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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0:28:16

卷二 彼岸花開 章四十九 小勝

  撞擊過於猛烈,兩個人幾乎粘在一起!

  血族戰士的長劍架在千夜左手的臂盾上,已經被撞得扭曲變形,劍鋒反而割傷了自己。千夜再一聲狂吼,全身用力一頂,終於把那血族戰士推得踉蹌後退!

  所有血族戰士都愕然剎那,原本的合擊陣勢頓時失去作用。在正面角力中,他們居然輸給了同級的人類?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千夜等的就是穿透他們陣型的這一刻,推撞著面前的血族戰士一直衝出幾十步,才停下來。與此同時手斧閃電揮出,將來不及回劍格擋的血族戰士由肩至胸從中劈開。

  千夜絲毫沒有停頓,左腳向側方跨出一步,旋身迴轉,身後疾衝而上的血族戰士撲了個空。和那名血族並肩的同伴卻與千夜正面撞上,沈悶的著肉聲連續爆起。

  兩人再次分開時,千夜倒飛而出,穩穩落地,血族戰士卻在原處委頓倒地。

  血族老者看得雙眉緊皺,這個人族的體形甚至有些單薄,可是迸發出的巨大力量甚至還要超過這些精選的血族戰士!而且對方下手極為狠辣,往往就是一擊之中見生死。

  血族老者可不想再損失手下的戰士,他反手抽出自己的佩劍,鮮血之力催動,劍身漸漸透明,蒸騰起氤氳紅芒,傳出隱隱嘯吟。

  他示意部屬們開始採用守勢,然後就向千夜走去。可是剛一起步,突然陣陣虛弱感襲來,體內彷彿出現大洞,充沛的鮮血之力瞬間流失,手上無力得連長劍都再握不住,砰然掉落在地!

  血族老者大吃一驚,低頭看去,臉色忽然間變得蒼白無比,失聲驚呼!

  以血族的強悍體質,他手臂上的傷口原本應該收攏止血,可是現在非但沒有合攏,反而更加擴大了。傷處的血肉翻捲,不斷滲出黑紫色的血水,而且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掉落!

  血族的鮮血都是鮮紅的,而且充滿了強大的生機。但是傷口處紫黑色的血水卻滿是腐臭死亡的味道。

  一聞到這股味道,老人頭腦中就是一陣眩暈。他轉眼間就明白了,失聲叫道:「毒!劇毒!」

  血族老者晃了一晃,已經站立不住,一頭栽倒在地。

  圍攻千夜的血族戰士頓時大驚,有人想脫離戰圈奔過去查看,有人剛剛改變守勢,這時急急忙忙想要攻擊。

  一片混亂中,千夜沈喝迸發,抓住每一點空隙楔入、爆起、閃掠、移位,剎那間已經連斬兩人。

  轉眼之間戰鬥結束,千夜把全部血族戰士斬殺,自己身上也多了數道傷口。這些血族戰士一旦拼起命來也很麻煩。

  千夜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不斷冒著血水和白氣,深處的血肉則像被燒焦了一樣呈現出炭黑色。

  這批血族的長劍都蝕刻了原力陣列,能夠讓黑暗原力透過劍鋒傷害對手。千夜的傷口就是被黑暗原力所傷。以千夜過去的經驗,這種傷勢最是麻煩,不把黑暗原力清除乾淨,那傷口就無法癒合。而且黑暗原力滯留的時間越久,傷勢就會越沈重。

  傷口很痛,可是這種痛楚卻在刺激著千夜的神經,讓他變得越來越興奮。千夜只覺得自己身體內的血液都要沸騰了,強烈的饑渴和興奮交織在一起,讓他有種要抓狂的感覺。

  血族戰士的屍體倒了一地,鮮血不斷溢流,濃濃的血氣衝天而起,繚繞在千夜的鼻尖。千夜下意識地深深一吸,然後立刻就知道壞了!

  鮮血的味道剎那間點燃了他的意識,體內全部的血氣都開始沸騰!

  強烈的饑渴轉眼間成為壓倒一切的意志,而當千夜屏息不住,再吸入一口濃濃血氣時,就像是渴了許久的人突然喝到了一口甘美的水,又如同從沒有碰過女人的小處男第一次進入心愛女神的身體,那一瞬間的滿足和快感,頓時讓千夜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千夜直接撲到一個血族戰士的屍體上,張大了嘴,就要向他的頸側咬下!

  然而千夜的意識深處,還有一個聲音正在不斷大叫著,想要阻止他。這個聲音很微弱,但異常的頑強,無論是饑渴還是快感,都沒能把它徹底壓制下去。

  就在這時,千夜鼻端飄過來一縷腐臭味道,一下子就敗壞了他的胃口。千夜霍然�頭,看到那血族老者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雙手持劍,顫顫巍巍的想要斬落!

  千夜一言不發,弓身彈起,直接撞入血族老者懷中,一把握住他的脖子,直接將人提了起來!

  此刻千夜身內血氣沸騰,金、紫兩色血氣甚至如飛魚出水般,不斷從血潮中冒頭,這讓他的身體力量再度激增。

  在這個黎明原力消耗得只剩單薄一層的世界中,黑日自虛無中影影綽綽地現出一個輪廓,彷彿下一刻就會突破屏障,而原力共鳴依然傳遞了過來,牽引著嗜血的冰冷和暴虐席捲過每一個角落。

  千夜不假思索,左手一發力,喀嚓一聲就捏碎了血族老者的頸骨!他緩緩鬆手,看著血族老者的屍體落地,心中激烈亢奮的情緒才得到發洩,漸漸冷靜下來。

  這個血族身上正散發出越來越濃的腐臭味道,千夜蹲下,把他的屍體翻過來,然後就看到了上臂處的傷口。此時傷口已經徹底腐爛,露出白森森的一截臂骨。而老人的肌膚下也開始出現不正常的大塊青紫色,他的嘴裡正不斷往外滲著血,血的顏色也是青黑色的。

  血族老者太大意了,仗著強橫的身體防禦硬擋千夜的原力彈。然而千夜手制的原力彈中都蘊含著一絲血氣,對黑暗種族特別是血族殺傷力巨大。尤其是當沸血變成修煉的一部分之後,效果日益明顯。

  千夜壓下吸血的渴望,開始檢索戰場,濃郁的血氣依然散發出富含能量的味道,就像美食當前卻不能大快朵頤。自那次狼人圖騰任務後,千夜已經意識到,由於自己的血族體質,吸血可能會成為最有效的恢復藥劑,但是他仍然控制自己不去吸食,不管是哪個種族的。

  這些血族戰士所使用的長劍都是做工優良的精品。劍身上所蝕刻的原力陣列是專為黑暗原力所設計,用黎明原力驅動的話威力會打個折扣,但是拿到黑市上去,價格仍然會比普通武器高出很多。

  這些長劍每把至少可以賣出十個金幣。只不過在暴風驟雨般的狂猛戰鬥中,過半長劍都被雙方相撞的巨大力量扭曲損毀,完整的只有兩把。

  而老人所用的長劍式樣華麗,做工精美,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千夜試了試這把劍,當他混有血氣的原力輸入後,劍鋒上頓時亮起一抹濃濃的血色!這把劍在千夜手中,居然威力比在老人手裡時還強。

  不過千夜又掂了掂,卻覺得劍身輕飄飄的實在沒什麼份量,馬上就有些不喜歡了。他把長劍歸入劍鞘,繼續在老人身上搜索,又找出一把二級的原力手槍,以及一個裝有十幾枚水晶幣的精緻皮袋。老人身上還有套皮製胸甲,這也是蝕刻了原力陣列的精品。

  這種好東西千夜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快手快腳的就給剝了下來。至於血族戰士身上的護甲都沒有原力陣列,千夜就看不大上了。

  千夜最後盤點了一下戰利品,原力槍共有六把,除了老人所佩是二級,其餘都是一級原力槍。水晶幣大約有五十幾個,然後就是一套胸甲和三把原力長劍。最後再把所有血族的吸血獠牙敲下,戰場就清理完畢。

  千夜看著塞得鼓鼓脹脹的背包,第一次發現殺戮和搶奪來錢如此之快。以往在紅蠍時,戰利品都會由軍團統一回收處理,戰士們則按戰後軍功評定獲得功績積分。那時各項訓練學習,乃至修煉的輔助品都需要消耗大量積分,所以千夜一直處於身無長物的狀態。而大量的積分則陸陸續續變成了他自身實力的一部分。

  現在有了這些戰利品,千夜又可以換取些資源,特別是那些可以加快原力修煉的各種珍稀藥品。他雖然修煉兵伐訣的進境之快,已經達到了兵王級別,但也別忘了他現在修煉出的原力可是要供應兩份使用。一處自然是黎明原力,另一份則是用作餵養血氣的食料。

  血氣帶給千夜的是天翻地覆般的變化。瞳術夜視和血族體質都是非常實用的能力,而且身體的強橫也讓千夜修煉兵伐訣的進展獲得質的提升。

  既然血氣已經成為身體的一部分,千夜也只能認了。

  快速清理完戰場,千夜向著山那邊紅蠍救生艇墜毀的方向望了一眼,把升起的濃烈感情壓下。小菜鳥是最後一個倖存者了,而從血族老者帶著的小隊看,肯定有實力強大的氏族在附近活動。

  千夜是本著要為紅蠍戰士復仇的激烈心情找上了這支血族小隊,最後仗著一些小幸運全滅了對手,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這讓他也稍稍冷靜了一些,紅蠍的任務從來不會是簡單的對手,以他現在的力量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千夜最後掃視了一下戰場,就轉身離開,奔入荒野。他走後不久,山峰上就陸陸續續出現了十餘個血族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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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0:34:31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 鷹擊

  為首的血族是個中年男人,他一身黑色的長風衣,衣領和袖口上繡著血色薔薇的圖案。他的臉色格外蒼白,雙瞳則是宛若紅寶石般的純淨豔紅。

  這赫然是一名有爵位的上位血族!

