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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42:36

第一百章 太子妃VS陶嘉

    翌日早上,雲書邊給小姐梳妝邊輕聲道:“婢子打聽過了,昨晚姑爺沒有在姨娘那裡留宿,都只是坐了坐就離開了,最後宿在了書房。”

    “以後別去打聽這些。”

    “小姐……”

    華如初從鏡子裡看著她,面上無悲無喜,遠不是平時笑顏逐開的樣子,跟了她最久的雲書知道,這才是小姐最真實的模樣。

    在祁府各種樣子的小姐都沒有這一刻來得真實。

    小姐其實對什麼都不太在意。

    做生意賺了她高興,賠了也無所謂,再換個行當嘗試。

    什麼都想學一學,最後學得如何卻無人知曉。

    除非她願意透出底子來。

    比如說學武,因為沒有讓小姐動手的時候,基本沒人知道小姐的身手究竟如何,只是從氣息中感知出來她的內息絕對不弱。

    要說最讓她掛心的,應該就是家人了,偏偏此時離得天高地遠。

    就是再想念,也只能放在心底。

    “雲書,告誡下麵的人,不要插手我和姑爺的事,這不是你們能管的閒事,不要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做多餘的事,我雖然向來縱容你們,但是你們該記得我的規矩。”

    雲書動作一僵,她只記著要如何讓小姐過得更好,卻忘了小姐是最有主意的人了,她們自以為對小姐好的舉動說不定反而誤了小姐。

    咬了咬唇,雲書屈膝行禮,“是,小姐,婢子一定讓所有人都記住。”

    “那最好。”華如初終於又露了笑臉,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今日要去見太子妃,別太素淡了,首飾打出來了嗎?”

    “是,已經打出來兩套了,一套藍色,一套紅色,您用哪套?”

    “藍色的吧,你再著意配一些,不要喧賓奪主。也不要一味的裝清雅。”

    “您本就清雅,何用裝。”雲書輕聲報怨了一句,卻老實的把整套藍色的頭面戴上,又挑了顏色相差無幾的配上,襯著那一身的淺橙色散花百褶裙。外披薄衫,很有夏天的感覺。

    就算是成親第二天去給長輩敬茶,如初也沒有穿得這般亮麗過。

    祁佑先一步到偏廳等她一起用飯,聽得腳步聲原本只是隨意看去,眼神卻再也收不回來了。

    “等久了?”華如初沒有在意祁佑的眼光,或者說,若是她這樣盛裝打扮都不能吸引他的目光。那只能說是她底子太差勁了些。

    聲音就在耳邊響起,祁佑這才收回視線,端起茶喝了一口,隨意恩了一聲。

    用過早膳。華如初才仿佛自言自語的道:“奇怪,今兒個怎麼沒人說要來立規矩?我還打算成全她們呢!”

    祁佑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心底卻有幾分高興,既然會在乎這件事。終究,如初不是一點都不介意的。

    “依著你的心意來就好。”

    一拳打出去。碰上的卻是一大團棉花,這氣讓她怎麼出?

    暗地裡翻了個白眼,華如初起身,“去向祖父祖母請安後便出門吧。”

    “恩。”

    看到孫媳婦盛裝打扮前來,兩老對望一眼,昨日才出了門,今日又要去哪裡?

    行禮請安過後,祁佑才說起太子妃召如初入府說話的事,兩老大喜,老夫人更是連連點頭,“去見太子妃是得這樣,說話舉止都得注意著些,別衝撞了太子妃,切記,禍從口出,不求你能讓太子妃另眼相待,一定不能給府裡帶來災禍。”

    “是,孫媳省得。”

    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老夫人歎了口氣又道:“見到太子妃的時候不要太畏縮,像上次就表現得很好,哪怕是嚇得手腳僵硬,回來需得在床上躺上幾天,在太子妃面前一定不能失儀。”

    “是。”

    老夫人又交待了幾句,便催著兩人趕緊出門。

    上了轎,四四方方的狹小空間內,華如初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和太子妃交好是必須的,為了長遠,她也不能表現得太畏縮。

    她並不怕陶嘉,可她卻不想和她打擂臺,兩個同樣來自異世界的人在另外的空間拼個你死我活,想想就沒意思。

    可以她和陶嘉的性子,又必定是不能相容的。

    陶嘉要她俯首臣服,她做不到。

    她卻也不可能置身世外,她是祁家媳,祁家是太子一系,就算她什麼都不做,陶嘉也不會放過她。

    再者說,她有她的驕傲。

    以陶嘉的心性,在這個世界,有她一個厲害出挑的女人大概就夠了,不需要再來一個分去她的耀眼光環。

    所以,她需要一個人站在她身前對抗陶嘉,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太子妃都是最好的人選。

    不用她去挑事,這兩人就是水火不能相融的,她也不願去做那挑唆的小人。

    把可以和太子妃聊天的話題又想了想後,華如初閉上眼等著。

    沒多久,轎子便停了下來,有人撩起了轎簾。

    原以為是雲書,手遞過去緊就發覺了不對,手心有薄繭,這是常年握劍的人才會有的痕跡,並且,手掌寬大乾燥,這是一隻男人的手。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扶著她站穩後,祁佑便收回了手,低聲道:“小心點,只要不說錯話,不提那些犯忌諱的事便不會有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華如初點頭,“放心。”

    太子府占地面積很大,門口一對石獅子極是威武,到門口足有十二階。

    看周良已經迎了過來,祁佑不再說話,先一步踏上臺階。

    華如初看了看長長的階梯,擡步跟上。

    周良打了個千,沒有面對他人時的矜貴,笑語晏晏的道:“大公子,太子還沒下朝,莫先生剛到一會。已經先行去了文淵閣。”

    祁佑微微點頭,“我先陪夫人去見太子妃。”

    “太子妃有吩咐下來,讓我送到二門即可,陳嬤嬤在那裡候著了。”

    祁佑極快的看了如初一眼,最後點頭,“那就麻煩周管家了。”

    “份內之事。”朝華如初友善的笑笑,周良微微躬身行禮,“夫人,請跟小的來。”

    進了大門。繞過影壁,夫妻二人分開,一人去往文淵閣,一人去往內院。

    走到半途,祁佑回頭。看著那個身影消失在拐角,長長籲出一口氣。

    他應該多相信如初一點的。

    以如初的能幹,一定不會出什麼岔子。

    可,就是擔心。

    這便是關心則亂嗎?

    周良側身領著華如初往內院走,他滿心以為這位新夫人會向他打聽太子妃的事,最不濟也會討好討好他,和他說上幾句話。

    沒想到一直到了二門。她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在分別時向他道了句辛苦。

    就這一聲,抵得過別人萬千句奉承,周良挺了挺腰杆。含笑告退,這次的笑,真誠了許多。

    陳嬤嬤笑眼看著,待到華如初看向她時。她才淺淺行了一禮,笑道:“娘娘已經在等您了。請隨老奴來。”

    “請帶路。”

    因著她的好態度,再加上又是第二次見面,就算是為著她送給娘娘的那對紫玉耳釘,陳嬤嬤也沒有給她臉色看。

    要知道,做為太子妃最信任看重的乳娘,就是太子也高看她一眼,其他來拜訪的臣婦更是無不巴結著來。

    就算如此,她也不見得會理會。

    溫言軟語面帶笑容的和她說話,這就已經是太子妃娘娘的態度。

    內院侍候的宮女嬤嬤無一不是人精,哪會看不明白。

    用心把這人的臉記住了,打定主意一定不能得罪了去。

    七彎八拐,過了好幾個院落,陳嬤嬤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過身道:“老奴進去通傳,少夫人請稍待。”

    華如初靦腆的點了點頭,又輕聲道了謝。

    等待的時間裡,她始終都是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擡頭,不觀望,就是周圍的人,她也都當成了木頭樁子。

    若只是通傳,裡裡外外這麼多人侍候,何用陳嬤嬤親去?

    不過是對她的一個試探罷了。

    若是她表現好了,自是一切好說,若是她的表現讓太子妃不滿意,以後她也只是無數個臣婦的其中一個而已。

    她最不怕的就是玩心眼,上輩子的經歷不是換個皮囊就能忘了。

    可她最不願的也是玩心眼,心太累,她寧願學著大智惹愚一把,懵懵懂懂說不定恰合了別人的心意。

    好在,太子妃也沒有故意要晾著她的意思,約半盞茶後就有美貌宮女過來請她進去。

    算計著氣息的遠近距離,華如初恰到好處的屈膝行禮,“祁華氏給娘娘請安。”

    “快快起來,剛剛正好在處理事情,讓你久等了,坐吧,就我們兩個人,不用太拘束。”

    “是。”在宮女送來的錦墩上坐下,微一擡頭,眼睛就亮了。

    紫玉做的首飾就是漂亮。

    太子妃輕笑,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釘,“頭一次知道紫玉做成首飾這麼好看,我就多做了幾件,說起來還得謝你,這麼好的東西也捨得送我。”

    從她進門伊始,太子妃說的就是我,而不是本宮,細節裡就表露了她的親近之意。

    華如初自然也樂得送上不要錢的好聽話,“不瞞娘娘,這對耳釘在做好時臣婦也試著戴過,總覺得壓不住,不像是首飾來裝飾我,倒像是我成了那對耳環的陪襯,可我又捨不得它蒙塵,當時聽得娘娘來祁府,我便知道您是為了給我撐腰而來,想著要送您點什麼表示感謝,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這個,和我想像的一樣,您戴著最合適。”

    好聽話人人愛聽,更何況是這種明明捧得極高卻又不顯得阿諛的話。

    太子妃笑得歡暢,看向華如初的目光便又親切了些。

    她注意到了,一開始她是自稱臣婦的,後來卻又改回了我,這個聰明的女人明白了她的拉攏親近之意。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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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16:19

第一百零一章 面見太子妃

    “我也是太喜歡了,不然也不好意思平白得了你的好東西,太子也說紫玉就該如此展現它的美麗。”想起太子這些天都宿在她這裡,太子妃臉上微微帶了赧色,馬上就轉了話題。

    “聽說陶側妃去找了你?”

    “是,來問我茶葉的事,我也不知她是如何知道這茶葉是出自我手。”

    “他們盯著太子府,盯著祁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以後你多注意著點就是,除非太子敗了,又或者原及和太子生了嫌隙,不然這樣的麻煩事少不了,她不是沖著你去的,是沖著原及,也是沖著太子,你不用擔心,太子不會容你有事,原及也不會。”

    這次你們恐怕猜錯了,陶嘉絕對是為她而來,華如初垂下眼簾應了,有個這樣美麗的誤會很好,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她也可以甩乾淨。

    就是陶嘉再找她,也不會讓太子這邊疑上她和祁佑和二皇子那邊有勾結。

    “已經將近一月未有雨了。”太子妃突然歎了口氣,提起這茬,“心裡憋悶得慌。”

    環眼看到屋子四角放置的已經化得差不多的冰塊,因為身邊有個學醫的冬菲經常提醒,忍不住道:“女子本就體寒,熱天用冰自然是退了暑意,人也舒服了,但是女子的身體受寒過重很難孕育子嗣,您還是不要多用的好,要是實在難受,就多打幾桶井水放置在屋子裡,也能退暑,比冰塊自是比不得,可對身體卻是要好些。”

    她也貪涼,幾個丫頭這方面控制得嚴,就是她下臉都沒用。給她吃個涼菜都要商量好一會。

    更不要說用冰了,就是祁府有冰塊,要不是熱得過了,她也別想享受一下。

    驀然想起面前的是太子妃,不是等閒人,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是逾越了的,如此一想,就要站起來請罪。

    “坐著吧,你這是關心我。我高興還來不及,難不成還要因為你關心我把你罰上一遭?”

    太子妃是真的高興,自從嫁人後,就是娘家人都很少在生活上關心她。

    來了她這裡也只會說她命好,大熱的天有用之不盡的冰塊。催她趕緊生個孩子穩固地位,卻沒人提醒過她,用了冰對她是有影響的。

    對於失去孩子的她來說,擁有一個孩子無疑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

    這個提醒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嬤嬤,你聽到了?以後太子沒來時屋子裡就不用放冰塊了。”

    陳嬤嬤自是千般同意萬般同意的,可是,“若是太子突然來了您這。屋子裡卻太悶熱,太子會不會不願意留下來?”

    太子妃一想也是,目光下意識的看向華如初,希望她再說個解決之法來。

    她是迫切想要個孩子沒錯。可也不能捨本逐末了。

    要是太子都不願意留在她這裡,她又如何能有孩子?

    華如初不負她所望,道:“您可以把這屋子周圍的房間放上冰塊,周圍涼爽了這屋自然就不會太熱。井水裡面也可以放上冰塊,等融化了再放進屋子裡。降溫的效果會好上許多。”

    “這樣對我沒有影響?”

    “影響不大,屋裡最好少用香熏,常開窗子透透氣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再注意一下膳食,少吃那些個寒涼的菜,身體調養好了,懷孩子自然就容易了。”

    太子妃有趣的看著她,雖然笑著,卻是把這些話都牢記在了心裡,“你還懂醫理?”

    “不懂,您也知道我的出身,我爹是武林盟主,家裡常來常往的人總有幾個是有些真本事的,其中就有一個極有聲望的大夫,出嫁前特意來叮囑了我一遭,他擔心……”

    說到這裡,華如初停了一停,一副不知道該不該往下說的表情。

    太子妃卻是明瞭了,“他是擔心你在大宅門裡吃虧吧。”

    “是,他說大宅門裡複雜非常,要是有得寵的妾室我的日子更不好過,又擔心我遭人算計,在這方面著重提醒了我,免得我被別人打著為我好的名義來害我卻還傻傻的謝人家。”

    看著宮女輕手輕腳的把幾處冰塊化成水的地方收拾好,卻沒有再擡冰塊進來,知道大家是把那些話都聽進去了,心下有了幾分滿意,“你那個長輩倒是有心。”

    “是,他沒得兒女,常來往我家,把我們三兄妹都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和我爹又是幾十年交情,還把我的一個婢女帶在身邊幾年,當不得大用,治個頭疼腦熱倒沒有問題。”

    華如初不著痕跡的又掀了一張底牌,不用現在起什麼作用,只管埋下就是。

    太子妃果真來了興致,“還有這樣的人?願意帶女弟子?你那個婢女現在在你身邊嗎?”

    “我出嫁時便回了我身邊,我那世伯沒有收她為弟子,他嫌她學的時間太短了,要是在外面打著他的名頭卻治不好病,他丟不起那個人。”

    這下不止太子妃樂了,就是屋裡的宮女嬤嬤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江湖中人果然要有趣得多,哪像這些個世家子弟,要麼就是紈絝異常,天天流連花叢,要麼就是端著個架子,恨不得說話都要朝著天說才好,哎,你別多想,原及比他們強多了,要說這人品,不要說整個太原,就是九州加起來,原及都是一等一的好。”

    “您這麼誇他,我反倒要懷疑他是不是瞞著我在外面有什麼了。”

    “可別,原及得甩臉子給我看了。”

    “哈哈。”兩人相視大笑,因不熟悉而產生的隔閡再也不見。

    一個是有意拉攏,一個是存心示好,再加上本就雙方都印象不錯,關係自然就親近起來。

    把進門後就放到一邊的小包裹拿過來解開,裡面是幾件折得整整齊齊的繡品。

    太子妃看得奇怪,揚繡她是認得的,擺她面前她只能想到是要送她,可是,為何?

    她看得出來,華如初是個有點小小驕傲的人,斷不會在談得好好的時候拿什麼東西來送她,那樣反倒會壞了兩人剛剛建立起來的交情。

    “娘娘一定識得,這是揚繡。”

    太子妃拿起最上面的繡帕翻過來覆過去的看,“是揚繡。”

    “這是我的陪嫁,想必娘娘也聽過傳言,說我那繡品都有幾屋子,也不知道怎麼就會傳得這麼離譜。”

    “還真是。”想到關於華如初豐厚嫁妝的傳言,太子妃忍不住笑,就是再有錢的娘家人也不會蠢得陪嫁那麼多繡品,幾屋子,就是一年到頭不重樣的穿,她又能穿多少?

    恐怕到死都穿不完。

    時日一久,東西便舊了,揚繡再好,舊了也失了顏色。

    這本帳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會算吧。

    華如初拿了件揚繡掛畫,繼續如同閒話家常般的道:“我娘家確實給我備了豐厚的嫁妝,不然也撐不起那十裡紅妝,可是繡品卻真的不多,他們想得遠,覺得送我繡品不如送我繡娘,前幾天隨船來了二十四名繡娘,當然不可能全是我家人送我的,有二十名是我姐姐尋來的手藝高超的繡娘,她不想我在這裡沒了進項,日子過得緊巴,許了她們重利雇她們來冀州投奔於我。

    姐姐在信裡建議我在這裡開一個繡紡,這樣我一年到頭的衣裳有了著落,還能多一筆進項,要是繡娘沒來我倒是好拒絕,什麼衣裳不是穿,何用如此大張旗鼓,可即是姐姐的心意,我自然也不好再把人又送回去,不怕娘娘笑話,我在家裡行小,爹娘本就偏了心的疼寵,哥哥姐姐卻也對我極好,姐姐嫁人後都沒有改變,我也不想讓他們多掛心,若是一個繡紡能讓他們放心些,我便要做起來才行。”

    這樣的姐妹情深,在世家中是少有的,太子妃打心底裡的羨慕,想起自己家裡那幾個姐妹,一對比,發覺和陌生人也沒好上多少。

    “你只管去做就是,還是有其他擔心?”

    “倒也不是擔心。”華如初不好意思的笑笑,“揚繡雖然我用著平常,在這裡卻是非常受歡迎的,繡紡一旦掛出了牌子,恐怕整個太原城的貴婦人閨閣千金都會想著法子去買上一些,這些都不是我擔心的事,我擔心的,是來自宮中貴人,她們若是使人來買,我總不好收她們的銀子,得罪她們更是不行,所以,我就想著,到時候能不能請您幫忙,送一批繡品進宮,縱是以後她們再來買東西,我也好安安心心的做她們的買賣。”

    “這就是江湖中所謂的……拜碼頭?”

    “這個……好像也可以這麼說。”

    太子妃笑歪在貴妃榻上,好半晌後才止了笑,道:“這個打算倒是好的,就是話不能這麼說,若不然宮中貴人都要笑死了。”

    “宮中規矩我也不懂,所以想請您幫個忙。”

    太子妃擺了擺手,坐正了身子,只是臉上還有未退的笑意,陳嬤嬤仔細一想,娘娘好久很久未曾這般開懷了。

    “到時候你只管把繡品送來就是,揚繡宮中雖有貢品,分攤下來卻也不多,但凡漂亮東西女人都愛,貴人們也不例外,這對我也有好處,算不上是幫忙,倒是我沾你的光了。”

    華如初連忙起身行了一禮,“自是娘娘幫了我的忙,以後娘娘的四季衣裳我都會按時送來,還請娘娘不要推卻。”

    “那這便宜我可就占大了。”

    “我原本也沒想著要賺多少,圖個高興罷了。”

    太子妃沒有再拒絕,總有回報的地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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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16:36

第一百零二章 賣了乖,得了好

    那頭兩個女人相談甚歡,這廂卻要安靜許多。

    聞昱丹散了朝回府,照例去了文淵閣。

    莫問和祁佑紛紛起身問安。

    “又沒外人,快收了那些禮數。”

    在上首坐下,接過周良擰來的帕子淨了手臉。

    聞昱丹看向祁佑,昨日放了他休沐,有些事他卻是不知道的。

    “昨日本宮把那茶送進宮了,親自沏了一盞給父皇喝,父皇很是喜歡,說比頭先那個還好,趁著父皇興致好,本宮便請父皇命名,他說現今一月餘未有雨,便叫祁雨茶,你覺得如何?”

    雖然語調還是平常,祁佑卻聽得出其中暗藏的意氣風發,“聖上取的,自是很好。”

    莫問昨日便知曉了此事,知道太子此時說起便是說給祁佑聽的,自然不會答話。

    這茶葉的來處別人不知,他會不知嗎?

    “本宮讓茶園的管事陸海停了不再做之前的那種茶,改為全部做成祁雨茶,原及,不是本宮挑毛病,你那夫人的人也撤得太快了些,要不是留下的那些人確實都是把手藝學到手了的,本宮都要懷疑你夫人是不是不那麼心甘情願了。”

    莫問不由得看了原及一眼,太子這話雖然說得隨便,可要是解釋得不盡人意,這根刺卻是紮下了的,哪怕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主從有別,就是現在不會如何,以後也難說。

    祁佑不緊不慢的站起來,微一拱手淡淡的道:“夫人娘家的姐姐送了一批繡娘過來,想讓她開個繡紡,讓她多個進項,她身邊的人不能離了,便只能把茶園那邊的人都撤去幫忙。再說夫人也說過,做茶就是那麼幾道工序,並不難學,留下的那些人都是學精了的,足夠用了,不過她倒是提了個要求。”

    原本聞昱丹還想問問繡紡的事,可一聽她有要求立刻來了興趣,身體往前傾了些許,“什麼要求?”

    “殿下現在用的這個茶園是屬下送給她的。這下成了殿下您的,她說讓您賠她一個,不用太大,就是她還有幾個做茶的想法,有了閑就想折騰折騰。一旦折騰出來了,自然也會將法子告訴您。”

    “賠她一個茶園自是理所應當的,就是她不提本宮也會如此做,只是她既然說還有想法,這茶園太小了就不夠她折騰了,本宮可是聽陸海說了,為了做出祁雨茶。你夫人的那幾個丫頭廢了將近半個園子的芽葉,哈哈哈,這事本宮已經著人去辦了,你叫你夫人等著就是。”

    祁佑俯首應是。順便就說起了紫砂壺的事,末了道:“夫人的意思是陶側妃已經注意到她了,她便不好再折騰這些,免得平白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哼。陶嘉要是聰明最好手別伸那麼長,本宮可不會像老二那般憐香惜玉。原及,你夫人可說過這紫砂壺真的能成?”

    “是,那兩個匠人也說只差一點點,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出來,夫人說可以將紫砂壺和茶葉放一個店裡賣,最好是限量,畢竟只得兩個匠人,能做出的數量有限,供了皇宮的量後只會有少許剩餘,好在這東西不是用一次就不能用了,時間一長就非常有賺頭,從價格上下狠手就是,真正愛茶之人或者是附庸風雅之人都不會在乎那點錢。”

    聞昱丹聽得眼中光采連連,這可不就是第二個陶嘉?可惜已經成了別人的妻,不然要是收進府裡來,豈不是快哉?

    好在她是原及的夫人,到底也是自己人,不用擔心會被老二拐了去。

    “你夫人怎會懂得這許多?又是茶葉又是紫砂壺,聽你說的那紫砂泥一般人還不認得,她又是從何處得知的?”

    祁佑眉眼不動,再坦然不過的道:“殿下也知道揚州那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她家在揚州有不少鋪子,她也見過海那一邊的人,茶葉的做法便是她從一個蕃子那換來的,蕃子說海那一邊沒有茶樹,他也是無意中知道這麼一個做法的,聽夫人說她才試著做的時候廢了一整個茶園的芽葉做出來的也差強人意,後來做得滿意了沒多久又遠嫁千里,便是她家的鋪子裡也沒賣這個,現在她更是給揚州那邊去了信,讓岳家不要賣這茶葉。”

    “紫砂壺呢?”

