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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6:25:10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九十 劫道 下

  蛛魔肚子上的醒目白條立刻缺失了一塊,出現一個深洞,綠色和黃色的體液噴湧,像是在空中下了一場雨。

  這樣的傷勢沈重,但還不致命。蛛魔們生命力同樣頑強,就是把整個腹部切掉,過段時間也能長一個新的出來。但剛才千夜打出的是一顆事先灌裝好的摻雜了血氣的實體彈,被豐沛黑暗原力吸引的血氣一進入傷口,就開始大快朵頤,蛛魔掙扎了幾下後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千夜從容地奔跑換位。

  載重卡車上的機槍吐出火舌,開始胡亂掃射,子彈潑雨般打在空處。看得千夜聳聳肩,這點射程毫無意義。黑暗種族除了血族外很少有超過五百米距離的狙擊手,顯然這支狼人和蛛魔的聯軍也不例外。那麼接下來就是千夜的主場了。

  千夜跑到了下一個狙擊點,鷹擊瞄準正從另一輛載重卡車裡往外爬的蛛魔。在不到五百米的距離上,蛛魔那龐大的身體就是一個醒目的活靶。幹掉這頭蛛魔,整個隊伍中就只剩下狼人本特一個五級戰士了。

  雖說為數不少的三四級狼人、座狼和劍蛛也挺麻煩,但是這片戰場相當不錯,荒僻幽靜,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過路人出現,千夜有足夠的活動空間把這些雜兵一點點吃掉。

  沒有意外地,那頭蛛魔也倒在千夜的槍下。鷹擊提升後的威力完全可以從這頭蛛魔的下場上看出來,它的整個腹部都不翼而飛,只剩下上半身還沒有完全死去,但那越來越微弱的蠕動也離死不遠了。

  接下來,就該是本特了。

  高大狼人終於意識到堅守原地只會成為活靶,他站在車頂,雙手拍打胸口,發出一聲長嗥,然後伏地躬身飛躍,閃電般向千夜的位置撲去。

  在它身後,所有的狼人都奮勇緊跟。幾百米的距離,對它們來說眨眼間就可以到達。一個個狼人縱來竄去,不斷以之字路線前進,而這種跑動方式並沒有影響多少它們的速度。

  人類的狙擊手對黑暗種族始終是一個巨大威脅,因為種族特性,除了血族之外,其它黑暗種族對原力槍械的使用並不是十分精通。不過千年戰爭中,黑暗種族對於如何應對人族的狙擊手早就有了自己的方式。

  狼人就是依靠短距速度和靈活的迴避直接撲擊,血族會把衝鋒與火力壓制相結合,蛛魔則噴吐蛛網,覆蓋狙擊陣地,一點點擠壓狙擊手逃跑空間,最終把他們變成劍蛛的腹中美食。

  但這一次,狼人們面對的不是人類普通狙擊手。

  千夜輕而易舉地鎖定了本特,那頭有著棕色毛髮的巨大狼人,然後扣下扳機。原力彈再次呼嘯而出,它的落點原本是本特左側前方的位置,恰在此時,狼人做出了下一個迴避動作,側移,於是把自己撞上了原力彈。

  本特的半邊身體頃刻間不翼而飛,剩餘的殘軀在空中翻滾著,飛出很遠,才撲通一聲砸在地上。不屈的狼人依然在掙扎,甚至吼叫聲也高亢有力,但是它的傷勢已經無力回天。

  其餘的狼人們並沒有因為頭領的下場而退縮,它們已經衝到不足百米的距離。千夜這才放下鷹擊,拔出雙生花,�手平舉,甚至連瞄準也十分隨意。

  當虛幻之花在空中並蒂綻放後,又是兩名狼人倒在血泊中。發揮全部威力的雙生花,對僅有四級的狼人來說,就是一擊斃命。

  兩槍過後,十隻狼人已經把千夜團團圍住。在他們身後,還有數量眾多的座狼和劍蛛紛紛趕來。

  狼人們的眼中流露出殘忍和對肉食的貪婪,在他們看來,一個被逮到的人類狙擊手,就是一盤富含原力的美食。人類的狙擊手不管等級有多高,近戰都是出了名的弱。狼人們沒有注意到,對面的人類狙擊手看它們的目光,也和打量獵物沒什麼兩樣。

  千夜從容地把雙生花收入槍套,反手拔出了閃耀光牙,原力和血氣一並注入。這把血族短刀的紋路再一次點亮,只不過這次透出的是帶著濃鬱血色的光芒,繚繞在鋒刃上,散發出肅殺之氣。

  千夜的背後突然吹來一陣帶著腥氣的勁風。他矮身迴旋,橫臂揮擊,閃耀光牙光芒大盛,在空中劃出一道豔麗如血痕的軌跡,瞬間掃過!

  一頭狼人從千夜身側撲了過去。但它沒有平穩落地,而是失控般地連續翻滾。一路掉下了狼頭,一隻前爪,又一隻前爪,切口光潔無比。

  千夜有些吃驚地看了看手中的戰刀,剛剛那一下是橫揮,刀鋒上沒有傳來多少反作用力,卻把狼人的前爪和頭顱一併斬下。閃耀光牙竟然鋒銳至此!

  這種五級近戰原力武器,只有在血族的子爵手中才能充分發揮全部威力,也就是說,這是屬於黑暗戰將的武器。千夜沒想到自己的血氣居然也能讓這把戰刀恢復真正的威力。

  有了閃耀光牙在手,這場戰鬥頓時輕鬆了不少。千夜的每一下揮擊,都會伴隨著狼人的肢體飛舞。這些狼人身上簡陋的皮甲,以及自恃堅固鋒利的爪牙,在五級戰刀下全都脆弱如紙。

  轉眼間狼人就倒了一地,在千夜面前出現了一頭劍蛛。他殺得興起,短刀飛舞,先把劍蛛的兩個前肢斬斷,然後才一刀刺進劍蛛那小得不成比例的腦袋。做完這一切之後,千夜才想起自己此刻並不是在幹獵人的活,無需把黑暗種族的肢體帶回去。

  最後倖存的兩頭狼人已經失去了再戰的勇氣。它們緩緩退後,突然轉頭就跑。

  千夜並沒有追擊,而是自語道:「一群蠢貨,也想在交易中佔便宜?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千夜的聲音不高,但是可以確信以狼人那敏銳的感知,必然把話全部聽了進去。

  從探查交易點開始,千夜就故意散發和留下血氣的痕跡,最初目的只是為了加一層偽裝。剛才他在揮擊閃耀光牙時,從狼人眼中看出了異樣的懷疑和憤恨,於是心中一動,為那層偽裝又增加了這句話的佐料。至於逃回去後這兩個狼人會怎麼陳述,又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波,就不是他關心的內容了。

  不過千夜對於這種程度挑撥也沒有期待,他本來就不擅長此道,而更願意在正面的戰場上迎擊敵人。

  清理剩餘的座狼和劍蛛只是時間問題,幾頭垂死的蛛魔也被千夜一一補刀。清理完戰場,千夜才有時間去看看這次交易的商品。

  他來到一輛載重卡車的後廂,捏碎了盤繞的鎖鏈和鎖頭,然後拉開車門。一剎那間,千夜竟然有些呆住了。

  在長方形的車廂裡,擠著數十個人。確切點說,是年輕的男人和女人。他們雖然精神萎靡不振,但還是能夠感覺得到那遠比普通人更強大的生命力。千夜還看到有幾個人手腕上戴的不是普通鐐銬,而是原力枷鎖,也就意味著他們是覺醒了原力的戰兵?!

  「你們先下來,在車邊站好,不要亂動。聽清楚了嗎?」

  千夜發出命令的聲音並不很大,語氣也平靜無波,但這些人顯得格外服從,一個個躍出車廂,很快就在卡車邊列出整齊隊形。這種整隊速度,已經和正規軍無異了。

  千夜心裡有種不太舒服的預感,他皺起眉,忽然攔住一個格外魁梧的男人,一把撕開了男人肩膀處的袖管,結果在肌肉虯結的上臂看到一個由刺刀、鋼盔和毒蛇構成的刺青。

  這個圖案,千夜可不陌生,於是低聲問:「第六十五軍團?」

  男人苦笑,說:「曾經是。至於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個商品。」

  千夜點了點頭,又一一打開另外幾輛載重卡車的後廂,把裡面的人全都叫下來。除了兩車是在八到十二歲之間的男孩女孩外,其餘都是三十歲以下的青年男女,而且大多容貌長得不差。

  讓千夜意外的是,他在這批人中看到了一些有點熟悉的面孔,那是被千夜從血族領地中救回來的人。現在,他們居然又重新出現在運往黑暗種族區域的載重卡車上。

  「這是怎麼回事?」千夜問。

  那個年輕人顯然還認得千夜,吃驚之餘苦笑起來,「我們順利通過了檢疫,但是那並不夠。我們除了會種點植物,其它的什麼都不會,最多只能找到點零工。慢慢的,很多人就要支持不下去了。這個時候,一些幫會的人找到了我們,說是郊外農莊要招募熟手。然而一出城,他們就變了臉,把我們都抓了起來。」

  這種情況並不算太意外。在永夜大陸上,龐大的底層人口中總有太多的人沒有固定生活來源,他們每天最重要事情的就是找到下一頓的食物。這是奴隸貿易的一個重要來源,每年總會有許多人口莫名失蹤。對於城市管理者來說,也算是消除了不少麻煩和隱患,因而多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名年輕人繼續道:「據說有一位血族的大人物指名要了我們,準備作為一場復仇盛宴的主菜。那似乎是一位侯爵。」

  「羅斯侯爵?」

  年輕人道:「是這個名字。我聽那些狼人們好幾次提起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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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6:32:33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九十一 種子

  千夜點點頭,原來蛛魔首領所說羅斯侯爵點名要的貨物就是他們。

  當初在『銅雀台』遇到盧申江後,千夜才知道『雙生花』原來還大有來歷。

  被幹掉的那個血爵士居然是羅斯侯爵的一個後裔,實力雖然不怎麼樣,卻顯然深得侯爵喜愛,連成名的對槍都賜給了他。然而千夜不但突襲了血爵士的城堡,搶走雙生花,還成功把幾十個『血糧』帶回了人類的國度。這對於羅斯侯爵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

  可是針對千夜的懸賞卻失敗了,盧申江的下場使得不少人收起了心思。畢竟獎勵雖然豐厚,小命卻更加重要,還有名聲也是要考慮的。暗地裡為血族幹點活是一回事,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揭露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千夜去秦陸參加天玄春狩後,永夜大陸上的那些土著貴族們就更得不到他的行蹤了,他們哪裡敢向上層大陸伸手。

  無奈之下,羅斯侯爵把怒火遷到了當初被千夜救出去的那些血糧身上,花大價錢找人追蹤,並把他們買回了黑暗國度。侯爵必須要讓人們知道,凡是背叛他的都沒有好下場。

  鋒利的閃耀光牙毫不費力地破開了這些人手上的鐐銬,千夜先把那幾個戰兵挑出來,斬開原力枷鎖,然後讓他們再去給其他人解開鎖鏈。千夜還順便檢查了一下他們的身體,意外地發現狀態出人意料的好,居然沒有多少傷痕,也沒有太麻煩的暗傷,這說明押送的人類或者黑暗種族都沒有下手折磨他們。

  看到這裡,千夜突然想起一個名詞,『種子』,用來給生活在黑暗國度的人類帶去新鮮血液的種子,難怪這批人的素質特別高。他們大多不會被折磨或者是服苦役,甚至可以獲得基本的生活條件,然而他們的未來就和用來配種和生育的牲畜沒有什麼區別。

  這批人類年紀都很輕,接近三十歲的那十餘個人要麼是一級戰兵,要麼就是有某些方面特殊優點。在這時,長相秀美也成為一個長處,而且是很重要的長處。血族有著近乎偏執的審美觀。

  千夜還發現這些人中居然有不少戰士。其中一部分是帝國正規軍的士兵,由於各種原因被流放到永夜大陸來懲罰式服役,結果中途就被轉賣。另外一些大部分是僱傭兵、獵人或冒險者。只有少部分是拾荒者,但也是品質最上乘的那種。

  這樣一群人類,在永夜大陸收集起來十分困難,也不知道武正南暗地裡花了多少力氣。

  千夜看著眼前正在互相幫助解除鎖鏈的人們,決定改變原先的計畫。他本想不去驚動那個聚居點,作為日後扳倒武正南的實證,這些人則讓他們分散逃離,只要他們能回到人類聚居地,就有存活下來的希望。

  有過之前的教訓,千夜很清楚把這些落入過黑暗種族之手的人直接帶回城市會有很大麻煩,遠征軍很可能再以檢疫的理由把他們都隔離開來,之後會發生什麼,完全不是千夜所能控制的。就算是所有人都通過檢疫,又怎麼樣?那些『血糧』出身的人根本難以融入人類社會,其他人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永夜大陸的城市裡沒有那麼多的工作機會。沒有工作,又沒有根底的人,遲早會成為犧牲品,就像被千夜救回來的那批人一樣。

  這些人格外安靜和服從,不如說是麻木和機械,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未來。

  但是現在,千夜忽然想到,自己沒有辦法給他們一個未來,不代表著別人不行。至少魏家和宋家可以,這兩家的根基雖然在上層大陸,但是和其他門閥世家一樣,都在永夜大陸上有大小不等的產業,既然有產業就需要用人。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包括那些孩子在內,並不是沒有用處。他們是被精心挑選出來的『種子』,本身的素質就有了基本保障。事實上,在世族中他們有很多用途。其中超過一半的人稍加訓練就會是合格的家族戰士,而那一百多個孩子,正在成長期,也是打下根基,培養忠誠的最佳時期。

  有用,就意味著能夠靠雙手養活自己。這才是真正的依靠。

  千夜決定再做一次嘗試,他要把這些人全都帶走,目的地是距離黑流城大約兩百公里的斷河城。那裡有隸屬於魏家的據點,或許可以為這些人找到一個真正的容身之所。

  但是想盡快離開黑流城的控制區域,前往斷河城,將會是一段漫長的旅途,路上的危險先不去考慮,僅僅是載重卡車所備的黑石能源就完全不夠。不過在不遠的地方,就有大量黑石補給,那就是第七師用作交易點的聚居地。

  千夜準備把那個聚居地打下來,至於是不是因此少了一個扳倒武正南的證據,與數百人的生命比起來,並不那麼重要。

  他掃了一眼在面前整齊列隊的人們,依然口氣平靜地道:「這個地界不能停留,我準備帶你們去斷河城。不過車輛能源不夠,我們先回奴隸營那邊去拿點東西。」

  沒人發出多餘的聲音,千夜點點頭道:「會駕駛載重卡車的,出列!」

  出乎千夜意料,居然有幾十個人站了出來。接下來是會使用各種武器的,這樣的人更多。千夜讓他們把從載重車和黑暗種族屍體上搜到的所有武器都分配下去,又把一級戰兵簡單地劃了組,分到每輛車上。

  千夜淡淡地吩咐說:「你們所要做的就是保護其他人。」

  原六十五軍團的那名戰士突然問,「你準備一個人戰鬥?」作為一名戰士,他輕易就明白了千夜命令的含義,聲音中透出不可置信。

  千夜微微轉過頭,只笑了笑,就跳上第一輛卡車,指揮車隊直接向聚居點開去。那裡有大約一百多名戰士,其中覺醒了原力的戰兵只有三分之一,周統領是五級的實力。這種戰力在千夜面前根本不算障礙。

  當車隊出現在小鎮視野範圍裡時,首先是哨塔發現了異常,警戒信號響起,聚居點內出現了陣陣騷動。周姓統領隨即出現在鎮牆上,身邊是陸續增加的戰士。

  千夜讓車隊在五百米外停下,孤身向小鎮走去,一直到百米外才站住。

  小鎮的牆頭上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看著千夜。不知為什麼,面對孤身而來的千夜時,他們不是感覺到實力對比上的優勢,而是深深的恐懼。

  「你是什麼人?」周統領遠遠叫道。

  「一個幹掉了黑暗種族商隊的人。」千夜的回答簡單直接。

  城牆上頓時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那支黑暗種族的『商隊』的實力他們最清楚,在這裡停留的那幾天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甚至有一名戰士被這些『商人』找藉口直接吃掉了。而現在,鎮外那個孤身一人的少年,卻宣稱幹掉了整個商隊?

  「我怎麼能相信你的話?」周統領皺眉喝道。

  「你不需要相信,只需要投降,那樣可以少死些人。」

  「該死的!」周統領低低地咒罵了一聲,然後拔高了聲音,喝道:「想用這麼幾句話讓我投降?就憑你一個人?死了這條心吧!」

  千夜冷冷道:「在黑暗種族面前卑躬屈膝,但是面對我卻敢於一戰?我不明白你的勇氣從何而來,僅僅因為我也是人類,一個你們更加熟悉的同族嗎?」

  周統領雙眉越鎖越緊,心中在飛快地權衡。其實當看到千夜身後眼熟的車隊時,他就已經知道事情不妙,那可是價值幾萬金幣的貴重商品,暴躁的狼人和蛛魔怎麼可能拱手讓人。

  千夜忽然高高舉起鷹擊,喝道:「看看,這是什麼?抵抗毫無意義,還是你們以為我不敢殺人?再不投降,就只有死!」

  周統領在看到那把長達兩米的要命傢夥時,心中咯噔一下,見鬼的超遠程狙擊手!他現在知道那個黑暗種族『商隊』的下場了。鷹擊的射程和威力太過致命,包括他本人在內,這個聚居點裡的任何人都會被一擊點殺。

  投降還是逃跑?周統領不知道這個小子是哪裡冒出來的,但是這個聚居點裡有太多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了,一旦暴露可不是死那麼簡單。他突然掏出一個酒壺,狠狠灌了幾口烈酒下肚,然後大叫道:「衝!衝出去,只要衝到那小子身邊,就能殺了他!」

  被統領這麼一喝,小鎮裡的戰士們嗷嗷叫著,紛紛從城牆上跳下,全速衝向千夜!百米距離不過轉眼既至。

  千夜搖了搖頭,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同時也燃起熊熊怒火。他很不明白這些人的想法,為什麼在面對黑暗種族的時候沒有這樣的勇氣?而面對他,一個殺掉了那些黑暗種族的人,反而有衝鋒的勇氣?

  千夜平端鷹擊,根本不去看那些瘋狂衝過來的人,目光鎖定了還站在鎮牆上的周統領。

  周統領陡然感覺到極為強烈的死亡威脅,他一聲怪叫,翻身就向鎮內跳去。然而已經晚了,鷹擊轟鳴時,原力彈直接轟開了木質的牆壁,精準無誤地擊中了他的身軀!

  周統領愕然看著自己的下半身在原力爆炸中消失,一時間心中竟是不知道後悔,還是其它什麼。

  千夜身上突然亮起幾點原力的小小爆裂光芒,被迎面而來的原力彈炸開的力量撞得不由自主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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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6:38:06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九十二 安抵斷河

  千夜低頭看去,輕質護甲上已經破開了好幾處,創口向外滲出鮮血。這是被原力槍擊中的傷口,不過那些一級槍的貨色對現在的千夜來說傷害極為有限,至於火藥武器連他的防禦都沒能穿透,只留下一股硝煙的氣息。

  見千夜連中數槍,卻宛若沒事人一樣地站著,衝上來的販奴戰士們均一時愕然。這種情景他們曾經不止一次在強悍的黑暗種族身上看到,可是眼前這是一個人類,一個狙擊手。

  千夜皺了皺眉,緩緩地說:「確實有點痛啊!」他冷冽的目光掃過一張張近在咫尺殺氣騰騰的面孔,略帶嘲諷地道:「不到絕望之時,就不放棄,本來也應該算是一種品德。」

  千夜忽然衝入那些販奴戰士中,戰場上驟然綻放兩朵虛幻之花。雙生花的獨特轟鳴在空中迴響,巨大的能量衝擊不僅撕碎了首當其衝的人體,散逸的原力還把周圍數米內的人都撞飛出去。在四級原力槍前,一級戰兵的身軀顯得無比脆弱。

  兩槍轟過,千夜拔出閃耀光牙,然後空中亮起一道道血色光帶,販奴戰士紛紛倒下。但這些亡命之徒也是凶性大發,許多人垂死掙扎之際,手撕嘴咬都想從千夜身上扯下一塊肉來。

  千夜強悍的身體和純粹的力量,哪怕不依靠原力都遠勝這些戰士,他在戰場上縱橫來去,完全無可阻擋。然而越是殺戮,千夜心中的怒火就越是不可壓抑。有這樣的悍勇,為什麼不拿出來對付黑暗種族,而要用在同類身上!

  千夜突然一聲長嘯,原力如潮般湧入閃耀光牙,這一次伴隨著原力進入戰刀的,是進階後的血氣!戰刀綻放出豔紅光芒,在能夠剖開狼人和劍蛛身體的鋒銳面前,人類戰士的身體顯得更加脆弱,很多時候,僅僅是被外溢的原力光芒擦過,就被分為兩段!

  千夜身邊突然響起槍聲,有原力槍的轟鳴,更多是普通火藥武器的聲音。前赴後繼衝向千夜的販奴戰士身上突然噴出鮮血,搖晃著倒下好幾個。

  千夜轉頭望去,看到原本應該躲在車後的那些人不知何時爬上了車頂,借助有利的高度正不斷向這邊射擊。

  這批奴隸中有不少出色的軍人和戰士,射擊技藝幾乎可以用精湛來形容。而更多沒有槍的人,則拿起刀和軍刺,沒有武器的乾脆就在地上撿了幾塊石頭,然後就向著這邊戰場衝過來!

  販奴戰士開始還擊,一陣槍聲過後,奴隸中頓時有數人倒下,可是他們反而沖得更快,吶喊聲也更為嘹喨!那衝天的殺氣,讓最凶悍的販奴戰士們也為之驚懼。

  當戰鬥結束時,小鎮中還活著的人只剩下幾十個。這個數字,意味著超過一半的人陣亡。即使以帝國主力軍團的標準,這樣的戰損比例也堪稱一支有武魂的軍隊。然而問題是,這支並不是軍隊,真正在第七師軍籍上的只有一個小隊,其餘都是豢養的私人衛隊。他們戰鬥的對象也不是黑暗種族,而是同為人類。

  千夜永遠無法理解,有些人為何面對同族時,能夠爆發出如此戰鬥力?

