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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8:55

第一百四十章 這就是不同

    天微亮,華如初來到客棧,走得很慢,每一個動作都扯得身上的傷口疼。

    毫無睡意正團團圍坐在大堂的諸人一看到他紛紛住了聲並且站起來。

    武林中人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對於可以說得上是救了他們一命的人,他們記這個好。

    “夏少俠。”

    華如初抱拳團團回了一禮,不顯倨傲,卻自有一股氣度。

    這樣更讓人心生好感。

    武林中人以武為先,你要是身手高強,他們自然服你,可那是口服,要心服卻不易。

    華如初的身手毫無疑義的強,他們都是見識過的。

    而她的所做所為也讓人無法反感。

    畢竟要是沒有一點擔當的人不會管下這麼一件事。

    也管不下。

    “諸位坐吧,我受了點傷,不耐久站。”

    不少人都見到了她血染衣衫的樣子,紛紛示意他請坐,自己也坐了下去。

    “吳山鎮出了這麼大的事,就算一時捂住了,後面也得有人出來收拾善後,想必大家也不耐和官家打交道,若是沒有事的就不要在吳山鎮多做停留,這裡現在不是善地。”

    眾人面面相覷,沒人想到他一開口就會催他們離開,武林同道被耍成這樣,不是該擰成一股繩報了這仇嗎?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麼,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這個仇,你們報不了,也不能報,你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這不過是朝堂上兩派傾軋。一派把武林拖下水,把眾同道當成了劍使,臨了還要武林背下這個黑鍋。

    若是事情成了,後果自是難以挽回,可現在要保的人我保下來了,我也把武林從這事裡摘了出來,你們若是不想再惹來麻煩,這次的事就先揭過。

    至於報仇,不用我們親自動手這仇也遲早有一天會報了。並且會讓對方失去他最需要的東西,這比要了他的命還讓他難受十倍百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武林也是南朝的武林,難不成你們還想和朝堂叫板?記住這一次的教訓,不是什麼事都能找回場子的。下次再碰上從天上掉落下來的好事時多動腦子想一想,天上會有掉餡餅的時候,但是一次砸不中這麼多人。”

    一番話,說得一屋子人都無話可駁,誠如他所言,利用他們的是朝堂上的人,他們追殺了一路的同樣是朝堂上的人。按南朝律法,他們這算是犯了案。

    能讓對方動用這麼多人,他們追殺的人身份地位可見一般。

    要不是夏少俠把這事給揭了過去,他們要付出的代價恐怕會遠超他們想像。

    自己的性命也就罷了。就連家人只怕都會被誅連。

    “我同意夏少俠的話,這次的事,是我們被人誆了,但是有件事還請夏少俠幫著拿個主意。”

    華如初看向說話之人。“請說。”

    “說句大實話,想讓我們出手自然不是幾句話就能成事的。他們都是提著黃金白銀上門的,不同之處只在數目多少上,為了這事折了這麼多人,我於振聲寧願把這些東西分給那些失了頂樑柱的孤兒寡母,也不想在還回去,可若是夏少俠你覺得我們該還回去,我於振聲也願意還,你能攬下這件事,足可見你比我們有遠見,我聽你的。”

    華如初對他點點頭表示道謝,看向其他人,“你們同樣收了黃金白銀?”

    其他人紛紛點頭,有些人自然是不願意把到嘴裡的東西再吐出去的,可這次的事情太大,他們這會也知道害怕了,自然是樂意把這些東西連同麻煩一起甩給願意管的人。

    “我知道了,我們武林的規矩便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們拿便拿了吧,是要自己留下還是替武林同道照顧家人憑你們自己的良心,我管不著,我還是那句話,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多想想,錢再多也得有命花。”

    眾人大喜,提著腦袋過日子,為的也不過是這些東西,能自己留下當然是再好不過,紛紛起身道謝。

    看著滿堂的人,華如初心下一動,道:“謝就不必了,不過我有一事想請各位幫個忙。”

    “夏少俠請說。”

    “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只是要耽誤大家一點時間去太原一趟。”

    “去那皇城根下做什麼?”

    “自然有我的用意,具體的你們不用管,只要知道是為了給這次的事掃尾就行了,沒受傷的騎快馬,受傷的用馬車,分兩批經由青州繞去太原,中間不用做任何事。”

    于振聲幾乎成了眾人的發言人,“就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說到這個,我倒還有一事想問。”

    “夏少俠請說。”

    “所有被誆來的武林同道都在這裡了吧?就你們所知,對方還有沒有在前面埋伏下其他人手?”

    “除了死去的就全在這裡了。”說著,於振聲只覺得心下酸澀,若是死在對戰的人手裡,他們沒有任何怨言,可死在別人的算計裡卻還得忍著,想想就覺得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夏少俠攔著他們是為他們好。

    清了清噪子,於振聲繼續道:“他們一直把我們和那些弓弩手分開約束,武林同道全在這裡了,至於弓弩手,我們並不清楚,如果前面還有埋伏,那也就是弓弩手了,這東西殺傷力太大,少俠要多加小心。”

    這才是最大的麻煩,她倒寧願對上的是使刀使劍的,把這事先壓在心底,華如初道:“這事我心裡有數了,我說的這個事,你們可願意?”

    於振聲回頭看了下眾人,看沒人抵觸便道:“當然願意,就是繞點路的事。”

    “那好,這會還早,你們不妨再去歇歇,中午吃了東西後動身。這裡我都已經結帳了,你們該吃吃該喝喝。”

    “夏少俠豪氣。”

    其實你們想說的是夏少俠敗家子爛好人吧!華如初心下腹誹,起身離開。

    回到那邊屋裡,冬菲和紅香已經給聞昱丹和四個護衛重新裝扮過了。

    聞昱丹去換了一身普通錦衣出來,眉毛稍微修了下,看起來內斂了許多,就連眼睛也修飾過,突出了闊氣,掩住了貴氣。看著倒像是個富貴人家出來遊玩的少爺。

    四個護衛穿的是青色衣服,再戴上一頂青色小帽,活脫脫就是大戶人家的家丁了。

    “這樣挺好。”華如初慢吞吞的坐下,盡可能的不扯到傷口。

    聞昱丹摸摸自己的臉,“我都差點沒認出自己來。”

    “認不出來就好。別人也認不出來了,戴兄,計畫有了點變化,要加入一些人,我和你說說,其他人也都聽聽。”

    祁佑一聽有變化就看了過來,就擔心不是好的變化。

    “是這樣。我剛去見了武林同道,並且請他們幫了個小忙,讓沒受傷的騎馬,受傷的坐馬車都往太原去。這樣能更好的擾亂對方的視線,也能把你們這一路人馬掩蓋下來。”

    “可這樣會不會反而讓他們注意到兗州那條路線?畢竟你們這邊這麼大張旗鼓的,倒更像是要掩蓋什麼。”

    “深在其中的你都會這麼想,可見有多明顯。人皆自以為聰明無比,這麼明目張膽。他們反倒會懷疑我們是欲蓋彌彰,真真假假,就看他們怎麼做了,就算他們真注意上兗州那條線也沒事,你們這個樣子,就是自己人都不見得能一眼看穿,再說你們的人也極少,他們一定沒想到我們會這麼膽大,只讓你帶上幾個護衛就上路,後面跟著保護的那些人江湖氣息太重,他們成群結隊出門太正常,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聞昱丹不是不明白這個理,只是身為皇儲,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以至於看得反倒沒有佈局的華如初透。

    長松一口氣,聞昱丹問,“什麼時辰動身?”

    “再等等,我讓黃掌櫃去備乾糧了,一路上你們大大方方的該投宿就投宿,該吃喝就吃喝,不用躲躲閃閃,還有,這些天不要洗臉,忍一忍。”

    十來天而已,為了性命,這當然是可以忍的,聞昱丹點頭,夏以見已經為他準備到了這個份上,他只需要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記住這個情就好。

    回了太原,朝堂上的一切才是他所熟悉,並且遊刃有餘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在那裡給與老二堂堂正正的一擊。

    “對了,有件事還得和戴兄報備一下,對方去誆武林同道時是帶著黃金白銀上門的,只付了訂金,並沒有多少,我做主讓他們只管拿著,若是此事一定要追究,這錢我會補上。”

    聞昱丹深深的看他一眼,意味深長的道:“我知道你這麼盡心保下我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給他們脫責,就算華盟主在這裡,做得也不見得會比你更好,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何對他們那麼好,費盡心思不說還願意為他們搭上錢財?”

    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青紅痕跡已經褪去了許多,可離原本的白皙還差得遠,華如初知道這不止是聞昱丹好奇的,就連祁佑也想知道吧。

    不管是哪個世界,總會有人做著飛上枝頭做鳳凰的美夢。

    可她從來不看好,處於不同的生活圈子,所接觸的人事物完全不一樣,接受的教育理念也不一樣,這是光靠愛情解決不了的問題。

    她要不是多活了一世,恐怕也會被突然變化的生活逼得崩潰。

    同樣的,生於世家長於皇城根下的祁佑無法理解她對武林的寬容。

    這就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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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9:13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能共富貴?

    “戴兄,你不是武林中人,無法理解也正常,這麼說吧,大凡朝官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以貪汙可以受賄,可以強勢霸佔,還會有有所求的人捧著金銀送上門,所以只要有了權勢便不缺錢財,這幾乎成了定律。

    武林中人大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圖的是個痛快,是份自由,他們以身為武林中人為榮,不屑放下身段去為人看家護院做人供奉,這樣的生活痛快是痛快了,可他們幾乎身無餘財,有錢的,也不過是那些底蘊深厚的傳家多年的家族,有自己的鋪子,有固定的收入來源。

    武林同道講究的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武林的定律,這次你的敵人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能誆去這麼多人,說白了就是他們缺錢,我其他事幫不上他們的忙,可這到了手的錢卻也不想讓他們吐出來,還請戴兄成全。”

    “夏兄弟年紀雖小,可你的為人處事我戴某人佩服,依我看,你該為武林盟主。”聞昱丹看他瞪大眼大吃一驚的模樣不由得莞爾,“這麼一件小事哪值得你刻意提出來,依你就是。”

    你要不是太子,我也不會在你這裡備個案,華如初心下道,面上卻不顯,起身做了個揖謝過。

    吳山鎮的人不是頭一次經歷熱鬧,卻是頭一次經歷這麼大的熱鬧,死的人堆得跟山一樣,專做收屍生意的吳老頭笑眯了眼,接過黃清源遞過去的一袋銀子掂了掂,塞進懷裡。

    這幾天他可賺了不少。

    “黃小子,透個音給老頭子我唄,這都是啥陣仗啊,他們還會繼續留在這裡不?”

    黃清源掃了這鬼氣森森的屋子一眼。“吳伯,這幾天賺不少吧,夠你喝一段時間的酒了,你還想人家專門死在這裡呢?也不擔心壞了吳山鎮的風水。”

    “喲,還風水,吳山鎮有個什麼的風水啊,要是風水好,我老頭子能沒人送終?能三天兩頭的打個沒完?別誆我,老頭子我心裡清楚著呢!”

    黃清源搖了搖頭。不再理會他,這裡短時間之內他不會再回來了,他想,他會懷念這個地方和人的。

    雖然亂了點,但是這裡的人卻活得最自在。沒有那些規矩束縛,就連婆娘都可以追得自家男人滿街跑,他在外多年,從沒聽說過哪個地方還有這樣的事。

    放到別的地方,只怕那女人早被休了吧。

    披著道貌岸然的皮,做著陰私的勾當,越是富裕的地方這樣的人越多。

    希望揚州不要讓他失望。

    不過。那個夏以見倒真有幾分讓他服氣,看著秀氣得跟個女人似的,魄力擔當卻都是一等一的。

    他都有些為自己的明智決定喝采了,隨便靠上一個人居然是個這麼厲害的角色。這趟揚州之行,他充滿期待。

    聞昱丹幾人離開是一個個分開出鎮的,趁著鎮上的人圍觀死人堆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華如初等到客棧裡的人也分批離開了才帶著餘下的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人數超出預估。華如初又擔心前面再有弓弩手埋伏,便將人分成前後兩路。中間相距一裡路的樣子,唯三的三輛馬車和她同一路,後面的人全是騎馬,回援也容易。

    馬車是在鎮子上買的,小地方哪會有好東西,搖晃得厲害,就算墊了兩床被子,華如初還是覺得胳得骨頭疼。

    “這樣坐一路骨頭都得散架,我寧願去騎馬。”

    祁佑把人挪到自己腿上躺著,溫聲道:“傷口會疼。”

    可不是,如果她沒受傷,哪會受這罪,她最討厭坐馬車了,慢得讓人暴躁。

    擡頭看去,把男人眼裡的溫柔看在眼裡,這樣其實也不錯,祁佑一直都太忙,白天很少在內宅,能這樣天天相對培養感情也不錯。

    “是不是擔心那位?”

    “不,你安排得很周到,他很安全。”

    抓住他的手手心相對,溫熱的體溫傳遞,把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了,“這次之後,他應該會對你更信任幾分。”

    “恩。”覺得自己回得太簡單,仿佛在敷衍,祁佑又道:“他對我一直算不錯。”

    “但願能一直如此。”

    “是,但願。”

    聞言,華如初揚眉,“你也覺得你們不能共富貴?”

    祁佑看著她的眼睛,語速不快,試著說出心中所想,“他是君,我是臣,君是寡人,也只能做寡人,不需要兄弟,不需要朋友,以後我若是不能退回到臣子的位置,安守臣子的本份,他最先猜疑的便是我,君主不會信任任何人,也不能,而現在,他給了我太多的信任,到時候,他會想要收回去。”

    華如初靜默了一會,“你看得太透。”

    “看透了我才能不行差踏錯。”把她的手攏在掌心,以前如初的手總是很暖,最兩天失血過多,手心時常都是涼的,“我背負著祁家,現在還有你,不久的將來還會有我們的孩子,我想和你們在一起很久很久,有些事就得早做打算。”

    “想想還是身處武林要痛快,就算也有勾心鬥角,牽連卻不會那麼大,動輒還連帶誅九族的。”

    知道她所想,祁佑緊了緊手心,“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華如初搖頭,“你是重諾的人,我從不懷疑你會說話不算話,可是,祁家除你之外沒有再能撐得起的人,你走了,祁家怎麼辦?你放得下?”

    “總有辦法的,我前面幾十年已經奉獻給家族了,他們還指望我把一輩子都賠上?我下定決心的事,沒人能阻止。”

    說雖是這麼說,可是祁佑啊,你是個太有責任心的人,一旦責任壓身,你又豈能說走就走?

    就算走了心裡也是掛著,她又不是木頭人。要個那樣心不在蔫的人陪在自己身邊做什麼!

    實在不想現在就把這一切挑開壞了氣氛,華如初到底還是裝作信了他的話,把話題岔了開去。

    “我有種感覺,回去後陶嘉還會來找我麻煩,到時候你得替我擋著點,我沒有和她過招的打算。”

    “你為何認定她會找你麻煩?”

    “女人的第六感,你不懂的,只要想好怎麼應對就成,祁佑。太原幾月份就不會那麼熱了?青州的天氣真好,就是太陽太厲害了些。”

    “九月初就涼了。”

    “現在已經七月底,還要再忍一個月啊!出來之前有一天春玉去廚房領雞蛋,居然領回來幾個臭的,天氣熱就容易壞東西。”

    ……壞雞蛋。華如初眼睛發亮,猛的坐起身來,冒失的結果就是動作太大導致扯到各處傷口,疼得她直冒汗,瞬間把剛才那點興奮給壓下去了。

    祁佑趕緊扶住她,眉頭微攢,這是他臉上現在唯一能做出來的表情。“怎麼了?小心點,別扯到傷口。”

    “沒事,忘記自己還是傷患了。”緩過來後,華如初也不躺著了。挪到一邊靠著,敲了敲馬車內壁。

    坐在外頭的雲書掀簾子進來,“公子有何吩咐。”

    不想讓別人聽了去,華如初把雲書叫過來一些小聲問。“雲書,你有沒有吃到過鴨蛋?”

    “自是有的。”

    “為何我從來沒吃過?”

    雲書忍俊不禁。“公子,鴨蛋有一股子腥味,從來不上主子餐桌的,一般都是給下人吃。”

    “很便宜?”

    “是,很便宜,一般人家如果不是數量特別多的都會自己吃掉,賣不了幾文錢,不像雞蛋會攢起來賣錢。”

    ……好大一條財路。

    她只想著那些新奇東西,卻忘了身邊最簡單的了。

    祁佑一看她那模樣就知道她在打鴨蛋的主意,那東西他在外辦事時吃過一次,那股腥味確實讓人不喜。

    一般的貧民家庭才會在裡面加點東西把那味遮一遮吃下去。

    如初打算怎麼做?

    華如初哪還會考慮祁佑這會在想什麼,成本便宜,做出來後她再教人幾個吃的法子,就算在她前世生活的那個世界,皮蛋和鹽蛋也是一道很受歡迎的涼菜,燒辣椒皮蛋……黃油油的鹽鴨蛋黃……

    想想她就流口水了。

    雲書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陷入想像中無可自拔了,趕緊輕咳一聲提醒,“公子……”

    “恩?恩,沒事了,你先出去,注意外頭的動靜。”

    “是。”

    “對了,祁佑,你的生日好像過了。”

    祁佑想了想,“那天正被追殺,我就是那天受的傷。”

    這可真是個……讓人難忘的生辰。

    “回去後給你補生辰禮。”

    “好。”就連祁珍生辰她都特意送了禮,給他準備的,應該會更好吧。

    “這一路可能不會太平,幸好把黃清源單獨打發去揚州了,不然他一定會後悔跟我走,這一天天的也過得太精彩了些。”

    “不見得還有弓弩手。”

    “我感覺不太好,可能我做得太成功,他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這邊了,但凡他們還有餘力,一定還會完成一次狙擊,換成是我指揮,我肯定會拼上一拼。成了自然是最好,就是不成,也要讓對方付出慘重的代價,武林同道已經都退出來了,他們所能倚仗的,也只有弓弩手,說實話,我最擔心的也是弓弩手,就算我沒受傷,正面對抗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正說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兩人都一個前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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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29:36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是我難受

    “發生何事?”華如初下意識的就以為是中了埋伏,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雲書掀簾跪下回稟,“公子,前頭發現有人攔路,遠遠看著一身的血,像是受了重傷。”

    “走在最前頭的是誰?”

    “是杜寨主。”

    “夏言,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是。”坐在車駕上的夏言縱身跳下,往前奔去。

    夏言很快就返了回來,隨她前來的還有杜寨主以及一個渾身是血,已經暈過去的男人。

    “公子,是陳濟山!”

    華如初和祁佑對望一眼,想下馬車去瞧瞧,旋即想起自己這身的傷口不好裂了,乾脆把簾邊的簾子卷起,“把人扶這裡來,冬菲呢,讓冬菲來看看。”

    “公子,我來了。”冬菲從後邊的一輛馬車上下來,三輛馬車,最前面那輛裝著的是聞昱丹受傷的幾個護衛,中間是華如初等人,後面則是青柳和幾個丫頭。

    把了脈,冬菲神情黯淡的搖頭,“除非我師傅在這裡,不然……”

    華如初心下難受,在他們沒有找到他的屍體時她還能幻想著他還活著,可現在這樣……還不如沒找到他,讓她以為這人還活著。

    人是她派出去的,大義下掩蓋的是她的自私。

    她真正要救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她的家人,其他人都是附帶。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南朝太子可以死在朝堂上任何人手裡,唯獨不能和武林扯上關係。

    所以,她殺人可以毫不手軟,因為她順應的。是聞昱丹這位未來天子的心。

    沈萬成功策反了大批武林中人,她抓住了動手的最好機會,從那個困局中走了出來,可他卻身中數十箭,瞬間斃命。

    而陳濟山,他又遭遇了什麼?

    他們,怨她嗎?

    “夏……公子。”

    華如初連忙收了心神看過去,道:“是我,我現在不好動。就在馬車裡和你說話,不,杜寨主,麻煩你把他放到馬車上來。”

    杜寨主本就是個爽快了,聞言二話不說就把人抱著輕放進馬車。自己退了出去。

    “陳濟山,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交待?”

    陳濟山困難的搖了搖頭,因為他的動作血又從嘴裡流出來,接連不斷的,黑紅的血。

    “沈萬是否還活著?”

    華如初咬牙,“是,他還活著。”

    “那……就好。那……就好,他……答應會……幫我照顧……妻小,我死了……也……也能安心。”

    華如初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一個將死之人,只得連連點頭應承。“你放心,我也會讓人照料你的家人。”

    陳濟山臉上露出放鬆的笑意,“有夏公子……這句話,我……我就更放心了。我……我信你的人品。”

    急促了喘息幾口,從口中流出的血量大了許多。陳濟山也知道自己就要交待在這了,想到自己冒死換來的資訊,突然緊緊抓住華如初的手,仿佛迴光返照一般,說話也連貫了,“夏公子,你……一定要小心,前面,前面有埋伏,全是弓弩手,我聽他們說你們朝這個方向來了,我是,我是裝死才能留著一口氣來報信,夏公子,你,你比我們都有出息,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離開這裡,一定要……”

    聲音越說越急,越說越高昂,卻在一個頂端嘎然而止。

    挺起的身體直直往下倒,手垂落下去。

    眼睛卻大睜著。

    不用去探鼻息,華如初也知道這個人死了。

    就死在她面前。

    祁佑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擡手把車窗上的簾子放下來,又看了雲書一眼。

    雲書會意,和夏言兩人將人擡了下去。

    紅香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將染了汙血的被子扯走。

    馬車內重新恢復平靜。

    “如初……”

    “我沒事。”華如初搖頭,這是早就設想過的結局,現在是難受也好,痛苦也罷,在做下那個決定時她就該自己擔了。

    “反過來想,他用命拼來的消息挽救了更多的人,就是到了閻王殿,閻王也會給他挑個好人家投胎的,我不難過。”

    那你就別笑起來像哭啊,祁佑心下歎息,將人摟進懷裡拍了拍,笨拙的不知道要怎麼安慰。

    “我真的沒事。”

    “恩,是我難受。”

    潛臺詞是他需要安慰嗎?

    華如初往他懷裡拱了拱,那就安慰安慰他吧。

    於是,手理所當然的環上他的腰,借著他的體溫,驅散心底的微涼。

    兩人都沒有說話,任時光流逝。

    小小的一隅,仿佛自成一個世界,裡面有愛,有溫暖。

    直到,雲書的聲音響起,“公子,杜寨主讓我來問問您,接下來是個怎樣的章程。”

    等了一會,裡面才有聲音傳出,“等我一會,我再推敲一下。”

    “是。”

    收回手,把掉下來的頭髮把上扒了扒,華如初擡頭,“我們下馬車。”

    祁佑沒有線毫阻攔,扶著她一起下了馬車。

    不是不記掛她的傷,只是,他尊重她。

    他們走的山路,現在停下的地方很偏僻,除他們之外再無他人路過,停了這麼一會後,跟在後面一裡處的人也已經趕了上來。

    此時,大家都下了馬,看著死不瞑目的陳濟山臉色晦暗。

    要是夏少俠沒有覺出不對出手揭穿那些人的陰謀,他們是不是也會落得這麼個結局?