    “回稟殿下,紫砂壺是她從一本殘缺的書上看來的,應該是缺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匠人再厲害,一時半會的也沒能做出來。”

    聞昱丹一琢磨確實是這個理兒,要不是做法殘缺不全,又怎麼會卡在那裡做不出來,想那祁華氏既然願意把這東西獻給他又怎會藏一手,再者說,他再疑心,也找不出這事情對他有何不利。

    實際上,若是紫砂壺真有原及說的那麼好,父皇那裡必是能賣一個乖的,量少的東西價錢自然高,時日一久還能給他帶來巨大的利益,左思右想,竟是大大的好處。

    “本宮知道了,周良,你親自去一趟,把那兩人帶去城外那個田莊,再找幾個信得過的人侍候,他們的要求儘量滿足。”

    “是,殿下。”

    祁佑複又道:“那紫砂泥出的量少,若不是夫人說那個東西的好處,屬下也不會知道被百姓隨意丟棄的東西有那麼好,還請殿下派幾個人去把屬下的人替回來。”

    聞昱丹橫他一眼,“讓你那幾個人照常把東西收好了送去田莊,多大點事,還要派人去替了,就是不去,你的人還能把那些東西吃了?”

    祁佑啞然,不再說話,他不過是想甩乾淨罷了。

    也是在向太子表明他的態度。

    既然太子不再生疑,那便隨他去了。

    雖然看慣了他不吭不氣的樣子,聞昱丹依舊覺得沒好氣得緊,索性不再理會他,和莫問說話去了。

    “殿下,您心裡要有個章程。大旱已是必然,一頭大旱,另一頭大澇也是常態,往年便罷了,賑災就是,可今年不同,二皇子在您這吃了好幾個暗虧,最近皇上待您又親近,他怕是會在這事上做文章。”

    聞昱丹皺眉。“他會以這事把本宮調離太原?”

    “極有可能如此,您不在眼前了,他才能讓皇上更多的注意他,對他來說,您在外就是做得再好。又如何比得上他日日伴駕?”

    看太子不語,莫問便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了笑繼續道:“您也不用過多擔心,雖說皇后和二皇子聯手,您極有可能要離開,但是這又何嘗不是您的機會?天天面見天顏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在外頭有了功勞呢?您在朝中並非無人。二皇子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抹殺了您的功勞,皇上是聖君,只要您做好了他一定看得到,說得好和做得好。皇上會有一個評斷的。”

    聞昱丹站起身來,在屋子中間來來回回的走,顯然很難下決定。

    莫問和祁佑跟著起身,對望一身。皆不再說話。

    “你覺得這會是什麼時候的事?”

    “聽說西北邊有些地方井裡都不出水了,東南邊已經有了洪水災情上報。應該就在這兩日。”

    “我再思量思量看有何對策,原及,你先做下出行的安排,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是,殿下。”

    兩人都知道,太子雖說要思量對策,卻不會抗拒出行,那便好。

    “知言,若是實在避不開,後方就交給你了。”

    知言,莫問的表字。

    “是,殿下放心便是。”

    又就著這事商量了半晌,直到太子妃著人來請示在何處用膳才覺出了腹中饑餓。

    “就擺在文淵閣旁邊的偏廳吧,原及的夫人可還在?”

    “回稟太子,娘娘留了祁夫人用飯。”

    “唔,讓太子妃好生招待。”

    “是。”

    祁佑只是聽著,也不多言,一直懸著的心卻是重重的落了下來。

    看樣子如初很得太子妃歡心,有了太子妃撐腰,如初在府裡應當能更舒服些。

    午飯過後,太子妃沒有再留人,著陳嬤嬤親自送出府。

    難得碰上一個即不畏手畏尾,說話又和她投契之人,她自是想多留一陣。

    可身份所限,要是真留上一天,對如初恐怕沒什麼好處。

    珠簾打起,陳嬤嬤走進來,接過小宮女手中的扇子邊扇邊笑道:“老奴親眼看著祁夫人上了轎,她倒是好心性,還向老奴道了謝。”

    “比起那些頭髮長見識短無知婦人,她自是要好上許多,就是在祁府,她怕也是藏了拙的,在我面前倒也算坦承。”

    “還是娘娘您會識人,上次才見過一面就說她是聰明人,老奴今天才有這感覺。”

    太子妃揮了揮手,示意屋裡其他人都退下,道:“聰明不外露,這才是真聰明,陶嘉那種,哼,浮於外的聰明再聰明也有限。”

    陳嬤嬤知道太子妃向來不喜陶側妃,自然也不想多提她壞了太子妃此時的好心情,順著她的話就道:“那是自然,說起來祁少夫人倒真真是個有心人,屋裡沒了冰塊雖說要熱上一些,可旁邊屋子放上冰塊這屋子卻也不像平時那般燥熱,開了窗戶滅了香爐確實要舒服許多,說句您不高興的話,平日裡在這屋裡呆久了老奴都有點不舒服,總覺得悶得慌,現在就好多了。”

    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的奶娘,“淨幫著如初說好話了,收了她什麼好處,恩?”

    “得了她一句多謝,可不得幫著說幾句好話。”

    “那她可是賺了,嬤嬤一般都不幫別人說話的。”

    “娘娘謬贊,待您好的人,老奴自然也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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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17:02

第一百零三章 陪嫁丫頭

    因著朝堂上的事,祁佑開始忙碌起來。

    華如初這才知道祁佑忙起來到了怎樣的程度。

    她睡時他還未歸,她醒時人已經離開了,連著好幾天時間,竟是連一起用飯都未曾有過。

    去主院請了安,老夫人邊看帳本邊道:“我還道他成親後會要松泛一點,這些時間他除了出了趟遠門,倒也確實在家時間增加了許多,哪想到現在忙起來又成了以前那樣。”

    放下帳本,看了眼坐在祁珍身邊的孫媳婦,“但凡有點擔當的男人都是先顧著外頭的事,你要習慣,以後指不定會更忙,別和他置氣。”

    “是,孫媳知曉。”

    想起前幾天聽到的事,老夫人歎了口氣,要是佑兒一門心思只寵著大婦,她自是不高興的,只是想著他們還在新婚,便也沒有多說什麼,能快點給她添個重孫子就更好了。

    可一聽說佑兒去了妾室那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更加心疼了孫媳婦幾分。

    再加上去覲見太子妃居然又帶回來了許多賞賜,還聽佑兒說太子妃極喜愛她,就是她再嚴厲,對這樣一個既不惹事,又不鬧騰,還能給佑兒帶來幫助的孫媳婦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你若要出門只管去,有太子的手令在,沒人能說你什麼,就是府裡的下人我也會好好交待下去,不會讓你再聽到什麼難聽話。”

    華如初頓時露出歡喜的神色,起身福了下去,“孫媳婦謝祖母偏袒。”

    “也說不上偏袒,你出府做的事總歸也是為佑兒好的,我自是得為你行個方便,老太爺也是這般吩咐下來的。”

    祁珍也暗暗替嫂嫂高興。悄悄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沖她擠了擠眼。

    華如初歪頭看她一眼,眉眼一挑,道:“祖母,今日孫媳婦來還有一事要和您說。”

    “什麼事?”

    “從太子府回來那天,夫君便和我說過珍妹的婚事太子已經定了人選,說媒的人恐怕就在這幾天會登門,娘那裡是不是……”

    “不用。”老夫人斷然拒絕,這才關了多久。那麼不懂事,不關個一年半載她哪會受到教訓,“珍兒的事有我,你這個嫂嫂到時候也在旁幫襯一二就是。”

    聽到嫂嫂的話,祁珍自是紅了臉。可一想到這是哥哥和太子一起商討出來的婚事,她還沒有什麼抵觸,她相信哥哥不會害她。

    可一提起母親,她便只覺黯然,娘為何就是想不明白呢?

    就是她年紀小也看得明白,大家之中講究的大氣明理,就是她再不得寵。只要她做得好了,夫君便要敬她,這是大道。

    娘教她的那些固然可以讓她得到一些,但是。失去的更多。

    若是她一個處理不好露了什麼出來,不止是她毀了,就是祁家的姑娘以後議親都為難。

    誰又會願意把個滿腹毒計的女子娶回家?

    手心被一雙溫熱的手握住,茫然擡頭。看到嫂嫂關心的眼神,想笑一笑。卻始終扯不開嘴角。

    華如初暗暗緊了緊握著的手,也不好說什麼安撫的話,只得用回祖母的話來安她的心,“珍妹的婚事我自是著緊的,就是夫君也記掛,對方雖然門第暫時及不上祁家,但是家裡人口簡單,本身也有些本事,就是在太子那裡都是掛了名的,聽夫君說對方身邊只得兩個通房丫頭,並沒有排名上的人,珍妹嫁過去就是當家主婦,只要把掌家的這些事都學好了,以後自是一切安穩。”

    老夫人聽得連連點頭,“有你這些話我這心裡也有了些底,既然佑兒已經打探清楚了,我也就不需要再去問詢別人,對了,佑兒可有說是哪家?”

    “魏家。”

    太原有兩戶魏家,一戶原本便是朱門大戶,不比輝煌時期的祁家差,卻因著一些事落了罪,如今關門閉府,極少有人往來,想來佑兒不會選這樣一戶人家,那便是另一戶了。

    老夫人微微皺眉,如若是那一戶,是不是門第太低了些?

    比不得朱門大戶不說,就是往上數幾代,也沒有人出仕,充其量就是一個書香門第罷了。

    祁家再敗落,也不用把女兒嫁入那樣的人家。

    華如初看出了老夫人的不悅,輕聲安撫道:“現如今一切都做不得數,祖母,他是太子看中的,光這一條就足夠了,再說書香之家教出來的人總比紈絝子弟好,珍妹也斷文識字,嫁過去說不定就成就了一樁好姻緣。”

    老夫人一想,可不就是如此,能得太子看重就夠了,以後指不定就有輝煌騰達的時候。

    滿意的看孫媳婦一眼,打趣道:“你要是在外人面前也能這麼侃侃而談,咱們祁府就可以換個掌家的了。”

    “祖母,您別嚇我,也就是在您面前我才什麼都敢說,在外人面前哪敢,再說這些話也是夫君曾說過的,我只是如實複述一遍,拿主意我不行,這點卻是可以做到的。”

    帶著點撒嬌的語氣讓老夫人大悅,伸出食指遙遙點了點她,卻也不說什麼,逕自沈思去了。

    祁珍悄悄拽了拽華如初的袖子,壓著聲音道:“嫂嫂,哥哥真是這麼說嗎?”

    “怎麼,擔心未來的夫君不好?”華如初打趣她,掐了她嫩紅的臉蛋一把,也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和她咬耳朵,“你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你要嫁的人他肯定把人的底細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不然怎麼會放心把你嫁過去,你一定要和祖母把這些掌家的事都學利索了,知道嗎?”

    “恩,我會的。”

    雖然臉紅紅,滿臉羞澀,華如初卻看出了害羞下的堅定,這樣就好。

    想到她身邊現在只有一個貼身丫頭阿鳳以及小翠得用,華如初琢磨開了,祁珍明年及笄,成親的話最近也就是後年,還有一年多時間,也不是調.教不出忠心的丫頭。

    再者說,以大家族中的規矩,陪嫁丫頭的另一層含義就是去做姨娘的,這是她無法改變的,她也沒想過要去改,只是她能容許祁佑納任何一個人為妾,唯獨她身邊的丫頭不行,她受不得這個,太噁心人了。

    以祁珍綿軟的性子,要是丫頭忠心倒還罷了,要是存著別的心思,她的日子好過不到哪裡去。

    這事不知道老夫人有沒有什麼想法。

    有了老夫人那番話,華如初下午就去了別院。

    “小姐,您怎麼也沒先派個人過來說一聲就過來了?”

    “怎麼,我突然前來誤了你的事?”

    馬柏笑得坦然,“哪有的事,就是擔心您來了我不在,有些事其他人說不清,您白跑一趟。”

    華如初站定,“你要出去?”

    “原本打算去一趟繡紡,那邊安排得差不多了,我想帶兩個繡娘們過去瞧瞧,看還有沒有需要添置的東西,畢竟我也是門外汗。”

    “正好,你把繡娘都召集了,我要見見。”

    “是。”

    很快,二十四名繡娘皆是一身俐落的依序前來,規矩的向華如初行禮。

    “見過東家。”

    “免禮,二姐在信裡把應承你們的事都告知我了,你們放心,只要你們安安心心的做活,我不會虧待了任何一人,跟你們來的家人我也會幫忙找到活做,一定不讓你們在這裡過得拮據,若是在冀州的日子過得還比不上揚州,你們也沒必要跑上這麼一遭是不是?”

    繡娘們皆是大喜,這幾天的不安也因為這些話而去了大半,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們自是安穩了,可一個人維持一個家太不容易,男人是必定要出去做活的,有東家幫忙,總好過他們出去胡亂找上一氣。

    她們可是知道東家是嫁的這裡的大家族的。

    “謝東家。”

    “真要謝我,就好好做活,以後你們做的東西有一部分是要呈送入宮的,要是做得差了我也拿不出手不是?可要是做得好了,你們的賞錢少不了,咱們繡紡也能在這裡站穩腳跟,你們的日子自是也能安定下來,對大家都好的事,希望你們都能上心。”

    “是,東家只管放心就是。”

    華如初點頭,看向馬柏。

    馬柏會意,上前一步,道:“繡紡離別院不遠,小姐的意思是以後你們就住在這裡後院的倒座房,那裡有小門出入,這樣大家都可省了後顧之憂,大家都是出門在外,在這裡就該是親人一般的存在,平日裡一般的口角便算了,可若是讓大家都過得不安穩,小姐絕不會留下,我也容不得你們放肆,別院的規矩不多,要守著不難,你們若是覺得住在這裡不自在,自出去賃了房子住就是,小姐願意出一半的銀子,你們好好考量。”

    繡娘們對望一眼,沒有一人說話,這事情她們得回去和當家的商量商量。

    這別院雖說有些個規矩,可她們並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在揚州時也常去大戶之家幫忙,相比起來,這裡已經算是非常寬泛了。

    出去賃房子雖說東家出一半的銀子,可剩下的那一半省下來也是不小一筆數目,再說這地方人生地不熟,住外面哪有住這裡好。

    如此一想,不少人都已經決定要說服當家的留下來了。

    馬柏知道一時半會她們做不出決定,也不催促,點了兩個三十左右面容秀麗的繡娘隨小姐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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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17:34

第一百零四章 床上的細作


    去了趟繡紡,回府時已近黃昏。

    連著幾天沒打過照面的兩夫妻終於在白天碰著面了。

    知道她是去了別院,祁佑問,“繡紡弄好了?”

    “差不多了,只差一點小東西,明天就可以置辦得差不多,繡娘入駐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倒是你答應的事怎麼樣了?”

    祁佑一時也沒想起來是什麼事,“關於什麼的?”

    華如初揚眉,“你答應我的事很多?”

    “就是你從沒提過的,我也在心裡答應過很多。”

    這是甜言蜜語吧,華如初嘴角抽搐,用這種表情說出來的甜言蜜語一點也不讓人心動啊!

    不想再聽這樣的話,遂乾脆的給了他提示,“你應允幫這批繡娘的男人找活做。”

    “這個容易,明天我讓祁安去做安排,你派個可信的人跟他一起去。”

    得了想要的答案,華如初這才滿意了,撫了撫開始打鼓的肚子,“雲書,飯菜還沒好?”

    “婢子去催催。”

    很快,春玉便帶著人上了滿滿一桌的飯菜,華如初斜著眼角看她,“姑爺的待遇就這麼好?怎麼平日裡沒看到你做這麼多花樣。”

    “今天不是您和姑爺一起用飯嗎?婢子自然要用心些。”春玉抿嘴一笑,知道小姐這並不是真的怪罪,一點也不害怕,盈盈一禮後便帶著小丫頭們退了出去。

    在自己院子裡,華如初也不愛擺那些架子,“行了,都下去歇一會吧。這裡不用人侍候了。”

    “是。”

    先給祁佑裝了一碗湯,“飯前喝湯對身體好。”

    祁佑溫和的看她一眼,端起了碗。

    華如初對他這樣的態度自是滿意,給自己也舀了一碗。

    兩人吃飯都是動靜極小的,吃的卻都不少。

    祁佑忙了好幾天,吃的東西雖然不差,時間上卻趕,哪還會細細品嘗。

    華如初卻是在外走動了半天,早就餓了。

    飯畢。讓丫頭們把剩下較多的菜去分食了,又讓人上了茶後,兩人才有了幾分松泛。

    “珍妹的事我向祖母提過了,知道對方是太子看中的人後便沒了意見,我提了提婆婆的事。祖母不同意現在放她出來,即便是下定,祖母的意思也是她親自出面,由我幫襯,你說我是不是裝個病避開一下的好?免得露了底不說,還讓婆婆記恨。”

    “我娘那裡不用理會,交給祖母去決定就是。珍妹的事我暫時不好出面,你多費點心。”

    這就是不許她裝病避開了?華如初無可無不可的點頭,喝了口茶。

    祁佑自然也端起來喝了一口,可茶一入口才發覺不對。吞下口中那口揭開蓋子一看,“花茶?”

    “唔,飯後不宜喝綠茶和鐵……祁雨茶,對身體不好。你要想喝等上半個時辰吧。”

    這還是頭一次聽說飯後不宜飲茶,可如初又不是那胡言亂語的性子。既然她這麼說肯定就是有依據的。

    放下茶盞,“我還是等上半個時辰吧。”

    華如初若無其事的又飲了一口,心中寬慰自己,就當是喝白開水了。

    “今日朝堂上,有大臣提出讓太子去往有災情的地方安撫百姓,聖上準了,我必定會隨行,家裡,你多費心。”

    默默的吞下滿口花香的茶水,華如初側頭看他,“什麼時候動身?”

    “後日。”

    “去往何處?”

    “兗州。”

    “會去多長時間?”

    祁佑深深的看她一眼,“說不好,加上路上消耗的時間最少也得有三月吧。”

    祁佑沒有說的是,若是還要去往別地,恐怕這時間只會更長。

    也正因為他沒有說這句,才會有以後的那些事。

    華如初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這麼長時間,足夠她去一趟青州了。

    她一直都只知道有那樣一個小島,這幾年也投入了無數金錢,可她卻從來沒有去看過,冀州和青州之間就隔了一個兗州,她可不可以趁這個時間去一趟?

    越想念頭越強烈,若是安排得當,未必不能成行。

    “魏家來說媒的人應該就在這兩天會登門,你代替我多留一份心。”

    強自壓抑住那個念頭,華如初點頭,“你放心,我也是把她當成自己親妹的。”

    “我知道。”橫過茶杌握住如初的手,祁佑眼中的溫柔都要滿溢出來,“我知道你一直待祁珍好。”

    掙了掙,手沒能掙出來,卻換來對方更加用力的握住,想著眼下反正也沒旁人在,華如初乾脆就隨了他去。

    反正就要分離了,就當是,就當是成全他好了。

    “太子不在,太子妃要應對的方方面面都多,不得召,你別去太子府邸,她也不能和你來往太過親密,會引來他人注意,但是也不能遠了關係,分寸你要拿捏好。”

    “不能遠了也不能近了,分寸哪那麼好把握。”華如初抱怨了一句,旋即又有點惱怒,“在你心裡我就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太子妃不使人來傳話,我又怎會主動找上門去。”

    祁佑緊了緊握著的手,親昵異常,這樣溫馨相處的時間近來極少,他非常珍惜,只恨不得這樣的日子再多一些才好。

    “我對你自是放心,只是一想到要離開,這心裡就不那麼妥貼。”

    就是華如初鐵石心腸,聽到這樣的話心中也動容,低頭看著相握的手,勉強笑了笑,道:“別擔心就是。”

    氣氛正好,這是自成親以來兩人離得最近的時候,不指兩人的身體,而是指兩人的心。

    若是祁佑有透視眼,必定能看到此時華如初心中的那道防線隱隱已經有了裂痕,只要他再加一把力。說不定就……

    “大公子,小的有要事稟報。”

    華如初猛的一抽手,把手收了回去,卻再也不願看他。

    祁佑暗自惱怒,聽出是祁亮的聲音,知道他性子沈穩,若不是很重要的事必定不會來擾他清靜,只得壓下滿心惱怒起身。

    走至門口又回頭,“別歇太早。等我。”

    這是提醒她不要落鎖吧,華如初還是不看他,卻點了點頭。

    走至門外,看著頭髮還帶著些微溫氣的祁亮,原有的那點情緒也沒有了。“去書房。”

    “是。”

    在書桌後面落坐,祁佑看祁亮囑咐祁安在門口留心守著,並謹慎的關了門便知道他要回稟的事怕是不小。

    “何事?”

    祁亮臉色難看的把剛剛才收到的消息細細說了出來,“您前次出遠門之前吩咐小的讓人查府中這十年來新進人口的底子,因為這十年人數浮動大,幾乎有一半的人是換了一茬,內外加起來竟有一百三十二人。所以,查得就慢了些。”

    吞了口唾沫,祁亮繼續道:“起了他們的底子後,其中七人有問題。經查實,六人是二皇子的人,一人……一人是太子的人。”

    祁佑眉眼不動,仿佛聽到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對他來說。這確實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二皇子在祁府派了眼線是他心知肚明的事。就是哪幾人是他心中都有數。

    至於太子也派了眼線……身為皇家人,多疑是本性,沒什麼想不通的。

    “若只是這些事,你不會這麼沈不住氣,繼續。”

    “是。”祁亮知道主子的性子,絲毫不敢隱瞞,就連講話的速度都快了,“這七人中,其他六人都是府中的丫頭小廝,唯獨一人身份不同,她是,她是段姨娘。”

    祁佑瞳孔猛縮,段氏?雖然她是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純良,可也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過分的事。

    如果說吳氏是那細作他還會更想得通些。

    “你肯定?”

    “是,小的下午就得了回報,也以為是他們弄錯了,便親自去查了查才不得不信了,這是查到的東西。”祁亮從袖中拿出一卷文書放到書桌上,低眉順眼的退到了角落。

    若是可以,他都想退到外面去候著。

    這時候主子應該最想一個人呆著。

    一想到那個從不多事,看著還極好說話的段姨娘居然是二皇子的人,他便背脊發涼。

    他都如此了,主子又豈會好受?

    祁佑看著書桌上那幾張紙,唾手可得,他卻覺得手有萬斤重,怎麼都伸不出去。

    他雖說不上對幾個妾室極好,可他在成親前也只得這三房妾室,並不像別家子弟那般拈花惹草,動輒納人進府,更不曾上丫頭的床。

    對三人不說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卻也沒有冷落誰。

    段氏當時是怎麼納進府的?

    對了,是有一次出門辦事回程時看到一個姑娘落水,他當時也沒想來個英雄救美,更不曾打算利用這個機會納人為妾。

    就是救她時也不曾失了禮數,不該看的地方一眼沒瞄,待她醒來後便打算離開,是她自己說要報恩,說她這副樣子被看了去已經失了名節,若是他不同意,便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去,他只得同意。

    他自認納她入府後不曾虧待了她,就是對她家裡也是多有照拂,現在想來,真是笑話。

    現在該如何?把人打殺出府丟到二皇子面前?