  不過戰鬥還是結束了。千夜和這些人之間實力的差距,已經大到了用數量完全無法彌補的地步。好在最後這些販奴戰士終於在血腥面前崩潰,喪失了鬥志,否則恐怕只能血洗整個小鎮。千夜並非做不到,卻絕對不會覺得愉快。

  在這個聚居點內,不出意外地找到了大量補給,除了堆滿兩間倉庫的黑石外,還有幾十塊工業用黑晶,一倉庫金屬錠,以及大量的穀物和肉乾。武器和防具也不少,足以把數百名種子全都武裝起來。此外在工具庫裡還有不少車輛零配件,以及幾輛備用的卡車。所有這些,都成為戰利品,被千夜指揮人全部搬走。

  至於投降的俘虜,被解除武裝後全部塞進了一輛車廂,押運奴隸的設施用來關戰俘也很合適。

  車隊連夜向斷河城方向駛去,一夜顛簸,辛苦不說,載重卡車也有好幾輛中途拋錨。不過這批種子裡有不少人居然還懂得機械修理,再加上從小鎮上搜刮到的工具和零件,最終所有車輛都能夠繼續向前。

  千夜沒有停下休息的打算,他安排司機們輪流駕駛,其餘所有人都留在車廂裡休息,以保持體力。他們必須以最快速度離開第七師的控制區域,只有到了斷河城,與魏家在那邊的基地人員接上頭,才算是安全了。

  夜深人靜時,第七師師部,卻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參謀幾乎是以全速衝過遼闊的校場,奔向武正南的居處。

  片刻之後,還裹著睡袍的武正南走入會客廳,一臉陰沈地看著這名參謀。他正在用臉色告訴這名參謀,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哪怕這名參謀再得他的喜愛,如果不能夠說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理由,也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將軍,商隊出事了。」

  參謀一句話就讓武正南從沙發裡跳了起來,他一把抓住參謀的衣領,喝道:「哪個商隊?」身為戰將級別的強者,武正南的聲音居然有了一絲顫抖。

  參謀的回答擊碎了武正南最後一點僥倖:「就是昨天剛剛完成交割的那個商隊。運送的商品,是種子。」

  武正南鬆開手,跌坐在沙發裡,重重地吐了口氣,問:「是那些種子?」

  「是的。」

  其實那兩次確認完全是沒有必要的。武正南很清楚,最近這半個月裡就只有運送種子的那一支商隊。因為這次交易過於重要,為免節外生枝,他沒有在這個時間段前後安排其它任何交易。

  「那些種子呢?沒有交給黑暗種族?」

  「當時已經完成了交易,但是那些狼人和蛛魔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伏擊,押送隊伍幾乎全滅,據說只逃回去兩個狼人,所有的種子全都丟失。」

  武正南沈聲問:「那麼那些種子呢?找到沒有?」

  「他們在一個年輕人的帶領下,又回了我們的據點,然後發生了戰鬥。」

  「戰鬥?別告訴我打輸了!」

  參謀臉色蒼白,硬著頭皮說:「我們確實輸了。周進勇統領戰死,戰士們損失大半,其餘的都被抓走了。有幾個傢夥躲了起來,沒有被他們找到。領頭的那個年輕人看上去很匆忙,直接搬走了所有能搬的東西,然後就離開了。」

  武正南的臉色已經極為陰沈:「年輕人?有什麼特徵?」

  「只知道他用的是鷹擊。」

  「一個狙擊手?一個狙擊手就能讓整個據點的戰士潰敗?」武正南咆哮起來,極為憤怒。他站起來,又是一把拎住了參謀的衣領,吼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才找到那麼多種子?這次交易失敗,我又要損失多少嗎?是五萬金幣!整整五萬帝國金幣!」

  五萬金幣這個巨大的數字讓參謀感覺到眩暈,不過更多的眩暈卻是來自於武正南的那隻手,就連他的頸骨都在武正南的掌中喀喀作響。

  武正南哼了一聲,把參謀拋在沙發上,緩緩地說:「在這個地方,能用鷹擊的人可不多。去查,我給你一週時間,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另外,據點裡那幾個剩下的膽小鬼,連和敵人戰鬥的勇氣都沒有,還留著他們幹什麼?」

  參謀低聲說:「將軍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武正南揮了揮手,那參謀就急匆匆地離去。武正南在客廳裡來回踱步,神色陰鶩。此刻夜還深,他卻已然睡意全無。

  又到清晨時分,斷河城已經遙遙在望。路途雖然辛苦,所幸十分平靜,除了遇到兩次猛獸群,既沒有碰上黑暗種族,也沒有碰到人類。千夜指揮車隊在城外一段丘陵處停下,旁邊有一片雜木林,正好可以就地取材修建臨時營地。等一切任務都分派好之後,千夜就先行前往斷河城。

  斷河城大約有幾萬常駐人口,和暗血城規模沒法比,大致與黑流城相當。城市連同周圍大約一百多平方公里,都是第十師控制區。從地理位置上來看,斷河城更加靠近人族領域的腹地,而黑流城則是位於前線。所以相比之下,斷河城要繁華得多,城市核心的永動塔規模更大一些,各類公用設施看上去也更整齊一點。

  千夜拿出獵人公會的徽章,繳納了入城費後走進這座城市。他在腦海中比對了下資料地圖和眼前的街道,沒費什麼功夫就看到了要找的地方。那是一棟十分宏偉的建築,整整七層,內外裝飾一新,一點也不像永夜大陸上的那些老舊樓宇。在整個斷河城中,這座大樓都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千夜站在金屬鑄造帶導軌的大門前,�頭看著額匾上書的四個大字:遠東重工。這四個字遒勁有力,格外有種殺伐之氣,每一筆都帶著出鞘刀劍的犀利。

  遠東重工,是魏家的幾大支柱產業之一,和其它門閥世家類似,遠東重工經營從機械到軍火的一系列產品。就千夜這些日子來對各個門閥世家的瞭解,他們都有種什麼東西都要自己造的傾向,以免受制於人。遠東魏家歷代封疆鎮邊,就更是如此了。

  對斷河城來說,遠東重工就是一個龐然大物。僅從這座擠佔了半個街區的大樓上,就可看出非同一般的氣派。雖然到了上層大陸,遠東重工只能在同行中算是二流,因為魏家的專長並不在這個領域。

  千夜在門口站了這麼一會,就有兩個護衛走了過來,打量了一下他的獵人裝束,喝道:「看什麼看?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滾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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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6:51:05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九十三 安置 

  門閥世家的分支機構是永夜大陸上除遠征軍外另一股強大勢力,基本都是牛氣衝天,有時候就連城主和遠征軍都不放在眼裡。

  千夜沒有什麼心情和這種人計較,他拿出玉石戒指,淡淡道:「這是監院執事徽記,請你們管事出來。」戒指現在沒有注入原力,看不到交叉的刀劍,但遠東魏氏的鷹頭浮雕還是清晰可見。

  一名守衛陰惻惻地說:「我們可沒收到過聯絡函,誰知道你手上這東西是從哪弄來的?敢跑到魏家的地盤上招搖撞……」

  他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另一名守衛一把摀住嘴。然後那名守衛對千夜略躬了躬身說:「您請稍等,我這就去請管事出來。這個徽記無論是哪一級尊長的信物,都不是我們能夠鑑定的。」

  千夜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如遠東魏氏這樣的上品世家,還算是門風嚴謹,對族人僕下約束相當嚴格。其實只看最外圍人員的表現如何,就大致可以知道這個世家處幹什麼樣的境地。若是連僕從都管制不住的話,離破敗也不遠了。

  那名守衛飛奔入內,片刻之後一個壯年男子就從樓內匆匆走出,當他看到千夜手中那枚古樸的玉石戒指,不由眉尖一跳。監院執事是魏家外執事中的最高級別,比永夜大陸斷河城裡一個小小分支機構的大管事要高出好幾級,他們下來一般是有大事要辦,怎麼會事先連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壯年男子對著千夜先做了自我介紹,他叫魏成,是遠東重工斷河分支的二管事,目前總攬事務,大管事月前就回上層大陸去對賬了。

  魏成不失恭敬地把千夜請進廳堂,然後才接過戒指查驗,一邊說:「執事大人似乎比較面生,不知這次下來有何公幹?」

  千夜已經觀察了魏成一會兒,此人貌似恭謹,實則精明外露,話語內外都在試探他的來意,不像容易打交道的人。

  聽魏成問起,千夜笑了笑,說:「魏啟陽給我監院執事的徽記,只是方便日常行事。如果需要調用資源,應該可以到這個權限。」他從頸中解下那條銀色項鏈放到桌上。

  魏成這下大吃一驚,魏啟陽是博望侯世子的名諱。雖然他也姓魏,但距離世子實在是太過遙遠,正常來說,魏世子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踏足這個小小的城市。

  魏成此時收起了一切心思,他把戒指遞還給千夜,然後雙手接過項鏈,在鷹頭吊墜中注入一絲原力。隨即方牌內的陣列被點亮,鷹頭上出現一頂單層羽冠,那是侯世子的標誌。

  「沒錯,正是世子的信物!請問公子有何吩咐?」

  「我有一批人需要安置,你們在城外有營地嗎?」

  魏成急忙道:「公子還有親隨在城外?我這就安排人去引他們進城,斷河城雖然小,但幾處宅院還是收拾得出來的,保證能夠安置妥當。」

  千夜搖頭說:「不需要進城,最好能在城外安排下來。我帶的人有點多,還需要準備衣被和食物。」

  「公子的親隨有多少人?」

  「大約七百多人。」

  魏成被嚇了一跳,但是這次他卻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思索了片刻後,找出地圖,指著一個位置說:「您看這樣如何?距離城東二十公里外,有一座魏家的礦場。邊上有個小鎮,這個時節礦上沒什麼活,鎮上的房子大多空著。如果擠一擠的話應該能夠安置得下這些人,只是條件稍微艱苦了點。」

  「沒關係,已經很好了。就是那裡吧。」千夜仔細看了看地圖,習慣性地把周邊地形和道路情況全部記在心中。

  魏成立刻行動起來,他一個接一個地把分管各種物資的小管事叫進來,當著千夜的面一一分派下任務去,把七百多人的衣食住行安排得十分妥帖。甚至他還考慮到護衛需要,吩咐武備庫撥一批槍支彈藥出來,即使都是火藥武器,但足夠應付一般情況了。

  雖然一下子能拿出這麼多資源是魏家底蘊的表現,但魏成短短時間內就井然有儶有序地調配好一切,顯然能力也是不俗。

  安置完這批人,千夜算是放下一件心事。他還讓魏成送了信出去,把自己在這裡的消息告訴魏破天。

  不讓這批人進城,是千夜在路上就考慮決定的。這批種子價值不菲,僅黑流城防區根本湊不出如此數量和質量,他懷疑背後恐怕還有遠征軍其他師的影子。

  斷河城是遠征軍第十師轄區,遠東重工在這裡如同一個商行,雖然也有規模不小的精銳私軍,但是力量上當然不可能和遠征軍相比。因此,貿然帶著種子進城,弄不好就是自投羅網。哪怕第十師在這件事上是乾淨的,也保不準這些緊挨著的防區之間有什麼勾連。只有與魏破天會合後,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千夜沒有在斷河城停留很久,他第二天清晨就出了城,消失在茫茫荒野上。

  千夜抓來的那批俘虜,也被魏成全部接收,並且保證會處理得乾乾淨淨。魏成的處理方式循慣例,大多送去更為偏僻的礦場幹活,一小部分凶惡不馴的,則轉手賣給奴隸商人。至於這些處理方式,千夜不過問,魏成也就沒有說。

  此時千夜在做另外一件事情,他在荒野上獨自渡過了三天,沿著之前逃到斷河城的路線一路回溯。如果有黑暗種族或其他人追蹤而來,那麼就多半會一頭撞上千夜的伏擊。直到確認了身後沒有追兵,千夜才折返斷河城。

  遠東重工在斷河城周圍一共佔據了六處礦場,其中四座黑石礦,兩座金屬礦。千夜救下的人被安置在一座黑石礦邊上的小鎮。在得知這批人的身份來歷後,魏成額外派過去了一百多名私軍,名為保護,實際上是把他們看管起來,生怕千夜不在的時候,這批人會跑掉幾個。

  除了不許離開礦場之外,生活方面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男人,女人和孩子們都各有居所,戰兵們則單獨編成一隊。

  由於平時礦工們的住處都在礦區裡,小鎮是供採礦旺季前來監工的管理者及他們家屬居住的,所以規模不大,塞進七百多人後的居住條件就和奴隸營差不多。因此第二天起,魏成就安排這批人伐木建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將小鎮的規模擴大一倍。

  當千夜回來時,鎮上一切都已經進入正軌。

  在進鎮的街道上,千夜看到了一個意外的熟人,宋子寧。

  宋閥的七公子正和那些孩子們在一起,他依然是神情如春水般溫柔,正在不斷說著什麼,孩子們高高低低地圍成一圈,仰著頭聽得如癡如醉。

  千夜快步走過去,叫道:「子寧!」

  宋子寧�起頭看到千夜,和暖醉人的笑容真實了幾分,他彎下腰對孩子們又說了幾句,讓他們散去。然後迎上千夜,與他擁抱了一下,笑道:「我以為我辦事已經夠快了,沒想到你比我下手還快。」

  千夜聽宋子寧這麼說,就知道追蹤武正南背後黑晶來源的事情有了眉目,不由笑笑,稍稍解釋了兩句。他一開始也沒準備動手,只是看到交易商品是人,才改變了主意。

  宋子寧並不以為意,道:「其實也沒有關係,這種事情變數很多,能做多快就做多快,只要魏破天那邊別磨蹭太久。」

  千夜看看周圍,「到我房間裡再說吧。」

  魏成給千夜安排的自然是鎮上最好的小樓。不過小鎮簡陋,最好的也好不到哪裡去。

  宋子寧在樓裡轉了一圈,嘖嘖有聲地說:「堂堂遠東魏家,就給他們世子的朋友安排這種地方住?和礦上工頭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不過宋閥七公子不是一個人來的,他一聲令下,居然從鎮外湧進來了侍女、隨從、護衛足足三四十號人。僕從們魚貫而入,轉眼之間就把這座簡陋小樓打掃乾淨,佈置得有模有樣。宋子寧甚至還帶了兩個廚娘,這會兒已經到臨時搭起來的廚房裡去做飯了。

  看到宋子寧如此排場,千夜總算知道他為什麼情願在鎮外紮營等待,也不進鎮裡來了,說不定他露營的條件都比鎮上強。

  千夜無奈搖頭,說:「住的好點壞點關係不大啊,這個地方是我要的,不想進城,免得麻煩。」

  宋子寧點頭道:「不進城也是對的。你在城外,第十師那些人還可以裝裝糊塗,要是帶著那麼多人大搖大擺的進城,他們就是想裝傻也不成了。」

  說到這裡,宋子寧看了千夜一眼,又道:「這麼好的一批種子,數量又是如此之多,整個交易的總價估計會達到幾萬金幣。光是一個第七師可沒有這麼大的手筆,搞不好附近的幾個師都參與進來了。你這一下,可是把武正南給打疼了。」

  千夜突然有點歉意地道:「子寧,好像牽扯到的事情越來越深,很抱歉,把你拖了進來。」

  當初千夜興起對付武正南的念頭時,只是一個模糊的想法,實際上他也並不是很清楚要怎樣去做。當他在朋友們的幫助下一步一步前行時,才發現這是一個牽連甚廣的漩渦,拔出的每一根線頭背後,都會帶起千絲萬縷的網。千夜自己當然沒有絲毫畏懼,會讓他擔憂的只是朋友而已。

  宋子寧笑了起來,若無其事地說:「再麻煩,那也就是一個平民出身的遠征軍師長。說起來,總比你要去殺顧立羽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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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7:06:07

卷三 吾心安在 章九十四 細節皆學問

  千夜微微一怔,隨即明白宋子寧應該是知道了他在殷家那段時間裡遇到的事情。其實自天玄春狩以來,他對一些事情的看法慢慢有些變化,當下搖了搖頭說:「那算是殷家內務吧,能解決的只有琪琪自己。」

  況且顧立羽平時一直待在帝國軍部,就算出來執行任務,行蹤肯定也是高密級的,除非他自己找死出現在千夜面前。但是千夜已經離開殷家,和那潭紛亂的濁水徹底沒有關係了。

  宋子寧似乎能夠感覺到千夜未說出口的想法,目光閃了閃,岔開話題,詳細問了問他截獲武正南這批貨物的情況。

  「我也是意外得到這筆交易的消息。不過說來奇怪,這麼大的交易,居然沒有什麼像樣的防備。黑暗種族那邊的護衛力量也就相當於一個巡邏隊,這才讓我得了手。」

  宋子寧微笑道:「如果突然加大護衛力量,豈不是明著告訴別人,這筆交易價值不菲?你剛才說交易的接收者是狼人和蛛魔,這麼多優質種子,血族哪會不動心,所以交易細節一旦走露,護衛就是再多幾倍也沒有用,根本走不出血族的領地。裡面不是還有給羅斯侯爵帶的貨嗎?那位閣下又不是做不出黑吃黑這種事情。」

  千夜也明白過來,然後說:「這些人我是救出來了,不過沒有什麼好辦法安置他們。待在這裡,總不是長久之計。」

  「這可是優質的種子,你居然還會發愁如何安置!」宋子寧笑得眉眼彎彎,見千夜還是有點不解,沈吟一會,道:「這段時間,先讓他們在這裡住著吧。等武正南的事情了結之後,我派幾個人過來給你用。」

  說著,宋子寧忽然眨了眨眼睛,壞笑道:「本來我給你準備了一些禮物,不過看到這些人,覺得還是換件禮物比較好。下次帶來給你。」

  千夜看到好友的表情,頓時對那所謂『禮物』有不好的預感。「不過,子寧,你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

  「還不是為了你的這件事?黑晶的產地和流通渠道,我基本已經摸到了。這次過來,就是為了確認。」

  如此一來,千夜倒有些過意不去,說:「別耽誤了你的正事。」

  宋子寧卻莞爾一笑,道:「這就是我的正事了。」

  當夜兩人抵足而眠,更多地說起黃泉往事。千夜這才訝然發現,地獄般的訓練生涯裡竟然還發生過那麼多有趣的事情。

  記憶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有時候會滌盪所有的苦難,只留下溫情,有時候卻磨滅掉曾有的歡樂,唯剩下蒼白和醜陋。

  宋子寧在鎮上待了兩天,當魏破天的信使給千夜帶來回信,約定到達時間後,他看到千夜這邊事情差不多了,就不再停留,帶著大隊人馬匆匆離去。

  在接下來的幾天,千夜著手把那些原本被當作種子的人分類安置。這批人並非全部無處可去,但是幾乎沒有人願意離開,都表示要追隨千夜。

  然而沒過幾天,千夜就發現管人是件非常麻煩的事,特別還是數百人之多。

  這天上午,魏成來到小鎮求見千夜,他將一本清單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千夜仔細看了看,上面列著密密麻麻的細目,全都是一些十分瑣碎的事項,包括食物,衣物,工具,武器,修葺房屋和道路的費用,林林總總,不下數百項之多。

  這些清單細目,就意味一件事,錢。

  魏成並沒有向千夜要錢,但是把清單細目送來給他過目,這意思也很清楚,就是讓千夜知道已經在這些人身上花了多少錢。若是不算其它消耗,每天光是衣食住行,花費就達到十個金幣。如果還有些其它需求,比如說體能訓練,或者是武器彈藥,那費用又會數倍甚至數十倍的上升。

  千夜放下清單,問道:「世子調撥資源的權限是多少?」

  「世子在不同地域能夠調動的資源數量是不同的。我們這裡是最低的七級區域,可以供應的物資儲備是五百金幣。如果是到了郡城,那就是一千金幣。在秦陸那樣的上層大陸郡城,則一次可以調集五千金幣的物資。」

  魏成的態度自始至終都很恭敬,但是千夜也知道,一旦到了預定的底線,這個精明的管事是絕對不會通融半點的。到現在為止,千夜已經在這批種子身上用去了三百多金幣,其中大多數是用於購買一些必要的武器裝備,還有工具。

  千夜從武正南的交易點得到了不少礦產和工具,幾十輛載重卡車也是一筆財富。他想了想,然後帶著魏成來到充作倉庫的房間,那裡堆放著十幾個密封的箱子,都是和種子們準備一起送往黑暗種族的商品。

  千夜伸手一拉,就生生把釘死的箱蓋撕開,露出裡面一顆顆拳頭大小,呈赤紅色的礦石。

  看到箱內的礦石,魏成頓時吃了一驚,他從上衣口袋中取出一面鑒物鏡,仔細地察看著礦石。赤紅色原石上有美麗的雲紋,並且嵌著幾粒細小的晶體。

  魏成長出了一口氣,說:「沒錯,是赤晶鐵的原礦,而且品位不低,一箱礦石怎麼也能值到一百金幣以上。不過這種赤晶鐵是製造原力陣列的原料,您竟然能收集到這麼多?」

  千夜並沒有回答。

  魏成一拍額頭,說:「哎呦,我真是糊塗了,不該胡亂打聽您的事!請千萬別放在心上!」

  「一百五十金幣一箱,你收嗎?」

  魏成連連點頭:「當然收!有多少就收多少!」

  千夜點了點頭,說:「這裡一共是二十箱。」

  魏成激動得臉上都泛起了紅光,連忙道:「您既然這麼照顧我,我魏成也不是不知感激的人。跟您實在地交個底,這批礦石您的開價確實便宜了,所以這麼大的量,我就擅自作主折算成三千三百金幣!您看如何?」

  「可以。」千夜簡單地點點頭說:「不過不要全都給我金幣,剩餘的換成武器裝備、藥品和糧食。」

  「沒問題!我立刻讓人去準備,您下午就能看到清單,只要不是太冷門的貨,一週內保證備齊。您手上有監院執事的徽記,所有貨物還都可以打個九折。」

  和魏成敲定了交易的細節,千夜也鬆了口氣。他知道赤晶鐵是銘刻原力陣列的主材,可以用於三級以下的原力槍和二級以下的原力近戰武器。這麼一箱原礦,提煉出來的赤晶鐵足夠製造十把原力槍。也就是說,武正南相當於賣了兩百把原力槍的材料給黑暗種族。

  這些赤晶鐵礦千夜的報價確實有點便宜了,若是運去秦陸,這批礦石至少可以賣到兩百以上,賣給黑暗種族的話,價格會接近三百。但是這麼大的量,又是從武正南手上搶來的燙手黑貨,想要出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也只有背靠魏家的遠東重工,才敢肆無忌憚地吞下來歷不明的貨物,而且這還是看在千夜拿著世子信物的份上。

  吃下了這麼大一筆好處,接下來的幾天,魏成對千夜的態度簡直是熱情得有些過分,幾乎每天都到小鎮上來問寒噓暖。千夜正好也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七百多人的衣食住行,如何管理,如何規劃,如何預防衝突和不測等等事務,極其煩瑣。然而細節處皆是學問,這幾天中,千夜倒是從魏成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

  就在千夜和無數瑣事戰鬥的時候,宋子寧已經改頭換面,變成了一個外表衣著都很普通的年輕人,帶著兩名隨從,來到了永夜大陸腹地的山陰郡。

  山陰郡駐紮著整整三十萬遠征軍。這裡並不是人類控制區域的邊界,按理來說並不需要如此之多的駐軍。超出常規三倍駐軍的原因,就是這裡是整個永夜大陸都聞名的黑晶產區。

  宋子寧正身處郡城的一條小街中,閒庭信步般走著。街道不寬,此刻已經十分昏暗,再過半小時就會完全被夜色所籠罩。郡城很熱鬧,但是這條小街卻是安靜得有些過分。

  在宋子寧的前方,小街就到了盡頭,側邊是一座大宅院的門。小街深處,有三五名閒漢正聚在一起,懶洋洋地聊著些什麼。

  宋子寧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街道中傳得很遠,一下就吸引了這些閒漢的注意力。他們紛紛站直了身體,看著緩步走過來的宋子寧,目光冷冽,漸漸有了嗜血的味道。

  宋子寧就像沒有看到他們一樣,繼續向那座宅院走去。幾個閒漢互相望了一眼,就迎了上來,惡聲惡氣地道:「你走錯地方了吧?想要閒逛的話,到其它地方去!」

  「沒有錯,我就是來找陳廣宇的。」宋子寧微笑道。

  這幾名閒漢有些驚疑,上下打量著宋子寧,猶豫地問道:「找陳爺的?可是我們怎麼沒有見過你?」

  宋子寧笑吟吟地向他們看了一眼,說:「既然這麼說,那陳廣宇應該是在了。哦,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嗎?」

  「什麼秋天?」

  宋子寧最後一句話讓一眾閒漢摸不著頭腦,永夜大陸只有光季和暗季之分,哪來上層大陸那麼多講究。其中一人忽然心中有所感覺,�頭望去,發現天空中竟真的有無數落葉在徐徐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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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7:12:16

卷三 吾心安在 章 九十五 桌下交易

  「這是什麼!」閒漢驚呼出聲。由於光照不足,永夜大陸的荒原上都很少闊葉林,更不用說城市中,哪裡見過這樣落葉繽紛的景象。他吃驚之餘,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一片落葉。然而那片落葉居然就從他的手指間穿了過去,如同幻象。

  那閒漢懵懵懂懂,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看到自己的手指竟然根根掉落!痛感尚未傳來,他還在想,這不是幻象!難道是原力?!忽然閒漢想起什麼,駭然�頭,天空中還有無數落葉正在飄落!隨即沒頂的劇痛席捲而來把他徹底拖入黑暗。

  落葉簌簌如雨而下,落在人身上,就會綻放出一團艷麗血色花朵。這些閒漢只來得及發出短促的慘叫,就紛紛倒地。

  鮮血,開始在寂靜的小巷裡漫流。

  宋子寧繼續往前,靴子落下時,會發出水聲,彷彿在踏波而行,不過他腳下踩著的是血。

  宋子寧終於走到大宅院的朱漆門前,扣響了門環,然後靜靜等待。

  片刻之後,大門才拉開了一道縫隙,一名老僕露出滿是不耐煩的臉,沒好氣地說:「不是告訴過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擺平嗎!」

  宋子寧依舊是微笑,說:「好像沒人告訴過我這個。另外,我今晚是來找陳廣宇的。」

  那僕人喝道:「我家老爺,那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他朝著門外看看,像是在尋找什麼,見絲毫沒有動靜,不由臉色一變,回頭張嘴就要大喊。

  宋子寧只是笑笑,就在此時,一片落葉忽然憑空出現,掠過了那僕人的咽喉。老僕扼住自己咽喉,死盯著宋子寧,可是已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宋子寧就這樣穿堂入室,片刻後連過兩重花門,來到了這座院落的書房前,門外兩名僕役剛�頭,就手握咽喉倒下。而在他走來的路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十多具屍體,有僕從也有護衛,個個都是咽喉被銳物切開。

  宋子寧從容地推門而入。

  書房中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頭也不�地說:「我不是吩咐過,誰也不許來打擾我的嗎!」

  「可能我必須得打擾你一下了。」宋子寧始終是那麼溫和。

  那老人聽到陌生人的聲音,驀然大驚,失聲道:「你!是什麼人?」

  宋子寧走到老人書桌對面,施施然坐定,才從容道:「來和你作筆交易的人。」

  「你是怎麼進來的?來人啊!」

  老人縱聲高呼,可是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整個大宅裡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都沒有。老人臉色立刻就變了。

  而這時宋子寧才微笑著說:「能夠來的都已經變成死人了,其餘的來了也沒有用,所以就沒必要讓他們知道了。或者你覺得,讓你的那些女人和孩子們出來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老人臉色慘淡,手背青筋爆起,緊緊扣住椅子的扶手,迅速冷靜下來。他挺直了身體,沈聲道:「說說你的交易吧。」

  「這件東西你認識吧?」說著,宋子寧就取出一物,放在書桌上。

  那老人雙眼驟然睜大,閃過極度驚恐之色!他的手指在那物件上摸了一下,隨即如同被燙到般移開,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是從哪弄到這個的?」

  宋子寧放在書桌上的,赫然是一塊標準單位的工業黑晶,手掌大小,一釐米厚。這是齊岳當初交易給血族那批黑晶中的一塊。

  在普通人眼中,所有黑晶看起來都是一模一樣,無非是製造級的工業黑晶切割得大一點,而原能級黑晶小一點,純度更高一點。但是在真正懂行的人眼中,每一塊黑晶都是不同的。從內裡的紋路,到更深層次的原力波動,都有細微差別。在鑒物大師眼中,至少可以檢定出一塊黑晶產自哪處礦脈,甚至能夠具體到某個特定礦區。

  「這塊黑晶,應該是從陳氏礦上流出去的吧?」

  陳廣宇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說:「是……是的,可是那又怎樣?我的黑石礦裡附生少量黑晶,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你不覺得這塊黑晶有些特殊嗎?」宋子寧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得像魔物的呢喃。

  老人身體挺得更直了,氣勢甚至提升了少許。只不過在當前的情況下,這個動作卻更像是心虛的表現。

  「我不知道這塊黑晶有什麼特殊之處。」陳廣宇緩緩地說。

  宋子寧微笑不變,說:「哦,那我倒是有一個故事要告訴你。這塊黑晶來自血族手上,當時那些血族恰好正在和一些人類在交易。」

  陳廣宇鎮定下來,靠在椅背上,冷笑著說:「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們陳氏只負責開採加工,然後把黑晶賣出去。至於買了黑晶的人後來去幹了什麼,我哪裡管得著?」

  宋子寧點頭道:「確實如此!」

  陳廣宇沒想到宋子寧居然如此好說話,頓時一怔。不過宋子寧接下來說:「你們陳氏在這件事中有沒有牽連,我只要找到買家仔細問一問,不就清楚了?」

  陳廣宇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冷笑起來:「年輕人,那些可都是大人物,並不像我這麼好欺負。你若是覺得自己能夠辦到,儘管去試試!」

  宋子寧輕描淡寫地說:「你也算是淮揚武家的姻親,不見得真有多麼好欺負。而遠征軍一個三流防區的師長,也不算什麼大人物。你最好回頭看看。」

  陳廣宇被宋子寧一語說破自己的背景關係,不由心臟狂跳,此時依言回頭,這才駭然看到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個人!