    “大家都聽說了吧。”

    眾人皆點頭,杜寨主剛才已經和他們說過了。

    “我知道你們都想出口氣,想為陳濟山報仇,對外時武林向來同仇敵愾,之前我讓你們吃下這個暗虧是因為對方來頭太大,我們占不到便宜。可現在,前邊有人張了網在等著我們,這樣送上門來的機會,你們要不要放過?”

    “當然不要,殺不了幕後的主子,殺他們出口氣老子也願意。”

    “拼上一箭,我也要拉下一個人來賠命。”

    “對,箭上弦是需要時間的,我們只要把握好了這個時間。不一定就要以命抵命。”

    “……”

    一眾人七嘴八舌,武林中多是衝動且自負的人,忍性也沒多好,能被她勸服忍下來也不過是因為知道報仇無望,可現在有人自尋死路。他們當然樂得成全了。

    華如初也不打斷他們,直到杜寨主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哼了兩聲,大家才停了下來,紛紛看向華如初。

    “夏少俠,我於振聲聽你的,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有人表了態,眾人紛紛附和。對眼前這個年歲不大的少年人,他們都是很心服的。

    “那好,按陳濟山說的,他們應該是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我看過青州的地圖,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一帶應該是群山環繞,他們埋伏的地方也必然是在最好隱藏的密林中。弓弩射程遠,他們要是躲在山中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我們不見得躲得過。既然知曉了,那就好辦得很,杜寨主,您對山林應該非常熟悉吧。”

    “哈哈哈,那當然,老頭子我的地盤就在九山寨,那裡的山比這裡還要高多了。”

    “想必您帶來的人也不會是庸手,就請您將您的人手分派一下,分別帶人從這裡入山,把人找出來,隊伍之間的間隔不要太遠,相互呼應,以免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弓弩手說難對付也難對付,但近了身卻好對付的很,只要誘使他們射出一箭,箭上弦的那段時間就是你們動手的最好機會,不要硬拼,能活著才是最主要的。”

    杜寨主原本對夏以見這麼個少年郎領頭還有些擔心,可這大半天的處下來,他不得不承認,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他是老嘍。

    對夏以見一抱拳,杜寨主朗聲道:“既然夏少俠看得起我老頭子,我老頭子自當盡力。”

    華如初回了一禮,掃了眾人一眼,續又道:“還有件事,陳濟山這次幫了大忙,卻因這事失了性命,本就是我請了大家來幫忙,所以我也不求大家怎樣記住他這份人情,但是當他的妻兒有難時,能幫的希望大家能幫上一把。”

    話點到為止,華如初便又說起了其他安排,可這些話大家到底還是記住了的,不說以後要刻意為陳濟山的家人做些什麼,能幫上一把的時候都主動伸了手。

    杜寨主分派了人手自去忙活,華如初讓人把三輛馬車趕到了邊上不阻了路,重新爬上了馬車。

    看著面色自如的祁佑,華如初不由得佩服,“你的傷明明比我的要重許多,這上上下下的都不疼嗎?”

    “還好,你傷的地方太多,雖說傷口不深,可好幾處都在痛肉上,稍一扯到就會特別疼。”擦掉她額頭上的汗,祁佑看向收回手的冬菲,“如何?”

    “正在恢復中,公子,您少動一些,只要傷口不裂開就能好得很快,我在吳山鎮補了好些藥材,一路上也簡單做了些,晚上到了地頭我再給您用上,能好得更快。”

    “都說了我沒事,就是自己受不得痛,冬菲,你給祁佑看看,他比我能忍,就算傷口裂了他也照樣一聲不吭。”

    在華如初的逼視下,祁佑伸出手,他為了練好功夫吃了太多苦頭,很多年身上都青紫不斷,痛當然是痛的,一開始也暗暗抹過眼淚,可就算他受再多苦流再多淚都沒人安慰,時間一長,他就不哭了。

    長此以往下來,他確實非常能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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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0:06

第一百四十三章 綺思臆想

    “怎樣?”

    “無礙,傷口沒有裂開就不會有問題。”

    “聽到了?接下來不管有什麼事你都要先顧好自己的身體,這麼多人總不是吃白飯的。”

    祁佑眼中閃過笑意,“聽你的,你也不能動手。”

    “放心,我惜命得很,冬菲,青柳怎麼樣?”

    “恢復得很好,就是情緒很低落,逗她也不說話,她覺得不但沒能幫上您的忙,還拖累了您,心裡過意不去。”

    同坐在一個車上,冬菲都替小姐說了一籮筐的好話了,青柳還是不安。

    昨天小姐不也說了不會怪她嗎?真是的,小姐哪是那麼不好相與的人。

    對自己人,小姐好著呢。

    “讓她自己想通,想不通就不要想跟在我身邊侍候了。”華如初眉頭都擰在一起,她不喜歡擰巴的人。

    冬菲悄悄吐舌,脆聲應下便退了出去。

    不想總想著陳濟山的事,華如初在安靜的馬車內起了個話題,“祁佑,你說給青柳改個什麼名好?”

    “不改也沒關係。”

    “改了乾脆,乾脆連紅香的也一塊改了好了,快想想。”不改等著綠柳來找茬?她才不要把時間耗在那些人身上,最好離得她遠遠的。

    祁佑不想讓她不高興,真就把她摟在懷裡想起來,“青墨行不行?”

    “不行,名是好名,不適應女人用,再想。”

    低頭看向想都不想直接否決的人,“你那四個丫頭的名都是你取的?”

    “恩,春玉夏言秋謹冬菲,好聽吧。”

    “比春花夏菊秋月冬梅好聽。”

    華如初擡頭瞪他,“這有可比性嗎?”

    “我就是想說你取的好聽。”

    “別以為你沒有表情我就不知道你是在打趣我。”擡高手捏男人高挺的鼻子出氣。力氣還用得不小。

    祁佑隨了她去,眼中的笑意太明顯,他自己都知道。

    這一路雖說會有危險,可他真希望這條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讓他多和如初這般輕鬆的相處。

    一旦回了祁家,如初又要戴起面具,而他,又要為家族奔波。

    “那就一為晴好,一為翠凝吧。”

    來回念了幾次。華如初滿意的點頭,“就這兩了,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沒有,覺著不錯。”

    等待的時間有點長,兩人想好了名字。又膩膩歪歪的說了會話,還有意無意的來了個嘴唇的碰撞,馬車內的氛圍比外面還要熱多了。

    華如初心情好了些,想起她故意安排走在她前面的兩路人馬,為何對方卻認準了他們這一路才是要對付的人?

    是她的人裡出了叛徒,還是對方在吳山鎮的人沒有死絕,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

    又或者。是吳山鎮的人為了賺外快把他們給賣了?

    和祁佑一說,祁佑想了想,分析道:“應該是他們有人在鎮上藏起來了,殿下和那幾個護衛都變了個樣子。他們沒有認得出來,而我們這一路卻是三輛馬車,並且,雲書她們幾個。他們可能記下樣子了。”

    這確實是最大的可能,華如初揉了揉額頭。把這事先放到了一邊。

    能把目光全吸聚到這裡是好事,至少那邊的危險性降到了最低。

    只要那位回去了,她這一切的謀劃才算沒有白費力氣。

    離開的人久久不歸,華如初有點擔心,該不會全軍覆沒了吧,應該不能啊,要說對山林的瞭解,沒人比得了杜寨主,有他帶隊,就算真被狙擊了也不可能一個都跑不了。

    坐起來掀起簾子,華如初看向外面,大家等得精神都有些萎靡,還要提防有敵人突然出現,看起來樣子都不太好。

    “夏言。”

    “在。”

    “你去前頭看看是怎麼回事,小心一點。”

    “是。”

    雲書怕夏言誤事,連忙請命,“公子,我也去吧,兩人一起相互也有個照應。”

    “不用,夏言,你只需探聽虛實,其他事別管,雲書,你去做下安排,留守的人分批值守。”

    雲書四下看了一眼,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是,夏言,你小心些。”

    “知道啦,別這麼不放心我。”夏言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馬長鳴一聲,往前奔去。

    拔了塞子喝了幾口水,華如初把皮囊遞給祁佑。

    祁佑就著她剛才喝水的地方喝了幾口,那眼神,華如初怎麼都覺得有點不對。

    這男人,該不會是突然發情了吧。

    祁佑這會確實是全身臊熱,看著如初仰起脖子喝水,那水滑過塗了藥水不復以往白皙的脖子,延伸入因為她的動作而露出來的一點潔白肌膚,然後,消失不見。

    他忍不住想,這會,那水漬到了哪裡?雙峰之間?還是已經滑至肚子?不對,如初束了胸,應該是被那層層疊疊的白布給吸收了吧。

    這麼一想,思緒便回到昨晚幫她處理傷口後束胸的畫面,當時心疼蓋過一切,這會想來,那柔軟的觸感異常清晰,仿佛現在他就在感受一般,再回想到兩人在家裡床上翻滾時的綺麗美景……

    他確實需要喝水降降溫。

    “公子,杜寨主帶著人回來了。”雲書的聲音傳來,止住了馬車內愈見升高的溫度。

    華如初掀起車簾忍痛走出來,雲書趕緊扶住。

    “哈哈哈,夏少俠,老夫幸不辱命。”

    華如初抱拳回禮,“我們可有人傷亡?”

    杜寨主神情一暗,笑容怎麼都掛不住了,“傷了十一人,亡五人,對方人太多,那一片又正好視野良好。方便了他們行事,有幾個性子衝動的沒忍住沖得太快,所以……好在後面大家都吸取了教訓,受傷的人也都不是傷的要害,問題不大。”

    亡五人,這比她預料的要多,但也在能接受的範圍內,華如初朝後招手,“冬菲。趕緊給受傷的人看看。”

    “是。”藥袋子終於又鼓囊了一些的冬菲小跑著去給人把脈,弓弩雖然殺傷力大,但受創面卻不是很大,受傷的人都自己拔了箭,抹點藥就完事了。

    “死了的同道都帶回來了嗎?”

    “那是自然。”杜寨主指了個方向。那裡原本就躺著陳濟山,現在又加了五個。

    走近一一看過,華如初認出來死的四人是嚴家堡青州堂口的人,一人是九山寨的。

    “杜寨主,害您折了一名兄弟……”

    “吃江湖這碗飯的,他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行了。他們的家人老小我會看顧,你不用掛心,倒是另外四名兄弟恐怕就得你費心了。”

    “我知道。”

    看他心裡有數,杜寨主不再多說什麼。九山寨雖說向來有著不錯的名聲,但這次的事如果不是華清的人來求援,他不見得會管,就算管。也不會親自出面。

    華清命好,三個兒女個個有出息。大兒子不用說,少年成名,據傳現在的功力高深已經直逼他爹了,二女兒嫁給了嚴家堡堡主,嚴堡主寵夫人之名全武林的人都知道,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才好。

    一直名聲不顯的小女兒嫁入了官家大族,雖說是被一道聖旨給逼的,但成親也有好幾月,卻也沒傳出和夫家不和的消息,可見那三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直名聲不顯估計也是人華家刻意而為。

    三個兒女每一個都讓人不可小覷,偏還關係頗好,要是往一處使力,估計沒有不能成的。

    一個家族能不能保住榮光得看下一代,像華清這樣的,他自然樂意結下善緣,說不定以後就有求助人家的時候呢?

    再者說別人不知道他卻無意中知道一點消息,揚州琳琅閣和華家的關係親密得很,就算不是主事人,關係也匪淺。

    揚州幾乎就是整個九州對外的一個視窗,明明其他地方也不泛港口,可人家就認準了一個揚州,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這是因為揚州有一個琳琅閣。

    也有人試過學琳琅閣的模式經營,卻只是讓更多人知道,這天底下只有一個琳琅閣。

    不是每個人都有琳琅閣幕後之人的眼光和魄力,但凡琳琅閣推出來的東西哪怕是大家見都沒見過的,可就因為是琳琅閣推出來的,大家便承認是好東西。

    也只有琳琅閣的老闆知道那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並且敢坐著蕃子的船到處跑,蕃子信他,只信他。

    這讓很多人無奈。

    不知道多少人在打琳琅閣的主意,到目前為止,能咬下一口來的卻半個沒有。

    護著琳琅閣的力量太大,而且來自方方面面。

    一個連臉都沒露過的幕後老闆,籠絡的人超乎所有人想像。

    杜寨主在九山寨呆了一輩子,不想讓唯一的兒子年輕輕輕便困守在此,他以為,一個男人必須要有擔當有魄力,養在爹娘身邊的孩子是不會有出息的。

    他身體還康健,再守幾年不成問題。

    這幾年,足以讓兒子出去好好歷練一番。

    而他,準備讓兒子去揚州。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讓他通過華清和琳琅閣搭上關係。

    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他也認了。

    折了的這個兄弟,他的家人他替他養了。

    “把他們就近埋了吧,這事我會親自給嚴家堡主一個交待。”

    走出來幾人應了,眼睛泛紅,應該是平素交情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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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0:40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不是我男人嗎?

    杜寨主聽得心下一動,夏家和華家關係素來親近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可華清大女婿青州堂口的人都能被他隨意調用了,恐怕他們比他所預料的還要交好。

    如此一來……

    多看了身邊的少年郎一眼,杜寨主覺得自己應該在這事上更上心一些。

    感應到他的視線,華如初側頭看他,“杜寨主可是有話要說?”

    “啊,對,前邊死了那麼多人,是不用理會還是……你心裡有沒有個章程?”

    沈默了一會,華如初沈聲道:“都就近埋了吧,別嚇著百姓,把他們用的弓弩拿幾副回來。”

    “對方人數不少,我們可能會錯過宿頭。”

    “前邊耽誤的時間已經不少了,先往前走吧,我一會問問有沒有人熟悉這條路的。”

    “也行。”杜寨主腦袋一點,風風火火的帶著人去善後了。

    祁佑和如初並肩站著,看著離開的人道:“他別有所圖。”

    “那又如何?現在能為我所用就好,他所圖的如果我能給,那便給了就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不介意。”

    祁佑垂下眼簾,有時候想想,如初若是男子,一定能入朝堂混個風聲水起。

    在她的觀念裡,舍和得並不是那麼難以決定的。

    狠起來,她連自己都可以利用。

    “雲書,你去問問看有沒有人熟這條路的。”

    “是。”

    很快,雲書就帶了個人返回,“公子,他說他走過這條道幾次,熟得很。”

    華如初看過去,是個很年輕的男人。臉圓圓的,典型的蘋果臉,可能他的年紀並不是很小,至少沒她以為的那麼年輕,只是臉天生嫩了些。

    被自己不著邊的想像逗笑,華如初對他微微點了點頭,“嚴家堡的小兄弟,我想知道往前走多遠會有能住宿的地方。”

    被個明顯比自己小的少年郎叫小兄弟,蘋果臉不知道給個什麼表情好。最後乾脆忽視了,只回答他的問題,“夏少俠,再往前走大概十多裡路就有個新月鎮,比吳山鎮大。人口還挺多的,以前我在那裡住過,客棧有好幾家,能住下這麼多人。”

    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西斜了,十餘裡的話快馬自然不成問題,一刻鐘就能到。有馬車拖累……

    天黑之前一定沒問題。

    “多謝了。”

    蘋果臉拱手回了一禮,回到了自己人的隊伍裡。

    心裡還在想著,這個少年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少年,處理什麼事都很老練的樣子。

    華如初擡眼四望。杜寨主帶了不少人直接騎馬去前邊善後,現在他們倒也不用一直在這裡等了。

    “都收拾一下,準備上路。”

    “好勒。”早就等得滿心不耐的人大喜,紛紛收好自己的東西翻身上馬。

    華如初和祁佑也上了馬車。這樣一上一下的幾個來回,傷口更疼了些。

    趕到杜寨主他們所在的地方時。他們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

    “挖了幾個大坑,一堆堆的埋,速度快上不少,再有得一刻鐘就完事了。”杜寨主抹了把汗,手上沾了土,沾到臉上的汗,瞬間就成了花臉。

    華如初忍笑,也不提醒,“辛苦了,往前走不遠就有個鎮子,今天不往前走了,就在那裡歇著,明天一早動身。”

    “好勒。”

    那麼多人,最終就成了幾個土堆,連個墓碑都沒有,親人想拜祭也找不到地方。

    要怨,就怨那文家和二皇子吧,是他們的野心讓你們命喪黃泉,再見不到親人。

    祁佑看她這樣子只剩滿心無奈和心疼。

    明明有慈心,下起手來卻比誰都狠。

    殺了也就算了,偏偏最後又還是會露出不忍的表情。

    真是個矛盾的人。

    可心疼卻有增無減。

    他想,他一定是愛上一個人了。

    只有對愛人才會有那種她怎樣都是對的,她怎樣都好看,她怎樣都無可挑剔的心理。

    如初這樣的女人,只要她願意在你面前展現真實的自己,要愛上她,何其容易。

    好在,他懂得還不算太晚。

    到達新月鎮時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讓幾家客棧掌櫃大喜,親自迎到了門前拉客。

    華如初下了馬車,看了幾家客棧的位置一眼,道:“哪一家也單獨吃不下,就選兩家離得近的吧,相互間好照應,雲書,夏言,你們帶了銀子去辦這事,尤其是馬匹要照顧好。”

    “是。”

    一路的花費,華如初都沒有讓別人出的打算。

    說她財大氣粗也好,傻子似的為別人買單也罷,這點錢,她不看在眼裡。

    琳琅閣的進項已經不用再花到青州那個島上去了,她現在富裕得很。

    客棧裡原本就住了客人,華如初等人進去時屋裡的聲音靜了一靜,旋即又喧嘩起來。

    只是眼神還是有意無意的落在他們身上。

    出行這麼大陣仗的,身份地位肯定都不低,他們不招惹,可誰也不能讓他們不去臆想猜測。

    “掌櫃的,先置辦出一些可口的飯菜趕緊送上來,餓了。”

    “好勒,不是小的吹,咱們客棧的飯菜味道可好,還有那山裡的野味,就是價格上稍貴了些,您要不要來些?”

    “可以,好吃的儘管上。”

    “好勒。”掌櫃笑得見牙不見眼,屁顛顛的親自去後邊廚房交待了,價都不問的客官可不多,今天能大賺一筆了,可惜大好的生意分出去了一半,嘖。

    除華如初和祁佑一人一間房外,其餘人都是按兩人一間定好了房間。

    吃飽喝足後華如初痛痛快快了洗了個澡。

    冬菲給她看了傷口,滿意的點頭,“小姐的身體好,恢復得也快。恩,我的藥也起作用了。”

    “你想說的就是最後這句吧。”夏言打趣了她一句,輕手輕腳的給華如初把衣服穿上,一點也沒打算再給她束胸。

    華如初也沒想要束,這一路束下來,胸口都隱隱做痛了,碰都碰不得,能舒服一會是一會。

    門被人敲了兩下,雲書迅速把帷幔放下。

    “誰?”

    “開門。”

    是姑爺。雲書松了口氣,重又把帷幔撩起,示意夏言去開門。

    披散著頭髮的祁佑看了下屋裡的情況,有些明白剛才她們的警惕了。

    “傷口可好些了?”

    “結痂了。”看他頭髮還在滴水,華如初微微皺眉。沒當著丫頭的面說什麼,“你們都下去好好洗洗,接下來可不一定還能天天有熱水。”

    “是。”三人齊齊福身應喏,眼中皆有笑意。

    她們覺得這兩天,小姐和姑爺之間的氣氛好得不得了,她們巴不得多讓兩人獨處增進感情。

    屋裡只剩兩人,華如初攏了攏還有些敞的衣衫。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過來,拿過搭在床頭的帕子給他擦頭髮。

    “怎麼不擦乾些,有傷在身的人還這麼不注意。”不好說受了傷抵抗力弱容易生病這樣的話,華如初輕聲責備了句。

    “有你。”

    感情他過來就是為了讓她幫著擦頭髮的?她的作用就這麼點?

    華如初挑眉。動作粗魯了許多。

    頭皮扯得有些痛,祁佑哪還不知道那人是惱了,神情放鬆極自然的微微扯了扯嘴角。

    可惜沒人看到。

    就連祁佑自己也只覺得自己的心情非常非常好。

    “好了。”把半濕的帕子遠遠丟開,華如初往裡讓了讓。

    祁佑回過身後她。臉上的妝已經洗掉了,露裡原本的顏色。他最熟悉的樣子。

    衣衫最上面的帶子沒有系,領口微敞,精緻的鎖骨讓他的視線移不開。

    “要不要再解開點給你看?”

    撫上自己的脖子,華如初歪著頭問。

    帶著點故意的媚惑姿態。

    祁佑眼神閃了閃,卻搖頭。

    自己吸引不了他?華如初眨巴了幾下眼睛,不解。

    “你身上有傷。”

    她身上有傷,所以就算看了也什麼都不能做,是這麼解的吧,華如初恍然。

    大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扯,帶子又松了一根。

    不能做,可是就讓你看。

    祁佑乾脆拿了薄被蓋到她脖子的位置,自己蹭上床摟著她,滿足的直歎息。

    真沒出息,這樣就滿足了。

    華如初撇嘴,掙紮了下,“我熱。”

    “不動就不熱。”

    青州的晚上確實是涼快的,被戳破了理由,華如初索性就不動了,任他抱著。

    自己夫君嘛,抱一抱不吃虧。

    氣氛正好,就是說點情人間的悄悄話也不顯輕浮,祁佑卻在靜默了一會後愣愣的問,“接下來有什麼章程?”

    華如初恨不得咬他一口,她自認自己已經很不懂浪漫風情了,這人比她更甚。

    “你不是我男人嗎?你去想。”

    “你不是早有了計畫?”

    “那你還問。”

    “我怕傷了你。”祁佑挨得她更緊了些,兩人的體溫互相感染著,曖昧的緩緩攀升。

    華如初心情瞬間好轉,腦袋微動,蹭了蹭後面那個的胸口表示瞭解了。

    “一回去就要被關起來了,我不想太快回去。”

    聽著她小小的嘟囔聲,祁佑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種逼仄的壓抑,下巴蹭了蹭她頭頂,“很抱歉……”

    “我不是怪你,就算我嫁的是武林中人也要守著婦人的規矩,奉養雙親,生兒育女,這些都是一樣的,只是比官家到底還是要自由一些,不是每個男人都有我姐夫那樣的好性子,能任我姐姐想做什麼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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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1:07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捨不得

    只有像她這般在兩個世界活過的人才能夠體會那個什麼都不好,什麼都做假,天天呼籲這個提倡那個的世界有多好。

    要是她有一架時空機,一定要把那些只知道抱怨的人丟到古代去生活個一年半載的。

    真以為只要腦子裡多點東西就能王八之氣一震,天下英雄盡歸他調派?

    做夢。

    就像陶嘉那樣,倒是成全了她的美名,卻阻礙了聞昱揚的成長。

    她也不認為自己就能靠著那多出來的一世記憶怎樣翻雲覆雨。

    除非特指做生意。

    這才是她的本行。

    兩輩子都是。

    “哎,祁佑,回去後你再加一把力給陶嘉推一推,讓她名聲更大,側妃和正妃叫板,二皇子偏偏還不幫著正妃,明裡暗裡的幫著陶嘉,我記得二皇子妃的娘家不弱,嘖,一定會是連場好戲,可惜我看不到。”

    祁佑眼神閃了閃,“把陶嘉捧高,讓二皇子後院起火?”