  他看到了一地的血族戰士屍體,身形一掠,閃爍幾次後就出現在血族老者的屍體旁。當發現所有血族戰士的吸血獠牙都被敲下取走,他臉上頓時掠過一抹狂怒,重重地哼了一聲!周圍草木突然詭異地倒伏又彈起。

  他深深吸了口氣,分辨著空氣尚未散盡的味道,然後就盯住了千夜離開的方向。不過他的臉上閃過疑惑,「奇怪!怎麼會有上位血族的味道?這種味道……這種味道……」

  他舉步就要追下去,然而就在這時,極遠方的天際處突然閃過幾點火光,片刻後方有隱隱雷鳴傳來。

  一艘黑底紅紋的飛艇燃燒著從空中墜落,數艘猙獰巨艦突破雲層緊追其後,銀白色的光芒一波一波地持續擊打在不斷下墜的飛艇身上。

  前方的飛艇明顯是血族風格,艇身上的血色薔薇和這名上位血族身上的裝飾一模一樣。他臉色當即一變,隨即遠方又響起尖銳的蜂鳴,一聲比一聲尖銳。

  中年男子雙瞳中血氣翻湧,怒道:「這些卑鄙齷齪的人類!就知道依靠數量取勝!哼!」

  旁邊一名血族少女說:「伯爵大人,這是緊急召集的命令,我們需要在規定時間內趕到!」

  中年血族又哼了一聲,猶不甘心地再向千夜逃離的方向掃了一眼,才朝著蜂鳴聲響起的地方趕去。十餘名血族戰士簇擁前後,倏忽遠颺。

  千夜此刻正在荒原上狂奔,完全顧不上隱藏行跡。就在剛才,有一道極為強橫的意識先後兩次掃過了他,並且將他牢牢鎖定。如此威能,千夜知道遇上了完全無法抗衡的敵人,惟有全力逃離。

  好在那道意識似乎遇到了什麼事,又或者對弱小的千夜不感興趣,忽然退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可是千夜卻絲毫不敢停留,全速狂奔上百公里,直到逃進帝國遠征軍的控制區域才算鬆了口氣。

  短暫休息之後,千夜又向暗血城趕去。最近荒原上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黑暗種族的上位強者不斷現身,而人類帝國的紅蠍軍團也出現在這塊區域。一場巨大的風暴漩渦正在成型,現在的荒原上已經不適合獵人活動了。

  這個時候離開磐石領也不是個好選擇,公共交通艇恐怕已經停航,地面更是危機四伏。千夜準備依附著暗血城蟄伏一段時間,閉關潛修精進一下原力。只是不知道那隻迷糊得有些可愛的小菜鳥順利回去了沒有。

  即使荒原上正風起雲湧,暗血城也依舊四門大開,霸氣無倫。不過千夜現在卻是知道了,面對黑暗種族那些可怕的上位強者,關不關城門都沒什麼區別。

  當千夜整理好衣裝準備進城時,正好遇到大隊遠征軍正源源不絕地開進暗血城。

  這支綿延無際的隊伍足有近萬戰士,上百輛戰車拱衛著中軍,而高高飄揚的帝國軍旗赫然屬於一名少將。此時,他正站在指揮車上,負手而立,軍姿挺拔,神態威嚴。雖然他的頭髮已經斑白,但是一身殺氣濃得如有實質,一看就是殺人如麻的狠人。

  看來遠征軍終於對荒原局勢作出了反應,大舉增強暗血城的守衛力量。千夜等了整整半個小時,待遠征軍全部入城後,才混在人群裡面進城。

  城中遠征軍軍力驟然翻倍,頓時打破了平衡格局,各方勢力都小心翼翼地收斂了活動。就連幾大幫派的小混混們都在街面上看不到幾個了。

  千夜當然不會再回自己那棟房子,他避開了南塘區,在東湖區靠近貧民窟的地方找了個小旅館住下。然後就前往玄銅街。千夜一走進阿一槍械,就隨手鎖死了店門。

  老頭阿一正戴著一個多用途眼鏡,觀察著手中一塊殘破的金屬片。聽到動靜一�頭,看到走進來的是千夜,他臉色立刻顯得有些難看,說:「怎麼又是你?」

  千夜這次做了全套易容,不但面容改變,還在衣服裡動了點手腳,讓體型也看起來大不相同,可還是被老頭一眼認了出來。

  千夜現在也知道了這個老頭並不是簡單人物,不過對他的觀感卻怎麼都好不起來,也就無法以尊重的態度對待。

  千夜靠在櫃檯上,點燃了一支煙,說:「怎麼,有生意也不想做?」

  「天蛇現在恨不得拆了你!你殺掉他那麼多手下,不僅黑狼死了,還把飛鳥給嚇了回來,那個小子還從來沒聽說過害怕誰。現在絕殺令如果再沒個結果,天蛇可就聲望掃地了。所以他已經把賞金提高了十倍,你的腦袋現在整整值一千帝國金幣。而且天蛇還放出話來,誰敢和你交易,那就是天蛇幫的死敵。你說,我還怎麼敢做你的生意?」

  老頭一口氣嘮叨了一大堆,然後千夜就淡淡地說:「我手上有血族武器。」

  「拿出來看看,全部!」老頭臉上表情刷的一下就換了。

  看著一爺那張笑得春花綻放的老臉,千夜只覺得陣陣無力,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默默打開背包,拿出五把一級原力槍和兩把原力長劍放在櫃檯上。

  一爺只掃了一眼,立刻全身一震,失聲說:「血薔薇家族的制式手槍!這兩把長劍也是戰隊制式武器。難道你幹掉了一個血薔薇的小隊?!」

  「這不重要。」千夜並不打算和一爺說太多,他現在已經對這個老人有所戒備。對方的眼力太好了,本來就能看出許多蛛絲馬跡,如果再從自己嘴裡露出片言隻語,恐怕會被發現不該被知道的東西。

  一爺定了定神,拿起一把原力槍,仔細地看著,一邊喃喃地說:「這個做工,沒錯,是血薔薇的氏族軍團。嗯,這裡還有一個記號……是三年前的作品。」

  一爺十指忽然靈動飛舞,瞬間就把這把原力槍拆成零件,然後又在幾秒鐘之內完全裝了回去。這一系列動作,看得千夜都有些眼花,心中對一爺的戒心又多了幾分。

  把手中原力槍放下,一爺深深看了千夜一眼,說:「血薔薇的小隊長至少也是五級戰士。他配備的應該是二級原力槍和原力劍,你不打算拿出來嗎?」

  千夜雙眉揚了揚,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卻還是暗自驚訝於一爺的博學多識。不過他只是淡淡地說:「在你這裡賣不出好價錢。」

  「只有我這裡才能吃下你手上那批貨。如果你拿到其它家去賣,幾分鐘後就可以看到天蛇了。」一爺冷冷地說,威脅意味十足。

  千夜對一爺的不善口氣毫不在意:「我也可以等等再賣,甚至乾脆自己用。而且說不定過段時間,天蛇就會突然發生點什麼意外。這個世界變化很快,不是嗎?」

  一爺雙眉一皺,忽然說:「我給你上層大陸市價的兩成!」

  「三成。」千夜回道。

  「兩成五!但是接下來三個月裡,你每個月給我弄一瓶酒和三包煙,要特殊加料的那種。」

  「兩成七。我直接給你五十毫升那種特殊興奮劑原液,主力軍團級別的。」

  「成交!」

  千夜這才從背包裡拿出那把二級血族原力槍和原力劍,以及一堆從雜兵身上收穫的零碎東西,全部堆在櫃檯上。千夜又掏出兩個錢袋,嘩拉拉把上百枚金幣和水晶幣堆在櫃檯上。

  這時櫃檯上堆著的東西價值已經接近一千帝國金幣。千夜把它們往前一推,緊盯著一爺,說:「我要一把鷹擊!」

  一爺眼角一陣抽動,緩緩地說:「這些可不夠弄一把鷹擊。」

  「你總會有辦法的。我只要八成新的。」

  「五成新!」

  「不行,至少七成,絕不能再低了。鷹擊不能太舊。」

  一爺輕輕用手指著櫃面,說:「行家啊,小傢夥!我都對你有些好奇了。」

  「那並不重要,至少沒有生意重要。」

  「你怎麼知道我能弄到鷹擊?」

  「感覺。」

  一爺呵呵笑了起來,片刻後才說:「三天後來拿貨吧。」

  千夜沒有多說,直接把還剩半包的煙放在櫃檯上,然後就出了阿一槍械。

  鷹擊是帝國主力軍團的制式遠程狙擊槍,屬於四級原力槍。這個等級的槍械只會配發給中校級別以上的軍官。遠征軍雖然也被列入主力軍團,但是因為私下規模膨脹得厲害,因此只有上校才能配到鷹擊。

  雖然遠征軍中的制式武器通過各種渠道源源不絕地流向黑市,但是四級原力槍,特別是威力巨大的遠程狙擊槍依然極為稀少。一方面是來源受到限制,另一方面民間並沒有那麼多阻擊手能夠使用。

  遠程狙擊槍不同於普通原力槍,它們必須足夠新,才能夠保持精度。六成新以下,精確度就會直線下降。而且鷹擊這種等級的槍械配件幾乎無法單獨搞全,也沒有辦法用民間手工製品來替代。

  千夜原本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如果沒有鷹擊,那麼一把三級的『探針』也勉強對付。可是這個最早以坑蒙拐騙形象出現的老頭竟然有這種渠道,不光能夠消化得了那麼多的血族武器,還能夠弄到七成新的鷹擊。

  千夜在修煉中過了三天,又換了一副樣子,來到了阿一槍械。

  一爺直接扔過來一個破舊的帆布包,包面上還蹭著大片機械潤滑油的汙跡。千夜打開看了看,裡面裝的全是各種零件。

  此刻店裡還有幾名客人,千夜若無其事地拿出一個零件仔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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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0:41:46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一 狙擊

  那幾個客人一眼就看到了零件上十分明顯的磨損痕跡,頓時失去興趣,看向千夜的眼神也有些鄙夷。

  一名年輕傭兵掃了眼櫃檯裡面的原力槍,直接說:「媽的,這是家什麼爛店。連把二級的好貨都找不到。」

  一爺臉色頓時一沈,指了指千夜面前的破帆布包,說:「我這裡可有比二級更厲害的猛貨!」

  那幾名傭兵看看破帆布包,再看看千夜手上那幾個磨損嚴重的舊零件,頓時哈哈大笑,只當這個老頭已經窮的瘋了。

  等這批人離開,千夜這才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這個零件其實幾乎是全新的,只是表面用特殊手法做舊處理。這把鷹擊整體大致有七成新,但是幾處關鍵部件卻是八成新。光是這幾個部件,就可以把鷹擊的精準度提高一成左右。

  這些傭兵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次鷹擊,當然更不可能認得出鷹擊的那些獨有部件。而千夜卻學過帝國所有制式槍械的使用、維修和內部結構,永夜陣營一側幾乎所有五級以下的槍械也都在學習內容裡。所以對於紅蠍戰士來說,即使手上的蠍針毀了,撿起任何一把黑暗種族的槍都能夠立刻使用。

  千夜一個個檢視著鷹擊的部件,一爺看著他的目光也就越來越奇怪。

  當千夜把最後一個零件放回包內,扣上搭扣時,一爺終於忍不住問:「你難道不準備組裝起來試試嗎?」

  「零件都在,不用組裝了。」千夜將帆布包揹到身後。

  一爺眼中閃著精芒,別有用心地說:「見過鷹擊的人就已經很少了。能夠這麼瞭解它內部結構的人就更少了。」

  「能夠搞來鷹擊的人也不多,不是嗎?」

  一老一少互相盯了一會,然後千夜就揚長而去。

  回到小旅館,千夜叫了些食物,吃完後把自己的模樣再次轉變了一下,然後就開始組裝鷹擊。

  片刻後一把長近兩米的狙擊槍就出現在千夜手中。

  千夜微微輸入原力,黑沈沈的槍身連反光都沒有,但是他能夠感覺到能量壓縮倉裡的原力陣列正在依次點亮,要正對著槍口才能看到槍管內含著一團青芒,沒有絲毫亮光洩露出來。這才是真正的凶器!千夜對槍況非常滿意。

  夜色已深,然而暗血城裡卻是十分熱鬧。在這座城市裡,任何時候都有大把尋歡作樂的人。傭兵、獵人以及冒險者們都是時時刻刻行走在死亡線上的職業,他們過了今天,就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所以這些人會更加肆意地放縱自己的慾望。

