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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4:02

第一百二十章 和太子稱兄道弟

    “快去請大夫,快。”

    華如初攔住被聞昱丹吼得撒丫子就要往外跑的護衛,對上聞昱丹急躁的眼神,道:“我手下有個大夫,不過她受傷了,這會應該在給自己裹傷,我讓人叫她過來看看。”

    頓了頓,她又解釋了一下這個吳山鎮的特殊之處。

    做為皇儲,他也自認對天下事上心,可這樣一個小地方的事自然傳不到他耳朵裡。

    沈默了一會,聞昱丹便打消了原來的主意,讓護衛背了就要上樓。

    “等等。”一直消失不見的書生掌櫃這會卻又完好無損的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仿佛看不見大堂的慘狀,道:“你們只是訂了房,鑰匙卻還沒拿,就這麼上去是準備踹門嗎?”

    華如初別開眼,掌櫃的,果然還是生氣了,說話哪還有頭先的客氣。

    聞昱丹此時心中焦急,哪還會注意這些,匆匆拿了鑰匙便隨著上了樓。

    直到確定那幾人都進了房間,華如初才輕咳兩聲,走近櫃檯,“掌櫃的,麻煩你讓人多準備些熱水,我兩個手下受傷了,就是其他人也是長途奔波,熱水必定用得上,至於這裡損壞的東西,掌櫃的放心就是,自不會讓你承擔這後果。”

    聽著這話,掌櫃這才有了好臉色,深深的看了華如初好幾眼,道:“小生倒是沒想到你們主僕都年紀輕輕卻是這般身手高強之輩,還會為這萍水相逢之人援手,讓小生好生佩服。”

    “在下也沒想到一個客棧掌櫃也能有這般膽色,掌櫃的也不是一般人哪,難得遇著一個讓本公子覺得有意思的人,不知掌櫃的有沒有往別處發展的打算。在下倒是能相助一二。”

    “哦?!全天下都去得?”

    “自然。”

    “感情小生今日遇著貴人了,不過小生是生意人,從來不信會有天上掉餡餅之事,若是做交易,小生反而能更安心。”

    華如初壓了張銀票在櫃檯上,背著雙手往樓上行去,聲音輕飄飄的傳來,“我對你無所求,無交易可和你做。不過是看你有幾分意思,又有膽色才願意說這麼一句罷了,你好生考慮,若是有那打算,在我離開之前隨時來告知便是。”

    拿起那張銀票看了看。掌櫃不由得挑眉,出手倒真是大方。

    再結合那時候他說的那番話,這人的身份倒沒什麼問題,這般維護武林盟主,就算不是他家的公子也是故舊了。

    至於另一幫人,十有八九是官家子,武林中人追殺官家子。也怪不得他會出手,這要是真成了,背黑鍋的可不止是那四個蠢貨,而是整個武林。

    要是這官家子來頭大。事情更麻煩。

    嘖,那小年輕倒是通透。

    隨手把銀票扔進抽屜裡,同樣也很年輕的掌櫃琢磨起了剛才那人的話。

    認真說起來,他並不能算是純粹的吳山鎮人。

    他爹娘是從外地搬來的。日子倒也過得不清苦,後來開了這樣一家客棧後更是手有餘錢。

    十二歲便被爹送到外面求學。直至去年才回來接手客棧,在外頭開闊了眼界,就是沒有今日這一遭,沒有這樣一個人丟下餌,他也不會一直守著這樣一家客棧。

    現在也不過是有心把計畫提前罷了。

    不說華如初那番話讓掌櫃有了怎樣的想法,冬菲聽說姑爺暈倒了趕緊給自己的傷口敷好藥,又咬牙讓夏言幫著用乾淨的布條綁緊。

    痛當然是痛的,可姑爺不是別人,容不得她不擔心。

    再加上那邊還有個青柳,這拔箭的事怕是只能讓別人幫忙了,她現在就覺得一腳一腳都是踩在棉花上。

    相比於聞昱丹的焦躁,丫頭們的著急,華如初反應要小得多,攙扶的那會她就搭在他的脈門上感覺了一下,脈膊雖說不是非常強勁,卻也還算平穩,應該是這段時間累得狠了,再加上受傷失了血,剛才又經歷了那麼一場,那根一直繃著的弦才終於繃不住了。

    大事沒有,需要好好歇一歇倒是真的。

    不想被人看出破綻,華如初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等冬菲夏言匆匆前來才跟她一起進了屋。

    聞昱丹就算等得再心急,也不好朝為了救他們而受了傷的幾人發火,是不好,也是不能。

    這會感激的心情還沒有退去。

    忘恩負義的事至少在這會他還做不出來。

    冬菲號了脈,很快便擡頭對等著的幾人道:“這位……公子無大礙,只是身子有所虧損,失血過多,需得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再行,看他這樣恐怕身上原先的傷口撕裂了,我那裡有藥,你們派個人跟我過去拿吧。”

    聞昱丹懸著的心這才重重落了地,“那就好,多謝了。”

    隨手指了個護衛跟著去拿藥,聞昱丹看向華如初,“公子也是武林中人?”

    華如初點頭,看了祁佑一眼,“一起去吃點東西?”

    聞昱丹也不想在這裡擾了原及歇息,遂點頭。

    大堂被毀得面目全非,進來的四人死了兩個,一人死在祁佑手裡,一人卻是死經弓弩下。

    剩下的兩個受傷不輕,不管是聞昱丹還是華如初都不想讓他們這麼輕易死了,早讓人擡了上去。

    掌櫃的得了銀票,聽得他們要飯菜爽快的應承下來,並且還把他們引到了另一側,那裡居然還有個雅間。

    “這裡不常用,好歹比外面要好些,飯菜稍等一下就送來。”

    “等等。”叫住要離開的掌櫃,華如初道:“多準備些飯菜送樓上去,只管上好的,熱水也讓人提上去。”

    知道這是個大方的主,掌櫃爽快的點頭,腳步輕快的離開。

    他只管賺錢,其他事才懶得管。

    兩人喝著寡淡的茶水,沈默一會後還是聞昱丹先開口,“在下姓戴名昱,公子名諱可方便告知?”

    “有何不方便的,在下夏以見,戴兄隨意稱呼就是。”

    聞昱丹不由得露了絲笑意,“你看著比我年輕,我就托大叫你一聲夏小弟吧。”

    “自然可以。”和太子稱兄道弟,這種經歷一般人真沒有,不知道祁佑知道了會是個什麼反應。

    華如初一心二用的想像了下祁佑的反應,再想像了下事情曝露其他人的反應,不厚道的笑了。

    聞昱丹抿了口茶水,似是漫不經心的道,“當時沒覺得,現在回想一下那會夏小弟說的話好像和武林盟主家很有淵源?”

    肉戲來了,華如初笑意更深,“是有些淵源,要說這武林中換過的盟主不少,可像華盟主這般得人推崇的卻少,誰都有私心,做了這盟主,得了好處偏了心也是常有的事,可華盟主在這方面卻很自律,這十來年下來處事算是非常公允,這樣一個讓人尊敬的長輩,我不想讓他在剛賠了一個女兒後又要面臨這樣的危難。”

    放下茶杯,華如初收了笑臉,鄭重又真誠的看向聞昱丹,“雖說不知道戴兄的身份,可能調動弓弩營的必定是官家,能讓官家這般大張旗鼓追殺的人自然身份也不一般,我不想去妄猜,也從沒想過要用今日這交情來達到什麼目的,我只求戴兄他日追查這事時不要把所有的怒火都發到武林中人身上,也不要讓華盟主擔這罪過。

    武林中是有敗類,但只要有點腦子的便不會背上殺害官家的罪名,一個不好便是罪及家人的禍端,這點他們深知,這次,怕是被人蒙蔽利用了,戴兄若是想知道什麼,活著的那兩人戴兄只管使了手段去審就是。

    不過我希望戴兄能留著那兩人性命,倒不是想保下他們,只是我想到了一點別的,在我把那些話說穿後我只是想讓他們起混亂,卻沒想到他們會那麼狠,直接下殺手,我想他們這麼做必定事出有因,至於什麼因,戴兄是聰明人,應該能猜得到。”

    聞昱丹心念一轉,臉色大變,“你說出了他們的用心,他們怕走漏了消息。”

    “我也這麼認為,那麼,後面肯定是還有其他安排,並且有武林中人參雜其中,所以,那兩人必須得留著性命,我把利害關係都挑明瞭,又有兩個同夥已經沒了命,我就不信他們沒點別的想法,要知道,江湖中人大都是有恩報恩,有仇十倍還之的。”

    若說一開始聽到夏以見求情時還不願鬆口,這會已經是背上發涼了,他身邊就剩下五個護衛和原及,就原及現在還受傷昏迷著,若是再來一次今天這樣的陣仗,他斷然逃不過。

    可指望眼前這人……

    人家因緣際會救他一次,還能一直保護他?

    就算那兩人破壞了他們的計畫,光是弓弩手就夠他受的。

    除非他們自己亂起來……

    所以,這才是夏以見留下那兩人性命的原因?

    聞昱丹不由得看向對面那張看著還異常年輕的臉,有這份見識,有那樣身手高強的家僕,有那樣從容的氣度,斷不會是普通人家出身。

    那麼,他救他,真的沒有其他原因嗎?

    還是說,他根本就知道他的身份?

    不,這不可能,在這裡投宿是意外,遇上更是意外,他們進店沒多久追兵就來了,根本連交談都沒有。

    現在想來,就算是那些被利用的武林中人也不會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他的目的真的那般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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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4:29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子面前拍桌子

    似是察覺到他的疑惑,華如初眉眼一挑,道:“我家和華盟主淵源深厚,有些事自然就知道的多一些,以華盟主的性子,因他的身份賠上一個女兒就夠讓他痛不欲生的了,若再因為他而讓三妹妹在夫家無法立足,甚至處境艱難,他這輩子怕都不會痛快,若我沒有遇上,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偏偏這事就發生在我眼皮子底子,我自然要管上一管,冒昧問上一句,戴兄是要去哪裡?”

    聞昱丹心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又在瞬息間做出了決定,“太原。”

    “和我所料差不多,看來還是小弟我高攀了,戴兄的身份怕是很不一般。”話雖這麼說,華如初表現得卻坦坦蕩蕩,完全沒有低人一等的感覺。

    她越是如此,聞昱丹反倒越信她,心裡原本對武林中人的厭棄不自覺也弱了許多。

    “什麼不一般,這次能保得性命便萬幸了。”

    門被人敲了敲,掌櫃清亮的聲音響起,“上菜。”

    華如初看向聞昱丹,沒有開口,聞昱丹便揚聲道:“進來。”

    一路奔波,吃喝上自然好不到哪裡去,才進店點好菜追兵又至,聞昱丹早就餓得慌了,看著眼前熱騰騰的飯菜忍不住喉嚨動了動。

    “好在廚房沒毀,飯菜都夠,兩位慢用。”

    “多謝。”

    聞昱丹若有所思的看著帶上的門,道:“這個客棧掌櫃,不一般……”

    “亂有亂的活法,能在吳山鎮這樣的地方活得如魚得水,自是不一般,不過今日這事和他卻是絕無幹係的。”

    就算有過這樣的懷疑。細想下來聞昱丹也早就釋了疑,聽得她這麼說便點頭,“當是和他無關,經過這樣一趟事還完好無損,並且還這般大模大樣的出出進進,心性膽氣可見不弱。”

    這位殿下怕是動了愛才之心了,華如初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肉片,她也餓了。

    兩人各有各的考量,吃了飯後都坐著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叫掌櫃的送了壺茶來。華如初忍著喝了幾口。

    聞昱丹也喝得直皺眉,喝慣了那種清幽幽的茶水後,再喝其他便覺得無法入口了。

    “這裡不能久留,咱們儘快先換個地方再論其他吧,小弟也得想一下這附近能不能借來可用之人。唔,還得給華世叔去個信。”

    聞昱丹從吃飯的時候就在琢磨,這時候便笑道:“看來夏小弟和華盟主家關係很不一般,不過我這裡有個人和華盟主家的關係也是非同尋常。”

    這才是真正的肉戲,華如初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戴兄指的是……”

    旋即不等聞昱丹開口,便又臉色一變的驚呼。“你該不會就是我那三妹妹的夫君吧!!”

    正勉強喝著茶水的聞昱丹一口水猝不及防便咽了下去,嗆得他咳了個天翻地覆。

    華如初忍笑忍得臉都扭曲了,幸好這時聞昱丹根本顧不上她,辛苦的咳了好半晌後才平復下來。

    “夏小弟你可真是……幸好我喝的是茶水。要是喝的酒,這一嗆只怕又得把你那大夫找來了。”

    “可是我說錯了什麼?”

    “當然錯了,和我同行的那個才是華盟主的女婿,不是我。”

    華如初剛剛還和風細雨的臉色馬上沈了下來。俊臉上全是陰霾,“受傷的是世叔的女婿?”

    “是他。”

    “該死的。”華如初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拱手道:“戴兄,你且自便,我要做下安排,我那三妹妹才成親幾月,若是妹夫有個什麼好歹,她不是得守寡一輩子?這事萬萬不行,小弟先行告辭。”

    聞昱丹隨之起身,拱手相送。

    這輩子生下來便是皇子,後又是太子,就是再艱難的時期也沒有誰敢在他面前拍桌子。

    可剛才那一下他卻覺得拍得好極了。

    這一下拍下去,轉機也就來了。

    想起還在昏迷的原及,聞昱丹剛舒緩的神色又難看起來,那個大夫說原及的身體要調養,恐怕經不起長途奔波了,傷口要是再裂開,怕是會留下後患。

    揉了揉額角,在無人的屋內,聞昱丹終是露出了疲容。

    在生死之間闖了一回固然是膽顫心驚了,可對他本身也不全然是壞處。

    受了驚,吃了苦,這也是他的本錢。

    在安樂窩裡呆著的老二,拿什麼來和他爭?

    就憑那點小聰明就想奪取天下?

    做夢!

    祁佑的屋外有兩個護衛守著。

    聞昱丹推門進房,走到床邊便看到床上的人醒得炯炯的看著他。

    “吵醒你了?”

    祁佑搖頭,在外這許多天,警惕性早就自覺提到了最高,就算睡覺都是睜著半隻眼的。

    哪怕是昏迷,周圍發生的事他都迷迷糊糊的知道。

    所以冬菲的那番話他聽到了,如初約了太子一起出去他也知道。

    現在他就想知道他們兩人都談了些什麼。

    勉強坐起來靠到床頭,聞昱丹上前給他在身後多墊了個枕頭讓他舒服點。

    “謝殿下。”

    聞昱丹苦笑,“說什麼謝,這一路你都不知道救了我幾次,幸好我帶著的是你,若是帶著莫問,恐怕還沒跑到這裡就得雙雙送命。”

    “他必會拼死護著殿下。”

    “他會。”聞昱丹在床沿坐了,“他沒有你的實力,卻必定以命相搏換我一線生機。”

    “是。”

    聞昱丹無奈搖頭,“成親後看你話多了點,這一趟出來就又把你打回原形了,原及,我們都要活著回去,也一定會活著回去,我把你的身份告訴了夏以見,看他和你夫人娘家那個熟稔的程度,必不會看著你死在外面,他也說了,不會讓三妹妹成寡婦。”

    前面的話祁佑過耳就算,根本沒往心裡去,可聽到後面,尤其是寡婦那個詞,饒是以他僵臉的程度,臉皮也狠狠的抽了一下,這真是……

    有人會這樣說自己嗎?

    還三妹妹,她有沒有想過要是身份曝露會有怎樣的後果?

    聞昱丹又想到夏以見誤以為自己是原及的事,忍不住當個笑話說了出來,“我當時正喝茶,嗆得差點全噴了出來,你說他怎麼就這麼敢猜呢?”

    他也想知道她怎麼敢!

    祁佑木著臉,心裡卻像是有把火在燒,那個膽大包天的傢夥,玩得是不是太大了點?

    “對了,他那個大夫的藥比你夫人準備的怎麼樣?有用嗎?”

    祁佑本就是聰敏之人,既然如初已經把前面的底子都打好了,話自然就接得順溜,“和夫人準備的藥有些像,我原本還有些奇怪,現在倒是明白了。”

    聞昱丹若有所思的點頭,“看樣子真是挺熟的,這樣我就能更放心些。”

    祁佑垂下視線,如初好像總有一股危機感,來自於朝廷對於武林的,她是擔心朝廷會對武林動手嗎?

    這樣的事確實曾經有過,可聖上既然都賜婚籠絡了,應該就是暫時沒有這個打算,如初怎麼會還是這麼草木皆兵?

    以如初的聰明不會不知道她和太子不宜過於接近,怕漏出馬腳是其一,其二便是太子對武林也沒有好感……

    原來問題出在這,這次的事太子恐怕記大仇了,所以如初才會這般費心費力。

    她從來不避諱她對太子殿下的看好。

    等有朝一日太子登基,這次的帳一定會算。

    若是不處理好,到那時,武林便要遭難了。

    擡頭,祁佑直問,“殿下怎麼打算?”

    聞昱丹搖頭,“不急,看夏以見會做出怎樣的安排。”

    “夏以見?”

    “對,那個小年輕的名字,對了,他說我們要換個地方,不能再住在這裡,你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

    祁佑聞言就要下床,“無礙。”

    “你只管躺著,等其他人都準備好了你再起身。”聞昱丹按住他,自己卻站了起來,“那會聽到夏以見讓人送熱水上來,我看我那屋有了沒有,這一路都是隨便擦擦,身上都餿了,接下來一路還不知道會如何,你身上有傷,不能沾水,注意點。”

    “是。”

    這一次雖說是狼狽了些,好處卻也不是沒有。

    一路上幾次的救命之恩是憑本心,到了將來不說要換怎樣的榮華富貴,關鍵時刻一定能起大作用。

    榮耀也好,官職也好,天子能賜下,也能剝奪,他管不到祁家的長長久久,只想讓他和如初的日子過得更順遂。

    想起那個人,便又記起了剛才太子說的話,她怎麼敢!

    不說祁佑這時候有多惱火華如初的膽大妄為,華如初挑著有人的屋子進去便看到床上齊齊躺著的兩人,神情馬上就變了,“怎麼回事?”

    雲書忙迎上前來解釋,“冬菲剛指揮夏言拔了箭,又抹藥又裹傷的,身體早就受不住,這會只是睡過去了。”

    華如初這才松了口氣,把雲書等人都叫到桌邊坐下,“若是不想讓太子和武林結下這個死仇,我們就要解開這個結,這裡在青州和兗州的交界處,離這裡最近的哪個地方有嚴家堡的堂口?”

    當時記下這些的是雲書和馬柏,雲書想了想,道:“青州的要近一些,按路程一個來回一天一夜差不多。”

    PS:今天更得準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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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4:49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得聽我的

    “好,夏言,你跟我時間長,認得你的人多一些,你去一趟。”

    一有事便要借助姐夫的人手,華如初忍不住歎氣,“早和爹爹說過讓他在別的地方也養上一些人,就算不做堂口我們也能多些辦事的人,咱們家又不是沒錢,他不信我的,盟主的面子在有些事上是很大,可有些時候也不見得就那麼有用,夏言,把這裡的事情告訴堂口的堂主,讓他把消息傳回揚州,還有,把這事宣揚開來,咱們武林可以有老鼠屎,但絕對不能背這個黑鍋。”

    “是。”

    “雲書,這附近有沒有可以借助的勢力?”

    “有一個,兗州是九山寨的地盤,老爺過四十壽辰時他們當家的來賀過,九山是個地名,離這裡不算很遠,快馬加鞭大半天就能到,一個來回趕一趕也就是一天的功夫。”

    “你有把握借到人?”

    “六成把握。”

    “三成我就拼了,這事你去,我會在這裡留下暗記,你多留心,夏言你也是,一切以自己安危為重。”

    “是。”

    “現在就出發吧,越早返回越好。”

    兩人依言起身,就是心裡再擔心這裡的情況,擔心那些追殺的人會把小姐也算在其中,可小姐說的道理她們明白。

    若是武林遭了難,小姐在祁府會越發艱難。

    娘家越勢大,小姐的地位才越穩。

    “紅香,你提上冬菲的藥袋子和我走一遭。”

    “是。”紅香眼睛一掃,從床上找到了,趕緊去提了跟在小姐身後。

    “還活著的那兩人呆在哪間屋你知道嗎?”

    “是,就在那邊第二間。”

    屋裡的兩人都是醒著的,相互包紮了傷口。卻一直沈默著沒有說話。

    兩人都不是蠢人,經過頭先那麼一遭哪還會不知道背後的那些事。

    著白衣的中年男人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這一面不臨街,可他總覺得空氣中的血腥味重得讓他想吐。

    那些人就躺在外面,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天還未亮,風帶著涼意,吹得他心都在顫慄。

    就算同行時心裡都是各有計較,就算他們被那些人拋棄了,可不久前還鮮活的人這會全躺平了。兔死狐悲的感覺佔據心底,如何都揮之不去。

    “我們要活著。”

    “自然得活著,我是被榮華富貴迷花了眼,可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麼狠,如果只是要我這條命就算了。可那人的話你也聽了,外面那些人證實了,這事不管成不成,我們都活不了,還得賠上家人。”

    中年男人冷笑出聲,本就白麵無須的臉上此時更是慘白一片,一半是因為傷了元氣。另一半卻是嚇的。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只有我們四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屋裡另一個男人個子瘦小,肚子上吃了一劍,又被弓弩射中一箭,連站著都嫌費勁。聽到他這麼說也只是坐正了下身體,“你的意思是,一開始他們就沒想讓我們四人活?”

    “我只能這麼想。”

    “這個他們也包括死在外面的一攤人?”

    中年男人不再說話,只是冷笑。要是可以,他真想去外面補上幾刀解恨。

    “那還真是死得好。”

    小個子男人恨得狠了。氣息都急促起來,中年男人見狀連忙倒了杯水遞給他,“都這時候了還氣什麼,人家還死我們前面了。”

    “你就不氣?”

    “氣,怎麼可能不氣,可一想到原本要死的我們還活著,算計我們的人卻死了,我這口氣就順了,接下來就是去找梁成算帳了。”

    兩人皆是一臉的狠辣,恨不得把梁成後面的人也給生吞活剝了。

    江湖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罪不及家人。

    可這一次他們落了套,他們的家人也必定摘不出去,能乾乾淨淨死了都是慈悲。

    官場上那些人,沒一個好東西,斷文識字,卻盡幹些陰私勾當。

    “我們……等等,有人來了。”

    兩人的腳步一步步都踏在實處,屋裡的人聽在耳裡,心裡有了計較。

    華如初走到門口還沒敲門,滿身血跡,衣裳也破了好幾個洞的中年男人便把門打開了,並側了身,引著兩人進屋。

    紅香走在最後,把門關上。

    床上的人腰背挺直,帶著一絲提防的看著這個雖然是提醒了他們,救了他們的命,卻也讓外面屍體成山的男人踱步到床前站定。

    紅香遞上袋子,華如初在裡面翻了翻,找出幾個小瓶子丟到床上,“這藥比你們準備的有用,瓶身上有寫清楚藥性,你們自己看著用。”

    兩個男人對望一眼,謝了聲謝。

    “你們是該謝我。”在紅香搬來的凳子上落坐,華如初一臉冷嘲,微微擡起下巴看著他們,“那麼,你們準備如何謝我?”

    “公子想讓我們如何謝?”