    他很想如此做,可段氏已經是上了牌名的正經姨娘,他要是真這麼做了,丟臉的是祁府,是他。

    二皇子再從中添一把火,這事便成了最好抹黑他的事。

    真真是好算計,居然把細作都送到了他床上。

    祁佑冷笑,起身一甩衣擺,大步往段氏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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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18:06

第一百零五章 受傷

    此時已經是亥時,各院皆已落鎖。

    祁佑站在院門前,半晌沒有動彈。

    祁亮和祁安悄無聲息的跟著,不敢弄出一點動靜來。

    祁佑從來不是衝動的人,就算一開始是想處置了段氏,這一路行來理智重又占了上風。

    一時出了氣自然是舒坦了,可是,那太便宜了段氏,也太便宜了二皇子。

    躲在背後算計他還想全身而退?

    絕無可能。

    明面上他對抗不了皇家,可有段氏在手,好好謀劃一番未必就不能好好出口氣。

    心中有了想法,祁佑示意祁安去敲門。

    段氏已經換了輕便的衣衫,淨了臉散了發,坐在梳�檯前發呆。

    那邊又在催促了,她不得不把她知道的事給報了上去,雖說不會傷及大公子的根本,可她非常明白,這是背叛。

    大公子絕容不下的背叛。

    從一開始設局,到現在的身份,就算她有心只做大公子的姨娘,也已經脫不開身了。

    那些人如何會放過她。

    又如何會放過她的家人。

    貼身丫頭小蘭小跑著進來,臉上還有著紅暈,“主子,大公子來了。”

    怎的這時候過來了?大公子從來不曾這麼晚過來。

    來不及細想,段氏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頭髮,輕拍了幾下臉頰,讓臉色好看了幾分,再照了照銅鏡,滿意的起身相迎。

    簾子早已高高打起,祁佑擡步進來,被撲鼻而來的香氣沖得頓了頓腳步。

    “妾給大公子請安。”屈膝行了禮,段氏便軟了腰肢上前,“您怎的這時候過來了?也不先讓人過來說上一聲。我這副模樣豈不是汙了您的眼。”

    祁佑在竹榻上坐下,上下掃了一身素淡,脂粉不施的段氏一眼,微不可見的點頭,“挺好。”

    難得從大公子這裡聽到一句稱讚,段氏高興的無可不可,臉上的笑容又柔又媚,卻又帶著幾分乾淨。

    要是放在平常,祁佑可能會覺得賞心悅目。可現在看到她副樣子只覺厭惡。

    示意小蘭去鋪床,自己親手去沏了茶,段氏小意的搬了小杌在他腳邊坐下,試探的把祁佑的腳放到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按著。

    祁佑也不拒絕。身子往後一躺,閉上眼享受她的按捏。

    心中卻在想,如初可還在等他。

    那頭,春玉輕手輕腳的進屋,看到自家小姐還沒睡後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姑爺太過份了,明明是他說過讓小姐等他。卻又去了段姨娘那裡。

    她還得幫姑爺捂著,不敢透露一星半點給小姐知道,怕小姐傷心。

    華如初一擡眼就看到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下念頭閃過。放下手裡的帳本定定的看著她。

    “有話就說。”

    春玉連連搖頭,旋即又點頭,“小姐,婢子只是想提醒您。晚上別看太久的帳本,眼睛壞了是多少銀子都買不回來的。”

    “就是要說這個?”

    “是。”

    “睜著眼睛說瞎話。你跟我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的一些小習慣?要想別人看不出來,就別絞帕子,你自己低頭看看都成什麼樣了。”

    春玉下意識的回頭,果然看到帕子已經皺得跟個抹布似的了,想都沒想的便藏到身後,旋即又反應過來,她這不就等於此地無銀嗎?

    華如初看得失笑,把帳長收進床頭的櫃子裡,邊漫不經心的道:“姑爺去了別人院裡?”

    春玉咬住唇,生怕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可又不敢否認欺騙小姐,只是低著頭。

    看到她這無異於承認的態度,華如初心下說不出是什麼個滋味。

    沈默了一會,道:“關門落鎖吧。”

    “……是。”春玉上前把帷幔放下,把蠟燭吹滅了三支,只剩離床的那支還燃著,又剪了一截燭芯,這才悄無聲息的開門離開。

    外屋,夏言坐在那裡等著,平日裡只要姑爺在,外屋是不留人的,小姐說過,既然她們不會成為姑爺的人,這方面便要避著些。

    但只有小姐一人時,這裡從不離人。

    看到她進來,夏言連忙起身低聲問,“小姐睡了?”

    “躺下了,我還沒說小姐就猜到姑爺是去了別人那裡。”春玉臉上難掩黯然,姑爺對小姐那麼好,她以為小姐會幸福的,可現在看來,是她們太想當然了。

    姑爺不再納人進府就已經是萬幸,又怎會連那三房妾室屋裡都不去了?

    “你先守著,我去讓她們把院門落了鎖。”

    夏言沒什麼勁的點頭應下,春玉知道她在想什麼,除了一聲歎息,她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的祁佑卻沒有如她們以為的那樣紅浪翻滾,就是段氏都不知道大公子這一趟所為何來。

    都這麼晚了,大公子既是過來,不應該是在這裡留宿嗎?怎麼就在這竹榻上不動了?

    咬了咬唇,上前吐氣如蘭的喚道:“大公子,妾扶您上床去歇著好嗎?”

    祁佑不動,也不說話,仿若睡著了一般。

    段氏眼中閃過喜悅,只要大公子不離開就怎麼都好。

    朝小蘭招了招手,一人扶住一邊,就準備把人扶到床上去。

    沒想到這時祁佑卻猛的把人一推,小蘭還好,只是摔了個屁股墩。

    段氏卻被推出了老遠,直接摔到了牆上,那一刻,她覺得全身無一處不痛,只恨不得昏過去才好。

    “大公子,是妾身,是妾身……”

    祁佑定神一看,連忙起身把人抱起來放到床上,邊道,“我是學武之人,就是睡著了武者的警惕心也在,你這不是自找難受嗎?哪裡摔疼了,要不要請大夫?”

    段氏雙眼含淚。仔細一想,好像大公子以往從不曾如此在竹榻上睡著過,她怎麼就忘了大公子是學過武的?居然還想著搬動他。

    “大公子,妾身疼,哪裡都疼……”

    祁佑微微皺眉,“我讓祁安去叫大夫。”

    段氏拉住祁佑的手制止,“這樣是不是太過小題大做了,少夫人那裡……”

    “終歸是我傷了你,不請大夫來看看我不放心。祁安。”

    祁安閃身進來,低垂著頭行禮,“大公子。”

    “拿了我的腰牌去請孫大夫進府,前頭問起,就說是我要請的。”

    “是。”

    “另外。事情不得宣揚,少夫人已經就寢了,不得派人去打擾。”

    “是。”

    祁福還沒有歇著,聽到大公子著人請大夫,還是在姨娘房裡,心裡就琢磨開了,會不會是那個姨娘有了身孕?

    這麼一想便乾脆起身。在二門那裡等著祁安請了大夫過來。

    這事情他得儘早知道,免得老太爺和老夫人問起,他卻一問三不知。

    不過,若真是姨娘先有身孕。少夫人那裡怕是……

    祁佑的腰牌是太子特地給的,統共也只有那麼幾個人有,難得用一次自是好用得很。

    巡邏的兵士只是看了眼便恭敬放行,連馬車都沒有查。路上一點時間沒耽擱,很快就到了孫大夫的藥堂。

    因為報的是大公子的名頭。孫大夫一點不含糊,馬上便提了藥箱出了門。

    慣常行走于祁府,這祁府中誰是挑大樑的他哪會不知。

    跟著祁安去了後院,隔著帷幔號了脈,原本做好了症出喜脈的準備,卻沒想到喜脈沒有,倒是五臟有些個不調,脈息也有幾分混亂,這怎麼看都是外傷啊!

    看了一旁的祁佑一眼,孫大夫正想解說一番,就聽到他道:“孫大夫只管開方子就是。”

    孫大夫心下有了幾分了然,大宅門裡的事他懶得參詳,起身行了禮真就開方子去了。

    祁福一直站在一邊,掃大公子一眼,跟了過去輕聲詢問。

    “喜脈?”孫大夫看他一眼,搖頭,“大管家多想了,不是喜脈,姨奶奶只是受了點外傷,臥床靜養一段時間便好了。”

    外傷?祈福怎麼都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答案,一個內宅婦人怎麼會有外傷,總不能是被人打出來的吧?!

    又看了大公子一眼,姨娘有了外傷,不是由少夫人出面請大夫,卻是大公子一直在這裡,難道這外傷和大公子有關?

    不敢再多想,祁福深深後悔走這一趟了。

    看孫大夫提了藥箱要走,連忙攔了祁安一把,“我去送孫大夫,你在這裡聽候大公子差遣。”

    “可是小的還要跟著孫大夫去抓藥。”

    “方子給我便成。”

    祁安回頭看大公子一眼,得到首肯後便把方子遞了過去。

    直到外人都走了,段氏才忍不住的呻吟出聲,真是痛得很。

    祁佑冷眼看著她臉色慘白,額上冒汗,有心去安慰兩句,可一想到她的身份便歇了這心思。

    坐到床沿輕拍了拍她的手,“怪我。”

    段氏勉強扯出一個笑,“不關您的事,是我冒失了。”

    “以後再有這樣的時候,你別管我就是。”

    “是,妾記住了。”

    祁佑起身,“抓了藥回來就讓人去熬了,回頭我好好補償你,我還有事要忙,先行離開。”

    這種時候,段氏很想讓大公子陪著她,有心撒嬌留住人,只要留住了這一晚上,哪怕是她被大公子傷著的事傳出去她也沒虧。

    可大公子說有事要忙,她若是留人,怕是會讓大公子厭煩吧。

    如此一想,只得勉強笑著目送人離開。

    PS:祁佑不是會揍妻妾的男人,他這麼做是有目的,下一章會有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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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18:29

第一百零六章 漏底了

    讓祁安祁亮自去歇了,不用再跟著,祁佑信步來到他這些時日呆得再多的地方。

    院門已經關得嚴嚴實實。

    如初,怕是已經知道他剛才去了哪裡吧。

    若是換在平時,他不會再去擾了如初的好眠。

    可今天若是不去表個清白,大概以後他再說什麼她都不會信了。

    上去敲了門。

    幾乎是在他收回手的那一刻,門就開了。

    小丫頭警惕的通過門縫看清來人後,才滿懷歡喜的把門開了放人進來。

    免了她們的禮,往裡走時剛靠近主屋就有人開了門走出來。

    春玉眼睛大張的看著面前的人,又是生氣又是替小姐難過,姑爺怎麼可以這樣,在別人那裡快活了,還帶著別人身上的香氣,卻又在下半夜的時候來找小姐。

    這不是存心讓小姐不好過嗎?

    “去給我備上兩桶涼水,我要衝一下。”

    是該好好洗一下,哼。

    春玉不甘不願的屈了下膝,真就去提冷水了,她才不會告訴姑爺,廚房裡一直都備有熱水。

    就讓他沖冷水好了。

    帶著一身涼意進了裡屋,祁佑撩起帷幔,看到的又是一個身子弓起一個優美的弧度朝裡睡著的背影。

    被子抱在懷裡,身上什麼都沒蓋。

    他知道如初早就醒來了,又或者,她根本沒有睡著。

    覆過去,把人擁進懷裡,身上的涼意讓身子燥熱的華如初覺得舒服。

    要不是時機不對,她都想主動貼上去。

    “如初,我有事和你說。”

    華如初也不想玩裝睡那一套,依舊閉著眼。卻開口道:“何事?”

    “段氏的事。”

    華如初沈默了一會,“你說。”

    知道她是誤會了,祁佑也不急著解釋,把人抱到懷裡摟著,蹭了蹭她的額頭,道:“要不是聽了你的話查了查府裡所有人的底子,我還不知道二皇子都把人送到我床上來了。”

    華如初猛的張開眼,眼神清醒,根本沒有一點睡著過的痕跡。

    “段氏?”

    “恩。”祁佑把她重新摟回去。說了去段氏院裡後發生的事。

    華如初聽了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管怎麼說,段氏現在都是你的妾,動手打妻妾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祁佑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下意識的就解釋道:“一開始我確實是想好好收拾她一番的。可後來想到這也是掣肘二皇子的一個好法子,段氏不是在傳消息出去嗎?那便讓她傳,關鍵時刻說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好效果,要利用她,我暫時便不能冷落了她,可我又實在不想和她同床共枕,被我傷了後她便只能臥床休息了。再者說,讓她安份養傷還有個原因。”

    頓了頓,祁佑低頭溫聲道:“我馬上便要出門,她受了傷怎麼著都要安份一些。我在外也能放心一些,這段時間的冷落她可能已經有想法了,我擔心她狗急跳牆。”

    她又如何會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看不住,華如初忍住想歎氣的衝動。蹭了蹭他的胸膛,道。“我知道了,她傷得重不重?大夫怎麼說?要不要我做什麼?”

    “我控制了力道,會受點皮肉之苦,不會傷筋動骨,你當作不知道就是。”

    知道他並不是存心食言,華如初也就沒什麼好計較的了,剛才本就沒有睡著,這會便有些熬不住了,呵欠連連的眼睛都快睜不開。

    祁佑這會沒有半點困意,看她如此便也躺了下去,把人枕到胳膊上,道:“睡吧。”

    “恩。”華如初迷迷糊糊的應下,勉強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不甚清醒的丟出一句,“想那些多餘的做甚,既然知道了她有問題還能讓她翻了天去?”

    祁佑愣了愣,旋即明白如初這是在寬慰他,一直緊繃的臉柔和下來,可不就是如此?既然知道她有問題,還能讓她翻了天去?走著瞧便是,遲早,他會送二皇子一份大禮。

    懷裡的人已經呼吸綿長,眉目低垂,比起白天竟是多了股說不出的溫柔。

    若是她清醒時對她也能展現溫柔……

    抿直了嘴角,他相信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因著明天要出遠門,這天祁佑剛在太子面前露了個臉便被太子打發回家了。

    他也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人,這馬上就要出遠門了,還不讓人家好好陪陪嬌妻?

    想起昨晚查出來的那些事,祁佑回府後直接去了主院,請見老太爺。

    “這麼早太子就放你回來了?”

    “是,明天一早便要出發。”

    未竟的意思老太爺明白,從書桌後面走出來,招呼他到外屋坐下,待得小廝上了茶後,老太爺把人都打發了出去。

    “說吧,有何事。”

    這孫子從來就不是個會無事來獻殷勤表孝心的性子,會主動找來只能是有事。

    素來知道祖父厲害,祁佑也不打馬虎眼,直接把查到的事說了出來。

    老太爺心裡再驚,這臉上的神情卻也不變,只是眼神不再那麼平靜。

    “都查實了?”

    “是,孫兒不敢欺瞞您。”

    老太爺思慮半晌,“你把人名留下,這事我來處理,你回去陪陪孫媳婦,明日安安心心出門,不用記掛家裡。”

    “是。”祁佑起身躬身應下,“只是段氏我留著有用,您暫時別動她。”

    老太爺皺眉看他,“這事上不能憐香惜玉。”

    “孫兒知曉,段氏要留著,以後能反將二皇子一軍。”

    原來是如此,老太爺這才放下心來,要是他沒記錯,這個段氏是佑兒自己納進府來的,若是動了真心便是麻煩。

    為了祁家,佑兒付出太多。又奉旨娶了一個有著那樣背景的夫人,若真有個可心可意的人讓他動心,不管如何,他都會成全。

    可那個人絕不能是用心不純之人。

    “依你,不過你媳婦那裡是不是要提上一句?”

    祁佑琢磨了一會,道:“她膽子小,告知她也無用,反倒要擔心她露了馬腳。”

    老太爺無可無不可的點頭,“這事我來處理。你回去吧。”

    “是,孫兒告退。”

    天氣一熱心便煩,再聽到院子裡那棵平日裡挺喜歡的樹上傳來的陣陣蟬鳴聲,華如初暴躁無比。

    夏言給她端了綠豆沙過來,看她如此便來到院子。在額前搭了個涼棚擡頭看了看高高的樹頂,上前折了枝樹枝在手裡甩了甩,道:“你們都讓開些,吃到灰我不管啊,把所有門都帶上。”

    這下丫頭們哪還不知道她要幹什麼,紛紛意動,要不是小姐就在屋內。她們也想松松筋骨了。

    自打來了冀州後,這骨頭都要生�了。

    雲書笑著搖頭,也不制止,這蟬鳴聲確實太擾人了些。趕走最好,免得小姐中午都歇不好。

    所以,祁佑一進院子看到的,就是如初身邊的大丫頭在樹上縱來蹦去。枝條抖得啪啪響。

    丫頭們都仰著脖子搭著涼棚看得起勁。

    就連如初都在屋門口站著。

    祁佑也不驚擾了她們,悄聲走到了如初身邊。

    華如初還以為是雲書。漫不經心的道:“這幫丫頭最近都憋得狠了吧,不是叫你把人一茬茬的換出去松泛松泛嗎?”

    “你有這麼和我說過嗎?”

    華如初猛的回頭,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這到底是祁佑功力太高,瞞住了所有人的耳朵,還是她們集體功力大退?

    他一個世家子弟,把武功學這麼好做什麼?讓她們這些出身武林的情何以堪!

    能讓如初變臉,祁佑心內有些得意,面上卻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這是在幹什麼?”

    簷下的丫頭們臉色都不太好看,要是讓華家的另外幾位主子知道他們精挑細選出來的人還比不得姑爺厲害,她們全得回爐重造。

    掃了丫頭們一眼,華如初也沒心情去安慰她們受創的心靈,她自己還想找人安慰呢!

    “趕蟬,擾得人心裡不安寧。”

    他以前住的地方沒有這麼一棵樹,雖然也能聽到,卻不會如現在這麼明顯,確實是挺擾心的。

    說起來,往年這個時候,他早就被蚊蟲叮得不勝其煩了,今年卻好受許多,如初讓人弄來的這些植株真這麼有用?

    想著,祁佑便問了出來。

    “那是當然,不然我費心思弄它們做什麼,在揚州的家裡每個院子裡都栽種有這個,而且每個院子裡種的都不同,它們的味道不一樣,混合在一起不好聞,分開種卻是極好的。”

    “能不能在家裡再種上一些?”

    華如初看他,“各個地方?”

    “你想種哪裡便種哪裡。”

    華如初想了想,“你書房周圍早先我讓人種上了一些,其他人那裡我不管,就在祖父祖母的院子裡種一些吧,別人若是覺得好,就讓人去弄來自己種上就是,並不是多難尋的東西,只是許多人不知道它們的用處。”

    “好。”怪不得今年沒有受那罪,原來書房那裡也種上了,一想到她是為自己才這麼做,心裡便覺得妥貼。

    這時,夏言從那樹上跳了下來,回過頭來就想賣個乖,卻看到姑爺就站在小姐身邊,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好像漏底了。

    華如初哪還不知道她在心虛什麼,要說漏底,只怕就是她自己的底都沒有保住,哪還有資格去怪別人。

    “去洗洗,又是汗又是灰的,把院子裡好好收拾一番,還有那樹下的桌子好好清洗一下,我可不想下次在那裡喝茶時喝得一嘴的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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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18:49

第一百零七章 離開的機會

    丫頭們都知道姑爺明天一早就要離開好一段時間,自是不會不知趣的擾了兩人。

    華如初心裡有了犯壞的想法,底氣有點虛,對祁佑的態度比以往要親近許多。

    這在祁佑眼裡便成了她不捨得他。

    一人是曲意相迎,一人是有心哄著,自是親昵的非比尋常。

    夜晚床榻搖晃了足足有半個晚上。

    華如初醒來時便知道身邊無人,伸出手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冷的,應該是離開好一會了。

    揉了揉酸澀的腰,昨晚真是太拼命了。

    掩嘴打了個呵欠,身子軟得一點不想動彈。

    望著床頂勾著圖騰的帷幔,華如初思維發散開來。

    要怎樣才能從祁府消失而不讓人知道呢?

    消失並不難,春玉一手易容出神入化。

    若是只呆在這個院子裡是夠用了,可要是老被老夫人拎到跟前去,肯定得露餡。

    她這幾個丫頭比起其他丫頭來自是超出遠遠一截,可在她們心底,她們是丫頭,從來不曾忘記過自己的出身,端不起那大家小姐的架子。

    若是留下雲書倒是沒問題,可雲書不會易容,再者說她外頭的事很多都是雲書經手的,自然是帶著她比較好。

    怎樣才能讓她理所當然的不出這個院子呢?就像她婆婆那樣。

    等等……

    像婆婆那樣,婆婆是犯了錯閉門思過,她若是也犯個錯……

    這個錯不能太小了,不然達不到效果,也不能太大了,以後會收不了場。

    撫了撫因為起得過猛而酸痛的腰。華如初心下有了底。

    惹其他人自然是不行的,惹陶嘉卻容易得很。

    只要把握好了分寸也好收場。

    三個月,她只有三個月時間,在家裡還需要呆上幾天辦好祁珍的事。

    要是不能在祁佑回來之前趕回來,就真的一點底子都沒能留住了。

    她不怕祁佑,卻不想在他面前太過透明。

    那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

    撩起帷幔,華如初探出頭,“外面誰在。”

    “是婢子夏言。”門應聲而開,夏言帶著幾個小丫頭魚貫而入。

    把洗漱用具擺好後齊齊過來請安。

    現在身上什麼都沒穿。華如初也不願意大刺刺的讓人侍候,遂放下帷幔,道:“夏言留下,其他人出去。”

    “是。”

    夏言本就活躍,一早又得了姑爺的話。臉上的笑容那是要多燦爛有多燦爛。

    上前大大方方的把帷幔勾起,邊道:“姑爺說讓您多歇歇,今兒上午就不用去老太太面前請安了,他去辭行時會替你把話圓了,您不用擔心老太太不高興。”

    “唔,早點有沒有送過去?”

    “春玉一早就準備好了讓姑爺一起帶去的,姑爺說去主院陪兩老用膳。還讓春玉多備了些。”

    既然如此,她就不去表現了,華如初往後一躺,一副賴床的架勢。

    “現在什麼時辰了?”

    “辰時末。”夏言把薄被往上攏了攏。“您要是不想起就再睡會,或者吃點東西再睡?”

    “不餓,雲書幹什麼去了?”

    “啊,婢子忘了告訴您。雲書姐姐出府去了,馬管家使人傳了消息過來說今日繡紡開業。她擔心秋謹出錯,說過去盯一天,會在晚膳前回來。”

    “今日開業?怎麼這麼趕?”

    “聽來送消息的姐姐說馬管家根本沒挑日子,覺得都準備好了就決定開業,小姐,馬管家怎麼都沒請您啊!您才是背後的大東家呢!”

    華如初瞟她一眼,“想出去了?”