    “不不不,不是這麼簡單。”華如初連連搖頭,勾起的嘴角一副使壞的模樣,“用一個詞來形容,這叫捧殺,把人高高捧起,以後總有她重重摔下去的時候,捧得有多高,捧得就有多痛,而且,二皇子得到的越容易,他就越不會花心思,時日一久,他那生�的腦袋還怎麼和太子鬥?你們啊,太看重一時的勝利了,就算讓二皇子占點便宜又怎樣?看得長遠一點那未嘗就不是佔便宜,想像一下二皇子得勢後的反應,再對比一下你們的越挫越勇,上面那位看在眼裡會怎麼想?我是商人,習慣放長線調大魚,你們要謀劃的雖然是大事。卻也一樣是做生意的那個理兒。”

    華如初說得輕鬆,仿佛是張口即來,都不帶考慮的,可祁佑聽在耳裡卻只覺得新鮮。

    和她輕鬆的態度不同,這些話聽著很尖銳,卻……很有道理。

    “我會好好想想。”

    記得她很少對他做的事發表意見,祁佑真心實意的加了句,“謝謝。”

    華如初挺起胸膛受了這句謝,不打算告訴祁佑。她會說這些純粹是自己小心眼,看不得陶嘉過得太舒服,沒有誰在欺負了她後還能過得順心如意的。

    皇帝一道旨意讓她束縛至此,她不也在使計讓兩兄弟鬥得更歡嗎?

    就算是磨刀石,那也是皇帝的兒子。哪天這磨刀石沒用了,皇帝也不會要了他的命,可能反倒會因為他起了作用而給他留個後路,保他一世安穩。

    既不想讓他們兄友弟恭,卻又想兩人能共處,世上哪那麼美好的事。

    以後一旦太子繼位,二皇子死定了。

    要是二皇子把太子拉下了馬。太子也別想活,不過祁家也要跟著糟殃,到時候她是逃呢還是帶著祁家一起逃?

    咳,想太遠了。

    “在想什麼?”

    看她好一會沒說話。祁佑還以為她睡著了,低頭一看,懷裡那人眼睛都在發光,嘴角也帶著笑。不知道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沒事,對了。祁佑,我想在太原做點買賣,你別告訴家裡人。”

    “不想掌家?”

    “對,我不想看到太多醜態,免得對祁家更沒有歸屬感。”華如初說得直白,祁佑卻也深覺如此,他不就是見得多了才會冷了心嗎?

    連兒子都可以給利益讓路,還有什麼是不能的?

    “好,不告訴別人。”想起剛才如初有說自己是生意人,祁佑起了好奇心,以前查到的華如初和他接觸瞭解的差太多,這只能說明想要隱瞞這一切的人手段遠比他以為的要高明。

    “你在揚州時也做買賣?”

    華如初歪頭看他,一副就知道你感興趣的模樣,“想知道?”

    “恩,想瞭解你。”

    兩個同樣不解風情的人能聊天聊得這麼和諧,華如初也不想破壞了,反正只要不透露她是琳琅閣的幕後主子就行。

    想了想,華如初道:“在家時爹娘兄姐都寵我,我要做什麼他們都不會攔著,還會幫著隱瞞,對外宣稱華家三小姐性子靦腆怕見生人,刻意淡化我的存在,就算是爹每年的壽筵,姐姐出嫁我也沒在人前現身過,基本沒人見過我女裝的樣子,這麼多年下來幾乎沒人記得華家還有個三小姐了。”

    想起家人,華如初再也沒了鋒芒,整個人都柔軟下來,續又道:“很小的時候我就扮成男童在外跑了,就算長大後也會著男裝出門,做些感興趣的小生意,這些沒什麼好炫耀的,只是,那時候真的過得很痛快。”

    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這麼膽大妄為祁佑會問上一句可有人陪同,可對象換成華如初,見過她身手的祁佑覺得有這樣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你的家人,都很好。”從沒有過感受過那種毫不保留的關心愛護是什麼滋味的祁佑很羨慕。

    “那是自然。”察覺到他的遺憾,華如初蹭他,“我的家人是你的誰?”

    “……岳父岳母。”

    “你要是對我好了,他們自然也會對你好,一個女婿半個兒,他們還沒得過你半點孝順呢!”

    “那中秋的節禮,我多備些讓人送去。”

    “你要是能把我送去,比送再多節禮都能讓他們開懷。”

    “捨不得,不送。”

    華如初推他,“不捨不得,懂不懂。”

    明知是在開玩笑,祁佑卻知道這未嘗不是如初心裡所想,她想家人了。

    有那樣的家人,所以他的如初才能活得那般肆無忌憚,才能有著一般閨閣女子所沒有的遠見和擔當。

    “明年,明年我一定讓你回家省親,我和你一起去。”

    華如初猛的回頭,“說話算話。”

    祁佑鄭重點頭,“算話。”

    在被子裡扭了個身面對祁佑,華如初很主動的重重的響亮的親了他一記。“要是說話不算話,我就……我就……你就別想再上我的床。”

    這個懲罰可夠重,祁佑眼中帶笑,點頭。

    掩嘴打了個呵欠,興奮過後困勁上來了,靠在祁佑胸膛蹭了一計,“你就在這裡歇了吧,免得跑來跑去。”

    這麼好的提議祁佑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連忙應下。把人小心的放下去後去吹了燈,脫了外面的長衫也躺了下去。

    因後背有傷,他只能側著睡,正好能把人攬在懷裡。

    如同天生就契合一般的剛剛好。

    親了親她頭頂的秀髮,給她把頭髮順了順免得壓著。兩人相依而眠。

    外面守著的雲書看裡面的燈滅了,和幾個丫頭對望一眼,紛紛偷笑。

    “輪流守夜,上半夜冬菲和夏言,下半夜我和紅香,有沒有問題?”

    其餘兩人都沒有問題,只有冬菲苦惱的打了個呵欠。“我和紅香換一換吧,好困。”

    知道她一直在鼓搗藥,也沒有歇息,雲書允了。“快去睡吧,其他事不用你來了。”

    “謝謝雲書姐姐。”當然,姐姐兩個字是無聲的用唇語喊出來的。

    雲書沒好氣的瞪她一眼,趕緊趕她去睡。又和紅香夏言交待了幾句,雲書下樓去見掌櫃。馬廄也要去瞧上一眼,也不知道都給馬喂的什麼料。

    身為小姐的內管家,這些都是她該替小姐管著的事。

    第二天天還未亮,祁佑就醒了過來。

    看懷裡的人睡得正香,祁佑小心的收回已經麻掉的手臂,坐起身來看了她好一會,彎下腰親了她臉蛋一下,下床披上衣服輕手輕腳的打開門。

    毫不意外看到有人在守著。

    雲書和冬菲默默的行了禮。

    祁佑掃了眼四周,壓著聲音道:“現在還早,你們也去歇一會。”

    兩人對望一眼,把門拉開又施了一禮便轉身回了自己屋子。

    要不是擔心有人誤闖了小姐的房間,她們完全可以讓一個人歇在小姐房裡,根本不用在外這般守著。

    不過這攸關小姐的幸福,她們自然是願意出力的。

    實際上,華如初在祁佑親她時就醒了,甚至感覺到了他體溫的上升。

    昨晚睡得早,精神恢復得好,眼睛睜得炯炯的。

    想著昨晚兩人的親密相處,想著他對自己的縱容,想著她這段時日在祁佑面前毫不掩飾的強勢,想著當著他的面對太子耍心機……

    但凡是個氣量稍微小點或者思想稍有點古板的男人,恐怕都會休了他吧。

    不,應該是能容忍她到祁佑這個份上的男人少有。

    這個男人,其實真的算不錯。

    他們這般下去也不知會處成什麼樣。

    她心裡有疙瘩,而祁佑到底對她是一時的喜歡,還是真打算長長久久,她也毫無把握。

    她只知道,現在的祁佑,對她是真心喜歡的。

    拉起被子把自己一埋,華如初覺得感情這回事真是太痛苦了,糾結來糾結去,糾結個什麼勁,直接問就好了。

    她出身武林,又不是養在深閨受世家教育的千金小姐,臉皮厚點沒關係。

    下定決心,一翻身,華如初閉上繼續召喚睡神。

    折騰來折騰去,直到天邊有了亮光也只是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精神反倒更差了。

    打著呵欠坐起來,自己把還隱隱做疼的胸部束上,一抹,平了,可連呼吸都覺著疼。

    她有些理解以前看的片裡為什麼那些女人穿著美麗無比的束腰禮服招蜂引蝶,卻在暗處咬牙切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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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1:30

第一百四十六章 做為你的夫人,我錯了

    一眾人又往前走了一天,一路上卻極為清靜,再也沒有弓弩手嚴陣以待。

    今日歇腳的地方是個小村子,沒有正兒八經的客棧,卻有腦子活絡的百姓收拾了幾間多餘的房子租給過往的客人用,多少也是個收入來源。

    可今天眼看著就能做筆大生意,他們發愁了。

    這麼多人,他們幾家聯合起來也不夠看的啊。

    華如初彎著腰從馬車裡出來,看著眼中帶著祁盼身體微微佝僂著的幾個中年男人,也不為難他們,站在車駕上居高臨下的道:“你們盡可能的多收拾一些房間出來,鋪上乾淨的被子,要是我滿意了,付你們雙倍的錢。”

    幾人大喜,千恩萬謝的小跑著離開。

    視線在一眾人臉上掃過,華如初揚高了聲音道:“我有點事和大家說,大家都圍攏來些。”

    等大家都靠過來後,華如初才異常簡潔的道:“依我猜測對方應該是沒有餘力繼續追擊了,如此便沒有必要再讓大家受累,今日在這裡歇過後,明日一早,大家便各自返回吧,總之,這次我承了大家的情,雲書。”

    雲書上前,給了杜當家和嚴家堡那邊的頭領一人一張銀票,看著上面的數額,兩人都有些吃驚。

    “夏少俠,這是……”

    華如初微微一笑,“對我來說,這些銀子遠抵不上你們遠道而來馳援的俠義,更何況還有兄弟因為我的事丟了性命,我能做的,也不過是在錢財上補償一些,希望能讓他們的家人生活得好些,所以。這點銀子,請你們務必接受。”

    杜當家眼睛一瞪,“夏少俠,你這一給銀子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味了,我老杜也不是沖著這點銀子來的。”

    “我自然知道,杜當家誤會了,我不是要用錢來買斷這份情義的意思,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就是返程回去。一路上也是要花費的不是?萬沒有還讓你們自己掏錢的道理。”

    杜當家還想再說點什麼,那邊嚴家堡的人已經把銀票收進懷裡了,“來之前堂主就交待過了,夏少俠是自己人,所以我就不客氣了。代兄弟們謝過夏少俠。”

    看他如此,杜當家原本也是個爽利人,乾脆也就一把塞進懷裡,拱手謝過。

    華如初早在離開吳山鎮的時候就想好了,要是對方死咬著不放,這些人自然是要一路護送到底的,要是路上順遂。那就不用拖著這麼多人一起走了,也不方便。

    昨日被埋伏,今天前前後後都再也沒有他們的影子,再拖著大家一起就不那麼必要了。

    再說。她還有點別的打算。

    這些她都沒有和祁佑說過。

    祁佑一直都給了她最大的自由,被縱著縱著,她就給忘了。

    這麼一想,華如初心裡不由得就有了幾分抱歉。夫妻之間,有些事是不能太過疏忽大意的。

    小事累積著。就容易成大事。

    回頭看了眼昏暗的馬車內,她知道祁佑在看著她,可這次,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心裡有了芥蒂。

    此時,村子裡有人跑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些佩戴著武器看起來很不好惹的人,對著華如初一躬身,道:“客官,屋子都收拾好了,您看……”

    扶著雲書的手下來,華如初回頭看向馬車內沒有動彈的人,“還不下來?”

    祁佑動作緩慢的起身,貓著腰出來直接跳下馬車,看得華如初直皺眉,真是,得瑟,傷全好了?

    “老闆前頭帶路吧。”

    “哎,什麼老闆不老闆,客官叫我一聲老石頭就是了。”老石頭側著身前行,動作言行都很謙卑,臉上卻也不見淒苦之色,想必日子過得也還順意。

    華如初真就改口叫他老石頭,問起準備出了多少客房,老石頭道:“這點還請客官見諒,平日裡在我們村裡歇個腳住上一宿的人實在不多,我讓平日裡做這買賣的把自己住的屋子都收拾出來了,也只收拾出來十多間,不過要是客官不嫌棄,我們這邊有冬天用的大土炕,收拾出來鋪好被子,一排能睡上好幾個,你們人多,用那個最合適,不過……就是硬了點。”

    “那就麻煩老石頭去收拾了吧,要是家裡有稻草下面多鋪上一些就軟了。”

    “哎哎哎,是這樣,那我一會去告訴大家一聲。”

    華如初點了點頭,神情很溫和。

    這個村子不大,可能加起來也就三四十戶人家,突然來了這麼多客人,就算以前不賺這錢的這會也起了些心思,把自家吃的喝的都拿了出來集中到一起,住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該解決吃的了吧。

    來客可是說了願意出雙倍的錢,不賺白不賺。

    果然,老石頭一說起吃喝的事,華如初就道:“有什麼好吃的都上了來,酒不要勁道太足的,明天一早還要趕路,不能耽擱了正事。”

    “好勒,我一準給您安排好。”

    最好的屋子自然是給了華如初和祁佑。

    這一路上,祁佑不和除華如初以外的任何人接觸,那些豪爽漢子也不願和這個公子哥兒說話,對於官家的印象本就不太好,經過這件事更是直線下降。

    “雲書,你去安排其他事,夏言,你去幫上一把,冬菲去給幾個傷患看看情況,紅香,你在外頭守著。”

    “是。”

    祁佑跟著她進屋,轉過身看她把門掩上,眉眼微不可見的挑了挑。

    在桌邊坐下,華如初眼神真誠的看向祁佑,很直白的道歉,“對不起,我沒有和你商量就做下了決定。”

    沈默了半晌,就在華如初以為祁佑氣得都不想理她了時,祁佑開口了,“我以為你覺得這事根本不用和我商量。”

    華如初先是松了口氣,可旋即說出口的話讓祁佑覺得其實她不說比較好。

    “這些人都是應我之邀前來,往大了說這是武林的事,和你這個官家公子無關,就算不和你商量也說得過去。”頓了頓,華如初笑道:“可做為你的夫人,我錯了。”

    祁佑心裡的那點不悅因為最後那句話徹底消了去,嘴角隱隱都是往上勾起,再沒有下馬車時的陰鬱。

    “你做的決定我會尊重。”

    所以,要和你商量,至少也要先知會你一聲是嗎?華如初點頭,把這些記進了心裡。

    自立並不是壞事,卻不是事事都適合獨自拿主意。

    門被敲了幾記,紅香不大的聲音傳進來,“公子,杜當家往這邊來了。”

    屋內兩人對望一眼,祁佑道:“我說過,他別有所圖。”

    “我也說過,如果他所圖的我能給,我便成全。”華如初緊握了握他的手,“祁佑,你不懂武林人,如果瞭解了他們你就會發現他們其實真的非常好懂,我常用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來形容他們,這樣的人魯莽,衝動,卻不會在背後使刀子,你有難時他會為你揮拳頭,不顧一切,杜寨主曾經去過我爹的壽筵,他在北邊,我家在南邊,如果不是想走近關係,誰會跑上這麼一遭?我故意讓雲書去就是讓他知道這事我爹不會坐視不管,賣了我這個好,他會找上門來很正常。”

    “武林中人真有那麼單純?”

    “一樣米還能養百樣人,若整個武林都是這種人,早就打得不可開交了,哪能平靜過日子。”華如初搖頭失笑,“只是這樣的人很多,當然也有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一切的人,為了滿足一己之私害人家滿門這樣的事也有過,只是相比較起來,頭腦簡單容易被人攛掇的還是居多數,武林中人,很多都是很可愛的。”

    聽到外頭多出來的腳步聲,華如初不再說話。

    “夏少俠在忙?”

    紅香還未答話,華如初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杜當家請進。”

    紅香趕緊把門推開,眼睛一掃桌上連壺茶都沒有,帶上門後馬上去找屋主去了。

    杜當家一看屋內還有其他人在就有些不自在,一抹鼻子道:“看樣子我來得不是時候,要不我一會再來?”

    “沒事,我們之間已經談完了,妹夫先回屋歇一會吧,晚上我們再詳談。”

    “好。”祁佑起身,朝杜寨主拱了拱手後大步離開。

    杜當家回身看他一眼,在華如初的相引下坐到她對面,道:“華盟主就是有福氣,被迫收下的女婿也這般出色,嚴堡主那是更不用說,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他這兩個半個合起來就又多個兒子了。”

    華如初挺樂意聽這樣的好話,笑得眉眼彎彎,“等見到華世伯,我一定把您這話轉述給他,他肯定會笑得把屋頂都震掉。”

    “哈哈哈,那可好,比我當面說著要好聽。”杜當家是真的高興,他去說就有拍馬屁之嫌了,別人轉告嘛,自然就不一樣。

    華如初笑了笑,瞬間轉了話題,“杜當家來尋我可是有事?”

    杜當家笑容一斂,神情頗有些赦顏,長歎一聲,道:“為人父母者都是欠了子女的,子女不爭氣吧,發愁,可要是太爭氣了,也愁。”

    “杜當家這話新鮮,為何爭氣了還要愁?”

    “他要是爭氣了,便想給他更好的讓他能更上進些,自己沒有了就是求都想去給他求來,我老頭子沒什麼本事,偏偏生了個腦子活學什麼都快的兒子,我是真擔心再帶在身邊把他給帶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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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1:56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別有所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華如初垂下眼簾,念頭轉得飛快。

    “杜當家有話不妨直說。”

    知道她這是懂了自己的意思,杜當家心裡也安穩了些,一大把年紀對著一個半大小子說這些落面子的話著實讓他不自在。

    “我這九山寨遲早是要交到他手裡的,可是他今年才剛滿二十,他不滿足於年紀輕輕就困守一方,我也不忍心讓他一輩子就是在那幾座山頭上轉悠,沒有經歷過風浪,沒有吃過苦的男人就是有出息都有限得緊。”

    頓了頓,杜當家臉色更真誠了些,“我想讓我家那小子去揚州呆上一段時間,若是華盟主覺得他還能用,就給他牽個線,讓他去琳琅閣歷練歷練,我不要求別的,就是希望他能見識多些,若是能坐著蕃子的船到處去走走就更好了。”

    華如初臉色開始有些不太好看,話也問得直白,“杜當家為何會認定華世叔能做琳琅閣的主?琳琅閣不賣任何人的帳在揚州可是出了名的。”

    看對面的人態度不復之前友好,杜當家連忙道:“夏少俠誤會了,我不是說華盟主能做那個主,就是希望他能牽個線,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就讓他在揚州呆上一段時間也成,揚州繁華之地,讓他在那裡多長長見識也好。”

    “你又怎知華世叔能牽上線?”

    連敬稱都沒用了,可見華如初這會心裡有多惱。

    “這個,我不能說,不過我可以保證,其他人一定不知道,我也是從他的話裡分析出來的。夏少俠放心,我完全沒有要以此來要脅的意思,若是覺得為難,讓他在揚州歷練歷練就行,只求華盟主在他遇著難事的時候看顧一二。”

    “就這麼簡單?”

    杜當家苦笑,“我老頭子在你眼裡就這麼沒人品了?若是知道說起琳琅閣會讓你反感,我一定提都不會提。”

    此時,紅香提著茶水進來,給兩人倒了茶後便靜立在門邊。

    緩緩飲了一口。華如初慢條期理的掀眉看向對面的人,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冷厲氣場讓九山寨寨主不由得連坐姿都端正了些。

    “杜當家該知道夏家和杜家關係親近,不比真正的親人差,所以,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華世叔和琳琅閣的閣主相識,交情不說好不好,若只是想讓令公子去琳琅閣長見識應該也能做到,但是我有一點想問,杜當家想讓令公子從琳琅閣學到什麼?它琳琅閣名聲再響也只是一介商賈,不沾染武林之事,更不和朝堂上的人有牽扯。難道杜當家還想讓令公子從商不成?”

    “從商有何不好,南朝和以往的朝代不同,從商並非賤業,就算從了商他還是我九山寨的少當家。我杜英九的兒子,這不會改變,他要真能為九山寨帶來進項,到那時他才有資格接下這寨主之位。”

    至此。華如初終於弄明白了杜當家杜英九的意思,就像她瞭解的情況一樣。武林中的人是嗓門大叫得響,但是手有餘錢的少。

    九山寨的地理位置擺在那裡,除非是去做那攔路搶劫的勾當,不然也就是個家大業卻不大的情況。

    再加上九山寨歷任寨主都算是極有良心之輩,老弱婦孺他們從來都是養著,不會做那昧良心的事。

    也是因為如此,她對這杜當家的才有幾分好感。

    在他說穿爹和琳琅閣關係不一般時,她甚至起了殺心。

    好在這人對情況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然……

    他提出讓他兒子去揚州,想和琳琅閣扯上關係,說白了就是想多學點,給九山寨開一條來財的路子罷了。

    垂下視線喝了口茶,華如初恢復到心平氣和的樣子,仿佛她剛才的淩厲只是別人眼花了一般。

    杜英九卻知道絕不是如此。

    到現在他才發現是他輕看他了。

    這個夏以見不光手段高身手好,還絕對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要是杜祥能學得一半都夠用了。

    “杜當家所提之事回去後我會和華世叔說,令公子到了揚州後便去拜訪世叔吧,不管能不能去琳琅閣,至少也會保他在揚州無虞。”

    得了這樣一句話,杜英九自是大感滿意,連忙起身行禮謝過。

    華如初同時起身,避開不受他那一禮,對她來說,幫了他這個忙,也就把這段救援的香火情給斷了,這於她來說也挺好。

    人情債欠多了壓身。

    將人送走沒多久,祁佑便走了進來。

    “都聽到了?”

    “是。”祁佑坐到她身邊,側頭看她的神情,“這就是你所看重的武林中人?”

    “看不上?”

    祁佑不回話,只是固執的看著她,莫名的執意要個答案。

    華如初想了想,打了個比方,“祁家在有些人眼裡已經淪為末流了,除了一個你就是老太爺撐場面,也因為有你們,祁家才能撐著,並且沒人敢輕賤,至少表面上不敢,就算你心裡對祁家有怎樣的想法,你都在盡一切努力維護祁家,給祁家謀利,甚至連性命都拼上了,比如這次。

    九山寨在整個武林來說不算什麼,比他們實力強比他們會鑽營的勢力多得是,可偏偏實力只屬中下的九山寨卻能讓我爹另眼相看,眾武林同道就算看不上他們的落魄也不會去說他們什麼,你知道是為何嗎?”

