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12 07:52:15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八八 依如往昔


  浮空戰艦全速遠去,迅速將燃燒著熊熊烈火的要塞拋在後面。戰艦腹艙內,千夜默不作聲地將宋子寧放下。宋閥七少死裡逃生,居然心情還能不錯,笑道:「看來本少就是命大,到哪裡都有貴人相助……」

  可是千夜沒有回應他的冷笑話,而是慢慢軟倒在地。

  宋子寧先是不在意,問了句「你這就累倒了?」然而見千夜全無反應,他這才慌了,撲了上去,叫道:「喂!你,你怎麼了?」

  趙雨櫻出現在宋子寧身後,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的動作,說:「你再這麼晃下去,他就真的死了。」

  宋子寧強自鎮定,鬆開手,看著趙雨櫻慢慢將千夜扶起,才問:「他怎麼了?」

  趙雨櫻臉色凝重,又有明顯的不安,她幾次伸手想去摸千夜的後背,卻又半途收了回來。如是掙扎幾次,終是沒有勇氣。她頹然洩了口氣,對宋子寧道:「千夜……替你擋了那一槍。你過來,去看看他背上的傷究竟怎樣!」

  宋子寧忽覺眼前一黑。

  他這才發現,在剛剛過去的短暫時刻,自己居然下意識地遺忘了跨空而來,欲取自己性命一槍,他根本就沒有去想,那一槍究竟到哪去了。這一槍威壓如海,幾乎不亞於侯爵全力一擊,能夠射出這一槍的強者,又怎麼可能失手?

  在這等時刻,宋子寧終是比趙雨櫻要果斷,他咬緊牙關,慢慢將千夜翻了過來,露出後背。

  千夜背心處有個碗口大的傷口,看上去並不是很大,可卻是極深,深到可以看到脊椎,而且脊椎都被消蝕了一半!

  這樣的傷,對於真正強者來說本來還不算絕望。可是現在千夜傷口毫無動靜,血肉絲毫沒有生長跡象,卻讓宋子寧的心瞬間如墜冰窟。

  他清楚千夜擁有血族體質的身體有多強大,恢復能力多麼強悍。正常情況下這樣的傷,傷口血肉應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恢復才對,然而現在卻全無動靜。這在宋子寧眼中,反而比正常人族血肉模糊,不斷被血氣腐蝕還要可怕。因為這意味著千夜身體正在失去生機。

  果然,傷處開始慢慢滲出清水般的液體,裸露血肉也漸漸泛起一層詭異的蒼白。這在宋子寧的印象中,正是上位血族處於瀕死狀態的跡象。

  上位血族伯爵的傾力一擊,豈是那麼容易挨的?

  看到這裡,宋子寧忽然沈靜下來,向趙雨櫻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然後抱起千夜,走到旁邊的一間艙室內,小心地將千夜放下。

  趙雨櫻有些莫名其妙地跟了進來,不明白宋子寧要幹什麼。剛剛宋子寧的眼神中,有一些讓她感覺到危險的東西。

  宋子寧走到門外,反手把艙門關上,隔絕了趙雨櫻的視線,然後放眼在寬闊的腹艙內搜索。視線所及,全都是趙閥戰士,其中大部分是在第二座要塞中一起奮戰到最後的人,少部分則是從第一座要塞撤下來,又參加了第二座要塞防禦戰的戰士。

  艦艙內,這些戰士大半身上帶傷,或躺或坐,都沈默不語,就連重傷者也忍著沒有呻吟。

  如是看了一圈,望著這些一同浴血奮戰過的戰友,宋子寧忽然嘆了口氣,還是狠不下心,於是又回到了艙室內,把艙門關緊。

  在趙雨櫻疑惑目光下,宋子寧挽起左手衣袖,右手雙指一併,在自己脈門上劃過。他左手手腕上立刻出現一道深深傷口,鮮血噴湧!

  趙雨櫻大吃一驚,差點驚呼出聲。她瞪大了眼睛,盯著宋子寧的一舉一動,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般自殘的舉動。宋子寧恰在這時也�頭望了她一眼,目光更是複雜。

  趙雨櫻心中忽然升起一道寒意,竟從宋子寧身上感到極為濃烈的危險感覺,甚至強烈到危及到生命!

  宋子寧此刻狀態其實並不好,在先後兩次要塞防禦戰中耗盡體力,更身受大大小小數十處傷。按理說此刻的宋子寧,趙雨櫻一根手指就能放倒。即使宋子寧在全盛狀態,也不是她的對手。可偏是現在,趙雨櫻居然會產生生死一線的錯覺。

  宋子寧只向她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將手腕傷口對準了千夜背上的傷處,鮮血立刻奔湧成流,落在千夜的傷口上。他的血紅得深沈,竟有隱隱氤氳霧氣升騰,並散發著一股讓人心曠神怡的味道。

  趙雨櫻更是大為驚訝,宋子寧在自己的血中竟注滿了原力!他現在可是十分虛弱,這種注入原力的行為明顯就是在透支生命了。

  這股飽含原力的熱血澆在千夜的傷口上,立刻積起了一汪小小血潭。千夜傷處那正變得蒼白的血肉被鮮血浸泡後,很快就有血色蔓延開來。

  宋子寧左手停在空中不動,鮮血如泉水般汩汩從手腕傷口中湧出,澆在千夜身上。血流速度實在太快,轉眼之間,宋子寧就臉色蒼白,嘴唇完全失去血色。

  頃刻之間,近一小盆的鮮血就澆在千夜的傷口裡,那些泛著慘淡白色的血肉開始變得紅潤,但是那汪血潭卻並沒有變大,所有新注入的鮮血竟似都被千夜吸收了。

  千夜微微動了動,原本死氣沈沈的身體,此刻已有了一縷生氣。

  趙雨櫻也是見多識廣,一看之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千夜他,他……」

  宋子寧�起頭望了她一眼,淡然地道:「今日種種,非他所願。在我眼中,千夜永遠是人族,也永遠是我宋子寧的兄弟。」

  這個衝擊實在太大,以致趙雨櫻都呆了一呆。此刻她終於明白,剛剛宋子寧為何會對她起了奇異的殺機。人族和黑暗種族終究勢不兩立,看到被血族侵染的人類,帝國戰士本能反應即是就地格殺。

  如果趙雨櫻有所異動,恐怕迎來的就是宋子寧的搏命撲殺。

  趙雨櫻其實亦是冰雪聰明,能夠在她這個年紀修煉到如此境界,豈有笨人?剎那之間,她已將前因後果大致猜得通透。

  她忽然伸手,一把就握住了宋子寧的手腕,封住了他腕上傷口。這一拿快如閃電,浩蕩原力瞬間封住宋子寧全身,讓他動彈不得。

  宋子寧雖然早有準備,可是卻依然避無可避,一下就被拿住,所有準備的後著全都胎死腹中。

  趙雨櫻把宋子寧拖開,然後探出自己左手,輕輕一抖,手腕上就裂開一道傷口,鮮血如箭,射在千夜傷口裡。

  她放出的鮮血又和宋子寧截然不同,霧氣筆直升騰,如一道雲箭直射天花板,裡面原力濃鬱得遠超頂級源液,更不是宋子寧可比。

  趙雨櫻原力修為還在宋子寧之上,又養精蓄銳,處在全盛狀態,因此放出的鮮血蘊含原力直是宋子寧的數倍。這道鮮血一落入傷口,千夜頓時有所感應,全身一震,那些本已壞死的血肉紛紛脫落,從下面重新生長出新的血肉,近乎貪婪地吸收著趙雨櫻的鮮血。

  宋子寧本在拚命掙扎,看到這一幕,立刻安靜下來。

  趙雨櫻手腕上鮮血湧流如注,她卻全不在意,轉頭對宋子寧道:「在我心中,千夜永遠是小時候我抱過的小五。另外,就憑你那點道行,也想和老娘鬥?等這事完了,看老娘不好好修理你!」

  宋子寧馬上換上一臉燦爛笑容,大拍馬屁:「雨櫻姐英明神武,哪是我能比的?」

  趙雨櫻哼了一聲,將馬屁輕輕受落,又望向千夜。

  此刻千夜全身震動越來越強烈,傷處血肉翻動,已經開始生長。就在這時,艙室內忽然響起撲通撲通的聲音,有如戰鼓敲響,千夜的血核重新開始脈動。

  血核復蘇,千夜就生機盡復,得自宋子寧和趙雨櫻的大量鮮血讓他即刻進入沸血狀態,傷處血肉開始以驚人速度生長,就連受損骨骼也在修補。

  千夜哼了一聲,慢慢醒了過來。

  「可以了。」宋子寧對趙雨櫻示意,讓她封住手腕上的傷口。短短時刻,趙雨櫻體內鮮血流失過半,再流下去,即使以她實力也有生命危險。

  千夜睜開雙眼,恢復清醒,隨即驚訝於體內出奇強烈的沸血狀態。可是在失去意識前,千夜明明記得自己中了致命一槍,傷得極重,就連血核都失去了活力。可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千夜掙扎著站了起來,看到了宋子寧和趙雨櫻,看到了他們慘白如紙的臉色,也看到了他們手腕上的傷口,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

  千夜忽然覺得喉嚨中似有什麼在上下翻滾,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趙雨櫻此刻臉一板,道:「老娘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聽無聊的問題,有什麼事找別人說去,再見!」

  千夜愕然,剛望向宋子寧,七少即雲淡風清地道:「本少重傷未癒,身心俱疲,正要找幾位美女探討下人生至理,大道玄機,沒什麼要事休要來打擾。」

  說罷,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艙門,根本不給千夜說話的機會。

  「你們……」看著兩人腳步虛浮的身影,千夜卻怎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14 23:39:42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八九 兩難


  戰艦內,趙雨櫻和宋子寧找了個幽靜艙室坐下。艙門一關,趙雨櫻臉上的笑容就悉數消失,烏雲密佈,聲音中透著不加掩飾的殺氣:「什麼時候發生的?誰幹的?」

  宋子寧輕歎一聲,道:「這算是……意外吧。至於當年那場意外的起因,誰也不知道,千夜自己也不知道。可是這事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你們趙閥當年做的好事?」

  趙雨櫻哼了一聲,說:「千夜小時候那件事,現在已經解決了。可你說的那個意外是怎麼回事?」

  宋子寧當即把當年紅蠍遇伏、全軍覆沒的事講了一遍。聽完之後,趙雨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最後只有一聲長嘆。身為帝國戰士,沙場征戰是應有之意。就如趙雨櫻自己,身份高貴可說僅次於帝國皇子皇女,可也不一樣在戰火中出生入死?

  自開國時起,帝國貴胄就有在一線浴血廝殺的傳統,若無代代先烈屍骨奠基,人族又豈能在黑暗種族環伺而立的環境下逐漸崛起,如何能在永夜立國,一步步走到今天?

  千夜既然加入紅蠍,那自也是要上戰場的。兩大陣營彼此征戰千年,無所不用其極,包圍中伏之類的事多如繁星。紅蠍那場大敗趙雨櫻也有所耳聞,可是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再想深究其中原因幾不可能。就算深究,也有可能是中了圈套,正常戰敗。

  知道了事情由來,可是趙雨櫻心中壓抑非但未消,反而更加沈重。千夜不知道用什麼秘法掩飾住了血族的血脈,可這種事時間久了,豈有不出意外的?這次還好是宋子寧和自己在旁邊,若是其它人在場,又會怎樣?帝國對待血族,從來只有一種態度。

  她越想越是煩燥,忽然盯住了宋子寧,說:「剛才救小五的時候,你是不是在想,若是老娘礙事,就要幹掉我啊?」

  宋子寧大吃一驚,只覺滿滿的惡意撲面而來,趕緊解釋:「我那是為了千夜……」

  不過他顯然沒有抓住重點,趙雨櫻依舊盯著他,眼睛越來越亮:「你是覺得,你幹得掉老娘?」

  宋子寧這才驚覺自己的錯誤,疾道:「當然不是,雨櫻姐,先聽我解釋,休要動粗……」

  趙雨櫻哪還肯聽他解釋,早就撲了上來,緊接著宋子寧的慘叫就在艙室內回蕩,而且透出艙門,遠遠傳了開去。

  高速戰艦全速疾飛,很快就到了位於第三道防線的要塞,在這裡略作徘徊,放下了上百名戰士,又復起飛,向趙閥腹地飛去。

  下方要塞中,趙風雷匆匆從主樓內沖出來,看著遠去的戰艦,一臉陰沈。他一把抓過身邊的人,喝問道:「雨櫻呢,沒在這艘船上嗎?」

  那名剛從戰艦上下來的戰士道:「雨櫻小姐受了傷,無力再戰,和戰艦一起回去了。」

  趙風雷一怔:「受傷?雨櫻怎麼會受傷?」

  在原定計劃中,趙雨櫻負責接應第二道要塞,然後在第三道要塞駐守,作最後的防禦。在要塞守衛戰之前,她可以說沒什麼風險。這也是趙風雷在後面一力運作的結果,另一個目的,也是為了一段並肩作戰的經歷。

  面對趙風雷的問題,這名戰士哪裡答得上來。趙風雷忽然感覺煩燥,忍不住怒道:「廢物!」

  那名戰士臉脹得通紅,雙拳握緊,微微顫抖。

  這是一名全程參與了第二場要塞防禦戰的戰士,可說是九死一生,現在又來第三道要塞防守,還要再經歷一場生死之戰。這樣的戰士,從哪個方面來說,都稱得上鐵血忠誠,卻無端遭受辱駡,如何能夠承受?可是趙風雷乃是燕國公之後,他身為趙閥戰士又不好回嘴。一時之間,周圍的趙閥戰士也有些燥動,剛剛有過出生入死的經歷,卻被辱駡,讓他們也感同身受。

  趙風雷見了周圍戰士反應,隨即省悟過來,明白自己剛剛那句話實在是過了。不過他素來剛愎自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一名戰士認錯道歉實在是說不出口,於是哼了一聲,轉身回了要塞主樓。

  此刻戰艦上,千夜、宋子寧和趙雨櫻都在各自艙室內修煉。千夜激發沸血狀態,修復了身體,可是血氣原力都在谷底。趙雨櫻和宋子寧則是失血過多,實際上都是重傷狀態,需要抓緊時間療傷。趙雨櫻看似無事,實則為千夜治傷時所出鮮血都飽含原力,此刻原力已然透支,再無一戰之力,不得不隨著戰艦回返。

  片刻之後,千夜就結束了修煉,起身出了艙室。戰艦上沒有精血補充,他的太上兵伐訣全力修煉時動靜太大,肯定會干擾戰艦飛行,所以稍稍恢復一些原力之後,現在反而無事可作。

  一開艙門,千夜就看到宋子寧等在外面,當即一怔,問道:「子寧?你怎麼不去修煉恢復?」

  宋子寧道:「一點小傷,不用急。現在有事和你說。」

  千夜皺眉道:「什麼事這麼重要,要你放棄療傷?你的傷勢如何,當我不知道嗎?」

  宋子寧先前在要塞防禦戰中就受了傷,現在又大量失血、透支原力,傷勢比千夜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他臉色凝重,道:「先進去再說。」

  等千夜關好艙門,宋子寧自行坐下,忽然額頭上就出了一層冷汗。千夜深感驚訝,問:「你這是……」

  「嚇的。」宋子寧苦笑道。他定了定神,繼續說:「還好這次是雨櫻在旁邊,如果換了是其它人,恐怕我就不得不下手了。接下來怎麼辦,我也不知道。」

  「雨櫻知道了?」

  「一半的血都給了你,還能不知道嗎?好在她對你感情特殊,做起事來毫不猶豫。親姐也不過如此了。」

  千夜輕歎一聲,如果不是趙雨櫻以及君度、君弘、若曦幾人赤誠相待,他又怎肯放下當年那段恩怨,再回趙閥?

  宋子寧有些坐立不安,索性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踱步,說:「我剛才反復思量,越想越覺得你在這兩場戰鬥的表現不太對勁。你那根本不是人族的打法!」

  千夜嘆了口氣,說:「這種方式最有效率,也能夠長時間戰鬥。我多殺幾個敵人,我們的兄弟就會少死幾個。」

  宋子寧猛然提高了聲音:「糊塗!你以為除了我們之外,其餘人中就再沒有有眼力有見識的人了嗎?那些經年和血族廝殺的戰將,就肯定認不出你這種典型上位血族的戰鬥風格?萬一裡面就有有心人呢,萬一就有人恰好看出來呢,你讓我們怎麼辦?」

  面對宋子寧的詰問,千夜苦笑道:「生死關頭啊,哪還能想到那麼多。再說,若不是動用了屬於血族的力量,你早就死了。那一槍落你身上,恐怕直接打成兩截了。」

  「你!」宋子寧為之氣結,片刻之後也無可奈何,只得說:「反正不管怎樣,你今後在戰場上儘量不要動用血族能力。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我殺了那麼多黑暗種族,還會有人就根據這點懷疑我?再者說,這兩場戰鬥,周圍可都是趙閥戰士。」

  但是千夜話沒說完,就被宋子寧打斷:「趙閥戰士?哼,老實告訴你,在你這件事情上,直到剛才,我連趙雨櫻都不相信!更不用說其它人了。」

  千夜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宋子寧面色凝重,繼續道:「千夜,你別嫌我囉嗦。可是據我這些年來的經驗,但凡是壞事,有可能發生的就一定會發生。在你這件事上,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千夜皺眉道:「你總不能讓我在戰場上,看著自己兄弟要戰死了,卻見死不救吧?」

  宋子寧指著自己,提高聲音:「我也是你兄弟!你這種身份,一旦出事讓我怎麼辦?就算不考慮我,夜瞳呢,雨櫻呢?你考慮過她們沒有?若你身份暴露,被帝國通令追殺,你讓我們攔是不攔?」

  千夜再次啞口無言。

  「你好好想想吧!」宋子寧扔下一句話,推門而去。

  黑流城內,行人熙熙攘攘。難得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所有人都儘量到外面活動,把個若大的黑流城弄得十分熱鬧。

  暗火總部一角的小院,卻是難得的清淨之地。夜瞳捧著一本書,坐在院中,正讀得出神。陽光落在她的額角發梢,宛若激起一層淡淡光暈。

  這時院門輕輕敲響,打破了院中的寧靜。

  夜瞳起身打開院門,看到門外的人,微覺驚訝:「南華?你沒有跟子寧一起走嗎?」

  門外的正是南華,也是宋子寧這段時間名義上的正牌女伴。她笑了笑,說:「聽說他這次去是要打一場大仗,我跟去也是添亂,還不如在這等他。反正他總是要回來的。」

  南華的話中不經意間透出一點酸澀。若大的黑流城,誰不知道宋閥七少風流成性,走到哪裡身邊都是美女如雲。她這個位置,引來的不是羨慕,多是等著看笑話的冷眼。

  夜瞳輕笑道:「我一時吃驚,都忘了讓你進來了。來坐吧,正好還有茶。」

  說著,夜瞳拿起精巧茶壺,向空杯中倒去。茶水碧綠如玉,從壺嘴中掛出一道細細綠線,不疾不徐地注入杯中。夜瞳的手很穩,細細水線如同�定不變,連接著茶杯和茶壺。

  南華怔怔看著夜瞳,忽然說:「你好美!」

  「啊?!」夜瞳�起頭,有些不明所以。她一直戴著面具,真論容貌勉強算得上中等,偏上都談不上。

  南華依舊盯著夜瞳,神情竟有些癡迷,喃喃地說:「你給我的感覺,真的好美好美……」

  夜瞳檢視自身,確定並沒有發動魅惑人類。事實上,她也從來沒有使用過這一能力,所以不明白南華為何會突然這樣說。

  不過夜瞳卻不知,她這段時間以來什麼都不做,只是安靜讀書,卻是在不知不覺中將一份安寧靜謐與原本的張揚霸氣,一同融入真正上位血族天生的優雅之中。

  她已無須再靠容貌,舉手投足之間,自有絕代風華。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0 08:22:43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九零 意外


  夜瞳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就是知道了,以她性情也不會在意。她很享受這安寧的日子,惟一的不安是來自於對千夜的牽掛。可是這種牽掛想念,卻正是生活中最迷人的地方。

  聽到了南華的誇獎,夜瞳只是笑笑,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和南華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南華談興很高,天南海北地講,時不時會格格地笑。她顯然是個活潑的女孩,只是天生倨傲,黑流城這種地方在她眼中比邊塞之地還要不如,簡直就是窮山惡水。城裡的居民,包括來這裡謀生的獵人和傭兵,在她眼中也都是絕無交集的底層賤民。只是因為宋子寧的原因,她才會在這裡屈就住著,現在難得有了可以聊天的夜瞳,自是談興大發。

  聊著聊著,南華忽然說:「你知道嗎,不光是黑流城,包括整個郡在內,我能夠看得上也就是子寧、千夜,現在還有你。其它人啊,都沒有和他們多說一句的必要!」

  夜瞳現在也知道了南華是邊境某個小郡國中的公主。這些郡國名義上依附於帝國,實際上都類似於獨立王國。這種郡國大多立於四戰之地,帝國以他們為藩籬,作為抵禦黑暗種族的緩衝。因此雖然地位不夠尊崇,但論實力卻不在帝國世家之下。可想而知,南華在郡國的時候該是何等的目空一切。能說出這種話,也是南華能夠給別人最高的誇獎了。

  不過夜瞳聽了,只是笑笑,僅此而已。

  她往昔在血族中的身份高高在上,新生代中僅次於聖子愛德華。而若論血脈潛力,更不比愛德華低。雖然公認夜之女王要強于黑翼君王,可是愛德華覺醒的血脈純度有限,而夜瞳則是被認為擁有接近完整的黑翼君王血脈,兩相對比,反而夜瞳潛力可能更加大些。

  若作類比,帝國中或許只有排位前幾名的皇子皇女,或是趙君度、宋子寧這類公認的身世與天賦皆屬頂級的天才,才有和她並論的資格。一個小郡國的公主,想要見夜瞳一面,還得看她心情。

  不過這些,早就被夜瞳拋在身後。她現在的身份,就是千夜的女人,一個嚮往平淡生活的小女人。

  又閒聊幾句,南華忽然說:「子寧也很關心你,前段時間特意派人傳了話,讓我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呢。其實他問起你的次數挺多的,信中十句話倒有六七句是在談你。」

  夜瞳沒有注意到南華語氣中的些許異樣,聽了只是問:「哦,子寧來信了。有千夜的消息嗎?」

  「聽說他非常厲害,戰績輝煌,好多老牌強者都被壓下去了。」提到千夜時,南華眼睛也是一亮,只是看著夜瞳的目光更加複雜。

  「他沒受傷吧?」夜瞳關心的顯然不是千夜的軍功。

  「沒聽說過。不用擔心了,千夜那麼厲害,連子寧都佩服的,怎麼會有事?不過你倒是要擔心另一件事呢!」說到這裡,南華掩口不說,只是笑,笑得有些古怪。

  夜瞳莫名道:「我要擔心什麼?」

  南華笑道:「擔心有人搶你的千夜啊!就我所知,最近打他主意的人可是不少呢!」

  「啊!」夜瞳微覺驚訝,她倒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不過隨即就微笑道:「有人喜歡他啊,那不是很好嗎,不過千夜不會變的。」

  南華道:「你倒是真的自信。唉,不過你也確實該有自信,除了你,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麼人配得上千夜了。」

  南華談興很高,又聊了很久,這才離去。

  回到自己居處,侍女又送來了一封宋子寧的信。信中照例問起夜瞳的情況,頓時讓南華的臉上泛起一片陰影。不過由此想起了千夜,南華卻又泛起微妙感覺。

  無論在黑流城還是在哪裡,宋子寧都是耀眼的存在。可是當他和千夜站在一起時,如南華這樣的人看來,卻會感覺千夜如同一座冰山,浮於水面不過寥寥一角,水線下的真正本體根本無從測度。僅是水上一角,似已不比宋子寧暗淡多少。

  當站在千夜面前時,南華竟會有種不由自主的戰慄。

  此時此刻,宋子寧在艙室中來回踱步,顯得焦燥不安。以高速戰艦的航速,再有半個小時就要到目的地了。可就是這半個小時,都讓他有些等不了。

  宋子寧坐到桌前,提筆寫信,開篇就問夜瞳的情況。不過才寫了幾句,他就苦笑,把信紙撕了。因為剛剛才寄過一封信,現在再寫,卻是太著痕跡,很容易讓有心人看出端倪來。

  然而他心中不安越來越濃,於是不顧傷勢,默運心法,測算天機。可是有如此明顯不安跡象,三千機的結果卻是模糊一片,完全沒有指向。

  這裡是虛空浮陸,兩大陣營在地面和虛空捨生忘死的激戰。而在看不見的幕後,雙方擅長推衍天機的強者也都在隔空出手,在看不見的戰場上死鬥。此刻浮陸上下,虛空內外,處處混沌。就算林熙棠親自出手,若無認真準備,恐怕也未必得的出結果,何況是此刻重傷未愈的宋子寧?