  那是兩個中年男人,都是面無表情,臉上線條堅硬得像塊石頭。關鍵在於,他們毫無保留地釋放出原力氣息,於是在陳廣宇的感知中,兩人身內都有一團極為耀眼的原力光芒,宛若漩渦,正在緩緩旋動。

  兩名戰將!

  陳廣宇一時間屏住了呼吸,他艱難地轉動脖子,回頭看到書桌對面那個溫潤如玉的年輕人不變的笑容,此刻在他眼中已經變得無比虛偽、猙獰和血腥。

  擁有兩名戰將以作驅策,這樣的人,不管本身如何,確實可以不懼遠征軍的師長了。而且這個年輕人明知道自己與淮揚武家有千絲萬縷關係,卻一進來就把全院的人都清乾淨,如此強勢無比的手段,只能說明他有更為深厚的倚仗和背景。

  宋子寧淡淡地道:「你明白了嗎,我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據,也不需要向別人證明我做的是對還是錯。現在,我說你參與了血族的交易,那就是參與了交易。至於如何證明沒有,那是你的事。」

  陳廣宇忽然間像是蒼老了十歲,頽然道:「我明白了。公子如何稱呼,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只要我能夠辦得到的,一定儘力。」

  「我姓宋。」

  陳廣宇駭然道:「宋,難道是……宋閥?」

  宋子寧將一個錢袋拋在了桌上,然後又放上兩張紙,說:「這裡一張是前往秦陸或者是隨便哪個帝國大陸的浮空艇使用憑證,只要你走得夠快,到了西昌城後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你和你一家人都能乘上那艘星間艇離開,錢袋�是給你的路費。當然,這所宅子裡你能夠帶走的現款都可以拿走。」他把另外一張厚一點的紙放到陳廣宇面前,道:「在走之前,只要把這張簽了就好!」

  陳廣宇拿起那張紙一看,臉色頓時變得灰白,顫聲道:「你想要陳氏所有的礦場?」

  「一共只有三個礦,其中有一個還小得有些不像話。」

  陳廣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年輕人,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

  宋子寧微笑道:「我覺得我非常寬容。你看,我甚至還給你安排了行程,出了路費,也讓你可以帶走一部分自已的錢。如果你不想簽,那也可以,等到上面的人下來徹查血族禁忌交易時,你需要付出的就不止是礦場,還有你整個家族的性命!」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或許,到時候牽扯出來的還不止你一個家族?」

  陳廣宇倒抽一口冷氣,向宋子寧盯了一眼,忽然發出兩聲嗬嗬澀笑,道:「好好,好!這次我認輸!」說著,他一把抓過那張契約,刷刷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拿出私印用力蓋了上去,扔回給宋子寧。

  宋子寧仔細看過簽名,又檢驗了一下原力印鑒,才細心折好了這紙合約,放回口袋�。這個過程看得陳廣宇眼皮不斷跳動,對方顯然有備而來,連他的簽名和印鑒都事先瞭解得清清楚楚。

  宋子寧仍然神情和熙地說:「你有一天的時間收拾東西。明天這個時候,我會過來接收礦場,另外,這座宅子也是我的了。希望我再來的時候,你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說罷,宋子寧就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回頭,說:「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有什麼這次認輸,下次翻盤的想法,而只會有多遠就躲多遠,以防我突然改變主意。」

  等宋子寧走後,陳廣宇立刻癱在了座椅裡,冷汗打濕了裡外兩層衣服,他現在已經絲毫沒有事後尋仇的心思。

  這個年輕人無論是否真的出自宋閥,但年紀輕輕就能夠調動戰將級強者,行事乾脆俐落心狠手辣之餘卻還留出一線生機,讓人完全興不起破釜沈舟的念頭。況且對方話語中的威脅明明白白,如果陳廣宇敢妄動,就會從他身上扯出更多線頭。

  陳廣宇想到這裡打了個冷顫,那人說得對,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不要讓他或者其他人找到自己。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猛然回頭,卻見身後空空蕩蕩。那兩名戰將強者,就和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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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8:25:20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九十六 疑雲 

  宋子寧離開陳宅後,來到了城南的一座庭院,這是他在城裡的落腳處,原本的主人屬於宋閥附庸家族的一個遠房分支。宅院不算太大,但非常實用,有著永夜大陸本土建築的典型風格,牆高溝深,在危急時刻儼然一座小型堡壘。

  宋子寧走入偏廳時,那兩名戰將級強者已經在裡面等候著了,他命人拿來兩個原力封裝盒,一人送上一個,說:「若不是有兩位在,這次的事情也不會辦得如此順利。這是一點小小謝禮,回去後請代我向九叔公問好。」

  兩位強者連忙站起來,年紀稍長的那個道:「有機會為七少出一點力,那自然是好的。九老爺此行前已經叮囑過我們,一定要盡心盡力地辦事。都是宋閥的人,七少何必如此客氣?」

  兩人說著,就想要推拒禮盒。

  然而宋子寧正色道:「區區一點薄禮,不是要和兩位變得生分,而是應有的尊重。這是必須之儀,否則的話,我宋閥的客卿顏面何在?就算我出自嫡系,又怎麼可以隨意驅策如兩位這樣的真正強者?九叔公看得起我,願意照顧我,也要兩位拿我當朋友,才能夠把事情辦好。」

  聽到這樣一番話,兩位強者心情大暢,也就不再推辭。他們回到自己房間後,打開封裝盒,看到裡面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塊原能級黑晶,當下更是滿意。

  兩人在永夜大陸另有宋閥的正經差事,到山陰郡來只是順路轉個小彎。在七公子這裡不過耽誤了三天,就有一塊黑晶入帳,如此輕鬆愉悅的外快,即使他們已有戰將級修為,也是不多見的。他們以往與宋子寧接觸得少,這次短短幾天相處,發現這位七公子隨和親切,待人以誠。相比之下,宋閥另外幾位少爺小姐,卻是顯得有些小氣了。

  這幾天千夜一直在忙於訓練那些種子。這批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天賦、體質以及悟性都很不錯,才訓練了幾天,就已經很像點樣子,而且裡面不少年輕女孩也有成為戰士的潛質。

  千夜即使早有預料,看到他們這樣的進展,仍然有些驚訝。如果保持目前的訓練強度,再過兩三個月就可以建立起一支四百人左右的戰隊,這個規模已經相當於一個營了,如果有足夠的武器裝備戰力不下於帝國正規軍。假以時日,他們中間會有更多的人點燃原力節點,成為戰兵。到了那時候,整體戰力或許還可以超過正規軍。

  淩晨時分,校場的操練已經開始,在幾盞昏暗的原力路燈下,年輕男女們正在一圈圈跑步,進行最基礎的耐力訓練。而戰兵們則聚集在校場的另外一端,用各種器械做力量訓練。

  這時魏成行色匆匆的身影在場邊出現,千夜不由神色微動,今天他來得可真早。

  魏成走到千夜身邊,壓低了聲音說:「千公子,這兩天附近出現了不少可疑的人,昨晚我們的人剛剛抓到了一個。」

  千夜雙眉微微一揚,說:「查出來歷了嗎?」

  「問題就出在這裡。那是第七師的人,有軍籍的那種。」

  千夜看了看一臉憂色的魏成,雖然之前就讓他知道了這批人是種子,也把戰俘和赤晶鐵礦的處理都委託給他,但是並沒有明白告訴他這些東西的確切來源。不過千夜也沒有遮掩什麼,以魏成的精明早就是心照不宣,那麼現在他這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似乎有點出現得太晚了。

  千夜並不打算和他繞圈子,直接問:「他們會來進攻遠東重工的產業嗎?」

  魏成臉色微微一變,隨即道:「明的當然不會,但是暗底下的手段卻可以有很多。比如說,一股流竄的匪徒恰好襲擊了魏家的礦場,這種事就誰都說不出什麼來。」

  千夜點了點頭,說:「我需要武器,大量的武器。」

  魏成頓時面有難色,小心翼翼地說:「第七師的防區雖然離斷河城有點距離,可是這一片戰區的遠征軍相互之間的關係都還不錯。其實趁現在外面還沒有太大的動靜……」

  千夜眯起眼睛看看魏成,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那就是他並不願意為千夜徹底得罪遠征軍。魏家勢力再大,那也是在上層大陸。遠東重工斷河城這一分支機構的實力當然遠遠不如遠征軍,一旦發生衝突,吃眼前虧的必然是遠東重工。

  但是如果之前魏成沒有毫無難色地收下那批赤晶鐵礦,魏破天也沒有派信使來過的話,千夜還能理解一個管事對這種大事不敢做主。可魏成既然當時敢收贓,又明知道魏破天這幾天就會為此事過來,他的態度就顯得十分奇怪了。

  千夜此時已經起了疑心,並不打算讓這頭老狐狸有推脫的機會,淡淡地說:「拖欠我的那些裝備,必須立刻拿來,不要說你的庫房裡沒有足夠多的儲備!」

  魏成的笑容越發無奈:「公子,您這不是讓我為難嗎?」

  「如果我不讓你為難,等魏世子到了,你一樣會為難。我也不可能把這些人全都帶到荒野上去,那和讓他們去送死沒有區別。今天晚上,我要看到裝備,我付過錢的東西,必須立刻給我送來!」千夜冷冷扔下這麼一句話,就不再理會魏成,繼續督促這些年輕戰士訓練。

  魏成無奈,只道了聲公子小心,就匆匆而去。

  千夜看著魏成的背影,叫來一個戰士,吩咐了兩句。那是一名以前的獵人,擅長追蹤,千夜叫他遠遠跟上去,看看魏成究竟是回城,還是去其他地方。

  回想起來,魏成在拿到赤晶鐵礦的時候態度熱忱,之後卻磨蹭到現在還沒有把武器裝備交付完畢,現在又想要讓千夜把這批種子放出去,至少離開這個類似於據點壁壘的小鎮,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此時此刻,第七師師部駐地陰雲密佈,隨時會有傾盆大雨。在會議室中,武正南負手而立,盯著牆壁上的地圖,默然不語。會議室內還坐著七八個人,都是武正南的心腹親信。整個第七師的核心成員,盡在於此。

  房間裡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靜得好像連彼此心跳聲都能夠聽得見。

  終於,武正南緩緩開口,問:「礦場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一名上校參謀說:「是的。最新一批貨,他們始終拖著不交割,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都找出來了,我們的人再怎麼催促都沒有用。陳廣宇那個老傢夥則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自始至終沒有露過面。」

  武正南忽然問:「陳廣宇的家人呢,你們有見到沒有?」

  那上校參謀頓時一怔,隨即臉色難看起來,說:「也沒有見到,一個都沒有。旁邊一個礦是那老傢夥的堂弟在管著,但是據說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武正南點了點頭,道:「這麼說,陳氏礦場那邊已經出事了。陳廣宇不是被抓,就是已經跑了。」

  負責這一塊的齊思成難以置信,說:「這個不太可能吧?那老傢夥有點背景的,還和遠征軍軍部的陸將軍關係密切。否則的話怎麼可能在山陰郡拿到三個礦?」

  武正南低沈地說:「就是這樣,才說明這次的事情不簡單。有人盯上了我們。」

  齊思成不解地說:「這裡可是永夜大陸,有什麼人敢來壓我們遠征軍一頭?」

  武正南笑了笑,伸手向上指了指。齊思成立刻就不說話了。

  另一名上校卻不太服氣,道:「就算是上面那些世家又怎麼樣?想要動我們遠征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吧?軍部的大人們豈會容忍他們如此胡來?真要是這樣,以後誰還肯給帝國賣命!」

  武正南淡淡地道:「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第十五師那邊送過來的消息怎麼說?」

  第十五師是野戰師,陣地防線就位於黑流城和斷河城兩個防區之間。第七師丟了東西,當然不可能明火執仗地直接把軍隊開進相鄰戰區大肆搜索,負責此事的上校參謀一邊派出少量斥候,一邊向關係密切的幾個師發了密函。現在有消息反饋的正是第十五師那邊。

  「已經確認那批種子就躲在遠東重工的一座黑石礦場裡,劫了我們東西的那個年輕人姓千,現在人也在礦場。消息是第十五師從遠東重工內部得來的,張師長表示他可以出一個團,但因為那個礦場在斷河城第十師的防區內,要付買路費,而且涉及到了遠東魏家,所以往後他在所有交易中的份額,都要提高一成。」

  這一下,武正南的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顯然,這一成的收益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武正南臉色陰沈,來回走了幾圈,才道:「答應他!但是告訴姓張的,這件事情必須做得乾脆利落,要在一天內全部解決。另外……不留活口!」

  齊思成吃了一驚,忙道:「將軍,那批種子可是值不少錢啊!」

  「血本無歸,總比被人抓到把柄,弄到死無葬身之地強。就這麼辦吧!」

  齊思成不敢再勸,只是看他臉色,顯然心痛已極。那批種子裡,有五十名算是他私人投資,這一下,就把齊家過往的收益搭進去不少。

  會議室中,和齊思成同樣臉色的人也有好幾個。

  武正南沈吟了一下,又道:「不過,那姓張的辦事不怎麼讓人放心。我們也派一個團過去,就讓第一團去!」

  第一團是武正南麾下戰力最強的團,說是一個團,實際上有兩千人之多,裝備精良,絲毫不比帝國主力軍團差。派出這個戰鬥單位,說明武正南下了決心,一定要把這批種子,以及這次交易所有相關的蛛絲馬跡全部抹去。

  齊思成也是心思縝密之人,在慘重損失的肉痛之後,他也想起了陳廣宇一家突然失蹤的巧合,忽然間,就有一大片濃重陰影落在了心頭。

  調動第一團的上校參謀沒有出去多久,就又跑了回來,一進門就急道:「將軍,不好了!城外來了一群人,自稱是魏家的人,已經封鎖了城門,不許任何人出城。我們的弟兄們和他們起了點衝突,被打傷了十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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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8:31:19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九十七 封城

  「魏家?」剛說到遠東重工,它的本主就出現了?

  參謀說:「他們自稱是遠東魏氏的人,說要先把城封了,好等他們的世子過來!」

  世子!?

  按照帝國貴族分級,只有侯爵以上經冊封的繼承人才能用到這個稱呼,就算在場的人記不住繁複龐大的貴族體系,但侯爵肯定是上品世家的主幹,這是常識!也就意味著來人是遠東魏氏本家,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即使遠征軍的高層在此,也得給魏家幾分面子。

  武正南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沈聲說:「你確定?」

  「應該是真的。來人中居然有折翼天使的一個中隊。就是看到了他們,所以弟兄們都不敢再動手了。」

  「難道我們的城門都被封了?」武正南問。

  「四個門都有魏家的人。」

  武正南忽然道:「飛艇不是都回來了嗎?兩艘浮空艇可以裝一個營。思成,你和老趙走一趟,帶上第一團的二營,去遠東重工的礦場和第十五師的人會合。不要管我這邊發生了什麼,務必要把那小子和那些種子全部殺光,一個不留!明白了嗎?」

  齊思成和一名面容陰森的上校站了起來,領命而去。

  武正南這才環視了一下會議室內的親信,淡淡地說:「走吧,我們去看看魏家的人究竟能幹出點什麼來。」

  一名參謀忽然在武正南耳邊低聲道:「將軍,我們那邊營房裡,還押著一百多個種子,您看……」

  武正南面不改色,手一揮,說:「全部處理掉!」

  那參謀打了個寒戰,急忙應是。

  武正南淡淡地說:「不必心痛,再多的錢也要活著才能享用。等過了眼下這一關,損失總能慢慢補回來的。」

  不過一眾軍官的臉色並沒有好看多少。遠東魏氏連世子都親自出面,就說明這一關絕不是那麼好過的。

  看著兩架有些老舊的浮空艇騰空而起,朝著斷河城方向飛去,武正南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陰狠,然後登上越野車,向城門處駛去。

  雙方正在對峙。

  門外橫向停著一排十餘輛軍用載重卡車,構成了一道臨時的封鎖線,把出城道路堵得嚴嚴實實。駕車前來的不過上百名戰士,但城內與之對峙的遠征軍則多達數百人,而且還有更多的人正在源源不絕地趕來。

  可是看似數量差距明顯的對峙,佔據上風的竟然是人數少的一方。遠征軍的戰士們大多面有懼色,不時對外探頭張望,又頻頻回顧城裡。

  城外的載重卡車可不是遠征軍系統的那些老舊貨色,即使是經過長途跋涉,車身上濺滿泥濘,仍然遮蓋不住那些深黑色、呈流線型的金屬蓋板優美精工的本色。而遠征軍老式卡車車體外到處都是粗大的動力管線,由於缺乏保養,鐵鏽和剝落的油漆更是不可缺少的點綴。

  光從車輛的外表,雙方明顯就不屬於同一個時代。而旗幟和徽章所代表的差距就更大了,圍城的載重卡車上有兩種旗號,一面是垂首握劍的天使,背後雙翼還在滴落血跡。另一面則是遠東魏氏的鷹頭家徽,或許普通戰士不認識世家家徽,但是桿頭上的熊羆是再清楚不過的大貴族標記。

  單是這兩面旗幟,就足以讓遠征軍的戰士們裹足不前。

  城內忽然又起了一陣騷動,一隊越野車衝出城門,在封鎖線前停下。武正南從越野車上跳下,沈聲喝道:「我是第七師師長武正南!你們這裡誰負責,出來見我!」

  一名折翼天使的中校應聲而出。他站在武正南面前,一點也沒有因為等級差距而對這位遠征軍的師長多些尊重,反而絲毫不加掩飾臉上的傲慢。

  「魏家的世子呢?他不是說要來的嗎?」

  折翼天使的中校冷冷地說:「博望侯世子現在還在遠征軍的總部,大約再過一天就會來了。有什麼事,等世子到了,你再跟他說吧!」

  武正南臉一沈,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他面上不顯,心裡卻咯噔了一下,博望侯是遠東魏氏的家主爵位!

  「沒什麼意思,封城,就是這個意思。」折翼天使的中校說話毫不客氣。

  「如果是我要出去呢?」

  「我來之前世子曾經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許進出。武將軍,你好像也不在例外的範圍內。」這名中校並沒有說出來的一句話是,魏破天交待過,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武正南跑了。

  「遠東魏氏的手,還伸不到遠征軍來吧?」

  「遠東魏氏或許不行,但我們折翼天使可以。」中校傲然回答。

  武正南點了點頭,說:「那好,我就在城裡等著魏世子過來。既然你們還要封城,那就恕我招待不周了。」

  說完,武正南跳上越野車,居然掉頭回城去了。這樣一來,倒是讓折翼天使的這名中校為之愕然,沒想到這位傳聞中脾氣出名火爆的師長,居然就這樣把這口氣給嚥下去了。

  不過如此也好,那中校回身喝道:「下車!整隊!我們就在這裡紮營!」

  越野車中,武正南沈默不語。他身邊的副官輕聲說:「將軍,我們要不要再做些準備?」

  「不必。」武正南雙目合上,閉目養神。

  他沈得住氣,副官卻是惴惴不安。

  武正南忽然問:「城南監獄裡還關著不少人吧?」

  「是,」副官在心裡算了算,道:「還有四百多人。」

  「都殺了。」武正南的口氣很是平淡。

  副官又打了個寒戰,咬牙道:「將軍放心,今晚我就把這件事辦掉。」

  武正南點了點頭,又道:「先不急著下車。我辦公室裡有份名單,待會你拿了名單,帶上我的親衛,把名單上的人都殺了,一個不留。動靜別太大,知道了嗎?」

  「明白!」

  越野車一路疾行,向著師部而去,進入後不久,又開了出來。這一次後面還跟著數輛運兵卡車,殺氣騰騰地向著城南駛去。

  武正南獨自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校場,再往遠一點,就能夠看到整個城市。這一幕景像,他已經看了很多年。最初這裡只是一座要塞,慢慢一個街區一個街區地發展起來,從小鎮到小城,直到現在的這座中等規模城市。

  他很懷念這個過程,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始終不曾換過辦公室。為了把這個角度的視野完完整整地保留下來,甚至不曾對辦公樓重建或做大的翻修,以他現在的身份來說,這間辦公室已經非常寒酸。但是坐在這裡,在日昇日落的短暫陽光中,看著整個城市一點一點發展,就是武正南最心滿意足的時候。

  至於這座城市的地基是鮮血還是白骨,並不是武正南關心的內容。對他來說,任何弱者都是踏腳石,是供他向上登頂的階梯,而強者就是攀援的扶手。

  大部分時間處於黑暗中的永夜大陸,糧食類的資源有限,而人類繁衍的能力異常強大。眾多的人口會讓任何統治者頭疼,武正南也漸漸難以養活治下這麼多人。有些將軍選擇向帝國本土或其它大陸購買糧食,另外一些將軍則是選擇讓過多消耗糧食的人去死,大量死人的最好途徑,當然就是戰爭。而武正南覺得自己找到了第三條路,也是更好的一條路,那就是把多餘的人口賣給黑暗種族,至於對面是狼人還是血族並沒有什麼區別。

  現在到了正午,本該是難得陽光明媚的時節。然而天空中陰雲密佈,暗得好似黃昏,讓武正南的心情也變得十分壓抑。他已經度過了許多次危機,可是這一次能否平安過關,卻沒有絲毫把握。

  「我就不信,肖將軍會讓他們這麼胡來!」

  肖令時,現在就是武正南的希望所在。肖令時還不到五十歲,就已經成為中將,高踞遠征軍副總司令之位。他也是目前遠征軍高層中惟一一個在永夜大陸出生的人。按照帝國的劃分,肖令時出身屬於寒門,甚至嚴格點說,連寒門都算不上。

  肖令時過往極為堅定地捍衛著遠征軍的利益,為此甚至不惜與帝國上層的貴族們對立。這一方面讓他在帝國上層眼中,變成了一個麻煩製造者。而另一方面,卻為他在遠征軍中贏得了從上到下的愛戴。

  遠東魏氏和折翼天使軍團如此強橫地挾勢而來,二話不說就封城堵路,看似壓的只是一個第七師,但對肖令時來說,這就是無法容忍的冒犯。只要有肖令時居中制衡,即使是博望侯世子親至,也不能為所欲為。這道難關,或許武正南就可以輕輕過去。

  其實直到現在為止,武正南都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遠東魏氏那樣的龐然大物。此事太過突如其來,不說盟友們那裡一點消息都沒有,就連他在遠征軍軍部裡的關係都沒有送過來片言隻語,整件事情都透著一股不祥意味。

  武正南心中反覆盤算,要說是世家看中了黑流城和四水基地的這塊區域,想把他這個師長搞下去?在遠征軍的歷史上這種事情並非沒有發生過。可也不太像,武正南記得魏家是封疆侯,整個遠東行省都是他們的,區區一個永夜大陸偏遠地帶的三級防區,還這麼靠近前線,他們要來有什麼用?