  在這座城市中,遠征軍的地位也並沒有比獵人高出多少。遠征軍駐軍戰力凶悍,但是軍紀渙散,各大軍團各自為政,派系林立,形同於一個大幫會。上到軍官,下到戰士,那點微薄的津貼也不足以支撐他們的生活。所以駐軍從上到下人人都在各顯身手,大撈外快,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若非如此,這把鷹擊也不會落到千夜手裡。

  千夜用布將鷹擊包起來,揹在身後,就在夜色下離開了旅館。他很快就融入到暗血城的夜幕中,成為成千上萬行人中的一員。

  片刻之後,千夜出現在天蛇幫的院落旁邊。他繞著院落悄無聲息地走了一圈,就爬上了旁邊一棟大樓。這棟大樓足有二十層,外表又髒又黑,顯然多年失修。樓裡面塞進了無數人家,一間小小的房子裡就有可能擠住著七、八個人。

  樓道裡面到處都是垃圾、髒水和雜物,千夜一路拾級而上,踢開了一具已經發臭的屍體,又打昏了兩個找渣的醉鬼,這才爬到了頂層。千夜從樓道轉角沒有玻璃的窗戶向街上看了看,找到合適的位置,直接破門而入。

  這是一個侷促的小房間,擺了兩張行軍床就幾乎佔滿了所有空間。裡面住著四個人,兩男兩女。當千夜闖進的時候,兩個人在睡覺,而另外一男一女正摟在一起,做到了要死要活的時候。男人看到千夜,被驟然一嚇,立刻一個哆嗦,一洩如注。

  在黑洞洞槍口的威脅下,四個人老實讓千夜綁好,蹲到牆角。而兩個幾乎全裸的女人不斷扭動著身體,使勁往千夜大腿上蹭。

  但是千夜實在對這兩個體貌驚悚,又可能幾個月都沒洗過澡的女人不感興趣。他把鷹擊直接抵上雪白但明顯鬆弛的胸脯,推開了她們。女人似乎感覺到了那根長長的金屬管不是可以伸縮的棍棒,顫抖了一下,就老實縮到旁邊不動了。

  房間裡到處瀰漫著激情過後的濃郁異味,還有常年不見陽光的黴氣,以及其它種種已經分辨不出來源的奇怪味道。

  千夜對這個環境反而十分滿意,這麼濃的氣味可以完全壓住他身上的味道。這樣敵人就算搜索到了這裡,也無法憑藉氣味追蹤千夜,就等於平空少了一條線索。

  千夜把沒有玻璃只釘滿了木條的窗戶推開一點,向外望去。他的判斷果然沒錯,這裡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天蛇幫總部大樓,整個正面都在射程之內。千夜拆斷幾根木板,留出了射擊和觀察空間,然後取出鷹擊,把這把巨大的殺器架在了窗檯上。

  千夜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耐心等待著。

  天蛇還在外面尋歡,他晚上是一定會回到總部的。

  從千夜坐的位置到天蛇總部大門處直線距離大約千米,超過了絕大多數原力槍的射程,就算鷹擊這樣優秀的原力狙擊槍,也是貼近了極限射程。或許黎明脈動炮、原力弩槍之類的武器能夠做到遠程精確打擊,但那種野外大殺傷力的單兵武器,不要說遠征軍,就算帝國主力軍團都不是常規配置。整個暗血城可能都找不出一把。

  天蛇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個距離上遭到狙擊。

  兩個小時後,千夜終於看到一排六輛小車組成的車隊開回了天蛇幫。天蛇從居中一輛車上走下,然後伸了一個懶腰,看來十分疲倦。

  千夜已經把瞄準鏡中心的光環穩穩套在天蛇身上,原力瞬間充滿了整個原力陣列。千夜屏住呼吸,心情平靜,徐徐壓下扳機。

  鷹擊猛然一震,撞得千夜連人帶椅子向後平移一米,吞沒了一切的轟鳴聲響徹整棟大樓!一顆暗紅色的原力能量彈在夜幕上劃出一道淡淡軌跡,轟向天蛇。

  天蛇頓時魂飛魄散,只能憑多年戰鬥本能勉強團身,原力瘋狂暴發,在身周凝成一層淡青色的護盾。

  轟的一聲,能量彈擊碎了原力護盾,然後將天蛇龐大的身軀轟飛出去。散溢的原力猛烈燃燒,星星點點的紅芒爆裂開來,簌簌飛舞飄落,如煙火般絢爛。天蛇橫飛數米,重重撞在牆壁上,然後滑落地面。

  生死之際,天蛇居然還能動彈,他奮身一滾,向側急翻,連滾帶爬地衝進總部大門,躲入了射擊的死角。一進入總部,天蛇就直接跪在地上,猛然噴出一大口鮮血。血浪竟激射出數米遠!

  天蛇晃了一晃,栽倒在地,昏了過去。

  鷹擊確實不愧狙擊王者之名,即使在射程極限,威力大幅下降的情況下也一槍重創了專門強化身體的五級天蛇。它雖然是四級狙擊槍,但單殺威力比同級槍械要大得太多,在帝國的槍械分類數據上,鷹擊的威力是十二,而普通四級槍的威力僅僅是八。

  千夜只能勉強驅動鷹擊,一槍就消耗了過半的原力,這還是他的原力遠比同級修煉者深厚的原因。一般的三級戰兵根本就用不了鷹擊。實際上鷹擊甚至不是給五級戰兵用的,那是有六級戰兵實力專業狙擊手的配槍。

  千夜早就知道這一槍殺不了天蛇,所以根本不看後續戰果,直接起身收槍。他把還熾熱的鷹擊拆開,分成兩截,重新包好。然後千夜掏出一小管興奮劑,仰頭喝下,立刻精神一振。因為原力消耗過度而產生的空虛灼燒感覺緩解了很多。

  千夜向外面走去,臨出門前忽然看了一眼被綁在屋角的幾人。他本能地浮上解決手段,那就是直接放一把火,就可以把所有活口和線索消得乾乾淨淨。千夜皺眉站定,心中在猶豫著。

  直到最後,千夜才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這四個人都是平民,根本看不破自己的偽裝,就算讓他們活著也無法透露出去多少信息。諒天蛇也不可能憑這點線索找到自己。

  千夜拔出短刀,切斷了綁住幾人的繩子,壓低聲線淡淡說:「你們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所以最好忘了剛才看到的一切。」

  說完,千夜就走出房間,並且替他們把房門關好。離開後,千夜才暗暗鬆了口氣。他知道,剛才如果評估結果中暴露蹤跡的可能性過大的話,那他就會滅口了。但是在他的認知中,平民和戰士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千夜不急不忙地沿著狹小黑暗的樓梯向下走著,兩側甚至沒有多餘打開的房門,剛才震動了整棟大樓的巨響似乎沒有引起任何特別的反應。看來這裡的人們早已明白一個生存道理,在厄運還沒有來敲門的時候,那它就不存在。

  在走過拐角時,下面忽然衝上來一個年輕少女,差點和他撞個滿懷!

  一瞬間,千夜和少女同時一側身,彼此交錯而過。

  兩人同時感覺到了對方的巨大威脅!

  千夜眼底淩厲的暗紅光芒一閃,黑暗視覺啟動,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短刀刀柄。而少女則弓起了身子,雙手十指舒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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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0:52:29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二 群魔亂舞之夜

  兩人對峙了數秒,然後同時用力嗅了嗅,都聞到了對方身上鮮血之力的味道。

  「你是哪個氏族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少女低聲問。

  「這也是我想問的。」千夜回道。

  少女雙瞳中血光湧動,說:「你不會是想要打擾我用餐吧?」

  「我正打算離開。不過我不得不說,你的品味真不怎麼樣!」

  「這不關你的事!」少女威脅性地露出了嘴裡的吸血獠牙。

  千夜緩緩向後退去,退過轉角,就以不變的步伐,不急不忙地繼續下樓。

  血族少女眼中幾度閃過凶光,但是她側耳聽著千夜安穩的腳步聲,又想起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紅光,猶豫之後,終於放棄,繼續無聲無息地向樓上跑去。

  千夜一直到走出大樓,這才鬆了口氣,連忙運轉兵伐訣掩掉剛才強行催動的血氣。

  在現場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險,當他嗅到那個少女的鮮血之氣,當機立斷啟動黑暗視覺,並試著催了催體內的血氣,效果出奇的好,直接讓少女誤以為他是同族。

  千夜把這個小插曲拋到腦後,加快腳步,向另一個預定的目標奔去。

  在經過一個小巷巷口時,千夜又與一個身材高瘦的怪人擦身而過。兩個人都是一凜,彼此拉開了一點距離。

  千夜沒有停留,匆匆離去。

  而那個手長腳長的人則站了一會,看著千夜遠去的身影,皺眉想著什麼。他突然自語道:「那人背上的是鷹擊!奇怪,難道是遠征軍其它軍團的人?」

  他聳肩,帶著點厭惡的啐了一口,說:「最討厭這幫遠征軍的雜碎!不過這傢夥怎麼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個怪人赫然是余仁彥,他把這次暗血城之行切切實實當做了假期,出城孤身狩獵黑暗種族多日仍意猶未盡,中途還加入了一個傭兵團圍剿蛛魔的小型戰役,直到荒原形勢緊張起來,才想到回城。

  他和千夜擦身而過,卻一時沒有認出從外形到內在都徹底改變的千夜。而且千夜背著鷹擊,遠征軍中能夠使用這種東西的可沒有一個簡單貨色。余仁彥恰恰最不願意和遠征軍中的人打交道,而且就算打交道,他也未必奈何得了能夠使用鷹擊的人。

  他站了一會,總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對,最後仍是毫無頭緒,只能無奈離去。然而剛剛走出街口,余仁彥忽然看到前方一個大漢快步走過,立刻叫了一聲:「站住!」

  那大漢應聲停步,緩緩轉身,獰笑著望向余仁彥,說:「你找死?」

  余仁彥活動著手指關節,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陰森森地說:「我覺得你才是找死!我在你身上聞到了灰皮大狗的臭味!」

  大漢微微俯身,冷道:「原來是個小獵人,那又怎麼樣?你以為我和其它狼人一樣嗎,那你就錯了!」

  「恰好,我好像也和其他獵人有些不一樣。」

  說著,余仁彥就大步向大漢逼去。

  戰鬥在頃刻間爆發,又在頃刻間結束!