  另一個後果,就是在浮陸之上,強者們對於危險的本能感應大為減弱。

  宋子寧深吸緩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重新梳理思路。思前想後,也沒有找出究竟是哪裡不對。他也明白自己是關心則亂,失了方寸。可正因為知道夜瞳在千夜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她的身份又有多敏感,宋子寧才會如此失了平常鎮定。

  戰艦艦身一震,引擎轟鳴聲不斷增大,開始緩慢減速。宋子寧知道已經到了目的地,於是鎮定下來,整理了儀容,才從容步出艦艙。無論何時何地,七少在眾人面前,都得是完美無瑕。

  戰艦減速,千夜也感覺到了,於是走出艙室。

  戰艦停在趙閥領地週邊的一處中繼基地,在這裡將艦上受傷人員放下,然後搭載為補充的戰士和物資,再返回要塞,協助守禦。

  千夜一走下戰艦,就看到眼前一派忙碌景象。成隊的戰士正排著整齊佇列,向著戰艦走來,更多的戰士則在遠處列隊,等待著下一艘戰艦到來。起降場邊緣,物資堆積如山,十餘輛卡車正在穿梭來回,有些緊急物資來不及裝運,乾脆由高級軍官扛著,搬上戰艦。

  早有專人過來,領著千夜前往後方休息,並且檢查身體。在趙閥官方記載中,千夜屬於重傷。而實際上,千夜此刻傷勢已經好了大半,只是血氣原力虧空嚴重。

  是以千夜拒絕了去醫院檢查,而是要了一間修煉室,準備恢復原力。

  那名軍官答應了,立刻飛奔前去安排。此時一輛越野車從旁邊呼嘯而過,上面趙雨櫻和宋子寧向千夜招了招手。他們兩個和千夜不一樣,需要老老實實在醫院裡趴上一兩天。

  此刻趙雨櫻氣息微弱,臉色蒼白,一直強壓著的虛弱終於全面發作。一口氣少了大半鮮血和幾乎全部原力,即使以她的實力也承受不起。

  千夜心中如同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等想起來揮手時,越野車已經遠去。

  趙閥軍人辦事雷厲風行,還不到半個小時,就把修煉室準備完畢。

  千夜隨著引路的軍官穿過半個基地,來到修煉區,剛邁進大門,忽然間一名傳令兵飛速奔來,對著千夜行了個禮,急急說道:「千夜將軍,前線要塞失守!趙鈞方將軍請您即刻前往,共商對策!」

  千夜登時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塞失守?最後一道要塞?」

  「就是最後一道要塞。」

  千夜實在難以置信,喝道:「不可能!這才多點時間?」

  從他們撤離第二道要塞算起,到現在也不過三個小時。他們可是乘戰艦離開,黑暗大軍則是在地面趕路。光是路上就要用去一個多,即使黑暗大軍毫不休整,一刻不停地趕路,那第三層要塞也不過守了一個小時多一點。

  面對千夜置疑,傳令兵肯定地道:「情報無誤!請您立刻參加軍議!」

  千夜即刻跟隨傳令兵前往基地主樓,但在路上,心中疑惑卻是越來越多。

  其它因素且不論,千夜對自己心知肚明,也深知自己在前兩場要塞守衛戰中究竟取得怎樣的戰果。他毫不留手,放手大殺,擊殺的黑暗種族上位強者和高級戰士比其它人加在一起還要多。可以不客氣地說,千夜一個人,就讓黑暗大軍的傷亡增加了一倍還要多。

  如此慘重的傷亡,即使是公爵麾下的大軍,也要傷筋動骨,要說黑暗大軍戰力沒有下降,那絕無可能。而另一方面,趙閥在第三層要塞配置的守衛力量是最強的。守衛力量增強,黑暗大軍的戰力又比預期的要弱,按理說第三層要塞守個一天應該毫無問題,怎麼現在才一個小時就已失守?

  這麼短的時間,張閥大軍根本來不及拉開距離,仍處於危險境地。

  到了要塞主樓軍議室,千夜看到趙雨櫻和宋子寧都到了,另外還有幾名帝國將軍。居中主持的是一名鬢髮蒼白的中將,千夜認出是基地主將趙鈞方。趙鈞方來自蒼狼軍團,輔佐趙魏煌多年,乃是承恩公左膀右臂,在猛將如雲的蒼狼軍團中也是名聲赫赫,這才被派來主持這處戰略要地。

  此刻他讀著手中戰報,臉色鐵青,片刻後猛地把戰報拍在桌上,怒道:「黃口小兒,只會紙上談兵,壞我趙閥大事!」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0 08:25:34

卷六 邂逅不訴離別殤 章一九一 可敢一戰? 


  眾將將戰報傳看一遍,有的憤怒,有的震驚,也有人疑惑。千夜看過戰報後,更是疑惑難解。戰報上顯示,中央要塞僅僅守了半個小時,防線就已崩潰,被黑暗大軍沖垮。

  由於防線失守太快,以至趙閥根本來不及派戰艦接應。戰線崩潰時,原本為接應而準備的高速戰艦正載著千夜等人,剛要在後方基地降落。

  中央要塞失守,立刻引起戰局的連鎖反應,兩翼的要塞頓時壓力大增,遭遇四面圍攻。在這種情況下,兩座要塞死戰不退,一直堅守到趙閥緊急派遣的救援戰艦到達。

  然而事出倉促,此次撤退行動就不像前兩次那樣驚而無險,派出的六艘戰艦竟然被擊墜四艘,只有兩艘勉強載著要塞守軍撤回。短短時間內,兩翼要塞的守軍傷亡大半,餘者也大半重傷,完全是憑著一股血氣死戰,才堅持到最後。

  這頁短短戰報上,彷彿有濃重血腥氣撲面而來。

  沈寂片刻,趙雨櫻開口問道:「中央要塞撤回來多少人?」

  這個問題如同一塊巨石,打碎了難堪的寂靜,也打破了眾人一直不願觸碰的禁忌。

  親歷兩次要塞防禦戰的千夜很清楚,在防線快速崩潰的情況下,沒有戰艦接應,想要撤退簡直是白日作夢。中央要塞的守軍肯定是全軍覆沒。

  只是千夜更加想不明白,以中央要塞的守衛力量,怎麼可能敗得如此之快?

  原本準備參加要塞守衛的趙雨櫻突然重傷,但是也為要塞補充了戰力相當的多員戰將,都是幽國公麾下的猛將。而趙風雷身邊也有多名燕國公府的悍將輔佐。單以紙面戰力而論,千夜和宋子寧率領的兩座要塞守衛部隊更像是雜牌部隊。

  趙鈞方負手而立,面無表情,半晌才道:「要塞守衛部隊大多戰死。」

  趙雨櫻騰地站立起來:「大多?那就是還有人活著逃出來了?」

  這個問題由不得她不關心,畢竟要塞守衛部隊裡有多位幽國公府的人,而且裡面還有一人是自小看著她長大的長輩。

  趙鈞方聲音沈鬱,字字如錘在眾人心上:「一共逃出來七個,趙風雷以及燕國公府的六人。」

  能夠與聞機密的人臉色剎那間都變了,他們都知道中央要塞的兵力配置。燕國公府一共就佈置了六名戰將,算上趙風雷,共是七人。

  趙雨櫻顫聲道:「我幽國公府的人呢?」

  趙鈞方搖了搖頭,道:「沒有消息。」

  誰都知道他這是委婉說法,沒有消息就是最壞的消息。深陷在大軍之中,幾名戰將哪有可能逃得出來?

  趙雨櫻喝問:「燕國公府那些人是怎麼逃出來的!?」

  趙鈞方雙眉緊鎖,緩緩道:「我也不知。」

  這時一名將軍冷笑:「這有什麼難猜的,想必那些人在要塞裡偷偷藏了一艘快船,一看敵人勢大,就先行突圍。」突圍這兩個字,他說得格外地重。

  趙鈞方眉頭皺得更緊,喝道:「此事事關重大,豈可胡亂猜測?」

  那名將軍是幽國公一脈的人,卻是不懼趙鈞方,依舊冷笑道:「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麼這艘船是怎麼來的,為何會放到要塞裡而沒有紀錄,這事可就真的要說道說道了。」

  按照慣例,浮空艦都是戰略武器,任何調動佈置都需要戰區主將批準,或至少報備動向。要塞中如果放了艘小型高速浮空艦,那誰都想得到主將為自己留了後路,將士們如何能有死戰之心?

  有這艘沒有登記在案的浮空艦,就證明瞭趙閥高層有失察之責,確切點說趙鈞方代表的承恩公一脈脫不了幹係。所以那出自幽國公府的將軍說話語氣已經毫不客氣,畢竟這一役損失最大的就是幽國公一脈。

  聽了這話,趙雨櫻反而收了脾氣,安安靜靜地坐著。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的她才是最危險的。暫時的沈寂,意味著將要到來的,是驚天動地的爆發。

  事關重大,趙鈞方也不得不按下怒氣,解釋道:「究竟有沒有未曾登記在案的浮空艇,還有待詳察。不過本將軍可以以四十年軍功作擔保,我們承恩公府此前並不知情。」

  既然趙鈞方已經這麼說了,那名將軍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哼了一聲,坐回到座位上。

  趙鈞方掃了一眼屋內諸將,道:「眼下還有一件大事,我們不能讓黑暗大軍的兵鋒越過要塞一步。此戰事關整個趙閥戰局,還需諸位傾力而戰。大軍預定傍晚時分集結完畢,開赴防線。各位可再稍緩兩個小時,然後到各自位置駐守。稍候我便會將防區劃分發諸位,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在場大多是趙閥嫡系將軍,唯一不屬於趙閥的千夜和宋子寧也和趙閥關係非淺,值此危難之際,自然不會推辭。

  見無人反對,趙鈞方大感欣慰,揮手道:「諸位中還有多人傷勢未癒,我會開啟戰略資源庫,將儲備藥劑分發給大家,應該能夠有些效用。」

  聽了這話,眾將皆是精神一振。趙閥秘藏傷藥,自然都是罕見的精品,有不少是從李家直接取得,市面上根本看不到。有了這些藥劑在手,保命希望至少多了三成。

  見士氣可用,趙鈞方大手一揮,喝道:「既是如此,就請諸位回去休息,今夜明晨,我等與黑暗種族決一死戰!」

  就在此時,眾人忽然感覺到房屋在微微震動,震動越來越明顯,轉眼間搖晃程度已經強烈得連普通戰士都能夠感受得到。能夠讓基地主樓發生如此搖晃,發生了什麼?

  性急的將軍們已經衝到窗邊,向外望去,忽見一片巨大陰影當空掠過!

  他們頓時大吃一驚,向天望去,只見一艘戰艦正從要塞上空飛過,其後還有數艘戰艦,以及十餘艘大型運輸艦。直到這時,要塞內才響起刺耳的汽笛警報。

  幾名將軍隨即認出空中飛過的戰艦是趙閥戰艦,可是這支艦隊卻未出現在戰報中,不知從何而來。

  就在幾名將軍驚疑不定之際,軍議室房門忽然打開,趙君度安步走進,說:「不必集結了。」

  趙鈞方愕然,道:「為什麼?」

  趙君度淡道:「太慢。我將親率大軍出擊,於日暮時分迎擊黑暗大軍,把他們打回去。」

  趙鈞方更顯驚愕,道:「四公子,這個……太倉促了吧?您的安危可比一時戰局得失重要得多!」

  趙鈞方說的委婉,另一名承恩公府的將軍就要簡單粗暴得多:「四公子前途無量,乃是帝國未來支柱!何必為了張閥殘軍冒這麼大風險?不值得啊!」

  其它承恩公府的將軍也紛紛勸說,就連幽國公一系的將軍也不住附和。眾將都是擔心黑暗種族強者眾多,而趙君度畢竟年輕,修為遠遠未到極限,恐怕抵擋不住。

  趙君度目光掃過眾將,緩緩地道:「你們擔心我不敵對手?」

  「這個,當然不是。只是……」趙鈞方不知該如何措辭,可又非要阻止趙君度不可。趙四公子不光是承恩公府未來的希望,也是整個趙閥、乃至帝國未來的擎天支柱。

  趙君度忽然失笑,道:「難道可能不敵,就不敢一戰了?」

  眾將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介面之際,趙君度忽然伸手向千夜一指,道:「千夜,隨我出陣吧!」

  千夜想也沒想,就道:「好。」

  旁邊宋子寧卻跳了起來,怒道:「你瘋了!千夜這種傷勢,現在怎麼能上戰場?」

  趙君度向宋子寧望了一眼,說:「你也來。」

  宋子寧怫然不悅,道:「本少胸中自有軍機,無須你指手劃腳!再……我,我和你也不是一路人,此事恕難……」

  趙君度忽然出現在宋子寧身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眼中紫氣一閃,就把宋子寧後半段話鎮了回去,然後道:「就這麼說定了。」

  宋子寧大怒,拚命掙扎,可是他現在仍然虛弱,哪裡是趙君度對手?和當年宋閥相遇之時相比,此刻趙四公子舉手投足間已不帶半分煙火氣,八方封鎮根本跡象不顯,動念間已經鎮住了宋七。甚至許多將軍根本沒有看出趙君度已經動了八方封鎮。

  無論宋子寧怎樣掙扎,都脫不了趙君度的手,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趙君度也不容他解釋,直接拖了就走。宋子寧更是大怒,趙君度這一手分明是要毀他風流從容形象,這如何能忍?

  可是不管能不能忍,在顯然不準備講理的趙君度面前,也只有忍了。

  趙雨櫻忽然站起,道:「我呢?」

  趙君度向她望了望,淡道:「妳在這裡歇著,來了也是添亂。」

  趙雨櫻可不懼趙君度,勃然大怒:「老娘怎麼就是添亂了!?好你個小四,給我說清楚再走!」

  然而趙君度此時已踏出房門,偕著千夜,拖著宋子寧悄然遠去,只留下一道紫火在身後封門。

  趙雨櫻儘管氣得暴跳如雷,可身體確實虛弱,哪裡打得破趙君度的八方封鎮?自然被牢牢封在門後,只能跳著腳高聲威脅,這又有何用?

  轉眼間暮色降臨,趙君度列陣完畢,而遠方地平線上,黑暗大軍已然出現。

  看著那道如潮水一般湧來的黑線,趙君度望向千夜,道:「可敢一戰?」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2 07:12:06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九二 挫鋒於正銳


  可敢一戰?

  面對這個問題,面對迎面而來的黑潮,面對十倍於己的大軍,千夜忽覺胸中澎湃,無須回答,只是拔出東岳,插在身前。

  重劍入地,屹立如山!

  「好!」趙君度一聲長笑,�手指向敵方中軍,道:「我先替你開路!」

  說罷,趙君度取下碧色蒼窟,槍身上突然亮起一抹青碧光華,隨即氣息瘋狂攀升,竟似沒有止盡,轉眼間已沖過十二級,卻猶未止歇。

  「四公子!」

  「公子三思!」

  「萬萬不可啊!」

  與趙君度如火山噴發般的氣勢相對應的,卻是周圍的聲聲驚呼。幾名將軍都是大驚,紛紛攔阻,可卻被忽隱忽現的層層紫火攔在週邊,只能眼看著趙君度的氣勢不受阻礙的攀升。

  這一下,就連宋子寧也不淡定了,驚道:「你瘋了不成,這會影響今後根基的!」

  然而趙君度淡然回道:「天王太遠,敵人卻近!」

  「可是……」

  「沒有可是,若為了一點精純原力,都不敢放手一戰,那這點原力要來幹什麼!」

  趙君度的聲音清越高亮,如鳴金石,手中碧色蒼穹光芒更是越來越盛,頭頂遼闊天空中,竟隱現青色的無盡蒼穹!

  眼見驚人異象,眾將盡皆失聲。當此時刻,再勸已經晚了。

  然而黑暗大軍卻不為所動,依舊滾滾而來,無邊無際。數以萬計的炮灰和低階戰士一馬當先,瘋狂沖來。他們已經失去理智,完全沒有恐懼,更是絲毫不顧惜體力身體,只剩下滿腔的殺戮嗜血。

  趙君度的手很穩,穩得不可思議,壓著扳機以�定的速度向後。

  沖在最前方的一名狼人戰士閃電般奔過千米,然後高高躍起,拼盡全力揮動利爪,向近在眼前的趙君度抓去。在它佈滿血絲的雙眼中,鋒銳利爪已要將趙君度剖開,然而就在此際,它的瞳孔中忽然充斥無盡青色,再無其它。

  青色光流奔湧如長江大河,以趙君度為源頭,瞬間縱貫千米,貫穿黑暗大軍軍陣,直抵中軍!

  天地間一片寂靜,似乎所有的聲音都已失去。眾人眼中,只有那道青色洪流。當青色緩緩退去時,方能看到被光流淹沒的無數黑暗戰士都僵立原地。它們都還保持著全力衝鋒的姿態,可是就在這一刻被定格,仿佛時間也停止了流動。

  在同一時刻,所有定格的黑暗戰士無聲無息地倒下,浩如深海的軍陣中,赫然出現一條康莊大道!

  眾將這才明白那句「我來為你開路」的含義,頓時為之屏息。

  碧色蒼穹突然化為飛灰,隨風而逝。這把聞名帝國、伴隨趙君度一路成長的名槍,已無法承載趙君度的力量,便以這最絢爛的方式落幕。

  寂靜中,響起千夜的聲音:「到我了。」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千夜已然沖出,奔行之速,如幻如電,沿著趙君度開出的通道,直撲中軍!

  千夜沖得實在太快,就連趙閥諸將大多都沒有反應過來,黑暗大軍更是遲了一刻,直到千夜奔至中途,這才省悟,兩翼合攏,封閉通道,將千夜團團包圍。

  然而千夜絕無停留,更不改變方向,竟是以一道筆直軌跡殺中軍。

  此刻千夜全身上下都已變成武器,任何部位在與黑暗戰士接觸的瞬間都會衍化致命殺招,一擊斃敵。到了後段,他更是高舉東岳,一劍以排山倒海之勢斬下,毫無機變,純以無上力量殺敵,瞬間清空前方三十米通路。

  見了這蠻不講理,霸道無比的一劍,原本還安坐中央的魔裔嘉德伯爵又驚又怒,騰地站起,向千夜一指,發出淒厲尖銳的長嘯。

  中軍原本肅立不動的百名黑甲親衛突然動了,如同一道暗黑激流,猛撲千夜。

  千夜不閃不避,迎鋒而上,連人帶劍沖入黑甲親衛中央,身周無數血線一閃而逝,已從黑甲親衛中沖出。

  大多黑甲親衛的動作突然一滯,隨即搖搖晃晃,如同醉酒。少數親衛則茫然四顧,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更是找不到千夜行蹤。

  中軍處,魔裔伯爵驀然睜大雙眼,驚疑之色盡顯。就在剛剛一刻,千夜原本已經見底的氣息竟突然暴漲,生機掠奪就是如此霸道。

  眼見千夜即將恢復巔峰狀態,他再無選擇,離座飛出,直撲千夜。

  此刻千夜體內龐大血氣不斷湧動,幾乎無處可去,身體似乎都在無限膨脹,隨時有可能炸開。魔裔伯爵飛來時,恐怖氣勢直接鎖死千夜,也封住了體內血氣外泄的可能。

  內外壓力交織下,千夜血核強勁脈動,將燃金之血泵往身體各處。原本千夜燃金之血已達身體各處,此刻更是將最後數道關口一沖而下,燃金之血融為一體,突然猛烈燃燒!

  千夜耳中響起一記轟鳴,無法形容的澎湃力量自身體每個角落湧出,虛空最深處,傳說中的鮮血長河也泛起一個漩渦。無數知識自虛空垂落,有若飛瀑,沖進千夜靈魂。

  這是無法形容的感受,仿如一切盡在掌握,湧動的力量若能擊碎世界屏障。這即是上古血族伯爵的力量!

  空中突然出現一條似有還無的血線,自千夜腳下延伸到魔裔伯爵處,圍著他環繞三圈。

  當鮮血長河隱現的剎那,魔裔伯爵心頭頓時浮現無法抑止的強烈恐懼,幾乎無法自已。而本還在數十米外的千夜身影隱而復現,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瞬息之間,千夜繞著魔裔伯爵環飛三周,然後驟然升空,宛若失了重量,輕輕巧巧的一個轉折,落在數十米外。他騰空時輕盈靈動,落下時卻沈重無比,只聽通的一聲悶響,千夜腳下大地沈降,出現一個巨大淺坑。

  魔裔伯爵忽地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嘯叫,身體忽然分成四截,鮮血漫灑長空。

  出自魔裔名門楚門,黑暗大軍前鋒主將,嘉德伯爵奧列維˙西薩˙楚門,就此隕落。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大多數人都不及反應,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可是魔裔嘉德伯爵,也即是一等伯爵,竟然就這樣被斬殺了?

  此刻惟一有所動作的是宋子寧,此刻他鐵青著臉,隨手從身邊一位趙閥軍官身上拔出一柄長劍,就向前沖去。然而經過趙君度身邊時,卻被他伸手虛按,一下鎮在原地。

  「你幹什麼!我現在要去接應千夜!」宋子寧喝道。

  趙君度道:「千夜無須接應。再者說,你現在過去也是送死。」

  「就算送死那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給我讓開!」

  趙君度似笑非笑,望著宋子寧,道:「堂堂宋閥七少,帝國未來軍神,難道就是這麼衝動的人?」

  兩人說話功夫,黑暗種族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緩緩向千夜圍攏。可是攝於千夜一擊斃殺嘉德伯爵的餘威,一時無人敢率先出手。而那些已失去理智的炮灰和低階戰士,

  宋子寧又急又怒:「趙四!我不是你趙家的人,你管不到我頭上,給我讓開!」

  趙君度似笑非笑,眼中紫氣隱隱,八方封鎮鎮得宋子寧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遠方天際處突然升起一道巨大黑色氣柱,轉眼間形成狂暴龍捲風,連接天地,徐徐壓來。看到這道沖天氣勢,許多人立刻心中暗叫糟糕,沒想到在諸多強者被牽制的情況下,追擊的黑暗大軍居然還有公爵級別的強者坐鎮!

  雖然遠方氣勢還沒有到真正公爵那種引動天地的程度,或許位階僅是副公爵,然而副公爵也是公爵,和侯爵有本質區別。若說眾人對趙君度戰勝侯爵還能有一點點信心,面對副公爵就半點希望也無。

  黑暗軍陣中央,千夜�起頭,望著那道連天接地,當頭壓來的恐怖龍卷,忽地站起。他回頭望去,看到了趙君度,看到了宋子寧。

  千夜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東岳劍鋒上忽然燃起一片淡金火焰。千夜持劍,筆直走向黑暗龍卷,視周圍黑暗大軍如無物。

  宋子寧大驚,高聲叫道:「千夜,回來!!」

  他聲音清越,遠遠傳了開去,不光能夠覆蓋戰場,甚至足以讓尚在遠方的黑暗公爵聽到。

  然而千夜並未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面對公爵,逃的話誰都逃不掉,惟有有人正面死戰,拖住黑暗公爵,才有機會讓其它人逃脫。千夜知道身後是趙君度,是宋子寧,所以他選擇迎向那道似能毀天滅地的龍卷。

  宋子寧忽然沈默,體內卻是暗流湧動,已準備發動秘法。他身周忽然騰起熊熊紫火,火焰忽明忽暗,竟有熄滅跡象。這時四方紫火中突然各有一道青色火柱升起。青火一出,原本搖搖欲墜的紫火立刻穩定了許多,但仍劇烈起伏著。

  能夠將趙君度的八方封鎮逼出青火,而且即使青火現身,也不能穩定鎮壓,可見宋子寧這門秘法的威力。

  望著千夜的背影,趙君度眼中有莫名的光芒流轉,卻無從測度他此刻心境。他忽然伸手在宋子寧肩上一按,說:「不會有事的。」

  軍陣後方,天空忽然黯淡,濤濤冥河在昏暗中浮現,朵朵彼岸之花在冥河中盛放而又凋零。

  黑暗龍捲風眼中響起氣急敗壞的嘶吼:「曼殊沙華!你們竟然在這裡用曼殊沙華!」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2 09:37:02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九三 天王只在門外


  在冥河中無盡彼岸之花面前,黑暗龍捲風遲疑片刻,終是不歸心地退後,消失在地平線上。面對曾經重創歌詩圖的曼殊沙華,他還是下不了悍然挑戰的決心。

  黑暗公爵退走,前鋒主將又被斬殺,黑暗大軍士氣終於潰散,開始後退。但是上萬名被激發了嗜血狂暴效果的炮灰和低級戰士卻沒有後退,而是被驅使著向趙閥軍陣衝來。

  沒有高級戰士和強者支撐,在趙閥嚴整軍陣面前,無論多少炮灰都是被屠戮的命運。只是片刻功夫,衝上來的炮灰和低級戰士就全都倒在趙閥軍陣前,連衝入軍陣都沒能做到。不過經此阻擋,黑暗大軍前鋒主力已經完成了陣型收縮,開始緩緩後退。

  趙君度也不追擊,目送黑暗大軍遠去。在他眼中,黑暗戰士哪怕多如煙海,清掃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宋子寧此刻方得自由,他向趙君度盯了一眼,說:「原來你早就安排了曼殊沙華作為後手,剛才你是成心想要看我笑話是吧?」

  趙君度悠然道:「若曦前不久剛剛用過曼殊沙華,現在可沒有再開第二槍的能力。」

  宋子寧吃了一驚,原來趙君度從頭到尾就是在虛張聲勢,若是那名黑暗公爵不顧一切上來挑戰,豈不是糟糕?