    夏言老實的點頭,“您一直讓秋謹姐姐在外面,都沒許婢子出去。”

    “秋謹的性子就和她的名字一樣,很謹慎,適合放到外頭為我辦事,至於你嘛……”華如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一陣,直把人看得都不安了才道:“你還是在我跟前吧,你這性子放出去我不放心。”

    “小姐……”

    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華如初哭笑不得的坐起來用力點了點她額頭,“小姐我是說有你在跟前陪著說話我也開心,她們幾個都是悶葫蘆,就你話多點,能陪我說上幾句,膽子還大,怎麼,不高興在我跟前?那我馬上放你出去幫秋謹。”

    “不不不,婢子願意在小姐跟前。”眼淚還在臉上滾,笑容卻燦爛得像這個季節的日頭,這麼個簡單的性子,也就夏言有。

    “行了,我也不躺著了,越躺越難受,去給我找身衣服過來。”

    “是,小姐。”得了讚美,夏言走路都是飄著的,雖然在祁府什麼都要小心翼翼的,但是只要跟著小姐就沒什麼不好的。

    睡眠不夠,再加上過熱的天氣讓華如初沒什麼胃口,喝了碗白粥便放下了碗。

    想著是不是回去再躺會,就看到雙芷快步走進來。

    “少夫人,魏家請了人前來提親,老夫人請您前去相陪。”

    她以為還會要等上幾天,沒想到魏家倒也好速度,華如初大喜,迅速起身道:“你稍待,我去換身衣服。”

    雙芷屈膝,“是,她們也才到,不急。”

    換了身稍顯莊重的紫色衣衫,頭上戴著的也不是她喜愛的玉飾,而是用上了老夫人上次送來的全套頭面,俗是俗了點,這樣的場合用著卻剛好。

    也算是給祁珍壓陣了。

    前去的路上,一行人都走的遊廊,以避開毒辣的日頭。

    “魏家請的誰來提親?”

    雙芷行在華如初身後一步,聞言便回道:“是程家老夫人。”

    太原名門中只得一個程家,算得上是真正的清貴之家,老爺子已經榮養,可接班人卻極爭氣,手中無權。卻能直達天聽,聽說聖上對他極為看重,硬是讓程家在老爺子榮養後沒有敗落下去,反倒隱隱有上升跡象。

    相比起來,祁家的第二代差了何止一點半點。

    能請動程老夫人,可見魏家並不如表面上那般根基淺。

    “祖母是不是高興了?”

    “您說對了,老太太原本還有些覺得魏家門戶太低,因著太子的緣故才同意了這門婚事,直到今天程老夫人登門。她才知道魏家也不那麼差。”

    不是什麼事都能看表面的,魏家既能被太子看重,又豈會一點本事沒有?

    一進入迎松院,便聽到兩個老人爽朗的笑聲。

    華如初挑眉,她嫁入祁家至親。頭一次聽到老夫人笑得這麼歡快。

    雙芷搶步上前打起竹簾,“老夫人,少夫人來了。”

    “快起來,外面熱得很。”老夫人聲音輕快,再一想到今日一早孫子來請安時的暗示,笑容更深了幾分。

    華如初調整了臉上的表情,掛著一臉靦腆的笑進屋。在屋中屈膝行禮,“祖母。”

    “快給程老夫人見禮。”

    “是。”華如初微微擡了擡眼,轉了個方向便又是一個禮行下去,“祁華氏見過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趕緊免了她的禮。上下端詳了她好一會,贊道,“好一個標緻的美人,這水鄉就是出美女。”

    有人稱讚自己的孫媳婦。老夫人自然是高興的,想當初接到讓佑兒迎娶武林盟主的女兒這道旨意時。有多少人存了看熱鬧的心思?就是家裡那幾個兒媳婦也未必就沒有這個心思。

    可現如今呢?孫媳婦不但樣貌可人,不輸太原的閨閣千金,就是性子也�靜,不招惹任何是非,為人也大方,從不斤斤計較,她很清楚府裡丫頭的月例不算高,在世家中也就是中等。

    揚州的富天下皆知,她打聽過,就是丫頭們的月例也是祁府的雙倍,可如初並沒有拿這事來做文章,卻是自己又單獨給了一份。

    別人會說拿自己的體己來補丫頭們的月例銀子也未免太面了些,可在她看來卻是孫媳婦識大體,不讓她這個當家的祖母為難。

    她自是不會貪圖孫媳婦這點銀子,以後少不得要以別的方式補償給她,可這份心,她領了。

    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她還能幫上佑兒的忙,佑兒雖然沒有明確說如初做的事能幫他多少,但他也無意中說過,太子說記住了這個人情,能讓太子記住的人情又豈會小?

    能得太子這句話的又有幾個?

    所以,這個孫媳婦哪怕是性子軟了些,膽子小了些,她也很是喜歡。

    “今天你來可不是看我這孫媳婦的吧?怎麼就盯著她不放了?她膽子小,你可別嚇著她。”

    程老夫人嗔怪的瞪老夫人一眼,“難得有這麼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登門,你還不許我滿足滿足好奇心?這太原城內都把你孫媳婦傳成天仙了。”

    後面那句話華如初沒有在意,這具跟了她十七年的皮囊有多出色她很清楚,再者說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就是她長相普通,只要她願意,也能讓自己美若天仙。

    她更在乎程老夫人前面那句話,怎麼聽著,像是這兩人以前就認識的?

    老夫人看孫媳婦一眼,“我倒是頭一次聽說,我孫媳婦招誰惹誰了?再說太原城裡有個陶側妃那樣的美人,還有誰能越過她去?”

    “這次你可說錯了,”程老夫人大笑,“不少人在說你孫媳婦不比陶側妃遜色,我原本還不信,現在看到真人才知道傳言也有屬實的時候。”

    華如初一臉羞澀的低著頭,一副被誇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心裡卻琢磨開了。

    以陶嘉的性子,會容得下她這個和她相提並論的人嗎?

    說不定,這會是個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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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19:16

第一百零八章 機會來了

    這樁婚事是過了明路的,差的就是個程式,商談起來也極易。

    把祁珍叫出來以晚輩之禮見之,詢問了幾句後,程老夫人便滿意的點頭,當著祁珍的面要走了她的生辰八字後便道:“就這樣吧,回去我也能交差了,老姐姐,我們這都好長時間沒見了,就剩我們兩聊聊吧。”

    老夫人心頭一突,對上閨中姐妹認真的眼神,遂對身邊的兩姑嫂道:“今日你們都好好歇一日,孫媳婦,把珍兒帶去你那裡松泛松泛。”

    “是,祖母。”

    祁珍跟著嫂嫂向祖母和程老夫人行禮退下。

    出了迎松院,回頭看到居然連雙芷都被趕到了外頭,不由得道:“嫂嫂,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婚事有不妥?”

    華如初拉著她快步避入遊廊,來回走上這麼一遭,她身體更覺得不得勁了,聽得她這麼說便笑道:“別這麼患得患失的,你的事是太子定下的,在他不在的情況下誰敢違了他的意思,別多想,沒看到程老夫人把你的八字都要走了?”

    “那她們怎麼……”

    “看她們很熟稔的樣子,說不定是早就相識的,可能是要說點什麼不能為別人知道的事,這和我們沒關係,快走吧,我都要熱化了。”

    屋內,老夫人從主位上走到程老夫人身邊坐下,“四娘,是這門婚事有什麼不妥還是怎麼?”

    聽到這個稱呼,程老夫人有些忡怔,“好久不曾聽到有人這麼叫我了,以前我們四個姐妹,現在也只剩我們兩個還活著。”

    閨閣時的小姐妹,青澀的年紀。悄悄說起哪家少年郎時的靦腆,說起未婚夫時的羞澀,現在想來都是那麼美好。

    幾十年熬下來,什麼美好都熬沒了,那兩個更是早早故去,不管是病也好,還是其他原因,若真的過得幸福,又怎會捨得離開?

    歎了口氣。老夫人拍了拍身邊人的手,“不說那些不高興的事,都過去了,說吧,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素琴姐。那我就直說了,我家老爺雖說已經榮養了,但是畢竟也就是頭兩年才致仕,再加上我大兒子蒙得聖恩,家裡倒也沒有出現人走茶涼的情況,所以消息還算靈通,我家幾代人也算得上是不朋不黨。但我家老爺是個遵從正統的人,他沒想過要依附太子,卻也看不得那些人這麼算計太子,他已經致仕。不好冒冒然出面,知道我今日要過你府上來,便讓我說上一聲,這次太子去兗州可能會有不妥。如果有法可想,你們還是派人去提個醒的好。”

    老夫人猛的站起來。紅潤的臉色盡失,“他們會動手?”

    程老夫人不由得失笑,“也不一定就那麼兇險,也有可能是讓他們的事情辦得不那麼順利,讓他們在聖上面前無法交待,這是老爺分析的,反正讓他們多留心便沒錯。”

    老夫人鄭重的行了一禮,“這個情我們祁府記下了。”

    程老夫人趕緊攔住她,“這麼認真做甚,不說我們是幾十年的交情了,就是太子那裡也未必就沒有準備,我家老爺那性子死硬死硬的,他既然都會願意來提這個醒,就說明他是看好太子的,說來說去,未必就沒有其他心思在其中,你不用記什麼人情。”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個性子,在程家你也這麼口沒遮攔的?”老夫人也沒堅持著要拜下去,順勢站了起來又坐回她身邊,只是心裡卻實實在在把這個情記了下來。

    “一開始是,後來吃虧吃多了就吃出記性來了,哪家能容下一個口沒遮攔的媳婦?現在面對的是你,我就不想說那些個虛話,我的底子你還不知道?在你面前裝什麼相。”

    對望一眼,兩人皆大笑,仿若又回到了閨閣的時候。

    只是那時候,她們對生活有太多期望,太多美好的想像。

    而現在,只剩沈浮過後的心如止水。

    當晚,祁府後門,八人八騎絕塵而去。

    拿走生辰八字的第二天,魏府便著程老夫人送來了庚帖,上壓金釵釧和玉如意。

    再之後兩天,由程老夫人相陪,魏府的老太太親自出馬,帶著魏家三位女眷上門相看。

    要是以前的祁珍必定會怯場,畏畏縮縮的樣子也讓人看不上眼。

    可現在,在老夫人的教導下,再加上受嫂嫂影響,不說如何膽大,至少也是落落大方的。

    真正的大家千金氣派。

    這門婚事是太子親自促成,絕不可能退,就是以後成了親魏家人也不能過份欺壓新媳婦。

    既如此,便只能寄望這個祁家女不要太差。

    程老夫人來看過人後把人誇成了一朵花,就因為這樣,她們反倒不敢信了。

    可現在看到人,她們才知道程老夫人沒有說假話。

    長相甜美,雖然比不得她那嫂嫂,可氣度教養看著著實不錯。

    也羞怯,也臉紅,卻沒有縮手縮腳,眼神對上時會笑笑然後不好意思的避開,卻不曾畏縮躲閃,端的教得好。

    心下滿意,這態度自然就有了變化,變得熱情許多。

    老夫人看在眼裡,輕扯嘴角。

    她們祁府的姑娘從來就不差。

    相看之後便是送彩禮。

    華如初是奉旨成婚,再加上路途遙遠,這些程式簡化了許多。

    說媒自是省了,八字卻是合了的,還送了一對大雁去揚州,當時去送的人說是祁佑親自打的,不過當時她根本沒有在意這些,自然也就沒有留心。

    現在看著別人走這些程式方覺得有那麼點意思。

    來來去去的,因著這事便已經過去了十天時間。

    這還是離得近,並且雙方都有意快點把這婚事定下來,真要拖著辦的,不要說十天,就是一個月一不見得就能辦得好。

    “小姐,您真打算偷偷離府?”讓人去守著門,雲書悄聲問。

    “恩,我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去一趟青州。”

    雲書咬唇,就算知道這樣太冒險,一個弄不好還會讓小姐以後在祁府難立足。

    可小姐要去青州的理由她非常清楚,她不能攔著。

    華如初手拿紈扇用力扇了幾下,奇怪,她都讓人添了把火了,陶嘉怎麼還沒有動作?

    她若真那麼有容人之量,那就是她華如初瞎了眼,錯把好人當了奸人。

    可她對自己的眼光向來自信,一定不會看走眼。

    陶嘉野心太大,只是一個側妃絕對滿足不了她,她若想往上爬就得增加自己的實力。

    這麼些年下來她就算還沒有江郎才盡也相差不遠了。

    讓她疑心上自己不是她的最終目的,她的目的,是要惹怒她。

    陶嘉是聰明人,再生氣也不敢要她的命,那無疑是讓二皇子失人心的事。

    可她一定不會讓自己好過。

    若是到時候她再主動認錯,自請閉院自省半年,這麼一個好的臺階陶嘉一定會踩下來,就是老夫人到時候為了保全她也得認下來。

    但是計畫是好的,可也得有人配合才行,陶嘉目前都還沒有動靜,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料錯了。

    “雲書,你別管我,去看著春玉,光是外表像我沒用,其他方面也要學得像,以防萬一。”

    “她學得已經很像了,要瞞過姑爺不可能,瞞過其他人卻不難,您平時在外表現得就很老實,和其他人來往又少,只要少往老夫人面前湊就出不了問題。”

    “別大意,我這些天和祁珍相處時都帶著她,就是讓她別在祁珍面前露了餡,若是真能閉院自省,其他人是不能進來的,但是那個小妮子一定會想法子進來看我,春玉不能在她面前栽了。”

    “是,婢子明白了。”

    又過了兩天,就在華如初等不下去準備另想她法時,祁福疾步走進院子。

    看到簷下眼熟的丫環連忙道:“快,少夫人在哪,陶側妃來了,單召她一人前去。”

    在屋內的華如初眼睛瞬間有了神采,對上同樣眼神波動的雲書,重重的一點頭,“來了,走。”

    “等等,您也不換身衣裙?”

    “不用,這身就挺好,倒是頭髮你幫我弄弄。”

    “是。”

    “夏言,你去告訴祁管家一聲,讓他稍等我片刻。”

    “是。”

    祁福依言,連屋都沒進,就在簷下等著。

    很快,華如初就走了出來。

    祁福連忙躬身見禮,邊道:“陶側妃好像來意不善,老太爺交待了老奴幾句話要轉告您,不過讓陶側妃久等不好,是不是邊走邊說?”

    “恩,走吧。”

    避開日頭,祁福才道:“老太爺說陶側妃正是最年輕氣盛的時候,若是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您只管忍著,隨她說去,過了就沒事了,別吃眼前虧。”

    “祁管家,您知道的,我從來就不是多事的人,性子也不強,不會和側妃娘娘頂撞的,煩請轉告祖父祖母,我必不會給祁府招來麻煩。”

    “不,您誤會了,祁府和二皇子本就不可能站到一條線上去,老太爺只是擔心您吃了眼前虧,目前大公子和太子都不在太原,您若是真被欺負了也只能吃下這個暗虧,就是大公子回來後求著太子幫您報了這仇,這虧您也得先吃下,這不值當。”

    華如初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多謝祁管家開解,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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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19:42

第一百零九章 華如初VS陶嘉

    迎松院,陶嘉反客為主,只留下幾個自己信得過的人守在門邊,其他人都打發的遠遠的。

    包括祁府的下人在內。

    老夫人知曉後什麼都沒有說。

    祁珍性子還沒那麼穩,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祖母,嫂嫂連門都少出,更不曾和陶側妃娘娘有過接觸,她怎麼能因為外頭那些傳言就這麼來勢洶洶?”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若真有心找你嫂嫂的麻煩是怎麼都避得開的。”老夫人一把將帳本丟得遠遠的,心裡的煩悶不可言喻。

    這般明目張膽的欺上門來,陶側妃也太過份了。

    要真像相傳的那般厲害有本事有魄力,怎麼不挑太子和佑兒都在京的時候上門呢?

    祁珍扯著頭髮努力想,要怎麼才能救到嫂嫂。

    能和二皇子抗衡的是太子,那麼,陶側妃只是側妃,太子妃娘娘不是穩壓她一頭?

    想到此,祁珍猛的站起來,撲到老夫人面前,道:“祖母,我們去太子府上求救吧,只要能把太子妃娘娘請來,嫂嫂就沒事了。”

    老夫人心下一動,卻又搖頭,“不妥,太子和二皇子相鬥舉朝皆知,這也是聖上有意縱容的結果,可再怎麼鬥都只能是他們天家自己的事,若是經由我們讓太子妃娘娘和陶側妃鬥得更厲害,祁府就要被皇上徹底厭棄了,再者說,聽聞宮中皇后很看重陶側妃,現在只是小輩之間的事,她不好插手,可若是事情鬧大,她便能明正言順的介入進來,到時候哪會有我們的好果子吃。”

    祁珍聽得半懂不懂。但是弄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去找太子妃。

    那要怎麼辦?

    就在祁珍在這裡急得跳腳時,華如初踏入了迎松院。

    守在院門口的年長嬤嬤上次來見過她,早得了吩咐只能讓祁少夫人一人進去,等華如初過去後便堵在門口攔住了她身後的所有人。

    “娘娘有令,只見祁少夫人。”

    華如初回頭,朝雲書等人微微搖頭。

    雲書見狀,這才領著人到一邊候著,不打算離開。

    走至門口,竹簾被宮裝少女高高打起。華如初低垂著眉眼走了進去。

    在屋中間行禮,“祁華氏見過側妃娘娘。”

    “擡起頭來。”

    華如初依言擡頭,保持著屈膝的姿勢。

    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直到看她身體都開始搖晃了,陶嘉才開口道:“免禮吧。”

    華如初這才站直了身體。規矩的站到一邊。

    可她越是如此,陶嘉越覺得刺眼。

    原先是懷疑她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可這些天她也查了,從祁府這邊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打消了她的全部疑慮。

    她不相信她的老鄉裡會有這麼老實的人。

    她原本已經沒將這個人看在眼內了,可最近越來越盛的傳言居然都傳到了聞昱揚的耳朵裡。

    他甚至還說不知道華如初是不是真如傳言中那般足以和她並肩。

    這便是好奇了,一個男人一旦對一個女人好奇,那代表什麼?

    不要說什麼男已婚女已嫁。在這個皇權社會,不要說只是為人妻,就是再亂的關係只要權力足夠大就可以抹平一切。

    越想越覺得這人威脅到了自己,陶嘉的眼神中帶出了深深的敵意。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大好局面。誰也別想破壞。

    “上次見你只覺得你長得尚可,比冀州這邊的女人多了幾分溫婉秀麗,卻沒想到男人少見多怪,倒是把你傳得天上有地上無了。你說你這名聲若是傳進宮中,多出來的潛在敵人可不是一點半點。”

    華如初這次倒真有些怔然。“側妃娘娘,我已是他人婦,您說這樣的話,怕是不妥。”

    “擔心名節?”

    華如初鄭重點頭,“自是擔心。”

    “呵,本妃也看過幾本地理志,研究過各地的風貌人情,揚州比起冀州來要開放許多吧。”

    “是,男女大防沒那麼重,婚前見面也是可以的,就是私底下定情也不叫私相授受,反而是一樁美談。”

    陶嘉輕哼出聲,“揚州倒確實是出風流名人最多的地方,不過本妃現在要說的不是這個,冀州是個最重規矩的地方,但是我告訴你,這只是表相,是做給天下人看的,你可知為什麼?”

    華如初搖頭,這個她倒確實不知,皇家她也就查了太子和二皇子一些事,誰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去查南朝皇室?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本妃今天就好好給你上一課,南朝至今一百五十年,歷經七朝,從開國太祖至如今的順慶帝,七位帝皇有一點是一脈相承的,那便是看上別人的夫人,遠的不說,就說現在的順慶帝便曾奪了弟媳為妃,現在還頗為受寵,你說若是你的名頭越來越響,高高在上的那位會不會再起些不該起的心思?他連臣弟的夫人都可以搶了,你一個敗落之戶的媳婦有何懼。”

    “側妃娘娘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出身武林,聖上下旨聯姻是為了安撫眾武林豪傑,若那般辱我,我爹娘必定不會善罷干休。”

    “呵,你別高看自己,也別高看了你的家人,若是聖上許下種種好處,你又怎知你不會動心,你的家人又不會動心。”

    她當然不會動心,她也有把握她的家人不會動心,就算是皇上許下高官厚祿,華家人習慣了自由自在,又怎麼受得了這重重拘束。

    她承認自己這次錯估了形勢,沒想到南朝皇室居然有這麼一個優良傳統,偏偏冀州風氣還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這不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但是,她華如初從來就不是任人捏圓搓扁之輩。

    華如初擡起頭,不再隱藏滿身的尖銳,一副被逼上絕路的表情,“如果只是因著一個傳言中的美名聖上便那麼做,又何來這南朝的強大延續,若聖上那般昏庸……恕我直言,側妃娘娘,您的名聲可比我的響多了,美貌無雙,性情也無雙,還是個聚寶盆,隨口出個主意都能賺來大把銀子,即便是在揚州都能聽到您的美名,聖上若真有那樣的心思,又豈會舍你就我?”

    “我自有我的法子,皇上垂垂老矣,我又如何會放棄大好前程跟他。”

    華如初心下暗暗搖頭,陶嘉估計是過得太順風順水了,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就算她讓再多人守住外頭,又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想起自己的打算,華如初計上心頭。

    遂一臉氣憤的道:“我這門婚事是聖上親自擇定的,聖上斷不會做那種自掘墳墓的事,側妃娘娘特意趕來和我說這些,反倒讓我覺得您是在擔心什麼。”

    “大膽。”陶嘉猛的一拍扶手,人也站了起來,怒眼看向華如初。

    華如初本想跪下去,可這膝蓋太硬,實在不想跪這樣一個人,乾脆梗著脖子,背挺得筆直,定定的看向上首高高在上之人。

    “側妃娘娘,我來自武林,在家中行小,也是被家中父母兄姐寵著長大的,本就是在出嫁之前才學了些世家中的規矩,若是冒犯了您請您勿怪,可是您那些話太過犯上,還關乎我的名節,若是因著您這一趟傳出些不好聽的話,我成親才幾月便可能要落個浸豬籠的結局,由不得我不害怕,側妃娘娘,不知我哪裡做得不好得罪了您,您只管治罪就是,這樣的話以後萬不要再說了,後果我承擔不起。”

    陶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冷笑出聲,“是誰說你膽小懦弱的?都敢梗著脖子和本妃說話,哪裡膽小了?”

    華如初眼圈一紅,“膽小是天性,我改變不了,可膽子再小也要顧全名聲,若是因此引得夫君厭棄,公婆不喜,我以後要怎麼活下去?外面那些話不是我讓傳的,我也從不拋頭露面,為何這一切後果都要算在我頭上,還引得您特意來訓我一頓,我……我……”

    陶嘉好整以瑕,“你如何?”

    華如初脖子一揚,“我自請閉院自省半年,半年內,絕不出院門一步,若是半年後這些傳言還沒有平息,我便去請太子妃做主還我一個清白名聲。”

    自打聽到太子那句話便不舒坦的陶嘉聽到她這麼說才終於覺得那口氣順了,她半年不露面,不出現在那些大小圈子裡,她再讓人平了這傳言,二皇子就算惦記得一時,也不會時時想著,時日一久哪還會記得只是聽過傳言,卻見都沒見過的這麼一個人。

    不過半年……太短了點。

    “一年,一年內不許出現在貴婦圈子裡,若是到時候傳言還沒有平息,我會幫你。”

    “是,謝側妃娘娘。”

    陶嘉起身走到華如初面前,細細端詳了她半晌才往外走去,也不知是羨是嫉的道:“確實是個美人,常言道紅顏薄命,你好自為之。”

    空無一人的正廳內靜謐無聲。

    外面的腳步聲從有到無,很快,又從無到有。

    情緒好久沒這麼激動過了,哪怕是裝的,她也覺得有幾分累,只想回去好好躺一會。

    竹簾猛的被人撩起,“小姐……”

    “嫂嫂……”

    “恩?怎麼都來了?”