    不用祁佑回答,華如初續又道:“我聽我爹說過,九山寨的人很多,老老少少加起來有五六百人,但是能拿出手的只有一百人不到,精英更少,最窮的時候全寨上下喝粥,一天天熬日子等著糧食成熟,可就算如此,九山寨卻沒有趕走過一個人。

    聽我爹說一開始九山寨雖然也屬末流,人數不多,但是很團結,實力也過得去,日子過得挺不錯,可就因為九山寨的寨主有副好心腸,老百姓遭災的時候陸續帶了不少人上山,幾代傳下來好心腸依舊,這人數便越來越多了,雖然後來也讓年輕一輩學武,可到底還是沒能把九山寨壯大,反倒負擔越來越重了。

    今天杜英九和我開這個口,可能是他那個兒子真可能扶得起來,想讓他兒子給九山寨謀條財路,也可能是杜英九窮途末路了,祁佑,你不知道,有些把俠義看得比什麼都重的人是真窮,精窮精窮的,和我以前想像的隨手丟出一把銀子打賞的大俠一點也不一樣。

    我自私得很,只想先顧好家人,管不到別人的閒事,只是在自己看到的時候幫上一把,我不需要他們的感謝,其實心裡還覺得挺沒臉的,我的銀子多得都可以……”

    瞄了祁佑一眼,華如初到底還是沒把自己的底子全捅出來。

    她是對賺錢感興趣,對已經到手的銀子看得卻也不是那麼重。

    要不是知道爛好人做不得,她還真能養活不少人。

    祁佑端過華如初的茶飲盡,又給她倒了一杯,“你這麼會做生意,怎麼沒想過要帶著他們一起做?以岳父在武林中的地位回應的一定許多。”

    “哪那麼容易,他們受不得約束,可做什麼事不得有個章程,但要是規矩多了,他們又哪裡會願意受那個管,除非是去謀劃個天天打打殺殺的活,那就最適合他們了,你說說,什麼活是要天天打打殺殺的?”

    “戰場。”

    “你以為戰場上沒有武林中人?武林中有不少有心氣有遠見,不願意受武林中這個窮的去投了武舉,去戰場上博命改變自己的命運,能活下來的自然如了願,可死了的不比活下來的少,並且從沒有武林出身的人能坐到高位,明晃晃的打壓。”

    華如初歎了口氣,她從小就到處跑,看到的事情太多,要不是她天生沒副軟心腸,早就成聖母了。

    祁佑沒了話,他畢竟是官家子,所接觸的人和如初所接觸的完全不一樣,最少,他從沒受過窮。

    只是看著如初總是把心思放在武林中人身上,他心裡小小有些不舒服。

    祁家是她的夫家,也從沒見她那般上心過。

    對他也就是這幾天才真心實意的親近了些。

    “好了,不說這個,反正也是我解決不了的問題,武林存在都多少年了,他們一直是過的這樣的日子,改變了不見得就是對他們好,祁佑,我和你說說接下來的打算。”

    對她主動的態度很滿意,祁佑微微點頭,“你說。”

    “明天我們換條路走,專門挑那些大道,沿途還能看看不一樣的風景,對了,在路上我們都換個樣子。”

    “你打算恢復女裝?”

    華如初想了想,搖頭,“女人在外頭限制太多了,還是繼續男裝吧,就是不再塗抹這些黃色的東西。”

    “你是想光明正大的經由官道回太原?”

    “對,等我們回了太原大哥應該早到了,到時候我和他一起離開,中途再偷偷折回來。”

    祁佑不贊同的搖頭,“太子想招攬你,你如果去了太原,他會以謝你為名和你接觸,到時候你怎麼辦?”

    “見上一面倒也無妨,看不出什麼來的,我不願意他總不能強留,而且,有我這次的面子在,太子妃對我必定會要更好上幾分,這對我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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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2:17

第一百四十八章 關於家人的約定

    “你倒是好算計,就沒想過可能會漏餡?”

    “人的腦子時時在轉,想法可以瞬間萬變,下一刻的事都說不好,何況是以後,到時候再看情況吧,如果不行,我只在太原露一面就趕緊帶上我大哥走。”

    華如初望向此時看起來異常溫文的男人,“祁佑,咱們來做個約定吧,只要我的家人不涉嫌謀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保住我的家人,我也答應你,哪怕是太子失勢,我也會幫你保住祁家。”

    祁佑眉頭微攢,“如果只是這事何需約定?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一旦有事我當然會保護他們。”

    “如果,對我爹出手的是太子呢?你也一定會嗎?”

    “太子為何會……”祁佑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皇室對武林一直都是抱有戒備心的,若是除了外患,這個他們認定的內憂到時必定容不下。

    “所以你才急著讓岳父卸了盟主之位?”

    “這麼個靶子有什麼好當的,做了十二年,早就夠了,我們三兄妹都在家時尚能幫襯一二,可現在大哥常年在外跑,二姐和我都嫁人了,就算有心,恐怕也會因為距離而出差池,我爹那個人天生的俠義心腸,大而化之,這些年要不是有我娘和我們兄妹,他早就焦頭爛額了。”

    祁佑就算因為想到未來的那個可能而心情沈重,此時也忍不住打趣她,“怎麼感覺你像是很看不上岳父?”

    “不,相反,我很愛戴他,就因為有他在前,我才覺得武林中許多人直爽的可愛。他在大事上很有主意,一旦他決定的事就算我娘都阻止不了,讓我們最頭疼的是我爹太不拘小節了一些,要不是家裡底子還不錯,後來家裡又添了進項,就靠那點老底子早被他揮霍光了,偏偏他還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用他的話說,對朋友好不是應該的嗎?”

    說起華清。華如初忍不住笑著歎氣,“問題就出在,但凡上門的就是他的朋友,從我記事起的這些年都不知道接濟過多少人了,武林中人欠我爹人情的不少。這樣大方還特別擔事的盟主,誰不願意把他供在那上面?我不介意我爹幫別人,他做這個事特別合適,可是,我不能再讓他做最顯眼的那個人。”

    看祁佑張嘴想說話,華如初搖頭,“這事不一定會發生。可也不一定就不會發生,這次的事就算我努力抹平,還讓他欠我一個救命之恩,可他現在只是太子。一旦他成了天子,想法會變的,武林中人有那身手高強的甚至能威脅到他的性命,比如說我。你覺得他能忍受得了嗎?

    他一定不會大肆對武林動手,因為這師出無名。還會讓其他人冷了心,可他一定會殺雞儆猴,誰是最好的人選?自然是盟主,我既然能想到這些,自然就不可能再讓我爹占著那個位置,這十多年,武林中後起之秀很多,看中這個位置的勢力也很多,那麼,拱手相讓有何不好。”

    還真是,想得夠遠,這般未雨綢繆啊!

    祁佑端起華如初面前的茶杯遞到她嘴邊,看著她就著他的手喝下手才道:“既然你都說會讓岳父從盟主之位上退下來,以後就算太子要發作,也就不會再找上岳父,再者說,他多少也會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動你的家人。”

    華如初卻還是搖頭,“你不知道我爹的性子,他護犢子,特別護,當時許婚的聖旨下達時,我爹差點提刀把人砍出門,就算後來我自己允了,我爹也是一萬個不願意,在出親的那天,我爹還囑咐我哥,就算我是在祁家大門口反悔了都讓我哥把我帶回去,當時來送親的人全是好手,而且人數眾多,他不是說著玩的,如果我真起了那個心,他一定會不顧那道旨意把我接回家,不管後果如何。

    他對武林同道也是如此,如果是關起門來打,他最多也就是做個說和的中間人,不會真參與到別人的事裡去,這點他很有分寸,可若是外力欺壓到了武林同道身上,就是拼了命,他也會要護著。

    我記得以前發生過一件事,十二年前和臨國朝升國開戰,因為武林中人突然起了心投武舉入了軍營,朝升國在戰場上吃了大虧,朝升國也算是明君賢臣,著人集結了許多好手上了戰場,以有心算無心,我們這方自然是大敗,慘烈得可謂是十不存一,我爹當時新任盟主,聽聞這事後大怒,不管我娘的勸說,硬是扔下身懷六甲的妻子號召了許多人上了戰場。

    我娘本就是高齡懷胎,胎兒不穩,時常只能臥床,偏當時還常有死在戰場上那些同道的家人尋上門來救助,我當時才五歲,大哥悄悄跟著爹也上了戰場,我二姐雖然才十歲,卻不得不幫著娘親打理家中瑣事,年紀小自是有人不聽令行事,我姐那股子煞氣就是那時候養成的,有二姐幫襯,我娘終是咬牙撐了下來。

    南朝添人手贏了朝升國,朝升國就添人贏回來,然後南朝再添人,你來我往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後來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兩敗俱傷,後來約定同時撤出了戰場,在戰場上熬了將近三個月,我爹身先士卒受了傷,是被人擡著回來的,我娘被嚇得動了胎氣,孩子是生下來了,卻只活了兩天。”

    神情悲涼的看了祁佑一眼,華如初繼續道:“是個弟弟,我娘在床上足足養了半年才好了些,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爹幾乎對我娘言聽計從,有時候想想,這些事南朝皇帝不知道嗎?不,怎麼可能不知道,可他們就是有本事看不到別人的犧牲,把別人的犧牲當成理所當然。

    就比如現在,我還得擔心以後的皇帝更寡情,活在這樣一個皇權社會下,我不得不想得深遠一些,不得不早做打算,所以。祁佑,我不使勁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間添亂就說明我胸懷寬廣了。”

    頓了頓,華如初搖頭失笑,“說遠了,我說這些陳年往事是想告訴你我爹有多護犢子,就算以後天子要對付的人不是他,他也不會袖手旁觀,所以我才想要和你約定,天子對你終是有些不同。到時候,希望你能從中求情周旋,武林是南朝的武林,他大可不必對武林有那麼大的敵意,那些人再肆意再妄為。也知道自己的根在南朝。”

    “我會。”毫不猶豫的,祁佑答應下來。

    就因為他應承得太痛快,華如初都愣了一下,才笑開了,“多謝。”

    “夫妻之間不用言謝,這本就是我該做的。”祁佑把她的手抓在手裡,仿佛是歎息似的道:“你心思重。我不擅猜女人心,你若是需要我做什麼,或者有什麼想法都要和我說,別讓我們漸行漸遠。我不想如此。”

    華如初定定的看著他,確定他說的是真心話後而不是應付客套後鄭重點頭,“好。”

    祁佑眉目舒展,拉著她起身。在門口時又警覺的放開,“先去吃飯。”

    走出門。華如初才發現夜幕已經完全降下了,沒有霓虹燈的世界,黑得濃稠。

    超乎預料,鄉下地方吃得卻也挺豐富,華如初估摸著農家應該是把收著過年過節時吃的東西都擺了出來,奔波了一天的人大吃了一頓好的。

    飯後,華如初叫紅香去把嚴家堡的那個領頭人叫了過來。

    當然,祁佑在坐。

    對方是個腰闊膀圓的漢子,在華如初的示意下大大咧咧的坐到她下首。

    “一路上過來也沒時間多和你說話,竟然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哈哈,夏少俠一直忙,我都看在眼裡,所以無事也不來妨礙你,我是個粗人,叫田山,夏少俠叫我來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吩咐?”

    “確實是有事想請田兄幫忙,我這一行裡還有四個傷患,我想讓田兄派出幾個兄弟來護送他們回太原,其他一應都好說。”

    從那張銀票就知道這是個大方人,田山粗中有細,不然也做不了這頭領。

    出來時堂主就有過交待,夏少俠手中持有堡主特別給華家大舅子和小姨子的權杖,他的話只管聽令行事就是,其他的有堡主擔著,不用他們管,這是早在三年前堡主和華家二小姐定下婚事後就下達各處分堂口的命令,他們只認權杖不認人。

    現在聽到這樣的話自是拍著胸膛應下來,也不去追問他們為何不一起上路,“夏少俠只管放心,我挑幾個人親自護送,一定把他們全須全尾的送到了。”

    “有田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嚴堡主那裡我已經去了信,害得你們折了四個兄弟,我很抱歉,請田兄向貴堂主轉達我的歉意。”

    田山臉色一正,自有一股子憨勁,“夏少俠這話就錯了,這次的事攸關整個武林,我們身處其中,如果真讓這事成了,我們也要跟著遭難,萬幸有夏少俠願意為個頭,按理,我們都該謝你,夏少俠萬萬莫要再如此說,我們都記你這個情。”

    兩人客客氣氣的說了一會話,又讓雲書遞上一張銀票,面額不太大,卻也足夠他們幾人跑上這麼一路。

    田山也就沒有推卻,大大方方的收了,告辭離開。

    PS:以前看金庸古龍等人的武俠小說,他們書裡面的大俠總是特別有範兒,一身白衣,天天臭美讓人花癡讓人膜拜就行了,通常不用吃喝拉撒,就算上個廁所也會儀態從容,感覺人家根本就不是去解決人生一大急,而是去茅房裡參觀的,出手更是大方,動輒就是銀子打賞,這要是家裡有個什麼山莊什麼家族也就罷了,想得通,家裡有底蘊嘛,可問題是有些明明只是草根,偏偏那銀子也跟從天上掉下來似的,從不用為錢發愁。

    我有時候就想啊,他們的銀子都哪來的啊!搶的?這是綠林好漢的範,那去給人看家護院?切,他們才不屑,那到底是哪來的?有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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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2:41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突兀的消息

    這一夜,兩人自是相依而眠。

    原本分配給祁佑的房間乾脆就讓幾個丫頭去輪流歇息了。

    次日一早,杜英九率先告辭離開。

    有了昨晚的承諾,有了那張銀票,雖說折了個兄弟,他也覺得這一趟來得值。

    田山挑了四人出來,把剩下的人全都趕回了青州堂口,帶著他的口信一起。

    走了這一多半,地方一下子就顯得空落許多。

    示意田山等人稍候,華如初和祁佑走向只能勉強站著的四人。

    這次,華如安裝沒有開口。

    祁佑看了四人一眼,道:“那五人都是可靠之人,由他們護送你們回去,一路上好生相處,回去後告訴公子,我要查點事,會儘快回去。”

    四人對望一眼,紛紛點頭應下,這次能活下來就已經是頂好的了,只要回去了,獎勵自然少不了,其他的事,不該他們管的還是少管為好。

    目送著他們離了村子,華如初等人也收拾了東西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他們走時,村子裡的老村長都出來相送了。

    這麼大方的客人,一年要是能來上兩次,他們就一年都不用愁了。

    馬車內,祁佑輕撫著躺在自己腿上那人的臉蛋,眼中溫情無限,“你都要成散財童子了。”

    “這有什麼,我圖個樂呵,他們得了實惠,誰都舒坦,我希望自己有多多的銀子,卻不願意自己只剩下銀子,賺到了就用唄。”

    這心態好得,都有點欠揍。

    祁佑捏了捏她的臉,“你這話讓人聽了去,大半個南朝的人都要臉紅。”

    華如初擡眼看他。“你會臉紅?”

    “從沒有過。”

    也是,連個表情都沒有的人哪會臉紅,唔,也不對,他現在會皺眉了,真是,“你怎麼先恢復的表情是皺眉而不是笑呢?”

    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祁佑反駁,“我總覺得我最近有笑過。”

    “什麼時候?”

    想了想。祁佑搖頭,“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還敢說你笑過。”華如初往大腿內側移了移,沒告訴這個男人,最近他的嘴角有時候會有一點點上翹的弧度。總有一天,他會學會笑的,現在說了他可能會刻意去注意,到時候只怕反倒不會笑了。

    “我們這是去哪裡?”

    “雲書和老石頭打聽過了,從村子一直往東走大概大半天會有一個比較大的鎮,再往前走上兩天就有一個縣,那裡就有官道了。我想在那裡換輛舒適點的馬車,祁佑,我們不急著回去吧。”

    輕撫著她的秀髮,祁佑輕輕恩了一聲。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他也想多和如初單獨相處。

    三天后到達越縣。

    一行人在馬車上換了裝扮,就連祁佑也被華哪初拈上了一縷短須,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麼年輕。

    華如初自己則穿著一身上好的月白色衣衫。頭戴方巾,手裡拿把摺扇。一派公子哥範兒。

    其他丫頭們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把衣服換了,看起來像是富裕之家出來的家丁。

    就是青柳,啊,不,現在應該叫晴好了。

    晴好身上的傷好多了,身體也不再那麼虛弱,休息時便會下馬車來走走。

    看她的神態,華如初就知道她應該是想通了。

    那就好,她身邊不需要過於擰巴的人,要是出了什麼事還得要她去哄,到底誰是主誰是僕了?

    在縣城最好的客棧前停下,丫頭們分工明確,雲書進去和掌櫃的訂房,夏言吩咐迎出來的小二好好照料馬匹,用最好的料。

    其餘人則緊緊跟在兩位主子身後。

    “公子,只剩一間天字號房了,你看……”

    邊向自家小姐請示,雲書邊偷眼去瞧姑爺的神色。

    唔,好像挺滿意?

    “天字房可大?床寬否?”

    掌櫃的很胖,兩個厚厚的雙下巴,脖子都不見了,笑起來像個彌勒佛。

    “客官放心,天字房住兩個人絕無問題,如果客官想再多訂一間,地字房也還不錯。”

    “不用了,我和祁兄同住一間就是。”

    “是,那便一間天字房,三間地字房?”

    雲書趕緊搖頭,“不用,兩間地字房就夠了。”

    華如初看了雲書一眼,問掌櫃,“地字房的床睡三人會不會擠了點?”

    “睡兩人剛剛好,三人的話……”

    五人三間房,有一人就落了單,華如初明白雲書是想擠一擠完事,可在外面,她連對別人都大方得不行了,對自己人怎麼可能小氣。

    “就三間吧。”

    “好勒,來,這是您幾位的鑰匙,現在近晚膳時分了,幾位是來樓下用飯還是讓人送回房裡?”

    “送回房吧,飯後多送些熱水上來。”

    “是,小人記下了。”

    和黃清源自稱在下不同,這位掌櫃說的是小人,由稱呼及人,可見兩人的思想截然不同。

    當然,黃清源那種實屬稀少。

    誰能知道住個客棧還能住個不一般的掌櫃出來。

    回了屋,華如初便往床上一躺,天天在馬車上晃,骨頭都散架了,著了地她都有地在晃的錯覺。

    祁佑坐到她身邊,把人搬到腿上放著,“累了?”

    “坐馬車難受的。”這是他們在馬車上幾天最經常的姿勢,華如初習慣成自然,還自覺的調整了個位置讓自己更舒服些。

    祁佑也每每會在她躺上來的時候就讓腿部放鬆下來,那樣大腿會不那麼硬。

    不過,如果如初動來動去的話,他就會很苦惱,腿部,離那個地方實在太近了些,一不小心就碰到了。

    “明天我們在這裡歇一天吧。正好瞧瞧這個地方。”

    “好。”

    華如初斜眼看他,“答應得這麼爽快,我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聽錯了,再說一遍。”

    “在外邊,我想讓你快活些,只要是你提出來的就想順著你。”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這裡,都想答應。”

    伸手撫上去,這裡。暫時住著她。

    好想長期霸佔。

    再不讓任何人有機會進來。

    壓下這片刻的胡思亂想,華如初收回手笑顏如花,“那我就占到大便宜了,恩,以後你提的要求。我也會儘量答應的。”

    “就算我說讓你幫我?”

    幫什麼,沒有點明,但是兩人心知肚明。

    華如初笑容漸漸隱沒,坐起身來扒了扒散亂的頭髮,最後乾脆一把扯了方巾,頭髮披滿整個後背。

    “我不是陶嘉,沒那個本事。”

    “如初。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把遠離他的人重新抓回來,自己靠到床頭,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道:“我怎會讓你成為第二個陶嘉。我說的幫我,是指回家後我和你說起什麼事,你能以局外人的眼光說說你的看法,以前在家裡的時候。你總是不願意多言,可我知道。你心裡通透得很。”

    等了半晌,看她還是不說話,祁佑又道:“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出來之前我們得到一點消息,皇上的身體……出了點狀況。”

    華如初猛的坐起來,瞪大眼看著祁佑,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南朝皇帝,可以皇帝的年紀來說,現在還算是春秋鼎盛,怎麼會……

    “消息可靠?”

    “宮中探子傳出來的。”

    “太子可知?”

    “自是知道,我懷疑二皇子也知道了,不然也不會下這狠手,他們就是算準了太子若是死了,皇帝就算知道點什麼也必定不會重懲二皇子,畢竟幾個皇子中,除卻太子外,只有二皇子還有點本事,要是太子出事,他也就明正言順了,他的母親可是繼後。”

    怪不得他們這麼孤注一擲,就連弓弩手都暴露了出來。

    現在事情已經被她給攪黃了,他們會如何?

    會不會遷怒于武林?

    一想到這點,華如初就有種衝動想要答應祁佑先頭說的話,讓聞昱揚早死了早乾淨。

    可是,沒了二皇子,太子過早即位……

    這才多長時間,他哪會那麼快就不再記掛這件事。

    “如初?”

    “恩?”

    “不願意嗎?”

    “我再想想。”對上祁佑期待的眼神,華如初莫名有點驕傲,“我的看法那麼重要?”

    祁佑重重點頭,“你比許多人都有遠見,對事情的看法也很通透,我們身在局中容易迷了眼,以前是找不到讓我放心的人,所以只能什麼都自己多思量上幾遍,現在有你了。”

    “如果我答應,你會不會把我暴露出去?”