    “我想要什麼你們都給?”

    中年男人心下警醒起來,“公子,你應該也是武林中人,那麼便應該知道武林中那條不成文的規定。”

    “你當我是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華如初冷冷看著兩人,“我要不是武林中人,根本不會插手今天這事,管你們誰死誰活,管你們要死多少人。”

    被這麼一罵,兩人反倒松了口氣,“那麼公子想讓我們如何做。”

    “很簡單,留著命,梁成他們還有下步計畫對不對?”

    “梁成沒有說過,只是我們的人遠不止這些,還有一些人應該是另有任務。”

    “那麼,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去聯繫上他們,把這裡的事告訴他們,把那些人的險惡用心揭穿了,想想你們的父母妻兒。榮華富貴再吸引人也要有命去享受,朝堂上的事你們摻和什麼?沒那個能力就少攬那個事,人家一句話就能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兩人被罵得一聲不吭,不是不敢,而是無話反駁。

    華如初起身,“現在天還未亮,你們歇上一會,恢復一下便動身吧。”

    “可我們的傷……”

    “沒人叫你們去硬拼,才跟著人家多久就只記得官面上那些手段了?自然是用武林中才有那些手段去聯繫。這還用我教?”

    被一個比自己小上一大截的人這麼說,兩人都有些下不來台,床上的男人梗著脖子道,“我們只有兩人,還受了傷。若是被發現了便是死路一條。”

    “我讓人去般救兵了,你們自己穩著點就是,只要把消息傳過去了就行,叫他們如果和我們碰上了別那麼死心眼和我們動手。”

    中年男人一咬牙應承下來,都到這個地步了,不拼上一拼同樣是死。

    拼一把,說不定還能保住這條命。

    看兩人這個萎靡的樣子。華如初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提醒了一句,“那藥你們記得用,能讓你們少吃點苦頭。對了,你們是不是在那些人身上做了手腳?不然怎麼可能不管他們怎麼跑都擺脫不了你們?”

    “是,在動手之前便想法子在他們身上下了追蹤粉,只要沾上了換了衣衫都無用。”

    她就知道是這樣。武林中人怕朝廷的弓弩營,怕他們的百萬大軍。朝廷中人對武林更是毫無好感,那些層出不窮的手段讓他們害怕,若是來陰的就更不用說了,怎麼丟的命都不知道。

    “有什麼法子可以去掉?”

    “追蹤粉不是我們下的,各門有各門的竅門,這個我們真不知道。”

    “用什麼來追蹤?”

    “以追蹤粉為食的蝶。”

    “那人和你們一起過來了?”

    “對。”

    “這裡的人都死乾淨了,那是不是說現在他們追蹤不了了?”

    中年男人搖頭,“梁成那裡有蝶。”

    該死,不知道冬菲有沒有辦法,華如初再也站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走。

    到門口時,身後又傳來聲音,“公子姓名來歷不知能否相告。”

    “怎麼,你還打算回去給我打個長生牌?免了,別折了我的福,你只要知道我和華盟主家有淵源就可以了。”丟出一個讓人還算安心的答案,華如初直往祁佑屋裡走去。

    至於人家信不信,她管不著。

    看到她進來,祁佑一點也不吃驚。

    經過這點緩衝的時間他想明白了不少事,火氣也就泄了。

    “紅香,守著外面。”

    “是。”

    隨手把門掩上,華如初逕自來到床沿坐下,不說那些十萬火急的事,偏問了個她好奇許久的問題,“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祁佑把華如初的雙手合攏握在手心,仿佛這樣才能讓他安心一樣,“感覺,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怎麼會來這?”

    太原那些事她現在懶得說,“回去你就知道了,那些不重要,我先和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直奇怪他們為什麼能一直死咬著你們不放,我不相信以你的手段會擺脫不了他們,一定是他們用了什麼法子,我剛問了那兩人,他們說你們身上有他們下的追蹤粉,洗澡淋雨都去不掉,這個我不擅長,我一會去問問冬菲看她有沒有辦法,不過她受傷了,流了不少血,我想讓她多歇一會。”

    緊了緊握著的手,祁佑問,“還有一人傷得重不重?”

    “沒有傷到要害,不過馬上要她騎馬疾馳怕是不能了,你也是,你的傷拖得久了,不精心養一養以後會留下後患,我讓人去搬救兵了,到時候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附和,就算那位不答應,你也要去說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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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5:13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命中註定

    “你想讓人護著殿下先走?”

    “恩,看看人手夠不夠,如果夠我想分三路,一路人護著他從原路返回,我再找個人假扮他繼續走這條路,至於我們,好幾個傷者,先找個地方藏一陣,不急著離開。”

    華如初想收回自己的手,奈何男人雖然是受了傷,可力道卻是一點沒小。

    “讓人看到了會有麻煩。”

    “沒人。”

    是沒人,華如初也就不矯情了,只要他不問她去哪裡做了什麼,那就一切好說。

    “你們一直被追殺,怎麼不亮明瞭身份去找人幫忙?太子在哪裡出了事,就是那一任的州牧都得遭殃,他們怎麼都不至於把你們置之門外。”

    “兗州州牧姓文。”

    原來如此,這要真是求上門去無吝於自投羅網,這又不是在皇城太原,天高皇帝遠的,隨便一個理由便能揭過去。

    這麼一想,明朝的錦衣衛東廠還真是合理的存在。

    官員是難過了點,可對於皇帝來說對百官的掌控要強了何止一點半點。

    “青州州牧是誰?哪一派的人?”

    “偏二皇子。”

    華如初皺眉,“二皇子的支持者有這麼多?”

    “不是,只是剛好這兩州是。”

    “這個剛好怕不是巧合,誰提議你們來這裡的?”

    看祁佑只是望著她,華如初便知道這事他們不是沒有想過,恐怕心裡也有了數,便不再追問,而是道:“一邊旱一邊澇,太子來了這裡,那邊派了誰?”

    祁佑搖頭。“一開始隔日便有消息傳來,後來便完全斷了聯繫,信使恐怕都被斬殺了,莫問就是想馳援也找不到我們的人,文家這一次很大手筆。”

    看著陷入思考的人,祁佑又道:“你這一次應對得很好,殿下,很記仇,但也記恩。”

    “就是沒有這一點我也要插手的。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在我面前。”華如初很是無奈,“這老天爺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讓我們在這樣的地方都碰上了?該說你死不該絕嗎?”

    “命中註定。”

    華如初怔了怔,不想去細究這話裡的意思,她以前不信命。可現在,她已經不確定了。

    “我說一下我的猜測,你權且聽聽看,若是那邊去的是二皇子,他又表現得非常好,而你們就算逃得性命回太原卻也狼狽不堪,上面那位會怎麼想?朝臣又會怎麼想?就算你們知道是文家在其中做祟。證據呢?如果你們沒了性命,那更好,二皇子的呼聲會更高,明正言順的便能坐上那個位置。到時候再打著給兄長報仇的晃子對武林發難……這事不管往下怎麼發展對他都是百利無一害,我真想知道籌畫這一切的人是誰,如果是二皇子……倒是我小看他了。”

    祁佑沈默著,還是不說話。只是雙手的疼痛讓華如初知道他心裡遠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這般淡定。

    “你瞪我也沒用,我都說了這是猜測。要不是事關我娘家,我猜都不願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真是的,都紅了,當她的手是棉花嗎?

    祁佑垂下視線,看著她手上的道道紅痕,很刺眼。

    旁屋傳來開門的聲音,兩人對望一眼,華如初迅速坐回桌邊,祁佑也重新躺了回去。

    “你家公子在裡邊?”

    “是。”

    聞昱丹心起狐疑,什麼事需得讓人守著門?在本就有兩個護衛把守的情況下。

    “我進去方便嗎?”

    紅香還未答話,門便從裡而開,“戴兄請進。”

    聞昱丹看著開門的人,視線又轉移至床上,點了點頭便進了屋。

    “剛打算去找你,聽你的護衛說你在沐浴,事情又急,我便來找我這位妹夫商量了。”

    床上的祁佑面皮抽了抽,聞昱丹卻是看著一臉稚嫩的夏以見說妹夫有些忍俊不襟,心裡那點疑慮盡去,“這一路上日日都是朝不保夕的,身上都餿了,看到熱水便有些受不住誘惑,事情解決了嗎?”

    華如初倒了杯茶遞過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潤了潤嘴皮子,道:“沒有,妹夫受了傷,我原本就是想讓他轉告你。”

    “什麼事?”

    看了祁佑一眼,華如初把他們被下了追蹤粉的事說了一遍,“我那個屬下本就受了傷,救人時又受了累,這會已經昏睡過去了,若是你們有法子我那屬下也可以久睡一陣。”

    聞昱丹臉色黑沈如水,“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還道他們怎麼那麼厲害,我們都用了那麼多法子還是沒能把人甩開,武林中這些手段還真是防不勝防。”

    聽他的語氣對武林充滿了厭棄,華如初心下著急,臉上卻帶著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戴兄可不要一竹竿打翻了一船人,小弟我也是武林中人,原本我還打算用些小手段讓那些人全中招的,要不是我那屬下不爭氣,說不定就不用費那力氣了。”

    “不是,我絕沒有那個意思,夏小弟,我說的不是你……”聞昱丹醒悟過來便連忙解釋,受了人家的大恩卻又如此說,換成誰聽了都不舒服,更何況,他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糟糕。

    “戴兄,你不用解釋,我能明白你此時的心理,被人追殺了這麼一路,換成誰都不可能一夕間便把這事給抹了去,可是戴兄,小弟我也希望你不要把整個武林都掃進去,就算會幾個手把式,其實大家都是想過安樂日子的。

    現在的朝廷對武林雖然比不上開國時候了,可也還過得去,天下也算太平,不瞞戴兄,我家祖上就曾幫著太祖打天下,那時候,武林和朝堂並沒有分得這般清楚,聽我爹說那時候太祖建國後嫌棄宮中生活太過無聊,還好幾次微服去找一些曾經和他並肩做戰的人喝酒憶當年,每每我爹說起都是一臉感歎。

    戴兄想想,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卻都還記著,可見大家當年的感情是真的很不錯的,也與有榮蔫,現在武林中人被朝中的人這麼利用,還要落個被殺人滅口的結局,說真的,我也心寒。

    可我不能因為心寒就不滿朝廷,不能因為朝堂上的爭權奪力禍及武林而對南朝心懷怨恨,因為我知道,就算是朝堂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會這麼做,同理,也不是每個武林中人都願意和朝堂過不去,更沒幾個人願意背上殺上朝堂官員的官司,在武林中殺人是常有的事,可罪不及家人是大家都遵從的規則,可若是殺害了朝堂官員,聖上一個輕飄飄的命令便能讓我們寢食難安。

    就如華盟主,他是我們武林之主,可是聖上的一道命令,他再不願意不也把女兒嫁入了皇城根下?因為他明白,若是他不嫁,便是抗旨。

    戴兄,武林中自有一套生存的規矩,也有各種傾軋,所以哪怕是鼎盛時期,武林中也就是出現幾個驚才絕豔的人物,想要做其他大事,他們既沒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武林是依附於朝廷的,朝廷安穩時,他們的心思都用於為自家爭取利益去了,若是朝廷有了外敵,他們便會挽起袖子先一致對外,歷來皆是如此,武林中人可以利用,卻只能往好的方向利用,像這次這種利用了還要殺人滅口的,我容不下。

    我助你也有我的私心,他們既然花這麼大力氣殺你,自然是因為戴兄你有讓他們害怕的地方,既然如此,我便保了你,讓你安安全全的回去,只要你活著,打破了他們的計畫,那便是對他們最大的打擊,想必戴兄心裡也有數是誰這麼想致你於死地,他日戴兄報今日之仇時給那主事者多刺上幾劍便是替我出氣,替枉死的那些人報仇了。”

    一口氣說到這裡,華如初喝了口已經涼了的茶,窗戶開著,外面還是漆黑一片,“黎明前的夜總是特別的黑,戴兄,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最早明天晚上,不,應該說是今天晚上便會有救兵前來,我定保你安全無虞。”

    聞昱丹從有記憶以來便是為了保住這個位子在想盡辦法,對於皇族的密辛反倒知道的不多,當聽到南朝建國時武林中人還曾鼎力相助,心裡對武林的厭棄才散了去,這樣的事夏以見無須騙他,不說宮中皇子受教的內書房,就是公開的一些典籍上也都會有記載,他回去一查便知。

    夏以見若是說的大公無私,他心裡感觸不會那麼深,可偏偏夏以見說得很明白,他是有私心的,他想利用他之手報仇,他很清楚若是他殺害了朝廷官員會是怎樣的後果。

    若是武林中人都這般明事理,這般知進退就好了。

    怕就怕那些身手高強卻沒什麼腦子的人,如這次般被敵人利用了來對付他,把他追殺得狼狽不堪。

    “你擔心我遷怒?”

    “是。”華如初笑得譏諷,“我不想我們這些人成了別人的棋子後卻還要傻傻的賠了性命,這次是別人,蔫知下次不會是我?”

    大概是因為救命之恩在前,聞昱丹倒不覺得這個年紀比他還要小一截的夏小弟這麼說話有什麼不對,反倒還覺得挺真性情,並且聰明得很,若是能招攬為己用倒是不錯。

    “就沖著你夏小弟,這次的事我也會揭過去。”

    得了這樣一句話,華如初這才滿意的起身鄭重的抱拳行禮,“如此,多謝戴兄。”

    PS:俠以武犯禁,我倍兒喜歡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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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5:29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飄香風的男人

    聞昱丹搖了搖頭,“夏小弟雖然年紀小,但是說話做事一點不差,那些人還沒你個少年人看得清,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也不是我看得清,我若是進了這個局,說不定表現得比他們還愚不可及,此時站在局外,自然就看得明白了。”

    華如初沒有要繼續交談的打算,也就不再往下坐了,拱了拱手繼續道:“我去看看我那個屬下好些沒,得問問她追蹤粉的事,先行告辭。”

    聞昱丹起身相送,看著主從兩人進了不遠處的屋子才又返回。

    “原及,你怎麼看?”

    “殿下指哪件事?”

    “這幾件事合起來其實就是一件事,別給我繞,說說你的看法。”

    緩緩坐起來靠在床頭,惦記著要抹如初剛送來的藥,和她的那個猜測,祁佑在那個基礎上又加入了自己的一些猜測說了出來,臨了道:“殿下,在幕後策劃這個連環計的人要找出來,不能為我們所用就必須除了,二皇子有了他無異於如虎添翼,後患無窮。”

    “必須找出來,我還以為只是文家急於把老二推上去,如此看來這事並沒有瞞著老二,恐怕老二還在其中出謀劃策了,他就不怕父皇知道嗎?”

    想到父皇平日裡對老二的好,聞昱丹心下更覺難過,他能有今天是自己一步步費盡心力謀劃來的,可老二身後有皇后,有強大的外戚,還有父皇的偏袒,他得到的一切都太容易了,有皇后在宮中謀劃,一個不好。就連太子之位元都會是老二的。

    他母后給他留下的東西已經只剩這麼一點了,他怎麼能容許別人再搶走!

    父皇不記得他的元後,不到一年就立了新後,做為兒子,他記著。

    以後,他也會讓天下人都記住那個命薄卻溫柔的女子。

    “殿下,臣覺得這一切,聖上未必不知情。”

    聞昱丹臉色大變,“你是說。這是父皇準許的?”

    “不,臣說的知情不是指二皇子對您的追殺,而是二皇子和您的爭鋒相對,臣覺得……這是聖上對您的考驗,包括聖上對二皇子的好。對您的冷淡,都是,聖上是個怎樣的性子臣不敢妄猜,但是您一定知曉。”

    聞昱丹如同被人狠狠敲了一棍,一直想不通的事突然就有了答案。

    沒人比他更清楚他的父皇有多無情,那樣無情一個人,又怎麼會毫無理由的對老二那麼好。在朝中,越是看重的人父皇越是要求高,越是嚴格,這一條要是放到他身上……

    笑容從聞昱丹臉上緩緩綻開。笑紋都露了出來,可一想到這次的兇險,笑容便有些維持不住了,“這次若不是碰上夏以見。我們安全回去的可能性很低。”

    “聖上一定不知道他們會膽大包天的動用弓弩營,或許這根本就不是弓弩營的人。而是……文家養的私兵,用見不得光的辦法弄到了弓弩,殿下,若是能找到證據……二皇子必失去一個大靠山,就是皇后都會受到牽連,聖上不會讓一個有著那樣娘家的人為後。”

    “我們把那兩人帶回太原去。”聞昱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來來回回的走,只要想到父皇對他並不是真的看不上,也不是不在乎,他心裡就火熱。

    他幾乎忘了,從小到大,他最想要的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永遠冷著一張臉的男人一個笑臉,一聲滿意。

    他真的差一點點就忘了。

    祁佑雖然不想破壞殿下的好心情,卻不得不提醒,“殿下,我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證據,這兩人,無用。”

    聞昱丹腳步頓住,冷靜下來後他又是那個滿腹謀略的太子殿下,走向門口打開門,“出去收集幾架弓弩來,箭也要。”

    “是。”

    “如果是弓弩營的東西,弓弩上面是有標記的,如果不是,那文家的罪過可就大了。”看祁佑想說什麼,聞昱丹搖頭,“我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你放心,這麼久都忍了,我不會衝動。”

    很快,護衛便拿了幾架弓弩進來,兩人一人拿一架細細查看,在弓弩內裡看到了弓弩營的標記,聞昱丹大怒,“弓弩營真是膽肥了,居然敢來刺殺我,老二還真是長本事了,居然能讓只聽命于父皇的弓弩營為他所用。”

    “臣不這麼看。”祁佑眉眼不擡,在弓弩上又看又摸了一會,道:“這應該是舊的。”

    聞昱丹靠近油燈細看,手把那地方是非常老舊,還有缺口,其他地方卻又尚有新痕,仔細回想了下弓弩營的制度,心下恍然,“弓弩營的弓弩是八年一換,損傷大的可以申請提前,換下來的集中銷毀,這是……有人動了手腳?”

    “臣也這麼覺得,文家應該有個極出色的匠人,底子還是以前的底子,在上面動了些手腳便能再用上一用,而且……”祁佑用力拉了拉,“效果及不上原來。”

    “及不上原來無妨,只要有原來的一半威力便足夠用。”聞昱丹丟開手裡那架,提醒道:“你別用力,免得傷口又裂了。”

    “是。”祁佑應了,把弓弩丟開,繼續說頭先那事,“我們來兗州便是為了這裡的旱災而來,不下雨,我們能做的事有限,這點就是聖上都是知道的,但是聖上一定也想殿下您能做出點成績來,所以臣在兗州這些天讓手下去查了些情況,別的不說,兗州的州牧一定能被治罪,逃命時那些東西臣也沒丟了,您拿去看看。”

    接過不大的包袱,聞昱丹什麼都沒說,只是深深的看了祁佑一眼,狠狠點頭。

    趁著這次把兗州的州牧換成他的人,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至於其他的,以後慢慢算,他不急。

    不說這屋裡兩人在密謀什麼,華如初來到冬菲的屋內,兩人都睡得不太安穩,額頭有薄薄的汗。

    幸好這裡還在青州邊界,不算很熱,不然會更難受。

    正想叫紅香去擰條帕子給兩人擦擦,冬菲動了動,張開了眼。

    會如初在床邊坐下,輕聲問,“好些沒有?”

    冬菲先是呆了一下,然後愣愣的點頭,手一撐床想要坐起來,尖銳的痛才真正讓她醒了過來。

    悶哼一聲,冬菲捂住嘴,生怕吵到青柳。

    華如初看得又是無奈又是心疼,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能長點心。

    扶了她一把,讓她靠床坐著,冬菲卻借著力道堅持下了床。

    坐在床沿又給青柳把了脈,一摸到她的手眉頭就皺了起來,溫度高了,脈象也有些亂,得吃藥。

    她的藥袋子好像是放在床上的,怎麼沒在?

    紅香見狀趕緊從桌上拿了遞過去。

    從裡面挑出個小瓶子,左手不得用,只得叫紅香上前幫忙把青柳的嘴巴掰開,一小瓶藥全倒了進去。

    “紅香,你去打盆涼水來給她降溫,發熱了。”

    “是。”

    “等等。”華如初叫住紅香,“去向掌櫃要壇烈酒,水裡面倒些酒,你解了青柳衣裳擦腋下和手心腳心。”

    “是。”紅香一點不耽擱,小跑著離開。

    冬菲扯了扯頭髮,挪到桌邊坐下,輕聲道:“這個以前也看您給二小姐用過,記得效果很好,一急又給忘了。”

    “不說這個,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緊?”

    “我沒事,比青柳好多了,就是失了點血,養養就回來了。”

    “那就好,要是你也病了我就頭疼了,別人病了可以找你,你病了我還得去外面找大夫,你那師兄怎麼還不來找你?”

    “小姐,都什麼時候了您還開我玩笑。”冬菲臉發紅,又惱又羞,於是就怒了。

    “這時候就開不得玩笑了?再說我也不是開玩笑,若是你師兄來找你你可千萬別答應,多磨一磨他,讓他替我效一陣力再說。”

    冬菲低了頭撥弄自己的藥袋子,不回話,心裡卻真的想起了那個男人。

    看她那樣子,華如初笑了,就是發生再大的事她也不喜歡苦著一張臉,做為主子,那樣於事無益,還影響所有人的情緒。

    老天爺若是有眼,大概也會更偏愛笑著的人吧。

    “冬菲,我問你個事,被下了追蹤粉你有沒有辦法去掉?”

    冬菲在這方面向來反應快,“姑爺他們被下了追蹤粉?”

    “恩,你姑爺的本事不弱,若是沒被下追蹤粉,不見得逃不了,我問了還活著的那兩個男人,他們說這個追蹤粉水洗不掉,具體要怎麼做他也不清楚。”

    冬菲想了想,“洗不掉就不洗,我再給他們用個東西遮了那個追蹤粉就可以了。”

    “幾成把握?”

    “以前和……師兄試過,應該沒問題。”

    “哦哦,和師兄試過。”華如初拖著長腔,重點突出了師兄兩字。

    冬菲不理抽風的小姐,在那個如同百寶袋的藥袋子裡摸了一陣,摸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打開來沾了點粉狀的東西放到鼻端聞了聞,滿意的點頭,“就是這個。”

    華如初接過來也聞了聞,香得甜膩,想到祁佑和太子身上會飄這樣的香風她就表情奇特,“這個容易洗掉嗎?”

    “洗不掉,半個月就自動沒了。”

    半個月……華如初心情大好,拿起盒子就往外走,她迫切想和祁佑分享這個好消息。

    PS:飄著香風的祁佑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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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5:55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交易

    對於她的去而複返,祁佑只是挑了挑眉,眼中甚至還帶著淺淺笑意,完全一副意料中的模樣。

    “祁佑,這個你們一行人身上都要撒上,可以遮掉你們身上原有的追蹤粉。”

    盒子一打開,祁佑就被那濃鬱的香味嗆得打了個噴嚏,剛想說話,又連著打了兩個,趕緊合上才好點。

    華如初忍笑,看祁佑看過來連忙繃緊了臉,“冬菲說追蹤粉她也沒辦法,只能用這個味道更重的遮掉,她和她師兄做過試驗,應該能行。”

    成親雖則只得幾月,中間還分開了一段時間,可對於夫人的性子祁佑也有幾分瞭解,看她那忍笑的樣子就知道她有多幸災樂禍。

    “給我抹藥。”

    遂不及防,一個東西迎面而來,華如初伸出兩指夾住,定睛一瞧,可不就是她扔給祁佑的傷藥。

    “你還沒上藥?”