  小半條街道轟鳴著化為廢墟,然後兩個身影分開,各向一個方向飛去,轉眼間消失在夜色深處,留下一片混亂的街區。

  就在不遠處,千夜正走向一座五層小樓。這場戰鬥同時驚動了他,千夜轉頭循聲望去,正看到高速奔行的身影,從巷口一閃而過。

  無論是如風的速度還是散逸的原力氣息都使得千夜心跳驟然快了少許,他立刻讓自己冷靜下來,在這危機重重的夜裡,越是表現如常,就越是安全。

  暗血城現在極不正常,不知道混進來多少黑暗種族,而且一個個活動都十分猖獗。

  不過千夜知道這種情況持續不了多久,遠征軍絕不會容忍這種局面,很快就會採用鐵血手段,在全城範圍內搜殺黑暗種族。只不過這種搜捕行動一向誤傷的人遠比殺掉的黑暗種族要多得多,當城市失去秩序,首當其衝的只會是沒有自保能力的平民。

  定了定神,千夜打量了一下這棟小樓的環境。

  眼前的建築明顯和剛才那座比貧民窟強不了多少的高樓不在同一個層次上。它有著成排的落地窗,外牆的油漆很新,數根粗大的金屬管道盤踞在外牆上,是用來輸送燃料、蒸汽和熱水的。在樓門背後的門廳中還坐著一個膀大腰圓的保安,樓前甚至還有停車場。

  能夠住在這裡的人,在暗血城中也算是中上層了。

  千夜直接向大門走去,那名保安立刻站了起來,橫晃著兩米高的胖大身軀攔住了千夜去路,「喂,小子,你找誰?這裡可不是你能閒逛的地方。」

  保安不懷好意地用一根鋼棍敲打著自己的手心,斜睨著千夜那身冒險者裝束。但是他的動作驟然停住,因為千夜已經一拳抽在他的肚皮上!

  千夜的整條前臂都沒進保安的腹部。保安睜大了雙眼,臉上瞬間沒了血色,隨即又轉為赤紅。

  千夜一抽拳,保安就噗通跪地,慢慢彎了下去。千夜一記手刀斬在他的後頸上。這名保安當即倒下,失去了知覺。

  千夜把他拖回到值班室小屋裡,隨手關上了門,就向樓梯走去,轉眼間就上到了五樓。這一層只有兩戶人家,千夜停在左側門口,敲響了大門。

  片刻之後,大門上打開一扇小視窗,露出一張精明乾瘦的臉,警惕地看著千夜,問:「你找誰?」

  男人剛問完,立刻一臉愕然,因為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已經隔著小窗對準了他的臉。那槍口格外的粗大,一看就知道威力驚人。而且男人從槍口中看到了原力的光芒,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他的鐵門在這種槍面前就和一層薄紙無異!

  「開門吧!」千夜淡淡地說。

  但不等男人有動作,千夜左手就搭上了小窗,突然發力,只聽嘩啦一片轟鳴聲中,整張鐵門連同門框都被從牆壁上扯了下來!

  另一戶人家門上的小窗打開了一道縫,露出一張中年女人的胖臉。她向外看了一眼,滿臉憤怒立刻變成驚愕駭然,一張塗得猩紅的厚厚嘴脣張得可以塞進去一個大號閥門。

  啪的一聲,女人立刻關死了小窗,然後房間裡的燈也關了,接下來就是重物墜地的聲音,隨即就一片死寂。

  千夜不管這女人是真摔暈了還是在裝死,逕自走進這個已經不設防的房間。被屠夫指著的中年男人在則步步退後,一直到跌坐在沙發裡。

  千夜拉過一把椅子,坐到了男人對面,然後語氣平靜地問道:「廖先生?」

  男人面如土色,急忙說:「我……我是!這位好漢,有話好好說,我在天蛇幫裡還有點面子。您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只要我能辦到的事,什麼都好說!」

  千夜微微一笑,說:「我想要的很簡單,就是你們為我腦袋設下的那筆賞金,好象有一千金幣呢!」

  廖先生一下跳了起來,驚呼道:「你是千夜!你居然還敢……還敢回來?」

  「我不僅回來了,還給天蛇準備了很多禮物。廖先生,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

  廖先生還想要說什麼,可是千夜已經不給他這個機會了。他轉動屠夫的彈鼓,扣下扳機。原力能量彈脫膛而出,輕易就轟穿了廖先生的身軀,在他胸腹之間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廖先生低頭,看著自己身體上的恐怖空洞,嘴裡嗬嗬叫著,慌亂�手想要捂住那個傷口。可是手只�到一半,他就倒在了沙發上,再也不動了。

  千夜站了起來,聽到裡面的房間裡有輕微的聲響。那應該是這位廖先生的家人,從資料上看他有老婆,兩個小妾和幾個孩子。不過這一次千夜並不打算把殺戮擴大,轉身就離開了這裡。

  殺掉廖先生對天蛇將會是非常沈重的一擊。天蛇幫能夠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有一半是廖先生出謀劃策的功勞。

  天蛇在五級戰兵裡實力屬於上遊,但他的特殊能力是防禦而不是攻擊,在暗血城的城狐社鼠中還算不上頂尖。正是因為有了廖先生,他才能夠在城裡各方勢力之間遊刃有餘,甚至還逐漸攀上了遠征軍的關係。

  幹掉黑狼和廖先生,就相當於翦除了天蛇的兩根毒牙。天蛇幫還有三大高手,不過飛鳥應該已經被嚇破了膽,而另外兩名高手在天蛇本人都受到重創後,應該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將來何去何從了。暗血城並不是只有天蛇幫一個幫會。

  今晚千夜所有的行動都有了不錯的結果。他準備回去蟄伏休息,將養身上未愈的傷勢。等過兩天再繼續找天蛇幫的麻煩。

  回到小旅館,千夜直接倒在床上睡了過去。今天他的原力消耗有些大,此刻已經疲累欲死。

  在城市另一端的一座獨院小樓中,余仁彥站在浴室裡,將一盆冰水從頭澆下。他身前有三道深且長的傷口,血肉翻卷,幾乎將他開膛。

  冰水從傷口上衝過,頓時讓他的臉抽動了幾下,不過傷口裡有許多碎肉淤血都被衝刷了出來。

  余仁彥拿出一瓶黑色藥劑,對準傷口按下泵嘴。

  從噴口中吐出的居然是淡藍色的火焰!火焰在傷口上一舔就收了回去,但是余仁彥卻痛得倒在地上,不斷抽動翻滾,好不容易才忍過了那種非人的痛苦,已是渾身汗濕。他喘息著,眼中流露著怨恨和瘋狂,還有些許的興奮。

  那個大漢非常強,不僅等級也達到了六級,就是戰鬥技藝也絲毫不比余仁彥弱。兩人短暫交手,就是兩敗俱傷。余仁彥受傷極重,不過那大漢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等痛苦一過,余仁彥披上衣服,走出浴室,叫進來一個頗有姿色的年輕女人,對她說:「去問問總部,最近暗血城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湧進來這麼多黑暗種族的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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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1:12:00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三 距離

  那女人應了聲,就想要離開。看得出來,她一點也不想在余仁彥身邊多呆。

  「等一下!」余仁彥叫住了她。

  年輕女人頓時全身一顫,不過她沒膽表現出什麼,只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余仁彥忽然搖了搖頭,說:「沒事了,你出去吧。」

  等年輕女人走後,余仁彥坐進圈椅,思索著。從回來之後,他就總感覺到有些什麼不對,好像自己忽略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事。他索性靜下心來,開始一件件回想從進城到回住處,經過的所有地方和經歷過的每一件事。

  他忽然用力一拍大腿,雙瞳又變成了危險的豎瞳!他想起來了,問題就出在那個與他擦身而過的年輕人身上,那個背著鷹擊的年輕人!

  年輕人一身冒險者裝束,身上有濃烈的貧民窟臭氣,但是在這股刺鼻的味道之下,卻還有一縷甜甜的香味。那種熟悉感就是余仁彥從腐肉中品嚐出來的記憶。這是原力的味道,絕不會有誤!

  那個年輕人,就是殺了武正南準將私生子齊岳的人!當時余仁彥就感覺到有些異樣,但是隨即那個大搖大擺在街面上行走的狼人大漢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竟然就此忽略了過去。

  余仁彥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居然就錯過了此次任務的核心目標!

  他騰地站了起來,然後又緩緩坐下去,臉上露出玩味的笑。

  想到那年輕人倏然拉開距離的步法,想到他背後的鷹擊,余仁彥覺得這個遊戲變得更加有趣了。鷹擊這種貨色,可不是誰都能玩得轉的。但他在勘察齊岳被殺現場時看到的種種原力爆炸痕跡表明,對方不會超過四級。不超過四級就能玩鷹擊了?這可十分違背常識。

  余仁彥拿出暗血城的地圖,開始查看之前遇到那個年輕人的區域,他的手指劃過幾條街道,在玄銅街上點了點,又張開虎口量了量到南塘區和東湖區的距離。

  既然已經讓他看到了本人,那麼無論對方是易容還是變裝都不重要,只要慢慢地找,總會在這個暴風雨已經來臨的城市裡再次相遇。

  余仁彥一點也不著急,他有預感,在謎底揭開前的追逐和戰鬥,肯定會格外有意思。三級或是四級原力,軍方格鬥術,鷹擊,超遠程的狙擊技術,武正南準將如果知道這些信息,會有什麼反應呢?

  小旅館內,千夜終於從熟睡中醒來。他要了一大盆熱水,拆開三天前包紮並做了簡單固定措施的傷口準備換藥。但是拿掉一圈圈紗布後,千夜有些驚訝地發現大多數傷口都已經合攏,至於傷口裡的黑暗原力早已不知去向,癒合速度比他預想的要快得多!

  在左肋最大最深的那道傷口裡還殘留著一點黑暗原力,洗掉固化藥物後,千夜終於注意到發生了什麼。

  傷口周圍區域正聚集著他體內幾乎所有的血氣,就連那道紫色血氣也在其中。這些血氣圍繞著黑暗原力不斷撕咬,咬下一縷就慢慢同化。顯然,這三天裡,每一道傷口就是如此慢慢得到了自淨。

  傷勢中最麻煩的部分,居然就這樣解決了!

  紫色血氣吞噬的速度比其它七縷血氣加在一起還要快。它將這團黑暗原力吞噬了大半,然後就變得懶洋洋地,緩慢遊進血族體質的符文內,盤踞起來。紫色血氣開始明顯增長,不斷散溢出比髮絲還要細小的血絲,融入到那血族體質的符文中。

  符文開始生長、變化,變成一個更加繁複的新符文。在這個過程中,千夜體內全部的血氣都開始翻湧,心臟開始強勁有力地脈動,血流的速度增加了數倍!

  千夜體內的原力開始自行湧向心臟,被心臟吸入,轉眼間噴吐出一縷縷顏色鮮亮的鮮血,流向全身各處。

  隨著這種特殊的鮮血湧向全身,千夜只覺得身體裡就像有數萬隻螞蟻活了過來,不斷爬動,又痛又癢,頓時說不出的難受。他整個人晃了晃,除了頭腦還能思想,整個身體都彷彿與中樞神經失去了聯繫,終於一頭栽到床上。

  在千夜體內,最微小的細胞活性都在瞬間激活到最大,血液、肌肉、骨骼,都在不斷生長、改變著結構。那是一種極為玄妙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都活了過來,連最微小的一縷空氣一點塵埃都自成天地,出生、成長、衰老、殞滅。

  千夜心中空落如身懸高崖,體內世界的異變多半和原力境界有關,他現在不能確定又出了什麼問題。

  千夜並不知道擁有黎明原力的人類是如何墮落永夜一側的,直到在血薔薇小隊的戰場上,黑日彷彿要突破屏障降臨,之後他潛意識裡一直有一種惶恐。然而此時,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咬緊牙關保持意識清醒,彷彿這樣就能夠留住光明。

  千夜體內原力迅速滑落,轉眼被心臟全部抽空!