  趙君度未再理會宋子寧,而是走到陣前,迎上了歸陣的千夜。千夜心中一動,只覺全身上下似乎都被看透。愕然之下,他當即停步,和趙君度相距數米處站定。

  按照常理,千夜直破中軍,斬殺敵軍主將,功勞猶在趙君度之上。然而身為全軍主帥的趙君度卻未有誇獎,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一句,只是眼中紫氣一閃而逝,然後向千夜點了點頭,就轉身回了軍陣。

  千夜雙眉微皺,跟著趙君度回歸本陣。

  「收兵,召喚戰艦。」下了這個命令後,趙君度就在中軍坐定,雙眼低垂,如同假寐,再也不發一言。

  趙閥將士都是滿頭霧水,不明趙君度為何如此,難道是怪千夜斬殺敵軍主帥不夠俐落?可是千夜一劍斬殺嘉德伯爵,還能怎樣俐落?就算千夜能夠一劍斬兩,在場可沒有兩個嘉德伯爵給他殺。可是趙君度在軍中積威日重,他不發一言,就沒有人敢妄語。

  宋子寧拉著千夜站到一邊,一手打開摺扇,不停扇著,另一隻手則藏在袖中動個不停,每一個動作,他的氣息就會增強一分。

  千夜看得直皺眉,以他眼力,自然看出宋子寧正以某種秘法催發原力,以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戰力。可是現在戰局已定,哪還需要用這種消耗極大的方式催升戰力?

  宋子寧動作極快,還沒等千夜阻止,就已完成秘法。此刻他體內原力如海潮澎湃,已是巔峰狀態。

  遠方天際處,已經出現高速戰艦的影跡,片刻之後就到了趙閥軍陣上空。數艘戰艦緩緩降下,將三千趙閥戰士接應上艦。

  宋子寧隨著千夜登艦,然後隨意選了個艙室,一進去就坐定,閉上雙眼,不語不動。千夜在他身邊坐下,實在不明白大戰已定,為何還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啟動原力。

  這時趙君度巡視全艦,自門外走過。他向艙室內看了一眼,似是知道千夜心中疑問,淡然道:「他是怕再被給我封鎮了。」

  說完,趙君度就飄然而去,只留下怒目而視的宋子寧。

  裝載完所有戰士後,戰艦依次升空,返回基地。

  自張閥要塞被破,黑暗大軍一路追擊張閥殘軍,迤儷千里,大戰連場,小鬥無數,更是連破趙閥苦心佈置的三層九座要塞,直逼趙閥防區門戶,可謂無堅不摧。

  然而銳利兵鋒卻為趙君度迎頭挫敗,浩蕩攻勢戛然而止。千里追擊,至此告一段落。

  此戰之後,趙君度聲名驟起,於巔峰處再進一步。當遠在天外的張伯謙聽到那句「天王太遠,敵人卻近」時,只說了一句:「天王就在門外。」

  評價一出,帝國譁然。

  若趙君度能成天王,而指極王又未隕落,那帝國就將同時擁有六位天王。回溯過往千年,上一次人族有此盛況,還是立國之戰。當時以太祖為首,七大天王光耀一時,終於在永夜中開闢中一方黎明之土,奠定帝國千年根基。

  武帝之後,帝國是否將二次中興?

  終戰之役,趙君度所現戰力也就罷了,心胸境界卻將同輩英才遠遠拋在雲天之外,已不可同日而語。

  除趙君度之外,趙若曦攜曼殊沙華由西而來,未發一槍,即以冥河幻象驚退黑暗公爵,驚豔之處不下於趙君度。只是趙若曦為何能夠駕馭曼殊沙華,原因誰也不知,惟有歸於天賦。所以長久以來,她一直未被拿來與帝國其它年輕才俊比較,也根本無法比較。

  或許趙君度、趙若曦太過驚豔,提及千夜的反而不多。可是凡是親眼目睹千夜殺破中軍過程的人,事後回想,卻發覺都不明白千夜是如何斬殺敵方主將的。

  那繞身三週,一擊而殺的過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平生所見戰技秘法都無法解釋,就是想贊都不知道該從何贊起。

  轉眼之間,有心人就發現一件令人震驚的事。主導此次大逆轉的三人,趙若曦,趙君度和千夜都是出自趙閥承恩公府,俱是年輕一代,而趙君弘也早早顯露大將之風。不知不覺間,承恩公一脈年輕一代竟已能獨擋一方,並且在浮陸國運之戰這樣的大局面中打出關鍵之戰,這又豈是後生可謂可以形容?

  若非張閥青陽王張伯謙如日中天,承恩公府就將是帝國第一名門。假以時日,說不定能夠再開一門四公盛景。

  趙閥代有英傑,天才層出不窮,早已聞名帝國。然而到了這一代,卻實在太過離譜。

  當下就有人坐不住了。

  帝國上層風雲詭鷸,卻與遠征歸來的將士無干。只是如此大捷,獲勝歸來的戰艦上氣氛卻顯得十分古怪。

  趙君度由始至終,只在自己艙中閉目靜坐,也未修煉,不知在想著什麼。宋子寧同樣靜坐不動,全身原力鼓蕩,總是在全力戒備的狀態。有一點倒是共同,兩人都不與千夜說話。

  若在以往,千夜也就安心修煉,可是他臨戰突破,一舉突破伯爵大關,再度溝通鮮血長河。只要一靜下來,腦子裡就全都是血族古老傳承知識,脹得腦袋如欲炸開,如何能夠修煉?

  按照以往經驗,總要過去幾日,才能將傳承知識儲存起來,慢慢消化。短短航程,一下就顯得漫長起來。

  半日功夫,艦隊返回基地,在此稍作停留,補充物資之後,再度起飛,飛向趙閥在浮陸的根據地─不墜之城。

  不墜之城的浮空艇起降場規模恢宏,可供多艘浮空艇同時起降。僅用了兩次,這支規模不小的艦隊就全部降落。

  步出浮空戰艦時,千夜見到艦外竟停了數輛戰車,另外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嚴陣以待。而在其它戰艦處,卻沒有這種景象。這些戰車戰士,明顯是為保護什麼。可這艘戰艦上,無論千夜自己,趙君度又或是宋子寧,又有哪有一個需要保護?

  戰車中,走下一名軍官,身上李氏家徽在眾多趙閥標記中顯得格外刺眼。他提著一個閃著銀色光澤的金屬提箱,快步走到千夜面前,行了一個軍禮,道:「千夜將軍!」

  這名軍官亦是準將,但站在千夜面前,卻顯得又是緊張,又有些激動。他將提箱拿起,雙手捧到千夜面前,高聲道:「將軍,您的天風雲煙珠!」

  千夜一怔,雖然時間過去不久,可是激戰太多太久,變化太多太快,幾有滄海桑田之感,早就把天風雲煙珠的事忘到了九宵雲外。

  這顆天風雲煙珠沒被千夜記住,可是對敬唐李氏上上下下意義卻非同一般。天風雲煙珠所歸之處,即是對李家基地安危舉足輕重之人。尤其千夜一介平民出身,孤身出戰,轉戰大半迷霧森林,將所有豪門世家戰隊壓在腳下,獨霸軍功榜首,宛若神蹟。

  李家也有外來效力的強者,也有眾多寒門戰士,他們原本是家族中最低等,基石一般的存在,卻在千夜身上看到了希望。原來寒門也能成就偉業,也能力壓豪門。

  後來千夜身世也有流傳,聽到他是自永夜垃圾場長大的孤兒,更讓無數底層寒門平民重燃鬥志。那名準將也是寒門出身,自小兵一路奮鬥,終於封將,是以在千夜面前猶為激動。

  接過裝有天風雲煙珠的手提箱,千夜突然發現一個問題,於是有些尷尬地問:「這個,什麼天風雲煙珠,究竟有何用途?」

  那準將卻是答不上來,只是說:「時候到了,自然會通知將軍。在下只是知道,時間應該快了。」

  這名準將對千夜雖然尊敬,可是這裡是趙閥地盤,趙閥眾將一向對李家看不順眼,畢竟李后是踩著趙妃上位的。當下就有一名見聞廣博的將軍陰陽怪氣地說:「這珠子真的假的啊?反正什麼天風雲煙珠誰也沒見過。你們李家偷偷換了一個,也誰都不知道。」

  另一名將軍笑道:「就算換過一個,好歹也送了個珠子過來不是?比直接扣下不發強多了。」

  李家準將滿臉尷尬,想要反駁,卻又無從說起。他也是能與聞機密的人,確實知道有許多人主張將雲煙珠扣下。反正軍功榜統計掌控在李家手中,誰多點誰少點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左右都比落在趙閥手裡強。

  有這主張的可是大多數,自然,許多人背後都有世家影子。畢竟有些戰隊軍功距離千夜並不算遠,動點手腳就有可能將天風雲煙珠收入囊中。然而敏感之際,李家家主直接發話,軍功榜不許作任何修改,一舉平息爭議。

  知道這些內幕,這名準將也就無從辯駁。

  這時宋子寧忽然冷笑,道:「有趙四公子發過話,誰還敢劫他的東西?」

  趙君度身影忽然一僵,轉頭望向宋子寧,咬牙道:「還這麼多嘴,看來鎮得你不夠!」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3 08:30:25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九四 笨得可愛

  李氏準將交了天風雲煙珠後,就匆匆離去。雖然不明瞭天風雲煙珠的真正用途,可誰都知道它是無價之寶。千夜索性將這個東西交給趙君度保管,他可沒那個時間功夫天天看著這寶貝。想來在趙閥大本營內,也沒什麼人敢去偷趙四公子的東西。

  處理完天風雲煙珠的事,一名中校就走了過來,領著千夜前往居處。預定分配給千夜的居處位於內城,緊臨中央為各豪門世家預留的區域,環境清幽,全無戰場硝煙彌漫的感覺。走進院門,千夜發覺這居然是一所有獨立院落、附帶高等級修煉室的小院。在仍以軍事用途為主的不墜之城,這待遇明顯超出準將,直追中將。

  在院內轉了一圈,千夜問:「這確實是給我的?」

  「沒錯。將軍立下大功,有此待遇順理成章。很快就會有人過來給您調整修煉室的原力陣列,到晚上就可以使用了。另外房間內有不墜之城的地圖和各功能區說明,院外安排了專人職守,您如果有事的話直接吩咐她們就是。如果沒有其它事情的話,我就先告退了。」

  等中校走後,千夜來到窗前坐下,雙眼低垂,開始假寐。當前修煉倒還不是最著急的,關鍵是把鮮血長河中的傳承知識消化,以及整理最後一戰時的心得經驗。

  千夜心中始終有個疑惑,當鮮血長河隱隱從虛空浮現時,那名魔裔嘉德伯爵反應極大,甚至受到鮮血長河氣息的震懾,動作慢了整整一拍,這才被千夜抓住戰機,一舉格殺。不然的話,以對手魔裔名門的實力,千夜只有動用所有底牌,包括原初之槍,才有可能幹掉對手。

  讓千夜疑惑的是,如果鮮血長河對魔裔有如此強大的震懾力,那無論人數還是頂級戰力都不是明顯占優的魔裔為何能夠力壓血族,在永夜世界登頂?

  從兩次和鮮血長河的接觸看,只要鮮血長河還在,血族就不會滅絕。然而問題在於,鮮血長河又是什麼,它究竟存在何處?它以何種方式引領血族傳承?現在的血族位階劃分為何與古老鮮血長河的傳承相差如此之大?

  這一系列問題,根本沒有人能夠給他解答。或許夜瞳可以,可是千夜現在不想讓她想起過去,喚醒任何關於血族的記憶,最好就這樣作為一個普通的小女人,在帝國安安靜靜地生活。

  千夜之所以奮勇征戰,就是想用軍功為她築起一道能夠遮風擋雨的牆,讓她在裡面安寧生活,直到想要出去看看為止。地位、權勢、軍銜對千夜一點都不重要,可既然這些東西能夠保障安寧生活,那千夜也會去爭取。

  想到夜瞳,千夜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得快了些。他鋪開信紙,想要給夜瞳寫一封信,可是當提起筆時,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信紙並不大,卻像用多少話都無法填滿。

  千夜手中的筆拿起又放下,反復不知道多少次,可就是沒能在空白信紙上留下哪怕是一個字。在這一刻,這支纖細的筆似乎比東岳重了不知道多少倍,就連拿起都覺得吃力。

  實在折騰太久,千夜猛一咬牙,放空心靈,想到哪裡就寫到哪裡。

  「仗終於打完了,可以停下來休息一會。這邊的生活很簡單,幾乎沒什麼變化,不過現在住的地方很不錯,院裡有一汪水。水很清,也會見到陽光,應該帶你過來看看的」

  一旦開了筆,就停不下來,不知不覺間竟寫了七八張紙。直到信紙用完,千夜才省覺寫得太多了。信中沒有提及戰爭,說的盡是些日常小事,以及所見所聞。

  千夜將信紙折好,七八頁紙變成厚厚一疊,勉強才能塞進信封。然後千夜按下桌上銅鈴,召喚傳令兵進來,把這封信寄出去。

  進來的是一名女中尉,身材高挑,清秀中又透著英氣。看到那封厚得幾欲將信封撐爆的信,她先是愕然,然後撲的笑出聲來。

  千夜也有些尷尬,只是道:「那個,麻煩你了,這封信可能有點重」

  女中尉忍著笑,從千夜手裡接過信。看著千夜那尷尬表情,她實在忍不住,笑道:「將軍!」

  千夜茫然道:「怎麼?」

  「放手啊!」

  千夜這才驚覺自己還握著那封信不放。他不鬆手,別說一個女中尉,就是三四個戰將過來也別想把這封信從他手裡拿走。

  千夜趕忙鬆手,剎那間的慌亂又讓她竊笑不已。

  女中尉揚了揚手中的信,道:「將軍放心,保證完好送到。」

  千夜點了點頭,目送她出門。等院門關好,才出了口長氣,然後猛地出了一身大汗。

  這還是他給夜瞳寫的第一封長信,從提筆到寄出,過程之艱難,比斬殺嘉德伯爵有過之而無不及,想來就是殺個侯爵,也不過如此吧?

  好不容易壓下血核的異樣脈動,千夜忽然想起,以中尉的軍銜來說,那名女軍官的修為似乎太強了些。可是仔細回想,卻想不起她的修為究竟到了什麼地步。或許三四級,或許五六級,就是七八級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樣一想,千夜驀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看穿她的實力。這可絕不尋常,擁有真視之瞳的千夜,就算不刻意運用能力,眼力感知也絕非一般人可比。能夠瞞過千夜的感知,這女軍官身上的秘法,等級不在上品世家核心傳承之下。

  不過細想一層,千夜也就釋然。這裡是不墜之城,既是趙閥核心所在,也是帝國在浮陸上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根據地。趙閥在城內要害區域遍佈暗子也是理所當然。這名女軍官說不定就是從哪裡調來的暗子。趙閥如此之大,千夜不認識她也正常。

  那名女中尉走出院落,就有一名身穿帝國將軍服,卻沒有家徽和軍團標記的男人迎了上來,恭謹行禮。

  她將手中的信遞給男人,道:「把這封信送到信封上的地址,不容有失,你親自去。」

  那人行了一禮,道:「明白,一定辦妥。」

  她點了點頭,道:「那就去辦吧,別耽誤時間。」

  那人向後退去,轉眼間消失,身法迅捷詭異。不過以他如此實力,卻對她無比恭敬,居然不敢在她面前轉身。

  這名戰將實力不俗,可是她眼中就似根本沒這麼一個人存在,只是在想著自己心事。想著想著,她忽然莞爾一笑,拒人於萬里之外的冰冷瞬間化開,自語道:「和資料上不一樣嘛!這傢夥,真是笨得可愛。」

  黑暗大軍兵鋒被挫,雖然主力尚在,卻沒有再行追擊。此刻張閥殘軍已經抵達趙閥腹地,再追也追不上。而且黑暗大軍長途追擊,毫無休整,再強悍的種族也受不了,自然不願意就這樣撞到趙閥經營已久的要塞群上去。所以他們索性退出荒漠地帶,重新整軍。下一次再來,就是對趙閥正面強攻了。

  因此趙閥防區迎來了一段難得的清靜時光,浮陸戰局也進入短暫的平靜期,戰火稍歇。

  此刻帝國完整戰區就只有趙閥防區,宋閥的望月平原被占去一半,李家則在迷霧森林中苦苦支撐。現在艾登已經成了所有人的夢魘,獵殺戰績幾乎占了迷霧森林中所有損失的一半。無論哪家戰隊,只要遇到艾登,就是凶多吉少。

  既然帝國世家能夠組建戰隊,出身魔裔名門的艾登更不會缺手下。他現在率領著近百名精銳戰士在迷霧森林中活動,不說視野上的絕對優勢,單靠實力,硬碰硬就能吃下大多數落單的世家戰隊。個人戰力強橫,又背靠名門,這樣的艾登幾乎沒有缺點,讓李家乃至眾多世家豪門束手無策。

  直到這時,李家基地上上下下才想起千夜的好處。當初有千夜和艾登糾纏死鬥,才有其它人的輕鬆獵殺。

  現在整個基地中,或許最焦頭爛額的就是長老李天權。

  世家戰隊傷亡日重,甚至有的已經動搖了繼續參戰的信心。不管李家開出的賞金有多重,如果自家精銳戰士死傷殆盡,那拿了錢又有什麼意義?至於天風雲煙珠,這是至寶沒錯,可是一期也只有一顆,除了金字塔頂的那幾家,誰有這個實力去拿?千夜可只有一個,而且事後證明,人家後面有趙閥撐腰。

  於是不少世家戰隊都打起了退堂鼓,這對李天權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他是能夠知曉家族核心秘密的,深知為軍功榜而來的這些世家戰隊對李家意味著什麼。若沒有這些戰隊支撐局面,光靠李家自己,怎麼可能守得住迷霧森林這麼大的防區?

  一旦失去防區,李家就要像張白二閥那樣全面退守趙閥戰區。到時候一方面客隨主便,另一方面趙閥實力未損,對付起戰敗損兵的各家自是輕鬆愉快,各門閥世家自然得以趙閥為首。

  其它世家也就罷了,李家因為在後位之爭上和趙閥交惡,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自己把把柄送上門去。而且能否守得住迷霧森林,事關李家百年興衰。若能成功鎮守,那麼到得戰後,李家就是和趙閥一樣守土不失的世家。也即是說,論功行賞,李家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可說已經摸到了晉階門閥的門檻。

  若丟了迷霧森林,李家前途怎樣不說,李天權這個長老就當到頭了。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3 08:42:45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九五 讀到晨曦到來

  所以艾登的強勢存在,李天權比任何世家都更要頭痛。這個禍害不除,可說用不了多久軍功榜都要煙消雲散。就算這一期還有天風雲煙珠支撐,恐怕也撐不到最後。

  李家拿出兩顆天風雲煙珠,真實意圖還是通過軍功榜來吸引帝國強者來為李家出戰。以李家當下格局,還不足以撐得起迷霧森林這麼大一片戰場。

  能夠拿得下迷霧森林,區區兩顆天風雲煙珠又算什麼?什麼樣的秘寶能夠和晉升門閥的機會相比?

  這是李家的百年大計,如果在李天權的手裡搞砸了,說是千古罪人都不為過。而且估計他也撐不到搞砸的時候,就是現在,已經有不少人明裡暗裡動作,想要把他彈劾下去。

  他從來沒有想到,原本大好局面居然因為一個艾登而弄成這樣。可是知道歸知道,又能有什麼辦法?李天權可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在迷霧森林中,就算是他本人出戰,結果多半是死在艾登手裡。

  艾登在迷霧森林中的優勢實在太大,世家戰隊用堆積如山的屍體得出結論,艾登的視野至少在四百五十米以上。這是足以讓人絕望的視距。

  越是頭痛艾登的強大,李天權就越是痛恨千夜。若是千夜還在,有他敵住艾登,局面又何至於此?

  想到痛恨處,李天權禁不住罵道:「不顧大局的小畜生!」,然後重重把手中茶壺砸在地上。

  女侍官悄悄走進,打掃乾淨,又悄悄退了出去。現在一天中李長老總要砸碎幾個茶壺,周圍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砸了個茶壺,讓李天權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現在專門換了一批便宜茶壺,砸了也不心疼。

  不過雖然砸過茶壺,可是沒解決的問題還是要解決。前段時間就那枚天風雲煙珠的發放,他本是一力主張直接扣下千夜獎勵的,這樣連修改軍功榜的程式都可以省了。理由則是還沒有到時間,千夜就提前離開了迷霧戰區。

  這理由實在牽強,畢竟千夜只是提前走了幾天,而且最後幾天他也完全有權在基地中休養不出。另外,千夜就算提前離開了,在軍功榜上的位置也牢不可破。最後一周,排在千夜後面的幾個世家戰隊不顧傷亡,殊死戰鬥,但直到最後一刻也沒能撼動千夜第一人的位置。

  也即是說,千夜讓他們多跑一周,結果也是一樣。而且這還是前半段千夜和艾登纏戰的情況下。

  是以雖然抱著和李天權同樣想法的人不少,可是也有許多人反對。這些人很清楚,現在李家對艾登束手無策,難道就能對千夜怎麼樣?當年艾登還不是差點死在千夜手裡?李天權這些人憑藉的,無非是李家勢大,賭千夜不敢真的報復而已。

  爭議正酣的時候,趙君度突然派人傳話:「若是不交天風雲煙珠,那我自當親提大軍來取!」

  這句話不留分毫餘地,也根本不給李家任何挽留顏面的機會。李家上下頓時一片譁然,在許多老人眼中,趙君度不過一介毛頭小子,怎敢如此囂張?他真以為能夠代表得了趙閥說話?當下就有很多人叫嚷:堂堂后族,何懼與趙閥一戰?!

  老實說,就連李天權都看不起叫得最凶的這些人,真要與趙閥全面開戰,這些傢夥保證是跑得最快的一批人。別的不說,浮陸之戰都打了這麼久,這些傢夥有哪一個上戰場的?

  然而就在這時,李家家主突然發話,將天風雲煙珠立刻交與千夜。而且他動用了家主一年僅有數次的特權,表明這是最終決定,無須長老會覆議。

  這個決定一出,李家上上下下頓時非議無數,不少老傢夥更是痛哭流泣,以頭撞柱,表示這決定是李家之恥。

  不出意外,鬧得最凶的又是那些沒上戰場的。凡是在迷霧森林中激戰過的人,大多保持沈默。只有他們知道,千夜那冷冰冰的軍功數字後面,究竟意味什麼。那不只是深不可測的戰力,還意味著不知道有多少帝國戰士因此而撿回了一條性命。

  然而沒過多久,趙君度就打出驚動天下的一戰,張伯謙的評價更是刹那間傳遍帝國,李家所有非議聲音突然消失,那些前一天還有痛哭,還在怒駡的人仿佛同時忘記了自己曾經作過什麼。

  但現在李天權還有另一宗煩惱,那就是他曾經公開宣稱如果千夜奪得軍功榜首,他就再加一份鏡水滌生。這件事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而此時此刻,李天權也無法賴帳。

  可問題是,他從哪裡去弄鏡水滌生?