    “腹部的上了,背上的不方便。”

    華如初一聽就下了臉,示意他解開衣衫朝裡坐著,背上的傷口有好幾寸,血紅的肉往外翻著,看得出只是胡亂抹了些藥。

    看了下屋內,連壺水都沒有,華如初起身,留下兩個字便出了門,“等著。”

    祁佑一點也不覺得華如初的態度有什麼不對,反倒覺得這是如初對他的在乎。

    見多了唯唯諾諾的內宅婦人,一經比較便會發現如初有多好。

    若是如初只是個以夫君為天的內宅婦人,怎麼會離家千里之外?

    又怎麼會那麼巧的救了他們?

    若如初是毫無膽色之人,看到他這樣的傷口怕是已經暈過去了,哪還能為他處理。

    他不需要他的夫人一定要走在他身後半步,以他為天,只會應是。

    在知道如初有和他並肩而行的能力時。他的高興超乎自己預料。

    華如初去樓下打了溫水上來,手裡還多拿了盞油燈擱在床邊的櫃子上,又回了趟冬菲那裡,問她要了些效果和消炎差不多的藥粉撒在裡面,再拿了自己的手帕給他清洗。

    “水裡放了藥,對你的傷有好處,刺激了傷口會很痛,你忍忍。”

    “恩。”

    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華如初小聲說起關於她現在這個身份的事。“確實有夏以見這麼個人,我現在的扮相和他有七分像,他和我們家關係很好,我以前也借他的名外出過,他都知道的。不過這次的事我會和他通個氣,免得到時候出婁子。”

    “殿下對夏以見很感興趣,起了招攬的心思,你準備好說辭。”

    “有什麼要準備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武林中不得出個章程?這就是個現成的理由,而且。去給華盟主報備這次的事是他該做的,還能強留不成?”

    邊說著,手裡的動作又狠又快,把腐爛的地方用小刀刮掉。血流得滿背都是。

    擰了帕子擦乾淨血跡,把瓶子裡的藥膏倒出來小心的抹上,又撕了乾淨的內襯綁好。

    做完這一切,華如初隻覺得自己後背都濕了。

    “轉過來。腹部的傷口我給你重新包一下。”

    祁佑聞言,慢慢的轉了過來。為了方便她動作,甚至坐到了床沿,腳垂下,挺直背,露出腹部的傷口。

    若不是看他滿臉的汗,嘴唇也發白,華如初都要以為這人是不是打了麻醉不知道疼了。

    順手給他擦了額頭上的汗,把滑至胸膛的衣服又往下扯了些,露出腹部的傷口。

    這裡順手些,傷口處理得比背上的要好處多,至少沒有腐爛的地方。

    就是藥差了些,連血都沒能完全止住。

    “出門時不是給你備了不少藥嗎?這都用的什麼?”

    祁佑的聲音還是很穩,“給護衛用掉了,那時候我還沒受傷。”

    “你倒大方,我那是給你備了保命用的,要是有那些藥,你的傷口哪至於癒合得這麼慢,下次出門我給你準備一箱子。”嘴裡說得狠,動作卻一點不粗魯,又靈活又快速。

    因為位置太低,華如初是蹲著的,低垂的眉眼,抿直的嘴角,眼睛很長時間才眨一次,認真的樣子讓祁佑看得心下柔軟,仿佛痛楚也減輕了。

    在這種時候,如初卻能在他身邊,甚至還能幫上他的忙,他萬分滿足。

    “下次出門,我帶你一起。”

    擡頭看他一眼,華如初繼續忙活,“要真是那樣,不止是婆婆會和我過不去,就是祖父祖母都會不喜了。”

    沈默了一陣,祁佑給出保證,“以後一定可以。”

    “那你努力吧,我等著。”

    處理好腹部的傷口,那一瓶藥就見了底,華如初低聲報怨,“就這小小一瓶子藥,光是藥材就費了我數百兩銀子,還不說冬菲費了多少時間才折騰出來,回去後記得給我。”

    “好。”祁佑應下,旋即又道,“下次給我備上。”

    “你當藥材那麼好找的?好不容易才做出來一小瓶。”和那些動輒千金的藥材比起來,這些自然不算什麼,可有些藥材極為少見,外面沒賣的,還得親自去找,冬菲是跟著她師傅上山采藥時找到的一株,她師傅要走一半,剩下的就只做出來這麼一點。

    不過總算也是起到作用了。

    “你歇一陣,養養精神,別等離開時還得人扶著你,我去找掌櫃的。”扶著他側躺下,華如初道。

    祁佑拉住她,“你和掌櫃的很熟?”

    “我只比你們早來這裡一柱香的時間投宿,能有多熟?不過那是個趣人,我找他說點事。”

    當著他的面說別的男人有趣,祁佑本就沒有表情的臉此時看著更木了,手也用力攢得更緊。

    手掙脫不開,華如初知道他犯了小心眼,只得道,“你別又用力繃開了傷口。我現在是男人,你還怕我給你戴綠帽子啊!”

    祁佑還是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顯然這個解釋不讓他滿意,只是手到底還是松了些。

    華如初只好說了實話,“那人腦子活,是把做生意的好手,我想讓他去揚州。”

    “他會同意?”

    “條件是談出來的,不行就拉倒。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沒他,我家裡的生意也倒不了。”

    聽到這樣的話,祁佑才松了手,看著手上青紅相錯的痕跡。心裡有了絲悔意。

    又不是不知道她皮膚嫩,這都幾次傷著她了。

    揉了揉手,華如初起身離開。

    還沒下得樓來,就聽得下麵鼾聲震天響。

    走下樓梯就看到那個胖胖的廚子趴在那裡睡得正香。

    華如初徑直走向在櫃檯裡算帳的人,就這個時間,櫃檯上已經堆滿了箭支,大堂裡只剩一派千瘡百孔的慘樣。

    “掌櫃的這是在算損失多少還是入帳多少?”

    “都算。不過要是再沒有入帳,在下就得貼老本了,客棧這個樣子哪還能開門做生意,這是損失。修葺房屋,也得花銀子,窮啊!這些箭支客官要不要?在下便宜點賣給你。”

    華如初哪會如他的意輕易拿銀子出來,環眼看了下四周。拖了張長凳往櫃檯旁邊一坐,“鬧騰了這麼一晚上。這店裡也沒看到其他客人出來看上一眼,感情在我們之前這客棧都是空的?”

    “在你們來之前,幾批客人剛走,正好把房間都空出來了,不然哪住得下你們這麼多人。”書生掌櫃眼也不眨的撒謊。

    華如初自己兩世都是生意人,哪會這麼輕易被騙到,似笑非笑的看著櫃檯裡的人,道:“掌櫃的這麼好本事,怎麼不換個地方發財?揚州可是個好地方。”

    掌櫃的擡頭,不由得想起這人那時候說的話來。

    揚州確實是個好地方,天下九州中,揚州是百姓活得最滋潤的地方,生意做得四通八達,要是有那膽子,還可以坐蕃子的船去海外玩上一遭。

    最主要是那裡的風氣非常開放,才子佳人風流無數,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有非常大的誘惑力。

    若說天底下最吸引他的地方,無疑便是揚州。

    “客官來自揚州?”

    華如初點頭,“那裡算是我的一畝三分地,掌櫃的可敢和我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說著,掌櫃從櫃檯後面走出來,坐到華如初身後的桌邊。

    華如初轉身坐下,敲了敲桌子,輕聲道:“揚州琳琅閣,你聽說過嗎?”

    “自然,琳琅閣這幾年名頭大得很。”

    華如初笑,“那麼,掌櫃的給我們尋個安全的地方落腳,我介紹你去琳琅閣,如何?”

    “介紹我去琳琅閣?在下雖然命賤,卻也沒有打算屈於人下。”

    被祁佑說準了,這個男人心氣挺高,不會願意受制於人。

    “那麼,我助你在揚州站穩腳跟,這個條件如何?”

    年輕掌櫃這才認真打量了華如初好幾眼,“當真?”

    “當真。”

    “看來在下真是遇著貴人了。”

    “蔫知你又不會是我們這許多人的貴人?”

    年輕掌櫃嘴角微勾,“在下這客棧來來往往許多人,還是頭一遭碰上公子這樣的,初次見面便敢攛掇著人去往別地。”

    “想知道原因?”華如初笑,“很簡單,一般的客棧掌櫃不會用在下來自稱,會這麼自稱的不是讀書人,便是頗為自負的人物,掌櫃的是屬於哪種?”

    不等他回答,華如初又道:“這樣的人卻偏又會來做個客棧掌櫃,並且應付自如,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你的與眾不同嗎?”

    被人當面這般說,掌櫃的也只是沈默了一下便默認了,起身道:“我去做下準備,也請公子叫大家準備好,趁著天還未大亮,我們馬上離開。”

    “行。”

    這算是交易達成了?華如初走向門口,天終於快要亮了。

    這一夜,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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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6:11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由人及己

    上樓敲開聞昱丹的門,華如初就站在門口把事情說了。

    聞昱丹沒有猶豫,聽完就點頭道:“就照你說的辦,我讓人收拾,馬上離開這裡。”

    “我也去做下準備。”轉身準備離開時,華如初想起祁佑,便又加了句,“妹夫的傷口我看過了,又給上了點藥,他的傷口不能再繃開,戴兄請留心些。”

    “我會注意。”

    屋裡,紅香站在一邊,冬菲正坐在床頭給青柳把脈。

    “怎麼,青柳的傷勢惡化了?”

    “有點糟,溫度降不下去。”

    華如初皺眉,“我們馬上要離開這裡,青柳……紅香,到時候你背著她,現在繼續給她擦身,堅持做說不定一會就會起效果。”

    “是。”

    冬菲是傷者,青柳躺著,紅香又在忙活,完好的兩人又被她打發出去討救兵,算來算去,現在就她一個齊整人。

    好在她也不是十指不拈香的人,把東西撿到一起開始打包。

    “小姐,我來……”冬菲趕緊起身,讓小姐自己做事,雲書姐姐回來要是知道了會罵死她。

    華如初瞪她一眼,“坐著,逞什麼能。”

    冬菲老老實實的坐了下去,眼睛跟著小姐轉。

    把這屋的都收拾好了,囑咐了幾句,華如初回了自己那邊屋子。

    她們帶的東西本就不多,再加上知道在這裡不會久呆,東西基本都沒有拿出來,她那個包袱幾乎就沒有動過。

    拿了包袱出門,腳像有意識般的往祁佑屋裡走,直到看到門口杵著的兩人她才醒悟過來。

    她現在是個男人,和祁佑是表舅子和姑爺的關係。這麼上趕著去為他收拾行李是為哪般!

    門口的護衛看他不像前面幾次一樣進去,對望一眼便問道:“夏公子可是要見祁公子?我家公子也在屋裡,我為您通報一聲?”

    “不用,我沒什麼事……”

    門‘吱呀’一聲從裡打開,一陣濃鬱的香風隨之撲面而來,華如初被嗆得下意識的閉了下呼吸。

    聞昱丹看她提著包袱便道:“可是要走了?我們也收拾妥當了,馬上便可以出發。”

    這個解釋好,華如初順勢就接了話,“是。掌櫃說趁天還未大亮離開最好。”

    “確實如此。”聽到後面有響動,兩人都看了過去,果然就看到祁佑下了床一步步走過來。

    聞昱丹連忙走過去打算扶一把,祁佑搖頭,“我無礙。”

    “不勉強?”

    “恩。”

    聞昱丹松了口氣。這些年他手底下的人自是多了不少,還有莫問那麼一個胸有丘壑之人,可論親疏,沒人能越過原及去。

    危難中見真章,這次原及的幾次捨命相護足以讓他記住。

    他真心實意的不想失去這麼個人。

    華如初和祁佑對望一眼,迅速避開,“我先行一步。”

    樓下。冬菲幾人已經在等著了,青柳還沒有醒,伏在桌上。

    就連被救下來的那兩人都下來了,在另一桌坐著。也不知道是聽到了動靜還是誰通知了他們。

    掌櫃從櫃檯裡走出來,手裡居然也拿了個包袱,“可以走了?”

    “恩,他們就下來了。說起來,共患難一場居然還不知道掌櫃的貴姓。”

    “免貴姓黃。黃清源。”

    “唔,黃掌櫃,希望你找的那地方能藏得住人。”

    黃清源看他一眼,“如果時間長在下無法保證,可你既然派人去請救兵了,想必也就是這幾天的事,這點時間沒有問題。”

    華如初要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正好此時樓上有了響動,走在最前頭的是聞昱丹,後面還有三個被扶著。

    兩個主子,八個護衛就是他們的全部人手了,還有三個是傷患。

    以這樣的實力想安全回到太原,萬不可能,華如初忍不住搖頭,她都不知道該說這次是文家太膽大包天,還是太子太過自信,微服在外,就算明面上不能帶那麼多人,暗地裡也該安排人手跟著,不然又怎會受這麼一遭罪,還差點把命丟了。

    黃清源緩緩看了自己的客棧一眼,對抹眼睛的胖廚子笑了笑便轉身離開,再沒回頭。

    “這就是你說的地方?”沒多久,一行人就來到離客棧只得一條街的一棟民房裡,聞昱丹忍不住道。

    華如初倒不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好,前前後後的看了看,滿意的點頭,“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裡不錯,戴兄先別急,黃掌櫃,你說說。”

    “在下想說的夏公子都說了,吳山鎮不比別的地方,昨晚是客棧那裡動靜大嚇著了人,平時一晚上打架鬥毆死人全屬正常,還有人專門做收屍這個生意的,你們只管安心呆著,我出去交待一聲,出點銀子讓人把外面的痕跡清了,除非再來人把整個吳山鎮給掀了,不然休想找到人。”

    離了客棧的黃清源沒了生意人的計較,平添了一分灑脫,把自己的包袱丟到一邊便要出門。

    “等等。”華如初叫住他,遞了張銀票過去,“沒有讓黃掌櫃自己掏銀子的道理,還有,外面那死了的許多人請黃掌櫃讓那做收屍生意的去收了,一人一副薄棺,若是銀子少了和我說。”

    黃清源也不看銀票上的數額,倒是看了華如初好一會才點頭,“夏公子這般有情有義,現在我才算放心了。”

    至於放心什麼,兩人心知肚明。

    一個陌生人突然示好,是個人都會不安心。

    若不是黃清源自己早就存了要出走的打算,哪會這麼容易被策動。

    一回頭,華如初就對上幾雙閃爍的眼,不由得挑眉刺了一句,“怎麼,覺得我成大好人了?”

    聞昱丹微笑。心裡對這人的欣賞又多了幾分,就是再薄情寡義的人,也不會嫌棄身邊多幾個有情有義的人。

    “夏小弟倒有副好心腸。”

    “非也,由人及己罷了,江湖中人本就是提著腦袋過活,誰知道哪日就沒了命,救不下他們的命,為他們收下屍我還是可以做到的,只希望以後我出了什麼事。有人也能這麼伸一把手,別讓我曝屍荒野。”

    祁佑眼中閃著寒光,雙手握拳死死掐著掌心,這時候他真恨不得把那個女人掐死才好。

    他祁佑豈會讓自己的女人曝屍荒野!

    那中年男人和個子瘦小的男人眼神卻複雜,華如初這話說進了他們心底。

    實際上。華如初剛才的舉動比救了他們還讓他們有感觸。

    “這一晚上好不容易熬過去了,看這裡屋子挺多,都去挑一間歇息吧,救兵還要一段時間才來,大家也都要養好了精神才好謀劃下一步。”

    聞昱丹點頭附和,“安排人輪流看守吧,我是熬不住了。手底也沒幾下功夫,顧好了自己就是幫你們的忙,原及是傷患,也要好生歇息。其他人夏小弟你看著安排就是。”

    這是把事情都甩給她了?華如初看向祁佑,祁佑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華如初這才接過了這差事,受了累還得被猜疑的事她不做。

    傷者都被趕去休息,剩下的人沒幾個囫圇的。華如初先安排了四個護衛分兩撥一個時辰一輪值,再然後是她和剩下的那個護衛。

    “公子。還是由我來……”

    “你要顧好青柳,她退燒沒?”

    “沒那麼燒了,公子,我不困,你這一晚上就沒落坐,身子哪裡受得住。”

    不說不覺得,一說起來,華如初隻覺得自己的腳板心都是疼的。

    勾了張椅子過來坐下,華如初揮手,“聽安排,別讓我重複,我一會先去睡兩個時辰精神就回來了。”

    紅香咬了咬唇,最後還是背起青柳離開,冬菲行了個禮跟了上去。

    屋子裡最後只剩下華如初和那兩個身份尷尬的男人。

    “現在就讓你們去辦事你們撐不撐得住?”

    白衣中年男人接話,“沈萬的傷太重,恐怕會撐不住,不如由我一人去,若是那些人捲土重來,有沈萬在說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華如初心下一動,看向被稱作沈萬的男子,“你的意思呢?”

    “可以,我跟著去也會成為陳濟山的拖累,還不如在這裡守株待兔,這仇老子就是以命抵命也一定要報了。”

    華如初沒有理會他後面的話,逕自對陳濟山道:“你現在就動身,安全為上。”

    陳濟山抱拳深深的做了一躬,“我謝的不是你救我性命,而是讓我免做個糊塗鬼,這次不管能不能成,總歸家人是安全了,就是死了,我也能放心,其他事情希望夏公子能周全一二,不要讓這麼多人白死。”

    華如初扶了他手臂一把,讓他直起身,“你這一禮我受得起,所以我受了,這次的事情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不過所謂報仇,借別人之手也是一樣,不用非得雙手沾滿血腥才算。”

    江湖中人就講究個快意恩仇,血刃仇人才算出了氣,可華如初畢竟多活了一世,不是那麼想見血。

    陳濟山拍了拍沈萬的肩膀,大踏步就要離開,被沈萬一把拉住,“我們兩如果都活著自然是最好,若是我死了,請陳大哥看在我們共患難一場的份上照顧我的家人,你若死了,我也會如此。”

    陳濟山頓了頓,重重點頭。

    有些誓言不用說太多,自有一股力量在其中。

    生死之間的託付,也總會讓人更放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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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6:32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祁佑送禮

    黃清源一回來,就看到那個還稱得上是少年的公子撐著頭坐在那裡一點一點的。

    饒是他自認見過的人多,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樣一個人。

    熱心腸?因她的一番話外面便死了這麼多人,他卻跟沒事人似的,哪裡像個熱心腸的人,冷心還差不多。

    可既然冷心,為何又要管這一攤閒事?

    看追殺的人那架勢,絕不是一般人。

    得罪這樣的人,殊為不智。

    除非他本身就有足以對抗的實力。

    搖了搖頭,黃清源壓下滿心的不解走進屋。

    華如初攸的張開眼,眼神清醒得就像從未有睡過去一般。

    看清是他才又懶散下來,掩嘴打了個呵欠道:“這麼快?”

    “恩,他們都是做熟的,只要交待一聲,把錢給足了他們自能做好,短時間內不會有事,你去歇著吧,在下也熬不住了,先去躺一會。”

    華如初等在這裡本就是在等這樣一句話,聞言她也起身,往後院走去。

    目送黃清源進了左側最裡的那間屋子,華如初正想隨便挑一間無人的進去躺著,就看到紅香從一間敞著門的屋子出來。

    “公子,這屋子我收拾過了。”

    “不是叫你顧好青柳,她怎麼樣了?燒退了嗎?”

    跟在小姐身後進屋,紅香邊回話道:“燒已經退了,冬菲說她可以照顧,讓我來侍候公子。”

    “我這裡不用侍候,冬菲受了傷,你叫她別逞強,一個不好後面還會要動手,她是大夫。誰出事她都不能出事,你也這麼長時間沒休息了,趁著青柳沒事去躺會。”

    紅香咬了咬唇,動手替她斟了杯茶後退了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摸了摸杯子,居然還是溫熱的,這丫頭,這才多長時間,居然就找著夥房燒了水?

    再看看這屋內。雖說簡陋了點,卻也整整齊齊,連床都鋪好了,紅香,還真不錯。回去後就調到身邊來用。

    一口將水飲盡,華如初合衣往床上一躺,不過幾息時間就徹底睡了過去。

    真是……又動腦又動手的,好久沒這麼累過了,睡過去之前,她想。

    祁佑向來睡眠少,再加上昨晚他還歇了一陣。已時剛過就醒了過來。

    傷口火燒一樣的疼,一抹額頭,滿手汗。

    想著反正睡不著了,又掛心外面的事。祁佑乾脆起了身。

    一出門,就看到那邊屋裡有人端著個臉盆出來,那是如初身邊的人。

    那人也看到他了,不好行禮。便偷偷指了指一間屋子,馬上又縮了回去。

    也就如初願意放縱身邊的人。隨著她們的性子長。

    不像別人家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好使是好使了,可也少了那股子鮮活勁。

    也怪不得如初身邊總是非常熱鬧。

    在門前站了一會,祁佑推門走了進去。

    “誰。”床上的人警醒的坐起身來,手放到了腰上。

    “是我。”反手把門帶上,祁佑走了過去,看她又一臉放鬆的往後倒,帶得他也放鬆了幾分。

    “什麼時辰了?你的傷怎麼樣?怎麼不多歇一會?”

    華如初隻覺得非常的累,想睡覺,說話都是含含糊糊的,眼睛又粘到一起去了。

    “已時三刻,傷還好。”

    腦子不甚清醒,資訊接收的慢,等到腦子裡自動換算出已時三刻是幾點時,華如初整個人都彈跳起來,匆忙下床穿鞋,“怎麼都這時候了?”

    “有事?”

    “那幾個護衛也要休息一陣才行,保存好體力才能保護人,我去換他們。”

    “我和你一起去。”

    “你的傷……”

    “不礙。”

    想著也不是多費力的事,華如初不再拒絕,走到桌邊倒了杯水喝了,又續了杯遞給祁佑,“丫頭準備好的,乾淨。”

    祁佑接過喝了,把杯子遞過來又要了一杯一口飲盡。

    “走吧。”

    剛拐進前院,就對上一雙警醒的眼睛,華如初認出來這是護衛中的一個,“我睡過頭了,這裡有我和祁公子守著就行,你下去休息吧。”

    護衛向祁佑行了禮,靦腆的搖頭拒絕,“我歇了兩個時辰,已經歇好了。”

    祁佑卻不管那麼多,看他一眼,直直的丟下兩字,“下去。”

    “是。”

    華如初看得好笑,待護衛走了才道:“還是命令管用。”

    祁佑不接話,拉著她在前院樹蔭下的石墩上坐下。

    華如初掙了幾下沒掙脫,小聲道:“在外面你注意點,別讓人看出什麼來。”

    “我不是你妹夫嗎?親熱點是正常。”

    華如初無語凝噎,用得著拿這個話來堵她嗎?

    風吹得樹葉沙沙響,祁佑擡頭看,輕聲道:“院裡的樹比這棵大。”

    華如初也擡頭做了下比較,點頭,“是要大一點,還高一點,祁府我最喜歡的就是那棵樹,幸好是在我們院裡。”

    “人不喜歡?”

