日子怎麼難,老百姓的日子總是要過的,利潤比太原時薄三成。”

    薄三成的話就真沒什麼賺的了。小姐在琳琅閣上格外敢開價,他都時常嚇著,可這小買賣上,就是賠本了小姐也是不收鋪子的。能賺幾個錢的鋪子平攤下來也只夠養活鋪子裡那些人。

    小姐雖然從來不說,她的用心他們卻都能理解,並且從不打折扣的執行。

    不賺就不賺吧,光一個琳琅閣就吃盡所有大戶了。其他的,權當是給小姐積福德。

    憑著一張巧嘴。齊南在外面跑了兩天基本就將鋪子都定了下來。

    算了下帶過來的人,暫時勉強夠了。

    “先受點累撐起來,等冬菲出了月子再派船回去一起接人過來。”

    “是,這點事大家都做得過來。”

    “小姐,前邊出事了。”夏言幾乎是用飛的進來,話比人先到。

    “改口。”無奈的瞪她一眼,華如初問,“出什麼事了?”

    “婢子一定記著改。”夏言吐了吐舌頭,“婢子回來時看府衙前圍了許多人,便去看了一眼,看著是有人叫冤,還寫了血書。”

    華如初皺眉,和血書沾上關係的就沒好事,這人不會是受誰慫恿來給新官上任的阿佑難堪的吧?!

    “雙芷,你去看看怎麼回事,要是合適,去問問祁安。”

    “是。”

    秋謹狠狠瞪了夏言幾眼,將茶端遞到小姐手裡輕聲道:“夫人,您別瞎擔心,大公子是官,有人來找他伸冤也是應該的。”

    後知後覺自己做錯了的夏言連連點頭,真是該死,她怎麼忘了小姐現在有孕,不能受刺激的。

    “我不擔心阿佑處理不了這種事,只是有些奇怪,是真有冤情還好,要是有背後推手……”

    秋謹和夏言對望一眼,夏言道:“夫人,婢子這就去查。”

    “恩,小心些,這裡我們人生地不熟,別著了別人的道。”

    “是。”

    輕撫著肚子,華如初站起身來走了走,秋謹忙上前扶住。

    “派個人去將雲書帶我這裡來,陳堅今日怕是會忙得顧不上她,馬柏,你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陳堅的隨從一聲,叫他不要掛心。”

    “是,大公子那裡是不是也要說一聲?”

    “也好,你順便看看情形,要是事情很大,屬官留得也晚,叫廚房那裡準備準備,將膳食送過去,記得不要漏了誰。”

    “是,我這就去安排。”

    秋謹輕笑,“何謂賢妻,婢子今日可算見識到了。”

    華如初斜她一眼,“我平日裡就不賢了?”

    “婢子可沒這麼說,您啊,什麼時候都是最好的。”

    “算你會說話。”

    PS:我不修文的話一天可以多碼一章出來,那下個月就能三更,但是不修呢,又有錯別字,語句也會有不通暢的時候,細節上也不會注意到,有種寧願多碼一章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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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9:02:25

第四百一十七章 翻案?

    太陽一西沈,天色轉眼便黑了。

    華如初站在門口看著外面稱得上荒涼的景致,不由得想起了曾經風光無限的文家。

    極盛而衰,哪朝哪代都是如此,世家也不例外。

    就如祁家。

    離開時聽聞老太爺已經不再管事,希望他真是放下了才好。

    “夫人,奴婢打聽到了。”雙芷快步進來,因為走得急,額頭見汗。

    華如初轉身進屋,示意雙芷先喝口茶後才問,“情況如何?”

    “祁安告訴奴婢,那人名叫紀子興,自稱本是昌邑富戶,卻不料有朝一日禍從天降,有人硬說他是文家餘黨,犯了抄家滅族之罪,若不想家人有失,便將家業奉上,紀子興和文家從無牽連,自然極力否認,為表清白還讓人搜查,哪想到真被人找出來他和文家人的通信,坐實了罪名,不止家業被抄,就是年長的兒子也在阻攔時被砍於刀下,他為保家人無恙,只得忍氣退讓,現在一家蝸居於一處民房中。”

    華如初連連皺眉,“他這是想翻案?誰給他指的路?”

    “這個紀子興沒說。”

    華如初站起來身來來回踱步,心內有了猜測,這事,怕是有人混水摸魚了。

    可是這案子是借了文家的風,而文家卻是太上皇雷霆之下拿下來的,這時候阿佑若為紀子興翻案……

    “大公子可接下了這個案子?”