  直到這時,心臟才不再泵出特殊鮮血。但是千夜身體內部的改變和生長又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漸漸停止。

  當整個過程完成後,千夜才得以從床上爬了下來。他赤腳站在冰涼的石地上,看看自己的手足,好像沒有什麼異常,但總覺得身體有些奇怪,好像中樞神經和肢體間隔了很遠,有種無法身隨意動的感覺。

  他向衣櫃邊的鏡子走去,卻重心不穩一個踉蹌,伸手扶住了椅背。只聽到一陣吱嘎聲,用鐵管銲接拼成的椅背居然被千夜一把捏得變了形狀!

  千夜頓時吃了一驚,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不知所措。他忽然抓起椅子,隨手揉搓幾下,就把它捏成了一堆廢鐵。這是什麼樣的力量?

  原本在單體力量上,千夜已經可以和五級戰兵抗衡。但現在,即便是天蛇那種專門以體能力量見長的戰兵,在不爆發原力的情況下也會被他壓制!

  那枚符文依然是血族體質,只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了進階能力。

  千夜拿出匕首,在手臂上劃了一記。落刀的感覺,就像切割在特殊處理過的獸皮上,要頗為下力,才能夠切開皮膚。千夜加了點力,刀尖沒入皮下,在手臂上留下一道一指長,一釐米深的傷口。

  傷口一出現,周圍的肌肉就自行收縮,僅僅滲出一片血珠,就不再流血。千夜體內血氣開始湧動,匯聚到傷口周圍,傷處開始合攏,片刻後內部居然就出現陣陣麻癢感覺,已經在生長癒合了。按照這種恢復速度,估計只需要一晚就可以恢復如初。

  千夜在驚訝之餘,默記下了有關數據,心裡對今後與高等血族的戰鬥越發警惕戒備。

  他放下匕首,在原地活動手腳,做了幾個軍中格鬥術的基礎動作。隨著對身體的熟悉,失衡感也慢慢消失。

  千夜走到鏡子前看了看,還好仍是人類的模樣,容貌體型都沒有太明顯的變化,除了輪廓更加精緻柔和,膚質更加晶瑩細膩,連毛孔都看不到幾個。

  千夜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一腳把全身鏡踹得翻轉過去。

  他�頭看看牆上的機械鐘,距離子夜還有三個小時,還來得及去吃些東西。千夜打開易容小包的時候,憤然撥開假須皺紋貼之類的東西,只用了染膚劑把自己弄成黃中帶黑營養不良的模樣。

  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中,千夜先後換了四家飯店,在每家都吃下了足夠五個成年大漢的份量,才這覺得翻騰蠕動的內臟稍微舒服了點。

  當血族體質變成進階能力後,千夜就全身在叫囂著飢餓,那是晉級之後普遍都會發生的能量匱乏症。但在沒有能量藥劑的情況下,只能靠普通食物來填補,於是幾十倍的份量都彷彿填進了無底洞。

  千夜終於在預定的行動時間之前安撫好了自己的胃,然後就如幽靈般消失在暗血城的夜色中。

  在天蛇幫總部,天蛇終於從昏迷中醒來。他稍稍一動,就感覺左半邊身體鑽心一樣地痛。好在手臂大腿什麼的還有知覺,讓他安心不少。

  「人呢?」天蛇叫了一聲,家庭醫生和他的心腹僕人立刻推門進來。天蛇揮開醫生伸來檢查的手,沈聲道:「我還死不了,叫所有人都過來。」

  當天蛇被攙扶著在餐廳坐下時,天蛇幫的高層全都到齊了。巨大的圓形餐桌上擺著豐盛的宵夜,相形之下,餐桌邊有好幾個位子都空著的,竟然顯得有些冷清淒涼。

  天蛇太陽穴處的青筋跳了幾下,然後不動聲色地問:「廖先生呢?」

  一名天蛇幫元老向左右望望,見無人說話,只得硬著頭皮說:「廖先生……已經死了。昨晚他在家裡被人用原力槍轟碎了心臟。」

  「什麼槍?」天蛇冷冷地問。

  「從現場的痕跡判斷,可能是……屠夫。」

  天蛇雙瞳驟然一縮。這就排除了不開眼的小毛賊入室搶劫的可能,能夠用得起屠夫的人,絕對用不著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髒活。這只能說明,下手的人就是衝著天蛇幫來的。

  天蛇目光又在桌上一掃,沈聲說:「野蜂呢?」

  眾人又是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那名元老硬著頭皮說:「野蜂宣佈脫離天蛇幫,然後加入了地炎會。」

  砰的一聲,天蛇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滿桌碗碟亂震!他這一下用力過猛,牽動了身上傷口,立刻痛得眉眼一陣抽搐扭曲。

  野蜂是天蛇幫四大高手之一,他在這個時候宣佈脫離,對整個天蛇幫都是沈重一擊。可是地炎會是整個暗血城最大的幫派勢力,會長更是六級強者,天蛇無論如何也惹不起地炎會。對於野蜂此舉,他惟有把這個苦果給生吞了。

  天蛇站了起來,說:「找到狙擊的地方了?走,帶我去看看!」此時那張上好金絲楠木打造的圓桌咔咔擦擦一陣輕響,碎成了一堆木塊,餐具食物滾了一地。天蛇眼角都不瞥一下,當先跨出房門。

  片刻之後,天蛇就站在了千夜當晚狙擊他的位置上。他走到窗前,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學著千夜的樣子向窗外望去。從這個位置,剛好可以俯視整個天蛇幫總部大樓的正面,角度無可挑剔。

  天蛇回頭,神色凜然地望向一眾手下,看到人人目光閃爍,都不敢和他對視。就連一向桀驁的飛鳥此刻也只是拚命低著頭,盯著腳尖前巴掌大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這裡角度沒有問題。

  問題是,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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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1:16:57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四 故人

  天蛇幫在暗血城經營多年,當然不可能在總部周圍留下隱患,附近凡是能夠狙擊的制高點都在他們控制之中。

  但這裡說的狙擊距離是以帝國黑石重工出品的曙光手持小鋼炮為界限的,那基本上是暗血城內各種勢力能夠搞到的最大威力單兵武器。天蛇所防備的無非是幫戰,至於冒險者、傭兵和獵人再厲害也不被他放在眼裡,暗血城有暗血城的規矩,亂子太大會引來軍方干涉。

  然而,現在天蛇就在一個不可能的地點被狙擊了,比預設的安全距離要遠整整一倍。

  是什麼樣的槍械,才能夠在如此遠的距離上命中,並且一槍重創天蛇?要知道原力彈隨著射距的增加,威力和精度都是劇烈下降,這可和普通狙擊槍不一樣。

  在場大多數人都是混混起家,生於貧民窟,長於街頭,又各有際遇,修煉到今天的等級,摸得最多的就是砍刀和匕首,哪裡玩過狙擊槍這麼高深的玩意兒?

  不少人佩槍大多還是為了威風,暗血城魚龍混雜,不能用槍的地方其實不止一個玄銅街。對他們來說軍方制式槍械固然有面子,但殺傷力夠大的土槍也不錯。射程能夠達到千米級別的,天蛇手下這些人,別說見過,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夠打出這樣一槍?

  這個問題的答案倒是很容易,大多數人都已經想到了。

  惟有帝國軍隊傾注大量資源培養出的特殊射手,才能在這個距離上一擊命中!

  這樣的射手,起始的軍銜就至少得是少校!

  那些從社會底層起家,靠自己摸索修煉的人,憑藉天賦和努力,有可能在原力、格鬥甚至是暗殺等領域取得驚人成就,卻惟獨難以成為超遠程的狙擊手。

  天蛇現在明白了天蛇幫眾人異常表情的原因,也明白了野蜂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脫離天蛇幫。

  千夜,那個看上去不知道是否成年了的小毛孩子,被天蛇強搶過流金玫瑰,又下了絕殺令的一個小獵人,真實身份很有可能是帝國主力軍團的特級射手!在等級森嚴的帝國,這樣一個人物絕非是憑空冒出來的,他背後必然牽扯著龐大的軍方勢力。

  天蛇嘴裡全是苦澀味道,心中更是有種說不清的感覺。那似乎是種特殊的怨恨。

  那股怨恨是對千夜的,也是對某個暗示他把余英男搞上死亡擂台的大人物。如果不是為了逼余英男上擂台,就不會遇到千夜。如果千夜早些透露一絲半點軍方背景,天蛇也絕不會黑他的東西。

  天蛇突然想起一件幾乎快忘記的小事,他曾聽人說過關於余家來歷的片言隻語,所以才覺得只要在規則範圍內就沒必要太過忌憚獵人之家,但是現在怎麼出現了千夜這樣一個可能有軍方背景的傢夥?

  天蛇不算太複雜的腦子轉了轉,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脊背上竄起,不管他是不是被人當槍使了,但眼下已經陷入危局。

  帝國軍和黑暗種族正面對戰上千年,裡面可謂藏龍臥虎,人才輩出。任何一個軍中帶肩銜的人物走出來,都可以橫掃一片他們這樣的幫派混混。像千夜這樣的特級射手就更為可怕,只要一槍在手,他周圍千米之內都是死域!

  天蛇已經可以想像自己今後的日子,那得時刻警惕,不敢出門,不敢露頭,甚至不敢在窗前出現,就連睡覺都只能睡在沒有窗戶的房間裡!自己都得如此,那其他人呢?就算千夜一天只能發出一槍,但是,誰又知道今天他的目標是哪一個?

  飛鳥的額頭在冒著冷汗,他不動聲色地悄悄平移了兩步,把自己從窗前的空曠處移開。他可還記得清清楚楚,當初千夜說過絕不會放過他。

  看著手下們這個樣子,天蛇忽然覺得心灰意冷,沈重地說:「你們有什麼想法,都這個時候了,就都說說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推推你,最後又是那名元老被推了出來。他說:「幫主,我們天蛇幫沒有可能和帝國軍團對抗,除非……除非您身後那位大人物肯出來為我們說句話。」

  誰都知道,元老最後一句話根本就是廢話。

  天蛇苦笑,緩緩地說:「立刻撤消絕殺令,讓幫裡的人先都不要出去。然後,明天一早,我會親自去找二爺。就這樣,都散了吧!」

  一眾天蛇幫的高層默然離去,在場只剩下天蛇和那名元老。那元老實力一般,只是二級戰兵,卻是和天蛇當年一起出道打拚的兄弟,所以也比較敢在他面前說話。

  天蛇看著他,嘆道:「我們都老了。」

  那元老一怔,立刻說:「不!只要過了這道關口,天蛇幫還會蒸蒸日上的!」

  天蛇聽了,臉色漸漸轉為開朗,咧嘴笑道:「沒錯!這不過是道小關口而已!當年我們兄弟幾個能夠打下這麼大的基業,也一樣能夠再次崛起!」

  兩個昔日兄弟一前一後離開了房間。然而天蛇看著那元老的側影,眼中卻有了不易覺察的殺意。是的,大人物的話很管用,但不是白說的,而如果不想被拋出來做替死鬼,就必須證明自己有價值。