    祁珍撲過來,滿臉焦急的問:“陶側妃走時臉色很不好,祖母向她行禮都沒有理會,嫂嫂,她是不是對你使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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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0:06

第一百一十章 閉院自省

    使壞?華如初一臉哭笑不得,這怎麼就能用使壞來形容?

    捏了捏祁珍的臉,華如初起身準備去向老夫人稟報這事,就看到老夫人扶著雙芷的手快步走進來。

    邊走還邊問,“陶側妃和你說什麼事?怎麼離開的時候都還沒有好臉色?”

    這事本就是她借題發揮,這會自然不會瞞著,把事情能說的部份全說了出來。

    當聽到她自願閉院自省半年卻還被陶側妃延長至一年時,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氣急敗壞的道:“豈有此理,陶側妃欺人太甚,她名聲大得揚州人都聽說了,還有什麼臉來說你?就算對你真有妨礙那也是你的事,是我們祁府的事,與她何干?這管得未免也太寬了。”

    華如初一臉的惶然,聽老夫人說完才道:“祖母,我不是聰明人,也不懂這些彎彎繞繞,我只知道這事我要息事寧人,不能和陶側妃辯嘴,我占不到便宜,而且這事也不能去求太子妃,總不能這頭二皇子側妃才來給我下馬威,那頭太子妃就趕來救我,她們雖然一直不對付,但我聽夫君那意思,明面上她們還是平安無事的,就是真求到太子妃面前,為了長遠考慮,太子妃也不見得就會應下此事,還不如我吃了這個虧,正好避開外面那些事,祖母,名聲我還是要的,一年不出門,我就不信還會有那些話在傳。”

    想起外頭那些傳言,老夫人只覺得一口心氣下不去,她孫媳婦招誰惹誰了?怎麼就招來這麼些閒話?

    擡手把人招到面前來,老夫人握著華如初的手,溫聲道:“幸好你識大體,這段時間你受點委屈。一應東西我都不會短了你的,你安安心心的等佑兒回來,到時候總會有法子的。”

    祁珍不幹,抓著華如初的手不放,嘴巴撅得高高的,“祖母,反正是在我們府裡,又不會有外人知道,就不要關嫂嫂了。”府裡已經關了一個了。這句話祁珍死死吞了下去,沒有說出來。

    老夫人卻搖頭,“不行,人活在世得有誠信,不管有沒有人看著。既然是自己答應了的就一定不能偷奸耍滑,那不是大道所為。”

    “是,祖母。”兩人齊齊應下。

    華如初把祁珍的手抓在手裡,小聲道:“我平日裡也不愛串門,閉院自省對我來說無礙,你好好跟著祖母學管家,不用來我那裡。每天會有個小丫頭去大廚房拿每日所需,你若有什麼要給我的就交給她。”

    “嫂嫂,我偷偷去看你都不行嗎?”

    “誠信,忘了?祖母剛剛才教過。別哭喪著臉,等你哥哥回來說不定我就可以出來了,現在是咱們家頂天立地的人不在,所以我們要忍。不要白吃虧,就算往後找回了場子。那苦頭也還是你吃了,這是找不回來的。”

    “知道了,嫂嫂。”

    老夫人一直繃著的臉此時才有了笑模樣,雖然找場子這樣的江湖話說得不倫不類的,但是話糙理不糙,不用去白吃那個苦頭,至於其他的,以後總有還回來的時候。

    眼角餘光看到老夫人的神情,華如初徹底放下心來,至此,事情已經成了一大半,餘下的只要好好安排,她一定能成行。

    雖然陶嘉沒有說讓她即刻便閉院,但是華如初還是很自覺的馬上回了院子,並且關門落鎖。

    這在兩老看來孫媳婦自是為了祁府著想,府裡有二皇子的眼線孫媳婦應該是知道的,對這個孫媳婦自然也就更多了兩分喜歡。

    在祁珍看來她的嫂嫂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偷偷掉幾滴眼淚。

    而在祁府的下人眼裡,這個入門不過兩月余的新夫人已經徹底失了威信,這麼麵團似的人,怎麼配得上大公子?

    三房妾室各有各的打算,可此時她們的天不在,再多想法再多計較都派不上用場,少夫人早就免了她們的晨昏定省,仔細想來,一個這麼好的機會她們居然什麼好處都撈不著。

    而事件的主角,華如初一關上門嘴巴就笑到了耳根。

    那種興奮,壓都壓不住。

    雲書自是跟著樂,只有春玉不甘不願的,連個笑臉都沒有。

    誰都有可能跟著小姐出去,唯獨她不能,當時她怎麼就選擇了學易容呢?

    眼珠子一轉,春玉湊到華如初面前,笑得一臉諂媚,“小姐,你還是帶上我吧,出門在外,你肯定也要易容的,不然別人認出來怎麼辦?”

    “外面有幾個人認識我?再說普通的易容我也會,雲書也學了些,夠用了,你老老實實在家裡應付所有人,千萬不能出了亂子,我還要在這裡呆上一些年頭的。”

    “遵命。”知道出行無望,春玉無精打采的去了廚房,就不做小姐想吃的涼菜,哼。

    進了裡屋,坐到梳�檯前把頭上的首飾都給拔了,順手把頭髮也解開,隨手松松的挽了個髮髻在頭頂。

    慢了一步進來的雲書都沒能幫上忙。

    “小姐,您準備帶上哪些人?”

    “你,夏言,冬菲三個就夠了。”

    雲書皺眉,“才三個人侍候,太少了,要是遇上什麼事會應付不過來,小姐,最少得再挑三個,您若是不想引起別人注意就去別院裡挑,正好她們都要閑出毛病來了。”

    加上自己豈不是都七個人了?華如初不同意,“再挑一個。”

    “兩個。”雲書想了想,退了一步,並且說出她的理由,“您去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也只是知道大概路線,不知道會不會碰上什麼事,多個人照應總是好的。”

    知道這事上拗不過她,華如初乾脆的點頭,“行,兩天后離開,你們開始做準備,傳個消息給馬柏。”

    “是。”

    屋內只剩下自己,華如初這才有閑細想迎松院裡和陶嘉的這場會面。

    看似她完全處於下風,可是……以她所求來說,她的目的圓滿達成。

    只是她怎麼都沒想到南朝皇室有個那樣的優良傳統,兄娶弟妻?還真敢。

    往上數的那幾代恐怕比他更過份的都有。

    才開始聽說的時候,她確實有過一層擔心,可只要多轉得幾個念頭便想透了。

    聖上賜婚給她的目的就是安撫武林人士,只要聖上不打算在有外憂的情況下再有內患就一定不會動那樣的歪念頭。

    要她說,陶嘉的危險可能更大。

    他日太子得登大寶,陶嘉名聲那麼大,有個那樣優良傳統的太子會放過嗎?

    她並不擔心太子失勢,在她看來二皇子純屬瞎蹦噠。

    先皇后死了這麼多年,太子從一開始的搖搖晃晃到現在有了自己的勢力,聖上在他年幼時尚且沒有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又豈會在現如今他羽翼漸豐時動這樣的念頭。

    二皇子,不過是當了太子的磨刀石。

    若是沒能磨成利器,這太子自然換別人來做。

    可要是經得起打磨,太子便依舊是太子。

    一步步踏踏實實的走到了如今。

    次日,春玉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裡多了個大大的包袱。

    路遇祁管家,看他好奇春玉也沒有隱瞞,“只是一些繡品,小姐的娘家人送來了繡娘,婢子去拿了些繡品回來。”

    祁福點頭,去回老夫人的話。

    下午日頭偏移後,雲書向老夫人稟報過後便帶著那個大包袱去了太子府。

    歇了一覺起來的太子妃聽說祁華氏遣人送東西過來時還有幾分奇怪,看到人後便問,“怎麼不是她親自來?”

    華如初知道太子妃肯定會問,早就交待了雲書。

    “回稟太子妃殿下,今日陶側妃娘娘登門,因著一點不愉快讓小姐閉院自省一年,所以小姐不便出門,偏偏先頭又在您這留過話,便吩咐奴婢把東西送來。”

    太子妃此時哪還有心思管這些繡品,沈了臉追問發生了何事。

    雲書沒有隱瞞,照著小姐說的如實說了出來,末了道:“小姐的意思是要平息外面那些話也不難,只要她消失一段時間,時長日久的,便沒有人記得她了,只是您以前說要帶小姐認識一些貴夫人,現在可能不合適,小姐讓我代她向您道歉。”

    雲書規規矩矩的屈膝行了一禮,不卑不亢的樣子很讓人心生好感。

    太子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由得贊道:“如初倒是會調.教人。”

    雲書又是一禮,“小姐是個好主子。”

    “你回去轉告如初,既然她自己也是這個意思,那我便不多事了,讓她放心,這事我放心上了,等太子一回來就提這事,一定不讓她呆上一年。”

    “是,奴婢一定轉告。”

    太子妃看了那個大包袱一眼,又道:“這些繡品我會送進宮,那個繡紡我會看著的,讓她放心就是。”

    “是,奴婢代小姐謝過娘娘費心。”

    “你這丫頭倒是會說話,怪不得如初會讓你來,嬤嬤,賞她一套頭面。”

    陳嬤嬤會意,轉身去拿了套不顯厚重,卻非常適合姑娘家戴的頭面裝好遞給雲書。

    雲書大大方方的接了,又行了一禮謝過,這才告退離開。

    在揚州時她見過無數官家小姐,從一開始的忐忑不安到後來的遊刃有餘,這次她不過是把太子妃當成了那樣的女子,心便也不跳得那麼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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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0:35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想獨當一面嗎

    太子妃那裡有了交待,以太子妃的通透,恐怕比她想得還要遠,斷不會在太子和祁佑沒回來之前再為她想什麼法子。

    天家人皆無情,她早就看得明白。

    更何況她也表明了不想因她而讓太子妃和陶側妃起衝突的態度。

    按著性子又在家裡呆了兩天,隔著門讓祁珍看了一眼,又再次告誡她不得偷偷溜進來後,當天晚上,華如初就換上了輕便的衣褲,避開祁家的護衛,帶著雲書和夏言離開了祁府。

    馬柏早就得了消息,看到她們也不吃驚,警惕的看了下周圍,沒有發現尾巴後才放下心來。

    “冬菲呢?”

    “她一知道要出遠門就去做準備了,開了老長一張單子的藥材,我都給她送了去。”

    “我要的人挑出來了嗎?”

    “知道是跟著您出去,大家都想跟,我從裡挑了兩個不常露面的生面孔,性子也安靜,要召來給您看看嗎?”

    “今晚上就別折騰了,都好好歇一晚,明天一早出發。”

    次日天才濛濛亮,別院就亮起了燈,出行的六人皆換上了男裝。

    對著鏡子,華如初給臉上和脖子上都抹了點東西,膚色看著黑了不少,眉毛畫粗畫長,英氣掩下了脂粉氣,頭髮高高束起,一眼看去倒像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少年郎。

    滿意的點點頭,回頭看向幾個互相幫著在收拾的丫頭。

    雲書,夏言和冬菲的相貌本就出色,都把自己抹黑了不說,雲書給自己拈了縷小鬍子,打扮也偏老氣,看著像個不得志的書生。

    夏言倒是很本份。只是束高了頭髮,臉上常年都有的歡快笑容讓她看起來像個在家極得寵的小兒子。

    冬菲則給自己點了個痣,在嘴角的位置,一下子就像變了個人。

    華如初取笑她,“冬菲,這個位置你要記好,別今天在這裡,明天又換了地方,遇著記性好的人你就要漏餡了。”

    “對。夏言,你幫我記著點,我怕一出去就忘了。”

    夏言給她一個白眼,“你一直粘著好了,別弄掉。我肯定也記不住。”

    雲書把包袱打開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漏了什麼東西後便制止兩人打鬧,“夏言,你去看看廚房那邊乾糧有沒有做好,沒有的話你幫把手,我們要在城門打開的那會就離開,冬菲。去檢查一下你的藥有沒有備齊。”

    “是。”

    華如初起身,“我去找馬柏交待點事,其他事你看著些。”

    “是。”

    馬柏剛親自去後面馬棚檢查了馬匹,這都是他通過熟人弄來的好馬。雖說不是千里馬,卻比一般的馬要好多了,就是上戰場都使得。

    小姐的男裝他是見慣了的,遠遠的看到跨院裡那個身影便知道是誰。

    疾步過去。馬柏在亭子外行禮,“小姐。”

    “這裡又沒有外人。還行什麼禮,坐,我和你說點事。”

    “是。”

    “這次我出門有點冒險,你要多留心些,一旦發生什麼事你全權做主,嚴家堡在太原的堂口你平日裡多去走動,我姐夫肯定是交待過的,但是關係也論個親厚疏遠,人家可以因為姐夫的關係來幫我,但心甘情願總比因著一個命令要來得好些。”

    “是,以後我會多注意。”

    “還有,繡紡的東西在我回來之前先收著,不要往外賣,好在現在也還沒有幾個人知曉,若是太子妃那裡派了人去繡紡,你親自去接待,她既想關照我的生意,就是宮裡那些貴人她也會主動擔下這個採買的事,這對她也很有利,揚繡不能賤賣,對任何人都不行,要是在一開始就賤賣了,以後揚繡就再也賣不起價了,也壞了揚繡的市場,你稍微便宜一點給她就是。”

    “是。”

    想了想,華如初又道:“別院這邊閑著的人應該還有不少,你看著什麼生意合適再多做幾個買賣,假面閣的招牌先不要打,等機會合適了再說。”

    在陶嘉倒臺之前,她都得收著點,除非她想認親。

    可這個親,認不得。

    “是,這個我有留意,最近又買下了兩個鋪子。”

    “恩,生意慢慢來,不著急,先站穩了腳跟再論其他,我若真想在這裡大展拳腳,讓琳琅閣把貨一船裝來太原就是,馬柏,現在不適合,還不到我出頭的時候,現在的太原,有一個陶嘉就夠了,一旦我冒尖,不管我願意不願意,一定會被推到她的對立面去打擂臺,成為別人手裡的棋子。”

    馬柏心裡一動,“太子?”

    “想也知道是他,陶嘉摟錢的本事誰人不知?成大業最缺不得的就是銀錢,太子嘴裡不說,心裡不知道多眼紅,我把茶葉和紫砂壺這兩條財路獻了出去自然有給祁佑幫襯的意思在內,但一開始確實是我疏忽了,但也僅止於此,再多就危險了。”

    “是,我明白了,小姐放心,我一定會多多注意。”

    華如初被他那一臉嚴肅的樣子逗笑,搖了搖頭,道:“就你手裡現在這點買賣還吸引不了他的注意,總之我不在,一切你自己拿主意就是,把人都給我管好了,這裡不比揚州,在揚州沒有我華家解決不了的事,太原世家紮堆,我們這點身份在這裡起不了作用。”

    想起在揚州時的日子,馬柏忍不住歎了口氣,“要是沒有那道旨意該多好,您現在還在揚州逍遙自在。”

    誰說不是呢?若是沒有那道旨意,她現在指不定多快活,哪會出門一趟還得費這麼多心。

    華如初長長的籲出一口氣,趁著現在還沒有孩子拖累,去看看那個小島吧。

    就算以後沒有去住的時候,她也想去看看那個據說很美的地方。

    天色將明,華如初起身,“一旦有事。你便宜行事,有你在這裡,我就是離開也放心。”

    馬柏心下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念頭,最終卻也只是抱拳彎腰,行了個江湖禮節,“我必不負了小姐的信任。”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花廳,在門外就聽得裡面幾個丫頭的說笑聲。

    華如初揚眉,掀了珠簾進屋。

    屋內的人紛紛行禮,秋謹更是眼眶泛紅。“小姐,您怎麼能不帶著婢子。”

    “帶走你我的繡紡怎麼辦?誰來管?”

    “繡紡哪有您來得重要,而且馬管家在,您就讓婢子跟著您吧。”

    華如初到首位坐下,看著夏言還在往包袱裡裝乾糧。不由得笑了一下,道:“秋謹,你想不想以後和雲書一樣獨當一面?若是想,就留下,若是這點志氣都沒有,你只管跟著我走就是。”

    “小姐……”

    “你們幾個跟著我這麼些年,性格如何我也摸得差不離。春玉什麼都好,就是沒什麼心志,每天想的都是如何侍候我,給我做什麼好吃的。如何讓我少吃那些涼菜,怎麼讓我生活得更好,她這樣的性子我只需想著給她配個怎樣的相公就好。

    夏言性子活躍,太過大大咧咧。喜惡全在臉上,擔不得大事。好在她身後是你們幾人中最好的,為我辦點事也是足夠了。

    至於冬菲,她的眼裡除了我就是那些醫書,讓她去管事不說我不放心,就是你們放心嗎?”

    幾人想了想冬菲管事的後果,紛紛搖頭,真要她管事,到時候去收拾爛攤子的還得是她們。

    冬菲望天望地,最後乾脆背過身,她這樣的奴婢也幸得是遇上小姐這樣的好主子,不然肯定會被打賣出去。

    “至於你,秋謹,你性子嚴謹,顧全大局,這樣的性子只需磨練一番便能當大用,雲書當年是被我逼著學這學那,才十二歲便扮了童子在外行走,她的膽大是逼出來的,可你在這些方面是天生的,你想外出很容易,忍過了這一時,等你能獨當一面了,我便放你出去,整個天下哪裡都去得,只要你有那個膽子。”

    秋謹胸口劇烈起伏,馬柏連忙避開了視線,身體都側了開去。

    她當然想,怎麼能不想?

    以前是沒得念想,只想著做好了事,讓小姐高興便好。

    可越長大,她想的便越多。

    每每看著雲書姐姐意氣風發的從外回來,就算是曬黑了,就算是偶爾受點小傷,她都是笑著的。

    那是從內散發出來的笑意,她很羨慕。

    她也想要像雲書姐姐那樣可以替小姐做更多事,更大的事。

    想脫了這束縛著她的女裝去滿天下的走,而不用擔心有人會抵毀,會擔心名聲有礙。

    她怎麼會不願意去獨當一面?

    這是她期盼了多年的事。

    猛的擡頭,看向給她許下美好前景的小姐。

    她的小姐,從來就是說一不二,許下的事從來就能做到。

    她的小姐,有著不輸男兒的魄力,不比任何男子遜色。

    這是她想要追隨的人,追隨一輩子的人。

    “是,小姐,婢子留下。”

    華如初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意,誰說女子只能困於閨閣?

    誰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

    誰說女人只能是弱者?

    她偏不信。

    人都羞於言利,扯著道德的大旗不許這不許那。

    可誰敢說自己離了銀子能活?

    就是聖人,他不用吃喝拉撒嗎?

    邊看不起有錢人卻邊從有錢上身上刮了一層又一層,這是哪個世界都時時在發生的事。

    她是俗人,手裡有錢,心裡不慌。

    底氣足了,她不用仰任何人的鼻息也能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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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1:09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青州

    六人六騎,天色漸明時出了城,以嚴寶堡堂口的憑證。

    勒住馬頭,華如初回頭看向巍峨的城牆,這裡面圍住的是富貴,是皇權,可裡面的人同樣的也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自由。

    若是從此天高海闊……

    “小……公子。”

    華如初從誘惑中抽身,恍然一笑,甩鞭揚聲道:“我可不是什麼小公子,記得以後叫我任公子。”

    “是。”想起以前跟著小姐肆意行走江湖的日子,雲書等人皆是痛快應喏。

    華如初想給後面多餘下一些時間,這一路上就沒有停歇,晚上錯過了宿頭都是在野外過了。

    這樣的日子以前也有過,大家都很習慣。

    反倒因著這份自在而開懷不少。

    祁佑和太子去的是兗州,華如初不想來個萬一,在進入兗州境內後除了補充乾糧時一點也沒多做停留。

    以著這樣的速度,進入青州境內時也是七天后了,在青州境內再走了兩天才到了目的地。

    從來沒有這樣連續騎乘這麼長時間,華如初隻覺得兩股間痛得連走路都不行了。

    住進客棧,讓店家多送了許多熱水進來,雲書也顧不得其他,先給小姐清洗乾淨,接過冬菲遞來的藥膏抹上,清清涼涼的,疼痛瞬間減緩。

    “送你去學醫算是做對了。”看了眼歡喜不已的冬菲,華如初失笑,“去洗洗吧,還有熱水。”

    “是。”

    在裡間收拾的另外兩個丫頭馬上就要上前舒服冬菲,冬菲趕緊按著自己的領口,“我不用人侍候。我也是丫頭,你們侍候小姐就行了。”

    在外間的華如初聽得好笑,忍不住揚聲道:“有人侍候你還不好?”

    “她們是丫頭,我也是丫頭,我們一樣的,沒道理讓她們來侍候我。”冬菲就是個倔驢子,就是小姐這麼說她也還是把人趕了出來。

    兩個丫頭對望一眼,都有些緊張。

    她們兩人賣進華家也有些年頭了,這次能被挑中陪嫁也是華夫人看她們沒有家累。手底下功夫又確實過得去。

    小姐的事她們在華家的時候就聽到過許多,不能跟著進祁府去侍候她們還很遺憾,沒想到這次居然會有機會跟著出來。

    但是她們根本沒有和小姐說話的機會,就是在路上也是埋頭趕路,歇息時由雲書姑娘侍候著。她們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就像是,就像是多餘的。

    現在這時候,她們是不是主動退下比較好?

    “你們兩個過來。”華如初掀了薄被子攏在身上,遮住她下身光溜溜的尷尬。

    經過這一路,華如初哪還能不明白馬柏為什麼會挑她們兩個。

    長相不出眾,性子靜得下來。手腳還勤快。

    她討厭汲汲營營的人,但凡真有點本事的,她都願意成全,可又沒本事還愛出頭的。她絕對容不了。

    這兩個,倒著實不錯。

    “青柳,紅香?”