    “自然不會,我恨不得讓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好。”

    那倒是真可以考慮考慮,躲在巨人背後使壞,那感覺應該超棒。

    她在知道皇家那點事後,對太子莫名就多了提防,恨不得永遠都不要見面的好。

    倒不是她自認天姿國色,而是身為穿越女,總有那麼點光環,她擔心自己太亮了,吸引了別人的注意。

    如果可以,還是讓陶嘉那裡更亮吧。

    想必陶嘉應該也會很願意。

    聞昱揚如果能助她實現野心,那她自然會好好哄著,可要是哪天聞昱揚敗了,而聞昱丹又看上了她……

    華如初絕對相信,兄娶弟媳這樣的事很有可能會發生。

    南朝這個猶如詛咒一般的惡習,她一點也不想與之扯上什麼關係。

    “到時候我看情況吧,如果我願意說的自然會說,不願意的,你也別逼我。”

    “那是當然,就算你現在拒絕我,我也不會不高興,你不愛弄權,我知道。”

    她愛的是錢,在這個女人出門都得戴紗帽的年代,她要個權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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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3:22

第一百五十章 越縣遇貴人

    越縣是青州的一個大縣。

    華如初搖著紙扇,眼睛四處望。

    “看出來什麼了?”祁佑手裡同樣拿了把扇子,只是把雙手背在了身後。

    收回視線,華如初想了想,“這裡的人,很安逸。”

    換句話說,就是少了那種為了目標奮頭的勁頭。

    祁佑讚賞的看她一眼,對於她的眼光,他一直都佩服,總是一針見血。

    “越縣的地理位置很好,從地圖上就看得出來幾乎是處於一個十字路口,四面八方都通達。再加上靠近官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在這裡歇腳住宿自是免不了。越縣算是個古縣,不說前朝,甚至還有前前朝留下來的古跡,有傳言說前幾朝明令燒毀的一些古籍這裡都有保存,就是不知道在哪裡。

    越縣多以文傳家,稚兒啟蒙都比別地兒要早,現在朝堂上就有兩位出身越縣的人,這還不包括沒資格上朝堂的下官,可見這裡有多人傑地靈,甚至有人不犧血本,把整個祖墳都遷到這裡來了,就為了分一分這裡的好風水。”

    越縣華如初自是知道,可她畢竟出身武林,哪怕上輩子讀了十幾二十年書,那些死書在這裡大都是用不上的。

    而她的根在揚州,她的大部分生意也在揚州,所以對越縣並沒有多加探究。

    此時聽祁佑這麼說,倒是對這個地方多了幾分興趣。

    這裡位址位置優越,所以他們不愁吃喝,沒了衣食之憂,文人才能展現他們的風骨,這裡的人才能這般安逸。

    這讓她想起孔子之鄉。

    大概每個世界都有一個這樣類似的地方吧。

    “那我倒是要在這裡多呆上幾天了。”

    祁佑眼神溫柔,點頭應了她。

    他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就猜到如初會感興趣。

    如初的性子裡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武林中人的俠義。可她並不願意打打殺殺。

    而且,她的文化底蘊很不錯。

    世家中的禮儀學會容易,學好卻很難。

    如果處在那樣一個環境,不用刻意去學也自然而然的就能融入進一舉一動之中。

    如初就是如此,她的禮儀是不差於任何閨閣千金的完美。

    絕不可能像她說的那樣是短時間內學會的。

    這些他並不想多加追問。

    他只要知道,如初和其他人不一樣就行了。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老人的輕笑,“難得一個外地人卻如此瞭解越縣的事,真是難得。”

    這只是一個平凡的老人,爬滿皺紋的臉上起了老年斑。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頭冠看起來像是木頭製成,穿一件深紫色的袍子,可那雙眼睛卻沒有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渾濁,清亮得如同年輕人。

    收回打量的眼光。華如初禮貌的笑了笑,不算特意,卻也還真心的提醒了句,“您一個人?那可不好,您這個年紀出門,還是帶個人在身邊照顧著比較好。”

    老人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好一會過後笑得有些莫名。倒也看不出有惡意。

    正想著,就看到老人湊得祁佑近了些,老頑童似的道:“我不和女人說話。”

    華如初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她扮男人這麼多年。早就扮出經驗來了,就連最容易露餡的喉結都捂進了高高的衣領裡。

    怎麼可能會被人初一見面便認出來?

    祁佑將華如初推到自己身後,“老人家對女人有偏見?”

    “不不不,老頭子我膽子小。不敢,我是害怕。最怕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華如初從祁佑身後露出腦袋,被祁佑用扇柄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

    敲了她也不縮回去。

    她現在是男人,躲在一個男人背後算怎麼回事?

    知道老人家確實是沒有惡意的,祁佑也無意招惹麻煩,朝老人拱了拱手後就領著一眾人離開。

    可走了沒幾步他就發現,老人還是走在他們身邊。

    祁佑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拱手鄭重道:“不知老人家是不是有什麼事?小子雖是路過此地,卻也懂得敬老尊賢,若是老人家是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不不不,我沒事要你幫忙,就是老頭子我許久未出門了,難得偷……難得出來一趟,卻能碰著你們,覺得很有緣份,你是不是也這麼看?”

    “確實如此,萬千人中能相遇便是緣分。”

    “為了這緣份,不知道我老頭子有沒有這個榮幸喝一杯你敬的茶。”

    敬茶……

    祁佑眼中閃過深思,因為越縣的特殊,他是上過心查這裡的資料的。

    “老人家,越縣的許多規矩我都知道。”

    “哦?真懂?那你敬不敬這茶了?”原本只是一個試探,沒想到居然真懂,老人念頭一轉,計上心頭。

    “誠惶誠恐。”

    “那就得了,前面有個茶樓,我們去坐坐。”

    華如初隱諱的扯了扯祁佑的袖子。

    她感覺有點不對。

    這人,像是認得祁佑。

    老人率先走在前面,祁佑藏在袖子裡的手握了華如初的手一下,重重的,然後跟了上去。

    華如初瞬間心定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一處兩層茶樓。

    站在門外的第一眼,華如初就喜歡上了。

    說不上哪裡好。

    就是感覺很對。

    老人得意的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仿佛又記起來這是個女人,就對著祁佑道:“這裡不錯吧,老頭子我最喜歡了。”

    祁佑也看到了如初眼中的喜意,當下他也眉目舒展,點頭道:“不錯。”

    老人得意的搖頭晃腦,擡腳往裡走去。

    華如初借機吩咐道:“夏言跟著我就夠了,雲書,你帶著紅香去買兩輛好一點的馬車。然後把冬菲要的藥材都買好。”

    “是,公子,您小心些。”

    “放心。”

    祁佑站在原地等她。

    兩人一進屋,就看到那老頭正對著一個人手舞足蹈的說什麼,擔心他出事,兩人快步走去。

    不用運起功力,也清清楚楚的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程鈺,你要是敢通風報信,我明天就帶人砸了你這茶樓。”

    “老爺子。您就別為難我了,要是華大爺他們知道您在我這我還不去通報一聲,他們馬上就會來拆了我這茶樓,好歹您還說明天呢!”

    “屁話,我要拆你的茶樓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還得來幫著我一起拆,他們要是拆你的茶樓,有我老頭子一句話,他們敢拆?這帳都不會算,你這茶樓淨賠錢了吧,越活越回去了。”

    “我的老太爺哎……”

    “行了行了,老頭子我還沒死呢。別哭喪,他們來了,閃遠點,我不認識你。”一回身。老人又是一張笑臉,讓剛聽到他威風八面威脅人的祁佑和華如初嘴角都有些扭曲。

    “這裡的茶不錯,我訂了個雅間,不過我老頭子沒帶錢。帳記你頭上,程鈺。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帶路啊。”

    程鈺都想哭了,這老祖宗不是前不久才暈了一次,家裡人都不許他出來了嗎?

    怎麼就沒把人看住了。

    還帶著幾張生面孔來了這裡。

    不行,一會還是得給華家去個信。

    不然他這茶樓真要開不下去了。

    雅間裡的東西無一不精緻,離開揚州後,她就再也不曾見到這麼底蘊的地方了,屋子裡還有著淡淡的茶香,讓華如初覺得親近不少。

    恍然間,有種身處揚州的錯覺。

    “上我平時愛喝的茶,讓個懂活的人來侍候,別讓生手來,老頭子我今天沒空指點。”

    “是是是,您老稍等。”

    等茶的間隙,老人一臉神秘的壓著聲音道:“你們一定沒嘗過我們越縣的茶,讓你們嘗嘗鮮。”

    華如初眉眼一挑就要說話,祁佑看她一眼,制止之意明顯。

    祁佑不想她在這人面前放肆。

    收到這樣一個訊息,華如初吞下都到了舌尖的話,垂下視線。

    “老人家願意把越縣的好東西拿出來招待小子,是小子的榮幸。”

    不卑不吭,甚至連起伏都沒有的話,讓人聽得心裡不那麼舒服。

    不熟悉祁佑的人其實並不喜歡和他打交道,他寡言,可一旦說話就直指中心,並且,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平得讓人暴躁,尤其是你本身就暴躁的時候。

    可老人卻仿佛覺得他這般說話是理所當然,說起話來依舊帶刺,“要不是你說要給我敬茶,我才不帶你來這裡。”

    說著,老人家就開始猛錘牆,“程鈺,你做茶葉去了啊。”

    很快門再次打開,程鈺提著茶壺和木炭進來,還有個身著白衣的姑娘端著一套茶具跟在身後。

    說不上多漂亮,卻給人以沈靜的感覺。

    “老太爺,您輕著點,樓都要塌了,由妙姑前來侍候行不行?”

    “唔,她還不錯,行了,她留下,你快點走。”

    程鈺巴不得快點離開,老太爺就挑他的事兒,他不在什麼事沒有。

    再說他還得親自去趟華府。

    華如初的視線已經被那套茶具吸引了全部心神。

    這是……竹子做成的茶具。

    堅難的移了視線,華如初擡頭看向妙姑,眼中都有光在閃,“茶葉可以給我看看嗎?”

    妙姑愣了愣,反應迅速的遞過來一個竹筒。

    也顧不得還有個意圖不明的陌生人在看著,華如初擰開蓋子,聞了聞茶葉,馬上又倒了一點出來在手上細看。

    看相明顯不及她做出來的兩種茶,黑黑的長長的一根,有點像苦丁茶。

    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PS:這個可愛的老頭不是可有可無的人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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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3:47

第一百五十一章 和老頭鬥趣

    把竹筒遞回給妙姑,華如初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會,她完全不想理會老頭兒和祁佑是不是認識,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了。

    不錯眼的看著妙姑燙杯洗茶,然後把洗了的茶葉放進一個竹壺裡,再把滾開的水倒進去。

    用蓋子捂了大概有十五息時間,妙姑才把蓋子打開,用一個簡單的漏勺隔著茶葉,把黃色的茶湯倒進另一個橢圓的竹筒裡,最後把竹筒中的茶分倒進三人的杯子裡。

    茶葉的清香混著竹子的香味散發出來。

    華如初趕緊端起來放在鼻端來來回回的聞了好次,吹了吹茶水,慢慢的飲了一口。

    沒有苦丁茶的苦,卻也沒有她做出來的茶葉那般的濃鬱茶味,味道稍有點淡,在喜歡喝淡茶的人來說,這茶非常不錯。

    三口喝完一杯,擡起眼,正想讓妙姑在續上,就看到對面的老頭用極其古怪的眼光看著她。

    華如初不由得看向祁佑,剛才他們之間說什麼了?怎麼用這種眼光看她。

    祁佑輕咳一聲,提醒那個貌似為老不尊的人。

    老人趕緊收回視線,不好意思的連著咳了幾聲,道:“這個,我老頭子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奇怪,你又不是我們越縣人,這香茶量少,是程鈺大概十年前無意間做出來的,只這茶樓有喝,並不往外賣,但你品茶的方式……就像比我們還要懂這茶。”

    老人看她一眼,“難道你以前來過越縣?”

    示意妙姑添了茶,華如初輕哼出聲,報復似的道:“是誰說不和女人說話的?您現在難道是在和誰說話?”

    “咳咳咳……”老人瞪她,又覺得自己好像瞪錯人了,這一男一女親昵異常。看著也不似那亂八七糟的人,該是夫妻關係,做為男人,怎麼能這麼縱著家裡的婆娘呢?

    想到此,老人改了方向,瞪向祁佑。

    老小老小,祁佑現在才有點體會這句話了。

    家裡老太爺年紀也不比這位小,卻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過這樣的一面。

    想想,大概只有活得順心的人才能有當老小孩的機會吧。

    “老人家。我們確實是頭一次來越縣,而且這次也只是路過。”

    “真是路過?”

    “自然,越縣是個好地方,卻不是現在的我該來的地方。”現在的他,有太多事要做。等到他能丟下這一切了,再帶著如初來這裡才是最理想的。

    他看得出來,如初很喜歡這裡。

    老人神情莫測的看他一眼,沒有接話,也端了杯茶喝起來。

    華如初有些手癢癢,茶具,她好多年沒有碰過了。

    忍了忍。還是開了口,“能把這茶具借我用用嗎?”

    妙姑瞪大眼,無措的看向老人。

    老人看她,“你會?”

    “會一點點。”

    “給她用。”

    在茶樓裡侍候人雖說不是多卑賤的活。卻也沒有多上得檯面。

    好在越縣風氣還算不錯,程鈺的茶樓也沒人敢在這裡放肆。

    所以這裡的姑娘都只是單純的侍候人喝茶。

    可再好,也絕不會有人如此興致勃勃的說要試一試。

    更何況這一行人明顯就是出自富貴之家。

    華老太爺的話在越縣這個地方就是縣太爺都要聽著的,妙姑就算心情奇妙。也趕緊讓開了地方,站在一邊看著。

    祁佑眼神動了動。卻也沒有阻止。

    老人看在眼裡,眼神更是高深莫測。

    在茶具前蹲下身來,活動了一下手指頭,華如初把杯子裡的殘渣倒了,茶壺杯盞全部清洗了一遍。

    身後的雲書早就把一個小盒子拿出來雙手奉上。

    把旁邊炭火上熱著的水淋杯淋罐,華如初從盒中舀出茶葉分粗細放入壺中,注入滾開的水,合上蓋子後立即傾出。

    再注入第二道水,稍等片刻,提壺蓋,從壺口輕輕刮去茶沫,然後蓋定,再以滾水淋於壺上。

    最後再以開水燙杯,開水要直沖杯心,這道手法最是考驗人。

    不熟練的人最易燙著手。

    華如初到底是久未動手了,到底還是免不了被燙了幾下。

    可她連停頓都沒有,一套動作做到底,仿佛燙到的不是她的手一般。

    有那麼點炫耀的意思在裡面,華如初的每一個動作都優雅至極,手指翻飛,行雲流水。

    妙姑與之相比,根本不在同一個層次上。

    這些動作都做完後茶也熟了,剛好可以灑茶。

    把黃色的茶湯以極快的速度灑入三個杯中,顏色均勻,茶香四溢。

    剩下的茶全部倒入另一個空置的竹筒裡,合上茶壺的蓋子,把杯子倒置過來。

    端起第一杯,華如初雙手遞給老人,“在我們那裡,第一杯茶該敬長輩,請。”

    老人此時眼睛賊亮賊亮的,高興的接過來喝了一小口,滿嘴清香讓他歡喜的無可不可,嘴巴都好一會不願意張開,生怕散了那茶味。

    華如初眉眼微挑,這老頭,就差沒把喜歡兩字刻臉上了。

    端起第二杯茶遞給祁佑,“我不懂越縣這邊敬茶有什麼規矩,可是老人是長輩,你敬上一杯也是應該。”

    這就是說,不用管越縣這裡的規矩,這杯茶是孝敬長輩的,如果老人所圖的事於他們無利他們不願意答應,那這就是個最好的推卻理由。

    祁佑深深看她一眼,身邊如同多了個智囊的感覺,很好。

    不管什麼事,他再不用一個人死撐了。

    “內子沏的茶,小子敬上,這是我們夫妻敬上的心,請飲。”

    老人接過,眼光在兩人間來回掃過,緩緩喝了這茶。

    最後一杯。華如初自己喝了一半,毫不避諱的放到祁佑嘴邊,“比在家裡喝的還要好,多了股竹子的清香。”

    祁佑就是她的手喝了,感覺了一下,點頭同意。

    “喜歡?”

    “恩,喜歡。”

    祁佑打量了那茶具一番,“回去後我給你做。”

    華如初大喜,點頭。雖說有紫砂壺可以期待,可她還是挺喜歡這帶著竹子清香的茶具的。

    換著用也好。

    “哼哼,當著我老頭子的面打這茶具的主意,你們是不是也太不把我老頭子放在眼裡了?”

    華如初眼睛眨巴了幾下,“這茶具是您做出來的?”

    “不然呢?”

    夫妻兩人對望一眼。“那我和您換?”

    老人看向桌子上的小盒子,“用這個?”

    本來沒打算用這個的,可看老頭那喜歡的勁,用這個可能更讓他高興,遂點頭,“您喜歡的話,就這個。”

    老人卻沒有馬上應允。而是問,“為何你要將茶葉分粗細鋪好?”

    華如初也沒有藏私,坦然道:“把最粗的放在罐底和滴嘴處,再將細末放在中層。又再將粗葉放在上面,所以要這樣做,因為細末是最濃的,多了茶葉容易發苦。同時也容易塞住滴嘴,分別粗細放好。就可以使出茶均勻,茶味逐漸發揮。”

    老人聽得連連點頭,看向一旁的妙姑,道:“你雖是這茶樓最好的茶女,但是,差太遠了。”

    妙姑滿臉羞愧,頭都擡不起來。

    剛才她自個兒也看到了,那差距,太大。

    她就是想偷師也覺得不那麼容易偷得來。

    老人逕自把那茶葉盒子蓋好,往懷裡一塞,還拍了拍,像是在說‘這是我的了。’

    華如初垂了頭重新沏茶,借這個動作遮住了她勾起的嘴角。

    她最不缺的就是茶葉了,用這麼點茶葉換來竹茶具的製作方法,值。

    “還有嗎?”

    剛剛還覺得自己占到大便宜的華如初猛的擡頭,這老頭,太貪心了。

    “做什麼這麼看我老頭子?這麼點茶葉能喝得幾次?我一套茶具都能讓你用上一輩子了。”

    “那您還想讓我供您喝上一輩子的茶葉?”

    “要真能如此當然最好。”

    “青天白日的您怎麼就做夢了。”

    老人眼睛一瞪,“身為小輩,孝敬老頭子一點東西不是應該的嗎?”

    “你還不願意和女人說話呢!做什麼問我一個女人要茶葉,找男人要去。”

    老頭子真就看向祁佑,祁佑攤手,木著一張臉寡言,“茶葉是她的。”

    老頭子複又瞪向華如初,一副不給我就搶的表情。

    華如初才不吃那一套,繼續沏自己的茶。

    老人急了,沖著祁佑直嚷嚷,“這麼點茶葉就想換老頭子千辛萬苦才想出來的茶具,你們這是欺負老頭子。”

    對付這樣的人,祁佑沒華如初利索,乾脆撇開頭,一副隨你們鬧的神情。

    偏偏華如初這時候還在加砝碼,“我還有另一種茶哦!不用這麼複雜,用水一沖就可以喝,味道也不比這個差。”

    “切,騙鬼去吧,老頭子我喝了一輩子的茶也不覺得沖出來的茶好喝。”

    華如初回頭一瞟,雲書會意,從懷裡拿出油紙包著的茶葉打開放在桌子上。

    和剛才圓滾滾一團不一樣,這些都是小小的一根,並且還幾乎完整的保留著嫩芽的形狀。

    “雲書,你去沖一杯。”

    “是。”

    老人眼神跟著雲書轉,當茶遞到自己手裡時,他有些相信那膽大包天的小娃兒的話了。

    綠幽幽的顏色很吸引人,茶香和剛才那個相仿,那一朵朵茶葉花一般飄浮在其中。

    喝一口,頓覺色,香,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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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4:13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子喜歡得緊

    老頭臉都有些扭曲了,他炫耀一般帶著人來到這茶樓,還幻想著看人滿臉吃驚的樣子。

    沒想到人家隨便一拿就是兩種。

    還都比他的要好。

    這怎麼讓他吞得下這口氣。

    可好茶他又不捨得扔回他們臉上去。

    活到這把年紀,他就這點愛好了。

    這麼一想,頓覺理直氣壯的伸手,“這個也要了。”

    這老頭,哪怕知道他另有所圖,也讓人討厭不起來。

    示意雲書把茶葉奉上,華如初道:“這樣總夠了吧。”

    老頭正想著是不是能再逼出一種來,就看到對方圓瞪著眼,一副你要再提要求試試看的表情趕緊吞下原來的話,道:“做買賣還講究個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呢,你要不願意,你就擡價嘛,做什麼這麼凶。”

    “凶怎麼啦?我已經嫁人了,不用擔心嫁不出去。”

    看他捧著那茶在喝,華如初也就不給他倒了,逕自給祁佑和自己倒了一杯後起身。

    蹲得久了腳有點麻,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

    祁佑趕緊扶著她到身邊坐下。

    三人默契的端杯喝茶。

    一杯過後,祁佑放下杯子,“品過了越縣的好茶,小子也該告辭了,內子性子跳躍,得罪之處,還請老人家海涵。”

    “這樣的性子,嫁入你們那樣的人家,嘖嘖,日子怕是也不好過,不過你也膽大,敢就這麼帶著她出門,倒是讓老頭子我吃驚不小。”

    祁佑並沒有因他的話而受到驚嚇,就像他對這人有印象一樣,老人對他。應該也不見得就認不出。

    在一眾官家子弟中,他算是很好認的。

    “華老的逍遙日子怕是讓我家祖父羨慕不已。”

    聽到這裡人,華如初了然,這兩人果然是認識的。

    “那老傢夥啊,要不是有你這麼個出息的孫子,怕是死都不會瞑目,當年那般意氣風發……”老人連連搖頭,不勝唏噓。

    朝中換人換得快,他們那一輩人中數祁家掉落得最快。他找了個理由早早致仕,卻比任何人都活得舒坦。

    早在二十年前祁家敗落時他就看明白了,家族的榮耀靠一個人維繫太險,還不如好好培養後人,後人爭氣了。就算最上面的那面牆垮了,也還有撐得起的脊樑。

    祁佑沈默,祁家早過了需要人同情的時候,他也知道眼前這個老人並不是在同情。

    “我一看到你便認出來了,十年前我去過京城,去看你祖父的時候你正好在,你祖父讓你和我見禮。你面無表情的行了一禮便藉口離開了,現在也不過比那時候多了撇小鬍子,我當時只覺得你這個小輩太沒禮貌,看在你祖父面子上卻也沒有責備的意思。

    後來和他喝酒時才從他那裡知道一些你的事,當時我就覺著你會有出息,能把祁家撐起來,只是對你來說。你的人生未免太過殘酷了些,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叫祁佑吧,你也別怨你祖父,他未嘗就不心疼你,只是做為一個大家族的族長,他要考慮的太多了。”

    說到這裡,老人看了正給祁佑倒茶的男裝麗人一眼,“這次見著你,倒是覺得你柔和了些,不管是因為什麼,這樣都很好,你祖父心裡多少也能鬆快些,不再那麼愧疚。”

    祁佑眼神柔和的看著低垂著眉眼,再不復剛才跳脫的如初,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其中的感情。

    老人千帆過盡,自是看得分明。

    朝中的動向他一直都很清楚,祁家也一直在他的關注中,祁佑初成婚時還擔心祁家會因為一個武林盟主之女的嫁入而變得更加堅難。

    現在看來,情況倒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手段很有,眼色也很有,膽色更是不差。

    一道聖旨能娶來一個這樣的夫人,祁家這次倒是賺了。

    “前不久我收到消息說太子去了兗州,你隨行,你突然前來這裡可是出了什麼事?若是不方便就不說,若是需要幫助,雖說我現在只是個安樂翁,在越縣這地頭卻也不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華如初忍不住擡眼看了老人一眼,朝中的人大都精於避開麻煩賺取利益,這樣上趕著來提供幫助的,這還是頭一份。

    他和祁老太爺的關係到底有多好?

    祁佑曲指輕擊著大腿,思量其中的利弊。

    華老雖說致仕時只是官居三品,遠遠比不得當年的祖父榮光,可是第二代中,華老四子有兩子為官,大兒子華翎位列三品朝官,在一眾三品官中算是年輕的,三兒子華羽在外任官,雖說只是官居五品,卻很有些手段,再說朝中有個嫡親兄長相助,就是有一點功勞別人也休想抹了去。

    以後的升遷自是不會弱。

    華翎一直是中立派,從不參於兩派相爭,極得皇上看重。

    看現在華老的口氣,仿佛和祖父極熟,為何從未聽祖父提起過?

    若是能把華家爭取過來……

    現在機會到了眼前,不管祖父是因著什麼原因,他都不想錯過。

    “華老可知,這一次若不是內子相助,太子和我都極有可能死在這青州?”