  千夜沿著擬定路線,正向天蛇幫總部接近,忽然看到遠處有個身影一閃而過。他心中微微一動,認出了那是野蜂。千夜還不知道野蜂已經脫離了天蛇幫,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妨礙他要殺掉這個人。

  千夜一個轉身,不動聲色地穿入一條平行的小巷,邊走邊留心著隔壁街道上野蜂的行走方向。野蜂好像有心事,行色匆匆。很快南塘區被甩到身後,前面道路開闊起來,但是兩邊人跡也漸漸稀少。

  這裡是貧民窟、南塘區和東湖區交界的三不管地帶,也是地下黑市一個繁榮交易點的所在地。以往每個晚上都會產生十多具屍體。不過在荒原風暴席捲磐石領的時刻,遠征軍已經對於城內秩序進行了嚴厲壓制,以至於此地竟然變得有點冷清。

  千夜從兩棟建築的縫隙裡看到野蜂踏入東湖區方向的街道,於是準備在前面的岔口轉彎,不出五十米就可以和野蜂走上同一條路了。

  不過千夜才走了兩步,忽然一個急停,身影毫無止滯地升起,在左側矮牆上一搭,輕盈地翻身躍上平房屋頂,伏下身去,立刻與夜色融為一體。

  就在不遠處的一間酒吧中,突然走出幾個傭兵裝束的年輕人,他們個個都喝得酒氣衝天,連路都有些走不穩了。

  這些年輕人高唱著不成調的歌,大吼著讓人發笑的豪言壯語,還時不時揚起手中的酒瓶,嘴對著瓶嘴一頓猛灌。

  千夜從裡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他的體形更加魁梧雄壯,面孔更是完全不同。可是千夜仍然一眼認出,這個鬧騰得最厲害的傭兵其實就是魏破天。

  魏破天作為襄陽考點最被看好的天才,當初是被折翼天使選走的。他也確實天賦潛力非凡,加入不久就突破了三級,現在看他的樣子已經點燃了第四個節點。

  看著魏破天歪歪斜斜地撞到一個同伴身上,然後就勢抓住對方肩背角力起來。千夜不由想起當年那場無緣參加的軍中大比,也想起了魏破天輸給自己的三個承諾,還有那顆他親手做的,最後被自己踩入泥地的銀質彈頭。

  如今千夜已經不會被普通的純銀灼傷了,往事種種,竟然恍若隔世。但是千夜根本無法現身,他估計自己在帝國軍部的檔案中應該早已被列入陣亡名單了。

  千夜從那次救下紅蠍的小菜鳥後,意識到永夜大陸也會是精英軍團任務區域,就想過多次是否會與昔日戰友重逢,卻從來沒有想到過居然會在暗血城見到魏破天。

  這名世家子弟,精英軍團的後起之秀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裡。實際上,那幾個年輕人雖然醉態酩酊,卻個個腳步都異常沈穩,原力凝煉雄厚,居然沒有一個弱者,均是四級戰兵水準。要知道這些可是折翼天使的戰士,和同級冒險者或傭兵對上,完全就是碾壓性的實力。

  千夜沒有動,看著那群裝醉的年輕人在大街上行走嬉鬧。折翼天使突然出現在暗血城,還帶上了偽裝,當然不可能是來度假的。

  沒走出幾步,這群年輕人前方突然出現淡淡白霧,將所有前路都遮斷。魏破天和角力的同伴還在大呼小叫地裝醉,但是其他幾個年輕人已經發現周圍環境生變,紛紛站直身體,擺出了戒備的姿勢。

  從前方霧氣中緩步走出一個高瘦男子,他戴著一張金屬假面,手中握著一把長度驚人的二米長劍,劍鋒上黑氣繚繞,有如實質!

  他剛一出現,一道幾乎無可匹敵的氣勢就籠罩全場!那男人身周如有黑火升騰,縷縷火焰直升上數米高!

  這時神經粗大的魏破天也發覺了不對,愕然望向那個神秘男人。

  他在年輕人們面前站定,發出沙啞且低沈的笑聲,說:「折翼天使的小傢夥們,你們的膽子很大,可是運氣卻並不好。」

  魏破天臉色難看,在對方當頭罩來的氣勢壓迫下臉上頓時血色全失,全身骨骼都在喀喀作響。另外幾個年輕戰士比魏破天的情況更糟糕,其中有一個鼻中已經開始往外滲血了。

  霧氣沒有影響千夜的黑暗視覺,他遠遠地看著,心中極是駭然,原力顯形!那神秘男人竟是戰將級別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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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1:27:29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五 遭遇

  面對如此強者,魏破天等人不要說只有四級,就全都是七八級也毫無用處。

  旁邊一條街道中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很快衝出來一隊遠征軍巡邏戰士。為首的軍官一眼看到那神秘男人,以及周身燃燒的黑火,頓時一驚,叫道:「黑暗種族!」

  所有遠征軍戰士不等長官吩咐,已經各自端槍,瞄準了那個神秘男人。而軍官則摘下原力槍,原力瘋狂灌入,拚命加快著充能過程。

  那假面男人重重地嘆息一聲,光滑的金屬假面上竟然慢慢浮現出一個眉目宛然的惋惜表情,他手中長劍似乎閃爍了一下。就連千夜都沒有看清那把超長長劍是否真的動了,只看見一條淡淡黑線似緩實快地飛出,掠過遠征軍戰士們的腰際!

  所有遠征軍戰士的動作都在這一刻凝滯,那軍官低頭看著自己。他的雙臂正在和身體分離,原力槍也被一切兩半。而且他的上半身也在滑動,從腰身上分開!

  十幾名遠征軍戰士瞬間失去了生命!所有的切口都平滑如鏡,焦黑如炭,沒有一絲血肉濺出。

  那假面男人的目光又落在折翼天使的這群年輕人身上,忽然低沈笑了,說:「你們想釣魚嗎?現在看起來魚已經上鉤,但是我這條魚太大,魚餌要被白吃了。再見了,小傢夥們!」

  他手中長劍閃爍,又是一道黑線向著折翼天使的年輕菜鳥們斬下!

  所有菜鳥在這一瞬間都感覺到了死亡威脅,可是他們自那個假面男人一出現就被沈凝如山的氣勢壓制,連武器都拔不出來。

  就在危急關頭,魏破天忽然舌綻春雷,大吼一聲:「千重山!」氣勢衝天而起,竟然頂開了那假面男人的壓制!

  魏破天向前一個大步,就擋在了所有同伴面前,然後雙臂交叉護住頭面前胸,土黃色原力光芒籠罩全身,竟是要硬扛這一劍!

  千重山不愧是帝國有數的世家秘傳功法,魏破天只有四級就能原力外放,但是想要擋住假面男子的黑色劍氣卻是絕無可能,換了魏家長一輩的高手來還差不多。

  可是經過魏破天的千重山一擋,身後的同伴卻會多出一線生機,有可能逃出去一個兩個。此刻折翼天使中已經有兩人手腳似乎能動了,他們第一反應不是拔腿逃亡,而是伸手去摸佩槍和軍刺。

  那男人發出一聲輕咦,似是對魏破天頗為讚賞,面具也牽動出一張笑臉。他手中長劍又是一抖,那道劍氣一縮一放,宛若毒龍般向魏破天當頭斬下!

  魏破天感受到了死亡威脅,短髮根根豎起,狂野咆哮,身上原力光芒更加閃亮。那假面男人劍勢迴旋之中分明給他留了一線空隙,可是魏破天就是不肯讓開去路!

  黑色劍氣瞬間加速斬落!

  喀嚓一聲輕響後,一隻戴著白金色手套的手憑空出現,淩空抓住了那道劍氣!

  這隻手一緊一扭,居然把黑色劍氣生生捏碎!在魏破天等人身前,已經出現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軍人。

  他的面容陰柔俊美,一身黑底白紋的軍服,赫然是折翼天使的服色。在他的雙肩肩章上,則是橄欖葉環繞著一枚白金五星的圖案。

  遠方的千夜又是一驚,這是帝國少將!而且是折翼天使的少將!可是他又是如此年輕,看上去甚至還沒到而立之年。

  這名年輕少將戴著白金色的手套,一頭長髮也是白金色的,此刻就連雙瞳也是白金色!如此醒目特徵,讓人只要見過就不會忘記。

  千夜也記得十分清楚,他就是當初襄陽招兵點負責折翼天使招募的軍官。只不過當年招兵時他還是準將,現在竟然已經是少將了。軍銜陞遷之快,即使在實力為尊的帝國軍中都非常罕見。要知道在折翼天使這樣的精英軍團中,指揮能力往往還是其次,軍銜更多是和個人武力聯繫在一起的。

  帝國所有將軍,都至少是戰將級的強者。

  那神秘的面具男人收劍,腳下沒有任何動作,卻整個人向後平平滑出一大步,沈聲喝道:「白龍甲!」

  白龍甲雙手合在胸前,緩緩搓動,竟然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他盯著對面的面具男人,冷笑道:「堂堂人面蛛魔,居然要對我們的這些菜鳥下手。蛛后的臉怕是都要被你丟光了!」

  那面具男人哼了一聲,忽然說:「白龍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不就是拿這幾個小傢夥做誘餌想把我給釣出來嗎?不過,你真以為我們和你一樣愚蠢嗎?」

  白龍甲面色一變,忽然轉頭望向右邊。在那個方向上不知何時也泛起層層白霧,一名高大英俊的金髮男子從霧中走出。他每走一步,大地都為之微微震顫!

  威廉!千夜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他早就知道威廉不簡單,可是直到此刻,看到如此威勢,千夜才知道這個群峰之巔走出來的男人竟然也是戰將級別的真正強者!想想和威廉在荒原中共處的那個夜晚,他真正算是在生死間走過了一個輪迴。

  白龍甲眼中驟然放出銳利光芒,死盯著大步走來的金髮男人,一字一句地說:「群峰之巔!你是威廉?」

  威廉綻放出陽光般的笑容,藍灰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晶瑩剔透,彷彿有陣陣流光滾動。他的嗓音低沈醇厚,似乎與大地的脈動相和,說:「正是我。早就聽說白家在這一代出了幾個了不起的年輕人,其中就有你白龍甲。正好這次讓我來見識一下!不過要是能見識見識你姐姐的本事就更好了。」

  白龍甲雙瞳中銳利漸去,代之以一片茫然。他的聲音也失去了全部的感情,宛若機械一般,音頻漸漸壓到一條直線上,一字一句說:「若是家姐在此,你們幾個跳樑小醜連逃都逃不掉,還在這放什麼厥詞!」

  看到白龍甲這個樣子,威廉神色一凜,停下逼近的腳步,說:「逃不逃得掉,總要打過才知道!」

  白龍甲漠然道:「你們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他轉頭喝道:「破天,帶著他們走,去遠征軍營地。」

  魏破天猶豫了一下,終於大吼一聲:「是,長官!!」然後就對身後幾個年輕人狂吼道:「我們走!別在這拖將軍後腿!」

  幾個年輕人狂奔而去。

  白龍甲橫跨一步,身影瞬間在十多米開外出現,站到了街心,擋住威廉和人面蛛魔的去路。他緩緩張開雙臂,身後忽然呼啦伸出一雙潔白羽翼,栩栩如生,上下搧動著。

  威廉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後突然出現一頭數米高的金色巨狼!他仰天一聲長嘯,如夜狼嚎月,帶著無邊威勢,向白龍甲衝來!