  如鏡水滌生這種保命神藥,當此大戰之時,價值早就難以衡量。李家所有庫存的鏡水滌生都已有主,就連還沒生產出來的也都被預定,哪還有額外的給李天權來踐行賭約?

  李天權現在惟有想辦法湊出同等價值的物資交與千夜,權作抵償。可是以現在鏡水滌生的價值,他就是傾家蕩產也難以抵償。

  這份煩惱,大得足夠再砸幾十個茶壺。

  和浮陸相比,原本也是戰亂之地的永夜大陸此刻就像是人間淨土,平靜得讓人難以適應。

  此刻正是午後,亦是永夜一天中陽光最好的時候。夜瞳原本坐在院中看書,忽然間好看的眉毛略皺了皺,望向院門。

  恰在這時,響起輕柔的敲門聲,聲音很有節奏,不疾不徐,保持著�定的頻律。

  夜瞳想了想,起身打開院門。門外站著一名三十出頭的男人,身著帝國將軍軍服,可是既無軍銜,也沒有軍團或是家族標記。夜瞳確定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這裡可是暗火總部,無關之人根本不可能入內。

  這個男人外表平靜,內裡卻如火山,原力澎湃洶湧,而且眼神顧盼之間,時時會有殺氣外溢。

  一個照面的功夫,夜瞳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那種人,屬於最危險的敵人。而且她居然看不透這個男人的真正實力,只知道肯定是戰將。夜瞳的瞳術偏向於殺伐,和千夜那窺破世界真實的瞳術有所不同,在感知方面還有欠缺。

  不過夜瞳只是一怔,就微笑道:「有事嗎?」

  那男人看到夜瞳時,也是一怔,似是沒想到開門的會是這樣一個相貌平凡、毫無原力的女人。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這裡是千夜將軍的住處嗎?」

  「是的。不過千夜不在。」

  男人鬆了口氣,道:「沒錯就好。我替千夜將軍送一封信回來。」

  說著,他就小心翼翼地從貼身口袋中取出千夜的信,生怕有所損壞。

  接過信,夜瞳一眼就認出信封上正是千夜的字跡,微笑道:「是千夜寫的。謝謝你!要不要進來坐?」

  那男人吐了口氣,說:「不了,我還得回去覆命。」

  說罷,他向夜瞳深深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轉眼間繞過街角,就此消失。

  這時南華匆匆而來,與那人擦肩而過時,她不知道感覺到什麼,竟突然打了個寒戰。當她回過神來,那個男人已然消失。

  南華看看站在院門處的夜瞳,問:「那個人是來找你的?」

  夜瞳點頭,說:「千夜寫給我一封信,是他給送過來的。」

  「送信?!這樣的人居然會來送信?這,這未免太奢侈了吧!」南華只覺得不可思議。剛剛擦身而過的刹那,她只感到那男人的實力深如淵海,無從測度。

  夜瞳淡道:「不知道,不過信是千夜寫的,這就夠了。」

  南華道:「千夜來信了?這個傢夥,終於知道給你寫信了嗎?這都幾個月了?!」

  夜瞳淺笑,說:「那邊戰局應該告一段落了,所以才寫信。每天都是打仗的話,他是不會跟我說這些的。」

  南華輕歎口氣,說:「他這是怕你擔心啊,你真幸福!」

  夜瞳點頭,坦然接受了這句話。

  「那好吧,我不打擾你了。你先看信吧,這麼厚的信,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南華掩口輕笑,轉身離開。

  夜瞳回到房內,打開了信,細細地讀。

  信中都寫的是千夜到過的獨特地方,詳細描述之後,千夜總會加上一句「應該帶你來看看的」。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這句話竟成了通篇重複最多的一句話。

  這封信,宛若一篇略顯笨拙的遊記,足跡踏遍浮陸的每個角落,在每個值得駐足的地方,都想看。

  她就這樣一點點讀著,偶爾會會心一笑,一直讀到太陽低垂,讀到華燈初上,讀到繁星滿天,讀到晨曦到來。

  當晨光照耀永夜的時候,送信的男人已經回到了浮陸,並且站在了那名神秘的女中尉面前,只是道了聲:「幸不辱命。」

  此刻的他頗顯狼狽,就連身上軍服都有多處破損,臉上還有一道明顯劃傷。顯見在兩日不到的功夫,從浮陸到永夜完成一次來回,有多艱苦。

  女中尉對此卻視而不見,只點了點頭,淡道:「下去吧。」

  男人恭敬行禮,退出房外,輕輕關好房門。他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怔怔看著緊緊關閉的房門,良久,才無聲歎息,悄悄離去,隱沒在黑暗中。

  這一扇門,從來就沒有為他打開過,永遠不會。

  房間裡,她靜靜坐著,不知在想著什麼。在她面前放著厚厚的資料。這麼多的資料,其實只與兩人有關,千夜和李狂瀾。

  她的指尖在李狂瀾的名字上拂過,輕聲道:「我,回來了。再來戰這一局吧,讓我看看,你如何贏我。」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4 07:38:02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九六 等我到來


  虛空深處,一艘血族華麗戰艦無聲無息地躍出,向著遠方若隱若現的浮陸飛去。

  舷窗前,立著一名纖瘦的男人,緊緊裹著華麗黑袍,如同畏懼寒冷。在他周圍,立著十餘名血族,各有不凡氣象。他們的衣領處,都飾著一朵纏繞著蛇的鑲金玫瑰,那是第一氏族帕斯的標記,也是夜之女王的象徵。

  其中一人高壯如鐵塔,和普通血族的體型截然不同。他踏前一步,說:「聖子,浮陸很快就要到了。不過,我們真的要違抗議會的命令嗎?」

  舷窗前的男子緩緩轉身,露出一張蒼白之極的臉,空洞的眼眸深處燃燒著血火。看面容輪廓,依稀就是血族聖子愛德華,可是和以往相比,他消瘦了太多,簡直形如骨架,而且還在不抑制的微微顫抖。

  儘管虛弱得像是被風吹一下就會倒下,可是當愛德華轉過來時,虛空中如有血色閃電劃過,許多血族都下意識地後退,只有寥寥幾名最強者勉強能夠穩立不動。

  「不要管那些老傢夥,他們活得太久,膽子也變得太小了。」愛德華的聲音也變得沙啞難聽。

  那壯漢道:「可是您依然在刑罰期,並不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愛德華沙啞地笑笑,說:「趙君度的修為本來就比我弱,現在我這個狀態,勉強算是相當吧。如果連和弱小人族公平一戰的勇氣都沒有,我們又算什麼聖族?我又算什麼聖子?」

  血族的孤傲清高聞名永夜,聽了這話,在場眾多血族強者頓時激動得雙眸湧動血色,差點進入沸血狀態。

  這時一名血族忽然咦了一聲,指著舷窗外,失聲道:「那,那是什麼!?」

  在他手指的方向,安靜地航行著一艘纖長如柳葉的戰艦,它的線條無比優美,周身毫無裝飾,在虛空中無聲無息地前進著,若不是眾血族都是強者,差點要誤以為那艘戰艦根本沒有移動。

  這艘幽靈般的戰艦偶爾會閃爍一下,每次閃爍都會變換方位,向前方移動一小段距離。在虛空中,眼睛看到的一小段距離實際上相當遙遠。這倒也罷了,關鍵是這艘戰艦那詭異的行進方式,頓時讓所有血族都想起了一個塵封在記憶角落裡的傳說。

  「難道……是那艘船?」一名血族子爵竟然連聲音都在顫抖。

  可是沒有人嘲笑他,就連聖子愛德華也呼吸有些急促。

  片刻難言的沈寂之後,才有一名伯爵打破沈默,緩緩地說:「有一艘戰艦是這樣行進的,也只有一艘戰艦這樣行進。而這艘船的主人,不曾變過。」

  愛德華終於開口,聲音中也有一絲掩飾不住的苦澀:「沒錯,就是梅斯菲爾德的那位魔女。」

  「不是傳說,她一直在虛空深處深睡嗎?」

  「別忘了,另一個傳說可是當她醒來的時候,就意味著突破了魔裔的天關。」

  這句話一出,艦艙內突然寂靜,眾人如同啞了一樣。

  能夠站在這裡的,都是血族的真正核心,知道諸多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也都知道魔裔最終級的瓶頸,天關,意味著什麼。

  此時在他們心頭徘徊的都是同一個想法,難道經歷了千年的空白後,魔裔終於要出一位新的大君?即使這大君仍是遙遠未來的事,可是也足以顛覆永夜議會的格局。

  何況以魔女過往種種匪夷所思的傳說,若說多年之後,能夠在議會最頂層加上一個位子,也非絕無可能。這種可能性,哪怕再小,小到渺渺茫茫,也足以震動整個永夜世界。

  因為這將對永夜議會數千年不變的大格局,產生最根本的顛覆。

  以魔女的傳說,從沈睡時起,沒有人懷疑她終將甦醒,只是沒有人想到她竟會甦醒得如此之快!

  距離傳聞她進入虛空長眠的時間,還不到十年。十年,在黑暗種族漫長的生命中,只不過短暫一瞬。

  遠方那幽靈艦的戰艦上,忽然有一道無形目光投注過來,剎那之間,所有血族都感覺如有一道冰潮湧來,從身體中穿過,一時間血核都似要凍僵。

  愛德華畢竟是血族聖子,當此時刻,驟然爆發,化為一團深得發紫的血霧,將所有血族都包裹在內,抗住了無形冰潮。可是他的血氣劇烈波動,顏色迅速暗淡,顯然消耗極大,堅持不了多久。

  好在冰潮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就已消失,沒留下一絲痕跡,只有眾血族極度蒼白的臉和仍在顫抖的身軀記錄著它存在過的痕跡。

  愛德華恢復人形,默然站立,臉色陰沈到極點。

  一名子爵倒是剛烈,豎眉怒道:「她竟然無端攻擊我們,絕不能忍!殿下,讓我帶戰艦去和她決一死戰!您先回去,去了刑罰後再來為我們報仇!」

  眾血族轟然附和,均有決死之心。剛剛那記攻擊突如其來,讓他們都出了大醜。此種羞辱,身為血族第一氏族帕斯的成員,如何能忍?

  夜之女王莉莉絲的威嚴可絕不在魔裔那位之下。

  可是愛德華卻沒有發怒,反而有些怔怔地看著舷窗外。片刻之後,他才輕嘆一聲,說:「那不是攻擊,她……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看』了一眼?

  所有血族強者盡皆無言,這根本是他們觸及不到的層次。哪怕是最兇悍的人,也不再提死戰之議。

  死戰和送死是兩回事。他們連一戰的資格都沒有。

  愛德華見了,搖頭道:「她的力量並沒有你們想的那樣強大,只是……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明白。」

  能夠站在這裡的血族強者,哪有普通人,都明白愛德華話中含義。遠方幽靈艦中的那一位,當下力量越弱,就越可怕。

  幽靈艦依舊按照自己的軌跡在虛空中飛行著,直指浮陸。

  戰艦內亦是一片混沌,濃重的黑色四處瀰漫,將所有東西都掩蓋在黑色之後。這些黑色並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精純到接近極致的黑暗原力。

  整個戰艦內部,竟全都是黑暗原力。

  戰艦內,忽然響起一個帶著些許機械感覺的聲音:「小姐,血族聖子愛德華是您名單上的人,是否過去一戰?」

  在深沈的黑暗中,緩緩浮現出一個身影,她宛若由黑暗原力凝成,所有細節都模糊不清。然而僅僅是勾勒出身體輪廓的幾道曲線,已足夠讓人乾渴。

  她如同飄行般前行,緩緩移到舷窗前,淡道:「愛德華身被燃血之罰,根本不值得為他浪費時間。那裡,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她手指著的,正是遙遠的虛空浮陸。

  那機械而又帶著莫名溫柔的聲音再度響起:「那裡有什麼?」

  「人族未來的天王。哪怕只是人族自我吹噓,也值得去看看,不是嗎?人族可不是個喜歡吹牛的種族。」她沈默了一會,又道:「另外,我感覺得到,我宿命中的真正敵人,就在那裡。」

  「真是令人驚訝,您是說人族那位未來的天王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這是從長眠中甦醒之後,她第一次不能肯定判斷與自己相關的事。

  幽靈艦不斷閃爍著,一路向浮陸而去。

  永夜議會大殿中,值守的議員幾乎全都到場,不能來的也都以投影現身。今天的會議格外重要,而議題只有一個,人族有可能出現第六個天王。

  數十位永夜世界最頂級的人物,此刻明裡議論紛紛,暗中則有無數強橫意識在不斷交流,整個殿堂中竟掀起陣陣原力風暴。也無怪他們失去鎮定,實在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太過震憾。

  上一次人族有此輝煌盛景時,就有了大秦帝國的誕生。而若這六大天王中再出一個真正驚才絕豔的人物,哪怕再少一個天王,也是武祖中興的格局。這種事情絕非不可能發生。雖然人族當前名義上的最強者,指極王已垂垂老去,再無前進可能。然而張伯謙崛起太快,太過霸道,若無人能阻,讓他大勢一成,那就是另一個武祖。

  而趙君度,原本他就算再升個三五級,也還沒到能入這些永夜世界真正巨頭眼界的程度,可是一路以來,他表現得實在是太完美了。該靜的時候靜,該動的時候動,更是在時局關鍵處悍然出手,一舉扭轉戰局。看上去是有可能動搖了未來的根基,可若這種時刻還不敢戰,還溫養精純原力,這原力要來何用?

  是以趙君度所展現的,竟是真正的完美,連心胸都是大氣得如此完美。

  這樣的人,反而不好評價。一眾永夜巨頭爭來吵去,發現自己竟也說不清趙君度的前途究竟如何,有可能僅是勉強成就天王,也有可能成就還在張伯謙之上,甚至有可能成不了天王。

  每種說法都有道理,都有人支持,也就得不出任何結論。漸漸的,一種聲音逐漸佔據主導,那就是應該出動至少公爵級別的強者,強勢擊殺趙君度,將危險扼殺於萌芽狀態。支持這種方案的,大都相信趙君度未來成就不在張伯謙之下。

  然而也有人激烈反對。帝國遼闊,人口多如沙海,天才層出不窮,年年都有一堆。哪能是個天才就去扼殺?

  爭到激烈時,忽然有人冷冷地說了一句:「莫非你們以為,林熙棠就一定成不了天王?」

  此言一出,滿堂俱靜。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6 18:37:05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九七 暗湧


  眾人向聲音來處望去,看到說話的血族新晉親王,點燃鮮血長河印記的火之冠冕哈布斯。哈布斯是近年來血族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威勢直追無光君王梅丹佐。除了夜之女王之外,血族已經無人敢說能夠穩壓他。

  自點燃印記,在議會中席位也相應提升後,哈布斯從不發言,讓人們幾乎忘記了血族中還有這樣一位存在。

  可是在今天這樣重要的會議上,哈布斯卻語出驚人。知道哈布斯和林熙棠有過接觸的人不在少數,當下就在暗中思索,是不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到了議會這個層級,沒有人會輕易說謊,除了力量之外,信譽就是這些真正大人物們最重視的東西。

  過了片刻,方有一個蒼老老者道:「確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不過需要驗證。」

  說到這裡,又是一片寂靜。驗證?怎麼去驗證?

  近二十年來,帝國雙璧一直居於兩大陣營對抗的最前線。自林熙棠初戰成名時起,永夜議會不知道在他手上吃了多少苦頭。無論是智謀、政爭還是天機對抗,堂堂永夜議會,不知多少大人物輪番出場,卻幾乎沒有占過上風。

  相較之下,他們寧可去面對張伯謙。對上青陽王,好歹還能痛快淋漓地打一仗,若遇到的是林熙棠,多半是想打都打不成,然後莫名其妙地就吃了虧。等到林熙棠肯打的時候,他的對手就會發現,不知怎麼的自己從環境到軍力都處於下風,這種仗還怎麼打得贏?

  這就是讓議員們大感頭痛的地方。想要去驗證林熙棠是否有可能晉階天王,很有可能會被他順手布下圈套,弄不到關鍵信息不說,多半又得吃個悶虧。

  一念及此,許多目光就落到了哈布斯身上。這事既然是他提出的,那麼由他來辦正是順理成章。然而火之冠冕此刻靜坐不動,毫無接下任務之意,仿佛剛剛那句話不是他說的。

  一陣難言的尷尬之後,主持會議的蛛魔督軍洛克薩敲了敲桌子,說:「還是回到原先議題,對於趙君度,有沒有必要採取一些措施。」

  當下激烈辯論再起,一派堅持不能讓人族坐大,另一派則認為必須保持永夜大人物的尊嚴,暗殺對方天才這種事太過沒品,議會難道怕了帝國?哪怕人族真的再出一個武祖,議會三大主宰也足以壓制。

  爭論到激烈處,忽然有人冷道:「我們在這裡爭來爭去,那些小傢夥們可早都坐不住了。現在有不少人已經跑到浮陸那裡去了吧?」

  「確實有七八個,應該都是去挑戰趙君度的。」

  此時一位蛛魔公爵盯住對面的魔裔大公,冷笑道:「挑戰趙君度?恐怕不僅如此吧!你們那位魔女忽然在這個時候蘇醒,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好像聽說,虛空才是她的主場。」

  那些家族中有傑出後輩前往虛空浮陸的大人物都是神色微變,意念轉動,開始聯絡在議會外的手下,確認自家後輩的消息。

  永夜陣營內部各大種族爭鬥超過萬年,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梅斯菲爾德的魔女在虛空中的優勢無以倫比,哪怕是實力超過她的對手,在虛空中也往往會敗下陣來。如果她隱藏在虛空中,突然對各家族前往浮陸的年輕強者下手,那麼就會造成相應家族的斷代。現在敢去挑戰趙君度的,都是永夜陣營年輕一代最強的天才,如果都被她殺了,恐怕在數十年內年輕一代中都不會有能夠威脅到她的對手。

  此事倒不是憑空猜測,幾百年來,魔裔試圖一統永夜世界的意圖已漸漸明顯。只是各族之間的血仇太多太厚,已到無法調和的程度。比如狼人和血族就絕不會聯合起來對付魔裔。蛛魔和血族之間也是貌合神離,各種明爭暗鬥,都試圖把對方壓倒,先占了第二,再行挑戰第一。

  面對蛛魔的指責,梅斯菲爾德的大公爵冷笑道:「要殺你們家的那兩頭小蜘蛛,還用不著使用陰謀。」

  蛛魔公爵大怒,騰地站起,道:「這麼說,你們魔裔是真的打算這麼做了?」

  魔裔大公爵不為所動,淡淡地道:「其它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兩頭小蜘蛛不值得她浪費時間。」

  這是赤裸裸的輕視,顯然根本沒把兩個蛛魔後裔視為對手,連潛在對手都不夠格。然而蛛魔公爵卻暗中鬆了口氣。在梅斯菲爾德的魔女面前,他的兩個後裔確實毫無還手之力。不過以魔裔名門萬年形成的驕傲,既然這樣說了,也就表示確實不會對他的後裔出手。

  爭論繼續進行著,從早晨爭到午後,始終沒有結果。遇到重要事項,各種族彼此都不肯相讓,爭個幾天幾夜實屬正常。

  趙閥不墜之城於平靜中透著緊張,每天都有無數浮空艇起起落落,將海量物資和大量兵員運送過來。隨著張閥在不墜之城內圈定專屬區域,並且開始在城外修建專屬要塞,其它世家門閥也都默認了趙閥的主導地位,陸續開工修建各種設施。就連李家也在城內選定了一塊區域,修建宅院。只是李家並沒有在城外修建單獨要塞,以示不放棄迷霧森林的決心。

  每過一天,不墜之城就會變個樣子,城外各處要塞則是節節拔高。各家都是不計血本,動用了大量工程浮空艇,甚至出動家族高手參與修建,眼看用不了幾天,新的要塞群就會形成。

  不墜之城的內城區則相對寧靜,這裡是供高級將領及世家大族居住的區域,設施早已修建完畢。

  入夜時分,千夜照例走進修煉室,啟動了原力陣列,準備開始一天的修煉。

  原力陣列啟動後沒過多久,修煉室內就彌漫起氤氳白霧,掛手欲滴。這可不是水汽,而是經過原力陣列凝聚提純後的黎明原力。在虛空浮陸上,匯聚原力要比大陸上快得多,只是裡面摻雜著不少虛空原力,需要經過原力陣列過濾提純,不能直接吸收。可不是每個人都像千夜那樣,能夠直接煉化虛空原力的。

  只是這種過濾提純的原力陣列十分昂貴,僅能供少數上位者使用。如果千夜還是準將級別,則根本沒有資格使用這種修煉室。

  在修煉室坐定後,千夜開始運轉太上兵伐訣。數月以來,他少有可以安心修煉的時光。在迷霧森林中還可以用樹液解決原力來源的問題,離開迷霧森林後,黎明原力的修煉就近乎停滯。

  和此前幾日一樣,隨著太上兵伐訣的運轉,一處原力漩渦漸漸生成,逐漸擴大,產生的吸力將周圍的原力陸續牽引過來。修煉室內,黎明原力凝聚而成的氣霧開始圍繞千夜不斷旋轉,然後被吸納入體。

  片刻之後,修煉室內的白霧就變得稀薄,新的原力氣霧一自陣列中生成就會被吸納,根本不敷使用。

  此刻在中央控制室內,一名上校騰地站起,失聲道:「怎麼又是這樣?」

  一時之間,控制室內所有的目光都投注過來。

  在上校面前的影像中,是整個內城區域的簡圖,圖中有近百處光點,每個光點都代表著一處原力陣列的狀態。這種級別的原力陣列,趙閥一年中也不過能夠製成數個。上百個原力陣列大多來自趙閥歷年庫藏積累,少部分則是帝室和其它世家支援。如此珍貴,又是戰略資源,是以在布設陣列的同時,趙閥也安放了輔助陣列,隨時監測原力陣列狀態。

  此刻影像中各個光點大多是藍色,這意味著正常狀態,少數幾個則是呈現深淺不一的黃色,表示原力陣列正在接近全速運轉,轉化原力。但有一處光點竟是鮮亮的紅色,而且不斷閃爍,表示此處原力陣列已在超負荷運轉,有損毀可能。

  看到這一幕,控制室內一眾軍官都圍了上來,一名上校即道:「怎麼會這樣?他們在修煉室裡究竟塞了多少人!」

  每個原力陣列都有轉化上限,但是供應中將乃至更高級別的強者修煉都沒有問題,只有距離神將只有一步之遙,或者已經達到神將級別,才會超出原力陣列負荷。可是若到了那種程度,都是主掌一方的大人物,自有專門的修煉設施,不會使用這裡的修煉室。

  這片區域中目前除了幽國公趙玄極,並無神將級別強者,幽國公所在府邸也不會進入這種監視網絡。那麼這人是誰,居然會把最高等級的原力陣列給弄到超負何運轉?