    華老臉皮猛的一抽,“現在太子呢?你們把他藏在何處?”

    “華老應該知道,內子來自武林,身手也算不弱,借重了武林中的一些關係才險險將人保住,不過代價也不弱,內子和我都受了傷,護衛只剩四個囫圇的,太子走了另一條路被護送回朝,我和內子做為誘餌走另一路,華老放心,我們會來此地自是已經沒有尾巴了。”

    華老大大松了口氣,端起茶杯連連喝茶壓驚,若是太子死在青州,牽連就大了,就算與華家無幹,聖上也不見得就不會遷怒。

    “你們傷得可重?看了大夫嗎?”

    “傷口都處理過了,只是不能騎馬。”祁佑頓了頓,看了如初一眼,道:“說出也巧,內子也姓華。”

    “哦?”華老看向華如初,不再如先前那般老頑童,笑起來倒帶出幾絲慈祥之色,“真是巧,華姓人不多,指不定我們多少年前還是一家子。”

    華如初把竹杯推過去,“所以敬您杯茶也是應該的。”

    “哈哈哈,不吃虧的丫頭,喝了這杯茶你是不是就會說我給個見面禮也是應該的了?”

    “您要是給,我必然是萬分恭敬的收下,長者賜,不敢辭嘛!”

    “這伶牙利齒的,祁佑小子,你受得了?”

    “小子喜歡得緊。”

    這般坦言,不光是華老愣住了,就連華如初都沒想到,愕然擡頭看他,這人,還要臉不要了?

    祁佑溫柔的對上她的眼神,執壺給她倒了杯茶。

    “好好好,能遇著一個知心人,你比大多數人都有福氣,別辜負了這等福氣才好。”

    最後,話題還是轉回到太子遇刺這事上。

    “祁佑,你老實告訴我,太子和二皇子之爭已經到了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了嗎?聖上現在春秋鼎盛,就算事成了也會失了聖心,二皇子不可能不知道這點。”

    “這一切都需建立在聖上春秋鼎盛上。”

    華如初下意識的四處打望,妙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了,回頭看了雲書一眼,雲書會意,領著紅香去門外守著。

    華老完全沒注意到這些,他已經被祁佑話裡的意思嚇壞了,“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聖上的身體,出了問題?”

    祁佑不答,只是道:“聖上再春秋鼎盛,也五十了。”

    就算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覆,華老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若是皇上真的身體有礙……

    那就怪不得二皇子會那麼不顧一切了。

    “現在事情沒成,你們可有了章程?”

    “天家的事自然是天家的人解決。”

    華老點頭,在心裡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局勢,心裡有了決議。

    “我回去收拾一下,你們把我帶太原去……”

    “爹……”正好此時門被人推開,門口站了一掛人。

    雲書和紅香在眾人身後告罪,“小的沒能看住門,請公子恕罪。”

    華如初自然知道她們是明白了這些人的身份才沒有多攔,不然他們哪能輕鬆破門。

    不過此時,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看向華老。

    果然,華老眼睛一瞪,“你們幾個,來這裡做什麼?”

    來人領頭的大概三十出頭,上頜留了小鬍子,哪怕是看向祁佑和華如初的眼神帶著微微敵意,面相也顯溫和,“爹,你剛才說要去太原?您是不是忘了就前幾天您還暈了一次?”

    華如初本就不願意多個老頭兒夾在她和祁佑之間,破壞了他們培養感情的打算不說還麻煩,這會聽說他前幾天還暈過,心下更不願意了。

    老人出遠門最麻煩,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她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

    更何況祁佑明顯想把這一家人拉攏過來,萬不能因著這個原因給攪和了。

    “我有重要的事要找老大,老二你還敢攔著你老子?”

    “不是兒子不孝非得攔著您,要是您身體好,我自然舉雙手贊成,可您現在的身體並不好,更何況這裡離太原千里之遙,兒子哪能放心。”

    “你別管,祁佑會把我帶去的。”

    祁佑不緊不慢的開口,“華老,您什麼時候聽到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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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4:36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個鍋配一個蓋

    華老轉而瞪他,“你不答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沒我從中牽線,我家老大那個固執性子你不見得說得動。”

    “有您的態度就夠了,我不需要華大人點頭,再說令公子說得也沒錯,路途遙遠,您沒必要吃這苦頭。”

    “嘿你小子……”

    華家老二華鵬頓時收了敵意,連連點頭,“就是,爹,您有什麼事兒子替您去和大哥說。”

    “你滾蛋,這事你做不了。”華老也不好一味堅持,自家知自家事,這身體確實是越來越不爭氣了。

    “我寫封信給你,你悄悄給老大送去。”

    這很合祁佑的心意,自是點頭應下。

    “行了行了,你們都出去,堆在這屋子裡做什麼,我還有話要和他們說,程鈺,去拿套新茶具出來,再把這壺水去灌滿,不用人侍候了,速度快點。”

    “是。”

    華鵬堅持要留下來,因為華如初的存在,自然不會讓他如願。

    她的女子身份還是遮著點的好。

    待程鈺親自把華老要的東西送來後,屋內重歸於平靜。

    “都怕我老頭子死在外面,恨不得把我綁在家裡才好。這日子沒法過了。”

    華老嘀咕著,卻又帶著幾分自得,子女孝順,確實是值得得意的。

    把一整套嶄新的茶具推到華如初面前,擺出一副你占大便宜的表情,小老頭得瑟的道:“茶具等閒不賣的,要不是看在你是祁老頭的孫媳婦,哼哼!”

    華如初看得愛不釋手,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哼。要不是這東西還不錯,我還看不上呢!”

    “沒大沒小的丫頭。”

    雖然這麼罵著,華老卻滿臉都帶著笑。

    這個世界對男人太寬容,各種規矩教條都是用來束縛女人的,他活到這個歲數,還是頭一次看到這般鮮活的女子。

    有時候想想,他很慶倖自己沒有女兒,嫁到別人家裡,婆婆小姑妯娌。哪一個都能讓她受氣,性子稍微軟弱一些的都只有暗中抹淚的份,不過像這丫頭這樣的,她不去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大概也是她這種性子,才能帶動得起祁佑從小就養成的那樣一個性子。

    一個鍋配一個這樣的蓋。還真是剛剛好。

    華如初哪知道自己在別人那裡得了個這麼好的評價,把東西拿到祁佑面前給他瞧了瞧後都讓雲書收起來,生怕華老後悔一樣。

    華老瞪了她一眼,轉過頭去和祁佑說話。

    “祁佑,以前我就和你祖父說過,他做事太絕對了,不給自己留一點退路。從年輕時就是這樣,臨老了還是這樣,把一切身家都壓在太子身上,成了自然是無上的擁戴之功。可要是太子敗了呢?二皇子胸量狹小,祁家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他卻和我說他看好太子,二皇子太順了。一切都得到的太容易,這樣的人經不起打磨。

    偏偏當今聖上就是個冷心冷情的性子。他要的繼承人一定要是能擔得起事的,太子從小沒有母親相護,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爭取來的,這樣的人也許無情,卻也因為得到的太不容易而記住別人拉他的那一把,如果能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成為他的盟友,一旦成事,祁家必將再複榮光,現在想來,我的眼光還是沒有他好。

    這些年太子的努力我多多少少也知道,現在再加上武林也成為了他的助力,無疑是又為他添了一重實力,華家一直都是忠於聖上,但是你不妨替我轉告太子殿下,關鍵時刻,整個華家,或者說整個越縣都會站在他身後,武有武林,文有越縣,太子必將成功。”

    這無疑是祁佑最想聽到的話,華家代表的只是一個家族,可越縣,卻是天下讀書人朝聖的地方。

    他不知道華老憑什麼替越縣做主,但華老這樣的人必定不會空口白話,胡亂許下承諾。

    正想替殿下表個態,就聽到如初道:“您可能弄錯了,武林和朝堂沒有關係,他們幫的,只是我,這次若不是二皇子把武林同道當劍使,最後還想殺人滅口讓整個武林來背黑鍋,我不會介入這樣的事情之中,就算以後真的出手幫忙,也只會是因為我。

    現在二皇子和武林結了仇,在不得不的時候,武林自然會毫無疑義的站在太子身後,可我更希望他們能不牽扯這麼遠,讓武林能置之事外,論玩陰的,武林同道加起來也鬥不過朝堂上的老狐狸,武林就是武林,他們都隨心所欲慣了,絕不能有朝一日淪為誰手中的利器,就算這個誰是坐得最高的那位也不行,俠以武犯禁,他們的頭只有一顆,偏偏都是膽大包天的,到時候矛盾必定會激化,到時候武林中還能剩下幾人?南朝沒了武林未必是福。”

    祁佑知道,這些話如初是說給他聽的,她擔心他太看重武林的武力,把她背後的人拉下水。

    一開始他心裡未必就沒有起過這樣的心思,可在看到如初有多維護武林中人後他漸漸放下了。

    相爭不可能沒有傷亡,到時候,如初恐怕不會原諒他。

    “我知道,水開了。”

    華如初看了他一會,確定他不是在敷衍自己後才起身去洗茶具。

    祁佑的視線跟了她一會,擡眼就看到華老在偷笑。

    這為老不尊的樣子真是一點都沒有長輩風範。

    輕咳一聲,華老努力忍了笑,道:“丫頭這麼想也沒錯,武林在有野心的人手裡就是一把利器,能讓這把利器無主自然是最好的,免得傷亡慘重,太子和二皇子在聖上的壓制下只能暗鬥,若是扯到明面上來,武林中人主動退讓最好,這不是和敵國對戰,每死一個都是南朝人,損失的也是南朝。”

    頓了頓。華老又道:“越縣的別稱是文人縣,他們只需做他們的學問即可,不到必要的時候,也無需去明確表明支持誰,他們最該忠於的是聖上,是我想岔了,丫頭這話倒是提醒了我,若真是明晃晃的站到太子身後,恐怕反而對太子有害。聖上,未必容得下,但我的意思不變。”

    是的,聖上肯定會對太子起疑心,皇帝都希望太子能有本事接下自己傳下去的江山。卻又容不下他們太出色,歷史上這樣的故事太多了。

    華如初動作不停,耳朵卻一點沒漏聽,她之所有說得那麼明白就是存了提醒的心思在其中。

    同一條船上的人,總不能看著別人砸個洞任船沈了,自己也會被淹死的。

    “華老放心,小子知道要如何和殿下說。”

    華老松了口氣。在知道聖上的身體有礙後,他就有些著急了,一時糊塗說出那樣的話來,幸好那丫頭給了她一個臺階下。讓他把話圓了回來。

    也幸好坐在他對面的是祁佑。

    祁佑看著推到自己面前茶香嫋嫋的杯子,被誘惑一般端起來放到鼻端。

    那邊華老已經喝下了一杯,點頭贊道:“你這手藝不錯,老頭子我怎麼沒聽說除了越縣外還有哪裡會這般喝茶?”

    “老爺子。我出身揚州,那裡什麼沒有。等回了太原我要的那東西若是做出來了,我一定讓人悄悄送一個來給您。”轉念一想,完全不用啊,華家又不是沒人在太原,到時候買賣一開張,知道自家老爺子好茶,做兒子的還不得趕緊掏錢買了送回來?

    可話已經說出去了,收不回來,只得一撇嘴認了。

    就當是替祁佑拉攏人家了。

    雖說完全不用。

    華老果然來了興趣,“什麼東西?比這更好的茶葉?”

    “新茶我要是哪天做出來了一定不忘了您,就現在這兩種都是廢掉幾乎兩個茶園的嫩芽才做出來的,我從古書上看到了一個做茶壺的法子,用的泥很特殊,用那個泥做出來的茶壺泡茶喝對身體有好處,用得久了裡面會自帶茶香,只是我離家之前還沒有做出來,說不定回去就有消息了,您安心等著。”

    “嘿,什麼泥土這麼特別?”

    “這個您不懂,您別一副嫌棄的樣子,到時候必定整個太原都是一隻難求。”

    華老明明心裡都已經癢癢了,偏還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真有那麼好?”

    “那您還是用這竹子做的茶具,也挺好。”

    “哎哎哎,你欺負我老頭子只能用舊東西啊,要是做出來了趕緊給我送來。”

    “您剛不還嫌著嗎?”

    “我那不是嫌,是,是……反正不是嫌,你看錯了。”

    華如初這才哼了兩聲不再說話,這老頭就是不能對他太好,太順著他了他就得寸進尺。

    不過,挺可愛的。

    不知道爹到了這年紀是不是也會這樣。

    祁佑完全放任了兩人這樣的相處,如初本就不是會吃虧的性子,偏偏華老還老要去招惹,結果次次都被鎮壓。

    不過他也看得出來,華老對如初很有幾分喜歡,不然也不會這麼逗她。

    “你們準備在越縣停留多久?”

    祁佑看向如初,想了想,華如初道:“兩三天吧,這段時間一直都緊繃著,在這裡好好歇歇,有得三天,說不定就可以騎馬了。”

    才幾天時間就想騎馬?祁佑看她一眼,也不戳破她美好的想像。

    “那你們住我家去,我家大得很,住下你們幾個完全沒問題。”

    祁佑搖頭,“不妥,會擾了您的清靜,我也擔心會給華大人帶去麻煩。”

    如此一說,華老也不好再強求,知道他們就住在縣城中心的喜來客棧後就不再追問了。

    又說了太原世家的一些現狀,祁佑和華如初才向華老告辭離開。

    無意中,也算是滿載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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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5:00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以身相許吧

    次日一早,華老大刺刺的來到喜來客棧,在掌櫃滿臉堆笑的陪同下來到樓上,猛敲祁佑的門。

    伴隨著的,是他的大嗓門,“這都幾點了,還捂在房裡抱窩啊!”

    祁佑有些頭疼,他記得以前見過的,和在太子府裡看到的關於華老的描述裡都沒有提到這是個老頑童。

    華如初起身讓雲書整理了下衣服,示意紅香開門。

    “這麼慢,不會真沒起來吧。”

    說著話邊往裡走,就看到那小丫頭正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華老瞬間像被掐住了喉嚨,再也說不出話來。

    人家小夫妻住一屋完全正常,一對比,他這個一大早來敲小夫妻兩的門就太不正常了。

    “你們,你們住一屋啊?”

    掌櫃的不知道這兩人和華老太爺是認識的,抹著汗解釋道:“天字房只有這一間了,兩位客人又不願意住地字房,只好擠在一起,所以……”

    華老偏頭看他一眼,像趕蒼蠅一樣揮手,“行了,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是是,老太爺要是有事只管吩咐小的,小的就在外面候著。”

    經過掌櫃的這一打岔,氣氛好歹不那麼尷尬了。

    雲書給三人沏了茶,規矩的退到華如初身後。

    華老重重的吸了一口氣,連忙端起茶來喝了一小口,那愛惜的神態,讓華如初不得不認為這老頭這麼早過來就是沖著這茶來的。

    “不是給了您茶葉嗎?怎麼跟沒得喝似的。”

    “就那麼點茶葉濟什麼事,趁著你還在當然要來喝你的。”

    這簡直就是無賴說的話,華如初恨不得去把那茶搶回來才好。

    她差茶嗎?不,這東西她最不缺,就跟不缺銀子一樣。

    可就看不得人家占她便宜。

    偏這老頭還一副占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特別能勾出她的火來。

    華老像是看出來了她在想什麼。端著杯子側了個身,正對著祁佑。

    “要不要跟我去認識幾個人?”

    祁佑心下一動,這固然是他最願意的,只是不好提罷了。

    越縣既敢稱文人縣,自是歷來文官出得多,像華老這種致仕的也會回來這裡養老,落葉歸根的心思特別重。

    這裡的好風氣能一直保持下來,不得不說是這些老人一代代都守護著的功勞。

    “會不會太唐突?”

    “又不是你獨自尋上門去,算什麼唐突。你該知道,我們越縣這一脈,一直都是擰成一股繩,我既然敢給你那樣的話,就是代表了他們的意思。見上一面不過是互相之間給一個態度罷了。”

    喝了口茶,華老看他一眼,語重心長的道:“我們雖說老了,但是活到這把年紀,站在局外看得比較清楚,太子確實比二皇子要合適,胸量不大薄情寡義的君主不是南朝之福。”

    祁佑起身。鄭重的一躬,“小子代殿下謝過華老明義。”

    “行了,我這麼決定自然也是因為這個決定對家族更好,各取所需吧。收拾一下,小丫也一起去,不過在其他人面前老實些,他們可不像我。和你們家老太爺沒有那交情在。”

    華如初給他續了杯茶,“我也不是和誰都這樣的。”

    華老太爺瞬間眉開眼笑。一點不怕燙的幾口喝了茶,一抹嘴,手一揮,意氣風發的如同如征的將軍,“走。”

    華如初偷笑,她算是把著這老頭的脈了。

    越縣有不能忽略的四姓,華家居首,往下依次是馬,盧,程。

    他們到老也不見得能居一品大臣之位,卻必定得皇上看重。

    只是他們歷來都是中立派,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可自從聽到華家表態後,祁佑就不這麼看了。

    他們的中立,大概也只是明面上吧,只是他們更穩重。

    不看準了不會輕易下注。

    而一旦下注,必定是三家跟。

    這對於得到他們支持的人來說無疑是極有利的。

    這一次獲利的,便是太子。

    最後從程家出來已經太陽西沈,華老也有些累了,走到馬車邊,從裡拿出個長長的木匣子往華如初面前一送,華如初下意識的接了,“老伴留下來的東西,我們也沒有女兒,倒是便宜你了,明天,你們就離開吧,太原的局勢瞬息萬變,不宜離開太久,那位應該也是這麼想。”

    祁佑看了那個匣子一眼,躬身行了一禮。

    兩人上了旁邊另一輛馬車,從裡到外都是嶄新的,也不再晃得那麼厲害。

    輕輕搖了搖,有點輕微的碰撞聲,感覺卻像是紋絲不動,華如初雙手托著這很有份量的匣子,看向祁佑,“這個,能接受嗎?”

    祁佑撫了撫她鬢角,“打開看看。”

    華如初自然沒有二話,把蓋子往一邊滑開,露出裡面擺得整整齊齊的一匣子首飾。

    華貴的金器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卻全是紅寶石,極耀眼的那種紅。

    華如初不由得眯了眯眼,如果這一盒子是爹娘兄姐給的,她自然收得心安理得,可這是一個才見過幾次的老人送的,並且明說了這是老伴的遺物,她真的,可以接受嗎?

    太貴重了。

    合上蓋子,華如初看向祁佑,等他拿主意。

    祁佑在思考,可一感覺到如初的注視,便自發自覺的把人攬到肩上靠著,頭挨著頭繼續思考。

    在可以不費腦子的時候,華如初自然樂得省事。

    只是一想到明天要離開,心裡就有點不樂意。

    她真的挺喜歡這個地方的,揚州太富有,來來往往的人也太多,浮誇之氣太重。

    太原是政治中心,大家爭的是權,玩的是心眼。朝堂上的位置就那麼多,要拉下一個才能上去一個。

    這樣的地方她更不可能喜歡得起來。

    相比較而言,越縣要好太多了,人們的生活節奏不快,文人氣息重,隨處可見相伴而行做文人裝扮的人,引經據典手舞足蹈,看著就讓人會心一笑。

    這個地方,是真的好。

    她甚至想。等以後有了孩子了,住在這個地方是最好的。

    環境對孩子來說太重要。

    “東西收下,以後多回報一點就是,看得出來華老很喜歡你,你們又是同姓。有點把你當小女兒寵的感覺。”

    “好。”

    兩人都不貪圖這些東西的價值,華如初自己的都用不過來,收下這些,只是收下那個老人連同他老伴的一片心意。

    “華老說讓我們明天離開……”祁佑反手摸了摸如初的臉,“這個地方,以後我們再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抓住在臉上亂摸的那只手。華如初輕輕點頭,“我知道,太原的事太重要。”

    你同樣重要,不。你比太原的事更重要,有你,我才覺得做這一切有意義,而不是因為從小就強加在身上的責任。

    這樣的話在口裡打了數個轉。祁佑怎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能把人摟進懷裡。親了親她的額頭,來表達他的心情,以及那怎麼都無法說出口的愛。

    他如此的愛著這個人。

    如此的愛。

    華如初拍了拍他的背,笑容泛起,“我知道你的意思,祁佑,你太害羞了,有什麼話要說出來,我也不是每次都知道你在想什麼的,不過這次嘛,太容易了。”

    “真的知道?”

    “當然,不就是覺得輕忽我了嗎?祁佑,我沒有那麼不分輕重。”

    祁佑抱緊了她,他何其有幸。

    “痛痛痛,輕點,傷口要裂了。”

    祁佑趕緊鬆手,手足無措,不知道是不是要解了她衣衫去看看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確實是很疼的,不過看他比自己還要痛的樣子哪還能說出抱怨的話來,“沒裂,就是痛了一下,現在已經不痛了。”

    “確定?”

    “恩,確定。”

    就算她如此說,祁佑也不敢再抱她了,就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時不時的側過頭去蹭一下。

    次日,幾人早早便離開了。

    從越縣上了官道,兩人選擇了最近的一條路,兩輛馬車大咧咧的經由兗州直回太原。

    “終於下雨了,兗州的災情應該能緩和些了吧,希望能下得久一些。”打起窗簾看著外面的雨幕,華如初感歎。

    把人拉到中間一些,祁佑乾脆把窗簾掛起來,兩人一起看向窗外。

    時不時有雨飄進來,在這樣的天氣平添幾分涼爽。

    “天災不可怕,怕就怕人禍,這次兗州的災情並沒有比往年來得厲害,事後回想,倒看出點苗頭來了。”

    和華如初單獨相處時,祁佑的話已經多了許多,雖然表情依舊欠缺,神情卻是溫和舒緩的。

    這是頭一次聽他說起兗州災情的事,把事情一串連,華如初心裡就有了底,“這是他們下的一個套,祁佑,我覺得有個地方你們要加把力。”

    祁佑看向她,用眼神催促她快說。

    此時,華如初也不賣關子,“二皇子到底是有皇后相護,宮中的消息他知道的速度恐怕不比太子慢,聖上身體有疾的事,他可能比你所預料的還要早些,兗州這個局,也是他們一早就設下的。”

    看祁佑臉色嚴肅,華如初笑,“說起來,你們真應該謝我不那麼守內宅的規矩,不然這次,你們恐怕沒那麼容易回去了。”

    “本就是如此。”祁佑用拇指抹掉她臉上的一滴雨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就……以身相許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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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5:26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幾個假設

    把人抱在懷裡,就著窗外飄進來的細雨涼風,兩人都覺著很舒服。

    重新撿起前面的話題,祁佑輕蹭著懷裡人的頭頂,道:“二皇子在宮中有皇后接應,這是他最大的優勢,太子再擅拉攏人,後宮中也沒人能及得上皇后。”

    “後宮中皇后一家獨大?”