    “是。”

    “這趟回去後就跟我進祁府吧。”

    兩人呆呆的擡頭,小姐這是。這是……

    “笨,小姐是願意帶你們在身邊了。還不快謝過小姐?”夏言捂著嘴偷笑,想起當年小小的自己好像也是這樣呆呆的。

    兩人福至心靈,撲通一聲跪下連著瞌了三個響頭,“是,謝謝小姐,奴婢,奴婢沒什麼本事,一定好好侍候小姐。”

    “起來,在外面不用這麼多禮,還有,以後都叫我公子,在屋裡也是,不注意好一個嘴快你們就露餡了。”

    “是,小……公子。”

    華如初懶得再糾正,“我這裡不用這麼多人侍候,雲書留下,其他人都去休息吧,讓店家多送點熱水,這一路大家都辛苦,好好洗洗。”

    “是。”

    已經到地頭了,華如初不再那麼急,對雲書道,“你先去倒點水洗個手臉,擦擦灰也舒服點。”

    這時冬菲頭髮還滴著水,胡亂用帕子包著,聽得小姐這麼說連忙道:“雲書姐姐,裡面還有熱水,我再讓人去送點來,你在這裡洗吧,我來照顧小姐。”

    雲書沒好氣的看她一眼,“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我們這些人裡就你的底子最差,學醫後更是不愛練功了,不拖累小姐就是好的。”

    說起這事,冬菲沒什麼底氣,她確實不愛練武,以前是沒辦法,一定要學,後來跟了師傅學醫就理所當然的扔掉了,也就是有時候還會練練氣,這還是師傅說功力深了對學醫有好處她才不好扔的。

    “行了,各有所長,她練的藥還是挺好用的,我舒服多了,快去洗洗,我有事要和你說。”

    再瞪了冬菲一眼,雲書應喏離開。

    看冬菲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華如初失笑搖頭,她這幾個丫頭確實被她縱得不成樣子,不過這樣才好,這樣的人才鮮活。

    那木頭人一樣的下人要多少有多少,她不稀罕。

    “把頭髮擦擦,衣服也整整,回屋去歇著,你既不愛練武,以後就專心研究你的醫術去,學好了也一樣能幫我。”

    冬菲眼睛一亮,狠狠點頭,“小姐,婢子一定會努力的。”

    那小老虎似的眼神讓華如初大悅,“信你,你的房間在隔壁,去吧。”

    “是。”

    目送她雄糾糾氣昂昂的離開,華如初捂著被子笑了好一會,原本以為夏言是最好撩撥的,沒想到冬菲更甚。

    聽著裡頭的水聲,思維散發開來,那個小島在青州最邊上,看地理位置應該是在山東半島,很有可能是在靠近青島的地方。

    想起後世那個旅遊城市,不知道現在的青島是個什麼樣子,就算再差,也應該比太原那樣的地方要好吧。

    祁佑以後要是太混帳,她就躲到島上去。看誰能找到她。

    “小姐。”

    “恩?這麼快?”坐起身,華如初把剛才的想法甩之腦後,不到忍無可忍的時候,她也不會走那一步的,不是不得已,誰願意當個活寡婦?

    雲書站在離床一步遠的地方絞著頭髮,邊回道:“水是現成的,只是洗洗用不了多長時間。”

    “坐吧,我們說說那個小島的事。”

    又絞了幾下。確定不會滴水後雲書把濕帕子丟到一邊,坐到床沿。

    “小姐您說。”

    “那個小島我們都沒有去過,只知道大概位置,我現在這個樣子也實在不想再受罪,這樣。明天你帶上青柳和紅香去找找,華家的標記你沒忘吧,華久應該有留下,現在不比從前,我們不能用本身的身份去找任何人,所以這次我們只能靠自己,免得讓人看出什麼來反倒麻煩。”

    “是。小姐放心,久叔上次回家很具體的和婢子說了路線,也說了會在哪裡留下標記,婢子一定能找著的。”

    “那就好。找到後先不要去找華久,我們偷偷摸過去。”

    雲書忍笑,這樣的小姐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時候的小姐也是這樣。時不時一個主意,正兒八經的捉弄人更是常有的事。

    “是。婢子記住了。”

    掩嘴打了個呵欠,“好久沒這麼累過了,可我還是覺得痛快,比起在祁府的日子,就算痛點累點也舒坦。”

    “婢子也這麼覺得,要是成親這麼受束縛,婢子哪還敢嫁人,就這麼侍候您一輩子婢子就挺願意。”

    “笨,我受束縛你跟著我能得了好?尋個江湖兒郎嫁了吧,那樣的家庭規矩少些,雲書,我一直覺得奇怪,你是我教出來的,自然不差,馬柏論長相屬中上,手底下也有真本事,你們在揚州一搭一檔掌管琳琅閣時怎麼就沒有擦出點火花來呢?”

    雲書無語的看著自家小姐,馬管家的那點心思她都看得出來,二小姐也早就知曉,怎麼就小姐一點沒感覺到呢?

    要不是心之所系,怎麼會明明是自由身還願意圍著小姐團團轉?怎麼會那麼為小姐著想,為她牢牢掌管著那麼多摟錢的買賣,卻沒從中拿過一點好處?就是小姐出嫁,也一門心思的跟了過來,不外乎是擔心小姐到了這裡人生地不熟吃苦罷了。

    她也偷偷想過,若是馬管家早點向小姐挑明心跡,小姐說不定就同意了呢?那不就不用嫁入祁家?

    雖然覺得馬管家有一點點配不上小姐,但小姐若是嫁了他,那就自由了啊,馬管家還不得事事都依著小姐?

    就因著這點,她都覺得小姐說不定就會答應。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遲了,到現在,小姐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怎麼?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難道你們早就暗通款曲了?”

    “小姐……”雲書猛的擡頭,雙眼圓睜,顯然被嚇得不輕。

    “真不驚嚇,和你開玩笑的,我只是覺得馬管家很好,配你剛剛好,等回去後我和他提提怎麼樣?”

    “不,不用,小姐,婢子對他沒有那些個想法,再說要是您的內外管家成了一家人,您就不擔心我們聯合起來坑了您?”

    “你們有那膽子?”華如初斜眼看她,“敢把家當交給你們打理,自然是相信你們的,若是你們負了我的信任,那也是我識人不清,不過是些銀錢,我以前能賺到,以後自然也能,倒是你們,得了銀錢也不一定是占了便宜,官面上有祁家撐著,要拿你們容易,若是我爹娘兄姐知道了,在武林中你們也無處容身,就是拿了無數銀錢,你們能過得安生?”

    雲書背都濕了,“幸好婢子從來沒起過那些心思,經您這麼一說,婢子覺得那麼做的人一定是腦子壞了。”

    “哈哈哈,可不就是,你和馬柏都是聰明人,自不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行了,我累了,要睡會,到了晚膳時再來叫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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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1:24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好東西有人搶

    青州是個靠水的州府,這裡的人也大多在水裡找飯吃。

    每天濛濛亮,碼頭上便熱鬧非凡,大大小小的漁船進進出出的,帶著海腥味,給整個碼頭都帶來了生氣。

    行走在各種海味堆積的路中間,華如初沒像她身邊那幾個丫頭一般用帕子捂了鼻子。

    對於喜吃海鮮的人來說,只是這種程度的腥氣她還能接受。

    “小姐,在那裡,那艘船上有華家的標記。”

    循著雲書指的方向看去,那裡停著的是一艘大小中等的船,和周圍那些船相比也就是安靜了點,外表看上去並無差別。

    走到船邊,華如初向雲書微微點頭。

    雲書會意,朗聲道:“有人在嗎?”

    船裡沒有一點動靜,雲書一個縱身跳了下去,力氣灌於雙腿,船隻晃動起來。

    一直關閉嚴實的船艙終於打了起來,從裡走出一個身材壯實,面目黝黑的高大男子。

    “我們這不是商船,若要租賃,你們可來錯了地兒。”

    雲書不理會他,縱身回到小姐身後,在外,她們從來不吝嗇展現自己的實力,小姐說過,她們的外表都太年輕,只有這樣才能鎮得住人,不讓人打她們的壞主意,她們沒有時間應付那些人。

    華如初上前一步,“本公子沒有找錯,華久可在。”

    原本沒把幾人看在眼裡的男人這才收了敷衍的姿態,認真打量起眼前幾人。

    “你們來自哪裡?”

    “揚州。”

    “揚州哪家?”

    “華家。”

    男人又來來回回的看了她一陣,旋即搖頭,“不用騙我,華家沒有你。”

    “我見過你便成,帶我去找華久。”

    男人搖頭。“不行,華叔交待過,他不見任何生人。”

    沒想到這還是個倔驢,不過有個這樣的倔驢守在第一道門戶,她也更放心些。

    華如初從腰間摸出一個帶有家族標記的玉佩丟過去,這是她的身份憑證。

    男人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來人是誰,可是,可是……

    “三小姐您怎麼成了男人?”

    幾個丫頭紛紛低頭忍笑,華如初忍不住笑駡了一句。“自然是為了方便行走,不然你變成個女人給我瞧瞧?”

    男人連忙搖頭,“我變不出來。”

    這下夏言不忍了,大笑起來,“公子。他真好玩。”

    華如初不想再在這事上糾纏,遂道:“你讓開些,我們要上船。”

    “是。”

    船外表一般,內裡卻自有乾坤,不算豪奢,卻也處處乾淨舒適。

    男人摸了摸腦袋,道:“華叔說主子們總有一天要來這裡。船不能弄得太差,我平日裡都只在前頭呆著,不敢進來這裡,怕弄髒了要賠。”

    這還真是個老實人。讓人無法討厭的老實人,華如初在船中間的床沿坐下,道:“小島離這裡遠不遠?坐船要多久?”

    “不遠,坐船半個時辰就到。對,我要送個消息給華叔您到了。”

    華如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人都到這了,你怎麼去通知他?遊過去?”

    “遊不過去,海水太深了。”

    夏言笑得都捂著肚子蹲下去了,這人,太好玩了。

    “行了,你開船吧,直接過去就是。”

    “是。”

    “等等。”男人都快離開船艙了,華如初突然又叫住他,“你叫什麼名字?”

    “陸虎,我叫陸虎。”

    “知道了,陸虎,你去忙吧。”

    “是。”奇怪的摸了摸頭,陸虎走了出去,邊走還邊想,這三小姐好奇怪,叫住他就為了問他的名字?

    看陸虎出去後小姐反倒沈默了,雲書和夏言等人對望一眼,上前問道:“小姐,陸虎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有,他很好,我只是在想久叔為什麼把這樣一個耿直的人放在這裡,若是帶在身邊,應該會是一個好幫手。”

    “說不定久叔就是看他耿直才放在這裡,免得被人所乘。”

    雲書原本是安撫的話讓華如初心裡一動,想了想,“夏言,你去外面套套傻大個的話,看能不能問點什麼出來。”

    “是。”

    雲書蹲下身來給華如初脫了鞋子,青柳去擰了帕子,紅香沏了茶過來。

    “小姐,您擔心事情有變?久叔是華家的老人了,應該不會那麼經不起事吧。”

    “不。”華如初搖頭,聞了聞茶香,道:“我不擔心華久,我擔心的是青州這邊的人,要把一個小島建得適合人居住,需要採買的東西必定不少,就算久叔再小心翼翼,恐怕都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久叔從他爺爺那代起就是華家的人,他斷然不會起外心,可其他人就說不準了。”

    “您就是擔心這些才要跑這麼一趟嗎?”

    “一半一半吧,我也想來看看這個久叔稱讚不已的地方。”

    把小窗戶推開,看著外面平靜的海面,華如初歎息,遠離人群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這個小島可以當成華家的退路,平時也可以過來遊玩一番當是度假,可一直住在這裡,怕是娘那種性子的人都不一定能經得住。

    人是群居動物,就是再孤僻的人也不敢說自己離了人群能活。

    爹想扔了武林盟主這個擔子肯定不容易,這麼些年盟主當下來,爹的威信比任何一任盟主都要高,他自己責任心又重,誰來遊說一番說不定就又接下來了,這事,絕對不行。

    當了這麼多年靶子,早都夠了。

    賠上一個女兒還不夠,以後還要賠上人命嗎?

    到時候往這小島上一躲,看你們誰還能找得到。

    在這裡逍遙個一年半栽,等新盟主選出來了再回去就是。

    “小姐,小姐……”

    這麼喳喳呼呼的聲音只能是夏言,華如初看向艙口。似笑非笑的看著小跑著進來的夏言。

    夏言也知道自打離了太原後她有點太放鬆了,就是小姐再縱著她她也得注意些,不然就是給小姐找麻煩了。

    “小姐,我問出來了。”

    看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華如初也不為難她,好不容易出來了,讓她們自在個夠,反正回去後就都得守著規矩了,“他說了些什麼?”

    知道小姐這是不怪罪她的意思。夏言又快活起來,“傻大個說本來他是在久叔身邊的,可是前不久久叔處置了幾個人,就把他派了過來,還說不許載任何生人去小島。小姐,您說是不是有人帶生人去過,久叔生氣了?”

    “還真出了吃裡爬外的東西?”華如初皺眉,“還有沒有說別的?”

    “有,傻大個說最近有人看上了這個小島,要買下來,久叔當然不同意。那人就到處胡說島上的人是海盜,還真有人信了,說要報官。”

    “華久有沒有做什麼?”

    “這個,傻大個只說久叔前幾天去了趟官府。具體怎麼樣他不知道。”

    這個世道,還真是不能有好東西,這個小島存在這麼多年,又就在山東半島這邊。離陸地不遠,真有心的未必不知道有那麼個地方。去看過都有可能,可他們看不上,不是嗎?

    現在她花了那麼多銀子把地方收拾好了,他們就想搶了?

    哼,沒門,她華如初的錢從來不打水漂,只要他們有那個膽子張口,她就能蹦了他們滿口牙。

    “當時我就研究過,南朝律法並沒有明文規定無居民海島屬於朝廷,既然如此,我拿下來就是官府也無話可說,不急,久叔應該打通關節了,若真有問題,他會通知我的。”

    “可是您這段時間都在路上,就是通知您您也未必知道啊!”

    雲書瞪了口無遮攔的夏言一眼,道:“小姐,久叔一定是處理好了,您不用擔心。”

    “恩,都坐著歇一會吧,應該是快到了。”

    “是。”

    華久把袖子高高挽起,正指揮著一眾穿著短打,手臂上鼓起一團肌肉的男人建一個亭子,離海邊很近,這個地方有個對流風,就是大熱的天呆在這地方也覺得舒服。

    遠遠的就看到有船隻過來,一開始以為是漁船,也就沒放在心上。

    待他看到船隻逕自往這裡來,他又看清了上面的標記後不由得罵出了聲,“陸虎那個憨子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了不許帶生人回來嗎?”

    “華叔,憨子向來聽您的話,應該是有事吧,這裡我看著,您去看看。”

    “行,你留點心。”

    “您就放心吧。”

    得了保證,華久快步往海邊走去,他走近時正好船隻靠岸,在罵人前少不得先幫了把手。

    “華叔,您別氣,我沒有帶生人回來,是熟人,熟人。”

    對上那一臉的憨笑,華久又好氣又好笑,“在青州你哪來的熟人?”

    “不是青州的熟人,是揚州的,您別不信,等她們出來您就知道了。”

    揚州?華久心念一閃,該不會是三小姐來了吧?!

    不,不可能,三小姐已經嫁人了,他知道消息雖然遲了些,可三小姐確實是嫁去了冀州太原,皇城根下。

    二小姐也不可能,嚴堡主怎麼會讓二小姐跑這麼遠。

    那麼是大公子?

    這時,艙門打開,最先走出來的人是夏言,看到下面等著的人後高興的直揮手,“久叔。”

    “你,你……你怎麼來了?難道三小姐……”

    “我可不就是來了?久叔,好久不見,您還好嗎?”隨後出來的華如初接了話,笑眼看向那個曬得黝黑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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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1:4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島上

    華久眼睛瞪得溜圓,他想像過是大公子,甚至也猜過是不是二小姐離家出走,卻一點沒往三小姐身上想。

    畢竟三小姐不同于二小姐,嫁的是官家。

    大家族中那許多規矩就是他都是聽說過的。

    還心疼過活得那般開心的三小姐從那以後就沒了自由。

    可現在,那個他擔心不已的人怎麼突然就出現在他面前了?

    青州和冀州之間還隔了個兗州,相隔何止千里。

    “怎麼,久叔,認不出我來了嗎?”

    華如初跳下船,逕自走到華久面前,一臉的笑意盈盈。

    “三小姐,您怎麼……怎麼會……”

    “偷跑唄,哈哈,久叔,快領我去看看這個小島,你都把這裡誇成天上有地上無了,我做夢都想來看看。”

    華久定了定神,看小姐這麼開心也不想擾了她的好心情,乾脆把那些事都放開了,撐著腰大笑道:“小姐,我在這地方呆久了,有些個規矩都忘了,要是哪裡做得不合乎規矩,您可別見怪,只管提醒我就是。”

    “這樣精神的久叔我看著也高興,哪來的見怪,快,我們到處去看看。”

    “是,您請跟我來。”華久邊領著一行幾人介紹島上有意思的幾處地方,末了又給她們介紹這個島的其他情形。

    這個小島離陸地其實不遠,遙遙望著還能隱隱綽綽看到一些碼頭上的景物。

    只是小島上不出產什麼東西,光是有點看頭,這地方的人才沒有下手。

    小島的位置很玄妙,處於一個凹進去的地方,風口處正好有幾座高山攔住了,聽說那幾座高山上盛產一種什麼東西。被幾戶有權有勢的人家給占了,漁民連靠近都不能。

    按華久以前傳回去的消息,這個小島雖然說不上四季如春,冬夏兩季卻也不那麼難熬,原本她想不明白一個海上的小島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現在才算明白了幾分。

    環目四看,一年多將近兩年的時間,這個小島已經從一座荒島變得賞心悅目了。

    原本就有個好底子在,再加上久叔高價從揚州雇了不少能工巧匠過來。不管是房子還是花園,亦或是整個小島都讓人覺得很喜歡。

    這樣一個地方,來住上個一年半載她還真挺願意的。

    “三小姐,這裡太陽厲害,這個時間您別在外面久呆。要不我們去看看房子?”

    “恩,也好。”

    房子是揚州風格,屋簷不像冀州那般高大,卻勝在精緻。

    “其他地方倒還好,就是這房子花銀子花時間都是最多的,有些東西青州都沒有,我還著人去從揚州拉來的。”

    華如初收回目光。看向那個仿佛壯實了一些的人,“久叔,你在擔心我怪你辦事不力?”

    “您說話還是這麼直白。”華久苦笑,“換成其他主子。自然是會覺得我辦事能力太差,這麼點事這麼久都還沒辦好,但是您一定不會這麼想,您向來最能體恤我們做下人的。”

    “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我也不會怪你。要把一個荒島開發出來,能借助的工具又少。人也不能多請,大概光是採買東西就需要花不少心力,能弄成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意了,久叔,這兩年你辛苦了,您要是忍得了這島上的寂寞,以後您在這裡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什麼時候住就什麼時候住。”

    “真的?”華久瞬間眼睛冒光,他很清楚這個小島三小姐是給家人準備的,會帶來的人肯定不會多。

    他在華家並不是那麼重要,華霖就穩壓他一頭,這兩年還遠離幾位主子,恐怕都要沒人記得他了。

    三小姐現在允了他這個事,就是華老爺和夫人也會認,到時候,說不得他真能住到這島上來。

    看著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小島從他手底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比誰付出的都要多,也比誰都上心喜愛。

    到時候要能把一家老小都接到這裡來,他這輩子也就夠了。

    他喜歡在這裡的日子,自在,簡單。

    華如初並沒有賣關子,鄭重的對他點頭,“我爹娘和大哥肯定都不會長年住在這裡,這裡總需要打點的人,你要是願意,我自然是再放心不過。”

    “使得使得,我一定好好顧著這小島,您不說我也會用心的。”

    “那好,爹娘那裡我去說,到時候你把你家人都帶上,以後這小島上的管家就是你了。”

    華久不說話,死命點頭,再辛苦,有三小姐這句他也覺得值了,後半輩子也不用再去汲汲營營卻也能過得自在,這樣,他很知足了。

    華如初笑了笑,她當初會把華久派出來就是看中他踏實肯幹的性子,華霖是個圓滑的管家,卻沒這麼得她喜歡。

    她向來就喜歡這種簡單的人。

    過了半會,華如初才又道:“這裡現在能住人嗎?”

    “能倒是能。”華久臉帶為難,“我們平時都住在島上,可是起居的東西都不算好,您可能會不習慣。”

    這方面她還真是用慣了好東西的,華如初微微皺眉,“我還可以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不想老住在客棧裡,這樣,今日我還是住回客棧去,今明兩天你和夏言負責把這裡佈置起來,要買什麼只管買,不用替我省銀子。”

    聽到點名,夏言脆生生應下,“是,小姐,我現在就去看下要買些什麼。”

    雲書緊跟著行禮,“小姐,我和夏言去合計合計。”

    “去吧。”

    華久這時候才問出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三小姐,我聽聞您嫁的人家是官家,這麼跑出來,沒事嗎?”

    “沒事,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人發現,久叔,這裡還要多久才能完全弄好?”

    知道三小姐不想多說,華久也就不追問,三小姐行事向來極有章程,輪不到他去擔心掛懷,遂緊跟著轉移了話題,“現在才進入七月,雖說今年還有半年。但到了冬天便不再適合出海,要是趕一趕,今年說不定就能把這裡都建好了,現在大地方都已經差不多弄好,就是一些細節方面要再多花些時間。”

    “今年能弄好就最好。明年的武林大會我爹一定會卸了盟主的位子,我爹耳根子軟,我擔心別人一遊說他又會點頭,所以我已經和大哥說過了,武林大會一線束就直奔這裡來。”

    “武林大會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完全夠了,三小姐放心。到那時候這裡一切都已經很好了,雖然不敢和揚州的華家比,可我一定會儘量弄得舒適,讓幾位主子在這裡好好享受一番。”

    “你做事情向來牢靠。我自是信你,今年我大哥說不定也會過來看上一看,你讓那傻大個多留心,對了。聽說有人打這個小島的主意?”

    說起這事,華久忍不住沈了臉。咬牙切齒的道:“那些人就是看不得外來人占了地方,原說要花錢買下來,不說他們出不起那價,就是出得起,華家又豈會貪那點銀子?我自是推拒了,那些人便惱了,到處放出風聲說這個小島是個海盜窩,真是幫沒腦子的蠢貨,哪個海盜頭子會把窩安在這樣一個地方?退沒地方可退,離陸地又近,一旦圍殲,就是跳海都沒得活路。

    我不想和他們耍嘴皮子,就拿了您當初給我的那幾個老爺的名帖去找了當地幾個挺有頭臉的人,有一人雖是應了,卻什麼都沒做,只是撂開了不管,倒是另外兩家都派出了人去和鬧事的那幾戶人家解釋,還有一人直接見了官老爺,給這個小島正了名,現在這個小島可以算是過了明路的了,那些人就是再鬧也鬧不也什麼來。”

    “這是多久之前的事?”

    “就幾天前。”

    華如初沈吟了會,道:“我現在的身份不方便出面,你給那幾人都送上一份厚禮,謝過他們這次的援手之情。”

    華久遲疑,“沒幫忙的那一家也要送?”

    “送,以後這裡免不了需要人照應,他既然是那樣的態度,以後我們不指望他就是,但也不要得罪了他,小人難防,心裡記下就可以了,這世上,最不怕的就是禮尚往來,以後他千萬不要有求到爹爹的時候,爹爹雖然好說話,卻最是記仇,這事我會和他說一說的。”

    “是,我明日就去辦。”

    “手裡銀錢可還夠?”

    華久深深的做了一躬,“蒙您信任,把那大筆的銀錢直接交給我管著,我自是得把好了錢袋子,一個銅板都恨不得掰成兩份用才好,您放心,這個小島到完全建好前都不用您再出錢了,說不定還能有微末節餘,帳目是我親自做的,一會我給您送來。”

    “用一個人自然要信一個人,要是信錯了以後再擦亮眼睛就是,不過現在看來,我沒有信錯,帳本我就不看了,你交給雲書過一下目就可以了。”

    華久又是深深的一躬,“是,我必不負您的信任。”

    “行了行了,別左一個禮右一個禮,聽你說這上面有不少果樹?還有淡水魚?”