    “有什麼好喜歡的?為了一點東西耍心眼,看著就膩,喂,這可是你問的,我只是實話實話,你要生氣我也沒辦法。”

    祁佑看她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他能說什麼?大家族中不都是那樣,只能看到眼皮底下那一點點東西,不願意吃一點點虧,比起來祁家還算好的。

    可是這人是不是忘了什麼?當著夫君的面說有什麼好喜歡的,對他就那麼看不上?

    剛想到這,就聽到身邊的人悶著聲音道,“祁佑,其實你挺好的,可惜……”

    可惜是生在那樣的家庭,可惜有三個通房,可惜。遇著的是她。

    心裡有點澀澀的,華如初低頭,不願意去多想這種感覺是什麼。

    眼皮底下突然多了個袋子在晃蕩,順著袋子擡頭,對上祁佑認真得過分的眼。

    仿佛沒有聽懂她話裡未盡的意思,祁佑道:“送你的,打開看看。”

    華如初傻傻的接過這個鼓鼓囊囊起兩團的袋子,聽話的把手伸出去,滑溜溜的。圓圓的兩顆東西,是玉?水晶?

    最後華如初乾脆收回手,把袋子往下扯,露出裡面兩個溜圓的珠子。

    心下一動,重又把袋子拉起來攏好。湊過去用一隻眼瞧,果然,瑩白溫潤的光確定了她的猜測。

    “夜明珠?”

    “你識得?”祁佑看她歡喜的神情不似做假,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恩,我原來也得了一顆挺大的,爹娘說要給我做賠嫁,可我娘眼睛不好。偏又喜歡做繡活,我偷偷留在家裡了。”華如初握著珠子高興得不行,這東西在哪裡都是珍寶,這些年雖然她硬是養成了早睡的習慣。可這個早和有些人的早還是有差距,在那種搖晃的燭火下又不敢看書久了,就連看帳冊久了都會眼睛帳,要有了這兩顆夜明珠……

    雖則夜明珠也分等級。但祁佑送的東西,應該不會是那種湊數的貨色吧。

    “以後看書時用這個。別傷了眼。”

    華如初看他一眼,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只說了句謝謝。

    這裡不是資源豐富的那個世界,從她用了這麼多年才找著一顆就可以想見夜明珠在這裡有多稀少。

    可祁佑一送就是兩顆,在經歷了那麼長時間的追殺後居然也沒丟了。

    “你……從哪弄來的?”

    祁佑神情舒展,卻不願多說,“你拿著用便是,我以後再多找幾顆。”

    聽他這麼說,華如初不覺笑出了聲,“你當這東西遍地有撿的啊,還多找幾顆,我以前就試過了,這東西太過稀少,能找著一顆都是運氣。”

    “我們有許多時間。”兩人都是壓著聲音說話,坐得又近,怕被人聽了去,祁佑側頭幾乎是挨著她的耳朵說的這句話。

    華如初退開一些,揉了揉發癢的耳朵,仿佛這樣就能讓心跳得不那麼快,讓耳朵不那麼紅。

    祁佑眼中笑意更濃。

    把袋子紮緊,華如初重又遞回給祁佑,“你先拿著,我現在沒地方放。”

    “恩。”祁佑從善如流的接了,攏進袖袋中。

    拉起他的袖子瞧了瞧,居然一點都看不出來,去摸才能摸到。

    雖然已經見識過許多,華如初還是再一次覺得古代人的智慧,不可小覷。

    兩人邊小聲說著話,邊尖起耳朵聽著四周的動靜。

    聞昱丹沒有內息,走路的步子重,兩人一聽就聽出來了,坐得離得遠了些,自然而說的隨意說著話。

    看到聞昱丹更是再自然不過的起身打招呼,“戴兄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聞昱丹痛苦不已的揉著眉心,“大概是這段時間繃得太緊了,總是睡得驚醒,連腳步聲都聽不得了。”

    “太緊張的緣故,現在又沒有徹底安全,自是放不下心來安睡。”引著聞昱丹坐下,華如初道。

    “應該是如此。”聞昱丹看了下四周,又擡頭看了眼大樹,“這裡比太原涼快多了。”

    “青州靠海,和臨海的幾個地方比起來這裡還算熱的。”

    華如初自然而然的答話,沒看到祁佑聽到她這麼說時挑起的眉。

    如果之前還不知道她去了哪裡,那現在,他已經有答案了。

    不過,如初去那裡做什麼?

    “有機會我倒想去瞧瞧。”話是這麼說,聞昱卻也知道要成行有多難。

    除非有朝一日自己坐上了那個位置,天下再沒人能管束他。

    現在,還遠遠不是放鬆的時候。

    老二,文家,父皇,還有朝臣……

    盯著他的人太多了。

    他這邊失了聯繫,還不知道莫問現在急成了什麼樣。

    這時候,父皇也應該已經知道他失蹤的事了。

    那麼,您會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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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6:56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屠鎮?

    太原,太子府,文淵閣中

    莫問眼底泛青,眼中盡是血絲,平日裡愛惜的短須都帶著幾分淩亂。

    同坐在文淵閣中的還有太子妃甄琴。

    兩人都異常的沈默,且疲憊,沒了最開始的焦躁,現在滿心都只剩不安。

    “嬤嬤,去前頭看看周管家回來沒有。”

    “是。”

    陳嬤嬤快步往外走去,剛撩了珠簾就看到周良快步往這裡走,連忙高高打起簾子側身讓開,邊低聲催促了一句,“快點,娘娘急了。”

    周良點頭,匆匆抹了把汗往裡疾走。

    “見過……”

    “都什麼時候了,還顧著這些禮節做什麼,快說。”

    “是。”周良躬著身,看著自己額頭上的汗一滴滴掉在地上,濺出碩大的一個個浮水印,“老奴親自去見了祁老太爺,老太爺說祁大公子出門從來沒有往家裡寄信的習慣,這次同樣沒有,祁管家還領著老奴去見了關在院中的祁少夫人一面,少夫人同樣說沒有收到。”

    甄琴臉色泛白,暗地裡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穩著聲音道:“祁老太爺可說了什麼?”

    “是,老太爺說沒有消息總比得到壞消息好,太子殿下和大公子都是聰明有手段的人,一定不會有事,老太爺還說……太子府不可亂。”

    甄琴猛的站起來,冷著聲音道:“太子府當然不會亂,周良,你管好外院,但有碎嘴者,掌嘴二十,往府外送消息者。直接杖斃,陳嬤嬤,內院也是如此處置,不論身份,沒有例外,一切有本宮擔著。”

    “是,娘娘。”

    莫問沈默的站在一側,甄琴定定的看著他,緩了聲音道:“接下來幾天還請莫問先生呆在太子府。一應事情由你掌總,若是不好拿主意的再報來給我,飄搖之際,還請先生助我。”

    “娘娘不用如此。”莫問長身一躬,“在下是殿下的謀士。殿下亦是在下選擇的良主,身上打的是殿下的印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殿下之事,在下定當全力以赴,請娘娘放心。”

    甄琴悄悄松了口氣。要她管個內宅完全沒有問題,可外面的事,她一介婦人沒那個能力管下來,只能依靠莫問。

    “如此。多謝莫問先生了,嬤嬤,你隨我進宮。”

    “娘娘……”

    “殿下失蹤可以瞞著任何人,唯獨一人不能瞞著。莫問先生,本宮說得可對。”

    “對極。太子的行蹤聖上必定關心,就是我們不說,聖上未必就不會知道,與其到時候聖上召您前去詢問,還不如我們主動。”

    “就是如此,走吧。”

    禦書房內,皇帝放下筆,揉了揉手腕看向前來通傳的貼身太監安和,“甄琴?”

    “是,老奴瞧著太子妃娘娘很是著急,不敢耽誤,擾了皇上,請皇上恕罪。”安和恭敬的伏在門前一步處請罪。

    “甄琴向來有分寸,就是來宮中請安也不會冒然來禦書房,你把她帶去旁邊的明華殿。”

    “遵旨。”

    甄琴忐忑不安的等了有半柱香時間才見到一身明黃的皇上從外進來,不等她請安便問,“何事如此著急?”

    甄琴鼻子一酸,重重的跪了下去,“請父皇救命。”

    皇帝看了安和一眼,安和見狀,趕緊帶著所有人都退了開去,帶上門,自己守在門口。

    “說。”

    “是,父皇,太子去兗州查訪災情,最遲也是五天會有一封信回來,多的時候兩天就會有一封信,府裡的先生前一段時間有事要請示太子,便著人快馬加鞭給太子送了信去,因事情緊急,按理太子應該很快就會讓那人攜了回信返回,可是不僅送信之人沒有回來,太子也已經有十天沒有消息,兒媳實在是沒辦法了,不敢再欺瞞父皇,請父皇給兒臣做主。”

    皇帝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捏著扶手用力至變形的手透露了他的心思。

    聲音也依舊平靜,“怎的這麼久才來告知於朕?”

    甄琴低垂著頭,掩住眼中的光芒,“回父皇,不是兒媳婦不懂事故意隱瞞,而是太子平日裡常有囑咐,天家和平常人家不同,您要管的是整個天下的事,而不是一小家的事,但凡能自己處理的事情都要自己處理好,哪怕要多付出些心力都無妨,不要動輒就來驚擾您,做為晚輩該給您分憂,而不是給您添麻煩,讓您為難,若是兒媳擔不起一點事,一點點事就向您求助,就是太子回來了也會責備兒媳。”

    皇帝雙手合握,緊緊絞在一起,用力得自己都覺得疼了才鬆開,那是他和元後的兒子,他賦予了最大期望,卻也給了最多磨難的兒子。

    他知道他過得不易,可一個合格的皇帝又豈能長於安樂,只有磨礪的多了,才能接得下皇位,才能扛得起一個興盛的王朝。

    他也一直沒讓自己失望,就算感情上曾有疏遠,最近也回暖不少,喝上了他親手泡的茶,動作明明生疏,卻小心翼翼的做得一絲不苟。

    常言天家無親情,可那一刻,不可否認他心底是滿足的。

    兩人一起喝茶明明好像才是昨天的事,可轉眼間卻得到他失去蹤影的消息。

    有祁家那個小子跟著,還有五十護衛傍身,一般的危難根本無礙。

    能逼得他藏起來,可見遇到了怎樣的難關。

    兗州,文家……

    皇帝眼神瞬間淩厲起來,這時候去求助州牧才是明智之舉,他卻沒有,不,應該是不能去。

    文家,皇后,老二……

    原來如此。

    皇帝閉上眼,攢起的眉心有著深深的紋路,嘴角抿成一條線,法令紋異常明顯。

    甄琴偷偷看了一眼,頭一次覺得這個強勢的帝王已經有了暮氣。

    “你回吧,管好太子府,其他事不用理會。”

    “是,兒臣告退。”甄琴走出明華殿才把心裡憋著的那口濁氣吐出來,看樣子父皇是不會置之不理了,總算是沒白跑。

    安和把人送出了好一段路才低聲道,“娘娘不用過於擔心,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皇上雖則不苟言笑,但是對太子殿下絕對是看重的,只是您也知道皇上的性子,越是看重要求才越高,總之,您千萬不要自己亂了分寸才好,既入了宮,最好還是去給皇后請安,免得被人抓了話柄。”

    甄琴腳步一頓,旋即一拍額頭,“我真是昏了頭了,多謝安總管提醒,父皇對殿下的看重本宮和殿下都是知道的,殿下也一直用心辦差,這次的坎也定能安然走過去。”

    安和笑眯眯的點頭,一甩拂塵躬身道:“娘娘本就是通透人,是老奴多嘴了,如此,老奴告退。”

    甄琴看了陳嬤嬤一眼,陳嬤嬤會意,暗地裡塞了個荷包過去,安和坦然接了,也不看,攏進袖中退行了幾步,轉身朝明華殿行去。

    甄琴挺直背,“走吧,去給皇后見禮。”

    “是。”

    明華殿內,皇帝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

    好一陣後才低低的吐出一個字,“查。”

    暗影處走出來一個人,不言不語的磕了個頭又遁入陰影處,消失不見。

    皇帝起身,眼神中的狠戾在無人的大殿中展露無疑。

    他可以容忍老二許多事,既然是用了人家當磨刀石,給他一些好處也是應當的,可這其中絕不包括對兄長起殺心。

    一開始他自請去徐州還當他只是想和老大互別苗頭,想著他向來不樂意見老大得到褒獎,便應允了,現在看來明顯是別有居心。

    不過是有點小聰明,便自以為能和他費心教出來的太子相提並論,可笑,治理一個國家又豈是憑點小聰明就可以的!

    這次,他便讓他看看何謂雷霆一擊。

    不說皇上如何震怒,太子妃如何著急,此刻的吳山鎮中馬蹄聲疾,華如初隱於暗處,看著來人囂張的把那個客棧團團圍住,馬鞭在空中甩了啪啪做響。

    靜靜的看了半晌,華如初潛回了一條街後的屋子。

    “如何。”

    “不愧是專業收屍的,一切痕跡都清除得很乾淨,找不到這裡來,我現在只擔心一個問題。”

    聞昱丹皺眉,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什麼問題?”

    “他們找不到人會有幾個可能,其一,認準了方向繼續追,其二,屠鎮。”

    所有人都是臉色大變,這不是一個小村莊,是一個鎮,人口不在少數,他們應該做不出這樣的事吧。

    黃清源搖頭,道:“應該不會,青天白日的屠鎮,除非他有把握一個都不放過,不然這事肯定蓋不住,再者說吳山鎮素來以亂聞名,這裡住著的有在下這樣的良民,也有那有真本事不好惹的,可就算是良民,敢住在這裡自然也不怕事,如果他們真敢屠鎮,我敢保證,他們占不到便宜。”

    “來人大多數手臂上都綁著弓弩。”華如初淡淡的一句壓下了其他人還想說的話,如果是弓弩營且來人不少……

    怎麼辦?大家不由得把視線都放到華如初身上,就連聞昱丹都是如此。

    “別看我,我昨晚能收拾了弓弩營純屬僥倖,要不是算著時間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外面躺著的就是我們了,更何況來人比昨晚人數要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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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7:18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交待後事

    “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現在已經酉時了,援兵來得快的話應該再有得一個時辰就能到,希望能拖到那時候,對了沈萬,你喬裝一下去看看陳濟山有沒有跟來,安全為上,若是被人發現了……不能帶到這邊來,我不想全軍覆沒。”

    話中的另一層意思大家都明白,如果他被發現了,他們不能去救。

    就算大家都知道在現在己方實力完全處於弱勢的情況下這麼做才是對的,可依舊有人覺得太過狠心。

    沈萬站起身來,不高的個子瘦得跟紙片人一樣,“我明白,不過在這之前能不能給我紙筆?我想留下幾句話給我家人。”

    黃清源會意,去了裡間拿了筆墨出來,滴了幾滴茶水進去給他磨墨。

    沈萬道了聲謝,想了想才提起筆,話不多,黃清源在一邊看著卻覺心酸。

    江湖這碗飯也不是那麼好吃的,看似快意恩仇,卻是最沒保障。

    吹了吹墨蹟,沈萬拿在手裡走向華如初,“夏公子既然敢管下這麼一擋子事,又和華盟主相熟,沈某有個不情之請。”

    華如初心下了然,“只要不違江湖道義,我便答應你。”

    “哈哈,我沈某自然不會提出讓恩人為難之事,一念之差走到現在這一步,最該怨的是自己,至於報仇之事,就是我不提想必夏公子這這位戴公子也不會輕饒了他們,我就不多此一舉了,我所求之事為二,其一,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請夏公子將這封信送到我婆娘手上。我家還有個半大小子,若能顧得上,請公子幫著照料一二,若是兼顧不上,也無妨。

    其二,我答應了陳濟山,要是他有個萬一,便幫忙照料他的家人,若是我這次沒能活下來。這個承諾便完成不了,也請夏公子周全。”

    都不是多為難的事,就是他不說,她也會去信告訴爹爹這裡的事,爹爹必不會不管這事。江湖中人重義,她從出生就是處在那樣的環境裡,有些東西已經融進骨子裡了,就算不能時時照看,讓他們衣食無憂卻能做到。

    華如初點頭,“這事我自然答應,再說你也不用太悲觀。陳濟山不見得就出了事,你也不見得就回不來,小心些就是。”

    若是以往,他有這個把握。可現在身上幾處受傷,功力大受影響,十有八九會要丟了這條命,可就算是丟了命。他也一定要把那些人的險惡用心告訴還被蒙在鼓裡的人。

    把已經幹了的信折好雙手遞給華如初,沈萬鄭重的道:“若我沈萬僥倖不死。以後這條命就是夏公子的,任憑差遣。”

    輕飄飄一張紙,華如初覺得有萬斤重,她可以揮手間殺人,可以枉顧性命,因為她知道這就是江湖人,這就是規則,他們不愛用說的,喜歡用實力說話。

    她是女人,就是裝成男人看起來也不像個強者,不想被人看輕,心狠手辣是必須的,她早就把上輩子受的那些文明教育給丟掉了。

    她寧願去撕殺一場,也不想被人托以後事,不想去面對一家老小的淚眼。

    勉強扯了扯嘴角,華如初把信收進懷裡,道,“行,我等著你回來給我跑腿辦差。”

    沈萬仿佛放下了最後的心事,臉上一派輕鬆,團團抱拳一禮後便往門外走去。

    “等等。”

    沈萬回頭,“夏公子還有事?”

    “你給了我信,卻沒給我一個位址,還有陳濟山的,你都用紙寫上給我,免得我忘了。”

    沈萬一拍腦袋,他怎麼就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了。

    匆匆又回到桌邊寫上兩行地址,吹幹墨蹟遞給華如初,“上面那個是我家的,下面是陳濟山家的。”

    “我記下了。”

    再一次,沈萬只是拱了拱手,什麼都沒說便大踏步離開,不高的身量,不寬的肩膀,這一刻看起來只覺異常高大。

    聞昱丹深深覺得,再多人向他表的忠心,遠不如這個什麼都沒說,卻明知道前面危險卻依舊慷慨前行的男人讓他相信。

    做的,比說的永遠都更有說服力。

    屋子裡十幾個人卻安靜得只剩呼吸聲,這個時候,沒人有開口的欲.望。

    華如初同樣沒什麼勁,把信拿出來,再把寫著位址的那張紙折到一起。

    等這事了了,就把這個給爹送去。

    他做這事比她要合適多了。

    再說現在祁佑在一邊,他肯定會看著她,不會許她亂跑。

    黃清源輕咳一聲,打破了屋內的沈默,“夏公子好像從來不覺得會把命丟在這裡,在下很好奇,你怎麼會有這個自信。”

    華如初瞄他一眼,“當然是因為我知道我不會死在這裡,這可不是拔河,人多就一定會贏。”

    “那夏公子又何必再等?”

    “能不拼命的時候我為何要拼命?刀劍無眼,要是可以,我更想站在一邊壓陣,免得身上平白多幾個窟窿,痛可沒人能代替,全得自己受著,若有其他選擇,我何必去吃這個苦頭。”

    華如初的鎮定影響了所有人,在知道追兵已至,甚至為了找到他們有可能屠鎮時,在一刹那的心慌過後便都冷靜下來。

    現在又聽到她這麼自信的口吻,繃著的那根弦就更松了些。

    “對了黃掌櫃,我要是沒記錯,你那個胖胖的廚子好像留在客棧裡,你不怕他把你供出來?”

    “他不會,別看他胖,腦子靈活得很,在下讓他在那裡充當掌櫃,還教了他一套說辭應付可能會來的追兵,若是客棧裡什麼人都不剩,他們才會更起疑。”

    “你能保他沒事就好,不管是追兵還是武林中人死了都算是死得其所,可平民百姓的命我卻要不起,一會援兵來了你先躲起來吧,等事情塵埃落定後再出來。我答應你的事不會變。”

    “就是你不說在下也不會逞這個能,那地方挺大,還裝得下幾個人。”

    聽懂他話裡的意思,華如初也不客氣,“紅,你背著青去,確定安全了再回來,還有,我建議戴兄也去。你是他們的首要目標,只要你無礙,他們便是失敗了,小弟說句不好聽的實話,你留下來幫不上什麼忙不說還要我們分心保護。倒不如給我們省點力氣。”

    這話,可確實不怎麼好聽,聞昱丹不爽的瞪他,這小子,就不能含蓄點說嗎?

    “別瞪我,我只是實話實說。”華如初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祁佑警告的看她一眼。適時道:“確實是這樣最好,大哥安全了弟才好全力對敵。”

    兩人在外一直是以兄弟相稱,華如初還是頭一次聽到,不由得多看了祁佑好幾眼。心裡轉了好幾個念頭。

    她和聞昱丹是兄弟相稱,祁佑和他也是兄弟相稱,這麼一換算,她和祁佑不就也成了兄弟?

    又看了祁佑一眼。正對上祁佑看過來的視線,心虛之下趕緊避了開去。

    這下可好。他們之間不止多了郎舅關係,還多了層兄弟關係。

    再這麼相處下去,夫妻關係倒要弱了。

    聞昱丹自家知自家事,只要不需保護他,護衛也能放開手腳些,更不用說原及。

    等等……“原及受傷了,是不是也跟著我去好些?”

    華如初正想點頭,那頭祁佑就搖頭拒絕,“我不需人保護。”

    “可你受傷了。”

    “我能自保。”

    華如初撇開頭,逞強吧,死了最好,她正好早點脫身去尋個第二春。

    聞昱丹素來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勸,只是一再的叮囑他小心為上。

    祁佑看似認真的聽著,視線卻偷偷跟著華如初,看她走到黃清源面前不由得凝神聽去。

    “黃掌櫃,你這裡有沒有他們可穿的衣服?他們這衣服太起眼了。”

    護衛穿的是制式衣服,更因為他們出自太子府,衣領和衣袖處都有一道滾邊,來自太原的人一眼便能認出來。

    黃清源看他們一眼,點頭,“我爹留在這裡的他們應該能穿,就是舊了些。”

    “能穿得下就行。”

    黃清源應了,離開一小會便抱了一大抱衣服進來。

    “你們自己挑吧,那個密室要打掃一下,在下先行去做準備。”

    華如初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紅,你跟著去幫忙,一會再來接青。”

    “是。”

    打發走了這幾個,華如初正想派人出去盯梢,剛出去沒多久的沈萬突然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他們開始一家家搜了,我注意了下,他們是分成四拔人手從四個方向開始往中間會合,搜到這裡還要一陣,我看到了幾個以前也算說得上話的人,這是個好機會,我這就去找他們。”

    說完又急驚風一樣的往外跑了,根本沒給別人問話的機會。

    不過就他說的這些就已經夠驚心的了,華如初看了聞昱丹一眼,又隱諱的看向祁佑。

    祁佑本就是通透人,馬上明白事情的中心點在哪裡,再也顧不得那點自尊心,道:“你們幾個,務必聽從夏公子的指揮,大哥,我們先行離開,他們會認得的也只有我們兩個,我們安全,他們便安全了。”

    “確實如此,夏兄弟,外面就拜託你了。”

    “戴兄放心就是。”

    幾人匆匆往後院走去,走至門口,祁佑回頭看了她一眼。

    很深沈的眼神,華如初不願去想裡面有些什麼內容。

    她只知道,這次,他必須保住這些人。

    PS:碼一章要三小時,修文要半小時,好困Z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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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12:27:56

第一百三十章 喬裝上的喬裝

    護衛已經換好了衣服,看起來不再那麼打眼。

    不到最後關頭,華如初不想硬碰硬。

    兩敗俱傷不是她要的結局,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行躲過去,靜候援兵到來。

    “你們兩人一班去外面輪守,一有動靜就進來稟報,記住,外面一定要有一個人在。”

    “是。”

    把另外幾個護衛也打發出去,屋子裡只剩下華如初和冬菲兩人。

    看小姐來來回回踱步想辦法,冬菲悄無聲息的去把茶壺裡的茶水倒了,重新添了白開水。

    那種黑呼呼的茶,小姐一口沒喝。

    半晌後,華如初突然停下腳步,眼裡有光在閃。

    看到茶杯裡的白水便過去喝了,道:“冬菲,你去叫紅香回來,要快。”

    “是。”

    “等等,再問問黃清源這裡有沒有女人的衣裳,就說我們需要喬裝改扮一下。”

    冬菲大驚,“公子……”

    “聽我的,快去,出不了婁子。”

    “是。”

    春玉學易容的時候她也跟著學了幾手,雖然沒有春玉學的拔尖,要應付應付應該不成問題。

    “外面還有誰在,進來。”

    “被趕出去的三個護衛進來了兩,恭敬的行了一禮,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坐下,你留神守著外面。”

    “是。”

    華如初打量了他的臉好一會,再想了下另外四個護衛的臉,暗自做下了決定。

    “我現在要給你喬裝改扮一下,很快,你忍忍。”

    “是,公子只管施為。”

    把冬菲的藥袋子反過來倒在桌上。裡面五花八門的東西一覽無餘。

    在裡面挑挑撿撿了一會,把用得著的放到一邊,暫時用不著的全掃進袋子裡。

    這個護衛的臉看著很滄桑,嘴角微微下垂著,這種面相的人帶苦相,且顯老。

    稍微加點東西應該就能讓他看起來像個老頭子。

    邊給他在下巴上拈長須,華如初邊問,“多大了?”