    “倒也不算,太子提起過,宮中有位娘娘位份不高,卻極得寵,不管後宮中進多少新人,皇上去得最多的都是她那裡,不過她並常露面,就算是大宴群臣的時候也從不出現。”

    華如初心下一動,記起陶嘉曾說起的事,難道說這事當時並沒有傳開,陶嘉只是無意中知道的?若是這樣,祁佑不知情也就能想得通了。

    可太子一定知道。

    “太子沒走過她的門路?”

    “他只是無意中提起過一次,做為臣子,妄議後宮總是不好,平時我們並不多說這個,免得被有心人聽去。”看懷裡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祁佑不由得問,“想到什麼了?”

    “等下說這個,那位娘娘有沒有孩子你知不知道?”

    “這個我很清楚,幾位皇子公主皆不是她所出。”

    這樣的話,也許還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雖說雨聲幹擾下,外面就算有人和他們擦身而過也不可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華如初還是湊近祁佑耳邊,把從陶嘉那聽來的事告訴他,然後就勢靠在他胸口,道:“回去後你和太子去商量商量,把那位娘娘的事悄悄查一查,看她有沒有懷過孩子,皇后對她的態度如何。這個很重要,皇后再大方,也容不下一個那麼受寵的人,如果再讓她生下孩子,說不定還會威脅到自己的孩子,如果真的發生過什麼,這事可利用的地方就大了。”

    祁佑把事情顛來倒去想了一番,雖說還是被那內情嚇到了,可他想到的卻更遠。

    一定不能讓太子知道救他們的人是如初。更不能讓太子和如初接觸,如初的好只能自己知道,若不然……

    “輕點抱輕點抱,骨頭要斷了。”拍開摟在腰間的手,華如初繼續道:“皇家的人我一個都不相信。做事的時候你多個心眼,別什麼都沖在前頭,不管什麼事都不要占了所有功勞,功高不一定震主,可卻一定會讓那位心裡膈應。”

    祁佑沈默了一會,道:“這次,我必須是要保住他的。受傷也沒辦法。”

    “我知道,這樣的救命之恩沒關係,這樣的功勞不同於其他……算了,你心裡有個數就好。這個先且不說,說回之前的事,我覺得太子應該是知道內情的,畢竟他在宮內生活的時間不短。你們好好合計合計。”

    把如初的勸戒放在心裡,祁佑親了她臉蛋一下表示謝意。道:“如果宮裡那位娘娘真有那麼受寵又不願意在人前現身,太子如何能拉攏得了她?”

    “為何拉攏不了?她位份不高,聖上駕崩,皇后一道懿旨讓她賠葬,她死是不死?就算不讓她賠葬,沒了聖上護著,皇后能讓她好過?她沒有子女,總有家人,總有在乎的人,要不然就在乎自己,不然這麼多年早就自盡了,若真讓二皇子得勢,她能護住誰?只要太子把這些事情都許給她,並且再給她一個承諾,在有限的範圍內答應她一件事,她若是不想老死皇宮,肯定答應,她不現身人前也許是自願,但誰又知道不是皇帝不準許呢?”

    一個接一個的假設,一個接一個的反問,祁佑發現他無話可駁,正如如初所說,如果那位娘娘真是被強搶進宮,若非真心願意,就必定是有她不得不委屈求全的原因,若是能把餌下足了,未必就不能成。

    妻賢夫禍少,這話,真是一點沒說錯。

    “我都記下了,以後若是太子妃邀你去太子府邸,你一定要多加注意,最好避開和太子交談,免得被他看出聽出什麼來。”

    “不用你說我也會儘量避開的,皇家人,我真是一個都不想招惹。”知道祁佑心裡是有了提防之意,華如初放下心來,她就擔心這人一個不注意把她曝露出來,那就真是死了死了的。

    “把陶嘉再往上擡擡,如果非得發生點什麼就發生在陶嘉身上吧,她會喜歡的。”

    祁佑聽出她語氣中的肯定和幸災樂禍,不由得問,“你好像很瞭解陶嘉?”

    挪了個位置,讓自己躺得更舒服,華如初掀了掀眼簾,漫不經心的道:“她的野心就差寫臉上了,如果二皇子滿足不了,換成太子不也一樣?”

    “這樣的人……不宜入太子府。”

    “你擔心得太早了,真到了那時候入的就不是太子府而是皇宮了。”坐起身拿起角落的皮囊喝了口水,順手遞給祁佑,“以後在這件事上你不要多一句嘴,就算太子問起也是如此,所謂的諫言也是在知道事情有餘地的時候才去做,死諫最多就是白得個名聲,有什麼用?到時候他一登大位,正是要鞏固自己權力的時候,順著點總沒錯。”

    祁佑深深的看了如初一眼,雖說是個女子,但是若論揣測人心,他都要甘敗下風。

    就連君王的心思她都敢猜,並且全在點子上。

    “你和陶嘉關係並不睦,若真讓她成事,豈不是對你不利?”

    “陶嘉現在幾乎已經黔驢技窮了,她拿什麼來對我不利?我是誰?我是你的夫人,只是個不常露面的內宅婦人罷了,她要是無故對我動手,大位上那位能允?往大了說,這是挑撥君臣關係,我能讓流言把她給抹黑到底永世翻不了身,往小了說,這也是沒有一點氣度,徒惹人笑話。”

    被眾多深閨小姐婦人追捧的陶嘉偏被她貶得一文不值……

    這時的華如初炫目得讓祁佑幾疑又看到了那個晚上手執長劍俐落飛舞的身影,意氣風發的讓人心折。

    可是,他還真就相信,她一定會做到她所說的。

    真是,這樣的如初要愛上,太容易了。

    若是被太子看到這樣的如初,陶嘉那樣的又如何能與之相較?

    所以,一定要藏好了。

    如初,還是做她膽小靦腆的少夫人吧。

    她的一切光華,只在他面前綻放就好。

    如初的一切美好,由他一人獨享。

    馬車門被敲響,雲書的聲音傳進來,“小姐,姑爺,雨越來越大了,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避避雨?”

    “進來說話。”

    雲書不願意,“小姐,婢子穿著蓑衣,不好弄濕了馬車。”

    華如初聞言也不強求,“你找個合適的地方避雨吧。”

    “是。”

    現在他們已經在兗州境內,官路這邊還好,一咱上倒也看不出遭了災。

    雨聲越來越大,華如初也有點急了,女人的身體本質上就比男人弱,雖然都穿了蓑衣戴了斗笠,可雨若是太大的話根本遮不住。

    想到這,華如初奇怪的看向自家夫君,“你怎麼沒帶隨從出來?我出來前也沒看到祁安祁亮在家。”

    “他們出來了,我交給太子的一些東西都是他們查到的,有些牽扯到太原的一些人,我讓他們先回去向莫問稟報了。”

    邊說著,祁佑邊把車窗的簾子放下來,馬車內的光線瞬間暗了不少。

    “出來之前我詳細瞭解過兗州,再往前走不遠應該能有個小鎮,好像不大,不過遮風擋雨的地方總有的。”

    “那就好,不能再有人生病了,不然什麼時候才能回去。”頓了頓,華如初又不無歎息的加了句,“雖然我不急著回去,可著急的人應該更多。”

    要是這時候聖上崩了,他們卻還在外面晃悠,那祁佑的擁立之功就要大打折扣了。

    這筆帳得算明白,一時的自由算什麼,她得為以後長久的自由謀劃。

    “這麼不想回去?”適應了馬車內昏暗的光線,祁佑摸上如初的手十指相扣,這兩天,她的手已經不那麼涼了。

    “當然,我現在還擔心回去後會不會漏了馬腳,外面的日子太痛快了。”

    祁佑沈默了下,才道:“我大概有些明白華老為什麼會對你那麼好了,如初,你太鮮活了,世間能像你這般鮮活的女子太少,她們從小就被教成以夫為天的淑女,為家族付出,為夫君付出,為兒女付出,唯獨沒人教她們要如何對自己好,你不是,你從來就不吃虧,看似在陶嘉那裡吃了兩回虧,其實想想,她是被你算計了吧。”

    華如初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承認,“第二次確實是被我算計了,第一次的話,原因比較複雜,她在找能為她所用的人,可能因為茶葉的事覺得我是,後來覺得我不是,便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或者是遷怒,我都記著呢,總有她吃虧的時候。”

    昏暗的馬車內,沒人看到祁佑的嘴角往上翹出一個美好的弧度,如果用一個表情來形容的話,該是——笑。

    可惜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華如初還在那裡兀自道,“陶嘉那樣的,也算是鮮活吧,在男權社會能活到她那樣,我想應該有不少人是佩服羨慕她的。”

    “那是因為你不願曝露在人前。”

    “若只是為了這個名,我確實不願,名聲累人,我沒有那個東西壓著,活得卻比陶嘉要自在快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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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5:54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內情

    馬車停了下來,暴雨傾盆下,人聲都顯得有些恍惚。

    這樣的時候,最該端杯茶站在窗前看雨。

    體會一把任它外面風吹雨打,我自安然不動的放鬆。

    華如初掀了窗簾一角看向外面。

    果然是進入一個小鎮了,馬車停在一家有幾分破舊的客棧門前。

    高高掛起的那個宿字看起來被風雨欺負得有點慘。

    “公子,到了。”

    從裡把門打開,祁佑扶她起身,兩人彎著腰往外走。

    一把碩大的油紙傘把整個前面的轅駕都遮住了。

    雲書穿著蓑衣,雙手撐著傘。

    祁佑接過來自己拿著,另一隻手扶著華如初下馬車,還在她耳邊提醒了一句,“有雨水,小心路滑。”

    要不是天色陰沈,雨幕又太密集,兩個男人這翻姿態被別人看在眼裡還不知道會想出些什麼東西來。

    畢竟,華如初本人的男裝扮相絕對稱得上是清麗。

    再者,哪個朝代沒有好男風之事?區別只在於盛行不盛行罷了。

    馬車就停在客棧大門前,到大堂只得幾步路,可就這麼幾步,鞋面都濕了。

    這雨下得也太大了些。

    這兗州可別剛過去大旱就招來大澇。

    大堂很冷清,一個客人都沒有,莫名的,華如初想起了黃清源,當時進他那客棧也是冷清得一個人都沒有。

    不過後來發生的事實在稱不上愉快。

    希望這裡不會再出什麼麼蛾子。

    掌櫃從門外就迎了幾人進來,只看那馬車就知道今兒這一遭客人應該是有些油水撈的,笑得也就格外殷勤,“客官是要住店還是打尖?”

    “住店吧,這雨一時半會看起來也停不了。”

    “是,是。客官放心,老漢這客棧雖然比不得大地方的好,可一定乾淨,被子什麼的也都是在太陽下暴曬過的,一定不會有異味,您要是早兩天來老漢我還要擔心水會不夠,今兒這一場雨下來,這問題就解決了。”

    說起這場大雨,掌櫃臉上的笑真心實意了許多。連續將近三個月的大旱,早就撐得苦不堪言,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把這雨盼來了,在雨下下來的那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喜極而泣。對著老天爺猛磕頭。

    華如初對掌櫃的觀感有了些改變,知道要經常把被子拿去暴曬一番的客棧掌櫃可不多,這是最天然的消毒。

    “我們有七個人,最少也得四間房,房間可夠?”

    “夠夠夠,客官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總覺得身上濕噠噠的不舒服,鞋子是徹底濕了。再看一眼雲書和夏言,兩個駕馬車的人雖然穿著蓑衣,可現在一看身上也沒多少幹的地方了,這麼想著。華如初就道:“每個屋裡都多送些熱水,再準備好飯菜分別送進房,沒叫你們不要上來打擾。”

    “是,小老兒馬上安排。”

    華如初身上沒什麼碎銀子了。正想問問雲書有沒有,祁佑就已經拿了大概有二兩碎銀放到櫃檯上。

    掌櫃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相對於銅板,有銀子收自然更好。

    “少了再添。”

    “夠了,夠了,客官放心,老漢一定撿著好的飯菜上。”

    跟著掌櫃來到樓上,最好的房間自是給了祁佑和華如初。

    這次,兩人沒有共住一屋。

    不過到底是不是共睡一床就得到時候再看了。

    痛痛快快的洗了澡,自己隨便穿了裡衫從屏風後繞出來,就看到祁佑已經拼散著半濕的頭髮在那裡坐著了。

    “我怎麼沒聽到門響?”

    祁佑不答話,等她走近後替她把衣服重新整了整,又去拿了外衫來給她穿上。

    這是在外頭,小二隨時會進來送飯菜,如初這個樣子被人看了去可不行。

    華如初任他動作,逕自擦著頭髮,待擦了個七八成幹就讓祁佑坐著去給他擦。

    “不是和你說過頭髮要擦乾嘛,以後有得你頭疼的時候。”

    “有你。”

    又是這句,華如初認命了,決定以後接下這新差事來。

    “這裡你來過嗎?”

    “沒有,我們沒有來這一邊,災情最嚴重的也不是這裡。”

    “災情最嚴重在哪裡是你們自己查到的還是聽別人說的?”

    祁佑睜開眼,經這一提醒,他發現他們一直就沒有跳開這個圈子,一直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哪怕心裡有了提防,可他們去的地方還是呈上朝堂的摺子上所說的幾個地方,至於其他地方,就算被追殺時經過也再無心去注意其他了。

    “你是想在這裡查一查?”

    “也不用去查,這客棧掌櫃不就是個現成的人選嗎?找他問問就知道了。”把擦乾的那一半撩到他前面,換了個地方擦另一半,“若是有查的必要時再說,不過我不贊成現在查,那位回去後肯定會有動作,聖上也不會什麼都不做,二皇子會挨訓,卻不會有大事,這事上聖上必定會對太子有個交待,既然你說兗州州牧是文家的人,那麼,他這個替罪羊是做定了,現在再讓他發現我們的蹤跡,對我們沒好處。”

    祁佑把朝堂上的事一串連,認同的點頭,“確實是如此,有聖上在一天,二皇子就拉不下來,砍掉他一條臂膀也不錯,文家這次有得受了,居然敢私設弓弩營,安他個謀逆罪都不為過。”

    “聖上不會,二皇子沒了外戚文家的助力實力要大打折扣,到時候他拿什麼來繼續和太子鬥。”

    祁佑點頭,就是因為聖上老是如此縱容二皇子,太子心裡才會有怨,總覺得聖上太過偏心。

    “好了。”華如初把濕帕子丟到屏風上,坐到桌邊坐下,接過祁佑倒的茶喝了幾口。

    “我們去大堂用飯?”

    華如初明白祁佑的意思,點頭。

    掌櫃的正前腳打後腳的忙活,菜才炒出來一半。

    看到小二打手勢,連忙掀了簾子從廚房出來,邊在圍裙上擦著手邊問,“兩位客官可是有什麼事。”

    華如初看他圍裙一眼,道:“掌櫃的還得親自忙活?”

    “讓客官笑話了,店小,平日裡就我和小二兩人,他小時候嗓子出了毛病,說不了話,所以招呼客人的事都得我自己來,他就幫著做些洗洗刷刷的活。”

    華如初對那笑得羞怯的少年笑了笑,“其他幾人的飯菜還是要麻煩掌櫃的送上樓去,我們就在這裡吃了。”

    “好勒,那老漢我繼續去忙活了。”

    小二送了茶過來,趕緊又退了開去,拿了抹布把剩下的幾張桌子擦得掙亮。

    “怎麼樣?”

    祁佑明白她在問什麼,道:“不是什麼奸滑的人,應該能問到些東西。”

    客棧掌櫃是個挺好說話的人,看兩人的隨從都沒有跟在身邊,便自覺的在兩人身邊侍候。

    祁佑對外人話不多,華如初便把這事接了過來。

    狀似無意的說起這場大雨,“聽說兗州前段時間鬧了場大災,我們今兒來卻遇著場大雨,掌櫃的,我聽到的傳言有誤吧,真看不出來你們遭了災。”

    “您聽到的不假,兗州都快三個月無雨了,地裡的糧食都幹死了,還死了不少人,這雨要是再不下,大家都要沒有活路了。”

    說起這事,掌櫃的唏噓不已,又道:“您是不知道,有些孩子才生出來就被做爹娘的忍著淚捂死了,沒有水,沒有吃的,大人都撐不住,哪有奶喂孩子,再加上還有人從中謀利,把那糧食哄擡成天價,帶上家裡所有的銅板去也只換來那麼一點米,熬粥都不夠。”

    “官府的人不管?”

    “哼,官府,和那些沒良心的糧商穿同一條褲子的,怎麼可能會管?”

    華如初看了祁佑一眼,給掌櫃的倒了杯酒。

    兩人要這一壺酒,就是為了對付掌櫃的,自己根本一滴沒喝,最多就是打濕了下嘴皮子。

    掌櫃的趕緊雙手接了,連連道謝,仰頭喝了。

    “不瞞掌櫃的,我是替家裡來這兗州看行情的,打算來這邊置辦些產業,可我對這兗州不熟,只聽說遭了災,卻不知道哪裡的災最嚴重,不知掌櫃的可否相告。”

    “這自然沒什麼不能說的。”喝了那杯酒後臉都紅了卻顯得尤為激動的掌櫃的聲音都大了起來,“不是我老漢訴苦,咱們魏山縣就是遭災最嚴重的,您別看咱們這個小鎮好像還挺好的樣子,那是因為咱們這臨近官道,來往的人總有一些,手裡多得幾個銅板,日子過得也鬆快些,再加上鎮子上有一條地下河,裡面的水雖然一日比一日淺,卻到底還是養活了我們一鎮子人,有時還能接濟一下臨近的人。”

    接過華如初遞來的酒一口飲下,掌櫃不用她再問就繼續道:“那些當官的不接濟我們也就算了,看我們鎮沒有死人,便下文讓我們鎮每戶人家每隔一天提供縣衙多少水多少糧,說朝堂有令,讓有富餘的人接濟一下重災區快活不下去的人,民不與官鬥,也鬥不過,我們只得忍了,偏他們看我們每次都咬牙拿出來了便一日日的增加,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要不是這場雨下得好,地下河的水根本就撐不了幾天了,想那縣衙應該不會再讓我們送水去了吧,不過那糧肯定是少不了的,老漢我沒別的期望,就盼著他們別再增加了,不然我們鎮也要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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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6:21

第一百五十七章 噓!!!

    兩人對望一眼,華如初續又問,“縣衙有沒有透過話,說這些糧會在交秋糧時扣掉?”

    “哼,要真是這樣,我們這心裡也想得通,可有人得到消息,說那些糧食一運到縣城就被送進商行高價賣了出去,如果真是接濟他人,他們又豈會賣掉?鎮上的人這些年存的一點體己全拿去買糧了,最憋屈的是買回來的有可能就是自家被迫征上去的,買回來後還得再次被征上去,然後再買回來。

    田裡的糧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按以往的慣例,今年的秋糧朝廷通常都會免了,他們根本就是扯著虎皮做大旗,發這種災難財,一個個都會有報應的。”

    一時激憤,掌櫃痛快的發洩著心裡的憤怒,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民不議官,要是這兩人說了出去,最先沒有好下場的就是他。

    華如初給他杯子裡續了酒,“如果你說的屬實,他們確實該得到報應,就該關起來遊街,用臭雞蛋招呼。”

    掌櫃的一聽,頓時高興了,有人陪著自己一起罵,這心裡那點擔心早就消失無蹤,痛快得很。

    一仰脖子喝光杯子裡的酒,嘴巴一抹,繼續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給倒了出來,“聽說不止我們這裡,還有幾個地方也被他們征水征糧了,有那有膽色的和他們對抗,聽說死了好幾個,還有好些被關著,到現在都沒被放出來,現在糧食這麼緊張,對衙門的人來說糧食就是銀子,哪會去養著他們?我們都猜著那些人恐怕都死了。”

    祁佑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皺,從中透露出來的消息太多,若那縣衙的人真敢打著朝堂的旗號如此做。發配去邊疆都是輕的,落個誅九族的罪都有可能。

    “你們縣真有那麼嚴重?”

    掌櫃歎了口氣,“我們縣大,下轄十二個鎮,一個鎮下轄的村子大大小小好多個,可真正能勉強渡日的卻只得三四處地方,這還不算嚴重?”

    “既如此,兗州州牧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呵呵,客官。老漢我大字不認得幾個,卻也親身體會了一個詞,知道了什麼叫官官相護,魏山縣的縣老令是兗州州牧大人的小舅子,縣老爺把自己的妹妹送去給州牧大人做姨奶奶了。這才換來個縣老爺當。”

    華如初看向祁佑,眼中有不解,難道這縣令的任命可以不通過朝堂嗎?

    祁佑拳頭不自覺的握緊,怎麼可能不要,這文家的手伸得比他和太子以為的都要伸得長。

    只怕吏部那邊也滲透進去了。

    掌櫃的一輩子都耗在這個客棧裡,迎來送往的客人見得多了,並不是一點眼光都沒有。看兩人專挑著這些事情問,不由得就猜測起來兩人的身份。

    恐怕他們所說的做買賣是假,探聽事情虛實才是真。

    如果他們真是為這個事來的,總不可能是縣太爺他們一掛的人。只要不是他們一掛的,他揣著明白裝糊塗,把自己知道的全說出來,如果他猜中了。自然是大喜,若是他們真是來做買賣的。那就當他是喝多了胡言亂語了。

    “我聽說寧縣,濟縣,桃縣遭災特別嚴重,有沒有這回事?”

    掌櫃的眼睛一瞪,“誰說的,這人一定是個騙子,這三個縣哪有咱們魏山縣嚴重?”

    果然如此,祁佑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華如初看他心情不好,該知道的也知道了,便把剩下的半壺酒塞到掌櫃懷裡,道:“多謝掌櫃的為我們解惑了,這酒算是我們兄弟請掌櫃喝的。”

    掌櫃的看樣子確實是愛酒之人,舔了舔嘴唇接過酒壺,邊道:“那老漢我就舔著臉接了,平日裡捨不得喝,已經好久沒喝得這麼痛快了,兩位慢用,老漢再去給兩位炒個菜,送的,送的。”

    華如初也不拒了他這好意,看他步伐穩健的往廚房方向走向,笑得很是意味深長。

    南朝的人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多識字,並沒有那麼愚昧好糊弄。

    兩人沈默著吃了頓飯,就著雨聲,和淡淡的酒香。

    回到房間,華如初走到窗邊把窗戶支起,涼風進來,吹散了一室的渾濁。

    雙手抱胸,回頭看向坐在圓桌邊一臉嚴肅的人,“決定了沒有?”

    祁佑看她,起身走近,把人攬入懷,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覺得安心。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是肯定,而不是疑問,華如初笑得得意,小狐狸一般,“當然,你不就是在想是照原計劃回太原還是去一趟魏山縣城嗎?”

    祁佑心情突然就輕鬆下來,有個這麼瞭解自己的賢內助,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自從如初答應下來後,她這幾天接連不斷的提點讓他知道,原來他們還有那麼多疏忽的地方。

    這人以前未必就沒有看出來,不過是不願意過多介入這些事情罷了。

    她好像總在給自己留退路。

    他不喜歡這樣。

    他想要的,是把這個人徹底的綁在自己身邊,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我要確定一下,所以,我們要去一趟魏山縣。”

    “好。”

    如初毫不猶豫的同意讓祁佑心情更好,懷裡人溫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來,被涼風帶走的溫暖瞬間又恢復如初。

    好像只要有這個人在身邊,心就是暖的。

    “傷還疼嗎?”