    雙芷從小長於大家族中,自有一番見識,此時也是臉現不安,“是,祁安說大公子接了血書,並讓人將紀子興安排住在治所內嚴加看護。”

    正說著,祁安走了進來。看了妻子一眼,知道兩人是在說什麼事,遂也不多言,只將大公子的話轉達。“夫人,大公子說不能回來陪夫人用膳,請夫人自用。”

    “我知道了,各位大人是否也還在忙碌?”

    “是。”

    華如初點頭。“你給大公子帶話,廚房那邊馬上會送膳食過去。”

    “是。”祁安恭聲應下,心下為大公子歡喜,夫人這般做不僅是給自己博了個好名。就是對大公子也是極有利的。

    “夫人如沒有其他吩咐,小的告退。”

    “前邊若有其他變故,記得派信得過的人來告訴我一聲。”

    “是。小的牢記。小的告退。”

    胃口很好的吃了兩大碗飯,又喝了兩碗湯,華如初慢慢踱著步子消食,心裡琢磨夏言怎麼還沒有回來。

    和華如初一對比,雲書說得上是什麼都沒吃,半碗湯都是強塞下去的,臉色比之沒吃之前還要差了些。

    強忍著噁心感。雲書寬慰道,“大公子最是能幹,夫人您別擔心。”

    “我倒不是擔心他,夏言一個人出去查事,我有些擔心,我們初來乍到,一個不好便觸動了誰的神經,我該更慎重些的。”

    “夏言什麼本事您還不知道,她不去欺負別人就不錯了,更何況她現在還隨身帶著冬菲的那個藥粉,就是個普通人憑著那些東西都能自保,夏言用起來還不是更加得心應手?”

    “說得也是。”華如初自嘲的笑了笑,在一邊坐了,道:“有孕了好像對誰都操心了。”

    “那是夫人您心裡有我們。”雲書勉強說了一句,最後還是忍不住起身急步走到外面去吐了。

    華如初想跟去看看,秋謹忙拉住人,“雙芷跟上去了,您安心坐著,冬菲說了這都是正常反應,您別那麼著緊,多注意著自己點兒,別害得自己也吐了。”

    華如初歎了口氣,“女人啊,真是不易。”

    誰說不是呢,命好的還能在娘家過是十幾年好日子,大多數人在娘家時也是要謹小慎微的活著的,如她們這般遇著好主子的能有幾個?

    秋謹垂了眉眼,再次加深決定這輩子不成親,死都要死在小姐身邊。

    要是小姐不幸走在她前面,她就是解決了自個兒也是要跟去的。

    只有在小姐的庇護下,她才是秋謹。

    雲書是被雙芷扶進來的,臉色白得紙一樣。

    “別撐著了,去歇了吧,一會我讓春玉給你下一碗酸辣面,這個你應該吃得下。”

    “是,讓您操心了,我先告退。”雲書不想引得小姐也起反應,順從的退了出去。

    夏言回來時已是戌時一刻,華如初本來還想道一聲辛苦了,可一看到她那興致勃勃的模樣就歇了心思,這就是個在家裡閒不住的,讓她去查這些事對她而言恐怕不是受累,而是掉她碗裡了。

    “夫人,婢子查到了些,不過還沒有查得特別清楚,怕您擔心就先回來了,明天我再繼續查。”

    “你先將你查到的說一說。”

    “是。”接過秋謹遞來的茶豪爽的一飲而盡,討好的對秋謹笑笑,繼續道:“小姐,那紀家以前真是昌邑數一數二的大富戶,婢子問了些人,他們都說今日上呈血書喊冤的確實是紀家原來的家主紀子興,紀家幾代家主在昌邑素有善名,我便是以前來投奔紀家的表親身份去打聽的,聽他們說起紀家都是搖頭歎息,說好人沒得好報,紀家的僕人到現在都還有不離不棄的,只是紀家現在過得並不好,紀家兩老受此打擊先後去了,紀子興的大兒子死於動亂,幼子身體又不好,僅剩一個次子,好在這個次子聰明伶俐,是紀家的希望,不然紀家就真是走到頭了。”

    看了小姐一眼,夏言吞了口口水繼續道:“不知為何,大公子之事早在初到任時便傳開了,紀家怕是看到了希望,才會攜血書前來喊冤。”

    “沒有幕後之人推動?”