    “回公子話,小人二十有四了。”

    “成親了嗎?”

    護衛儘量秀氣的答話。“還沒有,小人家裡窮,剛給兄長成了親,沒有餘力馬上再置辦聘禮,好人家的姑娘也不願意嫁。”

    唔。倒也不是個悶葫蘆,華如初收回頭,又給理了理鬍子位置,滿意的點頭,打散了他的頭髮開始重新打理。

    “成親不急,這回立了大功,你們主子肯定會有獎賞。到時候就有錢置辦聘禮了。”

    想到那人的身份,護衛連連小幅度的點頭,只要能活著回去,這功勞就大了去了。

    “你們主子待你們如何?”

    “很好。只要我們不做錯事,主子從不打罰我們,不像有些人,動輒就是一頓鞭子。”

    “唔。倒確實是個好主子,值得你們盡心盡力。”

    紅香和冬菲一進來就聽到這話。再看到小姐這會正在做的事,就是臉上塗了一層東西都沒能遮住那驟變的臉色。

    若是被人知曉小姐給別人挽發,祁家給她冠個什麼什麼罪她們都無話可辯。

    兩人對望一眼,趕緊把幾套女人的舊衣衫放下。

    一人把小姐擠開,一人扶著她到一邊坐下,配合遠超平常的默契。

    “公子,紅比您要手巧多了,您還是坐著歇會吧。”

    華如初眉眼一挑,看到不用自己受累,也就不說什麼了。

    男女大防在她知道皇家的那點事後已經徹底不放在心上了。

    只許皇家放火,不許百姓點頭,南朝皇室也算是做到極限了。

    他們就能奪人妻室,偏偏把太原打造成一個男女大防最重的地方,嘖。

    恐怕就是因為他們那麼做了又擔心別人有樣學樣亂了人倫,才處處管得死緊吧。

    若是讓天下人知曉這事,南朝皇室就要成笑話了。

    喝了杯白水,華如初看向藥袋子,問,“這裡有東西能做眉筆用嗎?”

    冬菲看了護衛一眼,護衛驚駭的看過來,眉筆是要給他用嗎?

    他一個大男人,用那個做什麼?

    “有,胭脂水粉我也能調出來。”

    “那最好,你現在就開始弄,外面的護衛,進來。”

    “是。”

    進來的護衛個子中等,一張娃娃臉看起來還像個少年。

    不錯,就是少年了。

    這個容易,華如初把束好頭髮的紅香叫過來,在滄桑護衛的臉上比劃了幾下,並且做了說明,紅香聽得連連點頭,護衛卻聽得想逃。

    那邊不用她操心了,華如初來到新進來的那個面前,壓著他肩膀坐下,道:“稍微做下修飾,別動。”

    三主僕齊上,把五個護衛輪流裝扮成一個老爺子,三個兒子,以及一個孫輩。

    把五人趕出去後,三人互相幫忙著,等到她們再出來時便是兩個面有菜色的婦人,以及一個靦腆害羞臉色微黑的閨女了。

    把那五人也叫過來,華如初才說出自己的打算,“這裡只是一個小鎮,我們也只是一戶能過日子的小戶人家,看自己的裝扮應該應該都清楚自己的定位了吧。”

    幾人互相看了看,點頭。

    只是在看到三人時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都不是非常高大的人,扮成女子特別像。

    要是穿得好看點,說不定一點不比真正的女人差。

    可惜了。

    三人也不知道是在可惜她們不是真女人,還是可惜她們沒有穿得好看點,只是眼神時不時的就會溜過去。

    華如初看在眼裡,心裡偷笑,原來在這張皮的基礎上扮女人也是能看的。

    輕咳了一聲,“一會他們來了你們都要裝成平凡人,把武器藏到別人看不到,你們很快就能拿到的地方。你,叫什麼名字?”

    下巴上拈著長須的護衛上前一步抱拳答道:“小人張長恭。”

    “很好,張長恭,一會由你和人答話,我會扶著你,你留心些就是,說話時聲音要壓得低些,沙啞著都沒關係,時不時咳上一聲效果會更好。”

    張長恭臉色大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公子,小人不行的,小人不會說話……”

    “必須是你,哪個家裡都是老爺子做主。紅,去準備些散碎銀子,冬菲,你去那裡挑件衣服撕塊布下來做個半新不舊的錢袋,要快。”

    “是。”

    “你們,把這屋裡的東西都收一收,別漏了馬腳。”

    “是。”

    華如初打起精神來到處走了走看了看。力圖把不該存在的痕跡都清理掉。

    茶杯,對,明顯多於人數的茶杯,廚房也要去看看。還有房間裡多餘的東西也要收拾起來……

    回頭正想吩咐,看到大家都在忙,華如初乾脆自個兒往後院走去。

    一眾人都忙得臉現狼狽,汗濕了衣衫。可這副模樣倒更像了。

    小心的用帕子擦了擦汗,大概是傷口浸了汗進去。非常疼。

    想著是不是進去擦一擦,再上點藥,就看到娃娃臉的護衛疾步進來低聲道:“他們搜到這條街道了。”

    “外面什麼情況?人數多不多?”

    “搜的人不算多,看熱鬧的多。”

    華如初著實無語,這種熱鬧也有人看?他們就不擔心人家找不到人會拿他們出氣?

    怪不得黃清源不是特別擔心,看樣子吳山鎮的人可能比她所想像的還要彪悍。

    這樣就好,不管是為了保護誰,總算不用牽連無辜的人。

    “都適應適應自己的身份,在心裡給自己一個定位,一會扮演好就是,這並不難,誰要是漏了馬腳……”華如初眼神如刀般刮向幾人,“我不會罰你們,可要是沒能護住你們主子,後果如何你們自己領會。”

    幾個護衛幾乎要以為這人知道主子的身份了,可看他和主子相處時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誰敢用那樣的態度和太子說話?

    至少他們不曾見過。

    就是和太子情份非同一般的祁大公子不也處處自持嗎?

    “現在,你們的名字分別是,老爺子張天恭,大兒子張世興,二兒子張世良,三兒子張世榮,大兒媳已逝,二兒媳張許氏,三兒媳張秦氏,孫輩張如強,我,張如慧,都記下來。”

    “是。”

    幾人皆在心裡默默的把一串名字記下來,包括華如初也是,這都是一念之間起的名字,卻也好記。

    而張開恭……一眾人全成了他的晚輩,他覺得壓力有點大。

    “收斂好你們的眼神,平民百姓的眼神不會那麼戒備,你們就把自己當成一個小老百姓,在見到陌生人時會有驚懼,有害怕,戒備只占其中的一點點,把握好。”

    “是。”

    此時已經能聽到外面的喧嘩聲,華如初聽著那聲音深思起來。

    對方沒有把這種喧嘩壓下去有故意之嫌,這看似是打草驚了蛇,但是,如果真有人趁著外面喧嘩之際起逃跑之意,那麼,藏在暗處的弓弩手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恐怕這才是他們的用意。

    可惜,你們打錯主意了,她壓根就沒打算逃。

    這麼多人一起走,留下的痕跡太多,不然他們又豈會因為找不著線索而鎖定在這小鎮上。

    要是人手足夠,她又怎會留下這麼一個大缺口。

    “公子……”

    “叫如慧。”這時候,華如初刻意換上了假音,聲音小小的倒也不顯刺耳,很適合她靦腆的形象。

    張天恭默默的看著手腕處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如慧,他們到上一家了,主子他們確定不會被找到嗎?”

    “我剛才去找了一圈,沒找到,端看他們的人裡有沒有比我厲害的了,若是有……那合該我們倒楣了。”

    他們也偷偷去找過,沒找到,可見應該是極隱蔽的地方。

    幾個護衛對望一眼,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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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4:59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這就是一家幾口

    ‘砰砰砰……’

    來了,屋裡的人對看一眼,紛紛打起精神。

    華如初走到張長恭面前,用力拍了他後背幾下,“駝背。”

    張長恭想像了一下自己曾經見過的駝背模樣,身體慢慢的佝僂下去。

    “可以了,冬菲,錢袋做好了嗎?”

    “是,做好了。”冬菲把一隻針腳勉強過得去的錢袋遞給大兒子張世興。

    饒是如此,張世興看到後還在心裡感歎:一個男人居然能把錢袋做得這麼好,真厲害。

    紅香看了一眼,默默撇開頭,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小姐讓冬菲做了,這樣的錢袋,她承認自己做不出來。

    ‘砰砰砰……’

    看了大家一眼,華如初扶著張長恭坐到首位,“張如強去開門,其他人,去內院。”

    “是。”

    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幾人正準備一腳把門踹開,就看到門從裡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娃娃臉的少年僅露出一個腦袋疑惑的看著屋外的人。

    “你們找誰?”

    “開門,奉兗州州牧文大人的命令搜查逃犯,若不配合者,同為逃犯論處。”

    張如強被嚇得嘴唇直哆嗦,退開幾步也不管外面的人,往裡跑去,邊跑還邊喊,“爺,有人來抓逃犯。”

    “混說,咱們家哪來的逃犯,咳咳咳……”

    隨後跟進來的人本來就不認為這屋裡會有逃犯,不過這是上頭下達的命令,明知道沒有也還是要搜一搜的。

    至於順手牽羊帶走了什麼……那和他們有關係嗎?

    領頭之人皺眉看向仿佛心臟都要咳出來的人,心裡琢磨,這不會是癆病吧。

    這麼一想,他就不願意進去了。手一揚,對身後四人道:“你們,進去找找。”

    “是。”

    張如強雙手一張就要攔,臉上滿是倔強之色,“我們家沒逃犯,沒有。”

    “怎麼,小傢夥,你想當逃犯?”

    “我……我不是逃犯。”

    領頭那人倚門靠著,一副痞相。“你不配合就是逃犯,再攔著試試,正好抓一個去交差。”

    “強……強子,別,咳咳。別攔,讓,咳咳,讓大人搜。”

    “爺,您別說話,喝口水。”溫柔的說話聲吸引住了男人的視線,要不是懷疑那個老傢夥是個癆鬼。他還想走近些看看。

    這一路搜過來還是頭一次看到個長得不錯,說話也溫柔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這吳山鎮是個什麼風水,居然女人都那麼潑辣,嫁得出去嗎?

    反正也是無聊。男人興致勃勃的和小姑娘搭話。

    “小姑娘,議親沒有?”

    張如慧往爺身後躲了躲,不敢回話。

    咳得喘息急促的老爺子怕得罪了軍爺,趕緊道:“還……咳咳。還沒……”

    張如慧看得著急,低頭頭幫爺爺拍著背。邊替爺爺把話說圓了,“沒有議親,小時候便訂好親了。”

    “喲,娃娃親啊,對方不會長得一臉麻子吧,說不定又矮又胖,還是個白癡,嘖,真可憐,這花骨朵一樣的小姑娘喲!”

    “才,才不會,你亂說。”張如慧臉紅眼紅的瞪著嘴欠的男人,旋即又像被嚇到一般縮了回去。

    “哈哈哈,這小姑娘有意思,你既然說我是亂說的那你急什麼,還不是害怕被我說中了,要不跟哥哥我回去吧,哥哥不會虧待你的。”

    “壞……壞人。”

    “哈哈哈。”

    屋內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男人沒有動作,眼神卻警惕起來,握刀的手緊得露出了青筋。

    “爹,強兒,慧兒,你們還好嗎?”人未到,聲先到,走在最前頭的是張世興,後面連貫出來四人。

    看到陌生人,幾人先是警惕的看了幾眼,馬上奔到又開始咳得驚天動地的老爺子身邊,一番拍背撫心口的折騰後才終於緩和下來。

    “爹,後院突然來了幾個人,說是,說是奉命搜查逃犯,這是怎麼回事?咱們家怎麼會有逃犯?”

    “讓大人們搜就是。”滿臉疲憊的老爺子起身,朝著門口的男人欠身,有氣無力的道:“老頭子我身體不好,若是誤了軍爺的事,軍爺勿怪,只是後院畢竟是我們生活之地,請軍爺們手下留情,世興。”

    “爹……”

    老爺子眼睛一瞪,“照做。”

    “是。”張世興不甘不願的從懷裡拿出個舊舊的錢袋,走到男人身前遞過去。

    男人把闊刀攤平了,袋子擱到上面傳來的碰撞聲讓他很滿意,這應該是一路搜過來油水最多的一次了。

    就是前面有一家正偷人辦事的也沒給的這麼多。

    往懷裡一塞,男人走到前後院的相連處,也不進去,扯著嗓子就喊了一聲,“沒搜到就撤,下一家。”

    幾人從各個屋裡出來,“頭,這麼個地方哪裡能藏得住人,換換換,早搜完早收工。”

    一家人小心翼翼的把人送出門,華如初透過門縫看著幾人得意的彙報自己的成果,嘴角直泛冷笑。

    這還真是容易過關,他們根本犯不著這麼小心。

    讓幾人在偏廳等著,華如初先去了趟內院。

    那會整理的時候她就在幾個櫃了裡放了兩個銀釵子,有一個床頭抽屜裡放了幾兩碎銀子,果然,全不見了。

    有了這些東西,他們的心思恐怕全都去翻箱倒櫃找這個去了吧,哪還會去仔細搜人。

    看著屋內一片淩亂,華如初再一次冷笑。

    “怎麼樣?後院沒事吧?他們應該沒發現什麼吧?”

    華如初在紅香讓出來的位子上坐下,接過冬菲遞來的白水喝了。

    “我放了點東西,看樣子是起到作用了,紅香,你去把人叫出來,別讓人在那裡乾著急。”

    “是。”

    等了沒多久。聞昱丹,祁佑,黃清源,紅玉背著已經醒了的青柳,以及三個受傷的護衛出現在大家視線裡。

    這麼輕易就躲了過去,一眾人原本是滿懷激動的,可等看清楚幾人的裝扮後,他們已經不知道要露出怎樣的表情了。

    扮老扮嫩也就算了,可這扮成女人是怎麼回事?

    至於祁佑。他只覺得腦仁隱隱生疼。

    如初,還真是敢玩。

    “怎麼,不認得了?”

    聞昱丹忍笑,努力不讓嘴角往上勾,“只是……有些意外。怎麼會想到這麼,這麼裝扮的?”

    “人數太多,扮成祖孫三代更容易混過去,你們是想先聽我說還是覺得我這樣太礙眼,得先去換了?”

    灰撲撲的衣服除非麗質天生的人,不然就是一平常人。

    可華如初那斜睨的模樣卻硬生生的讓她整出了一副睥睨天下的感覺來。

    祁佑眼中閃過光亮,就連神情都是舒緩的。隱隱帶著驕傲。

    他站的地方正是聞昱丹的側後方,板著一張臉,居然也沒讓其他人看出什麼來。

    除了華如初。

    忍不住暗哂了一聲,真是。他有什麼可驕傲的。

    聞昱丹以為她生氣了,在一邊坐下後便道:“夏兄弟別誤會,我們絕對沒有輕看你的意思,你這麼做全是為了幫我度過這個難關。我謝還來不及,哪會笑話你。只要你不覺得難受,我自然是願意先聽你說的。”

    她本就是女人,有什麼覺得難受的,勉強接受了他的說辭,無視了祁佑緊追的視線,華如初道:“現在已經快亥時了吧,若是路上沒耽擱時間,應該已經有一路援兵到了,不過鎮上鬧出這麼大動靜,就是到了他們也會先在鎮外藏身。”

    聞昱丹大喜,“可有辦法聯繫上他們?”

    “不急。”華如初搖頭,“鎮上的人恐怕都被盯上了,一旦有異動,他們便會雷霆一擊,剛才來搜查的居然是軍官,手持兗州州牧的官文,不管是江湖上的人手還是弓弩營都沒有妄動,這說明瞭什麼不用我說了吧。”

    “文家,文家……”聞昱丹恨得牙都要咬碎了,這麼明目張膽,他們居然敢,居然敢!

    “所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放心,我派出去的都是得力之人,她們知道怎麼做的,能等到兩方援手都到來再動手就最好。”

    揉了揉額頭,華如初覺得頭有些疼。

    真是,這些事怎麼就需要她來全盤掌總了?

    太子大概是頭一次面對這樣明晃晃的追殺,能不胡亂指揮並且不不懂裝懂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至於祁佑,她深深的覺得那人是在當甩手掌櫃,一點也沒有女人就該歸於內宅的想法。

    放手任她施為是對她和信任,亦是……對她的放縱。

    她怎可能不明白。

    這樣一個男人啊,要動心太容易了!

    暗暗歎了口氣,華如初看向冬菲,她剛給青柳號完脈,“怎麼樣?”

    “不燒了,最好是不要再動手,傷口裂開就麻煩了。”

    說到傷口裂開,冬菲不自覺的看向姑爺,她也想去給姑爺號號脈。

    顯然華如初也想到了,“妹夫傷得也不輕,你去給他把個脈。”

    穿著這樣一身衣服,做了這樣一副裝扮,一出口就是妹夫,聞昱丹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

    祁佑反倒適應了,反正他知道在那副妝容下是怎樣的一張臉。

    何止是現在這副樣子的十倍百倍。

    這種他人不知他卻深知的感覺,很奇妙,很……讓人歡喜。

    冬菲號了脈,不等人問便道:“若是可以,這位公子最好是不要動手了,他的傷口應該是裂了好幾次,失血太多,恢復得也差,若是再裂了的話……會留下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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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5:26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華如初的男人

    又是這句,聞昱丹從來都知道要成事會失去許多,他也一直在失去,難道這次,他連原及也保不住嗎?

    眼神淩厲,幾乎是瞪著祁佑,聞昱丹命令道:“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許再動手,這是命令。”

    祁佑也不點頭,他無法答應,再怎麼樣他命總是能保住的,可若是太子有失,他就是保住命又有何用?

    聞昱丹明白他的意思,歎息般的退了一步,“我一定會活著,所以,不到生死關頭,不許再動手。”

    這次,祁佑應下了。

    華如初想,若是沒有這一次相遇,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太子和祁佑的關係會這麼親近。

    太子對祁佑的看重遠超乎她意料。

    一旦太子繼位,祁家翻身幾乎是毫無疑義的。

    可是,到那時一個是君,一個是臣,他們還能這般親近嗎?

    若是遇上一個薄情的君主,逮個錯翻臉就不認為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聞昱丹現在看起來倒也真不像是那般絕情的人。

    “說起來,這次能安全躲過去你們都立了大功,等回去後我再一一論功行賞,夏兄弟也是,既然和原及還有那樣一層關係,那便一起和我們回去吧,去看看出嫁的妹妹也是應當的,也給我個謝你的機會。”

    “我倒是想去,好幾年沒看到三妹妹,出嫁時也因為一些原因我沒能到場,可是這事事關武林,我必須得去一趟華世叔那裡把這事詳細說明瞭,免得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

    想起這次不愉快的經歷,聞昱丹點頭贊同,“確實如此。被人當了刀子使還被人滅口,太不值了,夏兄弟既是要去辦這件事我也不好挽留,不過我奉勸一句,朝堂上的事外人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免得平白遭了難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正是這個理。”太子的招攬早在意料之中,華如初也早就想好了推卻的理由,他絕對不想再遇到這次這樣的事,只要她說是為了處理這個事。聞昱丹一定不會再強留她。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瞟了祁佑一眼,華如初起身,“大家逮著空能多歇一會是一會,今晚會有一場硬仗要打,我們主僕幾個先去洗漱一番換身衣服。”

    其他人紛紛起身。聞昱丹拱手道:“夏兄弟受累了。”

    回了後院屋子,走在最後的冬菲把門關好。

    讓小姐坐下仰起臉,從藥袋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從裡面摳了些膏狀東西抹到她臉上。

    紅香倒了水來,擰了塊帕子遞給她。

    “要稍微濕一點,妝要全卸了重新上,這裡有我。你去給自己弄,用那個盒子裡的東西。”

    “你的傷……”

    “沒事了。”

    華如初原本閉著眼任她作為,聽到她這麼說微微睜開了眼,“這才多久就沒事了。要不要給我來掐一把?”

    冬菲討好的笑笑,手上動作不停,“只要不動得厲害就不很痛,小姐您放心吧。我對手臂著緊著呢,要是壞了以後還怎麼當大夫?真的沒事。”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對了,離開客棧後你留下暗號了嗎?”

    “留下了,雲書姐姐和夏言能看到的。”

    “恩,只要看到了她們就能找過來,雲書比夏言要先到,一會你去外面找找看雲書有沒有留下暗號。”

    “是。”

    臉上黃色的東西都被洗掉,露出裡面白皙的底子,冬菲一臉羨慕的摸了摸,“先讓臉蛋透透氣,我去調藥。”

    華如初自己也摸了摸臉上的皮膚,又照了照鏡子。

    抹在臉上的東西都是冬菲用藥汁調出來的,雖然這麼多天不見天日,皮膚卻也沒有變差。

    青柳躺在床上看著忙碌的幾人,一臉不安。

    她不但沒幫上忙,還成了拖累。

    小姐是不是厭了她了?

    紅香一回頭就看到她在抹眼淚,也顧不得一邊臉黃一邊臉白,連忙跑過去連連追問,“怎麼了青柳?傷口疼了嗎?”

    “沒事。”青柳手忙腳亂的趕緊擦了淚,一個不小心又牽扯到了傷口,差點痛呼出聲。

    “沒事你哭什麼?”

    冬菲走過來給她把脈,小姐也看著這邊,青柳後悔得不得了,她剛才怎麼就沒能忍住?

    過了一會,華如初乾脆走了過來坐在床沿,“她怎麼樣?”

    “傷勢沒有變化。”收回手,冬菲奇怪的看著青柳,“傷口很疼嗎?”