  最大可能,就是他們私自帶人進入修煉室,多人共用了本應只為中將以上強者單人使用的修煉室。這可是相當嚴重的罪名。即使是中下品的世家,也很難負擔得起一套原力陣列的價格。

  面對同僚的猜測,上校無奈道:「前兩天剛出這種情況的時候我就派人去查過,那裡確實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

  「怎麼可能?」

  「難道是哪位殿下悄悄過來了?我們怎麼沒有消息?」

  驚呼聲此起彼伏,這裡是趙閥核心區域,如果有哪位神將級別的強者悄悄潛入,可不是小事。

  一片驚呼中,忽然有個清冷聲音問道:「那人是誰?」

  原本各處宅院的住客都是機密,這間控制室內大部分軍官都沒有資格接觸這些資料。然而這個聲音中似乎含有某種奇異的力量,讓上校下意識地回答:「是四公子從府上的千夜將軍。」

  話出口之後,上校才猛地省悟過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洩露機密可是大罪,在這非常時期,更是足以直接斬首。他急忙起身,看到一個陌生的女中尉,正轉身離去。

  直到她推門而去,上校才忽然想起,為什麼控制室中會有中尉?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7 16:23:36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九八 親來探望


  上校惶然向周圍望去,只見一眾同僚都還在震驚之中,議論紛紛,對那女中尉視而不見,似乎她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此事實在詭異,上校更是感覺又是恐懼,又是茫然。再過片刻,他自己都不確定剛剛那個神秘中尉是否出現過。

  千夜對中央控制室發生的一切茫然不知,此刻正全心全意地運轉著太上兵伐訣,壓制體內漩渦的繼續擴張。千夜知道地下埋設的原力陣列已經在超負荷運轉,不過在真實視野中,一切原力流轉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因此知道這原力陣列距離真正極限還有一段距離,此刻看似驚險,但卻不會對陣列本身有所損傷。

  控制太上兵伐訣才是真正艱難之處。修煉越是精深,就越是能夠感覺到太上兵伐訣的威力。這門由武祖推衍完善的功訣以原力模擬大海漩渦,擬天地之力吸攝原力,淩厲霸道處超乎想像,等到千夜修煉到真正精深之時,九處原力漩渦同時發力,形成的海漩足以直接壓裂虛空,讓修煉者吸取虛空原力。

  即使此刻千夜僅僅凝聚了兩處原力漩渦,但若放手施為,恐怕方圓百米內的原力都要被他掠奪一空,就連虛空原力也會受到影響。這百米範圍內,可是還有數處院落,裡面修煉的都是身份不低於千夜之人。一旦這樣作了,麻煩不小。

  將來若千夜距離神將只有一步之遙時,修習太上兵伐訣時甚至會令數千米內的原力為之一空。那時一城之地,恐怕只能供千夜一人修煉。

  此前千夜曾遍查典藉,又托宋子寧搜尋資料,已能確定當前帝國中除了張伯謙有些可能之外,自己該是惟一修煉太上兵伐訣之人。此等秘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千夜謹慎控制著太上兵伐訣的運轉,讓影響範圍不出院牆,免得引來麻煩。

  然而如此霸道的功訣,全力運轉容易,想要控制就十分艱難。千夜全神貫注,只覺自己就真如托舉著一片深海,不敢稍有分心。

  就在這微妙時刻,穩定運轉的原力海漩突然一震,起了些許漣漪。別看只是一道小小漣漪,可這是能夠壓裂虛空的原力海漩,稍許偏差就足以釀成大禍。

  千夜心頭一震,立刻全力穩定原力海漩,總算有驚無險地度過這一關。

  然而沒過多久,原力海漩不知為什麼又是一動,激起一片浪花。

  一次也就罷了,兩次還是這樣,立刻引起千夜警覺。他不動聲色,依舊保持著太上兵伐訣的運轉,然而已經悄悄開啟了真實視野。

  真實視野下,一切原力變化都無所遁形。千夜隨即看到一縷若隱若現的原力忽然出現,隱隱指向原力漩渦的漩心。這道原力極為隱晦,若不是千夜對原力的感知遠超同輩,根本無從發覺。

  這道原力性質奇特,若有還無,宛若與虛空融為一體,然而內中又蘊含奇異且恐怖的力量,能夠引得原力海漩隱隱感應。

  它似乎對千夜的原力海漩十分感興趣,繞著轉了幾圈,不斷試圖接近。然而每當它有所靠近,就會引起原力海漩的反應,極為霸道地調動力量,想要把靠近的莫名原力粉碎。但每到這時,那縷原力就會有所感應,立刻避開。

  千夜維持著原力海漩的穩定,耐心與那縷神秘原力周旋著。那縷原力似乎對原力海漩十分感興趣,不住試探,想要進入漩心一探究竟。

  不過千夜如何肯給它這種機會?

  雙方幾經周旋,那縷原力逐漸摸清了原力海漩的規律,試探越來越靠近漩心。不過這是千夜有意而為,只待它逐漸深入,就要激發海漩,一舉將其摧毀。

  就在千夜蓄勢待發之際,忽然間一道冰潮自天外而來,掠過他的身體。冰潮一至,太上兵伐訣如同遇到大敵,原力海漩瞬間脫離了千夜控制,全力爆發!

  轟的一聲,千夜所在修煉室的屋頂則直接化為齏粉,甩向四面八方。牆壁則在恐怖壓力下粉碎,從牆壁,到院落主屋,再到院牆,沈重壓力不斷擴展,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壓碎。

  轉眼之間,千夜周圍就出現一個數十米方圓的淺坑,所在院落消失無蹤,只有身下修煉室的地基還得以保留。不光是他的院子,周圍的院落也都殃及池魚,個別院落甚至被摧毀大半。

  這下動靜太大,數道身影沖天而起,都是周圍院落的主人,此刻看著下方廢墟,驚疑不定。

  剛剛恐怖的毀滅壓力突然出現,如怒海狂濤般席捲而來,所過之處一切皆為廢墟。儘管能夠住在這裡的都是真正強者,可是那足以壓裂虛空的力量仍然讓他們震驚,甚至畏懼。

  這裡是核心區域,明裡暗裡的警備力量不知道有多少。轉眼之間,多名趙閥強者就從黑暗中浮現,團團圍住現場。

  廢墟中央,千夜格外顯眼。

  兩名趙閥強者飛到千夜面前,落地站定,詢問起事情經過,態度十分客氣。他們早已認出千夜,拋開和趙閥的關係,光是千夜自身的戰績已經足以值得他們尊敬,不敢造次。

  此刻千夜好不容易才收束住全力爆發的太上兵伐訣,站起身來,看著周圍一片廢墟,略顯尷尬地道:「這件事啊是我修煉時沒控制好,突然原力失控。」

  在場眾人都是高手,一眼就看出問題源於千夜,還以為他是練習某種大威力的戰技,一時失手。現在一聽到居然是修煉功法失控,頓時望向千夜的眼神都變得微妙起來。

  什麼樣的功法,能夠失控成這樣?剛剛那道席捲而來的原力風暴,威力含而不發,看上去只波及數十米,實際上極為可怕。失控而產生的原力風暴,如果沖在這些人身上,措不及防之下,搞不好要身受重傷。

  能夠壓裂虛空的力量,那是何等含義?這不是原力多少,而是原力層級問題。許多中將原力或許比千夜深厚得多,可是要讓他們壓裂虛空,那是絕無可能。

  如此可怕的失控,全身斷一半骨頭都算是輕的,可是他們看到千夜從容起身,全身上下居然半點傷痕都沒有,頓時眼睛都有些直了。

  高門大閥千年傳承,不知道有多少神功秘術,千夜近年來如慧星般崛起,只是被趙君度光芒掩蓋,才沒有那麼顯眼。若是換了隨便哪個世家,肯定是舉族傾力扶持。所以千夜若是從趙閥得到了什麼秘法功訣,一點都不奇怪,沒有才奇怪了。

  如此一想,似乎也能解釋得過去。於是許多人望過來的眼神就更複雜了,裡面多了許多欣羨嫉妒。不過他們能夠修煉到今時修為,都有自知之明。千夜修煉的秘法雖然威力絕倫,可是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夠修煉的。若是他們練了,搞不還沒出成果,就先把自己壓成一堆肉泥。

  趙閥高手又在廢墟中檢查一番,萬幸的是千夜修煉室的原力陣列完好無損,其它院落的原力陣列也沒有受到波及。這些彙聚提純原力的原力陣列才是最珍貴之物,相比之下,院落房屋什麼不值一提。

  於是此事就算過了,自有人將千夜領到另一處無人院落,作為新的居處。這種優厚待遇,其它被毀了院落的強者可就享受不到,他們只能暫居他處,等待院落修復。其它人倒也沒有怨言,畢竟趙君度親自發過話,誰也不會為這些事情得罪一位未來的第六天王。

  等眾人漸漸散去,那名女中尉從黑暗中緩緩浮現。她就站在距離眾人不遠去,可是卻無人發覺她的存在。

  她望著損毀的院落,眼中略顯失望,自語道:「能放而不能收,這樣的人也值得看重?狂瀾,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

  但是她心中總是有一絲疑惑難消,望著殘存的修煉室地基,久久不語。

  千夜來到新的院落,在修煉室內坐定,臉上才泛起一抹陰雲。剛剛那道突然出現的冰潮,是導致太上兵伐訣失控的真正原因。可是冰潮無形無質,比之先前那縷隱晦原力還要難以捉摸,甚至千夜根本弄不清它究竟是什麼。

  當修成太上兵伐訣的時候,千夜就知道這是武祖推衍出的功法,而且以武祖之能也未盡全功,只到神將之前為止。

  究竟是何人,能引得太上兵伐訣失控?

  在疑惑中,一夜很快過去,黎明時分,有人給千夜送來了一封信。送信的依舊是那位女中尉,把信交給千夜後,她便離去。然而千夜發現,這一次竟然還是看不透她的實力!

  以往能夠瞞得過千夜真視之瞳的,首推當屬夜瞳,她身具始祖血脈,血脈潛伏的強大千夜自己就深有體會。其次則是宋子寧,他不能隔絕窺探,但可以誤導和干擾。而趙君度卻是根本對已身實力不加遮掩,明明白白示人,顯然深具自信,就是讓對手知道了,該輸的還是要輸。

  而這個女人居然能夠讓千夜真視之瞳都失去作用,顯然一身秘法十分驚人,絕不會真的是名小小中尉。

  望著她走遠的身影,千夜雙眉微揚,忽然想到,或許自己看到的容貌也不是真的。若真是如此,能夠令千夜看不出絲毫破綻的改換容貌秘術,實是非同凡響。

  當她身影消失,千夜才關上院門,打開了信封。

  信紙上只有短短寥寥數語:

  「生死之約已近,未知將軍準備如何?近日將親來探望,一觀究竟。李狂瀾。」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7 16:59:17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一九九 天降祥瑞


  李狂瀾?

  千夜一下想起了那冰劍若電、藍衣似幻,亦敵亦友的李狂瀾。只是趙君度已經替千夜擋下了生死決戰,他為何又找上門來?

  值此大戰之際,千夜其實對決鬥切磋什麼的毫無興趣。有這力氣還不如對著黑暗種族去使,難道還嫌黑暗大軍兵鋒不夠浩大?連張閥白閥都被打回來了。

  可是另一方面,李狂瀾這樣的人就是一個瘋子,為了武道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完全不可以常理計。另外他戰力確實強橫,又有李家作為靠山,早就習慣惹禍,行事全無顧忌。

  只不過他找上門來這件事,似乎違反了和趙君度的約定,以趙四公子的性格,搞不好又要帶著大軍到李家去『理論理論』。

  這個想法一出,就被千夜拋到了腦後。趙君度對他照料有加,可是豈能事事依靠趙君度?

  而且此刻千夜經過與艾登生死不休的纏戰,戰鬥藝術已接近爐火純青,比之趙君度恐怕也不差了。此外燃金之血又遍佈全身,正式步入血族古老伯爵的境界,每過一天,他的身體就會被燃金之血改造得更加強橫。

  所以千夜反而有些期待和李狂瀾的見面了。

  放下信紙,千夜忽然想起,那個女中尉究竟是誰?

  不墜之城另一側,宋子寧風風火火沖進趙閥大營,直奔趙君度的中軍。他臉色鐵青,遇有盤查一言不發,只是亮了亮證明身份的銘牌,就無人敢攔。其實七少現在即使沒有聞名天下,也算聞名浮陸。趙閥上下將士大多認得出他來,之所以上來盤查,不過職責所限,必須走走程式而已。

  一路沖到趙君度的辦公室前,才遇到真正阻攔。不過七少摺扇一撥,輕飄飄地將那攔路的女秘書官挑起,放到身後,然後推門而入。

  趙君度坐在辦公桌後,正讀著一份戰報,頭也不�地道:「欺負我的秘書官算什麼水準?你這是打算對她負責嗎?」

  「你講笑話的水準可真不怎麼樣!」宋子寧毫不客氣地譏諷。

  「哦,你鎮定養氣的功夫也不怎麼樣。照這個樣子下去,過不了幾年你原力修為就該降級了吧。」趙君度今天心情似乎不錯。

  宋子寧也意識到自己確實是太急了,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問:「李狂瀾是怎麼回事?」

  「什麼?」

  「你別裝不知道!他為什麼又回來找千夜?」

  趙君度終於從戰報裡�起頭,向宋子寧望了一眼,不動聲色地道:「原來是這件事,你消息很靈通啊。」

  宋子寧怒道:「廢話!他根本就沒打算瞞著,我知道有什麼奇怪的?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

  趙君度淡淡一笑,「我當然知道,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放在心上。」

  「這還不是大事!你不是說,已經和他把這件事給解決了嗎?」

  「當然解決了。但我解決的只是生死決鬥,其它可不關我事。李狂瀾這次過來也不是為分出生死,只是想找千夜切磋而已。」

  宋子寧冷笑:「切磋?你別說不知道李家那幾門劍技是怎麼樣的。這半年和李狂瀾『切磋』的人死的可不止一個。」

  趙君度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子寧,道:「反正只要打不死就行,往死裡打都沒什麼。話說,你如此關切,有些奇怪啊!」

  宋子寧盯著趙君度看了半天,見沒有可能逼趙君度讓步,臉一沈,道:「隨便你!不過如果真出了什麼事,那就別怪我做些什麼了。」

  趙君度淡道:「以你現在的能力,好象也不能對李家作什麼吧?」

  宋子寧本要出門,聞言停下腳步,緩緩地說:「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記仇。」

  說罷,他推門而去,然後砰地一聲,狠狠把門摔上。

  趙君度嘴角浮上一抹讓人心生寒意的微笑,自語道:「敢摔我的門啊,看來你不知道我也很記仇的。來人!」

  秘書官聽到呼喚,推門而入,道:「公子有什麼吩咐?」

  趙君度吩咐道:「去整理一份族裡各支未嫁女孩的資料,拿來我看。」

  「……馬上去辦。」女秘書官帶著一頭霧水離去,不明白四公子為何突然要這份名單。看樣子似乎是要給某位元公子找聯姻對象?不過以往四公子從來不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難道說公子終於想通了,要為接手閥內大權作準備?

  辦公室內,趙君度輕敲桌面,沈思片刻,忽然失笑,自語道:「再不老實,小心把你嫁給雨櫻。」

  離開趙閥大營後,宋子寧直奔自己辦公室,然後招來心腹密議。片刻之後,心腹勿勿離去,沒過多久,一張情報網就緊急運作起來,收集李狂瀾此來的消息。

  如今的宋子寧,已不僅僅是頂著宋閥七少的名頭,早已有了自己的心腹,自己的勢力,漸漸與所謂年輕一代脫離。

  時至今日,當年的年輕天才,已漸能獨踞一方。

  趙君度此際已被公認為可以獨鎮一方的人物,宋子寧也顯露崢嶸之象,即使鎮守數郡之地,也勉強夠格。千夜雖然名聲稍弱,然而僅憑陣斬嘉德伯爵的實力,當個中將就綽綽有餘,現在只是原力修為的等級還不到而已。

  相比之下,年紀大得多的宋子承等人,卻還得頂著『宋閥公子』的名頭行事,而且還要再頂好幾年。

  宋子寧毫不猶豫地動員了自己的網路,可是沒想到李狂瀾來的要比預料中快得多。

  傍晚時分,一艘纖長華麗的浮空艦就出現在天際,向著不墜之城全速飛來。浮空艦艦橋上,李狂瀾負手而立,望著快速接近的不墜之城,面如古井不波。

  在他身後,立著一名嬌俏侍女,此刻不解地問:「這裡究竟有什麼人,值得您不遠萬里趕來,連那麼重要的事都放下了?」

  李狂瀾道:「你不懂,我必須要來。」

  侍女撇嘴道:「就算我不懂軍國大事,好歹總是懂的。想來又是那幾個無聊傢夥故意生事!」

  李狂瀾笑了一聲,說:「和那些人有點關係,但這次卻是我自己要過來,來見一個人。」

  「什麼人啊,要您這樣急的趕過來見面?」

  「一個很笨的傢夥……也很有趣。」

  侍女眼睛一亮,叫了起來:「唉喲,第一次聽您這麼評價一個人啊,這可一定要見見……」

  李狂瀾瞬間變得面無表情:「你想死了?」

  侍女卻不怕他,只是不停地笑。

  浮空艇全速前進,一路飛到不墜之城的上空。空中巡邏的趙閥戰艦飛了過來,看到浮空艇艦身上某個標記後,又掉頭回到了自己的巡邏路線上,任由這艘浮空艇開到不墜之城的正上方。

  李狂瀾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竟從戰艦上一躍而下,頭下腳上,如隕石般向城中墜去。

  「啊,誒!您等等我啊!」侍女叫著,竟也跟著李狂瀾躍下,在空中翩翩向著不墜之城飛去。

  院落中,千夜只覺心緒不寧,幾次想要修煉都靜不下心來,不敢運轉太上兵伐訣。昨夜太上兵伐訣奇異失控,到現在還沒有弄清原因。那道冰潮就如橫在千夜心中,揮之不去。

  宋子寧曾和千夜說過,現在浮陸周圍不知道有多少強者在暗中出手,干擾天機,所以天機推衍之術基本失效,就連他也算不出什麼來。而對一般武者來說,就會表現為危險直覺失靈,容易心潮起伏。

  然而這只是對一般武者而言,如千夜、趙君度,甚至趙雨櫻、魏破天這等人,信念意志十分堅定,哪會被這些影響。

  可是不知怎麼,這種不合常理的事偏就發生在千夜身上,讓他始終心緒不寧,連修煉都無法進行。

  幾番嘗試未果,千夜不得不離開修煉室,忍不住心中又升起煩燥。且不說大戰正在進行,就千夜自身而言,血氣發展再一次遠遠超出黎明原力,亟需平衡。越是這種關鍵時候,越是出狀況,如何讓人不惱?

  千夜回到房內,隨手取出一盒卦簽,按照宋子寧教過的方法,默運原力,向桌面一灑。以他的起卦水準,這下肯定不會有什麼結果,所以也沒有任何期待,只不過聊以打發煩燥心情而已。

  卦簽紛紛灑灑地落在桌上,居然構成一個異常清晰的卦象。

  千夜當場怔住,暗忖什麼時候自己推衍天機變這麼厲害了,難道說真有幾分這方面的天賦。他向桌面望去,頓時臉色一變。

  這卦象寓意是為:天降橫禍。

  饒是千夜心志再怎麼堅定,看了這卦象也高興不起來。

  千夜�手,正要將卦簽全部掃落桌下,忽然院中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地動山搖,一道衝擊波轟鳴而來,砰地一聲將房門窗戶全部撞開,屋內頓時狂風大作。

  千夜下意識地張開原力,護住自己周圍數米之地,將撲面而來的灰土衝擊擋下。等塵埃稍定,千夜就看到一個高挑欣長的身影負手立在院中,腳下多了一個淺坑,顯然剛剛從天而降。

  不必細看,只觀那身藍衣,那如出鞘長劍般的鋒銳氣質,千夜就知是李狂瀾到了,下意識地道:「原來是你!」

  李狂瀾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滿頭霧水,隨即就看到了千夜旁邊桌面上的卦象。

  他也是冰雪聰明的,刹那間就明白了一切,立刻變了臉色,咬牙切齒地道:「你說我是橫禍?」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28 07:01:41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二零零 二位請便


  千夜回頭看看被自己原力護住的卦象,再看看面若冰霜的李狂瀾,立刻明白一切都被看穿,再怎麼解釋也是枉然。

  不過他畢竟還是經驗不足,仍然試圖補救:「我不是這個意思,哦,不是有意的。你看,畢竟你是從上面掉下來的……」卻不知越描越黑,李狂瀾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道:「什麼從上面掉下來的?」

  院中又多了一道俏生生的身影,那名侍女慢了一步,還是趕得及聽到千夜最後一句話。

  李狂瀾再也忍耐不住,嗆的一聲長劍出鞘,直指千夜咽喉,喝道:「少廢話!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喝聲未落,也不給千夜解釋機會,一劍如電,抹向千夜咽喉!這一劍快得不可思議,簡直超越了人族極限,以千夜的速度,也只看到眼前光芒一閃,咽喉上就是一涼!

  「竟然中劍了?」千夜大愕!

  這可是致命要害,居然被一劍抹過,這一劍怎會如此快法?千夜感覺到這一劍快是快了,力量卻有些輕飄飄的,可是驚愕之際也不及細想,立刻退後。

  一劍封喉,原本應該得意的李狂瀾此刻卻瞪大了眼睛,比千夜還要驚訝。而他身後侍女則是連續兩聲驚呼,看著千夜的眼神就跟看到了鬼一樣。

  她第一聲驚呼是李狂瀾突然出劍,第二聲驚呼卻是為千夜而發。震驚的原因則是和李狂瀾一樣,千夜咽喉上全無傷痕,連道紅痕都沒留下。

  李狂瀾原本就沒想殺了千夜,這一劍只是要在他咽喉處留道細細切口,讓千夜知道厲害而已,是以力量控制得極好,正好足以切破十二級戰將的原力防禦。千夜雖然只有十一級,但是戰力不在普通中將之下,這一劍力道本該是恰到好處。

  可是李狂瀾萬萬沒想到,一劍過喉,竟然連點油皮都沒有劃破!

  這下真真出乎意外,若是在生死決戰中,對千夜身體強悍程度估計錯誤,那麼只此一次失誤,被千夜抓到機會以傷換傷的話,李狂瀾立刻就要陷入絕境。

  他確實劍技超卓,可是李家功法從來不以身體強橫見長。

  震驚過去,李狂瀾臉色一沈,喝道:「好啊,藏得還真好!再接我幾劍試試!」

  他話音未落,又是一劍對著千夜的咽喉削去,這一劍不再有剛剛那匪夷所思的速度,變化卻精深了不知多少,劍鋒上附著的原力也更為深厚,泛出一層淡淡藍芒。雖然李狂瀾手中此刻只是一把最普通的長劍,但是附上了冰寒原力,就變得鋒銳之極,切割狼人蛛魔都不在話下。

  第一劍也就罷了,第二劍還是如此,千夜頓時臉色一沈,向後退了兩步,反手拔出武器架上的東岳,一劍反刺。

  千夜一動,李狂瀾不假思索,踏步跟進,劍鋒繼續指向千夜咽喉。可是他才踏出一步,忽然間咽喉就是一緊,東岳劍鋒不知怎地出現在他咽喉處,幾乎要點上肌膚!

  李狂瀾這一驚非同小可,長髮炸起,束髮的絲帶碎出無數片!他強運原力,瞬間退後,好不容易才避過東岳一擊。

  躲過一劫,李狂瀾臉色頓時有些蒼白,額角隱現細細汗珠。

  這一劍簡直鬼神莫測,不知怎地就突然出現,幾乎無可抵禦。以東岳威力,若是點上咽喉,恐怕整個脖頸都要炸碎。他此刻回想,依然還有幾分害怕。

  但是李狂瀾還沒有緩過神來,東岳就又到了。千夜封喉一劍落空,就勢抖腕,東岳突兀彈起,射向李狂瀾左肩。劍鋒未至,李狂瀾就感到身體忽然變得沈重,無形壓力層層湧了上來。

  李狂瀾臉色再變,這一劍威力內蘊,極是可怕。哪怕是塊巨岩,若是被劍鋒帶到,都會瞬間炸得粉碎。不用細看,李狂瀾就知道自己護體原力絕對擋不住東岳一擊。

  無奈之下,李狂瀾只得再退,避過鋒芒,然後閃電般連刺十餘劍,這才扳回上風。他隨後將自身劍技發揮得淋漓盡致,劍鋒如風似電,不斷向千夜狂刺亂斬,終於將千夜壓制住。

  可是千夜雙手持劍,神情專注無比,東岳東刺一下,西挑一劍,看似雜亂無章,卻偏偏將李狂瀾攻勢全部攔下,偶爾反擊一劍,就讓李狂瀾不得不連退數步。

  越戰下去,李狂瀾心中震驚就越甚。千夜出劍似乎全無章法,可是每一劍都恰到好處,該快則快,當慢則慢,原力沒有一點浪費,即不露破綻,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戰了片刻,李狂瀾忽然想到,這分明是戰技行將大成的跡象!

  他心頭一震,手上立刻就慢了半分,千夜怎會放過這種機會,東岳立刻直刺胸口!

  這一劍並不快,可是沈重之極,如同滾滾濁流挾萬千泥沙而來。

  李狂瀾下意識地揮劍格擋,可是兩劍還未接近,他手中長劍劍鋒就嘎吱作響,竟然開始扭曲!

  她大吃一驚,急切間已不及退避,只能硬擋。可是只有正面迎接劍鋒的時候,才能真正知道千夜的劍有多重!