    夏言搖頭,“這點婢子還無法確定,只能等明日再去查。”

    結合從祁安那傳知道的點滴,華如初心裡有了點底,遂點頭道:“你先去用飯,明日再去詳查一番。”

    “是。”

    聞佑回來時華如初已經睡了一覺醒來了。

    看她邊打呵欠邊坐進來,聞佑很是心疼,“吵醒你了?”

    “沒有,你進屋之前我就醒了,秋謹,你侍候大公子去淨房洗漱。”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秋謹,你在這裡守著夫人。”

    秋謹兩邊看了一眼,選擇聽大公子的話。

    去淨房洗漱了,聞佑穿著一身中衣走進來,身上仿佛還帶著沐浴後的濕氣。

    秋謹識趣的告退。

    華如初掀了被子笑眼看著男人,“累了吧,快上床來躺著。”

    聞佑怕冷著她,連忙上床鑽進被子裡,將被子嚴嚴實實的壓好,昌邑的晚上五月初還是有些冷的。

    男人天生體溫高,華如初巴在他身上舒服的直歎息,快睡過去之前想起白天之事忙睜開眼問,“紀子興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聞佑從來不想瞞著如初任何事,公事私事上都是如此,祁安也是得了大公子的話才敢什麼都和夫人說,此時聽如初問起一點不覺奇怪,親了親她眼瞼道:“還在查。”

    華如初將夏言查到的說了說,然後道:“兗州的情況很有幾分奇怪,按理說新官到任,應該是觀望之人居多才對,可光是昌邑這邊觀望的人有,更多的卻是歡欣鼓舞之態,和我之前所料出入很大,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也不難理解,自打文家之事過後,皇上太上皇都沒再理會兗州,州牧都是事情過後這麼久才派任,只怕他們心裡早有了不安,生怕朝堂是對兗州冷了心,起其他心思,畢竟史書上所記載,九州之狀並不是固定的,有過十一州十二州,也有過八州,要是皇上鐵了心改變情況,變動就大了,沒人願意如此。”

    原來如此,華如初恍然,她這方面的覺悟並不高,兩世為人給她帶來的便利也不過是時不時的靈光一閃以及大局上的把握。

    可是,“這畢竟是太上皇定的案,你要是為紀家翻案,是不是會有不妥?”

    聞佑沈默了一下,方道:“我會小心些處理,紀家的事有蹊蹺,我已經寫成奏摺讓人八百里加急送至皇上手裡,我們等著皇上的決斷就是。”

    “若是……皇上也不想在這事上駁了太上皇呢?”

    “那便讓紀家先等著,只要有希望,他們不是等不得。”太上皇活不了幾年,到得那時再要做點什麼,想必皇上那邊也會有所鬆動。

    知道阿佑不會蠻幹,華如初放下心來,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道:“外面的事我這邊讓人去查,你安心處理等消息就是。”

    “好,睡吧,事情不急。”

    “恩,晚安。”

    “晚安。”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兩人的預料,細查下來牽扯越查越廣,先是查出昌邑的另一戶本身只是一般人家的任家突然一夜暴富,通過梁家居然又牽連出了太原的任家,而這個任家在文家一事上卻沒受任何牽連……

    華如初和聞佑對望一眼,這任家,要麼就是漏網之魚,要麼,就是看中了這個機會從中混水摸魚了。

    不管哪一種,借了太上皇的勢卻是實打實的,只要肯定了這點,為紀家翻案便無所顧及。

    至於任家,自有人去收拾。

    想通這些,華如初按著祁佑的手道:“這事你處理得稍慢些,我們借這事從中做點文章,務必讓你一舉站穩腳跟。”

    聞佑一點就透,也不追問她打算如何做,只是道:“要我配合的地方只管說。”

    PS:天氣轉涼,親愛的們注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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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9 19:02:45

第四百一十八章 造勢

    昌邑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一早的集市陸續有人來去,可沒有吆喝聲,沒有討價還價聲,比之他處始終少了份活力。

    可這日,集市上比之往常卻要熱鬧幾分,小販之間交頭接耳說話之聲不絕於耳,要不是靠著這點買賣養活一家人,不少人都有丟了買賣去找那路子活的人問個清楚的架勢。

    貨郎朱三今兒家裡有事來得遲了點,將東西擺好,雙手搓了把臉,問一邊的陳大爺,“今天發生什麼大事了?怎的這般熱鬧?”