  說起來,若要深究,每個遠征軍的師長都是滿頭小辮子,最關鍵的一點,還是在那個姓千的小子和被他帶走的種子們身上,那才是踩了軍法紅線的要命事情。只要把他們都殺了,到時候死無對證,就算最終被查出來一些小毛小病,有肖令時在,最多吃個處分或者申誡。但若是讓這些種子們活著,鐵證如山,不但肖令時難以說話,還會牽扯出更多事情。

  想到這裡,武正南心中篤定了不少,自己一個最精銳的營,外加第十五師整整一個團,怎麼都不可能拿不下區區數百人。何況和第十五師有來往的那個遠東重工管事,據說還暗中扣下了他們最大一批武器彈藥,現在那些人最多也就武裝得起一半的樣子。

  武正南此時平靜了不少,就等著博望侯世子現身。

  傍晚時分,遠東重工黑石礦區的小鎮上,千夜清晨派出去追蹤魏成的戰士這個時候剛剛回來,聽完匯報後,不由沈吟了很久。

  追蹤者十分有耐心,目送魏成進了斷河城遠東重工的基地後,沒有馬上離開,他感覺裡面動靜有點大,似乎在搬運東西,但又不像是準備發送給千夜的武器裝備。下午答案就出來了,魏成離開斷河城朝西南方而去,隨行的有兩輛載重卡車,追蹤者看到其中有女人和小孩。

  魏成有問題是毋庸置疑的了,但眼前最重要的是,接下來怎麼辦。

  千夜點了點頭,吩咐道:「去請遠東重工兩位護衛隊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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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8:35:00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九十八 幕後角力

  遠東重工在每個礦區都有一支三十多人的護衛隊,千夜帶著種子們來到這個小鎮後,魏成又多調了一隊人過來。

  那兩名護衛隊長都是資深的四級戰士,三十出頭年紀,當他們走進千夜的小樓,看到會客室兼書房的長桌上鋪開了一張地圖,千夜正在凝神思索。

  兩人互望一眼,有種隱約不安的感覺。他們負責礦區防務,對周邊情況比千夜熟悉多了,自然不會不知道這兩天鎮外有異動,只不清楚對手從何而來。不過在永夜大陸,戰鬥是隨時隨地會由於各種原因發生的,敵人也不僅僅是黑暗種族。

  千夜請他們坐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把魏成早晨過來以及派人跟蹤後發現的情況說了一遍。

  兩名護衛隊長隨即臉色大變。

  其中一名同樣姓魏的隊長當場就罵了出來,「該死的,魏成這個吃裡扒外的傢夥!」

  另一名隊長年紀稍長,要冷靜些,他在地圖上點了點,說:「千公子,如果魏成是出了斷河城往西南方向去的話,那邊是遠征軍的第十五師。」

  世家在地方上的代理人多和駐地遠征軍關係密切,但魏成這次的做法恐怕是他自己在這件事上也不乾淨。惟一值得慶幸的是,斷河城本地的第十師似乎沒有捲進來,或許不用擔心受到遠征軍整個師傾巢而出的攻擊。而第十五師和第七師想要跨區攻擊他們,多少得收斂一點行跡。

  千夜道:「看來從現在開始,這裡隨時有可能遭到攻擊,很猛烈的攻擊。」

  兩名護衛隊長臉色都有點發苦,問:「難道真是……遠征軍?」遠東重工當然不是好惹的,他們每支護衛隊都是由戰兵組成,比起遠征軍的加強作戰單位只強不弱。但在遠征軍的地盤上,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和一個師的力量相抗衡。

  千夜點了點頭,「我這裡這麼多人,在荒野上無險可守,出去就是死路一條。不過小隊人馬離開應該還有可能,你們是遠東重工的人,只要進了斷河城,應該就不會受到明面上的攻擊。」

  魏姓隊長卻搖了搖頭,道:「千公子這是哪裡的話?如果我們丟下您就這麼跑了,事後如何在世子面前交待?這形同背叛家族!」

  他們雖然不知道內情,但身為護衛隊長,算是遠東重工斷河城分支機構的管事級人物,當時魏破天的信使過來傳遞消息,他們也一併列席旁聽,信使已經明確過千夜這次的事情屬於家族事務,並強調了他在魏家等同監院執事的權限。

  另一名何姓隊長也道:「現在走確實來不及了,而且既然是第十五師在後頭搞鬼,第十師那邊的態度也很難說得清楚,斷河城不見得安全。世子當初定下的到達時間是明天晚上,只能盡力守一守了。」

  魏姓隊長對千夜道:「就算是遠征軍也不能欺到遠東魏氏頭上來!我們得魏家供養多年,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刻效死,反正身後事自然有人照顧。請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死戰到底!」

  何姓隊長沒有多說,但也堅決地點了點頭。

  千夜心中有些感嘆,他本意並沒想讓這兩支護衛隊留下來,有魏成的事情在前,他擔心還有其他人被遠征軍滲透,與其留著可能的隱患在身邊,不如直接讓他們離開。況且千夜本心中也不希望朋友們為了幫助他,受到太大的損失。

  然而今天千夜才真正見識到世家望族的底蘊所在,雖然會有魏成那樣的背叛者,但更多如眼前這兩名護衛隊長一樣的戰士,肯為家族的榮譽和利益效死。這裡還僅僅是魏家外圍一個等級很低的分支機構而已,如果推想到整個家族,那該是如何強大的力量。

  三人接下來商議了一下防務,決定立刻加固防線,並且在外圍放出斥候和哨兵。好在鎮後礦場中有的是重型械具,可以拿來做路障和掩體。由於魏成叛變,遠東重工另外幾處礦區情況不明,原有通訊渠道可能也不安全,護衛隊還選了幾個機靈的老手派出去,讓他們想辦法通過鄰近區域的魏家渠道,把這裡發生的事情上報。

  此時,魏破天剛剛從遠征軍總部所在的征服堡中走出。

  他滿面春風地對左右親隨道:「都說肖令時特別難說話,又格外護短。今日一見,傳言也不怎麼準嘛!」

  左右一齊道:「這當然是世子您英明神武!」

  魏破天哈哈大笑,然後笑罵道:「你們幾個少拍馬屁!老子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裡當然清楚。不過,看來最近一段時間老子辦事能力的確有所長進,肖令時這裡進展如此順利,老祖宗那邊應該能夠交待得過去了。」

  左右自然又是諛詞如潮,哄得魏破天心花怒放,喝道:「小子們,都跟老子走!我倒要看看那些遠征軍都在幹什麼勾當!這次也順道帶你們開開眼界,讓你們好好見識一下老子當年結識的好兄弟!明天晚上,我們就能到地方了。」

  一行人出了征服堡,前呼後擁地向飛艇基地行去,魏家從上層大陸運來的浮空艇已經在那裡等候著了。

  魏破天此行專門來拜訪肖令時,就是得了家中長輩的話,想在永夜大陸上動遠征軍的人,非要過肖令時這一關不可。但此行之前,魏世子根本沒有想到什麼策略和辦法,就是做好了大吵一架,實在不行就硬來的準備。

  然而一見之下,魏破天卻發現這位將軍格外的好說話。肖令時聽了魏破天的來意後,當場就表示與黑暗種族的禁忌交易天理難容,他再怎麼愛護部下,也不會為這種人撐腰,所以讓魏破天儘管調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可以給魏破天提供一切幫助。

  魏破天大感意外之餘,自然極為滿意,於是心滿意足地出了征服堡,就要去找第七師和武正南的麻煩。

  魏破天這次自信滿溢,倒也不是完全胡來。就算他不擅長軍務,可魏家坐擁一省,在帝國軍中也有一定影響力,有的是這方面人才。在過去一個月裡,魏家早就動用人手,悄悄將武正南查了個七七八八,這才開始著手佈置。

  當魏破天動身之前,早就有人把武正南厚厚的一疊罪狀交到了他手上。有這些證據在手,魏家世子才能信心十足地駕臨永夜大陸,即是幫千夜一個大忙,又可以炫耀一下他的能力,比之宋七那個沒用的傢夥強得太多。

  在征服堡一扇窗戶後面,露出宋子寧的身影,他遙望著一路遠去的魏破天,輕輕吐出了一個詞:「白癡!」

  宋子寧身邊站著一個身著將軍制服的中年男人,肩章上兩顆金星表明了中將的身份。他身量英偉,氣勢銳利無匹,簡直就像是一把出鞘利劍。

  他也在看著魏破天的背影,聽到宋子寧這不客氣的評價,只是笑了笑,沒有置評。魏家這一代的博望侯世子很有意思,以肖令時的出身和經歷,他最看不上世族這種驕狂自大的紈褲子弟,但不知道為什麼,魏世子分明看起來草包一個,言行舉止卻並沒有那麼令人討厭。

  肖令時目光轉向身邊的宋子寧,這位宋閥嫡系初見時風姿過人,溫潤如玉,此刻情緒外露的表現也很有意思。只不過,一門閥一世家,兩名頗為與眾不同的核心子弟一起盯上了他手下一名師長,這就讓人不太愉快了。

  宋子寧道:「肖將軍,不用理會這個白癡,我們繼續談正事吧。」

  肖令時點了點頭,回身坐到沙發裡。宋子寧也坐到他的對面,取出一份文件,放到案幾上,說:「這裡是陳氏三家礦場一半的權益,您請先過目。」

  「那我就不客氣了。」肖令時拿過契約,仔仔細細地看起來。

  宋子寧安然坐著,耐心等候。按說以肖令時如此高位,已經無須在這種細務上事必躬親,手下自有相應人才為他打理。然而看到肖令時如此專心致志,宋子寧心頭微微一跳,對這位寒門中將的評價再提升了一級。

  即具天縱之資,又能勤奮不輟,關鍵時刻還放得下身段。這或許就是肖令時能夠以一介寒門之身,在不到五十歲的年紀就爬到如此高位的原因吧。

  肖令時將整個合約看過兩遍,才放回桌上,滿意地道:「七公子事情倒是做得細緻,我也放心不少。這份合約沒有問題,就這樣定了吧。明天會有人拿我的信物前往你的居所簽約。」

  宋子寧點頭應了,這才是正理。肖令時不會把太多的資產直接放在自己名下。這種東西對於門閥世家出身的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有的是來源和渠道消化掉,但是寒門子弟照樣做了,卻全是把柄。

  宋子寧微笑道:「肖將軍,我剛才已經說過,這只是開始。我們在山陰郡,乃至整個永夜大陸都會有更多的利益可以共享。扳倒武正南後,他手中那幾條交易線路就會落到我的手裡。到了那時,您會看到這處的收益會比以前更好,與武正南合作的那幾位師長,只要不給我搗亂,那麼原有收益仍然可以保持,雖然份額必須減少,但是絕對數量上卻並不會少。」

  肖令時點頭道:「這樣最好,否則反對的人太多,我也不太好辦。」他想了想道:「既然七公子這次是有備而來,應該也知道淮揚武氏,是否想過他們會不會出來說話?」

  宋子寧目光一閃,肖令時語氣平平也並沒有故弄玄虛的意思。因為誰都知道,武正南的武,和淮揚武氏的武,並不是一回事,至少在明面上如此。

  淮揚武氏目前與此事惟一扯得上的關係,就在於供貨方之一的陳氏礦場當家人陳廣宇,轉彎抹角地算是淮揚武氏姻親之一。但是肖令時不會那麼好心提醒他們善後手腳要乾淨,既然提出來了,那定是另有所謀。

  宋子寧笑了笑,道:「不管他們會不會出聲,肖將軍若有其他想法,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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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8:37:30

卷三 吾心安在 章九十九 圍城

  肖令時起身,拿過一幅地圖在案幾上攤開,上面赫然標註著永夜大陸人族控制區內的礦產分佈。

  肖令時在山陰郡內幾個頗具規模的礦上一點,說:「這幾處都屬於淮楊武家。本來他們也很安分,就算暗地裡有點什麼,明面上總是無礙的。」

  宋子靜靜聽著,知道必有下文。就像武正南那近千名種子,不知道其中牽涉了多少條來源,但有的是直接與武正南利益攸關的盟友,有的卻已經過兩三道轉手,世族大多還是潔身自好,不會去撈這種油鍋裡的錢。

  「最近幾年或許看到周圍的人紛紛和黑暗種族那邊貿易,賺了大錢,武家也就活動了心思,不過他們選擇的交易品種卻是有些問題。」

  「什麼問題?」

  「人,還有黑晶鐵。」

  宋子寧雙眼微瞇,說:「黑晶鐵?」

  黑晶鐵品級還在赤晶鐵之上,是製作四級原力槍的重要原材料。原力陣列中的紋路佈線,就是用的這種材料。如果說赤晶鐵屬於戰略物資,那麼黑晶鐵就是重要戰略物資。

  宋子寧隨即抓住了一個關鍵點:「武家的礦區裡出產黑晶鐵?」

  肖令時點了點頭,道:「他們一直試圖保密,不過我的人在調查最近幾筆異常交易時,發現了一批來源不明的黑晶鐵。我手下兩個鑒定大師都認為這些黑晶鐵應該出自武家的礦區。」

  宋子寧沈吟道:「淮楊武家雖然在整個帝國只是三流勢力,但畢竟也是世家。」

  「這就是難辦的地方。」

  肖令時的口氣如閒聊般平淡隨意,不過宋子寧卻知道今天說到這個時候才是關鍵。雙方能不能再進一步合作,就看他是否有能力把此事承接下來,包括武正南的那件事,之前給出的利益,只是換肖令時一個『不過問』,然而一旦出了紕漏,想讓他的立場稍稍傾斜己方,只靠錢是不行的。

  在永夜大陸上,肖令時已經成了氣候,然而他畢竟是寒門,一旦出了永夜大陸,身份上的差距就會凸顯,所以他才會在宋子寧面前擺出這個機會。說到底,出身就是肖令時的短板。除此之外,他還真沒有什麼好怕的。

  「還有沒有其它資料?」

  「稍等。」

  肖令時離開了一會,回來時就抱了一疊厚厚檔案,裡面全是武家礦區的相關資料。

  這一次輪到宋子寧細細地看,肖令時在一旁等著。這位寒門中將絲毫也沒有著急不耐的表示,看上去可以就這麼空坐一整天的樣子。而宋子寧一頁一頁讀過去,就像根本不知道一位中將在旁邊等候。

  整整一個小時,宋子寧才把資料看完。他將所有檔案全部放好,手指輕輕扣著桌面,沈吟許久,才說:「這些礦場屬於武家的三房,所以還有點操作可能。」

  肖令時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宋子寧繼續說:「我在秦陸上有點人脈,要壓過武家三房有些吃力,但拖住他們一段時間還是辦得到的。在武家三房自顧不暇的時候,我們直接截下武家的交易商隊,再占了礦場,只要能就此抓到武家的把柄,就不愁武家三房不就範。到時候我們只要肯還回去三分之一的礦場利益,武家三房也就只能從了。至於和武正南那點當年就不能拿出來說的關係,想必他們會很識時務的。」

  肖令時笑了笑,「堂堂宋閥,為何對付一個武家三房,還會吃力?」

  宋子寧從容道:「高陵宋氏真要對付武家,如滅螻蟻,又怎會吃力?之所以會有點吃力,正因為不是宋家對付武家三房,而是我宋子寧對付武家三房。」

  有沒有借宋閥之力,這裡面的區別可就大了。

  肖令時至此終於動容,深深看了宋子寧一眼,「倒是我眼拙了。」他眼底閃過一抹沈色,也就是說,宋閥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七公子從搭上他的線,到之前對付武正南的佈局全憑個人之力?知道這次並不能向宋閥直接借勢,肖令時不但沒有感到失望,反而多了些期待。

  宋子寧淡淡一笑,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而是道:「現在關鍵就是,假如我們抄了武家的礦場和商隊,卻沒有找到黑晶鐵,那怎麼辦?」

  「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宋子寧淡然道:「只要不讓他們發現我們的身份就是。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什麼,讓那些人再也說不出話來就可以。不過要在永夜大陸做到這些,我需要人。肖將軍,您手下這種人總會有吧?」

  肖令時自然明白宋子寧的意思,當下道:「我手上確實有一些人,忠誠不是問題,能力也還算有點,你可以放心使用。他們在帝國各種紀錄中,都是沒有來歷的。不過,劫道突襲這種事,七公子你打算親自去嗎?」

  宋子寧微笑道:「如此大事,當然要自己親自去做,才會放心。」

  肖令時道:「有句老話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七公子身份貴重,真要自履險地?」

  「如果千金之子說的是高門大姓,那在初時是助力,到了後來只有束縛。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是要靠自己雙手去掙,成或敗,一肩擔之,豈不比爭那點餘蔭來得自由自在。」

  肖令時默然片刻,輕嘆一聲,「七少志向遠大,倒是讓我慚愧了。到這個位置以後,我滿心裡想著的就是如何守成。嘿嘿,年輕時的衝勁,卻是漸漸的被磨去了。」

  宋子寧道:「肖將軍所慮長遠,居安思危,以後必可再進一步。」

  肖令時笑道:「那就借七公子吉言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敲定了行動的細節,宋子寧這才離去。

  當宋子寧從征服堡中走出時,視線的盡頭,剛好看到一艘浮空艇騰空而起。相隔遙遠,遠東魏家的徽章依舊清晰可見。這許多時間,也不知道魏破天在磨蹭些什麼。宋子寧看著那浮空艇,只是冷笑一聲,就轉身而去。

  在浮空艇上,魏破天正和一眾隨從大吃海喝,此刻酒意上湧,平生滿腔豪情壯志,只覺得天下雖大,捨我其誰?

  就是魏家派在魏破天身邊的幾個老成人物,此刻回想辦事過程,也頗覺得不可思議。肖令時若是如此好說話,哪裡會得到一個『黑面肖』的名聲?可是偏偏魏破天一開口提要求,他就滿口答應,絲毫也沒有為難推脫。

  這些人只知道其中必有原委,但具體是什麼,卻誰也猜測不到。整個隊伍中,或許只有魏破天自己,才會覺得肖令時為自己的氣勢所折服,那種捨我其誰的念頭,卻是更加興盛了。

  當然,就算讓魏破天知道了其實是宋子寧用半個陳氏礦場的利益作為敲門磚,又有一系列後續合作鋪墊,才令肖令時下定決心徹底捨棄了武正南,這位魏大世子也絕對不會承認宋子寧的作用的。

  此時此刻,無論宋子寧還是魏破天,都不知道兩股軍隊已經隱隱將千夜和他救下的那批種子包圍在內,只等夜深,就要發動攻擊。

  這種跨區調兵的舉動,當然瞞不過肖令時,然而這個寒門出身的中將即沒有阻止的意思,也沒有把消息透露給魏破天或宋子寧。在他心中,那批種子若是就此消失,自然再好不過。這些人活著,就是紮在遠征軍肉裡的一根刺。至於事後,第七師肯定是完了,不過讓動手的第十五師再多賠點利益出來。

  當征服堡事情一了,宋子寧就派了幾名親隨去找千夜,把最新的進展告訴他。自己則帶上幾名心腹,連夜前往另一個城市。在那裡,還有一件重要的商品在等著他,必須馬上處理。

  暮色漸漸低垂,千夜站在小鎮的哨塔上,遙遙望著遠方。地平線上已經是一片模糊,隱隱升騰霧氣。現在剛過下午兩點,永夜大陸已經臨近黃昏。好在天穹的圓月已經漸升漸起,月光灑落,目力好的人還勉強能夠看出幾百米。

  千夜的雙瞳透著隱隱的暗紅,夜視能力已經啟動。永夜大陸在他的眼中脫去了偽裝,所有秘密都一覽無遺。在視線的盡頭,千夜能夠看到那些升騰的灰塵和普通夜霧有細微的差異。那是載重卡車行進時冒出的黑煙和揚起的塵土。

  有一支規模龐大的部隊正在向這邊開進,用不了一個小時,就會出現在小鎮牆下。

  遠東重工的兩名護衛隊長站在千夜左邊,右邊則是一對年輕男女,都比千夜大不了多少,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他們都是一級戰兵,而且男的英俊女的清麗,在血族那邊都是可以賣出大價錢的好貨。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男的叫吳士清,女孩叫吳士穎。原本他們都是出身自一個沒落的士族,為了尋求前途,冒險來到永夜大陸。結果剛剛抵達永夜沒有多久,就被武正南手下的奴隸獵人抓獲,準備賣到血族那邊當種子。

  在千夜手下,他們當然不再是貨物。幾天的訓練下來,這對兄妹很快就表現出超出同儕的能力。所以千夜就把他們提拔起來,暫時負責統領一批戰士。

  兩名四級的護衛隊長努力張望,可是除了茫茫夜色之外什麼都看不到。但是他們看千夜凝重的神色,知道那個方向上多半有著什麼,只是相隔太遠,以自己的目力無法覺察而已。

  就在這時,吳士清忽然一聲低呼,說:「那邊來了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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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8:43:37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百 激戰 上

  此刻車隊還在數公里外,而暮色漸濃,又有薄霧瀰漫,沒有特殊感知能力的話,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千夜心中一動,瞥了吳士清一眼,就算是普通的夜視能力,也根本看不了這麼遠。

  吳士清有些不安地說:「公子,我……我有一些感知上的能力,主要是夜視,以及可以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還算強大的夜視在千夜預料之內,但是吳士清居然還能夠看到些其他東西,意味著他擁有復合感知的能力,這就不是一般的優秀天賦了。即使這年輕人今生只能升到五級,只要給他一把鷹擊,就會是一個致命的狙擊手。至於吳士穎還沒有顯現出更多的特殊能力,不過她僅僅是修煉速度過人這一項,就值得期待。

  魏姓護衛隊長略有不安,問:「千公子,來了多少人?」

  千夜說:「很多!看數量大約有一個團。嗯,那邊剛剛還降落了兩艘飛艇,那大小至少能夠裝一個營吧。」

  「將近兩千人?」兩個護衛隊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們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不料遠征軍真會如此不管不顧地出動,如此規模幾乎不可能在事後完全遮掩過去。這也意味著對方勢在必得的決心,接下來的一天一夜絕不會好過。

  他們這些護衛就算自信比遠征軍強,可雙方數量上的差距實在太大,而千夜手下的人數量倒是不少,能上戰場的卻連一半都沒有。況且才訓練了幾天?在兩名護衛隊長眼中,這三四百人加在一起也就能夠相當於一個正規的連,而且裝備不全。

  魏姓隊長苦笑道:「我們的裝備不夠,彈藥也不多。」

  何姓隊長也嘆了口氣,還算平靜地說:「不管怎麼樣都得打了。」

  城外,遠征軍紛紛下車,與從浮空艇上下來的部隊合為一處。兩股部隊合編,僅僅有一小會的混亂,就恢復了正常。從這點細節上就可以看出,兩支部隊十分精銳。

  千夜一揮手,身後就有戰士吹響了號角。低沈的號聲迴蕩在小鎮上空,讓所有人都沈肅下來,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千夜拿出一把大口徑的火藥狙擊槍,扔給了吳士清,說:「這個東西給你。接下來的戰鬥,你可以自由行動。記住,只殺尉官,校官們不需要你管。士穎,你負責輔助和保護你哥哥。」

  吳士清一把接下重得驚人的狙擊槍,隨即又接過千夜拋過來一袋子彈,有些倔強地�頭,說:「我要原力槍!」

  千夜搖了搖頭,道:「就你那點原力,打個兩三槍就空了。這是戰場,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另外,不要向校官出手,最好連上尉也不要管。你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多地去殺掉那些中尉少尉。」

  少校基本都是四五級的高手,火藥武器對他們的威脅已經不大。不過大口徑狙擊槍對上兩三級的戰兵,還是有相當威脅。只要大量殺傷中低層軍官,遠征軍的臨戰調度就會出現大問題。

  這時吳士穎上前一步,小臉上混和著緊張和堅定,說:「給……給我一把原力槍。我……我能多打幾槍。」

  千夜笑笑問:「能打多少槍?」

  吳士穎更緊張了,結結巴巴地說:「一級原力槍的話,能打五,不!六槍!」

  兩名護衛隊長當下都為之動容。就算二級戰兵也不是人人都能打出五六槍的。吳士穎身上明明只有一顆原力節點的波動。

  千夜一下子就有了興趣,這個數據老實說,幾乎不比他差多少。看到女孩那緊張得脊背都繃緊成一直線的樣子,他放緩聲音,道:「看起來你有些特別的天賦,可以告訴我嗎?」

  吳士穎小聲地說:「我好像能夠控制原力的流動,所以使用原力槍時消耗不大。另外,我的原力似乎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千夜點了點頭,原來吳士穎的能力是在原力操控和總量深厚上。雖然聽起來沒有太突出的特殊地方,但是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僅僅靠著原力深厚這一項,吳士穎就能夠碾壓大部分的同級對手。

  這對兄妹還真是不錯的人才。

  千夜看了他們一眼,心中一動,又問:「你們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在這裡打一仗嗎?」

  吳士清和吳士穎兄妹的表情都有些茫然,這些軍事上的問題,並不是缺乏閱歷的他們所能夠看透的。

  「因為周圍區域無險可守,而且可能還有其他不存善意的對手,就像荒原上的野獸,太過虛弱就會召來更多的天敵。所以我們就算想跑,也要先借助這裡的地形,把追兵打殘,然後才有可能逃得掉。何況我們根本不需要逃,只要堅持到明天晚上,就會有援軍到了。」

  千夜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這一仗同樣會造成種子們的大量減員,到時候只有最強大的一批人才能夠活下來。但是剩下的那些人,就如同出自熔爐的寶劍,每鍛燒一次,就會更鋒利一點。

  「打得殘嗎?」魏姓護衛隊長滿臉的擔心地嘟噥了一句。他雖然並不畏死,但信心不是很強的樣子。

  千夜笑了笑,沒有回答。遠征軍既然出動到了團一級的編制,那麼隊伍中至少會有兩名六級高手。在這兩個護衛隊長眼中,已方只有千夜一個五級,而且數量和裝備遠遜,能守住陣地就不容易,幾乎沒有想過反攻的可能。

  小鎮中的防務早已經佈置好,現在就等著敵人進攻了。

  這些遠征軍甚至連軍服都沒有換,只是把軍銜番號給摘掉了。扮盜匪扮得如此不專業,恰好說明了他們一網打盡、斬草除根的決心。

  遠征軍已經在鎮外擺好了陣勢,並且從卡車上推下幾門輕型小炮,準備炮擊。片刻之後,在陣陣轟鳴中,幾門輕型炮開始噴吐火光,將砲彈送入小鎮。炮擊是相當原始、但依然有效的進攻手段,特別是對沒有修煉出原力的普通戰士殺傷效果相當明顯。

  在千夜眼中,這幾枚砲彈的軌跡異常清晰。他忽然抓過吳士清手中的狙擊槍,以使用突擊步槍的姿勢,對空就是一槍。

  狙擊槍的轟鳴聲幾乎要壓過了隆隆炮聲。空中綻放出一團耀眼火光,一顆砲彈居然被淩空打爆!