  眼見李狂瀾陷入危境,侍女一聲驚呼,從側方撲上,雙手各握一把短劍,橫切東岳。她動手時方才顯露出真正實力,竟是十二級的強者。

  她一雙短劍斬在東岳上,竟反彈回來,差點脫手飛出。侍女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盡失血色。而東岳受此一擊,不墜反起,劍鋒一個閃爍,忽然出現在那侍女的頸側,在她臉上輕輕一拍,這才收回。

  這一劍由極重化為至柔,轉折間全無斧鑿痕跡,似是本該如此。

  侍女登時呆在原地,片刻後才回過神來,忽然放聲大哭。她哭得響亮,可是雙腳釘在地上,不敢挪動分毫,顯然是被嚇得慘了。

  不過被她一阻,千夜那一劍也就無功而返。既然良機已失,千夜索性退後,東岳劍鋒指地,靜候新一輪的攻勢。

  李狂瀾臉色陣青陣白,忽一咬牙,手中長劍突然化作電光,再現那匪夷所思的快劍。

  但這次千夜有了防備,東岳豎在身前,將來襲電光盡數擋下。李狂瀾咬牙狂攻,劍光濤濤不絕,將千夜守禦圈子壓得不出身邊一米。可就是這最後的防禦,卻無論如何都攻不破。

  就在這時,一縷似有還無的原力悄然出現,如針般向千夜後腦刺去。相距尚遠,原力的鋒芒之意已如利針,刺得千夜後腦隱隱作痛。

  這縷原力給千夜的感覺再熟悉不過,就是前晚擾得他不得安寧的神秘原力。現在那人躲在暗處,又在偷偷出手。雖然看起來惡意不是很明顯,可是這行為實在令人厭惡,讓千夜忍不住想要給他狠狠來個教訓。

  有過和這原力鬥了大半夜的經歷,千夜對它的性質已經瞭若指掌,知道它鋒銳有餘,堅韌不足。於是當下只作不知,任由那縷原力刺到後腦處。

  就在它行將刺入千夜肌膚的時候,千夜忽然頭向後仰,竟是一記頭錘,生生用後腦部位將那鋒銳如針的原力砸碎!

  院落外傳來一聲悶哼,聲音雖然輕,可是在場三人都是強者,就連那小侍女也有十二級,都聽得清楚,立刻知道有人偷襲,非但沒有得手,反而在千夜手上吃了個暗虧。

  聽到那個聲音後,李狂瀾臉色立刻變了。他忽然退後,提高了聲音,怒道:「要你多事!」

  院牆外傳進一個飄飄忽忽的聲音,分不清方位,甚至不辨男女:「我本來只想看看你長了什麼本事。可是沒想到某人氣勢洶洶而來,卻打得這麼難看,李家的臉簡直都讓你丟盡了。」

  這幾句譏諷毫不客氣,沒給李狂瀾留一點面子,頓時讓他臉色變得如冰雪般,潔白得有些透明,本就俊美的面容變得有些妖冶。

  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喝道:「要是我寒月籠沙在手,豈會讓他如此倡狂!」

  院外那人聞言,大笑道:「誰讓你自恃劍技大進,放著好好一把名劍不用,偏要拿把爛大街的玩意來顯示你劍技高超。現在知道什麼叫自作自受了吧?」

  李狂瀾臉色陣青陣白,胸膛急劇起伏,顯是氣得不輕。他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旁邊侍女可不幹了,那也是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當下就道:「我家公子好歹占了上風,可不像某人,暗中偷襲不成,還吃了個大虧。就這點本事,也好意思說別人?」

  那人登時一窒,寒聲道:「這裡豈有你說話的餘地?」

  侍女卻是不懼,放聲道:「哎呀,講不過道理,就要�身份來壓人了嗎?我只是個下人,不懂那麼多,可是基本一點道理還是懂的。我說錯了哪裡,你可以說呀!」

  兩方爭來爭去,一時把千夜涼在了一邊。

  千夜實在忍不住,東岳一振,說:「兩位如果不打算再打,那就請回吧。我這裡地方小,容不下二位大駕。否則再過一會,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這話說得不客氣,李狂瀾眉毛一揚,正欲發作,忽見不遠處騰起數個身影,都是趙閥的強者。他們終於察覺了這邊不妥,過來查看。

  李狂瀾雖然不懼,不過被纏上了總是麻煩,當下恨恨地向千夜盯了一眼,咬牙道:「好,很好,你給我等著!」

  他頭也不回地躍出院落,身影一閃而逝。那侍女走得慢了一步,卻是回頭向著千夜作了個鬼臉,這才笑著離開。至於院外那神秘人物,始終不曾露面,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30 20:15:15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11-30 20:39 編輯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二零一 送上門的副官


  當趙閥負責巡視安全的強者趕到時,戰鬥早已落幕。由於雙方戰技都極為高強,院落裡連戰鬥痕跡都沒有留下多少,幾名趙閥強者裡裡外外檢視了好幾遍,可是從這點痕跡中什麼都看不出來,除了一頭霧水,還是一頭霧水。

  到後來千夜都忍不住道:「諸位看了這麼久,可看出什麼來沒有?」

  這話中譏諷意思實在明顯,領頭的隊長禁不住老臉微紅,支吾道:「這個我們見識淺薄,還需要細查。另外,您說的躲在院外的那位,我們還沒有找到一點線索。」

  千夜其實知道以那神秘人的詭秘能力,根本不可能留下痕跡讓人察覺,至少不可能被趙閥這些人找出來。可是莫明其妙地被人找上門來打了一場,還被出奇不意地抹了喉,換了誰也不會有好心情。

  見那幾位還打算鍥而不舍地搜查下去,千夜終忍不住道:「幾位,我看還是算了吧,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麼來。這核心區域防衛確實嚴密,呵呵。」

  幾位強者臉色尷尬,還是堅持著勘探完整個現場,這才離去。雖然千夜已經告訴他們來的是李狂瀾,但是涉及到這等人物,已經不是他們這個層級能夠決定的了,至少要趙君度這種位置才能決定如何處置。他們也只能盡可能收集線索,然後由上面決定。

  房間內,那『天降橫禍』的卦象依然放在桌上,不曾動過。千夜本想一劍掃飛,想了一想,還是放下東岳,將卦簽細心收起。

  屢次被打斷修煉,現在的心境已經不適合修煉功法。千夜索性來到院中,執東岳在手,仔細回想和李狂瀾激戰的一招一式,細心揣摩。

  李狂瀾的劍實在太快,快到電光石火都不足以形容,就連千夜也是只看到光芒一閃,劍鋒就到了眼前。在李狂瀾全力猛攻之際,千夜難以反擊,只能被動防守,先立於不敗之地,再耐心等待李狂瀾犯錯。

  可是這種戰法實在太過被動,弊端明顯。而另一方面,李狂瀾的快劍威力看似不大,實際上是因為他手持的不過是把最普通的長劍。如若換成寒月籠沙,威力立將倍增,千夜根本不敢死守,惟有立刻退走,另覓戰機。

  所以千夜此刻所想,就是尋找破解這種快劍的戰技。否則下次李狂瀾攜寒月籠沙前來,就惟有退避。

  千夜一邊揣摩,一邊運劍嘗試,東削一下,西砍一記,顯得十分笨拙。

  這時院外忽然響起一聲輕笑,有人道:「劍法使得這麼難看,這就是小姐看上的人?」

  千夜早就看到鄰院的院牆上立著兩個少女,都是世家服色。她們站在牆頭,剛好可以看到千夜院子裡的情況。只是因為她們站在別家的院牆上,且千夜此刻習練的劍技也只是雛形,看了也沒用。如果沒有見識過李狂瀾的快劍,就根本不知道千夜在練什麼。

  原本她們看看也就罷了,現在還出言評論。而且說話內容莫明其妙,是哪位小姐,又是什麼時候看上的千夜?

  這兩個侍女不過五六級的樣子,在大世家中地位或許不低,可是在千夜眼中,這點實力卻實在不夠看,至少距離看得懂他此刻所用劍法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如此低微戰力,卻還在那裡妄加評論,這眼力修養也著實差了點意思。

  那兩個侍女卻也沒有多少尊重千夜的意思,在一旁指指點點,又私語竊笑,折騰了好一陣才離去。

  千夜搖了搖頭,把這段小插曲拋在腦後,專心磨練劍技。李狂瀾畢竟出自李家,和趙閥關系好不到哪裡去,破解他這門快劍是當務之急。就算李狂瀾不太可能殺千夜,可是千夜自己和李家的關系也好不到哪裡去,萬一日後遇到李家其它掌握了快劍的強者,多半要吃個大虧。

  其實千夜不是沒有辦法,領域大海漩渦,還未完全練成的劍技定八方,虛空閃爍,原初之槍都能夠破解甚至重創李狂瀾。但是領域之力事倍功半,定八方則是拿來分生死的劍技,一劍斬出千夜自己都控制不住。而後兩者都是血族秘法,不能輕用。是以千夜還是想從純粹戰技上解決問題。

  此刻在不墜之城的一處偏僻小巷內,李狂瀾正不疾不徐地走著,身後跟著那名侍女。他看上去步態從容,可是手卻緊握在腰間劍柄上,指節略顯蒼白,明顯過於用力。

  走到小巷中段時,另一端忽然出現一個身斤長身影,擋在巷口。

  李狂瀾似是早就知道她要出現,目光落在那身帝國中尉軍服上,冷笑道:「堂堂姬家小姐,居然跑到這種地方來冒充個中尉,有意思嗎?」

  女中尉淡淡地道:「那也比某些放著神兵不用,然後被打了個落花流水的傢夥強些。」

  李狂瀾雙眼微瞇,身周開始有縷縷寒氣飄散,緩緩地道:「我就是不用寒月籠沙,你也未必贏我。何況剛剛我是沒能拿下對手,只可惜那是千夜,而不是你。」

  女中尉臉色微寒,道:「既然你這麼自信,要不要現在戰一場?」

  李狂瀾還沒有答話,侍女就搶道:「你要不要臉,我家公子剛剛大戰過一場。想車輪戰就明說嘛,何必遮遮掩掩的?」

  女中尉的目光終於落在侍女身上,眼瞳忽然變成琥珀色!

  侍女一聲驚呼,忙向李狂瀾身後躲去。可是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被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盯住。

  女中尉雙眼轉為正常,微笑道:「我說是誰,原來是孔家小姐啊!你當初也算是小有名氣了,然後忽然消失大半年,居然是跑到李家作侍女去了,實在意外。難道孔家打算並入李家,連自家天才女兒也捨得往外送?」

  侍女臉色忽青忽白,只是叫道:「這,這是我自己的事,和孔家無關!你別亂說!我只是好玩而已,其它什麼都沒有。」

  「嗯嗯,知道了。」女中尉連連點頭,可是看她臉上譏色,顯然根本不信。

  侍女急得跳腳,欲要上前理論,李狂瀾伸手將她攔下,淡淡地道:「萱兒,這事交給我。許久未見,我也很想知道,你又從老祖宗那裡學到了什麼本事。」

  女中尉似笑非笑:「你真要現在開打?」

  「有何不敢?!」

  女中尉並未急於應戰,忽然話風一轉,說:「我忽然發現,那個人很有意思啊,居然值得李大公子不遠萬里趕來。那麼多大事都放下了,還不惜得罪趙四,就只為了切蹉一場?就連我現在也不敢輕易招惹趙四呢,別忘了人家可是未來的天王。」

  李狂瀾臉色一沈,喝道:「我要幹什麼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女中尉自顧自地說:「話說回來,千夜雖然身份低了些,可是笨的確實可愛。而且他本事也算不錯,雖然及不上我,可是比你多少強點。這麼想想,似乎也勉強配得上我了,你說呢?」

  李狂瀾當即色變,怒道:「他和你全無關係,別癡心妄想!」

  這話一出,女中尉頓時笑容變得有些詭異,盯著李狂瀾,慢慢地說:「你緊張什麼?」

  「我沒有!」

  「真的沒有?」

  「當然沒有!少廢話,打還是不打?」

  女中尉忽然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道:「當然不打。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誰高興和你打架?」

  李狂瀾臉色一變再變,怒道:「你又想幹什麼?」

  「沒什麼,忽然想到某人還沒有貼身侍衛官,我準備去試試。」

  「你!」李狂瀾為之氣節,咬牙道:「你無不無聊?!」

  女中尉笑得陰險,道:「我就是無聊,你能怎地?哦,他都快是中將了,我這軍銜有些低了,得換換。」

  說著,她居然撕下中尉的軍銜,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副少校軍銜,堂而皇之地換上。

  李狂瀾頓時看得目瞪口呆。

  現在傻子都知道她早有預謀,連軍銜都備好了。哪有人無聊到在身上備幾副不同軍銜的?

  李狂瀾忽然臉色一沈,踏步上前,就欲出劍。可是對手卻比他更快,身影一閃,就已消失。

  李狂瀾站在巷口,舉目四顧,哪還有她的身影?李狂瀾很清楚她的底細,知道在城市這種複雜環境中,根本沒有可能追得上她。當下惟有寒著臉,緩緩收劍入鞘。

  千夜心無旁騖,專心練劍,慢慢自覺小有進境,對於如何破解李家快劍已有一點朦朧心得。如此磨練下去,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有實質進展,再面對李狂瀾時,不至於被打得只能困守。

  就在這時,忽然響起敲門聲。

  這聲音實在來得太突然,事前沒有絲毫預兆,以千夜感知,都不知道門外有人。就算現在響起敲門聲,在千夜感知中,門外仍是空無一人,根本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這種情況,千夜不久之前可是經歷過一次。他深吸一口氣,體內原力運轉,血核脈動,轉眼間調整至臨戰狀態,然後手提東岳,走過去打開了院門。

  門外站著那神秘的女中尉,只是現在中尉變成了少校。

  她笑得陽光燦爛,說:「帝國少校姬天晴,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貼身副官了!」

  這個消息實在來得太突然,千夜一時都有些發蒙。不過他哪有可能讓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天天跟著自己?於是不動聲色,道:「帝國軍部任命書呢?」

  姬天晴一拍額頭,道:「哎呀,差點把這個忘了。」

  她伸手一掏,居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空白的軍部任命書,然後當著千夜的面刷刷填好,遞了過來:「任命書!」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1-30 20:39:39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二零二 反正不吃虧


  盡管這一幕如此詭異,千夜還是接過任命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這是份貨真價實的任命書,紋路一看就是軍部特製的檔用紙,印鑑則自帶原力陣列,任何戰將級別的強者都能夠輕易分辨真偽。

  如果不是千夜親眼看到她當面填寫,絕不會懷疑這份任命書的真偽。

  「這個,這份任命書……」

  「怎麼?難道它是假的?」姬天晴一臉茫然地問,好像不知道這份任命書是怎麼來的一樣。

  「……」千夜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從哪個角度看,這份任命書都是真的,而且是即刻生效的那種。然而,千夜就是無法覺得它是真的。

  一口悶氣就這樣橫在千夜胸口,怎麼都吐不出來,比被趙雨櫻的手炮轟上一記還要憋扭。

  好在跟宋子寧混久了,千夜總算有了點政治智慧:「這個,我在戰鬥時候經常需要快速切換戰場,所以我的副官需要一個戰力更強、軍銜更高的人來擔任。如果軍部有更合適的人選,我自當受命。」

  這番話說得頗有藝術,讓軍部重新派個人過來,看上去很簡單,可是實際操作起來卻需要多道手續,層層審查,而且凡是有人事變動的事,總會有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插一腳。這樣算起來,就算姬天晴手段高強,沒一個月也弄不成。而等到一個月後,千夜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這就叫拖字訣,拖到事情自然辦不成為止。

  就在千夜對自己暗自佩服之際,忽然看見姬天晴眼露譏諷,笑道:「原來您需要更高的軍銜啊,這個好辦!」

  說話之間,她手一翻,手心中奇跡般出現了一副中校軍銜徽記,然後問道:「中校夠了嗎?那上校呢,要不準將?少將?」

  她每說一句,手中就會多出相應的軍銜標記,從中校一直換到少將,這已經是千夜現在的軍銜了。然後,她手裡就出現一副中將領徽,在千夜面前晃來晃去,晃來晃去。

  千夜惟有苦笑,說:「你這是要我給你當副官嗎?」

  「我給你當。你要哪個軍銜的副官,快說呀!」

  千夜終於知道在劫難逃,只有苦笑,「少校好……好了,其它那些……都收起來吧。」

  「這不就完了?讓讓!」姬天晴一臉得意,推開千夜,向院內走去。

  千夜為之愕然,跟在她後面,看著她把所有房間都轉了個遍。然後就見姬天晴選了個與千夜相鄰的房間,砰的一聲把背包扔在床上,說:「我就住這裡了。」

  「啊……住?」千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當然,貼身副官,當然要和你住在一起,不然怎麼叫貼身副官?」姬天晴一臉理所當然。

  「這個,好像不妥吧。」千夜愁眉苦臉,總覺得好多地方不對。

  「怎會不妥?」

  千夜只覺腦中一片混亂,努力梳理思維:「我還不清楚你的來歷……」

  「這個你不需要清楚,我清楚你就行了。」

  如此霸氣回答,頓時把千夜噎了個半死。但他仍在掙扎:「天晴,你看,你肯定是大家出身,這樣和我住在一起,會對你的名聲有影響的。」

  「喲!怕我嫁不出去?」

  「不是……」

  千夜話未說完,姬天睛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說:「放心吧,不會對我有影響的。實在嫁不出去,不是還有你嗎?」

  千夜怔了一會,才說:「抱歉,我已經有愛人了。」

  姬天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需要考慮這麼久呀……」

  千夜著實有些抓狂,說:「不是!我……」

  「行了,不用解釋,我都明白!」姬天睛非常大氣地一揮手,將這件事翻篇。

  可是千夜實在是想解釋,只是不知道怎麼說。他剛才發怔,根本不是因為姬天睛的話,而是她拍在肩頭的那一下。千夜不經意之際,就被拍中,頓時令他大吃一驚。

  姬天睛來歷神秘,還不知道是敵是友,是以千夜由始至終都在戒備。在這種情況下,還被她一下拍中,這就非同尋常。

  千夜反複回想這一掌,漸漸發覺其中奧秘之處。她這記拍擊渾然天成,似與天地融為一體,仿佛一片落葉飄到身上,自然而然就會掉落,所以千夜的原力根本沒有反應,血氣也毫無動靜,因為沒有察覺到威脅或敵意。

  然而實情卻非如此,那一掌在臨身之際,隨時可能變成摧金裂石的殺招。這瞬間轉換的能力在他們這個級數的強者中並不罕見,千夜自己就能做到。

  所以剛剛姬天睛若是有歹意,一下就能重創千夜。倒不是她的原力修為有多高深,而是這一掌體現出的秘法實在太高妙,比李狂瀾的快劍,甚至千夜的寂滅斬和定八方都要高出一個級數。

  眼見姬天睛已經自說自話地住下,開始收拾行李,千夜只覺陣陣頭痛。然後他就又發現一個問題:她那個背包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片刻之後,千夜已經放棄掙扎,認命地看著姬天睛佈置自己的小窩。有些古怪的是,她把行李搬進搬出,還特意抱著被子在院子裡走了一圈。不過從初次相見時起,她種種古怪舉動就層出不窮。但是姬天睛可不是無聊的人,所有舉動必有含義。所以千夜既然看不懂,也就只當沒看見。

  此時暮色將近,夕陽如血,整個不墜之城都染上了一層金紅色。

  如此美景,卻無法讓某些人的心情好起來。在遠方一座動力塔上,立著兩個身影,衣袂隨風飛舞。

  依然作侍女打扮的孔萱此刻小臉陰沈得如欲滴下水來,咬牙切齒地道:「她居然還不出來!難道還打算在那蹭晚飯不成?一頓飯的便宜都要占!」

  李狂瀾靜靜站著,靜靜看著,一言不發。相距雖遠,但以他們兩人實力,千米外一個小院中哪怕有只螞蟻在爬,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姬天睛的種種作為,許多都落入他們眼中,另外那些則是模糊不清,就如她突然消失了一樣。

  李狂瀾和孔萱都明白,姬天睛這也是一種變相的示威:我想讓你們看的,你們才看得到。

  此際夕陽西下,落霞滿天,天幕上兩顆巨大星球也漸漸顯出輪廓,就要到晚飯時分。

  可是晚飯還沒開始,孔萱就變了顏色,聲音都有些顫抖:「她要幹什麼,居然抱著被子!難道,難道還打算住下不成?」

  「她在整理房間。」李狂瀾淡淡地道。

  「整理房間還整理到院子裡來了?」

  「那是給我們看的。」

  「誰高興看她整理房間!」孔萱恨恨地說了一句,然後忽然明白過來,失聲道:「整理房間?她難道真就這麼住下了?這個賤人!!」

  「這話對老王爺有些不敬,讓人聽去不好,以後不要再說了。」李狂瀾的聲音依然冷得象冰。

  「不說就不說!可是老王爺怎麼就教出這麼一個賤……出來?你怎麼還能如此平靜,就這麼看著她囂張?」孔萱氣得跺腳。

  李狂瀾靜靜看著遠方,看著再次走到院中,並向這邊揮了揮手的姬天睛,淡道:「這事我們管不了,也不必管,自然有人會干涉。別忘了,這裡還有個趙四。現在我們可都沒有那個本事在他的地盤上鬧事。這件事一定會經過他那裡的。」

  孔萱嘆了口氣,說:「趙四?這事到他那裡,恐怕不會是你想的那種反應。」

  李狂瀾一怔,道:「姬天睛如此囂張,以趙四對千夜的看重,豈有不插手的道理?他若出手,除非老王爺親自出面,否則真沒什麼人能夠強壓他讓步。」

  孔萱恨得一把抓住李狂瀾,死命往他的腰上戳,咬牙道:「你呀,真是練劍練得傻了!」

  「有什麼不對嗎?」李狂瀾被她戳得莫名其妙。

  不墜之城乃是趙閥一手建立,城中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自然都逃不過趙閥眼線。是以姬天睛剛把房間佈置好,這件事已經形成報告,並且放到趙君度的案頭。

  倒不是趙閥的辦事效率真到了如此神乎其神的地步,而是姬天睛整理個房間就花了快一個小時,被子、枕頭、毛毯都被她抱著到院子裡曬了不止一回。

  趙君度花了整整五分鐘,把報告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宋子寧就坐在對面,把趙君度的表情研究了整整五分鐘。

  好不容易趙君度才把報告放下,宋子寧當即問:「你怎麼說?」

  趙君度淡淡一笑,道:「送上門的肉,吃了也就吃了。」

  「什麼?」宋子寧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後就見趙君度悠然補了一句:「就算發生點什麼,吃虧的也不是千夜啊。」

  宋子寧好不容易才把那句『節操呢』給咽了下去。這樣當面質問,弄不好又得嘗嘗八方封鎮的味道。但他還是忍不住譏諷一句:「你這樣的人也能成就天王?」

  趙君度微微一笑,道:「為何不能?你對大道領悟還不夠啊!」

  夕陽終於西下,晚飯已在送來的路上,就在這時,一個車隊風風火火地穿過大街小巷,停在千夜的院門外。

  車隊由清一色的豪華越野車組成,能夠在浮陸拉出這樣一個車隊,顯然即富且貴。

  車隊中走下一個略顯富態的中年人,左呼右擁,帶著久居上位者特有的隱隱倨傲,對千夜道:「我們奉錫安伯之命而來,特來求見千夜將軍。是這樣,我家老爺有一獨女,今年正好十六,品貌極佳,原力修為已有三級。若將軍有空,明晚時光正好,在下已經準備好了宴席,我家小姐也會出席。」

  「啊?!」這事實在太突然。其實那中年人已經說得非常明白,只是千夜怎麼都想不到這種事會落到自己頭上。以往只有魏破天和宋子寧才會有類似遭遇。

  那中年人或是以為千夜沒有聽明白,含笑道:「今日一見將軍,就知我家小姐正配將軍。您也無須太過著急,耐心等到明晚,當有佳緣。」

  「你再說一遍?」姬天睛不知何時從千夜身後轉了出來,一臉冷笑。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2-1 08:56:32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二零三 有殺氣


  「為何要再說一遍?」那中年人一臉疑惑,待看到姬天睛身上少校軍銜時,頓時變得倨傲起來,斥道:「你又是何人?一個小小少校,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你是哪個軍團的,回頭我上秉錫安伯,少不了讓你們軍團長狠狠教訓你一頓!」