    相比於冬菲的不通人情世故,紅香明顯反應要快上許多,小心的看了小姐一眼。

    如果說華如初頭先還沒明白,那也被這一眼給看明白了。

    她自認不是個不好相與的主子,怎麼就讓人那麼害怕了?

    笑了笑,華如初讓兩人繼續去忙,若是現在發生點什麼事就麻煩了,她們這樣子可不方便見人。

    舒服的往後靠,華如初看著忐忑不安的青柳,道:“等回去後,我把你和紅香調到我身邊來。”

    一句話,讓青柳臉上瞬間就有了神采。

    就連走開幾步的紅香也滿臉激動。

    “所以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你是為我受的傷,我還能因為你受傷就把你丟了?若我是那樣的主子,以冬菲那個德性我早該把她丟了。”

    “小姐……”冬菲委屈的回頭,她哪有那麼差勁。

    再說她這個樣子還不是小姐慣的。

    要不是小姐送她去學醫,她就是再笨也一定把侍候人的那些事給學得透透的了。

    華如初沒好氣的看她一眼,“做你的事去。”

    “哦。”

    青柳想起這一路上其他幾位姐姐基本不讓冬菲沾手侍候小姐的事,雲書姐姐離開前還一再的叮囑她和紅香,可見她有多讓人不放心。

    可這樣的丫頭小姐都容得下,並且對她還好得不得了,那……

    “放心了?”

    青柳紅了臉。低低的道:“是,我一定會好好侍候小姐。”

    “不用保證我也知道你們會,都是我自己挑的人,不會有偷奸耍滑的,冬菲,你好了沒有。”

    “馬上好了,小姐。”

    “叫公子,又忘了。”華如初走到剛才的位置坐下,“速度快點。”

    “是。”

    等三人重新裝扮好來到前院時。裡面已經只剩聞昱丹和祁佑在了。

    “怎麼沒去歇息一會。”

    “敵人就在咫尺之地,哪能睡得著。”聞昱丹苦笑。

    華如初坐到兩人對面,給自己倒了杯茶,又順手給兩人斟上,“沈萬不知道怎麼樣了。”

    而此時。被她提到的沈萬全身抽搐著倒了下去,身上被箭射成了篩子,很快就把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離他近的五人雖然躲得快,卻也有一人肩部中了箭。

    原本他們對沈萬說的話還只是半信半疑,現在卻信了個十成十。

    他們要滅的不止是沈萬的口,還有剛得知內情的他們。

    五人又驚又懼,還有滿身的憤怒。

    混江湖總有一天會客死異鄉。他們有這個心理準備。

    可不是像現在這樣死於算計。

    五人對看一眼,分五個方向退開,知道對方有弓弩手躲於暗處,也不敢站立。趴在屋頂上全神貫注的耳聽八方。

    “找出來,殺無赦。”

    聽出來是梁成的聲音,離得最近的那人暴怒,功力灌於聲音中。整個吳山鎮都被那聲音鎮得安靜下來。

    “去你娘的梁成,給我們許下大把好處把我們騙來。到頭來卻是要讓我們背黑鍋,還想殺我們滅口,你做夢,老子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拉著你一塊下地獄。”

    華如初猛的站起來,心中閃過數個念頭,最後道:“冬菲,你去外面找找看,小心些,要快。”

    “是。”

    等待的時間裡,華如初來來回回的在屋裡踱步,如果那邊的人反水,就算只有一方援兵到了她也拼了。

    最好的防守是進攻,這道理她上輩子就學會了,哪裡都能通用。

    很快,冬菲跑回來道:“雲書回來了,在街口最顯眼的地方留下了暗號。”

    “很好,你去告訴紅怎麼認暗號,紅,你去找到雲書,告訴她留意我們這邊的動靜,馬上動手。”

    “是。”

    其間,聞昱丹和祁佑一直保持著沈默。

    此時聞昱丹才開口道:“現在動手,夏兄弟有幾成把握?”

    “不好說,我不知道雲書請來了多少幫手,也不知道沈萬策反了多少人,對方不是傻子,如果壓不住了未嘗不會改變策略,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了,背黑鍋的人足夠了,他們再許下重利,不見得就留不住人,朝堂上有壓上全族榮耀的賭徒,武林中也有亡命之徒。”

    看了兩人一眼,再想到聞昱丹的身份,華如初還是把選擇權交了出去,“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不過如果你們不這麼認為,那麼我會尊重你們的意見。”

    兩人對望一眼,聞昱丹搖頭,“這事上我們不發表意見,你做主。”

    “那好,請戴兄讓你的護衛做好準備,還有……”

    消失好一會的黃清源突然疾步走了進來,打斷華如初的話道:“對方已經亂了,現在是個好機會。”

    “我也這麼認為,黃掌櫃,麻煩你把戴兄和我妹夫帶去繼續躲起來。”

    “我不用……”

    “你必須去。”華如初冷冷的看著說話的人,“現在是逞強的時候嗎?你若是死了,他們就是死了十個百個我們也敗了。”

    迫人的壓力直直朝著祁佑沖去,真是笑話,她華如初的男人要是就死在她面前,她還混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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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6:03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暗殺

    對方死上十個百個也及不上他嗎?

    祁佑滿腔的堅持在這樣一句裡徹底敗退,眼神也不自覺的柔下來。

    這樣的如初,他連違逆都覺得不該。

    還死撐著那點自尊心做什麼?

    可是,到底還是不甘心的。

    若是他沒有受傷,或者說沒有傷得這麼重,他一定能和如初並肩做戰,而不是把這些壓到她肩上。

    而不是……成為一個被保護者。

    聞昱丹看兩人那互不相讓的氣勢趕緊上前一步把祁佑往後推了一把,“我贊成原及和我一起先避開,原及,這是命令。”

    祁佑看著如初,就像是在回答她一般,“是。”

    華如初調開頭,氣勢尤在,誰被她眼光掃過都背上發涼。

    “黃掌櫃,麻煩你帶他們去吧。”

    黃清源點頭,率先往後院走去。

    華如初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左思右想下算了下人數,這才想起來自己把誰給忘了,“等等。”

    一眾人站在門口回頭看她。

    華如初把視線落在祁佑身上,這時候,只能把人交給他,扮成男人容易,但是只能看,不能碰,一碰,稍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明白是怎麼回事。

    “妹夫,麻煩你把我那個受傷的家僕帶上,她在後院屋裡養傷。”

    祁佑點頭應下,這事,他責無旁貸。

    “其他人,養精蓄銳,隨時準備出戰。”

    “是。”

    外頭是個什麼情況她就是用想的都能想到一二,那樣一些話吼出來,被忽悠的那些人應該大部分人都起了疑心了吧。

    只要他們不動手就好。

    弓弩手有致命的弱點,只要把握好了未必拿不下。

    可若是有那些武林中人從中相護。他們配合好了,自己這方就一定會被壓制。

    撐到現在,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亦滿足不了她,更不用說敗局。

    奇怪,冬菲怎麼還沒回來?

    她那三腳貓的功夫自保尚且勉強,不會傻得跟著紅香一起去了吧。

    正想著,外面就傳來輕巧的腳步聲。

    是冬菲,她也就這輕身功夫還能看了。

    起身看向門口,等人一現出身影就問。“紅都學會了?”

    “是,她很聰明,學得快,公子,我趁亂看了下。外面已經亂起來了,兩邊在對峙。”

    “亂就好,我就怕他們不亂,再等一等,一會你不要衝在前頭,你那些小玩意不要離手,最好用那些只能傷到別人不會傷到自己人的。明白?”

    這還是頭一次小姐許她拿這些東西出來對付別人,冬菲興奮的連連點頭。

    “公子,這吳山鎮的人膽子可真大,好多人都開了門在看熱鬧。”

    華如初挑眉。這可真是不怕死,要知道那些人拿的是弓弩,要是懷疑他們就是要找的人,一輪射下來。這孽就造大了。

    “張長恭,你去看著外面的情況。有異常就來報,把武器藏在門後順手能拿到的地方。”

    “是。”

    外面的聲音時有傳來,可一直沒有刀劍相撞聲,華如初聽得又失望又慶倖。

    能拖得一會是一會,最好是把她的另一路援兵給等到了再說。

    可他們要是不動手,她又擔心他們會被說服。

    黑的說成白的,朝堂上那些人有這個本事。

    聽陳濟山和沈萬兩人提過梁成那個人,很有幾分本事。

    昨晚任務失敗,就他逃了性命,今日卻又是他領頭,可見他有多得上峰的心。

    冬菲跑進跑出的給她換了壺水來。

    華如初看得心暖,也就跟她這麼久的丫頭才看得出來她有多討厭喝那些黑呼呼的茶。

    連著兩杯白水喝下去,華如初覺得心底都沒那麼焦躁了。

    她最厭惡等待,可有時候又避免不了等待。

    她耐心算好,卻一直分不到這上面來。

    這麼多年下來還是如此。

    自嘲的笑了笑,華如初乾脆閉目養神。

    “鏘鏘鏘……”

    冬菲跳起來驚呼,“打上了。”

    “紅怎麼還沒回來?還沒找到雲書?”

    “可能是雲書藏得太緊了,公子您別急。”

    華如初搖頭沒有解釋。

    不是她急,而是時機到了。

    若是錯過了,等那些沒腦子的人都被弓弩手射殺了她少的不止是人手,還有機會。

    “準備動手。”

    “公子……”冬菲嚇得不顧尊卑一把拉住她,連連搖頭,希望小姐能再等一等。

    撥開她的手,拔出腰間軟劍,華如初深吸一口氣,對候命的幾人道:“我們不露面,殺暗處的弓弩手。”

    “是。”

    “冬菲,你的毒派上用場了,毒死一個少一個,這次隨你玩得高興。”

    “是。”得到這樣一個承諾,冬菲馬上忘了危險,應得比誰大聲。

    “走吧。”

    和在屋裡只能聽到隱隱綽綽的聲音相比,走出門聽到的動靜就大得多了。

    冬菲也發現開著門看熱鬧的人沒了,不過看那沒關嚴實的門就知道,偷看的人不在少數。

    “我和冬菲往左,你們五人往後邊去,分散或者一起行動都行,安全為上。”

    “是。”

    環眼一掃,華如初已經看到幾個弓弩手了,隱好身形,靜靜的等他們松了按著的弦後便撲了上去,一劍一個解決掉。

    他們的依仗也不過是弓弩罷了。

    觀察了下四周,華如初指了一處地方,冬菲點頭,貓著腰潛了過去。

    華如初自己則走向了相反的方向,那裡,有六個。

    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射出一輪,華如初才又動手。

    在一定的條件下,她會救人,也會碰上不得不救的人。比如說這次。

    但和後者相比,前者她會保留得多,如果前提是犧牲自己,那麼她只能在心裡說聲抱歉了,她沒那麼偉大。

    看著那六箭出去,有五人躲開了,最後那一箭卻直直紮向最後那人的胸口。

    那人再也沒有站起來。

    她不是沒感觸,可再次找到弓弩手時,她依然如是。

    優秀的弓弩手都經過了無數訓練。一旦被他們發現,那麼,他們的弓弩會集中對著她。

    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射出弦上的箭。

    那邊幾人身形交措直奔這裡,就看到他們的目標全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紅色的細痕。除卻這點,他們看起來就和平時沒有差別。

    而這幾人中站著一個手拿窄劍,身上染了血跡的少年人,無疑,人是他殺的。

    可他們還是無法放下戒備,這人,他們不認識。也絕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請問少俠是誰?”

    少俠……真是久違的稱呼。

    這才是江湖中人才有的稱謂,而不是什麼公子。

    “夏家,夏以見,和你們是友非敵。我想問問,他們一共有多少弓弩手?”

    來人對望一眼,皆是滿臉苦澀,“六十。”

    “那你們又有多少人?”

    “有七十餘人。可是,真正反了出來的只有六十左右。”看了下眼中倒下的人一眼。複又道:“現在,不知道還剩多少。”

    “最後一個問題,沈萬和陳濟山,你們可看見了。”

    “少俠識得他們兩人?”

    “我救下的他們,自然識得。”

    幾人的戒備這才褪去,看場中情況越來越不好了,趕緊道:“陳濟山沒見到,沈萬……死了。”

    華如初閉了閉眼,就算知道他多半會逃不過,可心底還是存了萬一的。

    沒想到還是……

    “少俠,現在不是相談的時候,我們是不是……”

    “和弓弩手在明面上硬碰硬,蠢,我一路過來殺了近十個,他們連我的衣角都沒摸到。”

    幾人都是一臉恍然,那會氣得狠了,就想殺人洩恨,哪會想著要來暗的。

    “走。”幾人一抱拳,一個比一個快的朝著陰影處潛去。

    梁成站在客棧門前,背著雙手不發一語。

    在他看來,收拾了這些人不過是遲早的事。

    他更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把很大可能藏在吳山鎮的人給引出來。

    “人到了?”

    站在他身後一步的人上前半步道:“是,就是那些反水的武林中人都不知道後面還有人手跟著,那些人不露面便罷,若是露面,一個都別想跑。”

    梁成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還在屋頂上街道中蹦達的人,總覺得哪裡有對勁。

    猛的擡頭看向對面弓弩手的方向,那裡,好久沒有箭射出來了!

    他們已經出現了!

    “讓大家以五人為一個小隊,小隊與小隊之間間隔不得超過十步,往弓弩手藏身的地方搜,快。”

    “是。”

    終於等到了,梁成眼中盡是風雨欲來之勢。

    昨晚除他之外全軍覆沒,讓他裡裡外外面子全無。

    不把那些人拿下,他以後如何立足?

    場面上發生的變化華如初不知道,可當她潛行至一處時卻明顯的感覺到了暗中多了幾道氣息。

    當機立斷就要後撤,後面竟然也有人圍了過來。

    前後一數,加上弓弩手有十二個人,以多勝少?

    華如初迎風而立,劍斜斜指著地面,有時候,人多可不一定管用。

    至少弓弩手不能無所顧忌了。

    不過她很擔心另外幾人,冬菲那幾下功夫不頂用,在真正的高手面前,連出手丟毒的機會都沒有。

    還有那幾個護衛,要是也被十二個人圍住,凶多吉少,除非他們沒有分開。

    所以,必須速戰速決。

    該死,雲書那邊怎麼還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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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6:29

第一百三十四章 路不平有人踩

    劍隨心動。

    華如初身形閃動,從那些人身後繞至弓弩手面前,箭出,劍亦出。

    兩個弓弩手倒下去,脖子上一道紅痕。

    這邊兩個男人同時倒下,心口處各插著一根幾乎沒至箭翎的箭。

    十二人,亡四人。

    八人面面相覷,同時出手。

    華如初劍走遊龍,身形時現時影,頭一次沒有隱瞞自己的實力全力施為。

    她有必須速戰速決的原因。

    最後一劍落下,華如初踩著那人的肩膀躍至半空,直撲客棧門前的梁成。

    倉促之間,梁成出劍相抵,護衛在他身邊的人見狀紛紛圍了過來。

    華如初最擅長的便是以一對多,人越多越亂她發揮得更好。

    對敵間隙,她還有功夫開口說話,而且聲音很大,“弓弩手十不剩一,抱團,別分散。”

    這話聽著像是提醒所有人,但是冬菲等人卻知道是在提醒他們。

    冬菲站上屋頂隱蔽處,揚聲道:“張長恭,我在這。”

    五個護衛聞聲而至,幾人都掛了彩,好在性命無礙。

    冬菲從一個瓶子裡倒子五粒綠色的藥丸,“這是解毒丸,你們先吃了,免得受到誤傷。”

    五人也不猶豫,脖子一仰就幹吞了下去。

    這一天兩夜處下來,他們早把冬菲當成了自己人。

    “我們去公子身邊。”

    “恩,你帶路。”

    一路過去受到的攔截,要麼就是被五人解決了,再加上冬菲的毒,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還順手救了好些個被圍困的人。

    抱團的人數越來越多。

    行至客棧門前時。已經有將近二十人了。

    華如初估摸著,還能做戰的,可能就是這麼些人了。

    梁成巴不得他們不分散,不再死咬著華如初不放,退出對戰圈子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這下,僅剩的幾個弓弩手站到了明處,箭上弦,對準目標。

    一直隱藏著的人手也圍了過來。

    而那些個還沒反水的武林中人也在其中,並且。算得上是在最內圍。

    華如初心下一轉,計上心頭。

    “你們還真是一條道走到黑了,明知道前面是條死路卻還不知道另尋出路,是嫌活著太沒意思嗎?”

    “嘴上都還沒長毛,你知道什麼。”一個手使雙刀的大漢冷嘲。“就算他們需要背黑鍋的人,死了這麼多人早就夠了,我們想做什麼做什麼,不用你多管閒事。”

    “誰會管你的閒事,只是覺得你們可笑又可憐,你說他們不再需要你們背黑鍋,可是你看看他們形成的包圍圈。不知情的人看來還以為你們和我們是一夥的,這不是明擺著他們想把你們給一鍋端了嗎?也就你們傻得天真。”

    聽得這麼說,就算心思再堅定的人也不由得觀察了一番,居然。越看越是這樣!

    大漢本就是個莽撞性子,不管不顧的就喊起來,“梁成,你他娘的什麼意思?”

    “他這是在挑撥我們的關係。你何必聽他胡說,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沒有那個意思就把我們放出去。”

    一句放出去逗笑了華如初。武林中最不缺的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稍一挑撥就能成事。

    梁成利用他們來對付聞昱丹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就是,沒那個意思就把他們放出去唄,背黑鍋的不是夠了嗎?”

    說話的是個瘦高個,手臂特別長,武器是根鞭子。

    他本來就是沖著他們說的厚利而來,要不然也不會淌這渾水。

    在知道這是個圈套後最先反應過來的就是他。

    此時聽華如初這麼說哪還會不明白她的意思,馬上就接了腔。

    華如初看他一眼,正好那人也看過來。

    兩人對望一眼,華如初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

    男人心下大定,原本他還擔心誤解了他的意思。

    梁成沈默了一會,才緩了聲音道:“我說話算話,答應你們的事必會兌現,現在包圍圈已經形成,不能改變,他們就是想挑撥你們生事,他們好跟著你們出來,別上當。”

    大漢一聽,覺得有理,便又看向最中間的人,想聽聽看他們怎麼說。

    “原來如此,那一會你們可得留心點,誰給了你們一錘子,刺了你們一窟窿可別賴我們身上來,我們的敵人不是你們,而是他們。”

    “嘿,我們又不是沒長眼睛,誰的劍要是刺錯了地方,老子的錘子也是個不認方向的。”

    華如初不再搭話,剛才那些話在他們心裡紮下了一根刺,這就夠了。

    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其他的,並沒有對他們多抱期待。

    有了提防,他們就算是動手也必定有所保留,要是再做點小動作……

    再說,梁成未必就沒有那意思。

    包圍圈又縮小了一圈,梁成從眾人身後縱身進來,視線在中間那些人身上一一掃過。

    旋即皺眉,沒有目標人物。

    可其中有幾人明明是那人的護衛,怎麼護衛在,他卻沒在?

    不過,既然他們在這裡,那就說明他的猜測沒錯,那人就躲在這吳山鎮中。

    想及此,梁成壓在心頭的石頭盡去,等收拾了這些人,就不信那人能躲一輩子。

    華如初往長手長腳的那人靠近了些,輕聲道:“把你的鞭子借我使一會,你先去撿了誰的武器使著,那幾個弓弩手必須解決掉,不然我們會傷亡慘重。”

    男人毫不猶豫的把自己武器給了她,“我也這麼覺得,不過他們分得太散,我輕身功夫不夠好。”

    華如初接過來後摸了摸鞭子,還不錯,她箱底其實也有一條。不過要扮柔弱婦人,那鞭子輕易不能讓人瞧見,倒是腰間的軟劍除了睡覺絕不離身。

    “大家小心撐過第一輪,弓弩手沒剩幾個了,注意些不見得就避不過。”

    圍成一個圈背背相靠的人紛紛點頭,生死之間,平時互不相讓的一眾人默認了華如初的領頭地位。

    他們需要這麼一個人把他們帶出去。

    這時,梁成手一揮,“動手。”

    華如初咬牙。其實她想讓大家武器上都淬毒,不過很多人自持身份,看不起這些小手段。

    不過是這麼一猶豫,機會就失去了。

    一鞭子揮開舉劍攻來的男人,華如初看了冬菲一眼。有那五個護衛護著,短時間內應該沒事。

    不過,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她們這方都經不起拖。

    “嘣……”

    弦聲響起,華如初身影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在對面有弓弩手站著的屋頂上,一鞭子下去,綁在手臂上的弓弩碎成了沫。就連手臂也生生從肩膀上扯離,弓弩手慘叫著從屋頂上跌落。

    就算還活著,也別想有再使弩的機會,這才是華如初的目的。

    弓弩毀了他們可能有備用。把手臂毀了看你們還能如何。

    一招得手,華如初往下一個目標逼去,在他們成功上弦之前殺得一個便少了一分威脅。

    可就算她動作再快也只殺了三人,剩下四人藏了起來。箭已在弦上蓄勢待發。

    華如初同樣隱了身形,把那四人的位置找了出來。

    該死。居然成了守望之勢!

    她一旦出手,就算殺了一人,另外三人的箭也會射中她。

    腦子裡翻轉了數個念頭,沒有一個能保障她全身而退。

    若是拼著一傷……

    不行,青柳傷了,冬菲傷了,祁佑也傷了,她要是再受傷就得把性命交到別人手上。

    不管是誰,她都不放心。

    要不,暫時放棄,拼著再讓他們傷幾人她就能將他們全滅了。

    傷了別人總比傷了自己好。

    若是無辜之人她下不了這個狠心,可這些人雖說反水了,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善茬。

    若都是些易與之輩,又豈會不管是非為利所動,落至今天這個地步。

    這麼一想,華如初瞬間負擔全無。

    擡頭看向月朗星稀的夜空,涼風習習,明明該是個安逸的晚上,卻被刀劍爭鳴聲毀了個乾淨。

    大家,都在為活著而戰。

    收了心底突然浮上來的莫名情緒,看了眼底下戰成一團的眾人,華如初找著了目標梁成。

    她最不想放過的就是他。

    要是能殺了他,沒了頭領,對方缺了指揮的人相當於是群龍無首,要破起來也容易許多。

    將鞭子纏到順手就能拿到的腰間,執了軟劍在手,華如初提氣往梁成站立的地方落去。

    梁成險險避開,待看清又是那個和他過不去的人後臉色黑了何止一分。

    “不止閣下究竟是哪位,為何非得和我過不去。”

    華如初步步緊逼,劍舞成了一張網,把人牢牢困在其中,邊道,“路不平有人踩,你把我們武林同道利用了個徹底還殺人滅口,我不和你過不去和誰過不去?武林中自有一套生存方式,和你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現在為何要把我們捲入你們的陰謀之中?不知你不能為我解個惑?”