  這種景像在有高級戰士參戰的大戰場上時常可見,但是遠征軍的團級單位卻少有能夠看到,千夜身後的那些種子年輕男女們更是不可能見識過這種奇觀。

  千夜幾乎都不用怎麼瞄準,連續又是四槍,直接打空了一個五發的彈匣。空中四團火焰不斷揮灑著熱浪,讓小鎮內外一片死寂。

  片刻後,小鎮中暴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千夜略點了點頭,這樣的士氣,才可一戰!畢竟對永夜大陸的普通人來說,尤其是曾為奴隸的種子們,遠征軍是一個不可抗拒的龐然大物。

  遠征軍依舊在炮擊,然後前鋒步兵開始緩緩向小鎮推進。擔任火力掩護的輕重機槍不斷噴吐火舌,流彈在空中呼嘯來去。一顆顆砲彈不斷落在小鎮裡,時時會有慘叫聲響起。

  不過炮擊的效果並不好,大部分沒有戰力的種子都已提前躲進了礦道里。其他戰士則分散全鎮,再加上遠征軍行動倉促,明顯沒有來得及調動重炮,所以千夜並不擔心。真正的戰鬥,將會在遠征軍攻入小鎮時才打響,決定局部戰場勝負的,依然是高手之間的對決。

  鎮牆上忽然有一挺重機槍瘋狂開火,接近到百米的遠征軍戰士頓時被掃倒了一片。然而遠征軍中忽然亮起原力光芒,一顆閃耀著黃色光芒的原力彈掠過戰場,輕易擊穿了重機槍的鋼製護板,將正在瘋狂射擊的射手撕成了兩片。

  隨後空中響起呼嘯,幾顆砲彈接二連三地落下,將重機槍的戰陣位炸得粉碎,裡面的供彈手和後備射手全部陣亡。

  千夜心中嘆息,這些人訓練的時間太短了,除了十多名正規軍戰士外,那些出身僱傭軍、獵人和冒險者的人基本都沒有集團作戰經驗。剛才那個射手就是在巨大壓力下沒有沈住氣,提前開火,暴露了自己。如果等遠征軍前進到鎮牆下,雙方前鋒接壤,那麼就不會招來炮火的覆蓋轟擊。

  千夜目光掃過,將遠征軍那名開槍的中尉連長位置記在心裡。只不過一個三級的戰士,還不值得他現在出手。千夜耐心等待著幾條大魚上鉤,他手中的鷹擊一旦轟鳴,那些中校們肯定都會老實龜縮到陣線最後。

  所以千夜一旦動用鷹擊,就要讓他們連逃都來不及逃。

  遠征軍衝到了牆下,炮擊已經停止,四處都是槍聲和爆炸聲,戰鬥已經全面開始。在遠程軍的戰士中,突然躍出許多敏捷之極的身影,甚至一步就跳上了數米高的鎮牆!

  這些人行動如風完全不像人類,甚至比一些猛獸還要敏捷。他們一沖上城牆,身邊立刻就會有好幾個千夜一方的戰士倒下,只有遠東重工護衛所在的防線能勉強擋住。而其中一個光頭壯漢身中十餘槍,居然形若無事,獰笑著將一個普通戰士的脖頸生生擰斷!

  這就是戰兵,當面對著普通人的時候,他們幾乎無可阻擋。

  戰場上突然響起了狙擊槍的轟鳴,那壯漢動作一僵,做出防禦姿態,定在了當場。不過他全然無事,身邊的一名少尉卻後仰倒下。這讓四級的壯漢有些愕然,撓了撓頭,有些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狙擊槍再度轟鳴,距離壯漢不遠的另一名少尉應槍而倒,但是壯漢依然沒事。

  這明顯激發了壯漢的怒火,四下尋找著那名該死的狙擊手。隨後他的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年輕人,正向他走來。有些詭異的是,這個年輕人從一處處激戰區域輕鬆穿過,竟全然不受影響,就那樣毫無阻礙地轉眼來到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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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8:48:21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零一 激戰 中

  光頭壯漢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沒等他那塞滿了肌肉的腦袋反應過來,千夜就已經到了面前,拔出閃耀光牙,一刀斬去!

  血氣伴隨著原力瘋狂湧入紋飾繁複的短刀,千夜忽然覺得手上一輕,刀鋒上驟然泛起朦朦血光,寒刃彷彿化為一片虛無。

  壯漢滿不在乎地掃了眼揮斬過來的小得可憐的刀,充滿血族纖細華麗風格的閃耀光牙,在他眼中不過是把匕首。況且人類使用血族武器,那是沒什麼東西好用了吧。他揮起手臂,直接迎著刀光掃了過去,在那堪比常人大腿粗的前臂上,包裹著厚厚的鋼甲,渾厚的原力光芒透體而出。

  然而淡淡的刀光穿透手臂,恍若沒有障礙般繼續向前撲去。壯漢突覺上半身一輕,半條手臂脫離軀體,遠遠飛了出去。而千夜的刀勢則變斬為刺,利刃深深插入壯漢腹部!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壯漢甚至沒有任何感覺。忽然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炸裂,他陡然明白過來,那一刀太過鋒利,所以才沒感到被斬刺的痛覺!

  壯漢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瞬間就連中兩刀,不僅僅是武器鋒銳之功,而是與那年輕人之間有著實力差距。既然根本逃不脫性命,他索性發起狠來,完好的左臂向千夜當頭砸下!

  風聲沈悶,摻雜著令人心顫的銳嘯,宛如整座山巒砸下!

  千夜�手,輕輕巧巧地架住了這記重拳,他腳下一沈,踏足之處寸寸開裂,然而那看似單薄的身體卻無比堅韌,格擋的手甚至沒有出現些微動搖。

  千夜的原力自閃耀光牙中爆發,瞬息間巨大的衝力擊碎了壯漢體內全部臟器,然後從容退後。那壯漢雙眼突出,死死盯著眼前的人影,發出不甘的低吼,龐大身軀緩緩倒下。

  第十五師突擊營營長戰死!

  目睹此戰的遠征軍士氣瞬間低落,而鎮中的抵抗變得極為激烈。千夜躍下鎮牆,開始不斷在整個小鎮中遊走,他只出手擊殺戰兵,對手無論一級還是四級,都擋不住閃耀光牙的一擊。

  戰場上狙擊槍在不斷轟鳴著,千夜一共安排了五名狙擊手。不過吳士清那把大口徑火藥狙擊槍的聲線能夠輕易分辨出來,他射擊頻率很穩定,基本上每隔十秒就是一槍,從無落空。在渡過最初的慌亂期後,這個年輕人也開始變得沈穩鎮定。

  吳士清並沒有變換狙擊陣地,在鎮中心鐘樓閣樓內的他,擁有覆蓋整個小鎮的視野和火力範圍。但這也讓鐘樓成為眾矢之地,不斷有遠征軍向這邊發起衝鋒,而在鐘樓內外,已經倒著數十具屍體。其中幾名尉官全是死在原力槍下,他的妹妹吳士穎那異常深厚的原力,在戰場上終於發揮出重要作用。

  千夜斬殺了一個中尉連同他的輔助小隊後,忽然心有所感,轉頭望去。只見一名中校剛剛攀援上鎮牆,在數十名戰士的護衛下,架好了一支格外巨大的狙擊槍,黑沈沈的槍口正指向鐘樓方向。

  是鷹擊,那名中校手中拿著的是鷹擊!

  千夜手中閃耀光牙再次揮出,漾起一片朦朦光芒,從身周的遠征軍戰士體內掠過。然後他就不再理會這些成片倒下的敵人,幾個起落,竄上一個矮坡,從背後摘下鷹擊,瞄準了那名中校。

  能夠使用鷹擊的無不是身經百戰的猛士,那名中校幾乎同時就有了極度危險的感覺,驚而轉頭,就看到數百米外千夜和他手中的那把鷹擊!

  讓中校難以置信的是,對方居然是用站姿做出了瞄準動作!

  鷹擊哪怕在狙擊手中也不是誰都能用的,超乎尋常的威力,以及超乎尋常的射程,代價就是同樣巨大的原力消耗、後座力和對操控力的要求。沒有八九級的實力,用站姿使用鷹擊完全就是在找死,反作用力會吞噬掉不知死活的射手。

  中校根本不相信對方敢在這種情況下開槍,他完全可以先把鐘樓裡的那個狙擊手先幹掉,然後再躲開身後的攻擊。但是多年征戰培養出來的危險直覺,以及謹慎的性格,卻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中校從原地跳了起來,迅速轉到了兩名輔助戰士身後。

  然後,他就聽到了鷹擊那獨特聲線!如夏日傾盆大雨前的雷鳴。

  他真敢站著開槍?中校心中一顫,來不及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自得,也來不及鄙夷那個至少會被廢掉手臂的狙擊手。就在中校眼前,兩名遠征軍戰士的身體炸開撕裂成塊,然後一顆原力彈閃耀著幾乎沒有削弱多少的光芒,轟在他的胸口!

  剎那間,中校的身體就失去了知覺,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他的原力連同軍服的防禦似乎完全沒有起作用。在半空中時,他看到那年輕人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平端著鷹擊,又射出了第二槍!

  暗紅色的原力彈破空飛來,在中校急速擴張的瞳孔中,那個年輕人宛若水面飄行,向後滑退數米,接著就把鷹擊收回身後,行若無事地投入新的戰鬥。

  怎麼會這樣?!

  空中燃起一團暗紅色的火,中校的身體四分五裂,化作燃燒的碎塊,掉落在灰黑土地上。在臨終前的瞬間,他心中全是對上司和情報部門的痛恨,一個用鷹擊的五級戰士?就是八級戰士,也未必能夠站著使用鷹擊。

  在激戰中,千夜的視線再次掃過整個戰場,然後略感遺憾。除了那名中校之外,再沒有其它中校出現在戰場上。而現在,當鷹擊響起後,他們想必更不敢冒頭,只會驅使戰士們繼續消耗他的原力。

  小鎮的戰局已經白熱化,潮水般的遠征軍從各個方向湧入,廝殺在每個角落裡進行著。吳士清已經無法狙擊,而是和妹妹並肩戰鬥,死堵著樓梯口,依靠地形優勢不讓敵人衝上來。否則他們兩個原力快要耗盡的一級戰兵,轉眼間就會被圍殺。

  遠東重工的護衛們開始出現傷亡,而千夜的那些種子們則是有不少死傷。這些沒有經過多少訓練、裝備又嚴重不足的年輕男女,畢竟不是老兵們的對手。僅靠熱血和勇氣是無法戰勝見慣了血腥和殺戮的狼群。

  千夜突然發現,自己的戰鬥方式有些不對。他在整個戰場遊走,戰果驚人,已有不下數十名戰兵死在他手下。失去了大量士官和尉官的遠征軍其實已經開始戰力下降,然而在處處生死一線的激戰中,敵我雙方卻都沒有餘暇注意到這中間細微的實力對比變化,而等千夜的戰果擴大到足以改變整個戰局時,或許他自已那方的戰線已經崩潰了。

  千夜掏出惟一的一枚原力手雷,激活,然後用力擲了出去!原力手雷飛過百米,在一群正在集結的遠征軍頭頂爆炸。肆虐的原力風暴和恐怖的衝擊波瞬間就奪去了整隊遠征軍的生命,巨大的轟鳴聲則壓倒了戰場上所有聲音!

  遠方觀察戰局的中校團長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沒有想到對方手中居然還會有血族原力手雷這樣的殺器!如果校官們貿然走上戰場,突然挨了這麼一顆手雷,不死也得重傷。好在現在那個要命的東西已經被用掉了,用在了毫無價值的數十名普通戰士和幾名戰兵身上。

  不過對方這種莫名其妙的攻擊方式,究竟想幹什麼?

  爆炸餘波還在激盪,烈火尚在燃燒,千夜已經直接從烈焰中穿過,撲向廣場另一端的一位少校營長。這位少校還沒有從血族原力手雷的震懾中恢復過來,就看到千夜已經撲到了眼前。

  少校並非孤身一人,周圍還有十幾名翼護的戰士。然而千夜頂著遠征軍的彈雨全速奔來,然後突然改變衝勢,躍上半空!

  少校的視線跟隨著千夜冉冉上升,看到兩把華麗的血族短槍指向了自己,然後是搖曳的虛幻之花在空中綻放。他的原力防禦被巨大的衝擊力撕得粉碎,臉上、胸口各自迸現血光。

  千夜在空中一個翻身,化解了雙生花的後座力,然後落在地上。

  偌大廣場上這一刻鴉雀無聲,敵人只有一個,但是倖存的遠征軍戰士們全都有了懼意。先是整隊戰士倒在血族手雷下,緊接著千夜就在他們面前,頂著火流彈雨,以無比強勢襲殺了少校營長。這讓那些普通戰士們如何不驚懼?!

  千夜反手把雙生花歸鞘,伸腳一挑,一把遠征軍突擊兵專用的合金戰斧就從地上飛了起來落入右手。他左手拔出閃耀光牙,右斧左刀,大步向著面前的遠征軍戰士們走去。

  千夜每進一步,殘餘的遠征軍戰士們就後退一步,直到退出這個街區,竟然都沒有人敢向他發起衝鋒!沈重的合金戰斧在校官們手中可以斬開蛛魔的腹甲,然而這柄戰斧在千夜手中輕得像是一片羽毛,他們毫不懷疑,第一批沖上去的,定會被戰斧剖成兩片。

  遠處增援的遠征軍戰士陸續奔來,片刻後就聚集了上百人。可是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並沒有給戰士們更多的信心,失去了指揮官的戰士依然被千夜逼得步步倒退。沈重的腳步聲,每一下都敲擊在他們的心頭,把那種名叫勇氣的東西一下下砸碎。

  一名聞訊趕來的突擊營上尉號叫衝出人群,但是還沒有等他揮出手中的戰斧,千夜的斧刃先一步掠過了他的脖頸,一顆人頭高高飛起,血如噴泉,潑灑在周圍戰士的身上、臉上。

  遠征軍的士氣終於崩潰了,轉身開始逃跑,紛亂的人群沖散了身後他們自己的戰線。小鎮不大,局部的崩潰很快就影響了整個戰局。遠東重工的護衛們經驗豐富,立刻開始反攻,在他們的帶領下,年輕的男女戰士們全都從堡壘中衝了出來,在每個地方、每個角落向敵人發起衝擊。

  遠方終於響起蒼涼的號角,那是遠征軍撤退的信號,這一次的進攻終於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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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8:53:33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零二 激戰 下

  千夜當然不會放任遠征軍從容撤退,即使軍官們已盡最大努力收攏隊伍,保持了退兵陣型,但依然不能阻擋千夜的銜尾追擊。在他一次次衝擊下,一個個戰兵不斷倒下。此刻千夜就象冬狼,緊隨著獵物,時不時撕咬下一塊肉來,於是傷口就這樣一分一分擴大。

  千夜一直到了鎮外,隨即感覺到自己被數支狙擊槍鎖定,這才放棄追擊,退回鎮內。

  小鎮裡濃煙滾滾,到處是未熄的烈火與廢墟殘骸。兩名護衛隊長迎了過來,身上都是鮮血淋漓,不知道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然而他們的鬥志明顯比開戰前昂揚許多,眼底有火焰在熊熊燃燒,望著千夜的目光也和以往不同。

  千夜很清楚這種目光內所包含的東西,那是對強者的信服和仰望,甚至可以說是崇拜。從這一刻起,千夜才算是真正贏得了這兩位護衛隊長的尊重。

  千夜心中一動,思緒如閃電般穿透迷霧,剛才的刹那,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在這一片戰場上,他不再是一個戰士,一頭孤狼,而是需要引領整個戰場的指揮者。

  從個人戰績最大化的角度,千夜的戰術並沒有錯誤,超遠端狙擊手是一個獨立作戰單位,大部分情況下自選戰位元才能發揮最大作用。然而作為戰場指揮卻不一樣,他需要讓部下們看到自己,信任自己,知道領導者一直與他們同在。

  這和當初在131連的情況還不一樣,那是一支身經百戰的隊伍,包正誠和軍官們就是一個一個堅固的戰場節點,局部戰鬥的指揮者,那是他們與麾下士兵無數次出生入死磨合出來的結果。而千夜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彼此之間既沒有默契的配合,也沒有累積下來的信任,尤其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臨戰指揮者。

  最勝任這種位置的是魏破天,千夜見過他在暗血城的戰鬥,也見過他天玄春狩時的帶隊風格,那種身先士卒,直搗中軍,舍我其誰的氣魄,最適宜正面戰場廝殺。只看魏破天在折翼天使同袍中的地位和威信就知道,這種風格很適合帶兵。

  而千夜無論在黃泉還是紅蠍,學習的都是殺人術,來到永夜大陸後更是習慣了遊擊獵殺。可是如今天這種千人以上規模的戰役,想以少勝多,又沒有險峻要塞地利可據,保持士氣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說還是要靠正面破局。

  這就是將軍和士兵的區別。這是屬於強者的時代,也是只屬於強者的時代!

  從擲出血族原力手雷的一刻起,千夜就以無可匹敵的姿態出現在戰場上,凡是敢於挑戰他的,從少尉到少校,都被他瞬間斬殺!這對於遠征軍士氣是無比沈重的打擊,同時對已方士氣也是極大的提升。

  遠征軍的第一次進攻終於被打退了。

  除了兩名護衛隊長外,聚集到千夜面前的還有種子裡那些戰兵。他們本來就在編組時被分配了帶領小隊的任務,經過剛才的戰鬥,儼然已是各自小隊的核心。有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兵在戰鬥一結束就開始收攏隊員。

  千夜並沒有多說什麼,只簡單地吩咐道:「立刻清點傷亡,重新佈置防禦。記得給每個人配發武器裝備,我們現在有足夠多的武器。」他的目光掃向滿鎮遠征軍戰士的屍體。

  等眾人都散開忙碌後,千夜獨自登上殘缺了一角的鎮牆塔樓,望向遠處的遠征軍。遠征軍整整撤到了千米之外,才重新集結編組。顯然對方的指揮者對千夜的鷹擊深存戒懼,只有躲到鷹擊射程之外,才敢重整隊伍。

  千夜的目光盯住了佇列前那名中校,其實在這個距離上,他手中那把定制改裝後的鷹擊完全夠得到那名中校。只不過相隔太遠,那個中校有足夠多的緩衝時間閃避脫逃。

  「大人,您受傷了。」這是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明顯透著緊張。

  千夜回頭一看,見是一名屬於種子的年輕少女,滿臉的煙灰和血痕並不能掩蓋掉她的清秀。

  順著少女的目光低頭望過去,千夜看到自己腰際處不知何時多了一灘血漬,那裡有個血肉模糊的傷口,令他意外的是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

  千夜自己都記不起什麼時候受的傷了,也許是頂著彈雨衝擊那個正在廣場上集合的突擊營,也許是在遠征軍撤退追擊時中了冷槍。他暗中調動血氣,發現原來傷處有股陰寒原力徘徊不去,阻礙著傷口復原。

  射傷千夜的人明顯也有特殊天賦,這種陰寒性質的原力頗為罕見,而且在戰鬥中十分實用。那個人如果假以時日,有足夠時間成長,多半又會是一名強者,可惜他遇到了千夜。千夜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清晰記得,凡是用原力槍向他射擊的都已經成為自己戰績名單中的一個。

  這就是戰爭。

  小鎮外,中校團長臉色陰沈,在他身邊的那位第七師營長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第七師的營長忽然說:「接下來的戰鬥,我第一個上!」

  中校團長搖了搖頭,說:「我們師的突擊營長,我的副團長,還有另一個營長都死在了鎮裡。你覺得你上的話,會比他們表現得更好?」

  營長吼道:「至少我不怕死!」

  中校團長冷冷地說:「這裡沒有人怕死!問題是要死得有點用處!你第一個沖上去,除了給那個小子當靶子外還能有什麼用?能讓我們打贏這場仗嗎?」

  營長臉上陣青陣白,忍不住冷笑道:「確實沒有人怕死。不過就是不知道剛剛逃回來的那些傢夥是誰的人。」

  團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那些自然都是他手下的戰士。

  營長看了看時間,忽然變得焦急起來,又問:「我們什麼時候進攻?」

  「繼續休息,至少等到天亮之後。部隊現在的狀況不適合進攻。」

  「可是我們第七師等不及了!明天天黑之前,必須消滅所有的種子!」

  「那是你們第七師的事。」

  營長又一次忍不住吼了起來:「若是我們第七師栽了,你以為你們十五師就會好過?別忘了,那些事都是大家一起幹出來的。」

  中校團長臉陰沈得如同黑石,他死死地盯著那名第七師的營長,許久之後才轉頭對親衛吼道:「去,去報告師長,我要援軍!真正有力的援軍!」

  傳令兵跳上越野車,如飛而去。這裡距離第十五師的駐地不過幾十公里,第二天午後援軍就會蜂擁而至。至於駐防本地的第十師會有什麼反應?那是將軍們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那名第七師的營長臉色剛剛好看一些,十五師的中校團長就冷冷地說:「你們第七師只派了一個營過來嗎?別忘了,這件事要是真的被捅出去,我們十五師固然會倒點楣,可第七師作為牽頭人和策劃者,就等著被推上最前線吧!」

  營長的臉色立刻又難看了。

  中校沒有再多說,相信營長能夠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他叫過副官,開始清點傷亡戰損。

  在第一輪的進攻中,遠征軍就丟下了近四百具屍體,傷亡超過五分之一。雖然相信千夜那邊也必然不是很好過,可是這個傷亡數字依舊遠遠超出預期,並且還沒能把小鎮打下來。

  這時團長的少校副官匆匆趕來,壓低了聲音,說:「長官,情況有些不好。我們的軍官傷亡太高了,有些弟兄想要拒絕再上戰場。」

  「傷亡多少?」中校不動聲色地問。

  「尉官戰死超過五十人!」

  「什麼?」這下中校再也保持不了鎮定,他再和少校說了幾句,就回頭對第七師的營長冷笑道:「這就是你們情報裡說的那個五級戰士?你他媽的見過哪個五級戰士能夠幹掉我這麼多的尉官?!」

  到了最後,中校已經在咆哮了,飛濺的口水直接噴到第七師那營長的臉上!營長說不出話,惟有苦笑,連臉上的口水都不擦了。

  小鎮內,千夜只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就開始到處來回走動,巡察佈防情況。他這邊的傷亡的情況還好,種子們外加遠東重工護衛的傷亡只有百餘人,完全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而且經過剛才那場生死戰鬥,千夜從這些年輕人的眼睛裡已經看不到畏懼,有的只是勇氣,還有崇拜。

  一個永遠會出現在最危險地方,向著最強大敵人衝擊的將軍,必然會得到士兵們的愛戴。

  看著漸漸聚集過來的年輕戰士,千夜平靜地說:「再堅持一下,只要撐過下一輪進攻,明天傍晚我們的援軍就會到了。這裡是遠東魏氏的地方,在帝國上品世家面前,遠征軍區區兩個師長又算得了什麼。」

  周圍有一刹那完全的寂靜,隨即種子們歡呼起來,疲憊和傷痛仿佛一掃而空。對他們來說,遠征軍是一個無可匹敵的龐然巨獸,永夜大陸的主宰者。他們或許不畏懼死亡,但未來仍是一片茫然,就算這一次打贏了,那麼下一次呢?