    陳大爺叭噠叭噠的抽著水煙,嫋嫋煙霧中,臉上神情有些模糊,聲音蒼老,卻極為清晰,“治所有消息傳出來,聞大人要為紀家翻案了。”

    朱三瞪大眼,“真答應下來了?那聞大人有那般硬氣?這案子可與那位有關的。”

    “那一位姓什麼?聞大人姓什麼?紀家這一步沒有走錯,可是……將這案子頂到一個新來的官員面前,聞大人居然也敢接手,確實是硬氣,他再受新君寵信也是不可能和那一位比的,要知道一個不好,皇家能賜他姓就能再次剝奪了。”

    說到後面,陳大爺的聲音小了些,妄議天家事是大罪,他老頭兒還想多活幾年呢!

    不過聞大人要真能如此硬氣,是兗州之福。

    說不定他老頭兒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兗州興盛起來呢!

    朱三聽得分明,眼睛裡都放著光,他家原本是紀家的世僕,為了減輕紀家的負擔才分出來自謀生路,但凡紀家有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是願意回去的,紀家從來就不是嚴苛的主家。

    要是聞大人真能讓紀家翻身……

    朱三擡眼。正好和對面賣豆腐的婆娘對上,兩人皆是激動得渾身發抖。

    朱三乾脆東西一收,邊和陳大爺道:“我家裡還有些事,今兒就不出攤了。陳大爺,明兒見。”

    待人一走,陳大爺又叭噠的抽起了水煙,心裡卻直哼哼。他人是老了,眼睛也花了,心卻沒蒙住,當他不知道這朱三和對面那豆腐娘子曾是紀家的人?

    紀家幾代為善。積下的福德終是保了他們周全,好人啊,就該得個好報。

    一直在附近流連的春玉終於將東西買全了。提著籃子疾步往治所行去。

    回了屋。將東西交給小丫頭去處理,春玉去前屋見了小姐,將聽到的傳聞一一道來。

    華如初聽得極認真,一總合,遂點頭,“效果不錯,以後每天都透露一些出去。尤其是要著重說阿佑的不易,這幾天很重要,我們要將阿佑硬氣的形象更好的塑造起來,這於以後大大有利。”

    這事是馬柏和夏言在辦,兩人連忙應下。

    “馬柏,那紀子興可老實?”

    “他很本份,大公子明明許了他可在院子裡隨意走動,他卻只是安靜的在屋子裡坐著,僕婦小廝送什麼東西進去態度也極好,夫人放心,我安排了人在周圍,不會有事。”

    “多留心些總沒錯。”

    “是。”

    “紀家的家人也沒有動靜?”

    “是,我派了人去守著紀家,他們回報說紀家無一人出門,嚼用都是紀家原來的家僕送進去。”

    華如初手一下一下的輕撫著肚子,腦子裡轉個不停,“要麼是紀子興來之前就將家裡做好了安排,所以紀家面對現在的情況並不吃驚,要麼……紀家有個能幹的人在撐著。”

    逐一淘選著人選,華如初心裡大概有了數,紀子興的夫人,應該也不是簡單的。

    家有賢妻夫禍少,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接下來幾日,聞佑動作不斷,治所內夜夜燈火通明,直到淩晨眾屬官方才散去。

    華如初則將一些細聞恰到好處的讓人傳出去,讓昌邑人知道他們的聞大人正為了紀家的案子費著怎樣的心想。

    在她的推波助瀾下,聞佑在短短幾天內名聲就上升了好幾個臺階。

    現在的集市因為這事漸漸熱鬧起來,每天拽著脖子等消息的不知凡幾。

    一潭死水似的昌邑,漸漸活了。

    這日下午,皇城來人了。

    雖然這道旨意必是給聞佑的,但是同住治所內的華如初不想落人口舌,讓人扶著快步去了前院,同接聖旨。

    聞佑看到她出來眉頭皺得厲害,幾大步上前扶住她低聲道:“你不出來沒關係。”

    華如初緊握了一下他的手搖頭,“不要落人口舌。”

    聞佑抿唇,想到屋中還有一眾屬官在,終是沒有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而是轉開身,對眾人介紹道:“這是本官的夫人。”

    眾人忙上前行禮。

    在聞大人見他們的次日,他們的夫人便去向聞夫人請安了,聽說是個極爽利美麗的女子,太原傳回來的消息還是個上得戰場的巾幗女英雄,今日一見,已見端倪。

    華如初受了他們的禮,輕笑道:“快免禮,夫君初擔大任,還請諸位好好輔佐於他。”

    “這是下官的本份。”