    梁成沒想到會碰著個硬茬,還是個明白內情的人,這樣的人是絕對不能放他離開的,若是整個武林聯合起來和他的主子對抗,就是主子也擔不起這個後果。

    論耍狠,他們拼不過那幫不要命的。

    “一起上,殺了他。”

    華如初敏感的察覺到弓弩手鎖定了自己,那種感覺……很不好。

    一錯身轉到梁成另一面,讓梁成擋住自己,感覺才好些。

    不管其他人怎麼攻擊她她都只是躲開,卻死咬著梁成不放。

    梁成看她那副要和他以命換命的架勢,心底有了懼意,一次比一次退得遠,直到再一次傳來‘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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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6:53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可以死了

    清清楚楚的數著四聲弦響過後,華如初也不看那四根箭都躲中了誰,踩在梁成肩膀上飛上了屋頂。

    把劍換到左手,右手拿了鞭子眼疾手快的往四個地方甩了四鞭。

    落到實處的感覺告訴她,成了。

    不過這次她可不止是要了四條胳膊而已。

    他們應該感謝她,與其痛苦的活著,不如痛快的死了。

    “你……”梁成氣得直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六十個弓弩手,主子這麼些年來花費無數財力人力訓練出來的人手,轉眼間就在這吳山鎮毀了近三分之一,還都是毀在同一個人手裡。

    “哈哈哈,梁成,急了?還有讓你更著急的時候,大家聽著,弓弩手都解決了,放開手來大戰一場吧。”

    “好,老子快憋死了,狗娘養的,接招。”

    那邊眾人紛紛應和,華如初看也不看圍過來的眾人,縱身躍起,劍尖直取梁成喉嚨。

    不殺了他,難平她心頭之怒。

    和二皇子算帳是不用想了,就算是文家也輪不到她去,可惹出這麼一大攤子事,差點讓武林遭劫的人她一個也不想放過。

    她家和武林是一體的,早在許多年前,她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若是這次的事不是她剛好趕上,並且努力化解,讓太子不再記恨,她爹必定會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是全家老小的性命。

    做了十餘年的盟主,臨到頭卻差點陰溝裡翻船,她爹哪裡受得住。

    到時就算留得性命人也是廢了。

    梁成連連後退,匆忙之間摸到懷中一包藥粉,此時他也想不起來怎麼會有這麼個東西在這裡,是做什麼用的。毫不含糊的朝華如初灑去。

    若是其他人可能逃不過,可偏偏是華如初,極快的用袖子一擋,除了頭髮上沾到了一點,臉上絲毫也無,沾了火氣的眼神更顯清亮。

    而華如初的劍卻在剛剛那一刻割破了梁成的喉嚨。

    捂著脖子,梁成嘴巴張了幾張,卻沒有說出話來。

    “想問我為何躲得過去?”

    華如初整了整衣袖,自在從容得仿佛她剛才不是殺了人。而是從哪裡盡興而歸。

    “很簡單,因為我有個愛玩毒的隨從,看你那動作我就知道你會做什麼,又如何能傷到我。”

    明明劍身沒沾染一點血跡,華如初還是在他身上擦了擦。沖他露齒一笑,“現在,你可以死了。”

    梁成死死盯著那人,是他毀了他所有的事,是他讓他完不成任務,是他,讓他再也回不去了……

    看他徹底沒了動靜。華如初才輕籲了口氣,她的內力不是生生不息的,這一路下來已經所剩無幾了。

    她都是如此,其他人估計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此時。一直護衛在梁成身邊的幾人瘋了似了圍攻過來,一招一式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以命博命?

    做夢,華如初冷哼。

    劍身上倒映著月亮的光華,帶著冷意。每出一招,必見血而歸。

    待到這一方平靜下來時。華如初已經成了個血人,呼吸急促了許多。

    就連劍身,也軟了下來。

    平緩片刻,華如初看向四周。

    原本就在人數上處於弱勢,這會瞧著好像又少了,個個都是以一敵幾,再這樣下去,他們全得玩完。

    紅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人還沒有帶到?

    無奈的提起劍,華如初往冬菲那裡走去。

    把圍著他們幾人的敵人接了幾個過來,華如初朝冬菲遞了個眼色,冬菲會意,靠近一些曲指彈了幾彈。

    默默在心裡數了十數,冬菲得意的點頭,“倒。”

    幾人應聲倒地,再也沒有站起來。

    那邊五個護衛只剩四個,也把剩下的兩人解決了。

    聚到一起,幾人都有些撐不住坐了下去。

    華如初不想讓人看出她的力竭,硬撐著站穩,看了倒下的那幾人一眼,“死了?”

    “沒有,都不是要人命的毒,但是就算醒來想再戰是絕不可能的。”冬菲靠著華如初的腿一屁股墩坐下,經過這一次她終於知道以往把功夫丟下是多愚蠢的事了,要是她有夏言那麼厲害,肯定能多幫上小姐許多忙。

    哪像現在,五個人配合她,她也就只放倒了那麼點人。

    回去後她一定要好好練功,不然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小姐肯定都不帶她了。

    誰會願意帶個累贅上路啊,還得分心保護。

    想到這些,冬菲不由得心虛的看了小姐一眼,滿臉的忐忑瞬間變成了驚呼,“小……公子,您受傷了?嚴不嚴重?我這裡有藥……”

    “給我幾個藥丸子。”總不能在這裡解衣敷藥吧,就算沒有敵人,她也不能。

    冬菲手忙腳亂的從已經空了一小半的藥袋子裡抓出一把瓶子,從裡挑出合適的,一股腦的全塞到小姐手裡。

    習慣了冬菲的冒失,華如初自己從裡倒出來幾粒搓得不是那麼圓的藥丸子幹吞了,在心裡安慰自己,聊勝於無吧。

    剛歇了這麼幾息,那邊便有人沖幾人撲過來,華如初持劍把幾人攔下。

    雖然失了指揮的人,但是人數上的巨大懸殊還是體現出來,再這麼下去,他們全得死在這了。

    勉強把幾人殺了,華如初再怎麼隱瞞,急促的喘息聲還是曝露了她也到底了的事實。

    冬菲又挑了幾顆藥丸塞進小姐嘴裡,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有解毒的,也有養氣的,效果雖然不大,總比不吃強,真是的,紅香怎麼還沒回來?再不回來她就可以永遠都不回來了。”

    “冬菲。”華如初斥了她一聲,“越是到了這種時候越是不能亂,有那功夫怎麼不想想怎麼度過這個難關?”

    冬菲抿嘴,又開始掏起了自己綁在腰上的藥袋子。

    “剛才不是挺威風。現在怎麼懨了?”來人成合攏之勢把他們圍在中間,若是放在平時,華如初並不放在眼裡,可現在,怕是要拼命了。

    不過耍嘴上功夫,這些人加起來也未必是她的對手,“我至少還威風了,你們呢?一輩子也就是做人嘍囉的貨色,啊。忘了告訴你們了,梁成已經被我殺了,連保護他的人一起,你們自認比他們強的話就上,我不在乎多殺幾個。”

    說完。長劍一抖,原本軟了的劍身重新硬挺起來,華如初擺出攻擊的姿勢。

    幾人一聽梁成死了皆是不信,梁成身份不一般,他身邊有好幾個專門保護他的人,怎麼會那麼不濟事?

    可細一想,確實好一會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也沒有看到他人了。

    該不會真的……

    心底一動搖,幾人哪裡還願意在這裡纏戰,剛才說話的那人道:“你把地方指給我們看,要是沒騙我們就放了你。”

    “還不知道誰放誰呢。手底下見真章吧。”

    聽她這麼說,冬菲和四護衛皆手執武器,隨時準備出手。

    對方卻不願意了,直接道:“梁成在哪?”

    用劍尖指了指方向。華如初冷嘲,“急著去給他收屍?”

    幾人此時哪還有心思和她計較。對望一眼,紛紛朝那個方向跑去。

    他們一背過身,後力不繼之下,華如初手裡的劍瞬間軟下來。

    身體一個踉蹌,差點倒地。

    冬菲緊咬著唇,從懷裡拿出一個尾指大的小瓶子,朝小姐嘴裡灌去。

    邊哆嗦著小聲解釋道:“這個只有這一小瓶,救命用的,小姐您撐著點。”

    倉促之下趕緊把已經到嘴裡的東西咽下去,華如初倚著她一臉氣笑不得,“別我沒死在敵人手裡卻被你嗆死了,放心,我身上的血大都是別人的,傷得不重,就是有些脫力。”

    冬菲一點不信,都這樣了哪能沒事。

    心裡不由得又開始抱怨紅香,讓她去請人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正想著,鎮口方向飛馬奔來二十餘騎,華如初心下一動,待看到跑在最前面的兩人一騎時,提著的那口氣才終於鬆懈下來。

    “公子……”

    “是雲書。”冬菲騰的站起來,揮著藥袋子猛搖,“在這,公子在這。”

    雲書一勒馬韁,直往幾人面前沖來,待到快撞時才猛的拉住馬,馬長嘶而立。

    兩人縱身下馬,雙雙飛奔到華如初面前,待看到她滿身是血的樣子差點哭出來。

    紅香更是把頭都快低到褲襠了,“公子,都怪我辦事不利……”

    “現在不說這個。”華如初覺得擡手都覺得費勁,乾脆就不動了,“把以多欺少的那些人通通解決了,我不需要活口。”

    “是。”

    有了這二十多生力軍的加入,再加上對方失了指揮全域的人,局面瞬間反轉。

    原本沒有反水的那些武林中人見勢不妙,有人馬上退至一邊袖手旁觀,有人悄悄往鎮外潛去。

    華如初看了下還剩下的人,那個借她鞭子的人還活著,不知道又從哪裡拿了根鞭子揮舞著,沒人敢近身。

    不過,也是強弩之末了。

    把鞭子遞給幾人裡面情況最好的冬菲,指了指那人,道:“去還給他,順便幫他把圍著他的人解決了。”

    “是。”

    “走吧,我們也去搭把手。”

    四護衛隨之起身,心悅臣服的跟在身後。

    能進入太子府做護衛,當然不可能是繡花枕頭,他們也一直很有幾分自滿。

    可經過這麼一次,尤其是今天晚上這樣直觀的面對撕殺,他們才知道他們那點本事根本不夠看。

    尤其是在這個夏公子面前。

    PS:終於結束了,我好嫌棄自己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打鬥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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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7:18

第一百三十六章 如果可以

    等到一切平定下來,已經是淩晨了。

    危險過去,精神一鬆懈,華如初才覺出了身上的痛。

    劍身軟軟的垂著,雲書連忙拿過來給小姐重新系到腰上,心下既懊惱又自責。

    被救下來的人無一不是傷痕累累,華如初看向冬菲,“藥還有嗎?”

    冬菲猶豫了一下,她的藥要是都給別人用了,小姐用什麼?接下來要是再有什麼事怎麼辦?

    可看著小姐疲憊的樣子還是老實的點頭,不想讓小姐多費口舌,總之先應了準沒錯。

    “還能站著的不用理會,去看看起不來的那些,能救一個是一個,武林這次又大傷元氣了。”

    最後這句歎息似的話讓被救下的那些人心下也跟著難受,就連原本沒有反水的那些都不自在的低下了頭。

    華如初現在也不想理會他們,指了指對面的客棧,道:“這個客棧掌櫃我認識,若是想留下來歇一歇或者養養傷的便去那裡,若是想離開,儘管自便。”

    說完這些,看也不看那些面面相覷的人,留下幾人護著冬菲,讓雲書扶著往回走。

    一進屋,華如初就對上祁佑絕對稱不上平靜的眼神。

    聞昱丹驚得猛的站起來疾步上前,想扶他又怕碰到他傷口,只得用眼神把她從上到下的打量,“傷得可重?”

    “啊,沒事,小傷,都是別人的血,就是有些脫力。”避過祁佑的眼神,華如初到一邊坐下,“你們怎麼出來了?”

    “剛出來沒多久。”聞昱丹沒有多說,在那樣一個四面封閉的地方,一刻都難熬。更何況外邊過了那麼久都沒有動靜,他們無法不擔心。

    不然向來沈得住氣的原及也不會提出出來看看情況。

    祁佑看了下魚貫進來的人,沒有他想看到的那個,擔心之余冷聲道:“你那個會醫的隨從呢?”

    那語氣,絕對說不上好,在一般人聽來極為刺人,聞昱丹不知道原及這是怎麼了,只得把這歸類為他擔心回去後無法和夫人交待。

    上前一步把人擋住,暗地裡瞪他一眼。聞昱丹不得不為他解釋遮掩,“我這兄弟是個沒多話的人,更加沒壞心,只是擔心你的傷,夏兄弟你別誤會。”

    “我知道。”華如初看了祁佑一眼。這個男人太驕傲,被女人護在身後就已經讓他不自在了,她又受了傷,更讓他自責。

    “外面受傷的人多,我讓她在外面先給那些人看看,這次武林元氣大失,能救回一個是一個。我的傷也就是看著嚇人,沒大礙。”

    祁佑還要說什麼,華如初眼睛一橫,眼神中已經帶上了冷意。

    如果可以。她不想讓冬菲來侍候她嗎?

    如果可以,她願意受傷嗎?

    如果可以,她不想被保護嗎?

    問題是,他傷成這樣自保尚顯勉強。怎麼保護她?

    現在再執著於這個有什麼用?

    不過是讓她更堵心罷了。

    心一煩,態度哪裡還好得起來。給了祁佑一個冷眼便不再理會他們。

    好歹她總算把人都給護住了,不管是聞昱丹的關心還是祁佑的自責,現在她都不需要!

    “紅,說說是怎麼回事?”

    紅香身體一抖,在華如初面前兩步跪下。

    見慣了小姐隨和的樣子,現在這樣,讓她很害怕。

    “回稟公子,我是按照雲書留下的暗號一路找去的,只是……只是……”

    雲書上前一步,跪在紅香身邊,把話接了過來,“公子,紅確實是按照我留下的記號找來的,只是當時我人並不在那裡。”

    華如初臉色一凝,“發生了何事?”

    “回稟公子,為了能快點到這裡來,九山寨的人是分兩批出發的,我帶著十二人先走,杜當家帶人隨後趕來,我把人安置在鎮外樹林裡後便趁亂來了一次鎮上,當時盯著這裡的眼睛太多,我只得留下暗號便離開,可回去後沒多久後面便有人前來求援,說杜寨主等人被伏擊了,我只好帶人去回援,紅來時我們已經不在了,她又根據我們留下的痕跡找了來,所以……耽擱了。”

    “他們這是算準了我們會去求援?那夏言他們豈不是也會……”

    華如初揉了揉額頭,看向一邊站著的一個五十左右的矮胖老人,“這就是杜寨主吧,晚輩是夏以見,多謝九山寨願意施以援手。”

    杜寨主微一抱拳,說話聲音大得像打雷,“夏少俠看得起我老頭子,就是折了這條命,老頭子我也當對得起你的這份信任,更何況這次有些人確實是做得過份了,把我們武林同道都當成了什麼?也是他們蠢,這麼容易就被人騙了去,要不是夏少俠及時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這才是真正的武林人,以俠義為先,重情重義。

    華如初今兒晚上頭一次笑得連眼中都帶了歡愉,“杜寨主不怪我這個做小輩的差遣您就好。”

    “哈哈哈,這次差遣得好,差遣得及時,能參與進這樣一趟事,我老頭子也有面子。”

    直爽的小老頭,有著自己的小計較,卻不會讓人覺得厭惡。

    “對了,杜寨主,這位是戴兄,他們追殺的主要目標,那邊那位元是祁兄,和咱們武林還有點別樣的緣份,前段時間華盟主的小女兒嫁人了杜寨主聽說了吧,這位就是華盟主的女婿。”

    聞言,杜寨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一番,點頭贊道:“倒也不錯,不像是那些不中用的官家子弟。”

    祁佑上前施了個江湖小輩的禮節,更讓杜寨主喜得大笑。

    華如初看他如此,心裡那點火氣終於消了些,怕聞昱丹失了面子,輕咳了一聲。

    杜寨主本就是個通透人,朝著聞昱丹一抱拳,道:“這次的事雖說是武林中人不爭氣,受不住誘惑,但那也是有人把重利都放到了眼皮子底下,冤有頭債有主,還請戴兄弟不要記恨我們武林同道,這次死的人已經足夠他們記住這次教訓了。”

    說得好,華如初在心底暗暗喝彩,這小老頭說出了她一直想說卻沒能明說的話。

    聞昱丹眼睛微不可見的眯了一下,旋即瞬間恢復正常,“這次的事就算不看在杜寨主遠道而來的份上,我也會看在夏兄弟不惜拼上性命救我而揭過去,不過,這樣的事不可再發生,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我想放過,也不見得就能輕易了事,畢竟我上頭還有更說一不二的人。”

    華如初鄭重點頭應下,“我會和華盟主好好說道這事,一次死上百人,再來一次武林中也會承受不住。”

    “那就好,夏兄弟,你這傷就這麼不理會沒事?我看你這一身的血看得心慌。”

    華如初的頭有些暈,精神也不如以前集中,別人說的話輕飄飄的落進耳朵裡,很失重的感覺。

    這時候,她最想的是撲到床上去睡個昏天暗地,可有些事不交待清楚不行。

    “還得再撐一會,杜寨主,要再麻煩你受累,往青州方向我還派了人出去,恐怕那裡也會有埋伏,我不想再折人手了。”

    杜寨主聞歌知雅意,起身道:“你這身血我看著也覺得難受,去換了吧,外面的事有我。”

    “多謝。”強撐著起身抱拳行禮,華如初看向黃清源,“黃掌櫃,你那個客棧這會估計有不少人住進去了,你那邊廚房裡要是還有吃的喝的先給他們上了,算我帳上。”

    “好說。”臨了還能賺一筆,黃清源笑得眼睛都眯起來。

    “其他還能動的去找找沈萬的屍體,別讓他曝屍在外,還有陳濟山也不知是死是活,在周邊找找吧。”

    聞昱丹把這事接應了下來,連連催促著她去歇著。

    華如初也確實是撐不住了,身體一半的重量靠在雲書身上,就算這樣出門時還是被門檻給絆了一下。

    祁佑很想去接替了雲書的位置,可是……

    閉了閉眼,乾脆扭開頭,以為只要眼不見,就不心疼。

    聞昱丹習慣了他的寡言,想到夏以見和他的那層關係,不由得提醒道:“你們這郎舅雖然不是親的,但是人在外碰著總要親上幾分,人家又幫了我們大忙,他現在受傷了,你去照看一下,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只要我們這裡有,你只管拿去。”

    祁佑眼睛一亮,點了下頭便追了上去。

    那痛快的模樣讓聞昱丹都吃了一驚。

    琢磨著難道就那麼擔心不好和家裡的夫人交待?

    華如初走得慢,祁佑快走了幾步就追上了。

    走到她前邊蹲下.身,輕聲道:“我背你。”

    雲書偷偷看向小姐,就看到小姐眉頭緊皺,壓著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他讓我來照看你,上來。”

    華如初繞過他繼續往前走,“你現在又能比我好到哪裡去,是想讓傷口再裂開嗎?冬菲那裡可沒什麼藥了。”

    祁佑握緊拳頭起身,光明正大的接替了雲書的位置,扶著她往屋裡走。

    “傷得真的不重?”

    “沒傷到要害,都是輕傷,就是看著嚇人。”

    這時候紅香道:“我去燒些熱水來。”

    “我也去,祁公子,麻煩您送我家公子回屋。”

    祁佑很滿意兩人的知趣和警覺,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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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7:45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寵你

    門一關上,祁佑就把人抱進了懷裡,輕輕的,一點不敢用勁。

    在暗室等待的那段時間裡,無人知曉他心裡有多慌亂。

    他控制不住的想到最壞的結局。

    擔心一出來就看到如初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的樣子,又擔心她會被弓弩傷得滿身是箭。

    對方那麼多人,還有那麼多弓弩手,他無法不這麼想。

    他想不管不顧的沖出去保護她,卻又擔心反而會拖了他後腿。

    頭一次,他這麼恨自己的無用。

    華如初任他抱著,雙手回抱住他的腰,遠離了太原,遠離了祁家,此時,他們是互相的支撐。

    半晌過後,華如初微眯著眼道:“我頭很暈。”

    祁佑彎腰就想抱起她,旋即想到那時候如初說的話趕緊又站直了身扶著她往床走去。

    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裡,華如初滿意的勾起了嘴角。

    祁佑把人扶著靠在自己身後,把被子攏到床頭推好,再把人小心的放著靠上去。

    人暈的時候最忌動作大,會加倍的難受,他都恨不得慢動作才好。

    “幫我把衣服解了,包袱在床上,再幫我拿一套出來。”

    祁佑看她一眼,先把包袱找了出來,從裡拿了衣服放到床頭,才道:“等熱水來了擦了身再穿,傷口要處理。”

    頓了頓,祁佑問她,“傷藥有嗎?”

    “我這裡沒有,一會問問雲書,離開時,冬菲有給她們一些。”

    “我讓人去找冬菲。”

    “先問過雲書再說。”華如初張開眼,看他難得的有了表情,雖然是皺眉。卻也覺得挺有成就感,不由就解釋道:“我這幾個丫頭的性子都隨我,自私得很,一輩子也成不了偉大的人,冬菲不會把藥都用在別人身上的,更何況她還知道我受傷了,再等等吧,她會儘快回來的。”

    “你太縱著她們了。”祁佑把如初的手輕輕抓在手裡,看著平日裡連個指關節都不現形的手這會多了好幾處傷口和青紫痕跡。眼底難掩心疼。

    “跟我最久的都有十三年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和家人差不到哪裡去,天天在一起,我要幾個木頭人做什麼。說個事連個接話的都沒有,她們心裡眼裡只有我這麼個主子,我爹娘說的話都不好使,這還不夠?再說了,我也不擔心她們爬上我的床,壞不了我的事,你說是不是?”

    這是暗指的綠柳吧。祁佑擡頭看她,似笑非笑的,純粹的打趣,不是吃醋。

    “她……”

    “不用說。”華如初想搖頭。暈得她趕緊抽回手扶住自己的腦袋,“你沒有做錯什麼,不用覺得心虛,說起來。青柳的名字是不是要改改?綠柳姨娘聽到該不高興了。”

    “你高興就好。”

    真是沒良心哪,華如初斜眼看他。“還是改了吧,還得在回去之前就改了,省得麻煩。”

    “好。”

    看著這麼溫馴的祁佑覺得有趣,華如初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子,逗他,“是不是覺得挺感謝我的?”

    把作亂的手握在手裡,“夫妻一體,不謝你。”

    “說得好聽,我還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呢!世家大族裡妻子就是擺在檯面上為一家人操勞的,妾才是用來寵的,所以我才不要管家,憑什麼我一天到晚累得要死,還什麼都得不到啊!”

    說這些話的聲音不敢太大,這些話一說出來不像是報怨,倒更像是撒嬌,祁佑聽得心底發軟,聲音也跟著低了幾度,“我寵你。”

    “切,好聽話誰不會說,男人五十納妾都是天經地義,女人出門卻臉都不能露,我原先還同情大家族的女人,現在誰來可憐可憐我,祁佑,你說我要是趁著這個機會……”

    “不準!”斬釘截鐵的兩個字打斷了華如初的話,要是可以,祁佑真想從她腦子裡切了她這個念頭。

    華如初沈默,閉上眼不再說話。

    不得自由,便不知自由的生活有多讓人眷戀。

    成親來得太突然,她只顧得上把琳琅閣的事打點好,根本就沒時間去想像婚後的生活會怎樣。

    入了祁府後雖然要裝委屈,雖然被逼著看了不少戲,可只要忍一忍,日子也是過得下去的。

    可是出來了這麼一遭,這種恣意,這種隨心所欲實在是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想回去了。

    不想再回到那個籠子裡。

    不想再在那一方之地看著他們唱在她看來無趣至極的戲碼。

    甚至就連她一直想要的孩子都覺得為了自由可以不要了。

    天下這麼大,那個院子卻那麼小。

    縱身一躍便可輕鬆跳過的牆卻牢牢的阻礙著她的視線,明明對她而言要離開那麼的容易……

    她想回家,想爹娘,想兄姐,想柳絮飄飛的揚州,想帶來四面八方來客的浩瀚大海,想那些操著怪異口音說著南朝話的蕃子,想她一手打造的琳琅閣……一切的一切,想得心都疼了。

    “如初……”似是求懇的歎息,帶著掩不住的心疼。

    華如初鼻子發酸,卻沒有眼淚流出來。

    “你等等我,等我的責任盡了,我們不再拘在家裡,我們去外面住,你要是不想在太原呆著,你想去哪裡我都陪著你。”

    哪有那麼好,一旦太子登基,他會放你這個左右手離開?祁家除你之外再無人能撐得起來,祁家人又豈會容你任性?