  之前並沒有人告訴他們這個暫時棲身的小鎮是什麼地方,或許他們之中很多人也不知道遠東魏氏的名字,但帝國上品世家的字眼卻再清楚不過,那意味著可以與遠征軍這樣龐然大物相抗衡的存在,也意味著,他們的未來並非沒有一絲希望,只要活下去!

  戰場永遠充滿了意外,千夜並沒有等到魏破天的援軍,反而等來了第十五師的增援。

  這次十五師又派來整整一個團,短時間內出動兩個團跨越自己的防區,已經是十五師的極限。二十公里外斷河城的第十師依然保持著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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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9:08:21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零三 援軍

  看著城外黑壓壓的遠征軍戰士,兩名遠東重工的護衛隊長都是臉色十分難看,不過他們還能夠笑得出來。

  何姓隊長道:「奶奶的,真是夠下血本的!老子還沒經歷過這種規模的大戰呢!」

  魏姓隊長則鄭重地對千夜說:「千公子,我們一定會把他們拖死在這裡,您還是想辦法突圍出去吧!告訴世子這邊出了什麼事,本家會為我們報仇的。」

  千夜望著城外,片刻之後,才說:「放心吧,他們攔不住我!」

  兩名護衛隊長立刻道:「這樣就好!兄弟們就能放手一戰了!」

  這場戰鬥格外艱苦,從午後開始一直持續到黃昏,甚至有種讓千夜重回土城堡的錯覺。遠征軍戰士的戰力比黑暗種族的炮灰更強,而千夜麾下的戰士雖然數量不少,戰力卻及不上當初的加強連。

  惟一的變數就在千夜和他的鷹擊。

  每當鷹擊鳴響,必有一名校官戰死。這讓遠征軍所有軍官都心驚膽顫,兩名中校團長至今不敢踏入小鎮一步。長官畏戰,戰士們的士氣也就為之下降。久攻不利,又是不明原因的內戰,遠征軍整體攻勢總有說不出的遲滯,這才讓小鎮一直支持下去。

  然而激戰到黃昏時,縱使千夜有進階血族體質的恢復力,也同樣感覺到疲憊不堪,原力幾乎枯竭。

  從窄巷裡突然跑出來一個戰士,他滿身浴血,年輕的面孔上透著說不出的驚慌。他腳步蹣跚,眼神開始渙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內臟都已經露在了外面。

  他就倒在千夜面前。剛剛擺脫了種子和食物的命運,只觸摸到幾天自由,這個運氣不佳的年輕人就在這裡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幾名遠征軍戰士緊接著從窄巷中衝出,他們看到了千夜,立刻呼喊著撲上!

  千夜向前走了兩步,仿若鬼魅般從這幾人中間穿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那幾個遠征軍戰士衝出了一段路,才驀然止步,低頭看著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多出的傷口,緩緩栽倒。

  千夜手中的閃耀光牙上多了幾條血痕,然後這些滾動的鮮血就向刀鋒處匯聚,點點滴落,刀身轉眼間又變得光潔如新。

  隨即千夜躍上了鎮牆一處被轟開的缺口,此時他心頭如壓巨石,每當有年輕的種子在他面前倒下,這種壓抑就會增加幾分。

  千夜滿身凜冽的殺氣,並不隱藏身形,就那樣筆直地站在制高點上向鎮外的戰地看去。可是遠征軍的兩位中校全都躲在後方,完全不敢露頭,看來是被他給殺怕了。

  激戰至今,兩團一營已有三名中校死在千夜手上,倖存的兩位中校早就發現千夜手中的鷹擊威力格外強大,他們根本就擋不下一槍,因此說什麼也不願意出來送死。

  千夜身後忽然襲來一陣勁風!他不假思索地閃耀光牙反手揮出,然後才從容轉身。

  呼的一聲,一柄戰斧擦著千夜左側肩臂斬入地面。那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肩章和番號撕掉了,但是領口的上尉徽花顯得格外耀眼。他死盯著千夜,張了張嘴,但是脖頸上突然多出一條紅線,隨即鮮血象瀑布一樣湧出,噴了千夜一頭一臉。

  千夜並沒有閃開,只有敵人滾熱的鮮血才能澆熄他胸膛裡燃燒的火!

  然而熾熱且富有原力氣息的血,對於千夜目前虛弱空乏的身體是個極大的誘惑,他要竭盡全力控制住自己,才能不去把嘴邊的鮮血吞下肚去。

  滾熱鮮血那充盈的新鮮氣息直衝鼻端,讓千夜體內的血氣全都開始翻湧沸騰起來,自行進入了沸血狀態。但是血氣卻沒有等到鮮血的補充,因此翻騰得越來越厲害,就連心臟外懶洋洋遊走的金色血氣也有些躁動。

  千夜身上忽然綻放出極淡的金色光芒,內中還有少許紫意。這是金色和紫色血氣自動外放的結果,它們一接觸到鮮血,立刻開始汲取其中的血氣原力,然後收入體內。

  這樣絲絲縷縷的補充,雖然速度遠不及直接吸血來得快,但也畢竟是種補充。好在戰場上到處是血腥和硝煙,沒有人會注意到千夜身上透出的這點淡淡血氣。

  千夜當然也發現了身體的這點細微變化,他苦笑了一下,隨即提著閃耀光牙撲向附近的一個戰鬥小組。

  片刻之後,鷹擊再次轟鳴,一名凶悍少校應聲倒地。鎮外的兩名中校此刻都在暗自慶幸,有一段時間沒聽到鷹擊的聲音,他們正在猜測對方是否已經原力耗竭,現在看來還好沒有貿然沖上戰場。不過,這是對方第幾次使用鷹擊了?

  夜幕降臨,戰損嚴重的遠征軍士氣極為低迷,不得不再次撤出小鎮。

  千夜獨坐在一座倒塌了半邊的木屋中,周圍倒著十餘具遠征軍的屍體。他閉著眼睛,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疲憊,而身上金紫色的光芒則全被血跡所掩蓋。

  千夜體內的血氣依然在歡騰地享用鮮血大餐,體外無數淋漓的血滴宛如有了生命,正緩緩向他匯聚過來,又漸漸消失。

  「大人!敵人退了!」吳士清衝了進來,大聲說。

  千夜沒有睜眼,只是淡淡地應道:「我知道。」

  吳士清這才看清了屋內屍橫遍地的景象,聲音立刻一窒,遲疑了一下,說:「我們,呃,還要堅持多久?大人,也許下一次進攻我們就支持不住了。」

  「支持不住就是死,只有堅持下去的人才能活著。」

  「可是……」吳士清欲言又止。

  千夜淡淡地說:「他們一定會來的。」

  話一出口,千夜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安慰吳士清,居然是如此堅定地相信魏破天一定會趕到。這個傢夥來是肯定會來的,不過他什麼時候對魏破天這麼有信心了?如果與千夜約定時間的是宋子寧,那麼相信必然不會失期,至於魏家那位大少爺……

  千夜失笑,緩緩站了起來,開始活動身體。他四肢沈重,身上沒有一處不散發著痠痛,傷口則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疼覺,動作遲緩得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血氣剛把傷口裡的各種外來破壞性原力清理掉大半,此時自我恢復功能開始極慢地重新運轉,血沸的後遺症讓他感到陣陣頭重腳輕。

  千夜的黎明原力幾近乾涸,直到血沸結束後,才一點一點涓滴彙集成窪。當終於恢復了一些原力後,千夜嘗試著使用了一次化雨訣。這部功訣自從拿到之後,他就沒怎麼練過,有血氣保護內臟,基本沒有什麼內傷需要治療。

  然而化雨訣一經運轉,千夜突然感覺到淺淺的原力潮汐一輕,彷彿晴朗的天氣裡湖面水汽蒸騰,接著身周忽然有了濕意,好像細細雨絲落下。那些仍然糾纏在傷口中的外來原力,在化雨訣下紛紛消融,效果竟然不比血氣的吞噬差。

  當千夜恢復的那點原力消耗一空時,傷處又乾淨了大半,看來再用一次化雨訣,就可以徹底清除,餘下來就是單純的外傷了。

  千夜精神一振,走出了房門。他突然聽到夜空中隱隱傳來轟轟隆隆的聲音,那不是雷聲,而是引擎的轟鳴!

  這種聲音對千夜來說毫不陌生,又有浮空艇到了。他心頭一緊,立刻躍上還剩一半的屋頂,取下了鷹擊。千夜現在根本沒有餘力再用鷹擊,但如果真的是遠征軍用浮空艇增援的話,那麼他只好直接吸血恢復原力,看能不能用鷹擊把浮空艇打下來。

  小鎮上的氣氛驟然壓抑,許多聽到聲音的戰士都紛紛�頭,遙望著遠方天際處那一點閃動的燈光,看方向分明是從斷河城那邊飛來的。

  浮空艇還很遙遠,但是地面上的進攻已經迫在眉睫。遠征軍經過一個多小時休整後,又準備了新一輪的攻勢。數十盞大功率的原力燈被架到了載重卡車的車頂,照向了小鎮。上千名遠征軍戰士組成散兵線,再次從四面八方向小鎮推進。

  從小鎮只剩下一個高台架子的塔樓上不斷響起狙擊槍的轟鳴,遠處燈光則一盞盞熄滅。千夜眉毛微揚,吳士清又給了他一點新的驚喜。戰鬥持續到現在,僅僅是一級戰兵的他理應早就疲累不堪,居然還能夠有如此穩定的發揮。

  不過看著黑壓壓衝上來的遠征軍,千夜心頭的沈重揮之不去。他麾下戰士已經傷亡過半,這一次的進攻可不是那麼容易打退的。而他如果獨自突圍的話,小鎮恐怕連第一次突擊都頂不住。

  就在這時,夜空中的引擎聲突然變得十分響亮。遠方那艘浮空艇尾部噴出明亮的焰尾,驟然加速,轉眼間就飛到了戰場上空。

  這是一艘外型格外猙獰的浮空艇,藉著地面的火光,可以看到艇身竟然覆著裝甲。這不是永夜大陸常見的那種普通軍民兩用的浮空艇,而是帝國軍方專用的浮空戰艦!

  浮空戰艦下腹處裝甲打開,探出數根黑沈沈的粗大砲管。隨著幾乎要淹沒整個戰場的轟鳴,炮口噴出耀眼火光,然後地面上就升騰起數團巨大火球!

  一輛輛遠征軍的載重卡車被空中炮火擊中,劇烈爆炸將周圍數十米正在列隊的戰士全部掀飛!

  一名遠東重工的護衛突然高叫道:「看!那是魏家的標誌!援軍!我們的援軍到了!」

  地面上的遠征軍瞬間陷入混亂,那幾處爆炸中心周圍的倖存者們在四處逃竄。極少數人不知道是悍勇還是心理壓力過大,居然拿起步槍或是機槍,對著空中的飛艇瘋狂掃射,然而如果不是三級以上的原力狙擊槍,怎麼可能夠得到這個距離,後果只能是流彈亂飛。

  當看清浮空艇上遠東魏氏的家徽後,兩名中校團長第一時間就在夜色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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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9:14:32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零四 血脈種子

  浮空艇內突然響起一聲炸吼:「滾開!讓我來!」

  魏破天一把推開炮手,親自坐到射擊位上,然後調整炮口,對準了一個正在逃竄的中校。剛才炮手連續兩發都沒能轟中,讓魏破天極不滿意。他可是從一開始就盯上了這個傢夥,怎麼能夠讓他輕易逃跑?

  然而魏破天一炮下去,卻是偏離目標更遠。此時地面一片硝煙烈火,在已經深濃的夜色裡,氤氳著扭曲了視野,那名中校眨眼間就跑得不見蹤影,讓魏破天空自捶腿怒罵。

  浮空戰艦用在這種戰場上根本就是無敵的存在,厚重的裝甲就是鷹擊也難以轟穿。它飄浮在空中,數門艦炮仍然不斷轟鳴,對正下方的遠征軍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漫山遍野的遠征軍都在潰逃,魏破天一把抓過身邊的親隨,吼道:「給我一網打盡,一個也不準放跑,聽到了沒有?!」

  那名親隨苦笑道:「少爺,我們才一百個人,還得留人看著浮空艦。」

  魏破天「哼」了一聲,他在看到下方戰場後燃起的怒火終於稍稍平息下來,自然知道想要以一百人在野外追捕幾千逃兵絕無可能,說:「那就多抓些活的,挑軍官抓!」

  「是!」

  隨著魏破天一聲令下,浮空戰艦開始迅速下降,當距離地面百米時,魏家的精銳親衛就各自抓了升降索,直接躍了出去。在二三十米高度上鬆開降索,落地時一個翻滾,就化去全部墜力,然後紛紛騰身而起,向著潰兵追去。

  千夜站在鎮牆上,打出手勢示意己方收攏隊伍,此時他麾下戰士個個都是筋疲力盡,實在沒有餘力配合追擊。若有人不知死活追出去,搞不好反而會被一口吃掉。

  浮空戰艦放緩了降速,最後懸停在五十米的空中。魏破天直接就從艦艙裡跳了出來,撲通一聲砸在地上。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連小鎮的鎮牆都似乎晃動了一下。滾滾煙塵裡,只見黃光一閃,魏破天就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大步向千夜走來。

  一時之間,鎮裡鎮外,無人不被魏破天那淩厲無匹的出場氣勢折服,只除了千夜。他繃緊了一天一夜的神經突然放鬆下來,甚至有點想笑。以他的夜視能力,自然看到了魏破天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五十米對於任何不能升空的戰兵來說都是略高。

  隔了老遠,魏破天就扯起喉嚨大叫道:「千夜,你沒事吧!?」

  千夜從鎮牆上躍下,道:「你都沒事,我怎麼可能會有事?」

  魏破天頓時有種被抓包的不好感覺,不過也就是臉上微紅一閃而已,隨即就若無其事地大步走到千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有聲:「瞧你這臉色,還有一身的傷,這還叫沒事?」

  「你要是能夠早到一天,這些都不會有。」

  魏破天立刻抓了抓一頭亂髮,說:「這個我怎麼想得到?能夠準點到,嗯……那是應該的。」他這句話說得心虛無比,實際上這次他比預定時間晚到了近兩個小時。

  千夜淡漠的神色忽然如向陽春雪般消融開來,笑道:「要不是知道你會來,我也堅持不到現在!」

  「果然是兄弟!」說著,魏破天撲上去就給了千夜一個重重的熊抱。

  一名魏家護衛從陰影中浮現,說:「少爺,抓了些活的,您要不要看看。」

  魏破天臉上殺氣一顯,道:「好!我正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動老子的兄弟!」

  片刻之後,十幾名尉官就被推到了魏破天面前,只不過這些人裡官銜最大的也不過是個上尉。

  這個數量和級別大出魏破天意料之外,當下就怒了,「就這麼點?那些校官呢?別告訴我好幾個團都在這了,然後連個校官都沒有!你們難不成連個遠征軍的校官都打不過?」

  那名護衛苦笑道:「少爺,我剛才問了問,他們說這兩天軍官的陣亡比例特別高,校官級傷亡甚至超過了三分之二。所以還能夠抓到這些人,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三分之二!」這個數字讓魏破天也嚇了一跳,他是上過戰場的,戰損到這個程度意味著一方擁有壓制性的單兵打擊能力。

  護衛向千夜看了一眼,目光中隱約流露出敬畏,道:「據說,其中大多數是死在少爺您這位朋友手上。」

  魏破天轉頭向千夜看了一眼,怪叫一聲:「行啊,小子!這都比我厲害了!」

  千夜只是瞥了他一眼,那表情分明在說,比你厲害不是很正常的嗎?被鄙視了的魏世子立刻開始不服氣地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

  千夜微笑,靜靜聽著,有這位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副紈袴相的魏家世子在身邊,哪怕站在血腥方歇的戰場上,也會不由自主輕鬆許多。

  魏破天過完嘴癮,走到那批俘虜面前,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俘虜全部被按跪在地上,排成一行。

  魏破天從左走到右,再從右走到左,最後停在了一名滿臉桀驁的大鬍子上尉面前。

  這名軍官卻是一個硬骨頭,不等魏破天開口,就吐出一口帶血的痰,道:「這可是遠征軍的地盤,而我是遠征軍的現役軍官!小子,我不管你是魏家還是其它什麼高門世家,老子奉勸你一句,別在永夜大陸上胡來,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地方!」

  魏破天雙臂抱在胸前,臉上神色淡淡的,很認真聽他說完,然後點頭道:「說得很有道理。」隨後他就低喝道:「來人,把這傢夥給我斃了!」

  旁邊一名護衛聞聲立刻上前,拔出手槍抵住了那名上尉的腦袋,看到魏破天微微點頭後,就扣下了扳機。砰的一聲,那名上尉的腦袋當即暴開,腦漿和鮮血噴了左右的人一身。俘虜們騷動了一下,隨即變得鴉雀無聲。

  魏破天臉上仍是沒有什麼表情,橫跨了一步,站到旁邊一名中尉面前。

  那名中尉立刻連聲道:「我說!我什麼都說!」

  「可我沒興趣聽!」魏破天冷冷地說,只�手做了個手勢,就走向下一個人。

  魏家護衛走上來,一槍爆掉了那名中尉的腦袋。

  魏破天這次越過了幾個人,最後停留在一名十分年輕的少尉面前,盯了他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遠征軍的軍銜,在我眼中連屁都不是,那只能唬唬小孩子。」

  年輕少尉臉色發白,咬緊的牙關微微發抖,生怕露出多餘的聲音引來殺身之禍。

  魏破天這才道:「你,說說看,今晚究竟是怎麼回事?」

  少尉立刻把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其實他也接觸不到背後那許多機密,跨界攻擊隸屬於第十師防區這個礦場的真正目的也不可能傳達到少尉這一層級。他說出來的最有用信息,無非是隸屬部隊的番號序列,軍隊動員的時間和表面上的行動藉口而已。

  魏破天點了點頭,然後指向旁邊一個不斷朝著少尉使眼色的軍官,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地說:「這個傢夥我看著不順眼,也殺了吧。」

  魏家護衛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就是一槍。

  如此一來,所有遠征軍的軍官都噤若寒蟬,再也沒有人敢做什麼小動作。

  千夜站在旁邊看著,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魏破天流露出決絕果斷、冷酷無情的另一面。這位記憶中總是大大咧咧,卻又不失赤子之心的魏家世子能夠早早脫穎而出,並不是僅有天賦而已,世家望族悉心培養的,還包括經世之道。

  處理完這批俘虜,魏家前往追捕逃兵的護衛們也陸陸續續返回。魏破天接下來就指派護衛們幫著清理戰場,救護傷患,他自己則拉著千夜四處巡視。當看到了那些倖存的年輕種子,特別是吳士清和吳士穎兩兄妹,跟隨魏破天前來的一名魏家老人亦現出十分吃驚的神色。

  老人等魏破天和千夜離開種子們的安置處後,才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種子!難怪武正南會孤注一擲,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他們活下去。」

  魏破天奇道:「種子也有不同?」

  那魏家老人撫鬚道:「少爺,你看這批種子裡就有十幾個一線戰兵。那倒也罷了,可是如果我老眼未花,這些年輕人的原力光芒各有不同,顯然身具不同能力。而他們既然被選作種子,那就意味著都是點燃節點後自然生成的,而非修煉了秘傳功訣導致的原力屬性變化。也就是說,這批人都是血脈種子!」

  「血脈種子?這麼多?」魏破天聽到這裡已經明白過來,他看了看千夜,知道千夜不一定瞭解這種與深層原力奧秘相關的事情,於是做了簡短解釋。

  所謂血脈種子,本身的能力高低並不重要。黑暗種族那邊有許多手段可以讓他們加強繁衍,縮短每一代的成長時間,然後通過無數的樣本篩選和積累來一點點增強血脈能力。也許過上幾百年,就會出現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全新亞種。

  也正為因此,血脈種子的價值遠在普通種子之上,更非奴隸可比。一般一個商隊中帶有一兩個血脈種子,就已經算是大生意了。像這樣一下子就出現十幾個血脈種子,而且都是年輕人的情況,算是頗為罕見。

  魏家老者道:「這些種子得來不易,以武正南區區一師之地,不太可能蒐集到這麼多。或許周邊幾個師都有參與,才組起這樣規模的一個商隊。唔,若是如此說來,我們得到的情報上,黑暗種族交易給武正南的貨物價值實在是太少了。以老夫看來,他們之間多半還另有密約。」

  魏破天當即喝道:「查!不管有什麼密約,都給我查出來!」

  「少爺,這……」老者看了看千夜,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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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9:24:19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零五 無聲較量 上

  魏破天臉色微沈,道:「千夜是我兄弟,沒有什麼話不能當他面說。」

  老者於是道:「此事現在看來牽涉甚廣,恐怕不僅僅是幾個師的問題,或許還有居中斡旋調停的大人物。這其實已經涉及到遠征軍團內務,我遠東魏氏雖然並不怕事,但在永夜大陸上,究竟還是要對肖令時將軍保持尊重。搞掉一兩個冒犯您的師也就罷了,大動干戈實在不太適宜。」

  老者說完,不等魏破天回答,就向千夜躬了躬身,口氣恭敬地道:「不知千公子意下如何?」

  千夜沒想到老人會突然越過魏破天問自己的意思,不過轉念一想就已明白,這件事可說是因自己而起,雖然魏家也能夠從中得些利益,但是和投入的資源相比,最多也就是差強人意的水平。

  而要在永夜大陸上大動干戈,肯定已經超出了魏家的底線。這不是魏家和遠征軍團在朝堂和軍中勢力誰強誰弱的較量,而是封疆侯能不能隨意插手永夜大陸軍務的深層次問題。這位魏家老者話裡的意思十分清晰,就是避免世子為了千夜而把事態無限擴大,最後弄到不可收拾。

  千夜當即道:「破天,我和武正南之間也只是私仇,並不想多生枝節。事情都是因他一人而起,和黑暗種族的禁忌交易中他也居於核心地位,這件事情我覺得只究首惡即可。」

  魏破天看了他一眼,道聲好。然後轉頭發現已經來到靠近小鎮大門的一段高牆附近,牆根下聚著那些被俘的遠征軍軍官,他頓時怒氣又升,道:「可是我看到這些傢夥,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想全斃了他們!」

  這時那名魏家老者又道:「少爺,他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本來既然已經抓到了,殺了也無不可,但是這裡還有很多外人在……」

  他的聲音很低,只有魏破天和千夜能清晰聽到。老者的意思其實是,如果沒有外人,那麼殺也就殺了。但是殺俘這種事給人看到,總是影響魏家和世子的名聲。千夜不算外人,但是那些血脈種子,以及遠東重工的護衛們,可都是外人。

  魏破天重重噴出一口氣,道:「也好!先把正事辦了再說。」

  除了整理小鎮和救治傷患外,接下來善後的事情還有一大把。安全防務倒是不用擔心,魏破天到的時候已經派人去斷河城向第十師送了聯絡函,博望侯世子、折翼天使軍團現役中校,無論哪個身份在本地防區中被攻擊,第十師都脫不了干係,所以再也不會發生裝聾作啞的事情。而那批第十五師的被俘軍官則被送回自己的師部,只等第十五師給出一個能讓魏家滿意的交待。

  第二天,魏破天拉著千夜乘坐浮空艇起航,直接飛往黑流城。這次魏世子動作極為迅速,一路上毫無耽擱,下午在黑流城外降落後,直接收攏了圍城的折翼天使和魏家戰士,就馬不停蹄地衝進城裡。

  守城的遠征軍戰士可能早就得到了命令,沒人敢上前阻攔這些凶神惡煞,十餘輛載重卡車長驅直入,撲向第七師師部,直衝到大門口,才紛紛打橫停車,卻是直接把師部大門給堵了。

  魏破天從駕駛室裡跳下來,向眼前很不起眼的建築群打量了一眼,忍不住問:「這就是第七師的師部?看起來不像啊!」

  旁邊一名親隨回道:「少爺,確實就是這裡了,至少地圖上是這麼標記的。您看,那邊牌子上寫著呢!」

  魏破天總算找到了那塊寫著「遠征軍第七師」的牌子,看了半天,還是有些將信將疑。第七師師部從外面看上去,就是一個佔地頗廣的院落,裡面分佈著幾棟很是陳舊普通的辦公樓。這個師部已經頗有歷史,最近十幾年來就完全沒有變過。

  見慣了帝國主力軍團那些或威嚴、或宏偉的師部,乍然看到第七師的辦公地,魏破天還以為自己到了鄉下某支散勇的營房,不過轉念一想,遠征軍不就是鄉下的散兵遊勇?