  「好啊!有本事你就去找,我是帝國第十七軍團的,名叫李狂瀾,你們記好了。可別不來啊,不然多給錫安伯丟臉?」姬天睛語速極快,千夜一個沒攔住,就已經說了一大堆。

  中年人氣得直顫,指著姬天睛道:「好,好你個李狂瀾!今天看在千夜將軍面上,我且不與你計較。日後咱們走著瞧!」

  「好啊,我等著!」姬天睛跳著腳叫。

  中年人氣道:「千夜將軍,你可得好好管教下下人了!」

  千夜實在看不下去,不得不說:「這個,她是我的副官,不是下人。」

  「哪有什麼區別?」中年人說著,然後向千夜一拱手,「將軍,明晚之約,還請務必到場。」

  千夜一臉無奈,說:「明晚恐怕不行,四公子要我過去商議軍務,不得缺席。」

  這下中年人才吃了一驚,道:「四公子,可是趙君度趙殿下?」

  「正是。」

  中年人馬上換了一副面孔,連聲道:「那將軍確實不能分身。在下改日再來,另擇時日,您看可好?」

  千夜含笑道:「改日一定赴宴。」

  中年人大感滿意,就此離開。

  等千夜關了院門,姬天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說:「看不出來嘛,臉上老實,說起謊來卻這麼流暢,人才呀!」

  千夜苦笑:「我只是想快點把他們打發走。不過錫安伯究竟是什麼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姬天睛小嘴一撇,道:「我也沒聽說過,誰知道是哪個小地方冒出來的。」

  突然多出來這麼一件事,倒是讓千夜有些不明白了,這個錫安伯為何會突然冒出來向自己提親?而且一副火急火燎的架勢,連點貴族該有的矜持都不講了,聽這名號,好歹也是個方伯啊。

  在離去的車隊中,那名中年人餘怒未消,不停地咆哮著:「實在太倡狂了!一個小小少校就敢如此,還有沒有禮儀王法了!不把這個李狂瀾拿下,實難消我胸中這口惡氣!」

  車內一名幕僚狀似沈思,道:「十七軍團,好像大本營距離敬唐不遠。李狂瀾,李狂瀾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難道和李家有關?」

  中年人微微一驚,隨即不以為然:「李家我認識好幾個人,那些公子小姐的名號也知道不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一號人物。一個做副官的,地位能高到哪裡去?」

  旁邊眾人紛紛稱是,當下就有人出謀獻策,應該如何泡制李狂瀾。只是大家都有默契,誰也不提十七軍團和千夜的事。無論前者後者,都不是錫安伯可以輕易得罪的。

  院落內,千夜與姬天睛正對坐品茶。不得不說,姬天睛於茶道造詣極深,手制的一杯茶其淡如水,其香悠遠,讓千夜喝了一片茫然,只知道很好,卻不知道好在哪裡。

  一壺茶只得兩杯,飲盡後依舊回味無窮。千夜沒去問這茶究竟有多珍貴,免得知道了煩惱。只看姬天睛隨身也只帶了十幾片,就可想像一二。

  一杯茶入腹後,千夜即閉目不語。茶香如有實質,正在體內流轉不休,所過之處原力都變得更加精純。這茶居然還有精純原力的功效,實在太過驚人。只是千夜體內原力早就經過曜篇提煉凝聚,幾乎進無可進,這口茶雖然神異,卻也還比不上宋氏古卷,對千夜沒有效果。

  片刻後,茶香散盡,千夜張開雙眼,只覺胸中一震,不由自主地吹出一口氣。這口氣凝而不散,筆直如箭,至清至純,其中夾著幾縷金色。一口氣噴出,竟然滿室生香。這是黎明原力極為精純時方有的特殊現象。

  姬天睛雙眼一亮,死盯著千夜,如同看著一個怪物。

  一口氣噴出,千夜頓時覺得全身輕鬆,原力似乎也變得活潑了些。

  姬天睛忽然說:「你知不知道,喝過這口茶後,如果噴出來的是灰氣,已經算是前途無量的天才了,值得傾力培養。你,你居然吹出一口晨曦啟明!真想把你剖開看看,裡面是怎麼長的。」

  千夜倒是嚇了一跳。這傢夥來歷神秘,戰力驚人,手段更是層出不窮,說不定真能幹出這事。

  千夜把玩著那枚薄如蟬翼的茶杯,沈吟道:「天睛,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也可以不問。不過,總要讓我看看你本來的樣子吧?」

  姬天睛一笑,道:「來歷都不能告訴你,樣子就更不能給你看了。我長得太醜,免得嚇到你。你就當我是個小少校吧!」

  「這怎麼可能。不過,隨便你吧。」千夜無奈搖頭,起身離開。

  他已經想過,姬天睛肯定來歷驚人,而且似乎和李狂瀾也有幾分關係。這樣的人來到不墜之城,趙閥和趙君度肯定不會一無所知。既然知道,還任由她自由出入,那就說明至少身份來歷沒有問題。

  千夜索性把這件事放下,當務之急,還是要修煉戰技。大戰隨時可能重啟,每分每秒都很珍貴。

  千夜提了東岳,來到院中,隨手取了幾把椅子放在院內,以作障礙。然後凝神運力,提起重劍,緩緩刺出。

  一見千夜練劍,姬天睛立刻興致勃勃地搬了桌椅過來,在旁邊坐下,還備好了茶水點心,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千夜練劍,儼然一副看大戲的作派。

  千夜心志何等堅定,當然不會被姬天睛干擾,當下只當她不存在,繼續揣摩劍技。

  看了幾劍,姬天睛忽然雙眼一亮,說:「你是想破解李家的那門快劍?這個我喜歡!」

  一說到破解李氏劍技,她也不淡定了,拋下零食躍入場中,就和千夜研究起如何破解快劍。

  姬天睛所知極廣,似乎各家各派的戰技秘法都知道一二,對敬唐李氏諸多秘法劍技尤為熟悉,而且思路有如天馬行空,每每有奇思妙想,有她參與,千夜破解劍技的進度立刻大為加快,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天,就能夠基本應對李狂瀾的快劍狂攻了。

  兩人正沈醉劍道之際,院外忽然傳來一聲冷哼:「有這閑功夫,幹嘛不去對付黑暗種族?」

  千夜一驚,轉頭望去,看到李狂瀾一臉寒霜,正轉身遠去。

  姬天睛則是惟恐天下不亂,沖著他背影大叫:「攘外必先安內!先除了你這禍害再說!」

  李狂瀾身影明顯一震,不過強忍著沒有回頭動手,加速遠去。

  千夜心中暗嘆,相比之下,姬天睛倒更像是個禍害,只是這話只能想想,可不能說出來。

  一夜在磨練劍技中過去,天剛剛放亮,千夜的院門就被一腳踹開,伴隨著一陣張揚大笑,趙雨櫻闊步走進。

  院中姬天睛和千夜正在練劍,目光同時落在趙雨櫻身上。

  一看到姬天睛,趙雨櫻忽然臉色大變,失聲道:「怎麼是你!」

  姬天睛的反應更加奇怪,一個跨步躲到千夜身後,說:「你認錯人了,不是我!」

  「不是你難道還會是誰?啊?」趙雨櫻張大了口,愕然看著從千夜身後走出的姬天睛,這個時候她已經換了一個面孔,一副清秀少女的模樣,儼然換了一個人。

  趙雨櫻一副又是奇怪又有些慶倖的古怪表情,道:「好,不是你就不是你。千夜,過來。」

  等千夜走過來,趙雨櫻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麼招惹上她的?」

  「我怎麼知道?她突然出現,就說要當我的貼身副官,還是當場寫的軍部任命。」千夜一臉無辜,實話實說。

  趙雨櫻登時滿臉同情,用力一拍千夜肩膀,道:「這樣啊,那老姐也幫不上你了,自求多福吧!另外……」

  她再度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記得一件事,千萬不要和她喝酒!」

  「……」千夜看著趙雨櫻,很是無言。這點距離,無論她聲音放得再輕,姬天睛都能聽見。趙雨櫻說這話的意思,倒好像有意在激姬天睛和自己拼酒。只不過姬天睛又不是笨蛋,會上這麼明顯的當?

  說完了這句,趙雨櫻對姬天睛道:「好了,我沒見過你,你也沒見過我。」

  姬天睛立刻點頭:「當然!再見!」

  「最好再也不見!」趙雨櫻嘟嚷著,如同逃難般出了院門,頓時讓千夜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等趙雨櫻走後,姬天睛眼睛亮得可怕,盯著千夜,道:「聽她的意思,你酒量比我好?」

  「怎麼可能!」千夜立刻否認,態度斬釘截鐵。他可真不想招惹姬天睛,喝酒這件事,雖然千夜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完全喝醉是怎麼回事,但是喝多了也會難受,而且一旦喝多了,感覺就會變得很古怪,容易幹出些平時根本不會做的事。

  不過姬天睛哪會被他這麼蒙混過關,用力一拍千夜肩膀,道:「今晚喝酒!就這麼定了,叫上雨櫻她們作個見證。」

  「今晚我還有事。」雖知無用,但千夜還想掙扎一下。

  姬天睛左手一晃,手中就多了份空白的軍部命令,道:「今晚的事就是喝酒。需要軍部給你下令嗎?」

  這還能說什麼?千夜只得就範。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魏破天的聲音。這傢夥中氣十足,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傳了進來:「千夜!起來了沒?晚上沒安排吧,有也推掉,跟我走,帶你認識幾個漂亮女孩!怎麼樣,兄弟我夠意思吧?」

  然後院中就有了殺氣。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2-4 08:05:32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二零四 今晚喝酒!


  千夜感知敏銳,但魏破天可沒有這個本事,他正在興頭上,哪裡感覺得出周圍氛圍的微妙變化?他一邊大笑,一邊踏進院落,然後笑聲戛然而止,愣愣看著姬天睛。

  姬天睛就站在那裡沒動過,可是在魏破天的感知裡,根本沒有她的存在,哪怕面對面站著,也是一樣。這種感覺實在詭異,就像出現了幻覺。

  魏破天摸不著頭腦,居然閉上眼睛,用力揉揉,然後重新睜開。這一次,他不光看到了姬天睛,也清清楚楚感知到了她的存在。無論眼裡還是感知中,姬天晴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校,根基一般,有點破格提拔的嫌疑。

  他再用力揉揉眼睛,姬天睛還是那樣站在那裡,普普通通的,說不上好看,只是清秀,修為根基一般,哪有剛剛的詭異?

  這下魏破天終於有些迷糊了,自語道:「難道真出現幻覺了?昨晚明明睡得挺好的啊!」

  千夜實在看不下去,一把把他拉進院子,按在椅子上,說:「不好好養傷,到處亂跑什麼?」

  「老子的傷早就好了。這點小傷,怎麼難得住我?現在頂多活動不太自如而已,啥都不影響。」

  千夜哭笑不得:「行動都不俐落,還說沒事。給我老實回去養傷,再趴個幾天再說!」

  「養什麼傷,悶都悶出病來了,再不喝點酒,老子身上都要發黴了。今晚你哪都不許去,跟老子喝酒,有漂亮姑娘介紹給你認識,她們幾個想認識你已經很久了!可都是世家小姐哦!」

  魏破天越說越興奮,全然不顧千夜的眼色,一把摟住他的肩,道:「嘿嘿!這下終於可以讓你嘗嘗我當年的滋味了!」

  就在這時,姬天睛忽然『出現』在魏破天的視野中。而且她存在感極強,怎麼都揮之不去,讓魏破天不得不注意到她。

  魏破天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對千夜道:「她是?」

  「我的副官,軍部派下來的。」千夜解釋,希望魏破天能夠明白這裡面的不合理之處。

  「副官?你的副官?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少校?!」魏破天完全浪費了千夜的苦心。

  「啊,誒?」姬天睛笑得很無害,甚至還有些小委屈,似是被魏破天給嚇到了。

  千夜暗嘆一聲,伸手握住東岳劍柄,作好了大打一場的準備,以防姬天睛突然出手。和她切磋了這麼久,千夜對她的戰力已經有一些瞭解。

  姬天睛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幾門秘法或是神妙無比,或是威力奇大,論品級的話,遠比千夜所知的諸般傳承秘法要高。她若驟然發力,千夜或可靠強悍無比的身體硬抗,可是魏破天絕對抗不住。

  就在千夜全神戒備之際,魏破天居然伸手拍拍姬天睛的肩,滿是同情地道:「一個小小少校,怎麼能當那傢夥的副官?你別以為這是個好差事。那傢夥打起仗來完全不要命,你跟在他身邊根本活不了多久的!別說你一個少校,就是老子這個少將,也差點被他玩死。」

  這牛皮吹得有些過了,千夜忍不住出口打擊:「你離少將還有點遠吧?」

  魏破天大言不慚:「一步之遙,隨時可過。」

  面對魏破天視等級晉陞如喝水吃飯的豪氣,千夜還能說什麼?魏破天展示了一把豪邁之後,又對姬天睛道:「這根本就是個送死的位置,不能多呆。這樣吧,遇到就是有緣,你到我這來,我在魏家私軍裡給你找個不那麼危險的活幹幹。看你原力稀鬆平常,也不是個能上陣打仗的料。」

  這個轉折實在太突然,姬天睛明顯愣了一下,準備好的殺招都發不出去。她突然含笑一禮,道:「多謝魏大世子!」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魏破天有些摸不著頭腦。

  「魏世子那麼有名,誰不知道呢?您不認識我很正常,我認識您就夠了。」

  魏破天摸著腦袋,一下就覺得這小少校可愛了不少,呵呵笑道:「啊,老子現在這麼有名了?不過這也不是不可能,呵呵,哈哈,哈哈哈!」

  傻笑過之後,魏破天在千夜肩上一拍,道:「好了,不多說了。晚上喝酒!」

  「等等,我晚上有事」

  「就這麼定了!」魏破天揚長而去。

  魏破天一走,姬天睛就在千夜肩上一拍,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晚上喝酒!!」

  千夜無奈搖頭,這個晚上,注定有人在劫難逃。

  不墜之城的起降場上,一艘頗為華麗的浮空艇正緩緩降落。艇身上有數處破損彈痕,顯然來路並不平靜。

  這艘浮空艇一落地,就有軍官迎了上來,核對著家徽印記。等登記手續完成後,這名軍官對艇內走出的一位中年人道:「微山候可好?當年要不是他老人家相救,哪還有我?」

  中年人微笑道:「候爺一切安好,這些年一直潛心修煉,想要突破那道大關,分身乏術,所以派我護送小姐過來。」

  趙閥軍官有些好奇,問:「現在這裡可是征戰之地,小姐萬一出點什麼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事情重要,再危險也得過來。」

  中年人話就說到這裡,然後怎麼都不肯多說了。趙閥軍官見問不出來,雖然心中好奇,也只好罷了。

  中年人一行人已經離開,浮空艇在卡車牽引下滑向預定的停放位置。這時空中又出現一艘浮空艇,發出了降落的信號。軍官眼力頗佳,已經看到了艇身上的家徽,不禁道:「沂安伯?他怎麼也來了?」

  此刻宋子寧坐在辦公室中,看著手中報告,雙眉緊皺:「微山候和沂安伯也來了?他們來湊什麼熱鬧?」

  微山候為了突破神將,閉關多年,根本不理世事。而沂安伯則是一地方伯,有守土重責,正和當地黑暗種族打得激烈,連抽兵浮陸都辦不到。這兩方勢力一前一後來到浮陸,恐怕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宋子寧又翻開幾份報告,看到這幾日來已經有九家大小世家陸續來到浮陸。而接下來幾日,還將有更多的世家代表到達。

  宋子寧把這些世家的資料反覆看了數遍,才放在桌上,皺眉自語:「難道是為了那件事而來?究竟是哪裡洩露出去的消息?」

  這時一片陰影掠過窗戶,又是一艘世家的浮空艇飛過,徐徐落向起降場。

  宋子寧的心中,也同樣掠過一片陰影。

  浮陸遼闊的荒野已經不像過往那樣孤寂。圍繞不墜之城,一大片要塞群正在拔地而起,趙閥先期建立的幾座大型工坊發揮了重要作用,帶有鮮明趙閥特色的規模化生產,源源不斷地將各種修建要塞的基本構件送往各處工地,極大地加快了工程進度。

  至此,即使再和趙閥有隙的世家,也不得不承認趙閥眼光的獨到。在眾人忙於攻城掠地時,趙閥一心在後方修建要塞和生產基地。若沒有幾座大型工坊,要塞群也不會這麼快成型。

  黑暗大軍兵鋒受挫於趙君度後,一度收縮至荒野邊緣,幾乎退回原本追擊張閥殘軍的起點,又休整了多日,這才開始緩慢進軍。

  雖然黑暗大軍行軍緩慢,距離不墜之城尚遠,可是小股部隊,乃至眾多獨行強者已經先期趕到不墜之城周圍,或是偵察,或是騷擾,到處都有他們活動的蹤跡。

  起伏不定的荒野中,一個單薄纖弱的身影如幽靈般掠過。當她跑過一叢枯黃灌木時,忽然衝出一頭狼人,惡狠狠向著她後頸咬下!

  少女忽然向前一傾,恰好讓過狼人兇狠的一咬,然後加速向遠方衝去。而狼人則如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站立不穩,掙扎了幾下後就摔在地上,鮮血如泉水般從身下湧出。

  少女依舊奔跑,只是她手中大得過分的斬刀上,忽然多了一片血跡。

  她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絕美的小臉上滿是驚慌。跑著跑著,她忽然向一塊巨石後繞去,身影隨即消失。片刻後,她竟然在千米外出現,身影淡得只剩下灰朦朦一片,換了個方向,轉眼間消失在遠方。

  能夠以如此詭異方式逃跑的,自是白空照。她臉色慘白,衣裙破爛處處,裸露在外的小腿上佈滿了擦痕劃傷。顯然這一路逃得極為狼狽,而且根本沒有機會休息。

  荒野上並不只有一個狼人,還散佈著許許多多的黑暗種族。其中感知敏銳的偶爾會發現白空照,立刻就會顯露出捕獵的慾望。這並不尋常,以往白空照總會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恐怖氣息,許多黑暗種族對這類氣息畏之如虎。

  可是現在白空照明顯因為過度疲勞,而無法完美隱藏行蹤,同時又不敢釋放獨有的殺戮氣息,只能忍受黑暗種族的追蹤騷擾。看來她對身後追蹤的敵人忌憚之極,才一點氣息都不敢外露,生怕被追蹤到。

  就這樣,她在荒野上曲曲折折地跑著,根本沒有規律。

  當白空照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時,荒野中忽然浮現趙若曦的身影。她雙手握著蔓殊沙華,哼唱著輕鬆愉悅的歌曲,不疾不徐地飛行著。

  她原本筆直向前,飛著飛著,忽然換了個方向。而在遠方,白空照恰好也換了方向。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2-6 19:35:51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二零五 狼與狗的距離


  如果仔細聽,就能聽到趙若曦唱的是,「一隻小白羊啊,快到碗裡來」

  她就如遊春的少女,自如自在地荒野上飄蕩。一朵朵冥河之花綻放然後凋零,每朵冥河之花的出現,都會推動著趙若曦前進。

  遠方,白空照依舊在奔行,速度還未有絲毫減緩,隱匿的天生本領也發揮到極致。只要環境合適,她就會全速衝刺,而到了容易留下痕跡的地段,又會潛行隱匿。依靠著在逃跑隱匿方面的天生本領,白空照曾讓千夜無可奈何,追殺千里依舊無功而返。

  但是這一次她卻遇到了剋星。無論她如何隱藏偽裝,如何設法欺騙,只要改變方向,身後的趙若曦就會有所感應,相應追來。

  趙若曦的速度並不快,沒有原力的她身體天生柔弱,經受不起過於劇烈的速度起伏。然而在曼殊沙華的支持下,她的追蹤卻永不停歇,而且一旦被她鎖定,天生的恐怖直覺就會為她指引方向,不會失去敵人的蹤跡。

  這是來自冥河的力量,芸芸眾生,無論人生軌跡如何演變,終要回歸幽暗無盡的冥河懷抱。

  此刻荒野已經快成為黑暗種族的天下,數量眾多的黑暗種族強者潛伏在荒野各處,伺機伏擊經過的人族。有不少黑暗種族發現了趙若曦,但是當他們看到朵朵冥河之花時,發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即讓他們本能地遠遁。

  然而總會有不怕死的,這些都是遊蕩在荒野中最低級的存在,還體會不到冥河之花的恐怖。當它們前赴後繼地撲向趙若曦時,面前忽然都有一朵冥河之花盛放凋零,然後生命就離它們遠去。

  再凶殘狂暴的黑暗種族,也會在同伴的屍體面前清醒過來,於是趙若曦身周遼闊區域內為之一空,再也看不到半個黑暗種族的身影。

  白空照已經竭盡全力,但是和趙若曦之間的距離仍在一點點拉近。她確實在很多方面極有天賦,只是想要和曼殊沙華抗衡,還太早了一點。

  在趙若曦側方,白凹凸忽然出現,相隔數十米,與她並肩而行。

  白凹凸依舊是寬袍大袖,行如踏水。她淡漠雙眼望過來時,趙若曦身周忽然浮現出數十朵冥河之花,將白凹凸的視線擋住,而趙若曦的速度也相應慢了少許。

  「嗯?」趙若曦立刻轉頭,望向白凹凸。兩人目光撞在一起,如欲激出火星,誰都不肯相讓。

  趙若曦毫不猶豫,立刻舉起蔓殊沙華,對準了白凹凸。已經有過先例,任誰都知道她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然而白凹凸並不打算退讓,而是右手握拳,拳鋒處射出縷縷銳利如針的氣勁。只要趙若曦開槍,她不會格擋,只會反擊,到時即是兩敗俱傷的格局。

  就在這時,王伯的身影緩緩浮現。他一出現,白凹凸拳鋒上的銳氣就悉數轉向,指向了王伯。白凹凸臉色微變,已然知道這一拳若是擊出,無論如何都會落在王伯身上。如此一來,王伯固然難逃重傷,可是趙若曦一槍也能要了她大半條命。

  「小姐儘管追殺,這裡有老奴即可。」王伯道。

  趙若曦點頭道:「好!我先去殺了那小賤人,再回來找她算帳。」

  王伯向趙若曦行了一禮,目送她遠去。白凹凸凝立在旁,緊盯著王伯,發現自己這一拳竟然擊不出去。明明就在不遠處的王伯,似是存在,又似是虛無,每個瞬間都會切換無數次。她一拳擊出,多半是要落空。

  只此一點,白凹凸就收起所有輕視,知道王伯是需要認真對待的大敵,一旦開戰,還不知道要打多久,就算勝了恐怕也是慘勝,等趙若曦回來,一樣是死。

  白凹凸面容肅穆,喝道:「你們如此趕盡殺絕,莫非是想與我白閥開戰嗎?!」

  白凹凸目前在白閥地位超然,小規模的戰爭可以一言而決。但要說到和趙閥開戰,卻不是她能決定的。是以此話一出,氣勢已經弱了一分。

  但是王伯的回答卻出乎意料:「老奴來之前得過四公子交待,此行有敢阻撓小姐辦事的,無論是誰,不惜一戰。」

  白凹凸一怔,隨即冷笑道:「兵家大事,難道趙四可以一言而決?」

  「現在四公子一言可決。」

  白凹凸一聲長笑,「想嚇唬我?」

  王伯微笑道:「如果白將軍不信,盡可一試。將軍需要知道,有人瘋狂,有人能斷,結果是差不多的。」

  白凹凸雙拳微微顫抖,臉色轉為蒼白,幾度猶豫掙扎,終還是下不了決心。趙閥白閥一旦開戰,帝國上下必然為之震動,就連帝室亦會介入。當此國運之戰,這場戰爭勢必會招來強勢干涉,以雷霆手段解決紛爭。到時候作為紛爭源頭的白凹凸,即使地位再高再重要,白閥也難以保下她。連自己都保不住,白空照更是難有活路。

  而且與趙閥開戰這等大事,也不是她能夠決定的。

  猶豫之際,趙若曦早已去遠。白凹凸只有咬牙,寒聲道:「好!你們趙閥給我記著,你也給我記著!」

  王伯宛若已看透世情的老人,緩道:「我這條老命又不值錢,將軍想要,隨時可以拿去。」

  面對王伯這樣的人,縱使白凹凸亦無可奈何。各大門閥世家中,都有不少類似人物,只是不似王伯這樣深不見底。白凹凸這樣的門閥嫡脈和這類死士拚命,怎麼都不劃算。

  白凹凸不再多話,即刻轉身而去。她一走,王伯的身影也緩緩消失。

  荒野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陽光得如同初涉塵世的大男孩。他臉上略顯迷茫,四處張望,自語道:「奇怪了,怎麼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他們都到哪去了,明明說是要在這一帶匯合的啊?」