  白龍甲雙手一合,平胸齊出,硬擋了威廉揮來的一拳。拳掌相交時,彷彿整個街區都搖晃了一下,周圍數棟大樓突然轟鳴倒塌,廢墟中傳出無數淒厲慘叫。

  白龍甲騰騰騰後退了幾大步,猛然噴出一口鮮血。他落足處青石鋪就的街道片片龜裂,留下一個個深坑。而威廉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整個人都倒飛出去,雖然淩空連續幾個翻滾最終站穩,但那金色巨狼的虛影卻扭動幾下,就此消失。

  然而這時在夜幕的掩護下,幾道黑色劍氣悄無聲息的飛至,在白龍甲的羽翼上一繞,頓時絞得白羽紛飛,還飆出一道鮮血!這雙羽翼明明是原力幻化而成,被擊傷時,卻顯得和實體無異。

  白龍甲一聲厲吼,雙手紛飛,頓時無數白金色掌影鋪滿空間,把周圍的黑色劍氣全部抓碎!那人面蛛魔一聲悶哼,從面具的出氣孔中噴出一團血霧。

  白龍甲以一已之力面對兩名同級對手,卻是屹立街心,絲毫不退。

  人面蛛魔忽然一聲冷笑,說:「你以為那些小傢夥能逃到哪裡去?我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白龍甲的臉色終於變了。

  威廉剛才飛退移位正對著千夜這邊而來,距離拉近到了數百米。此時他已經抓住間隙調勻呼吸,身後金狼幻象再現。忽然威廉轉過頭,向著千夜藏身之處看了一眼。

  千夜一驚,在對方目光掃到之前,閉上眼睛,牢牢地貼住屋頂,一動不動,卻同時極為小心地驅動兵伐訣洩露出一絲絲原力。他在賭,賭戰將級的強者對決,不會分神給一個只有三級的無關戰局的小人物。

  果然,威廉目光一掃之後,就再也沒有關注過這裡。於是千夜緩緩退後,滑下屋頂,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時魏破天沿著長街一路狂奔,突然停步,�起右手,止住了緊跟身後的年輕菜鳥,警惕地看著空無一人的路面。

  長街異常冷清,兩邊的樓房本來就有一半是廢屋,此時更是看不到一點燈火,只有不多的幾盞路燈清冷黃光照在街道上,說不出的淒涼冷寂。

  不知何時,長街上開始瀰漫淡淡的灰霧,一個個黑影從霧氣中走出,將一眾菜鳥圍堵在街心。

  從眾多黑影中走出一個年輕人,他有著俊美蒼白的面容,一看就知道是個上位血族。年輕血族帶著邪異的笑,向魏破天一指,說:「今天的魚餌,我吞了!」

  魏破天心中頓時一沈。出現的都是至少三級的血族戰士,這名上位血族更是高達六級。這樣的一股力量,已經足以把他們吞掉。

  折翼天使確實是精英,但是黑暗種族也有精英。那些出身自著名大氏族的嫡系子弟,戰力絲毫不比他們弱。

  儘管心中沈重,可是魏破天卻毫無懼色,譏笑著說:「你吞了?也不怕咯碎你的狗牙!」

  年輕血族臉色一沈,死盯著魏破天,忽然神色一變,露出讓魏破天毛骨悚然的詭異笑容,語帶曖昧地說:「我忽然覺得,給你初擁也是不錯的選擇。那以後你就會一直聽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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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1:43:52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六 重逢

  魏破天臉色一沈,伸足在地上重重一踏,身形氣勢自然而然的沈凝如山!

  他回頭斷喝:「弟兄們,今天和這幫狗娘養的吸血鬼拼了!」

  說完,魏破天就一聲怒吼,拔出軍刺,合身向為首的上位血族撲去!他此時形若瘋狂,攻勢去盡,絲毫不帶迴旋轉折的後手,只想用軍刺在那血族身上狠狠戳幾下!

  那年輕血族頓時嚇了一跳,魏破天的軍刺上可是閃耀著點點銀光!那渾然一體的厚重銀色,分明是破魔秘銀才有的光澤!

  沒有任何血族願意被秘銀軍刺捅上一記,這名年輕血族儘管等級完全可以碾壓魏破天,可是一時卻被完全沒有章法的對手攆得上竄下跳。

  其餘折翼天使的菜鳥們有四人長於槍械,他們在間不容髮之際完成原力手槍充能,分別轟出一槍,然後紛紛拔出軍刺,怪叫著撲向周圍的血族戰士。

  他們一個個都紅了眼睛,勢若瘋虎。可是這並不是血族們最畏懼的,真正讓他們害怕的,卻是這些年輕人手中的軍刺個個都閃著秘銀光芒!

  那名上位血族幾乎要呻吟了,什麼時候人族變得這麼有錢了,居然人手一把破魔秘銀軍刺!如果人類能夠武裝到這種程度,那麼今後在永夜和黎明兩大陣營的戰爭中,可就沒有血族什麼事了。人類果然是陰險討厭的物種,一個蹩腳的陷阱裡竟然還有機關!

  這位年輕的血族以為這是陷阱的一部分,他其實不知道,並非人族有錢,而是折翼天使的戰士有錢。

  折翼天使招募的每個戰士幾乎都是世家子弟,在軍團標準配置之外,還都有自己的私人武備。帝國配發給精英軍團的制式裝備在普通戰士來看已經是頂尖的了,但是在很多折翼天使眼中,這根本就是些不入流的破爛貨,所以乾脆自行替換更好的裝備。

  若論武具精良,折翼天使一直是當之無愧的軍中第一。

  可是眼下,雙方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卻不是區區幾把秘銀軍刺能夠彌補的。轉眼之間折翼天使的菜鳥們就人人帶傷,魏破天胸前更是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雖然這些菜鳥們在絕對劣勢的力量對比下依舊砍翻了五六個血族戰士,戰績足以自豪,可是雙方實力的差距反而在不斷拉大。

  眼看轉瞬之間,這支折翼天使的菜鳥小隊就會全軍覆沒!

  魏破天已經是第三次把那個年輕血族撞開了,身上千重山的原力光芒暗淡許多。可是他苦惱的卻是每次反擊都落空,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他已經可以確定,這個年輕血族至少是正式的血騎士,否則的話攻擊不會如此沈重,僅僅兩下就快要把他的千重山防禦擊碎。以他們現在的差距,一旦破防,必然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魏破天像紅了眼的公牛一樣喘著粗氣,沈腰馬步,緊盯住對手,暗下決心下一次絕不防禦,就算立刻戰死也要用秘銀軍刺在他身上捅出一個窟窿!

  年輕的血騎士其實心中更是鬱悶無比,他居然連續兩記重擊都沒能攻破那個四級菜鳥的原力防禦。這要是傳回族內,他可就要變成十足笑柄了。其它幾名折翼天使菜鳥現在已經就差一口氣了,如果不能在下屬結束戰鬥之前解決掉這個難纏的小子,他堂堂血騎士的顏面何在?

  血騎士沒有再衝上去,他在原地站定,右臂凝出一面血色手盾橫胸,左手上燃起一縷繚繞的血光,越來越是濃郁,斜睨著數步之外的魏破天,笑容也愈加的詭異。

  顯然蓄力之後,將會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這時,伏在陰影中的千夜終於等到了機會,穩定而用力地壓下扳機!

  鷹擊發出壓抑午後雷雨前夕的滾滾轟鳴,原力爆發的火光照亮了小半個街區,巨大的反震力推得千夜向後滑出一米。但是那發原力實體彈則以無可閃避的速度,輕輕破開空氣滑行,飛向蓄力狀態下的血騎士。

  彈頭中,一縷血氣彷彿感覺到什麼,開始瘋狂地來回竄動!

  魏破天眼前驟然亮起強烈的紅光,從他面前掃過的爆炸餘波沖得他後退了兩步。

  餘波都能震退千重山狀態下的魏破天,那名血騎士更是被正面轟來的原力爆炸直接撞出十餘米!

  血騎士速度快,反應也是無以倫比的敏銳,剎那之間他就用雙臂交叉護住頭胸,雙腳則在街道上犁出兩道深溝,血力凝結的臂盾早在兩道原力接觸的剎那就煙消雲散。

  衝擊過後,血騎士雙臂鮮血淋漓,傷口深可見骨,上衣則變得破破爛爛,只剩下幾縷破布條還纏在身上。至於上半身的護甲,全被鷹擊一槍轟碎。

  兩百米,鷹擊可以發揮全部威力的距離!

  千夜心裡叫了聲可惜,那名血騎士顯然已有七級,雖然不像天蛇那樣專修身體,但是巨大的等級差距仍然只讓他受到重創而已,不過希望原力彈裡的加料他會喜歡。

  血騎士放下雙臂,猩紅的眼轉動著盯緊了千夜的位置。不用他發令,幾名訓練有素的精銳血族戰士扔下幾個已是強弩之末的折翼天使菜鳥,向著原力彈射來的方向撲去。和人族漫長的戰爭讓他們學會了一點,要第一時間收拾掉對方的狙擊手!

  鷹擊射擊時的動靜太大,千夜一槍轟出,就知道自己根本隱藏不了。他甚至來不及調整原力瞬間大量傾瀉後的虛弱狀態,直接抓起手斧,就從地上彈了起來,準備近身格鬥。

  可是血族戰士來的比千夜預想的還要快,一道黑影如閃電般刺來,狠狠撞在千夜身上,纏著他幾個翻滾,兩個人一起摔到了大街上。

  這是一名四級的血族戰士,深青色的眼眶中那雙猩紅眼睛顯得格外嗜血和冷漠。他在纏戰中佔據了上風,把千夜壓在下面,一手卡住千夜的脖子,一手握刀毫無猶疑地直插胸口!

  四級血族戰士的力量堪比五級的人族戰兵。千夜只覺得脖頸好像被一道鋼圈箍住,一口氣都喘不上來。他握斧的手被身體扭曲的角度卡住,只能伸出左手一把抓住血族戰士的手腕,阻止那把猩紅纏繞黑金色花紋的短刀下落。

  雙方一下就變成了角力。

  千夜根本喘不過氣,脖子被卡住,就連血液也難以流動,他的臉立刻就憋得發紫。然而最初被突襲的混亂過後,千夜卻發覺這個血族戰士的力量似乎比想像中要弱得多。

  雙方一時僵持!

  此刻,千夜的心臟突然猛烈跳動了一下,體內黑血翻騰,七道血氣全部湧出,奔向全身各處!

  千夜頸上的筋肉忽然道道隆起,脖子瞬間粗了一半,居然硬生生將那血族戰士的五指撐得分開!

  血族戰士滿臉驚訝,左手顫抖著,每根肌肉都在跳動,可是無論他如何用力,就是再也扼不下去一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知,一個人類,區區三級的人類,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力量?

  千夜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獲得空氣的感覺異常美妙,讓他身體內每個細胞都在發出愉悅的尖叫。

  千夜左手突然發力,那名血族戰士一聲慘叫,腕骨發出喀嚓碎裂聲,五指一鬆,短刀就掉在地上。千夜用力一甩,把壓住他的血族戰士掀翻出去,迅速抓起掉落的軍刀,一個突刺直插進對方心臟!