  魏破天當下大步向師部大門走去,幾名守門的衛兵條件反射地端槍喝道:「什麼人敢闖師部重地!找死成全你們!」

  魏家的人沒有動,可是折翼天使的戰士們卻沒那麼好脾氣,不少人的手都向腰間武器摸去。只要一聲令下,他們瞬間就可以殺光守門的這兩排士兵。

  千夜站在魏家的護衛隊裡,心裡輕輕嘆了口氣。對折翼天使這類精英軍團的「傷亡指標」,他再清楚不過,殺這些普通士兵,連傷亡指標都用不上,那是給尉官以上,以及至少有士族身份的貴族們準備的。

  此時,師部大院裡一名少校飛奔而來,急聲高叫道:「放下槍,都放下槍!」衛兵們有些不情不願地放下槍,他們也意識到來者不善,依然用兇狠的眼神瞪著眼前那群人。

  少校跑到魏破天面前,他倒是一眼就認準了領頭人,沈聲說:「這位就是魏家的博望侯世子,啟陽少主吧?魏世子,不知道我們遠征軍哪裡得罪了魏家,您先堵城門不說,現在又直接堵了我們第七師的師部!您也是帝國軍人,封堵軍道等同干擾軍務,在帝國軍律中是什麼罪名,不用我多說吧?」

  魏破天沒有作聲,折翼天使的中校走上兩步站到他身後也未回答,兩人都絲毫沒有和這個少校說話的意思。

  少校一咬牙,大聲道:「各位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遠征軍為帝國駐守蠻荒,流血流汗,連軍餉也發不足!這也就罷了,兄弟們和黑暗種族搏命,回來還要受這種侮辱?我們也是帝國軍人,也有帝國軍魂,不管你們來頭有多大,這件事我們將會上訴軍部!就不相信沒有說理的地方。兄弟們把血都流乾了,還不能得點公平待遇!」

  少校一番話慷慨激昂,旁邊那些本就憤憤然的衛兵們都有了共鳴。

  然而魏破天面無表情,等少校說完後,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只有你們和黑暗種族搏過命,流過血?我就看到你們打自己人挺賣命的。」

  而那折翼天使的中校此時也開口了,慢吞吞地道:「你想要把事情弄到軍部去嗎?很好!張兄,到你了!」

  一個三十餘歲的男人應聲而出。他和幾個身份不明的人是在魏破天到了之後,不聲不響地加入隊伍的。這個張姓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文職人員,身體還略顯單薄。

  他走到少校面前,從口袋裡取出個徽章一晃,又收了起來,口氣平淡地說:「去告訴武正南,我等他五分鐘。五分鐘他還不出來,那我們就走了。另外,你若是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那麼在場的所有人,都要跟我走。」

  少校看到那個徽章的時候雙眼瞪大,身體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他突然轉身,全速向師部內衝去。那張姓男人淡定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巧的原力日晷儀,撥了下設定時間,然後就雙眼微閉,氣定神閒地等著。

  在剛才的瞬間,千夜瞥到了徽章的一角。雖然沒有看見全貌,但那特殊的形狀和配色任何帝國軍人都會印象深刻。那是帝國軍部憲兵的徽章。

  既然連帝國軍部憲兵都出動了,顯然此事已經進入上層的正式彈劾程序,並非遠征軍團想或不想就能遮蓋下去的,看來魏家此行確實做足了事前功夫。

  四分五十秒的時候,武正南從軍部大樓內現身,他身影連續閃動,頃刻間就越過數百米的廣場,出現在眾人面前。

  武正南向面前這許多人掃了一眼,目光在魏破天和折翼天使的中校身上格外停留了一會,平靜地說:「連軍部的憲兵監察使都到了,看來我一個小小的師長還真驚動了大人們。既然來了,那麼就請跟我進去吧。不過各位大人也最好約束一下部屬,如果真出了人命,我這些手下們未必會像我一樣忍得住。」

  折翼天使的中校冷笑一聲,說:「如果你早一點出來,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你都不在乎他們的性命,我們又哪管得了這麼多。」

  武正南向這中校看了一眼,笑了笑,說:「你還年輕,如果再過六、七年,我不是你的對手。」

  那中校一怔,隨即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一行人沈默下來,誰都沒再說話,而是跟著武正南走向中間那棟最高的辦公樓。而師部大院裡,越來越多的遠征軍戰士從兩側營房湧了出來,惡狠狠地盯著魏破天一行人,似乎隨時準備衝上來。

  短短數百米的距離氣氛格外凝重,彷彿群狼環伺,一有間隙就會撲上撕扯獵物。有些魏家外圍的護衛已經氣息不穩,這其實是膽怯的表現。折翼天使的戰士們此時就顯示出了不一般的素質,他們整體年紀更輕,卻沈穩得沒有絲毫波動。

  不過直到眾人走上會議室所在的樓層,都是無事發生,似乎武正南只是把那許多遠征軍戰士拉出來嚇人而已。

  聽到身邊幾名魏家護衛低聲議論,千夜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可不認為武正南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剛才如果有了機會,武正南絕對會下令攻擊,把他們這些人徹底圍殺在師部裡。

  這一段路其實走得並不太平。

  但是張監察使和他手下的憲兵們實力強勁,又有整整一個中隊的折翼天使在,武正南大約是覺得沒有機會,這才沒有動手。

  軍官們全都走進會議室,千夜則跟著魏家的護衛統領進去,在最後排的角落默默坐下。此時他突然感覺一道銳利的目光投在身上,�起頭,發現武正南正看著他。在一屋子六、七級以上的軍官和高級護衛中,千夜的年齡和等級都格外醒目。

  「在下張有恆,現任軍部憲兵總部上校監察使,這是此次監察活動的相關文件。」說著,張有恆抽出一份公文,輕輕一推,那紙公文就滑過長長的桌面,準確停在武正南面前。

  武正南仔仔細細看過公文,又驗過帝國軍部和憲部總部的雙重印鑑,點了點頭,隨手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把公文交給身後的副官,示意他收起來。

  這個舉動讓會議室內的緊張氣氛略為放鬆。

  收了公文,也就意味著武正南還願意接受帝國軍部的約束,而不是打算造反。以前可是有過先例,一位遠征軍師長在軍部派人下來調查時突然發難,殺光了前來調查的人不說,還帶著大半個師叛逃到了黑暗種族的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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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9:30:53

卷三 吾心安在 章一零六 無聲較量 下

  折翼天使軍團和魏家精英親衛的人雖然個個心高氣傲,但當武正南出現後,卻都變得越來越沈默。武正南並沒有刻意去做什麼,然而他看似尋常的一舉一動,都會給人帶來無形的巨大壓力。

  直到這一刻,像魏破天這樣的年輕世家子弟才發現,在永夜大陸上能夠站穩一方的人物確有與地位相匹配的能力,個人戰力只是其中一部分。他們卻是把事情看得太過簡單了。

  張有恆卻老道得多,他幾乎沒有受什麼影響,從容地抽出厚厚一摞文件,說:「武將軍,我們收到了不少對你的指控,內容都在這裡了,要不要我念一下?」

  武正南淡淡地道:「說吧,聽聽都有些什麼?」

  張有恆以不變的平淡語調開始一條條唸起來,他讀得算是簡單扼要,但也花了整整十分鐘,才把所有的指控條目全部說完。

  千夜聽完了這些指控後,卻是感到有點奇怪。張有恆羅列了足足數十條違反軍法的條目,但裡面大多數罪名,即使千夜只有不到一年的帝國軍服役經歷,也都覺得是屬於可有可無的那種。比如說虛報空額,侵吞軍餉;比如說某次作戰不力,援軍遲到等。

  這些條目確實白紙黑字寫在了帝國軍法上面,可大多數屬於沒有嚴重後果帝國上層根本不會深究,而下層軍隊司空見慣的事情。就拿援軍遲到來說,哪怕不是永夜這種地方軍隊自成體系的地方,即便在帝國上層大陸,軍隊之間往往也是矛盾重重,互相傾軋。援軍故意遲個小半天,這種事已經多到無傷大雅的地步,況且受到天象、地形等等影響,是不是故意為之會很難取證。

  而武正南真正踩踏了帝國軍法紅線的所作所為,是向黑暗種族出售戰略物資以及血脈種子,卻在張有恆的材料中連半個字都沒有提到。

  雖然根據帝國律例,數十條輕罪加在一起所得到的懲罰並不比這兩條大罪輕。但千夜卻有一種荒謬的感覺,真正的罪行不受追究,卻因為一些可有可無的過錯被處分?

  唸完之後,張有恆以機械生冷的語氣說:「武將軍,上面就是全部的指控,你有什麼異議?如果沒有其他安排的話,就請您跟我們回軍部接受調查。」

  此時,會議室內第七師一方的軍官們神色都緩和了許多,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為之一鬆。而武正南沒有看任何人,目光一直投注在面前的會議桌面上,手指無聲地輕叩著,聽到張有恆的問話,他過了一會兒才有反應。

  「去軍部啊……」武正南笑了笑,又問:「這裡還有誰會接受調查?」

  張有恆打開另外一份文件,從容淡定地念出近十個名字,基本都是中校以下的參謀和後勤部分的小軍官,連一個正職的團長都沒有。

  這個名單出來之後,第七師的軍官們幾乎是明顯地鬆了口氣,看來這次調查只是針對武正南個人,至於幾個無足輕重的小參謀,誰會關心他們的死活?以武正南的身份,沒有同案人反而不正常。

  武正南很是淡然,問:「罪名都定了嗎?」

  張有恆收起了文件,一臉公正地說:「沒有,這只是指控,按照程序,你有一次為自己辯解的機會。」

  「公開還是非公開?」

  「公開。」張有恆的回答讓第七師的人更加鬆了一口氣,就連武正南也終於露出輕鬆的表情。

  千夜坐在最後排,眯了眯眼睛,把會議室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可是坐在會議桌邊的魏破天卻幾乎要跳了起來,被他身邊的魏家老者眼明手快地按住,好在這些年他變得沈穩了很多,居然沒有當場發作。

  張有恆站了起來,說:「武將軍,請安排好第七師的軍務,臨時指揮官由你指定,但是城防要暫時交給折翼天使星翼中隊。你本人三天後在黑流城東門外飛艇基地與我們匯合,地點是遠征軍總部。剛才名單中的人都要帶上,另外,你可以帶一個班的衛兵。就是這樣。」

  武正南起身,送張有恆和眾人離開了會議室。他站在門口,和每一個經過的人微笑道別,笑容看上去格外真誠。

  魏破天黑著一張臉,很有種想要一拳砸爛武正南老臉的衝動。可他還不是真傻,知道自己這一拳下去,拳頭說不定會傷得比武正南的臉還要重。

  張有恆一言不發,急匆匆地離開師部大樓,上了越野車,就和手下們直接離去,並沒有和魏破天同行。

  魏破天黑著臉,跳進自己的越野車,一關上車門,他就衝著魏家那名老者吼道:「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千夜坐到了魏破天身邊,他此時倒是格外平靜,心中的猜測也已經隱約有了一個大致輪廓。目前事態看起來頗有虎頭蛇尾的趨勢,武正南貌似受到了幾十項違反軍法的指控,可都沒有最後定罪,並且還有一輪辯護的機會。這種事情,只要沒走到最後,就都有可能橫生枝節。

  而所謂公開辯護,地點選擇在遠征軍總部,也就意味著遠征軍上層同樣可以介入這次調查。到時候其中一些不痛不癢的罪名,比如無令調兵、軍備損耗超標這種,只要哪位遠征軍大佬肯出來說幾句話,立刻就會變得無足輕重,如此一來,最後的結果甚至有可能免於直接處罰。

  張有恆定了三天後碰面,其實是給了武正南三天時間處理手尾,有這段緩衝期完全可以把一些比較嚴重又不易脫身的指控抹得乾乾淨淨,到時候查無實據,相關罪名也就會不了了之。

  面對魏破天的怒火,魏家老者卻不緊不慢地道:「少爺,這就是原本商議的結果。您難道忘了嗎?」

  魏破天仔細回想,當日好像是曾經提到過這個方案,也是難度最小,執行最為穩當的方案。不過張有恆說得含糊其辭,每句話都沒有說死,只給出了一個大概可能的處理範圍。

  然而想起此事,魏破天卻更加怒了:「是這樣說過,可他沒有說每一件事都按最輕微的方式處理!要是這樣,那還商量個鬼!」

  「少爺,這是最好的辦法。只要武正南接受調查,一旦離開他的第七師,事情就會好辦很多。他能夠活動遠征軍的高官為他脫罪,我們難道就不能讓折翼天使和帝國軍部的大人們維持原判?」

  說到這裡,魏家老者頓了一頓,又道:「另外,不管是逼反還是直接弄死一名遠征軍的少將師長,這件事實在太大,已經遠遠超出了您的權限範圍。如果我們真這樣做了,少爺,恐怕您今後會被老爺嚴加管束了。」

  「管就管!老子總不能看著武正南就這麼混過去了吧?」

  魏家老者卻做了個手勢,道:「少爺,只要武正南不再是遠征軍的師長,來日方長。」他的話語中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殺氣。

  魏破天梗著脖子還想說什麼,千夜這時伸手過去在他肩上用力按了按,說:「破天,可以了,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

  千夜此時已經基本看懂了魏家這次背後佈局的意思,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通過彈劾把武正南從師長位置上扯下來,失去遠征軍現役少將的身份後,一個孤零零的戰將的下場沒有人會再去關心。

  這是一種很迂迴的手法,甚至算得上陰狠,卻也是一種各方面反彈都會很小的辦法。從剛才第七師那些軍官的反應就可以看出,如果他們知道此事只針對武正南一人,就幾乎不會有人跟著武正南反叛。

  同樣,那些瑣碎的指控雖然累積起來會是嚴重的處罰,但沒有禁忌交易的重罪,就不會牽連到其他師,更不會把一些大人物扯下水。否則即使禁忌交易只算在武正南一個人頭上,遠征軍高層也會因治軍不嚴受到申誡或處分。

  千夜回想起宋子寧告訴過他那邊正在進行的事情,心中暗暗嘆息,他現在才完全明白宋子寧幕後活動的意義所在,那是釜底抽薪之舉。武正南這次是不能脫罪了,若審判結果只是罷免一名少將師長,而非軍法處死一名少將師長,基本可以肯定遠征軍的最高層不會出聲。宋子寧應該早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面,門閥世家在權術上的套路很多時候驚人相似。

  想通前因後果,千夜突然覺得比經過一場大戰還要疲累。不過雖然他因今日見聞胸口有點發堵,心底卻暖意縈繞不去,即使最後會得到一個差強人意的權衡結果,但這次他不再是只有一個人在戰鬥。

  魏破天猶是怒意未消地道:「可是這傢夥居然勾結了十五師的人,想要殺你!」

  千夜笑了,說:「他也不是第一次想殺我,還不是到現在都沒事?」

  魏破天嘟噥了兩句,無非是事後要給武正南好看之類的,隨後就安靜下來。

  等到一眾人離開,武正南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站在窗前,俯視著這座幾乎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城市。

  辦公室的房門輕輕敲響。

  「進來。」武正南的聲音很平靜,在這個時候還敢來打擾他的,也只有一個人而已。

  進來的果然是齊思成,他快步走到武正南身後,帶有一絲慶幸地說:「將軍,這個結果還算不錯!」

  武正南似笑非笑地道:「怎麼個不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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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9:38:58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零七 訪客

  齊思成作了個割喉的手勢,壓低聲音說:「現在我已經把大部分事情都處理乾淨,那些知道得太多的人,已經永遠都說不出話了。只要再給我一段時間,聯合上紀將軍他們幾個,就是那件大事,我也有把握蓋下大半去。」

  武正南不置可否,問:「所以?」

  「所以您只管安心去軍部,等著那邊扯皮扯明白,咱們這邊也都該處理乾淨了。到時候一切都來個死無對證,遠征軍上面的大佬們也好為咱們說話,您到時候肯定能夠平安無事地從總部出來。這件事上看得出來,帝國軍部並不想太過難為遠征軍。」

  武正南笑了笑,說:「是啊,遠征軍畢竟是帝國在永夜大陸的屏障。而且聽說,最近局勢又有些不太平了。」

  「不太平是好事!只有局勢不太平,上面那些老爺們才會想起咱們的好處。」

  武正南揮了揮手,說:「好了,老齊,用不著再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而你接下來就把該打掃的都打掃乾淨,如果軍部那些老爺們再次下來,不要讓他們看到任何不該看的。從現在起,第七師的任何人、任何物資你都可以隨意動用。」

  「放心,我會辦好的。」

  武正南點了點頭,齊思成就準備退出去。

  武正南突然問,「老街那邊怎麼樣?」

  齊思成腳下一停,想了想,說:「沒什麼動靜。」

  老街是黑流城最為魚龍混雜的一個街區,武正南在那裡有一條年頭很久的私人渠道,但就連齊思成也只偶爾管管與那邊傳遞收發些東西,根本不知道具體情況,也更不知道另一端連著哪裡。不過最近幾天老街還算十分平靜,在這種風口浪尖的日子裡,沒有動靜就是好消息。

  武正南又點點頭,不再說話,於是齊思成就此退了出去。

  走到走廊盡頭時,齊思成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陰狠,「我一定會讓那些老爺們看到他們『應該』看到的東西。」

  而在辦公室中,武正南凝望著這個城市。沒有動靜啊,那人又一次打算明哲保身嗎?明天吧,只需要再等待一天。

  他突然笑了,聲音雖然很輕,卻帶著些許的瘋狂,「就算我能夠從軍部裡走出來,就真的平安無事嗎?到那個時候,我的第七師大概不知道會落到誰手裡,反正不會是我。這樣的結局啊……呵呵,呵呵。」

  黑流城內,魏家和折翼天使租佔了小半個街區,千夜則在附近找了棟獨立的小房子。他不想和折翼天使的人接觸太多,此外身上的血氣也進化得越來越奇怪,雖然不用太過避著魏破天,但魏破天身邊有魏家的戰將,所以還是獨居更方便。千夜甚至把魏破天派來的侍從都遣了回去。

  傍晚時分,一名魏家的親衛送過來一份清單,那是來自小鎮的消息,上面列著年輕種子們的近況,以及所有戰利物資。

  這批年輕人的素質確實不錯,有魏家提供的藥品和救護,大部分傷員都能夠完全恢復。算下來整場戰爭真正死亡的還不到兩百人,另外百餘名未成年的男孩女孩大多毫髮無損。這是一個比千夜預期更好的數字。

  打掃戰場後,繳獲的遠征軍武器和裝備至少可以武裝半個團,而第十五師反應十分迅速,已經提出了補償方案。他們將交出一個數千人口的小鎮,外加鎮上一座黑石礦場和一座伴生少量紅晶鐵的小鐵礦,並且承諾在一年裡幫助協防。也就是說,只要第十五師還存在,接下來的一年裡那個小鎮會很安全。

  這是極為豐厚並且有誠意的條件,顯然第十五師已經嗅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補償原本是交給魏家的,不過魏破天大手一揮,非常豪邁地轉給了千夜。

  另外,這名護衛還帶來了一個消息,第十五師交出了魏成和他的家人。至於魏成的下場,護衛沒有明說。不過世家對於族人家臣背叛的處罰一向極為嚴苛殘酷,魏成不光自己會被處死,他的家人也難逃一死,是否會進一步牽連到他的親友,就要看魏家的調查結果了。

  種子們此刻還在遠東重工的礦場上住著,千夜暫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置他們,只有等武正南的事情結束再說。不把這件事處理乾淨,這批年輕人一離開魏家的勢力範圍,恐怕立刻就會出事。不僅是為了滅口,黑暗種族同樣會對他們有重大興趣,十幾個血脈種子的誘惑,就是一位黑暗伯爵也很難拒絕。

  等魏家護衛離開後,千夜立刻就進入靜室,開始修煉。

  這次戰鬥中,他雖然沒有再直接吸血,可是金紫血氣卻自動透體而出,汲取沾染在身上的鮮血血氣。這種汲取速度和直接吸血相比十分緩慢,但是時間久了,同樣積累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數量。千夜只能利用兵伐訣的強大原力衝擊,激發血氣保護內臟,以逐漸消耗體內過於龐大的鮮血之力。

  一旦開始修煉,半晚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現在有充足血氣防護,千夜的兵伐訣順利運行到了三十五輪,並且還沒有對身體造成太大損傷。於是他決定把日常修煉的輪次提升到三十五輪,如此一來,用不了兩個月,就可以衝擊第六處原力節點了。

  當修煉結束時,已經過了午夜。千夜站起來活動身體,他感覺體內依舊充滿了鼓脹感,就如同原力滿盈,不過這是身體的錯覺,意味著他體內的鮮血之力還是太多。

  不過暗紅色的普通血氣似乎已經饜足,不再吸收鮮血之力,全部縮回心臟蟄伏。千夜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預感,用不了幾天就會進化出第二道進階血氣。

  千夜現在已經逐漸適應了和這些血氣共存,有時候能夠操控它們,有時候它們會自動做些什麼。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血氣並不能控制他。無論千夜願不願意,這就是現狀。

  夜很深沈,也很寧靜。往日夜間活動也很頻繁的黑流城不知為什麼格外安靜,或許是城裡的人們也感覺到異常,本能地減少了外出。

  千夜走到窗邊,向天空中看了看,星空是斷續的,有著大片大片的黑域。那其實不是夜幕,而是上層大陸投下來的陰影。這要看過上層大陸的天空後,才會意識到兩者的不同。

  春狩那段時間,千夜晚上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找個無人的地方,靜靜坐下來仰望星空。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看到滿天星斗,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徵。現在回到了永夜,千夜會習慣性地向夜空看看,每當這時,就會想起上層大陸那格外燦爛的星河。

  夜還很漫長,或許由於血氣過分充盈的原因,千夜一直沒有睡意。他索性在長桌上攤開工具,開始保養自己的武器。先是鷹擊,然後是雙生花。

  不過在擦拭這對著名的,也是給自己惹來了不少麻煩的短槍時,千夜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覺。這對槍威力很大,可是隨著血氣的提升,他卻越來越覺得使用時的手感很不太對勁,那是一種滯澀,就像用錯了方法似的。

  但是從槍械原理來說,血族原力槍和人類原力槍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使用方法都是把原力輸入,只要能夠啟動原力陣列,就可以射擊。

  可千夜就是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用對啟動方法,否則就是這兩把槍本身存在缺陷。他反覆研究,又試著單獨操控不同的血氣來啟動,越到後來他就越是感到『雙生花』中似乎少了點什麼,也許是某個特殊部件,也許是需要某種特殊的黑暗原力或者血族血脈為媒介。

  千夜搖了搖頭放下雙生花,轉而拿起閃耀光牙。他在戰場上,鮮血之力最濃郁的時候,曾偶爾把刀芒瞬時激發出一米長短。原來這才是戰將級武器的真正威力,外放的刀芒類似於外放凝成實質的原力,也具有殺傷力,相當於一把群戰利器。