    “是,只是您來得不是時候,果子現在都還沒熟,倒是魚夠吃,我去年又添了不少魚苗進去,現在都長了不少。”

    “這個慢來,太原那地方不靠海,我自離了揚州後就沒吃過海味了,你去準備一些材料,一會我讓人去做。”

    “您要別的可能會沒有,就海味滿地都是,您等著,一會我就給您送來。”

    “行,青柳,你去給久叔搭把手。”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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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2:04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各處忙碌

    華如初身邊這些丫頭都是做事的好手,當天返回後去買齊了需要的東西,第二天便又去了島上,把空落落的屋子給拾掇了出來。

    華如初到處看了看,倒也滿意。

    這裡是青州最裡的一個縣,就叫青縣,皆是靠海吃海,也因著這豐富的海味,青縣人的日子過得都還挺好。

    狠狠吃了兩天的海味,華如初才算過足了癮。

    “久叔,青縣這裡有番子前來做買賣嗎?”

    “有倒是有,不過比揚州要少多了,青州畢竟不像揚州,沒那麼多精美的東西可賣出去,光是海味,人家自個兒也能弄到的。”

    不是沒有,應該是沒有發現吧,番國需要的東西其實並不需要多貴重,簡單的,百姓之家都有的,可能便是他們想要的。

    不過這與她無關,自然不會去管這閒事,她的生意暫時還做不到這裡來。

    就是可惜了青縣這麼一個好碼頭了。

    在島上舒舒服服的呆了二十來天,雲書不得不上前提醒完全沒有返程意思的小姐。

    算了算時間,華如初歎氣,這就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她總不能真的卡著三個月的時間再回去。

    要是祁佑提早回去了呢?

    那就真的要收不了場了。

    歎了口氣,華如初點頭,“再呆兩天,兩天后就返程,你們開始做準備吧。”

    “是。”

    示意其他人都離開,這個新做好的涼亭裡只剩她一人。

    久叔這個位置確實選得好,大熱的天在這裡一點也不覺得熱,被那股不間斷的風吹著倒極舒服。

    這哪是那個大宅門可比的。

    真不想回去啊!

    不知道春玉怎麼樣了,應該沒漏餡吧。

    此時,祁府內靠裡的院落裡。

    春玉堅持著把人送出門。等到人都走遠了,她才著人關了院門,在燕兒的攙扶下回了屋。

    看春玉滿頭大汗,燕兒又趕緊去擰了帕子給她擦了擦,倒了杯茶給她。

    一口冷開水下肚,春玉才覺得有了點力氣。

    幾口飲盡,問道:“燕兒,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很好,就和小姐平時的表現一樣。陶側妃都沒有起疑。”

    “那就好,那就好,不過,那個陶側妃怎麼會突然過來?不會是起了什麼疑心吧?!”

    燕兒有些為難,這些事。她不懂,不過,“春玉姐姐,要不我送個消息給馬管家去?”

    春玉遲疑了下,搖頭,“陶側妃沒有懷疑就暫時算了,告訴馬管家也沒用。小姐遠在千里之外,馬管家估計比我們還擔心。”

    “是。”

    燕兒正要再說點什麼,就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小跑著前來。進了花廳輕聲稟報,“珍姑娘在門口。”

    春玉猛的起身,“應該是來給我遞什麼話的,我去看看。”

    祁珍站在院門口等得心焦。好不容易看到院門又開了半扇,看清裡面的人後道趕緊道:“嫂嫂。我剛打聽了下,好像是和紫砂壺有關係,奇怪,你不是把紫砂壺獻給太子了嗎?她怎麼還會來找您?”

    春玉腦子裡轉了幾個念頭,小姐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只要明白不是她這裡出了什麼婁子就行了。

    想至此,免不了安慰祁珍幾句,把人安撫住勸走後,才又重新回了屋。

    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春玉笑,“等小姐回來我一定要她放我去別院好好松泛幾天,這段時間我睡覺都沒睡一個安穩的。”

    “可是大家都沒有看出來,春玉姐姐你好厲害。”

    對上小丫頭崇拜的眼光,春玉苦笑,她這手本事以前還好,能幫上小姐的忙,可現在雖說也是幫小姐的忙,卻得一個人守在這裡提心吊膽,這種滋味,真不好受。

    也不知道小姐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那邊現在到處都是流民,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而這時候,華如初在小島上自是安穩,比她們先行出發的一行人卻是出了事。

    帶出來的護衛死了十之五六,更不用說還有受傷的。

    借住的民宿內,聞昱丹臉色黑沈如水,看向正給受傷的護衛抹藥的祁佑,“藥可還夠用?”

    “不多了。”本就是給他一個人準備的,怎麼都是夠用的,可這麼多人分派下來,就算省著用也撐不了多久。

    “沒想到你夫人給你準備的藥居然不比宮裡的差,幸好她備置的齊全。”想起這一路來的驚險,聞昱丹又沈了臉,會這麼大手筆追殺他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老二沒有這膽子,若是被父皇知道,他就不用再有那個想頭了。

    宮中皇后雖然很想除了他,但是她知曉輕重,沒把握一擊即中的話,她也不會輕易下手。

    那麼,會這麼做的便只有皇后的娘家了。

    對皇儲動手,死罪。

    這次如果他僥倖不死,一定不會甘休。

    “原及,你跟我來。”

    把藥丟給其他人去塗抹,祁佑起身,跟著進了正屋。

    老舊的炕上雖然主家已經換上了家裡最好的被子,可依舊帶著一股子的腐朽味,都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年的東西。

    聞昱丹平日裡起居非常講究,可這時候卻什麼都不顧了,一屁股坐到炕頭上,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讓祁佑坐下。

    祁佑也不客氣,逕自坐下,等他開口。

    沈吟了一會,聞昱丹道:“原及,這條路不能走了,他們對我們的路線非常熟悉,不然也不會連續幾次出擊都讓我們損失人手。”

    “是,您準備改走哪條道?”

    “繞道青州,再從青州轉道豫州,經由豫州回太原,你看如何?”

    祁佑想了一下路線,點頭。“只是路途遠了許多。”

    “無礙,總比把命留在這裡的好。”

    “是。”

    想起這次若不是祁府快馬加鞭讓人送來消息,他們有了提防,恐怕損失遠不是現在這點,他們想囫圇著回去都是妄想。

    身體前傾,拍了拍祁佑的肩,聞昱丹歎息似的道:“這些我都記在心裡了。”

    祁佑垂下眼簾,不搭話。

    太子的話不可不信,亦不可盡信。他向來都是這個態度,能讓太子多記祁家的好他自然也樂見。

    但是那些話想要兌現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先讓太子上位,不然一切都是空談。

    擁立之功大過天。祁家需要這樣一個功勞來翻身,而他,從小便是以這樣的目的養成的。

    至於以後想要得個什麼職位……

    他更想丟開所有的事安安心心的歇息上一段時間。

    這些年,腦中總有一根弦繃著,他太累了。

    祁佑起身,“我去把人數點一點,重傷不能行走的只能暫且丟下。讓他們休養好了再返回,帶上他們,會拖慢速度。”

    聞昱丹沈默半晌,點頭。“就照你說的辦吧,多留下些銀錢,讓他們安心先養好傷再說,為了安全計。全都把自己藏好了再論其他。”

    “是。”

    待祁佑一離開,聞昱丹便氣怒了砸了小杌。把自己的屬從丟下只顧自己逃命,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遭。

    卻說在小島上逍遙了好一段時間的華如初離開時雖然不舍,卻也覺得滿足。

    在成親後能偷來這些時間的自在,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在茶肆歇腳等茶的間隙,看整個茶肆除了一個在裡頭忙活的店家外並無外人在,夏言笑得滿臉幸災樂禍,“不知道春玉現在怎麼樣了。”

    雲書瞟她一眼,“你回去後要是和她炫耀出來的這一趟,她一定一個月不會理你。”

    夏言不甘的撇嘴,“誰叫她平日裡總欺負我。”

    “那也是你自己經常鬧笑話,怪得誰來,茶來了,紅香,去幫把手。”

    “是。”

    外頭都是用的磚茶,大戶人家好歹用的還是好一些的,在這茶肆裡哪裡會有好茶。

    只是喝了一口,華如初就召了店家來換了白水。

    雲書見狀,連忙湊過去小聲道:“公子,我這裡還有茶葉,我去給您沏上一壺來?”

    “不用了,在外面將就些,我沒那麼嬌貴,只是磚茶那味道著實不喜,喝白水就行了。”

    “是。”

    歇了有小半個時辰,華如初才起身,“走吧,再趕一陣,別錯過了宿頭。”

    “是。”夏言在桌上放下了一個銀裸子,趕緊跟了上去。

    人生地不熟,華如初自然是走官道的,在偏僻的地方縱馬賓士再好不過,速度也快。

    這是青州和兗州之間的一個三不管地帶,亂得很,一旦入夜便是緊閉門戶,不要說女人,就是男人都不會出門。

    華如初自是不知道這個地方有多亂,只是奇怪天剛黑,街上怎麼就沒了人,就是店鋪也是早早的就收了攤。

    好在客棧還開著門。

    幾人飛身下馬,青柳和紅香自覺的牽過幾人的馬匹在外等著,華如初領著幾人進了店。

    掌櫃的是個年輕人,手裡拿著本書在看。看到來人先是一愣,旋即問,“住店?”

    “住店,要四間房,外頭還有兩人,我們的馬還請店家用好料養著,雲書。”

    “是。”雲書壓了一錠銀子在櫃檯上,“馬都是跑了一天的,請精心些照顧,銀子少不了你們的。”

    “好說,好說。”書生似的掌櫃眉眼微擡,接過銀子放入櫃檯裡邊,揚聲喊道:“東順,把客人的馬牽去馬廄好生照看。”

    “好勒。”

    PS:難道你們都更喜歡看在宅門裡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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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2:25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千里之外的相逢

    環眼看了下四周,一樓的幾張桌子就像是擺著好看的,居然沒有一個客人,這個時辰點……

    再聯想到來時街道上的人影廖廖,怎麼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掌櫃的,現在可還有熱飯熱菜?”

    “自然有的,只是……客官應該是頭一次來我們吳山鎮,這裡有那麼一點點混亂,所以不管是住店還是吃飯都要比別的地方貴一些,這點還請客官多多擔待。”

    華如初揚眉,饒有趣味的看向侃侃而談的掌櫃,“這樣的話掌櫃的一天要說上幾遍?倒是順溜的很。”

    “我們這不是必經之路,吳山又有那麼點名氣在外,但凡走熟這條道的人都不會再來這裡,來這裡的基本都是頭一次,小生我不坑人,自然要解說清楚才好,現如今我說得一清二楚了,不知客官如何決定?”

    “就沖著你這坦白,我也住下了,四間上房,好飯好菜趕緊上。”

    “沒問題,裡面的,聽到了?”

    “好勒,好飯好菜,馬上來。”接話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中氣那叫一個十足。

    掌櫃滿意的點頭,提了筆在櫃檯上寫了幾筆,後又看向明顯領頭的那人,“客官可要來斤酒?”

    “不用了,上壺好茶吧。”

    “這個就抱歉了,小店沒好茶。”

    “公子,我……”雲書剛想說她去沏一壺,就被小姐一眼給瞪了回去。

    “那就來壺白水吧。”

    “這個倒是好滿足。”書生掌櫃從櫃檯裡走出來,親自去沏了壺熱白水。

    華如初越看越覺得這書生有意思,不由就有了攀談的意思。

    “掌櫃的這般年輕便在這守著一個客棧,不嫌太過沒出息?”

    “何謂有出息?”掌櫃的笑得灑脫,拿起櫃檯裡的手晃了晃。“天天在家讀聖賢書便是出息了?人生在世不過吃喝二字,小生倒覺得吃喝不愁,衣食無憂,能養活自己便是出息了。”

    話糙了些,可理是這個理兒,人活一輩子還不是為了能活著?

    活著就離不了吃喝,顧好了吃喝才能去想別的。

    要是肚子都填不保,其他想得再多都是假的。

    “掌櫃的倒是活得通透。”

    “被這世道逼的,不想開點早死透了。啊啊,看我都在胡說什麼,客官別在意,總算現在的日子也過得下去就是,經常有您這麼大方的客人前來投宿。維持一個客棧總還過得去,我去夥房看看,這菜怎上得這般慢。”

    夏言原本聽得津津有味,轉眼就看著那掌櫃就那麼施施然的往後頭去了,不由得瞪大了眼,“公子,這人。好放心,就不擔心我們去櫃檯拿了他的銀子跑路?”

    華如初端了杯白水喝,斜眼看她,“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這個腦子?不說咱們出手大方。就是那六匹馬,有點眼光的都看得出來那是良駒,他櫃檯裡能有多少銀子?能比我們那六匹馬值錢?”

    夏言被打擊得低垂了頭,青柳和紅香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也自在多了。小姐是個再好說話不過的人,只要她們守著規矩。輕易不會發落人,現在雖說還不敢像夏言她般和小姐說話,卻也不會那麼戰戰兢兢了,夏言被小姐打擊了時她們也會忍不住微笑。

    這種感覺,真好。

    “上菜了!”一個系著圍兜的胖子拖著長腔端了個大盆過來,夏言伸長了脖子去看,胖子肉呼呼的臉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道:“這是小的拿手菜,用很多山裡的好東西燉出來的,味道可好,幾位慢慢吃,還有幾道菜都容易做,很快就能上。”

    揭了上面捂著的蓋子,香氣伴著熱氣噴出來,就連華如初都覺得——好餓。

    拿起筷子隨意夾了一筷,“都吃吧,在外不用在意那些規矩。”

    “是。”

    掌櫃的正好出來,看到這一幕也只是揚了揚眉,他這個客棧的生意一直不錯,見過各種各樣的人物。

    可今天見到的這幾個人卻著實年輕的過份,偏偏那談吐看著還很不一般。

    依他看恐怕是那朱門大戶是出來辦事的。

    也好在是投在他這客棧,他什麼都在明處,可不像對面那個店,那才是真正的黑店。

    正想著,門前又傳來一陣的呼喝聲,馬蹄聲也隨之停住。

    今晚他這生意還真是不錯,來了一拔又一拔。

    慢悠悠的走到櫃檯之後等著,眼神瞟過吃得正歡卻沒發生一點點聲音的那幾人,再一次肯定了心裡的猜測。

    “掌櫃的,你這裡可還有上房?”進來的人看也不看其他人,直奔櫃檯。

    書生掌櫃點頭,“自然是有,要幾間。”

    “七間,不,八間。”

    “八間上房沒有,只剩三間,次一等的能湊上,可不可以?”

    “可以。”來人隨手扔了一錠銀子到櫃檯上,又道:“著人換上乾淨的被子蚊帳,備上熱飯熱菜,還有熱水。”

    知道這是個打前站的,掌櫃也懶得和他講他那些明擺著坑人的價錢,還是和領頭的說好了,免得多說一次。

    很快,十來個人簇擁著兩個年輕的公子哥兒走進來,其中一人掃了屋中僅有的一桌客人,視線在經過某人時饒是以他的鎮定也差點驚叫出聲。

    該死的,她怎麼會在這裡??

    “原及,怎麼了?有不對?”這一路的疾馬賓士以及擺脫不了的追兵讓聞昱丹異常警覺,身邊的祁佑氣息一變他就發覺了。

    祁佑連忙垂下視線,“沒有,只是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古怪。”

    書生掌櫃把這話聽了去,知道這又是一群肥羊,心情大好的同時也不介意為這些人解惑。

    咱們吳山鎮正好處於青州和兗州的交界處,原先因為窮,兩州州牧都覺得會拖累他們,所以都不要,沒想到吳山鎮的地理位置不錯,後來漸漸就好多了,兩州又開始爭搶,搶來搶去也沒搶個結果出來,所以亂一點也就情有可原了,這裡的原住戶晚上是絕對不出門的,出了事也沒個地兒告官,偏偏兩州的人都來收稅,這不,咱們做正當買賣的就只能把價錢擡高了,不然本錢都保不住,這麼多位客官,我醜話說在前頭,咱們這裡吃的喝的用的都比別的地方要貴,實在是不得已,還請眾位客官勿怪,若是不能接受,只管去別家就是。”

    你剛才和我們說話可沒這麼客氣,華如初撇了撇嘴,不過現在她一點也不敢妄動,在那聲原及出口時她就嚇了一跳,後來聽到祁佑說話心裡就想哭了,這得是怎樣的一種緣份才能在這千里之外重逢?

    剛才祁佑的目光明顯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息,應該不會是認出她來了吧?

    她這個樣子就是站到爹娘面前都未必能認得出來。

    “你這老闆倒也有趣,罷了,本公子不在乎那點小錢,就住下了,這一路都沒吃什麼好東西,掌櫃的,趕緊上些吃的來。”

    “好勒,可要酒?”

    “不用。”

    掌櫃的有意無意的又掃了那一桌幾眼,這可真有意思了,來的明明都是那富裕之家出來的,卻偏偏都不喝酒,現在的世家公子都改性了?不當紈絝當棟樑?

    一行十四人分三桌坐下,祁佑和聞昱丹一桌。

    因著太子在場,祁佑不敢再去瞧那一桌人,心裡再怒,面上也裝得若無其事。

    壓低聲音,聞昱丹靠近祁佑道:“原及,你確定甩脫他們了?”

    說起正事,祁佑也就把其他事先放下,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肯定,只是大家都累了,需要休整一下,不然光是拖他們也能把我們拖死在半道上。”

    聞昱丹聞言,臉上閃過暴戾,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次這麼狼狽,要不是原及身手確實了得,又付出那麼多人手為代價,他根本走不到這裡。

    原以為改道就能避開那些埋伏,沒想到他們居然死咬著不放,明明對方死的人比他們多多了,怎麼就這麼不鬆口?

    “這樣下去,恐怕會撐不住,人手已經不多了,你的藥也已經用光……”

    想到自己現在所陷入的危險,聞昱丹拳頭握得死緊,文家,文家……

    祁佑眼光又瞟過下首那一桌,心裡翻過無數念頭。

    要如何才能既不讓太子知曉,又能從冬菲那裡拿到藥?

    還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公子,先吃點東西吧,其他再說。”

    幾桌人都是一路上餓得狠了的,一個個都埋頭吃得歡。

    就算華如初心裡有點打鼓,也沒能讓她食不知味。

    她真覺得這味道好極了,要是可以,好想讓她的丫頭去學上一手。

    突然,“啾……”

    寂靜的夜空傳來破空之聲顯得格外刺耳,以雲書為首的幾人瞬間跳起,團團把華如初圍在中間。

    那邊的護衛也是反應迅速,祁佑更是把太子扯到了身後護住,那個方向靠裡,是個死角。

    明知道是敵人追上來了,這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看向了下首那個方向。

    那邊的動靜告訴他,那幾人的警覺心都還不錯。

    就是坐在中間的那個女人可惡,這時候居然還沒放下筷子,不,何止是沒放下,還在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巴裡送。

    就是滿肚子的氣,看她那樣他也差點要氣笑了。

    PS:大家不喜歡看離開祁府的這一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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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2:48

第一百一十七章 美人救英雄?

    一眾人的眼光全落在死死釘入後面牆上的飛鏢上。

    華如初看到居然是走江湖慣用的武器時,臉上神情一凝。

    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這死追著太子下殺手的人來自于武林,要真是這樣,一旦問罪,她爹首當其衝。

    就是她,恐怕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想坐壁上觀是斷無可能了。

    正想著,本就沒關的店門口一字排開四人連袂進來。

    那龍行虎步的樣子在外人看來是意氣風發,但是在華如初眼裡卻萬分可惡。

    武林中人和軍中將士很容易分辨。

    軍中將士習慣於聽命行事,若是兩人以上,行走間便會不自覺的同步。

    而武林中人則大都桀驁不馴,所以大多時候武林中人就是一盤散沙,誰也不服誰。

    眼前進來的這幾人一看就是來自武林。

    心中一動,華如初不再理會屋裡這幾人,尖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果然,客棧被團團圍住了。

    如今恐怕就算她撒手不管這事,她也別想脫身。

    人家根本沒想著要放過她。

    如此一想,華如初朝幾人打了個手勢。

    那頭祁佑就算心裡再急也只能先集中精神對付眼前的人。

    這些天一直被追殺,可這幾人卻是頭一次見。

    “不逃了?真是想不到你們居然會把受傷的人拋下,虧得他們還那麼忠心,為你們兩個公子哥兒擋刀子。”

    話裡的嘲諷讓聞昱丹氣得發抖,不管是因為什麼,拋下忠誠的部下獨自逃亡,這將是他一輩子都洗不清的汙點。

    祁佑眉眼不擡。完全沒有被激怒的意思,“我們明示過身份,你們不要自誤。”

    居中的中年男人神情僵了一僵,眼前之人是什麼身份他當然清楚,可是他更明白一點——富貴險中求。

    若是此事成了便盡享榮華富貴,不用再刀口舔血,也能給家裡的小子拼個好底子。

    若是此事不成……

    不,他們現在已經落在他手裡,斷不會不成。

    想到這裡。為防夜長夢多,他不再多話,長劍出鞘,張口就要喊出動手兩字。

    華如初正想讓雲書把這人的口堵了,那頭祁佑便已經動手。

    若是單打獨鬥。這些人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他有這個自信。

    但是連著這麼多天的奔波,還得分神照顧好太子,又一直是以一對多,他早就疲憊不堪。

    原本就不敢鬆懈,而現在,他更有了要拼命的理由。

    中年男人狼狽的避開已經快到面門的碟子。持劍就要攻過去,祁佑比他更快動手,架住他的劍,邊回頭吩咐。“護好公子。”

    “是。”

    其他三人見狀,哪還會幹站在那裡看,紛紛拿出了武器。

    除了先頭那人使的是劍外,三人中。一人使的是斧,一人使的是雙劍。還有一人卻是空手。

    想起先聲奪人的那支飛鏢,華如初心裡一凜,有心想提醒一句,旋即想起自己此時的樣子,連忙咬緊了唇。

    “公子……”雲書緊張的回頭請示,卻得到自家小姐的一個搖頭,“別急,等等。”

    “可是……”

    “他不會那麼不濟事。”

    想起外頭圍著的人,華如初悄悄移了移位置,低聲道:“青柳,紅香,你們去外頭看看情況,弄清楚大概有多少人,有沒有特殊之處。”

    “是。”

    兩人坐的位置原本就不那麼起眼,貓著腰從後門遁了出去居然也沒引起任何一個人。

    “冬菲,那些小玩意你帶了嗎?”

    冬菲瞪大眼睛悄悄看向小姐,“小……公子,您要用?”

    也怪不得冬菲這麼吃驚,就是雲書也驚得回頭看。

    華家老爺也許不是那種非常有謀略的人,但是他卻是個真正的武林中人,身上有一股俠氣,什麼都講究個光明正大。

    她的事是夫人連著小姐一起瞞下來的,老爺要是知道了必定不會容她跟在小姐身邊。

    可現在,小姐居然說要用毒!

    “要是老爺知道……”

    “誰還會去他面前告狀不成。”華如初橫她一眼,“是保命重要還是你家老爺的話重要?”

    “保命重要。”冬菲重重點頭,把自己的私藏從身上的各個地方翻了出來,頭髮裡,耳朵背後,衣服的腋下,膝蓋彎裡,腳後跟……

    華如初已經不知道要怎麼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了。

    “冬菲,你真會藏。”雲書忍不住道。

    冬菲一臉得瑟,“還有好些地方藏了,不過這些就夠用了。”

    “一人手裡分點,關鍵時刻用,給青柳和紅香留一些,還有,冬菲,治傷的藥也備好。”

    “是。”

    看了眼交手的四人,華如初皺眉,以祁佑的身手,就算不能馬上收拾了他們,卻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吃力,該不會是受傷了吧?!