    不可能的,就是看不到希望,她才會生出逃離的想法。

    這種恣意的生活,太吸引她了。

    華如初依舊閉著眼,不發一語。

    若是沒看到過如初在外時意氣風發的模樣,祁佑可能無法理解她為何會生出那樣的想法,畢竟在眾家族裡,他自認還算爭氣。做為女人,能得一個不算太混帳的男人不就是最大的期望了嗎?為何還會有那些不實際的想法?

    可就因為看到了,再一對比她在祁家過的日子,他連挽留都覺得虧心,可是,他無法放她離開。

    若是放她離開了,無異于魚入大海,再想找著就難了。

    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後,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門被人敲了兩下。雲書的聲音傳來,“公子,熱水好了。”

    祁佑看她依舊不動不說話,歎了口氣,道:“進來。”

    一進屋。雲書就覺出了不對勁,下意識的就覺得又是姑爺讓小姐生氣了。

    真是,小姐都傷成這樣了,姑爺就不能好好哄哄嗎?

    “把你們身上的傷藥留下,出去。”

    雲書看小姐沒有說話,倔強的站在那裡不動,紅香自然和她同一態度。

    祁佑本就不算愉快的心情這下更是火上澆油。冷聲命令,“出去。”

    雲書心下一顫,看向床上的人,這才是她的主子。

    “你若是有火朝我來就是。何必和她們過不去。”華如初睜開眼,平靜的仿佛剛才的情緒都是他的錯覺,“你們先出去吧,一個守在門口。一個去廚房看看有沒有食材,去做點吃的。我餓了,要是沒有,去找黃清源。”

    “是。”兩人紛紛把懷裡的小袋子留下,福身後難掩擔心的離開。

    把水端到床頭的杌子上,儘量輕手盡腳的解開她的衣服,祁佑一徑的沈默。

    直到看到束胸的白布上都有血跡,心痛終究是把那點不快給壓了下去。

    兩人雖成親幾月,卻也沒有在白天坦承相待過,束胸長布一解開,終於被解放出來的兩團椒乳彈跳了幾下,祁佑眼神又深沈了幾分。

    在女色上頭他並不上心,只是眼前這人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不要說赤.裸相對,就是小露一下對他而言都是誘惑。

    身體起了反應也不奇怪。

    可一看到白皙的肌膚上幾道血淋淋的傷口,那點綺思瞬間拋之腦後,發熱的身體自發的冷卻下來。

    把袋子裡的東西全倒了出來,不是盒子就是瓶子,上面還貼了小紙條,簡單寫著裡面東西的作用,祁佑細細看了看,把要用的挑出來放到一邊。

    冬菲雖然功夫不行,侍候人也不怎麼樣,但在這方面確實是挺有天分。

    祁佑先用熱水輕輕給華如初清洗傷口,才碰上,華如初全身就都繃得死緊。

    太疼了。

    火辣辣的。

    祁佑的手頓在那裡,再也繼續不下去。

    挨過這一下,華如初緩過神來,乾脆拿過濕帕子自己來。

    那一下一下的力道,祁佑看著都覺得疼。

    把髒了的帕子遞給祁佑,“洗洗。”

    祁佑趕緊用力搓了幾下,清水馬上變成了紅色,帕子上的紅色淡了許多。

    這樣來回了幾次,華如初牙齒都打顫了。

    她真的許久未有受過傷了。

    別看這些傷口都不深,疼起來真要命。

    “後背上的你來,別拖拖拉拉的下不了手,動作越快,我越能少受點罪。”

    祁佑沈默的點頭,扶著她轉了個身,儘量輕儘量快的把背上的四處傷口給清洗乾淨。

    看著一顆顆滾下來的汗珠,祁佑咬牙,這些傷,他寧願是在自己身上。

    丟開帕子,不去看那一盆已經完全成了深紅色的水,拿起一個小瓶子,將裡頭的藥粉撒到傷口上,然後再從一個盒子裡摳出透明膏狀物塗上。

    等到把每個傷口都塗遍後,兩人都是一頭一臉的汗。

    不過一個是疼的,一個是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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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8:05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們試試,好不好

    等傷口上的膏藥幹透了一些,祁佑拿著衣衫準備給她穿上,華如初搖頭,指了指包袱,“那裡面還有塊長布,拿來給我束胸。”

    祁佑下意識的看了她胸前一眼,雖然上面有一道傷痕,但若是不束胸的話,恐怕誰都知道這是個女嬌娥。

    只是,“會疼。”

    “那也沒辦法。”發育得太好也是種罪過。

    祁佑只得重新打開包袱,從最底下拿了長長的一塊白布出來,又在華如初的指點下把那個吸引他視線的地方給束縛了起來。

    “太松了,束緊點。”

    祁佑的手頓住,“會疼。”

    “這樣和沒束有什麼區別?”

    低頭看了一眼,祁佑只得又默默的束緊一些,看著那兩團幾乎成了平的,他突然覺得有點委屈。

    要是這麼一束就不再長了怎麼辦?這以後可都是他的福利。

    要是華如初知道向來嚴肅正經的男人這會腦子裡在想這個,一定不介意束得更緊一些。

    等到一切收拾妥當,剛才還有點互動的兩人又同時沈默下來。

    前面那個問題,不是不說就可以帶過去的。

    兩人心裡都明白。

    華如初已經起了那個心,如果她下定了決心,就是付出代價都一定會付諸行動。

    祁佑擔心的就是這個,所以,他也不能把這個事帶過去。

    “如初,我答應你,不管有多難,我都會給你你想要的生活,只是,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做到的。”

    對於這樣的承諾,鑒於祁佑的品性為人,華如初知道她該相信,可她活了兩世,太清楚男人變起來太快了。

    他愛你時,什麼承諾都可以張嘴就來。

    可男人的愛能持續多久?

    她相信現在的祁佑對她是有幾分喜歡的,可這幾分喜歡能撐多久?

    能有三五年都算他長情了。

    “祁佑,我們現在不說這個吧。”

    “現在不說我怕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祁佑坐得離她更近一些,頭伏到她肚子上。前所未見的低姿態。

    “生在我們這樣的家族雖說落地便是富貴,但是有太多平常人體會不到的不得已,從我出生至今,我的一切都被人安排擺佈,決定我要怎麼走怎麼做。就連成親,我都沒有自主權,被迫接受聖意。

    但是我頭一次感謝這樣的安排,若不是如此,我在太原,你在揚州,我在朝堂。你在武林,我們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那樣,我便永遠都體會不到家是什麼感覺。永遠都不知道夫妻之間也可以是如此相處,不會一回家便迫不及待的有個想見的人,不會那麼期待你能懷上我的孩子……

    院子裡那棵樹我從小看到大,以前從不知道它也能讓我想念。從來不知道在它底下和你對坐相談是那麼愉快,我活了二十二年。頭一次覺得每一天都是可以期待的。

    每天早上醒來看到你在身邊,我就會想,你今天會給我用哪頂頭冠,肯定不會用我以前用慣的那些,你最不喜歡那些黃燦燦的東西,你又會給我選什麼顏色的衣衫呢?你給我新做了許多,雖說不是你的針線,我卻能感覺出你的關心。

    然後我就會想,你答應給我多做幾個玉佩,做好了嗎?我很喜歡那個紅色的結,很好看,也喜歡裡面包裹著的玉,好像,只要是你給我的,我都喜歡,我平時不喜歡的你都能讓我喜歡起來。

    這次被追殺,太子曾說我們可能真會回不去了,可我覺得我一定回得去,你還在家裡等我,我怎麼捨得讓你這麼年輕就守寡?你都還沒有孩子傍身,你那麼不喜歡困守在後宅,以後你該怎麼辦?

    你不喜歡她們,我就不碰她們,你不喜歡天天呆在後宅,我就為你求來太子的手令,求得太子妃對你特殊對待,讓家裡無人敢輕賤你,你說等你十八歲再有孩子,我也幫著你隱瞞家裡,你想要的,我都願意滿足,我只希望你開心一些。

    如初,是你讓我的人生有了色彩,是你讓我體會了那麼多你的好,你現在說要離開,你讓我怎麼放手?

    我不求你現在就愛上我,至少,在我身邊,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說不定,我就讓你幸福了呢?

    說不定我答應你的就做到了呢?

    不試過你又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成不了你想要的那個人呢?

    如初,我們試試,好不好?”

    低沈的聲音娓娓道來,每說一件事,華如初的腦子裡就會出現那樣一個場景,當時不覺得,回過頭去看,兩人之間居然稱得上是親密無間的。

    就是換個男人,也不見得能比祁佑做得更合她心意吧。

    此時一想,她對祁佑……居然是極滿意的。

    低下頭,看著枕在她肚子上的男人。

    在家時每天都把他拾掇得光鮮清爽,現在他的樣子和那時候相比完全說得上狼狽,連頭上的玉冠都失了顏色。

    她不喜歡看他這個樣子。

    這個男人,就該是驕傲的。

    滿室的沈默讓祁佑更加不安,他知道,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祁府根本關不住她。

    到時候就算他把事情鬧得天大,以她的本事也一定能把痕跡抹得乾乾淨淨的,更何況,他也不見得就做得出為難她家人的事。

    頭冠被取下,束髮的帶子也被解開,頭皮被一雙手輕輕按壓著。

    “祁佑,你不想知道我去青州做什麼嗎?”

    “想。”

    “那你為何不問?”

    沈默了一會,祁佑才回話,“你不愛撒謊,如果不願意說,我問了只會讓你為難。”

    華如初給他按摩的動作都頓了下,“我確實不想說,可現在,我卻願意說了。”

    不給祁佑說話的機會,華如初繼續道:“兩年前,我使人在青州買下一個無人的荒島,冀州離青州不算很遠,我想著在你回來之前,應該足夠我去一趟了,便略施小計,得罪了陶嘉,得了個閉院自省一年的處罰,讓春玉在家扮成了我,我才能出現在這裡。

    那個小島是我給家人準備的,明年的武林大會,我爹必須從盟主那個位置上解脫出來,到時候把他往那小島上一送,誰也別想找著,我若是存心想躲,往那裡一撤,你也不見得就能找著我,當然,是在之前我沒有說出來的情況下,現在嘛,只要一查,容易得很。”

    祁佑眼睛瞬間有了光亮,擡起頭來,把她的手握在手裡定定的看著她,“你答應了?”

    “我只是突然覺得,你對我其實一直都挺不錯的,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計畫總是及不上變化的。”華如初給他順了順頭髮,“祁佑,女人都好哄,我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我有絕對的底線,若是哪一日你踩著了,就是以前你做得再好也抵不了,有些錯是不能犯的,你記著,我們的將來會怎麼走全把握在你手裡,相信我,如果你真能讓我全心對你甚至愛上你,我一定會讓你成為全南朝最幸福的男人。”

    祁佑眼底全是滿足的笑意,就連向來僵硬的臉上都能瞧出笑模樣了,只是一般人看不出來。

    華如初忍不住擰了擰他的臉,“臉部肌肉壞死嗎?笑得真難看。”

    “如初,我真高興。”仿佛還沒能完全表達出他的心情,頓了頓,又強調,“真的,很高興。”

    一個驕傲的男人能因為她的幾句話而這麼滿足,這麼高興,就算不是愛,也應該是很深的喜歡了吧。

    華如初把頭靠了過去,低聲道:“祁佑,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你不要讓我失望。”

    “一定不會。”祁佑抱住她,不敢用力,卻異常堅定。

    溫馨的氛圍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華如初肚子裡的咕咕聲給擾沒了,“好餓,雲書怎麼還沒送吃的來。”

    祁佑扶著她躺好,“我去催催。”

    “不用,我的丫頭雖然各有各的缺點,但對我的忠心是絕對不可否認的,你多相信她們一點,比起我受傷,她們更寧願受傷的是自己,更不用說吃喝上面,她們只會更盡心,要是連這點我都看不到,也不會把她們帶在身邊這麼多年,我縱著她們,也是因為她們在用盡全力的對我好,這是相對的。”

    祁佑看著她,點頭。

    “又沈默,剛才長篇大論的那個勁哪去了?我才發現你口才這麼好。”

    “不說話,你不會留下來。”

    示意他在床邊蹲下身,華如初熟練的給他挽發,邊道:“在我面前不用那麼寡言,有什麼一定要說明白,兩人之間如果沒有溝通很容易出問題,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想什麼我都明白,我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聰明,我不會輕易做出決定,但是一旦做出決定就很難改變,有什麼事,你一定要趁我沒有下定決心之前和我解釋。

    就像這次一樣你就做得很好,我就算心裡存了這樣的念頭,也不會那麼快定下來,我會想到各種後果,覺得自己能夠處理得了我才會那麼做,我雖然自私,卻從來就不是不顧一切的人。”

    “你是在告訴我就算我不留你,你也不會走嗎?”

    “我只能說,暫時不會。”

    “我知道,但是你有了這樣的想法後就會朝這個方向努力,直到你哪一天做到了為止,所以,我做得沒錯,如初,我比你以為的要瞭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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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8:33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死道友不死貧道

    雲書終於做好了飯菜。

    祁佑倒有心讓如初躺床上讓他侍候一回,可華如初卻不打算讓他如願,用她的話來說,“我要是現在就只能躺床上了,後面的安排就得全打亂了。”

    祁佑無奈,只得讓步。

    食不言在有些情況下顯然並不需要,吃了幾口安撫抗議的胃後,華如初問,“飯菜是這邊屋裡有的還是去找的黃清源?”

    “是黃掌櫃送來的。”給小姐和姑爺各裝了碗湯,雲書偷偷看了眼兩人的神色,不像在置氣後終於放了心,又道:“黃掌櫃讓我帶話給您,客棧那邊住的人不少,並且有人要見您,您看見是不見?”

    “暫時不見,要留要走隨便他們。”

    “是。”

    “冬菲還沒回來?”

    “剛回來,一身的血汙,婢子讓她先去換洗一下,別敗了您的胃口。”

    “換個自稱,這是在外面不用顧及那些。”遮住自己的碗,不讓祁佑夾的那一筷子肉落到碗裡,“我今天見得夠多的血腥了,只想吃點素的。”

    想起她那一身的細碎傷口,祁佑便軟了心腸,哪還會逼著她去吃她不愛吃的,乾脆把放她面前的肉和他面前的青菜換了個位置。

    華如初心滿意足的扒了幾口才又問起前院裡那些人的飯菜有沒有著落。

    “小姐,您就安心的養養傷吧,外面的事我會顧著,您不用掛心,趁著現在還有點時間你再睡一會,明天一早要安排的事情又多了。”

    “我也想好好歇上一歇,可也得我安得下心來啊,夏言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樣。那位不能再在這裡久呆了,明天一定要離開這裡,敵人不見得就不會再有動作,折了這麼多人手,說不定就下定決心來個破釜沈舟,我們這兩天的功夫就全都白費了,對了,一會給我準備紙筆,我要給哥哥寫封信。你想個法子給我送出去,讓哥哥到別院等我。”

    雲書瞟了姑爺一眼,小聲提議,“您何不乾脆趁這個機會回去一趟,直接和老爺說更好。”

    “我也想過。可是不行。”把空碗遞過去又讓添了一碗,華如初道:“我原本想等援兵都到了後兵分三路,我趁機去一趟揚州,現在仔細一想只能分兩路,人手分得太散哪一路都會有危險,具體要怎麼做我還沒想好,以我們的速度回去太原不會太快。讓大哥坐船過來可能比我們還要先到。”

    “是,我知道了。”雲書給兩人各裝了一碗湯放到一邊涼著,看小姐沒有事情要吩咐便去前院拿紙筆了。

    冬菲急匆匆過來時頭髮都還是半濕的,綁在頭頂一把一把的還歪著。

    “公子。您的傷怎麼樣?快給我看看。”

    “已經上了藥了,都是小傷,紅香,給她把頭髮重新整整。像什麼樣子。”

    “是。”

    “等等,公子。您讓我先給您把把脈,不然我不放心。”

    華如初滿臉無奈的把手伸了出來,隨她去折騰。

    祁佑看在眼裡,多少也有些明白如初為什麼對她們如此偏愛了,不管什麼時候,如初在她們心裡都是第一位的,忠心遠不是那些口裡說說的人可比。

    “失血過多,身體虛了些。”邊說,冬菲邊翻自己扁扁的藥袋子,“這一瓶是補氣血的,我給您留著呢,紅香,快倒杯白水來。”

    看著小姐把藥吞了,又把那個瓶子收了起來,冬菲才起身到一邊去讓紅香給她束髮。

    華如初瞟了祁佑一眼,一副‘你看到了吧’的得意神情。

    祁佑被那一眼看得啞口無言,能自私得這麼理所當然也就這麼一人幾僕了。

    “夏兄弟,原及。”

    這是聞昱丹的聲音,兩人對望一眼,一人躺回床上,一人坐到桌邊。

    紅香加快速度幫冬菲把頭髮束好,拉著冬菲一起退至不起眼的角落。

    雲書這才把門打開,“戴公子,我家公子受了傷,在床上躺著,您請進。”

    難道真的傷得很重?聞昱丹皺眉,夏以見的實力有多強他已經見識到了,他想安全回太原,非夏以見保護不可。

    若是連她都傷了……

    看到他進來,祁佑起身,華如初想下床來被聞昱丹趕緊攔了,“你躺著就好,不用講究那些。”

    逕自到祁佑身邊坐了,緊接著又問,“傷勢如何?很嚴重嗎?”

    華如初還沒有回話,祁佑便把話頭截了過去,“我給她上的藥,傷口怕是有十好幾處,這還不包括一些細碎的小傷口,好在傷口都不深,就是流血嚇人了些。”

    “連夏兄弟都傷成這樣了,這可如何是好。”

    華如初明白他的意思,遂道:“戴兄,剛才我和妹夫也在說起這事,吳山鎮不能再呆下去了,若是對方反應過來再派人過來,以精兵對疲兵,我們一個都逃不了,還有一路援兵最遲天亮一定會到,戴兄,正好這會都在,我有個建議大家權且聽聽看。”

    聞昱丹正襟危坐,“你說。”

    “戴兄的護衛能作戰的還剩四名,杜寨主帶來的人有二十四個,還沒有到的我算她二十個,再加上我身邊這幾個隨從,加起來就有五十來人了。

    那四個護衛自是要跟隨保護你,我再挑十二個人分兩批跟在你們身後,讓我的隨從給你換個樣子,你從原路返回,經由兗州回太原,這為一路。

    剩下的人為另一路,我會讓人扮成你的樣子,繼續往青州方向繞去太原。”

    聞昱丹眼神閃爍,明顯很心動於這個提議,不過還是提醒道,“這樣,你們會有危險。”

    “也不用從頭裝到尾,等過得幾天,你們脫離危險後我們也就不用扮了,再說從兗州回太原騎快馬的話十天差不多了。你們加把勁,越早到越好。”

    接過雲書遞來的白水喝了幾口,華如初吊起眉稍看向聞昱丹,反正是道友不死貧道的事,她知道他會同意。

    皇家中人有良心的少,像聞昱丹這種已經算是非常有人情味了,至少對祁佑是如此。

    “原及和我一起走。”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華如初搖頭,“不行。他的傷經不起顛簸。”

    聞昱丹很想說和你們一起走會很危險,可這樣明顯會讓人離心的話不能說。

    再說他說的也沒錯,原及的傷已經裂了好幾次,確實再也經不起了。

    “大哥,你先走。只要你沒事就一切都沒事。”

    “可是……”

    “就這麼定了。”祁佑沖他微微搖頭後看向華如初,“一切你拿主意。”

    配合得挺好,華如初滿意了,“戴兄,有什麼事兒你們換個地兒說吧,我要歇一會。”

    聞昱丹趕緊起身告辭,沖祁佑打了個眼色。祁佑跟著起身離開。

    去了自己休息的屋子,聞昱丹劈頭蓋臉的就問,“你們是不是都商量好了?你知不知道和他們走會很危險?要是你……我怎麼和祁老爺子交待,怎麼和你才成親幾月的夫人交待?”

    “我也是才聽她說。之前他都在和我說夫人成親之前的事,殿下,她不會做明知道會送命的事。”

    聞昱丹火氣降了些,仔細一琢磨。確實是自己反應過頭了,人家又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知道,人家本就不是為他賣命的,會盡心,卻不會拼上自個兒的性命就為了讓他脫身。

    夏以見這麼說,應該是心裡有了章程。

    這麼一想,聞昱丹算松了口氣,夏以見助他良多,不說要如何謝他,為他送了命卻不是他想見的。

    “這次,真要多謝他,你說回去後我該如何獎賞他?”

    “江湖中人不在乎這個。”

    “不在乎會被鼓動誘惑來追殺我?”

    “夏以見和他們不同。”

    聞昱丹沒好氣的看他一眼,“不就是個便宜小舅子嗎?還是個表的,這就幫著他說話了?”

    “她確實不同。”

    “得了得了,那你說要怎麼謝他?”

    “記在心裡,以後有機會還她一個人情就是。”

    “這樣行?”

    “行。”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這麼是吧,你跟著他們一起走一定要多多注意,最好讓人給你也換個樣子,他們手裡恐怕有你的畫像。”

    “是。”

    聞昱丹拿他這寡言的樣子沒辦法,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道:“一定要安全回來,世人都道共富貴難,我們以後一定要打破這麼個說法,別讓我落個一輩子的遺憾,。”

    祁佑心下微動,同樣鄭重其事的躬身叉手行禮,“您保重。”

    “保重。”

    從太子房裡出來,祁佑沒有再去找如初,這會,她應該已經睡熟了。

    這幾天,最累的人就是她。

    如華如初所預料的一般,夏言等人在天亮前就趕了過來,和杜寨主前後夾擊,把原本打算埋伏她的人打了個落花流水。

    華如初歇了兩個時辰精神已經恢復了許多,只是傷口反倒更疼了。

    聽到夏言回來趕緊把她叫來,劈頭就問,“帶來多少人?”

    “三十二人,青州這邊堂口的精英都被我帶走了,不過堂主說他要留守,不能讓堂口空了,被人鑽了空子。”

    “你還真是……”華如初哭笑不得,“怎麼也不給人留幾個?我以為能有二十個就不錯了。”

    “堂主聽說了這裡的事後直接點的人,根本沒我說話的地兒,公子,您不能錯怪我。”跑了這一趟,中間基本沒怎麼歇,兩腿內側的皮都磨破了,還要被小姐責怪,夏言覺得無比委屈。

    這就是被慣的,華如初白她一眼,最終還是安慰了一句,“知道你累著了,冬菲,你去給她看看,趁著現在還有點時間,你多歇會。”

    “是。”

    得了安慰,夏言應得很大聲,精神看著都像是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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