    華如初笑著點頭,沒有再說話。

    聞佑正想扶她先去坐了,祁安進來通傳,使官到了。

    華如初緊握了一下他的手後迅速抽出手,順手推了推他,聞佑看她一眼,無奈站去了最前面。

    等到人進來,華如初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從皇上派遣的人可以看出許多東西來,她一直擔心,離了權力中心的阿佑會失了皇帝的信任,要是不再為官也就罷了,反正也不用看人臉色。

    可阿佑從小便是生活在與權力相關的家族之中,他學會的,耳濡目染的全是那些,要他棄了那些隨她從商,不說阿佑願不願意,首先她就不忍心。

    一個男人需要有實現自己價值的平臺才能活得自信,她的丈夫那麼優秀,她怎能因一己私心毀了他。

    好在,正清的到來讓她安心。

    正清看到聞夫人前來心下暗暗點頭,笑語晏晏的道:“皇上口諭,聞夫人免跪。”

    聞佑大大松了口氣,屋中其他官員卻是面面相覷,他們頭一次見到的聞夫人居然被皇上這般維護了?

    雖說是有孕在身,但是能被皇上記掛著不讓跪的有幾個?

    華如初朝著正清道了謝,沒有堅持著跪下去,宣旨的時候卻蹲身行著福禮。

    一通措詞嚴謹,但是廢話居多的聖旨華如初隻聽懂了三兩句,就這三兩句也足夠了。

    沒有誰願意被人利用,更何況這個誰還是最尊貴的那位。

    皇帝動怒理所當然。

    任家,別想蹦噠了。

    她真想知道,做出這種事來的是任家的誰,腦子被驢踢了嗎?你要真有本事借了這股風還將屁股擦乾淨了也就罷了,偏偏留下下紀家這個苦主,這不是隨時等著被咬一口嗎?

    在秋謹的攙扶下站穩,腿稍有些酸,但還能忍受。

    “聞夫人,皇后娘娘得知咱家要來兗州,特意召了咱家前去,讓咱家給夫人帶了些東西來。”說著,正清從身後的侍衛手中接過一個包袱遞到聞佑手裡,又道:“娘娘口諭,請您好好養胎,常寫信給她。”

    看著那個不小的包袱,華如初心裡有些酸澀,只要不去想那個夢,皇后對她真稱得上好的。

    “公公一路辛苦,不如就在這裡歇上兩日,我想寫封信請公公帶回去給娘娘,再者,紀家的事已經查實了,就等皇上的旨意,現在公公也來了,正好聽一聽,回去也好向皇上覆命。”

    這話應該是聞大人和他說才對吧,正清看了聞佑一眼,聞佑了然,忙道:“確實如此,紀家的事這兩天便能結案,請公公旁聽,回去也好如實告知皇上。”

    “如此咱家就叨擾了。”

    “祁安,你帶公公下去歇息,好生侍候著。”

    “是,公公這邊請。”

    聞佑和皇帝在太子府時相處得太久,對內侍並不像別人一樣懼怕,平和得就像對著任何一個平常人一般,這是身體殘缺的內侍最喜歡的態度。

    沖在場之人笑了笑,正清轉身離開。

    聞佑將包袱交給雙芷拿著,“秋謹,扶夫人回屋歇著。”

    “是。”

    華如初正為剛才那番話懊惱,她不該說的,私下裡和阿佑怎麼隨意都沒關係,別人管不著,可在這樣的場面,她就該閉緊了嘴巴讓阿佑去交涉。

    僅此一次,以後絕對不能再這般沒頭腦,華如初在心裡警告自己。

    聞佑回來得比往常稍早一些,原以為這個時辰如初早睡了,哪想到一走近就對上她圓睜的雙眼。

    “怎麼還沒睡?不舒服?”

    華如初搖頭,伸手拉著阿佑坐下,極主動的纏繞住他脖子,低低的道:“對不起。”

    聞佑心下一轉就知道她是為的什麼事了,揉了揉她頭髮,溫柔的道:“夫妻之間不需要說對不起,你只是不受束縛慣了才會一時失言,沒事,我不在意。”

    “外人得怎麼看你啊,都被女人踩到頭上去了。”

    “我不在意,隨他們說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們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不要因為這個官職反倒有所改變了,那才是我最不願意的,你要是覺得這樣對我不好,那以後不再這樣就是,不要放在心上了,為了這麼點事睡不著,不值得。”

    往阿佑懷裡鑽得更深,華如初心裡漲得滿滿的,幸福的感覺如此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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