    那頭聞昱丹也是看得面沈如水,他是天家子,也跟著學了些拳腳,對付幾個尋常大漢不成問題,可對上真正的高手,他只有躲的份。

    這些天為了保護他,原及本就束手束腳施不開手腳,其中一次更是受了傷。

    雖說那傷不致命,短時間內卻也好不了。

    要是原及折在這裡,就算他成功回朝損失也大了。

    可該死的,他明明已經傳了消息出去,怎麼還沒人前來接應?

    莫不是送信的人被攔截了?

    正想得心亂,一定神卻發現祁佑已經呈了敗象,連忙道:“去兩個人幫原及。”

    就持劍守在他身邊的男人滿臉焦急,他也想去幫手,可是,“殿下,大公子下了死命令。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您,實在不行就舍他護您離開。”

    聞昱丹喉嚨發堵,識於微時,相互扶持著走到現在,他當然知道原及這番話不止是想著保下他後祁家的榮華富貴,他的滿腔報負沒人比原及更懂。

    原及如此待他以誠,他又如何能待原及以薄義?

    “去,原及若是死在這裡,你們誰能比他更護得住我?”

    男人一咬牙就要點人去相助。可他的話還沒開口,滿場兵器交鳴中便加入了兩道身影。

    聞昱丹眼神一亮,沒想到這小店中他們之外的那一桌居然也是小有身手之人。

    不,身手都很好,兩人一加入。局勢瞬間反轉過來。

    中年男人臉色大變,邊抗住夏言的攻擊邊厲聲喝問,“黃毛小兒就想多管閒事,別送了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華如初冷笑,要不是聽到了聞昱丹的那番話,她可能會先保存實力,等青柳紅香回來再說。反正祁佑一時半會也出不了事。

    在她心裡,皇族都是薄情寡義之人,就算太子表現得謙和,二皇子表現得仁義。她也沒有改變這種看法。

    表面功夫誰不會做?

    可是當看到聞昱丹那麼想保全祁佑,意外的同時,她也感念了他兩分的好,畢竟。那個男人是她的夫這個事實無可改變。

    “速戰速決。”裝慣了男人,又特意學過技巧。華如初的男聲聽不出一絲女氣,倒顯得溫潤異常。

    屋內除了那四人再無敵人,聞昱丹在護衛的保護下走了過來,拱手行禮,“多謝這位公子援手。”

    “不用如此,外面已經被包圍,就算知道我和你們無關,他們也不會放了我們,先動手說不定倒能占個先機。”

    聞聽此言,聞昱丹臉色變了好幾變,好在聲音還穩,有點儲君氣度,“客棧被圍了。”

    “我派人去外面查看情況了,公子不防等等……她們回來了,青柳,情況如何?”

    兩人這些天經過訓練機靈了許多,壓著聲音說話一時半會倒也不會讓人察覺,“情況不妙,我估摸了下人數,得有四十多人,而且,小的看到有人帶了弓弩。”

    弓弩是軍隊中才配備的武器,南朝律法,非軍中人等配備是屬犯禁,一律以謀逆罪論處。

    華如初下意識的看向一人之下,萬萬之上的那位,瞬間發現自己失態後馬上換上一臉驚容,眼神中更帶上了其他意思,“這位公子該不會是官家要抓的人吧。”

    聞昱丹立刻搖頭否認,“非也,弓弩,居然出動了弓弩,真是好大的膽子。”

    若真是弓弩,他要想從這裡逃出生天怕是不易了。

    就算此時有了幾個幫手幫忙,可外面有四十多人,還有弓弩。

    若只有那些人,他還有一拼之力,可弓弩的殺傷力有多強,他非常清楚,不要說只要這麼些人,被圍住了就是再多一倍也就是多一些人送命的份。

    以原及的身手倒是能逃出去,可他,不能逃,也不會逃。

    猛的一揮拳頭,聞昱丹暴躁的如同被困的獅子,不斷傳入耳中的兵器嗆鳴聲更讓他有殺人的衝動。

    華如初看了打得激烈的那個方向一眼,應該要出勝負了。

    夏言別的不說,身手卻是她身邊幾人中最好的,雲書稍遜一籌,卻也絕對不弱。

    看了身邊的冬菲一眼,華如初計上心頭。

    “青柳,外頭什麼風向?”

    青柳回想了想,“東南風。”

    “冬菲,知道要怎麼做了?”

    冬菲眼睛發亮,她最喜歡做這種事了。

    “小心……”雲書厲聲高呼,不管不顧的撲了回來,想攔住疾速而來的五枚暗器。

    華如初一把將聞昱丹面前的冬菲推開,電光石火間想到他的身份,腰間軟劍摸入手中,把臨到面門的暗器全部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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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3:09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夫妻聯手

    只來得及把劍送入男人心臟的祁佑此時還怔愣的握著劍柄,心有餘悸的看向離他只有幾步遠的地方。

    那裡,有祁家為之賭上了一切的太子,有他祁佑才成婚幾月的夫人。

    失了前者,他必將失去一切,可能還包括性命,但若是失了後者,他的心就空了。

    無心之人活著,倒不如死了來得乾脆。

    情不自禁的按住狂跳不已的心,祁佑閉了閉眼,手隨心動,架住劈來的斧頭。

    雲書和夏言皆是暴怒,原本只是想把人制住的心思轉念間就變了,雙雙下了狠心。

    對方原就失了一人,對上發狠的三人很快就不敵,有心往外逃,卻被三人拖住,根本脫身不得。

    那大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關上了,拿下只是時間問題。

    聞昱丹也嚇得心臟狂跳,臉色泛白的看向擋在他前頭的人。

    剛才那一瞬,在看到那人把他前面的人推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沒想到他把人推開了,卻又自己擋了上去。

    若是知曉他的身份,替他擋下他能想得通。

    可明明,他們這是頭一次見面。

    更是臨時起意走得這條道,若是敵人有意為之,那完全沒有必要,只要剛才這一下不擋,他必得丟了性命。

    那麼,為什麼?

    這麼想著,他也直白的問了出來,和平時說話七繞八繞完全不同。

    自然是不能讓你死在這裡,你若是死了,祁家怎麼辦?心裡給了這麼個答案,嘴裡,華如初卻說得理所當然。“我那個家丁手底下稀鬆,擋在那裡只能平白丟了性命,我好歹還有幾分把握,別問我為何要這麼做,我家的長輩從小就是這麼教我們的,在能幫一把手的時候卻袖手旁觀,我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把我逐出家門,若是我們沒有趕上這麼一趟子事,自然與我們無關。可明顯現在是把我們也給掃了進去,他們追殺你們自然是因為你們有特殊之處,若是你們真死在這裡,就算我等無礙,以後也必定麻煩不斷。武林中有他們那樣的敗類,也有真正的俠義之人,就像朝堂上有奸臣,可也有好官,在我等粗魯之輩來說這是同一個道理。”

    華如初有意給武林中人脫罪,說話的聲音自然不低,屋裡的人都聽了個明白。

    還在苦苦支撐的幾人臉色何止是難看。要不是生怕泄了那口氣被人一劍屠了,他們真會破口大駡。

    這不是指著他們的鼻子在罵他們嗎?

    看他們的眼神,華如初哪會不明白他們心裡的不忿,原本心裡就有氣。這會更是成了熊熊大火,“哼,不服氣?你們只想過事情成了能得什麼好處,就沒想過事情沒成能給你們帶來多大的災難?好好的日子不過。和朝庭中人勾結幫人剷除異己,你以為憑你們的腦子能從他們那裡占到好處?與虎謀皮的道理你們不懂?外面有弓弩手嚴陣以待。就算你們得手了,你們四人也得死在這裡,不然誰來背這黑鍋?”

    三人都被說得亂了心神,祁佑和夏言雲書哪會放過這個機會,看中破綻一擊必中。

    隨著武器的掉落,收到小姐的眼色,雲書輕巧的攔了要下殺手的夏言,祁佑見機,也避開了要害處下手。

    華如初存心利用這幾人挽回武林中人在太子心中的印象,說話自然就更加不客氣。

    “不信?還是你們以為外面和你們一起來的那些人是一條心?能少個人分功勞還把自己摘出來,這樣的事你以為他們不會做?既然都是見錢眼開之輩,什麼事做不出來?一幫蠢貨,被人利用也就罷了,還傻得把自己的性命也賠上,好處沒占著,到頭來還不知道會安個什麼罪名,到時候你們的家人會怎麼樣你們有想過嗎?女的為奴為婢,被人欺淩,男的,怕是一個都逃不了,這就是你們拼上性命換來的,到了閻王那裡相會你們可有臉上前相認?你們的家人可會認你?”

    一句比一句誅心,一句比一句讓三人膽顫心驚,這時候再去想那人許下的榮華富貴,居然像是鏡花水月,空泛的落不到一點實處上。

    使劍的中年男人捂著傷口坐起來,啞著聲音問,“你是誰?”

    “我只是個無名小輩,想想華盟主,為了讓朝廷放心已經賠上了一個女兒,你們現在是想讓他再賠了性命嗎?華盟主這些年為武林做的就換來你們這般的狼心狗肺?”

    幾句話徹底帶出了華如初的火氣,這麼蠢,這麼的蠢,他們知不知道一旦這事情真成了,武林會迎來怎樣的一場血洗?

    就是武功再高又怎麼樣?能擋得住朝廷大軍?能敵得過強大的弓弩營?雙拳難敵四手,要了人家苦心培養出來的太子性命,那個狠心的帝皇會要多少人來賠命?

    就算知道其中有二皇子的涉入,在沒了太子的情況下,其他皇子在二皇子的映襯下黯然無光,皇帝再惱又怎麼會發作了二皇子?

    一切的後果,一切的代價,都會讓武林中人來背負。

    好算計,文家真是好算計。

    要不是她這次剛好出來了,要不是剛好機緣巧合在這裡碰上,後果她真不敢想像。

    那是她最親的人,疼了她十幾年的爹娘兄姐,她容不得他們有一點點的損傷,若是可以,真恨不得把人藏到再安全不過的地方才好。

    對,她還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做為退路,那個小島可以做為其一,卻不能做為唯一。

    狡兔都還有三窟,她這才一窟,少了。

    華如初後怕得手都開始顫抖,說出來的話更是刻薄無比,“武林中就是有你們這些鼠目寸光,被一點點利益勾得神魂不清的人才總是無法消停,幾年前的那次消耗,武林至今都沒有恢復元氣,你們是不是想讓大家都沒個容身的地方才甘休?你們不想活了簡單得很,抹脖子就是,別來禍害家人故舊。”

    說到最後,華如初不管不顧的加入了內力,屋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無數人臉色大變。

    他們只是想求富貴,原本也以為這不過是個官兵追逃犯的事,以前也曾經因著這樣的事得過賞金,哪想到這次的事遠不是那麼簡單的。

    他們雖然是不聰明,可這會就是再沒腦子的人也回過味來了,紛紛轉了視線去找那主事之人,誓要問個清楚明白。

    卻沒成想,原本對著客棧的弓弩這時卻轉了方向,正正的對著他們。

    梁成冷笑,裡面的人一時半會逃不了,外面這些本來就是他們拿來背黑鍋用的,這只是一批,還有好幾批做了其他後手安排,萬不能逃了一人透了消息出去。

    沒想到這客棧裡居然還有這麼看得通透的人,只憑著這麼點事就把事情串了個差不離,就差沒猜出裡面那位爺的身份了。

    “放。”

    “啪,啪,啪……”

    “啊!爾敢……”

    啪啪聲伴隨著怒吼聲,無人的街道上刹時一片混亂。

    有人想逃,卻逃不過弓弩的速度,跑得越快死得越快,不斷有人倒下。

    就算有人用刀劍相擋也是白費力氣。

    弓弩的射程遠,勁力在後頭,離得遠了效果更好,一箭射了個對穿對過,有時還能順便射中第二人。

    這批弓弩是文家私底下新做出來的,上面沒有刻印不說,就是勁道,也是十足的。

    更何況梁成確實果斷,在聽到裡面那人說話之初就做出了應對,所有拿著弓弩的人都後退了幾步。

    武林中那些人當時亂了心神,居然沒一人發覺。

    裡面的人不是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那三個受傷沒死的人自是心悸,就是華如初也不會冒冒然去相救,外面的動靜這麼大,顯然他們都是齊整的,冬菲,沒有得手。

    只是她沒想到他們首先想到的是滅口,而不是要了太子性命。

    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他們還有別的計畫,這些人聽了她的那番話必會起其他心思,那便擾亂了他們的計畫。

    心念電轉,華如初不由得看了祁佑一眼。

    正好此時祁佑也看向她。

    華如初苦笑,這男人,到底是怎麼認出她的?

    “躲。”知道現在不是算帳的時候,祁佑上前拉起太子往裡再退,並指揮護衛以最快的速度搬了所有桌子擋在前頭,並在太子面前排起了人牆。

    此時外頭傳來聲音,“上鏜。”

    整齊劃一的動作就是個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們是經過訓練的,梁成拔出自己的刀,在還活著的幾人身上補了幾刀,邊冷然道:“朝裡,放。”

    弓弩的強勁此時就看出來了,穿過大門,再穿過重重攔著的幾張桌子直撲面門。

    好在,力道到底還是弱了幾分,除了一個護衛受傷,其他人都安然無恙。

    桌子已經碎裂,再起不了作用,祁佑護著太子躲入櫃檯,又讓幾人圍起人牆,這裡受損較少,應該能再撐上一會。

    可這麼躲著總不是辦法。

    他的傷還沒好,這會傷口怕是已經裂開了,失血加上疲累,反應已經比不上平時快了。

    再這麼下去,他擔心……

    情不自禁的往剛才如初呆的方向看去,卻看到她指了指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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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3:36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傷

    華如初不打算坐已待斃,客棧不是水泥糊的,承受不住一次次的弓弩射擊,最好便是反被動為主動。

    看到祁佑望過來,對他做了個手勢後便退往後門,冬菲沒有回來,她始終擔心。

    後門必定也有人守著,可再這麼拖下去,他們來個前後擊擊,她就真要把命送在這裡了。

    她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援兵,趁著他們剛剛才清理掉了一批人,現在的佈置肯定是打亂了,必須出擊。

    大堂後面緊挨著的是廚房,廚房那裡通後街道。

    進入廚房,華如初飲了滿滿一大碗涼水讓自己更冷靜,輕聲道:“冬菲怕是出了事,夏言,你輕身功夫最好,一會你只負責找人,其他事不用你管。”

    “是。”夏言緊咬雙唇,沈聲應道,她們四人都是從小便跟在小姐身邊,向來親如姐妹,一想到冬菲可能遭了不測,心裡那難受勁就別說了。

    那個傢夥,都叫她勤快一點別把功夫丟下了,她偏不聽。

    “青柳,紅香,雲書,你們不用管我,我能自保,弓弩上鏜是有空擋的,挨過這一輪便動手,不管什麼手段,把人放倒了就是好的,死活不論。”

    “是。”

    華如初本就不是個善良性子,她奉行的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這些人不止是想給武林帶來災難,還想要她的命,她便先要了他們的命。

    潛至門口,聽著外頭的動靜。

    後面有六道氣息,要是所料沒錯,應該也是端著弓弩在守株待兔的弓弩手。

    聽著外面領頭之人喊上鏜,華如初一抖軟箭,“他們射箭時我們便動手。一擊沒得手記得不要跑開,弓弩越近越是無用。”

    幾人重重點頭,都緊握住自己的武器。

    “射。”

    “動手。”

    幾乎是同時發出命令,華如初電閃而出,率先一劍刺出,挑翻成三角形排立的六名弓弩手的最前面一人。

    雲書也不落後,她挑翻一人的同時,夏言等人閃身踩著她的背成散花狀撲向後面幾人。

    六名弓弩手也不是新人,在前面的兩人倒下後便鬆開了按著的弦。

    好在華如初早就提醒過後門守著的很可能是弓弩手。讓她們小心。

    在一個地方都只是一閃而過。

    一輪箭出來沒有一人中招。

    趁著這個機會,華如初又刺中一人,剩下的人也紛紛倒在幾人劍下。

    說時遲那時快,從出來到殺人,不過是幾息時間。

    華如初抖了抖劍身。甩掉上面的鮮血,看也不看,側身吩咐幾人,“依計行事,注意安全。”

    “是。”

    那頭又傳來上鏜的命令,正是時候。

    梁成對弓弩手太有信心,後門最多能容兩人同時進出。他卻派了六人守著,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從後面殺出來。

    而且,時機挑得剛剛好,讓他優勢盡失。

    “一隊。繼續,二隊,丟弩上刀,攔住他們。”

    這完全是軍隊的口令。華如初恨得狠了,出手毫不留情。

    梁成能成為這次的頭領。眼力勁自是不一般,很快就看出來了為首的是誰,提刀迎了上去。

    只要捱過幾息時間,那邊的弓弩便能用了。

    華如初看出他的想法,冷哼出聲,一個劍花逼退梁成,“先殺持弓弩的。”

    幾人都是令出便行,紛紛縱身躍過攔著的人直刺他們護著的人。

    “攔住他們。”

    梁成不是瞎子,看得出這些人的身手有多好,該死,攔不住。

    博命之時,幾人都是下手狠辣,一點也不留情,全往要害上招呼,可就算她們動作再快,最後還是剩下七人上箭成功。

    梁成大喜,“放,快放。”

    幾人不退反近,分散開來從各個角度逼近,華如初的軟劍軟下來,人在半空當鞭子甩了下去。

    兩架弓弩被打落,危險減了一分,來不及松一口氣便又提劍刺中兩人前胸。

    那頭剩下的五人卻都射出了箭,雲書和紅香險險避開,又接連挑翻三人,青柳卻慢了一步,被弓弩射中,那衝力把她的身體重重往後摔去。

    “青柳……”

    一眾人皆是大恨,紅香用最快的速度追過去,看著青柳跌在地上不動彈,右胸往上的地方插了一枝進去半截的箭,急得魂都要掉了。

    剛想要扶起她,便被一道虛弱的身體制止,“別動她,我來。”

    紅香擡頭,就看到冬菲神情萎靡的被夏言扶著走過來。

    連忙起身把人扶了,神情卻是松了口氣,“好在你沒事,小姐生怕你出事了。”

    這時華如初也趕過來了,看冬菲的樣子就知道她應該只是受了傷,性命無礙,便暫時也沒有多問,靜靜的等她診斷完。

    好半會,冬菲才擡頭,“沒傷著要害,可箭要馬上拔了,不然光這麼流血也會沒命。”

    看青柳胸部那一塊已經全被血染紅了,曲線都露了出來,華如初從不遠處倒著的人身上扯下外衫罩在青柳身上。

    “先把她抱進去,冬菲,你的藥夠不夠?”

    “夠,這一路除了用了點膏藥,其他都沒有動。”

    “那就好,你傷到哪了?”

    “手臂中了一箭,公子,我算是見識到弓弩的厲害了,那箭直接從我手臂上穿了個洞,幸好是左手,也沒傷著骨頭,不妨礙我救青柳。”

    華如初也覺萬分慶倖,至少這比她想像的要好了太多。

    “我沒料到後門守了這麼多人,還都是弓弩手,你怎麼出去的?”

    冬菲這時候也懊惱自己不該丟了手頭上的功夫,不然這次也不會一點忙沒幫上不說,還要讓人來救,“廚房裡有個木梯子。我用那個爬上了屋頂,原想著在屋頂能事半功倍,沒想到我腳太重,後門的人聽到響動放了箭。”

    華如初不由得皺眉,經由這次,再也沒有縱容她的打算,“回去後醫術先放一放,把手頭上的功夫撿起來,要再有這樣的事你道還能有這麼幸運?毒畢竟是小道。出其不意能起大用,但碰上真正的強者,你那些小道能占到什麼便宜?”

    “是。”

    看她沒有抵觸,華如初才不再沈著臉,移開視線看向場中的人。

    她們剛才那一亂。梁成倒是抓著機會逃了,只是留下這一地死傷的人。

    這麼大動靜也沒能引來官差,這吳山鎮果然是亂。

    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華如初望了過去。

    此時客棧門已經開了,祁佑就站在那裡沈沈的望著她。

    這是生氣還是吃驚?亦或是在琢磨休妻?

    從容自若的把軟劍重新束回腰上,就算近看也只覺得華麗好看,沒人想到這個華麗外皮裡面套著的。是要人命的兇器。

    冬菲不安的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了幾回,終是開口問,“公子,姑爺是不是會……”

    “怎麼。擔心他會休了我?”華如初笑得淡淡的,“他沒這膽子,別忘了這是皇帝賜的婚,除非他把這事稟明瞭。可他若真的把事捅開了,對我不見得就會不利。畢竟我是救了他們的命,這一條就能抵了所有的事。”

    冬菲還是不安,卻不再揪著這事情說,讓夏言扶著自己往裡走去,現在她首先要想的是怎麼多存點力氣把那箭給拔了。

    先是看著一人生死不知的被抱進來,然後又是一個被扶進來的,祁佑的心都揪了揪。

    能護住太子自然是喜事,可付出的代價他卻實在高興不起來。

    護衛還完好的只剩五人,這次死了四人傷三人,再加上前面損傷的,可謂是損失慘重,人手已經所剩無幾了。

    要不是那麼巧的在這裡碰上,如初先破了對方的聯手,手底下功夫又著實不弱,以對方的陣仗,這次他們就算逃了過去,下一次也絕對逃不了了。

    文家把一切都算到了,唯獨算不到意外。

    算不到他的夫人居然出現在了這裡,並且還偏偏不是個柔弱女子,敢言,敢做,敢當。

    這便是他的夫人。

    腦袋一陣一陣的暈眩,就連站立都是硬撐著,他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有多難看,可不看著那人安然無恙,他不安心。

    此時,華如初也走到了他面前,看他這模樣除了歎氣便只能扶他一把了。

    “逞什麼強,都強弩之末了。”壓著的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祁佑卻覺得踏實。

    這一路上,他有過最壞的打算,心中放不下的有祁家,但更多的,卻是不甘。

    不甘於他都還沒有得到如初的心,還沒有讓如初生下他們的孩子,還沒有讓如初過上她想過的自在生活……

    每一樁每一件,都是因著這個人。

    可在這麼個小地方,居然就碰上了。

    要說這不是他們的緣份,他不信。

    他就認了這緣份。

    上天都註定了他們是一對。

    聞昱丹被五個護衛護著迎了上來,劫後餘生中帶著感激。

    華如初一點也不意外,在窮途末路時被救下的恩情才最能讓人記住。

    這份感激還就是她想要的。

    那個隱患,她必須給拔除掉。

    如果讓太子厭了江湖武林,那才是災難。

    聞昱丹拱手行禮,“大恩不言謝,這次要不是剛好碰上你們一行,我恐怕就得葬身在此了。”

    華如初仿佛無事人般的鬆開攙扶著祁佑的手,正要答話,祁佑便往後倒了下去。

    這下,不止是華如初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便伸手把人扶住了,就是聞昱丹也變了臉色。

    他很清楚,這一路他能活下來,原及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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