  他擦拭著閃耀光牙,指尖下那一道道比髮絲還精細的紋路顯得如此順滑細膩,彷彿能夠感覺到原力化為萬千絲線,在裡面緩緩流動。實在難以相信,血族工匠是如何打造出如此密緻的紋路。

  第二天是十分平靜的一天,除了魏家的親衛來給千夜送些補給外,他的小樓整日無人打擾。千夜繼續修煉兵伐訣,以消耗體內的鮮血之力。

  當他再次走出靜室,又是午夜了。

  忽然千夜耳中聽到陣陣極輕微的尖銳嘯叫,頓時心中一凜。那是他佈置在院子裡的報警裝置,一旦有人闖入,就會發出這種輕微但穿透力極強的聲音。

  嘯叫一響一停,十分規律,聽起來就像有人正一個接一個地躍入院內。而且聲音間隔一模一樣,說明這是一支紀律嚴明訓練有素的軍隊。然而千夜皺了皺眉,他感覺不到那些人的氣息。以他現在的能力,只有戰將之上才會完全摸不到蹤跡。

  千夜拿起手邊的閃耀光牙,安步走出,推開了房門。院子裡確實有人,確切點說,是一個千夜非常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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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19:49:24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零八 訪客2

  一個風姿如玉的身影從牆根陰影裡徐徐浮現,兩片一直在半空中打旋的落葉如肥皂泡般破裂,「噗」一聲消失得乾乾淨淨。

  千夜無奈苦笑,把閃耀光牙推回刀鞘,說:「子寧,你怎麼找到這裡的?還有,別再弄我的報警器了,那聲音聽起來可不怎麼舒服。」

  宋子寧正饒有興趣地站在那裡,右手晃來晃去,操控著一團青濛濛的原力光芒從牆頭到地面,倏忽上下。他的手每揮過一次,佈設在這片區域的報警裝置就會發出一聲嘯叫。聽在千夜耳中,就是一個一個人躍進了院落。

  宋子寧收了手,對千夜笑道:「很簡單啊,你這兩天肯定會跟魏破天在一起,找到他就能找到你。那個腦袋裡只有肌肉的白癡可不懂什麼行蹤保密,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在哪裡。」

  聽到宋子寧對魏破天的惡毒評價,千夜十分頭疼,這兩人從天玄春狩開始就因為各種誤會而弄得很不愉快,事情說開後,不但沒有緩和反而越演越烈。宋子寧一直以來在人前都是一個標準的世家子弟,用溫文爾雅、八面玲瓏的面目示人,但只要一提到魏破天,頓時風度全無。

  宋子寧道:「我有說錯嗎?在魏家的地盤上,還能讓你身陷險地。哼,遠征軍竟然敢出兩個團的兵力跨戰區圍攻他們的產業,本地駐軍還不出聲,魏家可真不夠丟上品世家的人,果然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遠東行省裡不要出來比較好。」

  千夜這才明白宋子寧已經知道在遠東重工礦區發生的事情了,辯解道:「這事起因還是我的緣故。」他見宋子寧薄怒未消,不由苦笑著說:「子寧,當初剛見面的時候,你可是和我說過博望侯世子並不傻。」

  宋子寧道:「我那是叫你提防他,不要覺得一臉呆相的傢夥就會是好人。而且他不傻,和他盡做白癡事情有關係嗎?」

  千夜終於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沒可能說服宋子寧,反而越說越有火上澆油的趨勢,當下招呼宋子寧進屋,問:「這麼晚來找我,你那邊的事情進行得差不多了?」

  宋子寧踏進房門,左右掃了下屋內簡單的陳設,又看看千夜一臉頭疼未消的表情,終於沒再發表嫌棄居住條件的言論,只道:「我那邊的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待會再詳細告訴你。還記得上次我說要去弄件很重要的商品嗎?那就是給你準備的禮物。」

  「是什麼?」千夜有些好奇,能夠讓宋子寧鄭重其事提到的東西,想來必有獨特之處。

  宋子寧輕輕三擊掌,他的動作輕柔,似乎沒用多大力氣,但是掌聲卻清脆地傳出很遠。隨即千夜就聽到院落裡的報警器響了兩聲,轉眼間兩個全身都罩在黑袍中的人走進屋裡。

  這兩個神秘人物的氣息並不如何強大,大約只在三至五級之間。

  宋子寧向那兩人一指,說:「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了。你們還不把風帽摘下來?」

  兩人依言掀開了罩帽,露出兩張一模一樣的清麗小臉,竟然是一對雙生少女,年輕、秀美、如清泉般乾淨。

  宋子寧微笑道:「怎麼樣,很不錯吧!她們只有十六歲,但已經是四級了。她們從小就接受嚴格訓練,從刺殺格鬥到經世雜學,什麼都會一點。這樣上好的貨色在整個帝國都數量有限,我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趕了過去,好不容易才買到了這兩個。」

  「買下來?」

  「是的。她們是隱泉商團從小精心挑選,經過長期訓練後層層篩選出來的鮫奴。隱泉你或許聽說過,那是帝國排名靠前的商業集團,暗底下的奴隸貿易做得很大,他們最有名的就是教習各種用途的奴隸。這段時間他們在永夜大陸舉辦拍賣會,我就是在那裡買到她們的。」

  宋子寧指了指千夜,對兩個少女說:「今後他就是你們的主人了,去,給你們的新主人行禮。」

  兩名少女姿態輕盈地走上兩步,匍匐到地上,從脖頸到後腰拉出一條優美柔軟的曲線。

  「我叫阿七。」左首的少女道。

  「我是阿九。」右邊的少女道。

  這是兩個奇怪的名字,宋子寧解釋道:「她們進入隱泉的時候都還是嬰兒,早就沒了名字,每一批人之間只以編號區分,這也是隱泉的傳統和標誌。你有興趣就給她們另外起個名字,否則直接這麼用也沒關係。」

  說著,宋子寧笑容更深了點,眨了眨眼睛道:「她們兩個應該相當好用,要不要現在試試?哈哈!」

  「……」千夜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像在黃泉訓練營,宋子寧就有送女人的嗜好。這難道算是門閥世家子弟的交際手段?不得不說,他這種嗜好在帝國上層貴族的圈子裡應該相當受歡迎。

  千夜想了想,正色說:「子寧,你也知道我有一堆麻煩還解決不了,實在不適合在身邊添人。」

  「她們兩個很能幹,不但不麻煩還會是助力。雖然隱泉的訓練有些透支潛力,不過以她們的天資,還是有希望升到七級。七級的小美女,還是一對,到哪裡去找?」

  宋子寧一邊笑吟吟地說著,一邊拍了拍千夜的肩。

  千夜忽然感覺到肩胛處一痛,一根細針已經透體而入,隨即有種冰冷感覺從針刺處散開。他吃了一驚,條件反射般從原地彈起,本能地瞬間閃移到牆邊,此時體內那股冰涼感覺已如絲線般順著流動的血液融了進去。

  宋子寧把一根細細的針管拋在桌上,笑道:「千夜,你的警覺心真差,而且遇到突襲不是應該反擊的嗎?」

  千夜聞言哭笑不得,「你這是在遺憾,我沒有給你一刀嗎?」

  宋子寧笑笑,拿起針管晃了晃道:「別緊張,這藥是讓你的血液中多出一種成份,那種物質對人和生物都沒任何影響,但對她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藥。如果半年內喝不到你的血,她們就會漸漸變得焦躁不安,然後日日生活在乾渴的痛苦中,直到徹底發狂。」

  千夜一怔,問:「這是隱泉控制她們的手段?」他明白這種手法的原理,軍中也有幾種類似的藥物逼供法。

  宋子寧點頭,「是的。隱泉每一個這種類型的鮫奴都配有專門的藥劑,而且每批貨物都不一樣,只此一份,無法複製。」

  最後,宋子寧攤手道:「現在你要是不帶上她們,她們可就活不過一年了。」

  千夜搖搖頭,說:「這又何必?」

  宋子寧笑道:「很有必要啊,不用這種手段,你怎麼肯把她們收了?」宋子寧轉頭對兩個少女說:「好了,你們兩個先回去。明天帶上我給你們主人收拾好的那些東西再過來。」

  阿七和阿九行了一禮,又帶上罩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循著原路翻牆返回。

  宋子寧�頭看到千夜仍然站得離他遠遠的,招了招手道:「接下來我們說正事。」

  他拿出一個外表毫不起眼的木製書匣放在桌子上,「這是我從家里弄出來的修煉古卷,據說是命運之戰前就存在了,那時宋家都還沒有立宗。」

  千夜剛坐回到宋子寧對面,本想伸手去翻閱,聞言一怔,手上也停住了。世族的這種古決無一不是鎮族之寶,從未聽說過可以外傳。

  宋子寧若無其事地打開木盒,裡面是三本玉片串起的冊子,玉質因年代久遠表面有些黯淡。他拿出一本,手指輕輕摩挲兩下,玉面上的這一塊立刻露出內斂圓潤的光華。不看內容,僅玉冊的質地就是天價之物。

  宋子寧把玉冊放到千夜面前,含笑道:「這可是真本。殷家那沒什麼用的化雨訣可以扔掉了。」

  千夜愕然,世族外傳功法的時候,都由族中長老另行摹刻,他拿到的殷家「化雨訣」就是如此。如果把真本給了他,宋閥子弟要學這套功法的時候怎麼辦?

  宋子寧似乎看出千夜的疑惑,道:「無妨,我已經把幾件贗品放回家族藏書樓了。」

  「贗品」千夜感到額角一陣抽疼,忍不住伸手撫去,今晚宋子寧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噎得他無話可說。

  如此珍貴的家族秘傳功法,宋子寧居然敢直接拿出真本,反而把贗品放了回去,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一旦事發,恐怕不止是被逐出家族那麼簡單,更嚴重的還會被廢掉原力,發去苦役之地。而且按照他的說法,必然是未經家族同意就私授外人秘傳,學了功法的千夜肯定也會被宋閥追殺。

  宋子寧卻是輕描淡寫地道:「放心吧,這樣的古卷一共有十多部,在藏書樓的內閣落了上千年的灰塵,從來就沒有人練成過。只不過因為是先祖遺留之物,才在那裡一直供著。這些東西早就沒有人去翻看了,更不會有人蠢到會去練它們。」

  千夜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什麼叫『蠢』到去練這些古卷?不容他多想,就聽見宋子寧話語殷切地道:「所以,千夜,你一定要用心,早日修煉有成啊。」

  千夜聽得幾乎背上生汗,宋閥千年來都無人能練成的秘法,他又憑什麼能練成。而且宋子寧向來心思縝密,做事滴水不露,這次卻實在膽大妄為不顧後果。「子寧,你這樣做……」

  宋子寧卻截斷了他的話頭,眉飛色舞地炫耀道:「你不知道,搞定藏書樓的那位長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潛心佈置許久,才設了個局,把他和新勾搭上的姘頭捉在床上。那個小女人可是項成候的小妾,哪裡是容易吃下的?你都不知道那老傢夥從床上跳起來的時候,表情有多麼精彩!」

  千夜惟有苦笑:「這樣真的沒有問題?」門閥世家的長老,哪怕是外姓長老都沒有簡單的人物,而用來陷害宋閥長老的居然是一位侯爺的小妾,宋子寧這簡直就是在玩火了。

  宋子寧漫不經心地道:「會有什麼問題?他落了把柄在我手裡,我要他辦的不過是些小事,而且非但不會敲詐他,每辦成一件事,還會按照正常的價格支付報酬。對了,最近我正準備把那個小女人從項成候手裡買下來,送給那老傢夥。他一定會更加死心塌地地為我辦事。」

  千夜心中突然閃過一絲異樣,宋子寧看似溫和,骨子裡強硬果斷,做事從不喜歡解釋,更別說像這樣把陰私手段拿來炫耀。然而千夜對這種世族內部的手段根本不懂,聽了半天,最後也只能說一句:「千萬小心。」

  宋子寧的坐姿更加放鬆,他以手支頭,神情懶散地道:「財自險中求。比如這次,我已切斷武正南的黑晶貨源,掌握了背後的小半產業,餘下的通道暫時癱瘓掉其中一半。等武正南正式倒了,他那幾條交易線路,就都會到我們的手裡了。」

  千夜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聽宋子寧的意思是準備把這幾條線路繼承下來。就算只是普通貿易,對視黑暗種族為血仇的千夜來說,心裡不免一陣不舒服,而且扳倒武正南,好象不是為了搶奪他手中那些交易線路的吧?不過基於對宋子寧的信任,千夜並沒有追問,實際上,他還沒有意識到他本能地回避了這個問題。

  宋子寧卻看著千夜,細細觀察他的表情,繼續說:「你不知道這裡面的利益有多大。那些資源落在武正南這種人手裡,完全是浪費了。若非利益足夠大,我哪能交換到如許權力,從而順利地搶過這麼多產業和線路?就算是以宋閥的名義也做不到。」

  千夜再不懂權謀,此時也聽出來宋子寧話裡的意思不對了。他疑惑地�起眼睛,看到宋子寧正注視著他,溫柔含笑的臉比任何時候都像一張假面,眼底卻是波瀾不驚,沒有絲毫暖意。

  「千夜,你就不怕我會是下一個武正南?」

  千夜與宋子寧四目相對,黑曜石般的眼中疑惑之色慢慢淡去,他沒有馬上回答,卻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當初在天玄獵場,如果我的鮮血之力中凝結出了血族的氏族符號,那麼你會怎麼做?」

  宋子寧的表情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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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9 20:37:46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零九 訪客3

  宋子寧轉眼間就恢復了從容淡然,甚至沒有猶豫,「血族後裔無法違抗源血給予者的意志,那不是力量的對比,而是天然法則。如果你真被初擁……」他的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那麼我認識的千夜也就不存在了。」

  千夜露出一個笑容,澄澈純淨如水晶般沒有雜質,「所以,我相信你。」以宋子寧的反應,也要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就是千夜對他問題的回答。

  想了想,千夜又道:「我在狙擊暗殺方面還有些擅長,如果你在外面有什麼需要辦的事,也可以來找我。」

  宋子寧有點意外,說:「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些骯髒齷齪的勾當。」

  千夜搖了搖頭道:「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過去在紅蠍也幹過一些,就是為了完成任務吧。」千夜並不擅長言辭,說到這裡停下來想了想,才道:「做事不能迷失本心,以至於忘記最初的目標,手段如何其實並不重要。」

  宋子寧突然拔高了聲線,道:「這句話我喜歡。就應該讓魏破天那個白癡好好聽著!不管什麼時候都只知道頂個千重山,埋頭衝衝衝,跟頭野豬有什麼區別!」

  剛才滿屋嚴肅到略有緊繃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千夜忍不住又想伸手揉額頭,跟著宋子寧把目光轉向房門外。

  院落裡忽然傳來一聲冷笑,然後有人道:「野豬又怎麼了?總比某些好色無能的登徒子強!空有七級原力,怎麼就沒能打破我的千重山呢?還不是被追得如同喪家之犬般四處逃竄!」

  宋子寧臉色完全沈了下來,盯著大步走進的魏破天,冷然道:「你半夜三更跑出來幹什麼?這個時間,不是應該躲在洞裡修煉你的龜殼嗎?」

  魏破天冷哼一聲,道:「我什麼時候過來,還用得著你管?這夜深人靜的,我就是怕有些無膽好色之徒四處亂竄,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小夜雖然不會怕,但是被煩到總歸心情不好。」

  宋子寧的眼神已經銳利如刀,「鑑賞如花美眷那是男人本色,一頭野豬自然不懂。無膽可不知道是誰,又是誰在春狩時被打得像頭死豬趴在地上喘氣。」

  魏破天哈哈一笑,道:「那是被打?明明是我自己累的,可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送給我多少,以後自然會加倍奉還。」

  宋子寧輕聲道:「也許再狠揍你一頓,會是個不錯的主意。不用等以後了。」

  魏破天雙眼微眯,道:「我也這麼覺得!告訴你,男兒本色是臨戰不畏,遇強愈勇,老子就算打不過也不會縮卵。至於你,好色就好色吧,還鑑賞,我呸!」

  千夜實在看不下去,「你們兩個,不要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的!總得先把正事辦了吧?」

  魏破天大嘴一咧,道:「哪有什麼正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宋子寧則站了起來,「我也是。好了,現在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兩個人到了院落裡,頓時湊到一起。

  「我看離這裡不遠處有條小巷,裡面沒什麼人的樣子。」

  「正有此意!」

  兩個人喃喃咕咕,就此並肩去了。

  千夜看著兩人背影,無奈搖頭。熱鬧過後,屋裡陡然安靜下來。他一時想不出該做些什麼,目光落到桌上,看見打開的書匣和玉冊。

  千夜伸手拿起書匣,不料入手竟然一沈,比同等大小的複合金屬還要重得多。他吃了一驚,仔細觀察後,發現那材質應該是木頭,只不知道什麼品種。上面的木紋是天然的,沒有人工雕飾痕跡,卻似乎構成了某種陣列,將一切原力都隔絕在外,讓人無從窺探匣內的東西。只看這個盒子,就有很大可能真是命運之戰前的古物。

  千夜又拿起宋子寧取出來的那本玉冊,手掌大小,玉色微黃,透出一股古樸之意。他輸入一點原力,只見最上面的玉片上慢慢浮現四個古文字,「宋氏古卷」。

  這個名字,呃,真有特色。千夜突然發現「宋氏古卷」四個大字下方角落裡還有一個小字,定睛看去,居然是「上」。他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太真實的荒誕感覺,隨即翻開另外兩冊,果然是「中」和「下」。

  這三本玉冊合起來,就是「宋氏古卷」上中下。

  不得不說,千夜對秘傳功法的認知受到了衝擊。他之前見過的世族秘法戰技,從「千重山」、「水月流雲決」到「流銀劍指」、「通明破空拳」等等,名稱無一不是寓意深刻,體現精髓。

  千夜定了定神,翻開上卷玉冊的第二頁,原力感應過處,一片片文字浮現出來。裡面倒確實是修煉法訣,只不過用的都是人族上古文字,句句艱深無比。

  對帝國世家子弟來說,古文字是需要掌握的基礎知識之一,據說帝室許多敕令至今還使用這種文字以示尊崇。但是對千夜來說,他僅僅是停留在認字的階段。而這三本古卷上的文意居然是千夜生平僅見的艱澀,就算大部分字都認識,但放在一起就很難理解是什麼意思。

  千夜苦笑一下,隨意往後翻了幾片,居然看到了和他平素認知大相逕庭的修煉方法,那分明是在講如何汲取黑暗原力!這是千夜的上古文字功底再差也不會看錯的,那段文字確實指的修煉黑暗原力的法門。

  這已經不止是讓人震驚的問題了。人族自覺醒原力以來,就使得這個世界黎明一側的原力序列大放光彩,千年的歷史證明了人族天生就是黎明生物。雖然也能經由各種途徑墮入永夜,但是在永夜陣營的那些人,卻從來沒有力量登頂的紀錄,也就意味著黑暗原力並不適合人族。

  實際上,帝國一些不公開的研究表明,那些能夠輕易改修黑暗原力的人,往往都有黑暗種族的混血,而純粹的人族則要經過類似血族初擁這樣翻天覆地的改造,才能讓黑暗原力徹底吞噬掉天然覺醒的黎明原力。

  看到這裡,千夜終於明白為什麼宋閥自立宗以來都沒有人修煉這三本古卷,甚至連研究都不再研究了。

  千夜還沒有把古卷放下,就見宋子寧和魏破天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只不過兩個人完整地出去,回來時卻是形容十分狼狽。

  宋子寧還算好些,衣服僅僅是下襬處有些褶皺,如果不是右眼眶上一大塊烏青的話,根本就看不大出和平時有什麼不同。

  魏破天就悽慘多了,一隻眼睛腫得只剩下一條細縫,嘴角也破了一大塊,衣服破破爛爛,簡直和乞丐差不多,上面還有很多個明顯的鞋底印,露出的皮肉上可以看到大片烏青淤血。

  千夜只覺額角青筋突突大跳起來,頭開始一陣一陣抽疼,「你們兩個……難道是打架去了?」

  魏破天嘿嘿笑道:「沒有,我們怎麼會打架呢?只是切蹉,切蹉而已!那條後街暗巷確實不錯,打了半天都沒什麼人來,總算把筋骨活動開了。過癮!」

  宋子寧恢復了溫和淡然的模樣,道:「確實過癮,只不過踹得我腳有點酸而已。」

  魏破天哈哈一笑,道:「男人嘛,受點挫折有什麼大不了的。倒是某個好色之徒也不是真的從不犯錯啊!這當面一拳砸得可真過癮!就沖這一拳,老子就是再被踩幾腳又有何妨?反正不疼不癢!」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可真是……」千夜嘆了口氣,從旁邊櫃子裡拿了藥包出來,在桌上攤開。一位世家世子,另一位也是四閥繼承人之一,居然像街頭混混一樣跑到暗巷裡打架,還真打到鼻青臉腫。繼剛才看到「宋氏古卷」後,千夜覺得自己的認知再一次被挑戰了。

  魏破天大手一揮,豪邁地道:「我已經服過藥了,這點小傷,轉眼就好!」

  宋子寧在旁邊不陰不陽地說:「我宋家傷藥,堪稱四閥第一。只是用在野豬身上,倒是有些可惜了。」

  那邊魏破天卻突然驚咦了一聲,大手改揮為抓,拿過千夜遞出來的一個藥盒,「這是什麼東西?看著挺眼熟的。」

  那是一個三指寬的水晶盒子,表面縷刻著一朵美麗精緻的血色絲瓣花,裡面的小瓶中裝了一半藍色霧狀物體。那是趙君弘送給千夜的藥,千夜目前身邊也只有這一種內傷藥算是好貨。

  「曼殊沙華,這不是趙若曦的東西嗎?」魏破天抓了抓頭,顯然完全反應不過來其中的關係。

  「趙?趙若曦?」千夜想著這個姓氏和名字,慢慢道:「這確實是趙閥二公子送我的傷藥。」

  魏破天不以為意地把盒子塞還給千夜,道:「趙若曦是趙君弘的親妹妹,這藥挺不錯的,你留著吧。」

  千夜心中突然泛起極為異樣的感覺,目光一轉,發現宋子寧正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

  不等千夜多想些什麼,魏破天已經看到桌上的書匣和攤開的玉冊,玉片上激活的文字還沒有消退,他奇道:「這是什麼?看風格好像是宋閥之物。」

  宋子寧所有異色頓時消去,傲然道:「算你有眼力,正是我從宋閥藏經樓中找出來送給千夜的古卷。」

  魏破天臉上的驚訝頓時就變成了不屑,隨手拎起玉冊,封面上的字已經褪得隱隱約約,但還能辨認,他一怔之下,道:「這東西……居然就叫宋氏古卷?還上!難道另有中下?哈哈,哈哈!宋七,子寧兄,你就是想要糊弄千夜,也拜託稍稍用點心思,宋氏古卷,還有比這更明顯的假貨嗎?啊哈哈哈!」

  宋子寧怒道:「不識貨的白癡,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古卷的材質!你要是能找到同樣的東西,開價多少我都買下!」

  魏破天不以為然地又翻回先前看到的玉片,指著其中一段,冷笑道:「還說不是假貨!這段見鬼的讓人修煉黑暗原力,你倒是給我練個黑暗原力看看?要是沒爆掉你幾個原力節點,魏大爺今後這個姓就倒過來寫!」

  這也是千夜的疑惑,不由也把目光投向宋子寧。

  見千夜也有疑問,宋子寧向魏破天怒視一眼,正色道:「千夜,宋氏古卷惟有覺醒了晨曦啟明之力的人才能夠修煉。我曾托一位大師推算過,宋閥藏經樓內閣裡的那些古卷中,就這三冊與你有緣。那位大師的功決並不在大衍天機訣之下。」

  千夜愕然,竟然是這個原因?他自然知道自己所謂的晨曦啟明是怎麼回事,問題是宋子寧也知道。他該不會以為,假冒的晨曦啟明也能夠修煉古卷吧?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大了。

  魏破天這時冷笑插口道:「少在這裡裝神弄鬼了,不在大衍天機訣之下的大師,嘿嘿,大衍天機訣要是如此簡單,林熙棠怎麼能夠和伯謙大帥並稱帝國雙璧?依你所說,恐怕要把那位大師加進來,合稱三傑好了。」

  宋子寧勃然大怒:「魏破天,你這是大師不敬!」

  魏破天立刻跳了起來:「不敬又怎麼樣?怕你不成?」

  眼看著又要鬧得不可開交,千夜突然轉頭望向門外,臉色剎那間凝沈如水,透出凜冽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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