    “結的痂都掉了,早就不疼了,你的呢?”

    拉著她往床邊走,祁佑回頭,“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好,你來幫我看看。”

    華如初看向窗戶的方向,這這這天還是大亮的好吧。

    祁佑這是想白日宣淫不成?

    祁佑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她是擔心窗戶開著,會被外面的人聽去什麼聲音,簡而言之就是害羞了。

    “有雨聲伴奏。不是很美嗎?不喜歡?恩?”將她推倒在床上,祁佑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聲音輕柔,因為壓抑帶著點微微的沙啞,尤其是那一聲鼻音濃重的‘恩’,性.感的要命。

    這一瞬,華如初覺得自己被誘惑了。

    勾住男人的脖子往下壓,在男人的唇上輾轉廝磨,不張嘴。也不試圖進攻。

    她喜歡這樣的溫情脈脈。

    她相信祁佑也喜歡。

    因為這是她給與的。

    “如初……”

    吻逐漸往下,在男人的喉結上重重一吸,聽著男人驀然加重的呼吸,亮出牙齒輕輕咬了咬。

    不輕不重的力道,讓人微微有點疼。卻讓人想得到更多。

    祁佑微微仰頭,讓如初好繼續下去。

    衣領解開,舌尖在鎖骨上滑過,華如初輕輕吹了一口氣,聲音也低沈了許多,“祁佑,你記得我說過的嗎?我會讓你成為全南朝最幸福的男人。”

    “記得。”

    “我向來不輕易許諾。一旦許諾,一定會做到。”華如初把祁佑的衣帶一根根解開,“祁佑,這次讓我來。好不好?”

    祁佑眼中深沈如墨,欲.望翻湧其中,恨不得現在就沖進她的身體馳騁一番,可是。他更期待如初的表現。

    把衣衫丟到一邊,露出精壯的上半身。祁佑點頭。

    吻從上而下,含住一邊的紅豆吮吸,男人的身體明顯的緊繃了起來。

    換到另一邊,得到同樣的反應。

    擡頭,對上男人仿欲吞下她的眼神,展顏一笑。

    純粹的讓祁佑忍不住將手撫了上去。

    這個人,是他的。

    只是這麼想著,心裡便覺滿足。

    肚子上的傷已經結痂了,華如初低頭,在上面輕輕印了幾個吻。

    祁佑算是毛髮旺盛的人,肚子往下黑黑的一大叢。

    吻落在上面,恥毛下的皮肉竟然極是敏感,肚子上馬上出現了明顯的肌肉形狀。

    這樣就受不住了?

    華如初擡眼,斜睨著他。

    手卻不緊不慢的把他的中褲褪下,早就蓄勢待發的那一根猛的彈跳出來。

    離得太近,直接打在了她臉上。

    饒是華如初臉皮再厚,此時也有些掛不住了。

    想都沒想,曲著對著它一彈。

    好在還知道不能用力,倒更刺激得它站得更直了。

    挺拔得讓她想到軍姿。

    ……好邪惡的感覺。

    手握了上去,感覺著它在手心迅速又漲大了一圈,華如初不由得抱怨,“別再大了,手握不住。”

    得到的反應是那根東西又大了些,前面還在吐著透明的液體。

    祁佑的呼吸更是重得仿佛重症病人。

    “如初,快點。”忍得很辛苦的男人催促,被心尖上的人用那樣的話稱讚他卻還能忍著,祁佑覺得自己的自製力又上了一個臺階。

    華如初眨了眨眼,低下頭試探著把那根東西含進了嘴裡,動了動,還是覺得太大了,動得好艱難。

    祁佑雙眼猛的大張,如初那麼驕傲的人,怎麼會願意為他……

    撐起身子,看著那根東西在她嘴裡進進出出,因為塞滿了而顯得圓鼓鼓的腮幫子讓祁佑覺得下腹發緊。

    該死,他有點忍不住了。

    “如初,快一點。”

    華如初眨眼,眼帶抱怨,她已經很辛苦了好不好。

    不過還是乖乖的加快了速度。

    祁佑也隨之挺腰。

    含得很辛苦,嘴巴都酸了,華如初想讓他快點出來,試著用舌頭舔蘑菇頭下麵的那個凹陷處。

    “快退……”

    一聽這話,華如初趕緊後退,退是退出來了,也沒有射在嘴裡。

    可是,卻全射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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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6:49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醒

    至於最後的戰況如何……

    華如初第二天在床上躺了小半天。

    就這樣她還不怕死的抱怨,“都說了由我來主導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終於飽吃了一頓的祁佑只是把人往懷裡再攬了攬,沒有回話。

    他能怎麼說?

    說他自製力瞬間決堤,再也想不起其他?

    說如初的主動就已經讓他覺得幸福?

    他說不出來。

    他知道如初希望他在她面前能坦承些,他也盡可能的什麼都和如初說,可他性子就是如此,逼著自己也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可能,再多點時間就可以了。

    如初的意思他懂,如果總是要去猜另一半的心思,那太累了。

    他不想如此,也不想如初如此。

    華如初也不看他,手卻往上摸索,祁佑自覺把臉挨過去。

    華如初捏起他臉皮扯了扯,撇嘴,“還是太薄了,男人就該厚臉皮點,那樣才能佔便宜。”

    “我不用去占別人便宜。”

    “也是,都是別人主動送上來。”

    “我沒有……”

    華如初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逗你玩的,你要是那種人,我會在這裡和你說這些話嗎?”

    華如初沒有擡頭,所以她沒有看到祁佑眼中滿滿的笑意,這到底是誰逗誰呢?

    安靜的依偎在一起,窗外唏唏嚦嚦的雨聲依舊沒停,只是小了些。

    “這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欠了兗州三個月的雨,是打算這一次就要還夠嗎?過了又要成災了。”

    “現在百姓應該還在高興。”扯過薄被搭在兩人身上,祁佑還細心的把被角按了按。

    溫暖的讓華如初覺得雨就這麼下下去也挺好的。

    “用過午飯後我們就去魏山縣吧。在其他事上還是不要費太多時間了,太原那邊局勢還不知道如何了。”

    “好。”

    知道他們打算去魏山縣,掌櫃越加覺得自己猜測的有譜。

    尤其是當他看到他們留在櫃檯上的那錠銀子時,更覺得這是人家的謝禮。

    若只論他們的食宿,那二兩碎銀就足夠了。

    喜滋滋的把銀子藏進櫃檯的暗格裡,剛收好,就聽到外面傳來車軲轆的聲音,以及這段時間已經熟悉了的吆喝聲。

    掌櫃臉色大變,趕緊把身上的那二兩碎銀子也藏到了暗格裡。只放了一串銅板在身上。

    穿著一身衙役服,帽子歪戴著的兩個男人走進來,習慣性的掃了眼大堂,恥笑道:“一個客人都沒有,看樣子今日的糧食都還在了。”

    邊說著。兩人熟門熟路的往廚房方向晃去。

    掌櫃的只得跟著,不用裝都是一臉的苦相。

    雖說今日得了筆意外之財,可明知道他們拿了自己的糧是去賣錢,這心裡怎麼可能舒坦。

    兩輛馬車俱都遮了防雨布,就停在鎮子的口子上,這個位置,正好把不遠處的一切收進眼底。

    馬車門沒關。祁佑和華如初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些衙役不管不顧的從各戶人家裡抱出裝有米麵的袋子,有那捨不得的百姓追出來,在身後一路的求情,奢望著能拿出來一把兩把。那樣他們一天也就能撐過去了啊!

    雲書拿著馬鞭的手都握成了拳,可小姐的規矩她懂,除非小姐開口,不然。她什麼都不能做。

    用小姐的話來說,天下的不平事太多了。她們能管到多少?就算她們圖一時痛快管了,可她們總要離開,老百姓的根卻在這裡,等她們一走,那些人在她們這裡受了多少,必定雙倍乃至十倍百倍的回報給百姓,她們這不是在幫人,是在害人。

    可眼睜睜看著,總是難過。

    這時候她甚至想,這些人怎麼不瞎了眼來招惹招惹小姐姑爺呢?

    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算什麼。

    “走吧。”

    雲書低聲應了,回過身把馬車門關好,一甩馬鞭,奔入雨中。

    穿著和尋常衙役不同顏色官服的領頭人狠狠吐了口吐沫,這些人看著就是肥羊,卻是會咬人的,只能看看了。

    馬車內,兩人依偎在一起,華如初沒什麼勁的問,“你想去縣衙探個虛實?”

    “恩,若是那些人還活著就是最好的人證。”

    “帶去太原?”

    “帶不了,到時候想個法子讓他們活著,這事,殿下應該更想親自動手。”

    華如初沈默了半會才懶洋洋的獻策,“那還不如給那些人希望,有希望的人才會特別想要活著,求生欲望強烈了,說不定還能催生點其他什麼,這次就算不能把人扯下馬,也要好好噁心他們一下。”

    “恩,聽你的。”

    蹭了蹭後面溫熱的胸膛,華如初說得理直氣壯,“你本來就該聽我的。”

    “恩。”

    真沒成就感,華如初暗中撇嘴,連個鬥嘴的趣味都沒了。

    到達魏山縣縣城時,雨停了。

    站在濕淋淋的縣城門口,祁佑四下裡環望了一圈就看明白了,魏山縣確實比他去的那幾個地方遭災要重。

    下了那麼長時間的雨,居然也沒把被堵在城門外的災民給趕走。

    拿著各種東西當雨具,盡可能的把自己給遮住了,眼巴巴的看著路過的人,對於能進城的人抱以最大的羨慕。

    “我突然有點慶倖他們這麼瘦,不然怎麼可能熬得過這場雨。”華如初看著眼前的場景喃喃道,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生活當中隨時要用到的東西居然都能拿來當雨具。

    是百姓太有創意,還是活生生把他們逼成如此?

    這一刻,華如初驀然覺得自己真是自私到頭了,她有那麼多銀子,有多活一世的優勢,看的卻一直是自己。護的一直只是家人。

    如果她的心眼能大一點,眼光能看得遠一點,不說管盡天下不平事,是不是至少也能少讓幾人死於非命?

    她一直自詡武林人,也一直在盡著武林一份子該盡的責任,可武林人該有的俠義呢?這份俠義對百姓便是無效的嗎?

    她看不起陶嘉的汲汲經營,看不上她那份野心,可此刻她覺得自己甚至都不如陶嘉。

    她過著自己最想過的生活,看盡揚州的繁華。打理出一個琳琅閣,可她的琳琅閣有為世人做過什麼嗎?

    沒有,她只是在為自己斂財。

    在知道兗州遭災時,她心裡甚至連憐憫都沒有,只一門心思想著要如何才能趁著祁佑出門的這個機會自己去一趟青州。

    沒人期望她成聖母白蓮花。但是,應該也沒人想她成為一個自私自利,只顧自己的人吧。

    就算不想露面,就算不想如陶嘉那般,她也可以尋出一條其他的路來。

    不用刻意為誰做什麼,只是在能伸手扶上一把的時候,她該不吝嗇伸出手。

    她。不該如此自私。

    “如初?”

    恍惚間看向身邊叫喚她的人,華如初臉上頭一次帶出了迷茫之色。

    對她的擔心馬上把其他事情壓了下去,祁佑拉著人重新上了馬車,示意雲書進城後把人摟進懷裡。“如初,怎麼了?”

    華如初搖頭,笑中帶嘲,“就是覺得自己真的挺自私的。”

    “你不是早知道了嗎?還很驕傲很理直氣壯的和我說。”

    “不一樣。祁佑,那不一樣。”往祁佑懷裡躲了躲。華如初喃喃道:“人都是自私的,我也覺得自私沒什麼不好,誰不是在為自己活?誰不是想著法子讓自己過得更好?別人都是這樣,我自然也應該這樣。

    揚州是繁華,可並不是沒有貧窮的地方,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真真切切的感受過,可就算那時候我依然堅持我的原則,不該出手的時候絕對不出手,現在想想,要是我能多一分憐憫之心,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凍死骨了?

    剛才看著外面的災民,我突然就想起了曾經看到的很多場景,覺得自己這麼多年都能眼睜睜的看著,真的,挺冷血的。”

    祁佑安靜的聽著,邊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等到她說完了便問,“那時候你多大?”

    華如初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道:“不滿十歲,從那以後我就儘量少的去碰觸繁華背後的東西了,我不想讓自己不痛快。”

    “你能記得這般清楚,足可見你對這些印象有多深刻,如初,你先不要急於自我否決,你只是太善於保護自己了,人力終究是有限的,更何況你還是女子,對你的束縛更多。

    你不是陶嘉那樣喜好名聲的人,所以你乾脆不讓這些進入你的眼中,不見,便當不知道,反過來想,你若真是見一件事便管一件事,你現今會如何?得個好名聲,讓華家得到更多擁護,也許還能讓你名揚天下,可是,這對於華家對於你都沒有好處,陶嘉成了二皇子側妃,你若是比她更甚,就是進宮都有可能,你願意那樣嗎?”

    讓她去侍候一個老頭子?絕無可能!

    被這麼一安慰,華如初緩了過來,可她比祁佑更瞭解自己,她也許有眼不見為淨的念頭,可卻絕對沒那麼美好,本性上來說,她就是自私的。

    這是從上輩子帶來的毛病,都融進靈魂了,改不了。

    就算她現在看出了自己的問題,可真要讓她一下子變菩薩,她自己就得先受到驚嚇。

    PS:大家不要覺得女主突然就要性格大變成白蓮花了,那不可能!她自己就先受不了,但是,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不管別人死活,若是一直這樣下去,這樣的女主也不會討喜。

    我希望她爽利,希望她恩怨分明,希望她活得痛快,但是,我絕不希望我的主角在自己有那個能力的時候卻高高在上,漠視一切。她現在就有這麼點傾向,不知道大家感覺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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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4-1 12:37:17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便如此無情?

    “公子,城門衛兵說要搜查過後才許進城。”

    又不是到了戰時,居然還要搜查?華如初望向祁佑。

    “你別下來。”起身時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蹭過她臉蛋,祁佑單獨下了馬車。

    沒了如初在一邊,祁佑自然而然的冷凝下臉色,眼色深沈的看向城門處支著長矛攔著的人。

    “可有文書?”

    士兵一時沒聽明白愣在那裡。

    祁佑眼色更冷了些,把話說明白了,“搜查馬車,可有文書。”

    士兵隊長攏了攏自己的袍子,眼神帶橫,傲慢得仿佛這城門口是他家,“你不是魏山縣的人,我要搜查有什麼不對?要是你攜帶了什麼不該帶的人進城,我怎麼向縣老爺交待?”

    “何為不該帶的人?”

    隊長一指外面那些災民,“這些就不行。”

    “他們非魏山縣之人?”

    “這……關你何事?”

    “如若他們本就是魏山縣之人,為何不能進城?現在既無瘟疫,大災又已過去,爾等有何資格攔他們在城外?若有人死去,若引起百姓暴動,這個責任是你們抗,還是你們的縣老爺抗?”

    一字一句,帶著冰渣直朝著幾人撲去,幾個士兵又惱又羞又怒,恨不得一矛將這人洞穿了掛在城樓上。

    可他們到底有幾分見識,知道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的絕非普通人,就算再恨,也得忍著,免得捅了馬蜂窩。

    城門外原本就盯著這裡的百姓聽得熱血沸騰,這段時間吃的苦頭,加上被拒之門外的委屈讓許多人落下淚來。

    來來往往這麼多人。這麼些天,頭一次有人為他們抱不平。

    有那忍不住的高聲道:“好叫大老爺知道,咱們百姓絕無暴動的心思,可大老爺說起死人……這麼大的災難怎可能不死人,在其他地方死的不論,光在這城外,到這一刻止,死亡人數已有三百六十二人,小人一個個都有記下來。大老爺要是不信只管去查。”

    因為粘著鬍鬚而被人稱之為大老爺的祁佑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瘦高個,頭上勉勉強強還挽著書生髻,著一身土黃色布衣,背挺得筆直。撐著一身傲骨站了出來。

    在這種時候,告這樣的狀,這個看上去不大的年輕人不可能不知道會給自己引來怎樣的災禍,可他還是站出來了。

    也許他憑的不過是一腔書生意氣,可是,在這種時候實在太可貴。

    士兵隊長大怒,長矛一指。“陳堅,你不要亂說話,城外什麼時候死人了,我怎不知。”

    “你們眼睛都瞎了。自是看不到。”

    “你找死。”

    “我陳堅如今孜然一身,唯一的妹妹也沒能挺過這場災難,何畏死?”

    祁佑欣賞這個人的硬氣,卻不贊同他此時的做法。

    相反。一向自私的華如初卻一直都極喜這樣的人,大概是因為她再活兩輩子也成不了這樣的人。

    這一時半會。這個叫陳堅的不會有事,可不出明天,這人一定會消失。

    一介書生,手無四兩力,要解決起來太容易了。

    敲了敲馬車門,雲書應聲進來。

    華如初吩咐道:“傳個話給夏言,一會把這人帶來見我。”

    “是。”雲書訝然擡頭,趕緊應下。

    她以為,小姐絕不會管這樣的閒事。

    哪怕就是她都知道,這個書生難逃一死。

    這人又不是小姐向來重視的武林中人,是什麼讓小姐大發善心?

    華如初自是知道她的內管家在想什麼,心下不由得苦笑,她究竟是有多無情……

    外面,祁佑輕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官憑扔過去。

    士兵眼疾手快的雙手接住,不用打開看,只看著這上面官憑兩個字他就知道今天要吃不了兜著走。

    可不看,縣老爺那裡又交待不過去。

    最後,還是狀著膽子打開看了看,碩大一個紅色印章刺得他眼睛生疼,那個官名更是讓他面如死色。

    腿一軟,士兵隊長便跪了下去,哆嗦著雙手把東西雙手舉過頭頂,“卑職該死,卑職見過胡大人,請胡大人恕罪。”

    也不去接那官憑,祁佑面無表情的看向跪著都在哆嗦的士兵隊長,“本官可能進城了?”

    “大人自然能進城,快快,開城門。”

    欺軟怕硬的東西,祁佑把官憑接過來,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進城。”

    雲書頭一次看到自家姑爺在外頭威風八面的樣子,心下與有榮蔫,應諾應得響亮。

    看他進來,華如初伸出手,“官憑給我看看。”

    把東西遞過去,祁佑坐到她身邊,極自然的圈住她的腰。

    “五品主事胡中明?這是個什麼官?真有胡中明這個人嗎?”

    “自是有的,太子外父家的人。”

    是了,前皇后娘家姓胡,華如初了悟,那就說得過去了,他身上估計得有好幾個這東西,官職大小各有不同,不過五品的話,應該撐得住場面吧。

    “縣令是幾品?”

    “七品。”

    “唔,那就壓得住,不過恐怕這魏山縣令也不會賣你什麼面子,州牧可是正四品。”

    “我不用他賣面子,當我路過就好。”把官憑收好,祁佑想起剛才那個書生,不由得有些可惜,“他太魯莽,若是能悄悄告知我便不會惹上麻煩,現在恐怕已經被盯上了。”

    “他又不知你是誰,若不是你那番話激起了他的血性,他恐怕未必就不會繼續隱忍。”

    祁佑牽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這麼說倒是我的錯了?”

    “自然。”

    祁佑搖了搖相扣的手,“是,為夫錯了,不知夫人可有方法補救?”

    華如初難得見他不正經一次,沒忍住撲到他身上笑了好一會。“放心吧,我讓夏言找個機會帶他來見我。”

    對於夏言的身手,祁佑很信得過,如初幾個丫頭裡面,她身後最好,“可是想到了什麼?”

    “先見了他再做決定,若是他有足夠大的價值,我想讓夏言護送他去太原。”

    祁佑微微皺眉,“這樣妥當?夏言畢竟是你的丫頭。和男人單獨相處……”

    “你倒提醒我了,確實不能是夏言。”

    就在祁佑以為如初改變了主意的時候聽到她又道:“夏言總攬全域不行,得讓雲書去,夏言性子太跳脫,單獨相處。她的女兒身可能瞞不住,雲書就不一樣,她單獨處事好些年了,做事有分寸,更能讓我放心。”

    知道如初是打定主意了,祁佑沒有再勸,他想到的這些如初肯定也想到了。不用他去操這心。

    再說他也確實不用擔什麼心,這幾個丫頭個個身手高強,陳堅不過一個弱書生,誰欺負誰還不一定。

    城外災民成堆。還時有人死去,城內卻一派安生景象,仿佛完全沒有受旱災影響。

    想到客棧掌櫃說的那些話,祁佑眼神又深沈了許多。

    同福客棧是縣城最好的客棧。檔次自然不是小鎮子上的客棧可比的。

    就在他們安頓的時候,縣衙裡頭正在商量他們這一行突然降臨魏山縣的事。

    “你確定看清楚了那是五品官憑?”

    城門口那個士兵隊長重重點頭。“是,卑職看得很清楚。”

    “一個五品官來這裡做什麼。”魏山縣縣令薑則民煩躁的在屋裡走來走去,他這個官位是用一個妹妹換來的,他也就是認全了字,要說本事,如果吃喝玩樂算的話,那還真有點。

    旁邊蓄著山羊須的師爺摸自己的鬍子想了想,道:“依卑職看,這位大人應該只是路過此地,若真是因著什麼事,他就該直接來縣衙找您了。”

    薑則民猛的站住,“對,很有可能是這樣,那陳師爺,我們要如何做?是不是要送份大禮過去?”

    “不妥,他能說得出那番話,應該是有些性子的,冒然送東西去反而不美,不過他是五官,您是七品,過去拜會倒是使得。”

    “不用備禮?”

    “備份儀程即可,不要過了。”

    薑則民自是滿口應下,他本就擔心要送上許多銀子才能把這尊突然降下來的大神送走,聞聽不用太多,心裡那高興勁就別提了。

    陳師爺看向那士兵隊長,“那個陳堅可讓人看住了?”

    “是,卑職派了兩人看著,就憑他那點力氣休想逃。”

    “一定要看牢了,他手裡若真有那個記錄,一定要拿回來。”

    “您就放心吧,我一準給您辦好了。”

    這時,門外進來一人,一跪到地,“稟大人,卑職看到他們進了城中的同福客棧,共有六人。”

    薑則民下意時的看向陳師爺,“是不是現在就去拜會?”

    陳師爺很滿意薑則民對他的看重,摸著他的山羊鬍子道:“準備好就可以去了,別讓人誤會您怠慢了他。”

    “好,管家,快去準備。”

    “是。”

    陳師爺這時候轉身叮囑那士兵隊長,“記下了,他們來時是六人,離開時留意一下,別讓他們放了人在魏山我們卻不知情。”

    士兵隊長心下一凜,重重點頭,“是,您看要不要派人盯住客棧?”

    陳師爺想了想,點頭,“就在城內找幾個混子盯著,不要出動你的人。”

    “是。”

    “告訴他們,只能盯著,絕不能輕舉妄動,不要人家本只是路過,卻硬生生的被他們惹得久留此地,主事是朝中官員,出門在外本就要高一級,能不惹上便絕不要惹上,恭恭敬敬把他們送走就是。”

    “是,卑職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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