  這人正是威廉,他向不遠處的一座不高但卻陡峭的小山望了望,疑惑道:「沒錯,就是這裡了。黑背部落,鋒牙部落呢,怎麼還沒到?難道迷路和遲到不是我一個人的專長?」

  威廉十分疑惑不解,於是向小山奔去。一放開手腳,他就越奔越是高興。尤其是此刻四野無人,可以盡情馳騁。威廉瞬間把速度提到極致,仍不過隱,索性對天一聲長嘯,高高躍起,在空中化為巨狼形態,宛若一道銀色閃電,奔向前方小山。

  將將奔到小山腳下,威廉忽然全身一震,生生剎去衝勢,四爪在地上犁出數道深溝。他頸毛豎起,死盯著面前一朵忽然出現的冥河之花。

  這朵花突兀出現,搖曳的花瓣距離威廉的鼻尖還不到一米。

  此刻冥河之花微微搖顫,正處於行將凋零的邊緣,然而在最後一刻神奇般地凝止,宛若時光停止。

  威廉動也不動,兩隻眼睛死死盯著花蕊,連呼吸都屏住,生怕驚擾了冥河之花,使得凝停的凋零過程得以繼續。

  曼殊沙華在永夜陣營的名氣遠比在帝國要響亮得多。植根於冥河的彼岸花原本就以黑暗原力為生,可說是黑暗種族的天然剋星。而對秉承黎明原力而生的人族威力就要弱上一籌。即使強如威廉,此刻也不敢稍動。

  此刻威廉全身上下接近絕對靜止,心臟都停止跳動,血液也不再流動,甚至在剎停的瞬間,體溫都降到了與周圍環境無異。這種對身體的控制力實是無以倫比,可即使這樣,也只能讓冥河之花暫停凋零的過程,卻並未中止。

  如此僵持短短數秒,威廉就有些支撐不住,一粒汗珠從鼻尖慢慢滲出。隨著汗珠的浮現,面前的冥河之花又開始搖曳,而且周圍又有數朵冥河之花若隱若現。

  威廉心中叫苦之際,忽聽頭頂傳來一個充滿驚喜的聲音:「好可愛的大狗!」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刻,威廉就知道那是個毫無原力的普通少女。他暗叫一聲不好,剎那間從極靜轉為極動,一躍而起,閃電般橫在那個聲音和數朵冥河之花中間,頸毛盡豎,發出低低咆哮。他一舉引動了所有冥河之花的凋零,準備用自己強悍的身體來硬抗冥河之花的衝擊。

  曼殊沙華在永夜陣營的名氣遠比在帝國要響亮得多。植根於冥河的彼岸花原本就以黑暗原力為生,可說是黑暗種族的天然剋星。而對秉承黎明原力而生的人族威力就要弱上一籌。即使強如威廉,此刻也不敢稍動。

  眼見冥河之花紛紛開始凋零,威廉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哀鳴,閉上雙眼。他太清楚冥河之花的恐怖,這下衝擊之後,恐怕立刻重傷瀕死,而且也不一定能夠避免身後少女免受餘波攻擊。

  不過預想中可怕靈魂沖刷並沒有出現,冥河之花忽然消失,就如從來沒有出現過。緊接著威廉的頸毛被人一把抓住,另一隻小手則將他的頭扳了過來。於是在威廉眼前就出現一張似是籠罩著淡淡雲霧的純美小臉,眼睛純淨得讓他心中一顫。

  「好可愛的大狗!」她又說了一句。

  威廉頓時頸毛再豎,很有咆哮衝動:「我是狼!」

  可是話到口邊,他才發現,現在自己還是巨狼形態,根本沒法說話,只能發出一聲長號。可威廉乃是堂堂群峰之巔的天之驕子,哪裡能夠容忍被誤認為狗?這是決計不能容忍的羞辱。一旦傳了出去,一世名聲就全毀了。

  威廉決心破釜沈舟,變回人形,宣告自己是狼人的事實。可是正當要有所行動之際,他忽然看到了掛在少女腰間的那柄華麗短槍。那是所有永夜子民的夢魘:曼殊沙華。於是威廉就知道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彼岸花這一代的持有者,趙若曦。

  衝到口邊的咆哮就這樣縮了回去,威廉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趙若曦卻沒有這樣放過他的想法,猛地把他的頭按了下去,拚命揉搓,又拔他的頸毛,一邊拔一邊叫:「好可愛!好可愛!金色的毛誒!!手感真好!!」

  威廉終於發現,少女雖然沒有原力,手勁可真不小。他有心掙扎,但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曼殊沙華,於是認命地又閉上了眼睛,任憑蹂躪。

  狼與狗之間的距離,原來就是一把曼殊沙華。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2-6 19:36:10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二零六 今夜有約


  如是興致勃勃地蹂躪良久,趙若曦才心滿意足地出了口氣,鬆開了魔爪。威廉原來柔順光華的毛皮變得亂蓬蓬的,連精神都有些萎靡,在地上趴著不動。趙若曦這小魔女看似純真,下手可是一點都不輕。

  趙若曦忽然啊的一聲,這才想起還要追殺白空照。她飛上空中,四下張望,很快就鎖定了一個方向。隨即她就皺起小眉毛,道:「啊,逃得這麼遠了?」

  一離開趙若曦的魔爪,威廉就要掙扎著站起,想要逃離。可是趙若曦浮空時又啟動了曼殊沙華的力量,朵朵冥河之花處處綻放,有好幾朵恰好就盛開在威廉身邊,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看著這些搖曳不定的冥河之花,威廉惟有趴在地上,不管是不是甘心。

  王伯再一次出現,看到趙若曦猶豫的樣子,問道:「小姐在猶豫什麼?」

  趙若曦向遠方一指,說:「我要殺的那個小賤人在這個方向,大約五百公里外。我在想還要不要追。」

  威廉嚇了一跳,立刻站起,想要說話時卻現現在的自己只能長嗥或是汪上一聲,不能說話。就算他對月長嗥,估計聽在趙若曦耳中也還是一片汪汪汪。

  不過威廉知道那個方向、那個距離上,正在修建一座大型要塞。黑暗種族準備以此作為前線的支點,與趙閥的要塞群對峙。如此浩大且重要的工程,現場主持的都是侯爵,而且幕後必有副公爵座鎮。

  趙若曦再厲害,畢竟依託的是曼殊沙華的力量,孤身深入黑暗種族腹地,一旦被圍攻,必無幸理。

  可是威廉又不知道該如何阻止,著急之下,人立起來,咬住趙若曦的裙角,就把她往地上拉。

  「嗯?大狗,你不想我去是嗎?」

  聽到這句話的刹那,威廉有種一頭紮進地裡的衝動。可惜他是狼,不是蛛魔,在鑽地打洞上沒有天賦。

  好在王伯及時為他解了圍,勸道:「小姐,根據最新情報,黑暗種族在這個方向上活動頻繁,很可能會有大動作。如果您遇到危險,四公子接應不了那麼遠。」

  趙若曦咬牙道:「難道就讓那個小賤人這麼跑了?」

  王伯微笑:「她雖然天賦詭異,可小姐正是她的剋星。只要有小姐在,她就不敢接近到千里之內。可是她應該不知道這一點,您現在回到不墜之城靜靜等著就是,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自己忍不住回來的。」

  「好!到那時候,本小姐要殺得她上天入地!」趙若曦眼睛亮得嚇人。

  王伯點頭道:「下一次她應該逃不掉了。」

  「不,下一次我會放她走。」趙若曦語出驚人,純美的小臉上泛著讓人心驚肉跳的光芒,說:「現在殺了小賤人,未免太便宜白閥了。只有讓她先活著,白閥才會插手。只要他們插手攔截,那我就有理由動用曼殊沙華了。在殺掉小賤人之前,總得幹掉幾批白閥的人,才能出了本小姐這口惡氣!」

  「小姐,這樣一來,恐怕真會讓兩家開戰。」王伯委婉提醒著。

  趙若曦小臉轉冷,道:「那又怎樣,反正打仗是四哥的事。」

  威廉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趙若曦這是擺明瞭要把趙君度拖下水的節奏。這腹黑的小魔女坑起自己親哥哥來都不手軟,對付其它人那還用說?

  威廉忽然隱隱感覺,自己那一圈金色頸毛有點緊。有生以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銀狼的外型有些拉風過頭了。

  王伯居然含笑附和:「說的也是,四公子自會解決。」

  「好,那就先回去。聽說今晚好多人約了拼酒,應該會很熱鬧。」

  聽到小魔女準備回去,威廉總算鬆了口氣。作為一頭來路不明的大狗,這個時候就應該被放歸山林了。於是他悄悄地轉身,悄悄地探爪,想要悄悄的爬走。

  然後他頸毛就是一緊,被趙若曦提了起來,抓到半空。

  王伯咳嗽一聲,道:「小姐,這只……狗……」

  「長得多可愛啊!抓回去玩幾天再說。反正又玩不壞,是吧,大狗?」

  威廉沒有回答,趙若曦也不需要他回答,就這樣抓著他的後頸毛,飛向不墜之城。

  夜幕降臨,不墜之城處處點起燈火,有若天上星河墜落大地。大戰在即,這是最後的平靜,城外的要塞群依舊在如火如荼地建設,城內則是處處狂歡。沒有人敢說自己一定能在最後的戰爭中活下來,所以都在拼命享受最後的好時光。

  魏破天的院落燈火通明,院子中央早早就支起了烤架,不斷翻烤著一頭小牛,肉香四溢,漸漸有了火候。

  靠著院牆,放著一整排的酒桶,裡面裝的可都是烈酒。光看這十桶烈酒,就可知魏大世子今晚其志不小,有心一雪還是精英軍團招募時的前恥。

  當年打架打不過千夜,其實在魏破天心中早就不是恥辱,反而漸有變成榮耀之勢,特別在千夜斬殺嘉德伯爵後更是如此。現在還有多少人敢說能和千夜打架,然後不被打死的?他魏大少爺可就只受了點輕傷。

  所以魏大世子復仇之路,註定了要在酒桌上找回來,雖然這條路同樣艱難。

  院子裡還有好幾個美麗少女,時而竊竊私語,時而追逐嬉戲,偶爾會裝作不經意的瞄一眼門口,眼裡全是期盼。

  這些少女都是世家嫡女,個個身份都不簡單。不過身份給了她們優渥生活的同時,也同樣給了擺脫不了的束縛。豪門聯姻就是她們的固有命運。

  但在她們心中,千夜陣斬伯爵的戰績根本抵不上另一個傳言,傳說千夜很漂亮,比宋七公子還要漂亮。

  少女們此刻親密得如同親生姐妹,然而隨著時間將近,氣氛卻開始有微妙變化,歡聲笑語中開始飄起火星。

  魏破天再看了一遍院內佈置,目光落在酒桶上,總有些莫名的擔心。他想來想去,還是揮手叫來侍從,吩咐:「再去搞幾桶酒來!」

  侍從嚇了一跳,忙道:「還要?要多少?」

  「有多少就弄多少。今晚來的那些傢夥,都很兇殘!」魏破天見那侍從還在愣,一腳把他踢出院門。

  夜色漸濃,復仇時機將近,可是魏破天的心事卻莫名沈重。

  就在他出神之際,肩上忽然受了重重一拍,差點把他拍在地上。

  「喲!不錯嘛!居然當的起老娘的一巴掌,有進步!」不知何時出現的趙雨櫻讚不絕口,又是一巴掌拍下,頓時把魏破天拍得臉上變了顏色。

  「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這裡有酒喝,我就過來了。怎麼,不歡迎老娘啊?」趙雨櫻大咧咧地說。

  魏破天小聲道:「姐,您小聲點啊,這裡可有不少人看著呢!」

  趙雨櫻轉頭一望,這才看到院中的一眾少女。見趙雨櫻望過來,她們齊齊行禮,道:「雨櫻小姐好!」

  趙雨櫻雖然狂放,但只在熟人面前才這樣,有外人在場時還是會扮扮淑女。於是也依禮節回了一禮,說:「你們都是那個……什麼侯什麼伯的女兒吧?」

  「是的。」眾女於是一一說了出身來歷,果然都是出自侯伯之家。只是帝國疆域遼闊,侯爵不少,伯爵更是數量眾多,每個世家又都努力繁衍,女兒孫女不知道有多少。看趙雨櫻的樣子,就知道有聽沒有記。

  不過趙雨櫻乃是幽國公之後,本人亦是趙閥中有數的強者,她肯回個禮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眾女哪敢不滿。

  見過了禮,趙雨櫻就拎著魏破天走到一邊,問道:「這些小丫頭跑這來幹什麼?」

  「都是來見千夜的。」

  「想聯姻?這樣有個鳥用,還不如直接把千夜打翻硬來,成就好事呢。」趙雨櫻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

  魏破天苦笑道:「姐姐,你也不想想,現在有幾個人能打得翻千夜?就算是你,恐怕也不行吧。人家也只是想碰碰運氣,看看再說,萬一千夜就喜歡了呢?」

  趙雨櫻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一個個弱的跟什麼一樣,就算千夜同意,老娘也不同意!」

  「一會千夜就該來了,到時候看他自己吧。現在還好,你看著吧,再過些時日,來的人會更多。」

  趙雨櫻疑惑道:「怎麼會這樣?千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搶手了?」

  魏破天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都懶得解釋。趙雨櫻自己一想,也就明白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直接推開院門,走了進來。門口的兩名侍從如同瞎了一眼,對此人視而不見。

  魏破天一看來人竟是宋子寧,頓時拉下了臉:「你來幹什麼?我可不記得有邀請過你。」

  宋子寧經歷過多少風浪,必要時臉皮可以厚比城牆,哪會經受不住這點考驗。他輕搖摺扇,含笑道:「聽說今晚這裡有場盛會,多位元知交好友都會到場,我哪能不來?再者說,某人酒量不行,酒膽卻高,上一次輸給了我,想必這次是不敢再見我的。我豈會讓他如願?當然要再放翻他一次,讓他知道知道本少的厲害!」

  魏破天頓時大怒,「我幾時喝酒輸給過你了?你別走,給我說個清楚!不行的話今晚就再戰一場,當著大家的面分個輸贏!老子就不信了,喝不過千夜,還收拾不了你個小白臉了。」

  宋子寧哈哈大笑,「吹,儘管吹!」

  魏破天更怒,二話不說,就吩咐手下上酒,渾然不覺自己已經中了圈套。

  宋子寧魏破天站在一起,頓時讓旁邊的幾位世家小姐看得眼睛亮。七少英俊風流早已聞名,魏破天相貌雖然不如宋子寧精緻,但也算英俊,而且自有一股陽剛豪邁之氣,也令人心折。

  一眾少女看看這個,望望哪個,實在分不出嫁給哪個更加好些。

  此時院外侍從忽然高聲唱道:「千夜將軍到!」

  刷的一下,所有少女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院門處。
引言 使用道具
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12-7 07:51:13

卷六 邂逅不訴離別殤 章二零七 汪


  當千夜走進院門時,迎面就是一片火辣目光。貴族少女們的眼睛簡直在燃燒,絲毫不掩飾心底的震驚和渴望。如果目光也有溫度,那她們立刻就能把千夜給煉化了。

  不必說,千夜那帶有古老血族風格的容貌,比宋子寧都要高出一個等級。過往千夜一直在戰場上廝殺,周圍的人更多為千夜的戰力和恐怖戰績所震驚,反而忽略了他的容貌。在生死決於瞬間的戰場上,容貌是最沒有用處的東西,敵人又不會因為千夜長得好而下手輕些,該砍照樣砍。

  但是這些貴族少女卻都是沒有上過戰場,從小過慣了優渥生活的。她們在修煉上天賦平平,能夠有個五、六級原力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修煉更多是為了容貌和壽數。原力修為越高,就會長得越好,並且活得更久。

  這些少女對於千夜的戰績沒有太清晰的概念,反正就是知道很厲害,具體怎麼厲害法就不清楚了。千夜的原力等級和軍銜,在這個年紀的帝國年輕一代中已是上上之選,但還沒到登頂的程度。畢竟上面還有一個趙君度。所以這一切光環,都不如千夜那堪比純正血族的容貌,對她們的衝擊更大。

  院中一下就安靜了。

  然後千夜感覺到背後有寒意升起,如同利刃般沿脊椎直上,威脅得簡單粗暴,不加掩飾。

  姬天睛忽然出現,安靜站在身旁,好像一直都在那裡,沒有變過。不過包括魏破天在內,院內的人幾乎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出現的。

  一下子,姬天睛就成為眾人目光焦點,特別是那些貴族少女們,根本就不明白這個姿色普通的少校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如果說是打雜的,可又怎敢站到千夜身邊?帝國等級森嚴,各階級都有相應禮數,不可踰越。

  「這位是我的副官,姬少校,軍部直接任命。」千夜介紹得言簡意賅。

  魏破天倒是見過姬天睛的,當下即道:「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反正酒有的是,今晚誰不躺下,就不許出這個院子!」

  既然魏破天都這麼說了,也就沒人再質疑姬天睛的存在。

  這時小牛已經烤好,廚師開始揮刀切割,一道道菜餚被擺上長桌,酒桶一個個打開,琥珀色的濃稠酒漿倒進酒杯,放上餐桌。

  片刻後酒宴齊備,眾人開始入座。

  魏破天帶著一臉悲壯和決心,以從容赴死的心態坐入主位,目光中帶著殺氣,筆直盯著千夜。這是他今夜最大也是唯一的敵人。

  千夜看著自己面前的酒杯,愁眉苦臉。他怎麼看都覺得這酒杯實在太大了些。實際上,放眼整個帝國,也很少看到有人用啤酒杯喝這種烈酒。

  姬天睛照例佔了千夜旁邊的位置,洋洋得意,絲毫不懼怕貴族少女們殺人的目光,一點低調點的意思都沒有。千夜右手邊則是宋子寧,以七少的身份,想要這個位置的話也不會有人和他搶。唯一會搶的趙雨櫻則坐到了魏破天旁邊,那是離姬天睛最遠的地方。

  一眾貴族少女雖然很想要坐在千夜旁邊,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她們至少要展示一下矜持。哪料得到就是這麼一耽擱的功夫,姬天晴和宋子寧就把兩個最好的位置給佔了,臉皮之厚,實是令人乍舌。

  一切就緒,魏破天宣佈大戰開始。他的開場異常簡潔,簡潔到了只有一個字:「乾!」

  魏破天一飲而盡,可謂豪氣沖天,其它人自然也不甘示弱。趙雨櫻喝酒如喝水,一仰頭就乾了。宋子寧倒是飲得文雅,就連持杯的手法都有講究,可是喝得一點不慢,轉眼間杯中見底。

  姬天晴沒有急著喝,而是看了眼千夜。千夜正苦著臉,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如同喝藥。而且才喝了小半杯,就已有暈紅上臉,看樣子一杯下肚,就是不倒也差不多了。

  姬天晴嘴角浮上微笑,一�手,直接乾了。

  貴族少女們也紛紛飲乾。喝酒是必備技能之一,她們早就受過訓練,當此時刻當然不可落後。

  第一輪酒過後,大戰才算是序幕方啟。

  這酒實在是烈,一大杯喝下,千夜當即開始搖搖晃晃。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熟識的人是心中暗喜,熟悉千夜的人卻開始頭痛,尤其是魏破天,更是眼角抽動,想起了那一夜的酒館慘敗。在那刻印心底的一夜,千夜從一開始就是搖晃,到所有人都倒下,他還是搖晃。

  魏破天一咬牙,拿出三軍面前孤身衝陣的勇氣,正要端杯上前,忽見一個明豔少女起身,直接走到千夜面前,直視著千夜的眼睛,小臉微紅,道:「小女子越今容,微山侯乃是家祖。請容我敬將軍一杯,小女子先乾為敬!」

  說罷,她也不等千夜回應,一口飲盡,頓時於美豔中顯出一股英氣來。

  「好!!我也陪一杯!」魏破天大聲叫好,也是一飲而盡。

  魏破天叫好,貴族少女們可都是心中暗罵越今容狡猾,千夜明顯喝不了酒,搞不好這一杯就要倒下。到明早醒來,他哪裡還記得誰是誰?估計就會對第一個敬酒的越今容有些印象。

  千夜端起酒杯,知道這酒不喝不行,只得強忍著眩暈,慢慢嚥下,然後頹然坐下。

  見千夜還沒有倒,眾少女都是眼睛一亮,感覺還有機會。她們個個都抱著同樣想法,均離席而起,差點撞在一起。幾名少女互視一眼,立刻眼神中就都帶上了殺氣。

  就在相持不下的時候,席間突然寒意大盛,李狂瀾冰冷的聲音響起:「如此熱鬧,怎麼不叫我?」

  他憑空在席間出現,依舊一身藍袍,面若冰霜。

  眾少女又是眼前一亮,甚至有人掩住了口,以免叫出聲來。李狂瀾那柔美近妖的面容,甚至比千夜還要漂亮。且又是冷若冰霜,對少女吸引力更上層樓。

  魏破天看到李狂瀾,摸著腦袋,苦惱道:「你,這個,你要想來的話,我怎麼會不請?可是實在沒有聽說過,你也會喝酒啊!」

  世家圈子的核心人物都知道李狂瀾專心武道,心無他物。這樣的人天然對飲宴毫無興趣,要是邀請他說不定反而是冒犯。

  李狂瀾目光在千夜和姬天晴身上掃過,冷道:「既然他們都肯喝,那本公子還有什麼可說的?酒桌亦是戰場,以酒作劍,戰過一場也是不錯!」

  姬天睛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李狂瀾身後的冰藍長劍上,笑道:「終於知道用把好劍了?看來還沒有笨到家。」

  聽她這麼一說,眾少女才發現李狂瀾背上的那把劍。她們都是有眼力的,越看越感覺這把劍絕非凡品。如此神兵,頓時將李狂瀾襯得愈發不凡。

  有心思的少女這時發現,姬天睛似乎也不是看起來那麼普通,能夠這樣說話,顯然根本不懼李狂瀾。

  李狂瀾也不多說,揮手直接招來一個酒桶,又端過三個大碗,直接倒滿,然後自端一碗,在千夜和姬天睛面前各放一碗,道:「杯子太小,喝起來沒勁,用這個!乾吧!」

  李狂瀾也不等二人答應,仰頭就乾。

  千夜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大碗,實是忍不住,道:「你們兩個較勁,不要牽上我吧!」

  李狂瀾哼了一聲,道:「就是看你不順眼!」

  姬天睛眉開眼笑,一隻爪子搭到千夜肩上,身體也靠了過去,說:「人家看你不順眼呢,還不滅了他?!不就是一碗酒嘛!」

  什麼叫只是一碗酒?!千夜心中暗罵,可是又不好意思說,畢竟李狂瀾自己先乾了。他此刻意識又開始飄忽,就沒注意姬天睛幾乎整個人都靠在自己身上。

  姬天睛的笑容突然凝固,閃電般從千夜身上彈開。就在她剛剛放手的地方,忽有一朵彼岸之花綻放。如果她的手繼續搭在千夜肩上,那麼這朵彼岸之花就會直接在她手上綻放凋零。

  空中響起一個柔美,卻含著冰冷殺意的聲音:「把妳的爪子收好,別到處亂放!」

  姬天睛雙眼微眯,�頭望去,於是看到了浮在空中的趙若曦。她雙瞳微微收縮,殺意收斂,淡笑道:「原來是若曦小姐,何必如此,豈不是有失風度?」

  趙若曦甜甜一笑,道:「本小姐長得漂亮就行了,不需要風度,特別是和某些人打交道的時候。那東西又不能當飯吃。」

  姬天睛頓時一滯,隨即反擊:「漂不漂亮,可不能光看一時,說不定明天我就變漂亮了呢?是吧?」

  趙若曦徐徐落地,笑得很是陰險:「明天是明天,今晚妳沒有我漂亮,那就夠了。」

  姬天睛臉色頓時一黑,可還沒等她想作點什麼,就感覺到一縷寒意隱隱對準了她的後腦。這顯然是李狂瀾的傑作,讓她無法改換容貌。

  被李狂瀾牽制,姬天睛就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得緩緩坐下,咬牙切齒,再也笑不出來。

  而此時千夜卻是酒意全消,看著趙若曦手中拎著的銀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了又看,終於確信眼前這貨確實是威廉,而不是從哪裡隨便抓來的狼。銀狼本就罕見,帶著一圈金色頸毛的狼更是獨一無二。

  「這,這是……」千夜指著威廉,不知道該怎樣說。

  「是我在外面遇到的大狗,看他長得可愛,我就抓回來了。」趙若曦道。

  「大狗?!」千夜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威廉:「汪。」

  千夜登時一頭栽到桌上。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金幣 收起 理由
f19880514 + 30 + 30 感謝大大分享

總評分: 名聲 + 30  金幣 + 3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