  千夜甩開短刀,一針興奮劑扎進大腿,兵伐訣迅速運轉,洶湧的原力潮汐漫過疲累的經脈。但是他沒有更多時間恢復,腦後風聲再起,又一個血族戰士從後撲來。

  千夜立刻團身側翻,脫出血族戰士的撲擊範圍後,才彈跳起來。他一聲斷喝,轉身跨步,不退反迎,以全身之力,向那尚未來得及變換姿勢的血族戰士一靠!頓時一聲悶響,那名血族戰士直接倒飛出去,落地後四肢揮舞掙扎,卻怎麼都站不起來。

  千夜則在原地輕盈地躍起,閃過左右揮來的兩柄短刀,他把一聲悶哼吞進了嗓子裡,行動間絲毫不像剛剛被挫傷了右肩。

  兩名血族戰士第一擊落空,閃電般變換相互方位,繼續一左一右夾擊千夜。

  千夜合身撲入右邊血族懷中,手斧霎那間在對方胸腹完成十幾次切割,猩紅的血立刻浸濕了兩人。

  但是千夜背後一涼一疼,已經被另一名血族劃開了一道長長傷口。千夜默不作聲地回身,揮出手斧擋開那名血族戰士斬來的第二刀,直接把一個小皮袋內的水澆了他一頭一臉!

  那名血族戰士裸露在外的皮膚頓時起了一片水泡,迅速焦黑!他顧不上千夜,摀住頭面連聲慘叫,痛得滿地打滾。皮袋內裝的是千夜用來浸刀用的銀液,現在全都澆到了這名血族臉上,他哪裡承受得住?

  轉眼之間千夜就解決了第一波四名血族戰士,然而十多米之外,六道黑影正以詭異迅捷的身法撲來,而那名被鷹擊重創的血騎士也甩開了魏破天一臉狂怒地奔向這邊。

  此時圍攻折翼天使菜鳥們的血族已經分兵大半!

  魏破天本已跑到自己同伴身邊,看到這情景不由一怔,隨即熱血上湧,大步衝來。

  千夜立刻向魏破天狂吼一聲:「逃!去遠征軍總部,再帶人來救我!」

  魏破天看清千夜的面容,頓時愕然,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大吼一聲,不顧一切地加速,土黃色光芒繚繞全身,拚力把兩個抓向千夜的血族再次撞開。

  魏破天踉蹌著一把握住千夜的手臂,大口喘息,語調都有點顫抖,「小夜!」

  然而,他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抓著千夜的手上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隨即整個人失去重心,屁股上一疼,騰空飛了出去。

  「快滾!菜鳥!別拖老子後腿!」千夜一腳把魏破天踹回折翼天使菜鳥身邊,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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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2:00:06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七 帝國軍魂

  魏破天回頭望去,折翼天使的菜鳥們大多傷痕纍纍,雖然血族留下清場的戰士只剩四個,但戰況仍是一面倒的危局。同伴中已有一個倒地不起,不知是死是活。包括他自己在內,已經全部用過興奮劑,看眼前情況,只剩他還有一絲戰力,其他折翼天使菜鳥甚至連突圍都有困難。

  魏破天握緊拳頭,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咆哮,衝過去和同伴把還在圍攻他們的血族戰士逼退,然後一把扛起那昏迷不醒的菜鳥,大步向遠征軍營地奔去。所有折翼天使的菜鳥都神色複雜地看了千夜一眼,然後緊跟著魏破天逃離戰場。

  吸引了大半血族戰士的千夜一改先前以傷換命的硬撼風格,不斷移動換位,憑著靈活的身法和速度極為驚險地避過數次堵截。幾個來回間,雙方竟然連一記都不曾接戰。直到一名血族戰士實在按捺不住毫無技巧地撞向千夜,沈悶響聲中,血族戰士退了幾步,千夜卻倒飛出去。

  然而血族戰士們立刻發現不對,千夜飛出去的落點,竟然不偏不倚地滾進了一條小巷,被愚弄的戰士們發出怒吼,如狼群一般紛紛追進幽黑的街道。

  血騎士也獰笑著起步,剛要衝刺,忽然一陣眩暈,差點摔倒在地。他大吃一驚,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傷口中流出的全是充滿腐臭氣息的黑血!

  血騎士頓時失色,拚命運轉鮮血之力,勉強才把傷口裡面的血毒壓住,讓它暫時不至於惡化。可是他已經不敢再在這裡耽誤,必須立刻回去治療。

  那個人類受傷不輕,後來甚至不敢正面交戰,在他身後還追著十名血族戰士,血騎士覺得這個中途殺出來攪局的傢夥無論如何也跑不掉,於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巷道後,便轉身而去,迅速在夜幕中消失。

  千夜急促地喘息著,身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痛著,身體裡面更是不斷有陣陣空虛感覺傳來。他心中有一張地圖,選擇的決戰之地就在前面不遠處,但是此刻無論血氣還是原力,已經在短暫的激戰中幾乎消耗得差不多了。

  千夜一個跨步騰躍,在空中側身,用『屠夫』打出第二發跑動射擊。尾隨其後的血族戰士步伐稍緩,但是他知道對方肯定會被愈加激怒,而緊追不捨。這也是他的目的,牢牢拖住這些血族,魏破天他們就會有足夠時間逃到遠征軍總部,說不定還來得及找到援軍,及時趕回來。

  想到這裡,千夜心中卻是苦笑。及時的援軍?

  這根本就是妄想。

  面前出現一座高聳入雲的塔,通體由無數大小不等長短不一的深灰色金屬管銲接而成,每隔數米就能看到一組佔據了整個平面的齒輪,每個都有成年人身高,精密楔合,最細部分的軸承也粗如象腿。這是被稱為『誇父之臂』的超大型蒸汽機械,暗血城的城牆建設就啟用過它。現在這個龐然大物已沈睡多年,許多地方都佈滿了斑斑鏽跡。

  這裡就是千夜選擇的決戰場所,地形足夠複雜,能最大程度干擾追殺者的合圍之勢。但是千夜也清楚地知道,就算他能再拼掉幾個血族戰士,也絕對撐不到魏破天趕回來了。

  當鷹擊轟鳴的時候,千夜其實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出手,為什麼會為了魏破天,以及一些根本都不認識的折翼天使菜鳥把自己置入死地。

  也許是受了白龍甲的影響,也許是紅蠍隊長的身影還在心中。站在與黑暗種族決戰的大戰場上,許多想法好像就會不知不覺地改變。

  千夜原本十分討厭白龍甲,那人傲慢無禮,眼睛裡就只有出身和天賦。總而言之,世家子弟該有的缺點在白龍甲身上都成倍地放大了。除了實力強橫,白龍甲幾乎讓人找不出一個喜歡他的理由。

  千夜至今還忘不了白龍甲親筆寫在他檔案上的那句評語:垃圾場出來的,只有垃圾。

  然而,白龍甲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卻不妨礙他為了讓折翼天使的菜鳥逃跑,隻身攔住了兩名同階的強橫對手,屹立長街,死戰不退。僅僅這樣一個背影,就足以讓千夜忘記過去所有的不快。

  在千夜眼中,魏破天和其它的年輕人,此刻還都是菜鳥。現在的菜鳥,也許就是將來帝國軍方的脊樑!既然他們是菜鳥,那麼千夜這個老兵自然要為他們擋住敵人,就像當年紅蠍隊長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推得黑潮也為之後退。

  在鷹擊轟鳴時,千夜忘記了自己已經不再是帝國的軍人,也忘記了若還是在帝國軍中,那他實際上也還是一隻菜鳥。

  千夜已經衝到塔底,蹲身一躍,跳上青石基座。然後抓住一根橫條,騰身而起,如此幾個起落,就攀到了第一層平台上。他背部頂住一個巨大的齒輪,低頭檢查手中的『屠夫』,裡面還有最後一顆實體彈。腳下街巷中,血族戰士們正在加速衝來。

  忽然千夜心有所感,立刻從原地跳開,半掩到一個金屬盤後,這才�頭向上望去。

  在上一層轉角平台上,正站著一個高瘦的身影,手長腳長,讓人看過就難以忘記。

  千夜還記得這個人,那晚曾與他擦身而過,也看到了他和狼人大漢那場短暫且激烈的戰鬥。這是一個六級的強者,而且千夜在他身上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道。那雙淡色的雙眼,總讓人想起許多兼具力量與狡猾的凶獸。

  無論面對黑暗種族還是凶獸,千夜都很有信心。惟獨眼前這樣的人,卻讓千夜無比的警惕。人類最危險的敵人,其實還是人類自己。

  「你叫千夜吧。」那人問道。

  千夜的心微微一沈,說:「是我。」

  「我叫余仁彥,專門為了黑流城那件事情而來。」

  千夜微微一怔,隨即靜下心來,放緩呼吸,把自己傷疲的身體儘量調整到最佳戰鬥狀態。雖然在余仁彥面前,他各方面都會被壓制,但坐以待斃不是他的風格。

  余仁彥袖中滑出一柄短刃,落入左掌。而右手則從腰間拔出一把雙管的老式原力手槍。他扳動一個機關,槍管下彈出一截刀鋒。

  千夜的心又向下一沈。只看武器,這人的戰鬥風格和他類似,這樣的敵人最是難纏。何況千夜身後還有許多血族戰士正在緊追不捨。

  幽暗的巷道口,衝出一名血族戰士。他看到了千夜,獰笑著全速衝刺,一個飛躍站上了青石基座,他正準備繼續攀登,卻忽然感覺到氣氛不對,隨即就察覺了余仁彥的存在。余仁彥不刻意掩飾時,身上那種食腐生物的氣息就會異常濃郁。這種氣息,就是凶厲的血族也會凜然生懼。那是一頭猛獸遇上另一頭凶獸的感覺。

  血族戰士一個接一個地出現,緩緩逼近。

  余仁彥沒有等千夜再說話,而是身體一側,讓開了向上的通路,對千夜說:「本來我應該立刻殺了你,但是現在這裡既然有這麼多黑血雜種,那麼順序就得改一改了。我準備先解決這些吸血殭屍,然後再收拾你!上來吧,我們到最頂層去解決他們,你三個,我七個。」

  千夜雙眼微眯,點頭說:「很公平!」隨即躍起,幾個起落從余仁彥身邊閃過,直衝塔頂。

  余仁彥則和血族戰士對峙著,一邊緩緩退後,直到退上頂層天台。

  當血族戰士沖上天台時,激戰隨即爆發!

  千夜揮動手斧,如雨絲般密集斬落,絲毫不做自身防護,剎那間就將三名血族戰士肢解。當他轉頭望向另一側時,恰好看到余仁彥正按住最後一名血族戰士,揮刀割開了對方的喉嚨。

  這個余仁彥果然是高手,斬殺七名血族戰士,居然不比千夜慢多少。這可不僅僅是因為等級上的差異,即便在格鬥技藝上,余仁彥也不比出自黃泉和紅蠍的千夜弱多少。

  千夜半靠在一個金屬箱壁上,要很努力才能保持站立。他身內身外都如燃著火一樣,血氣和原力都已經徹底枯竭。剛才短暫的戰鬥又添十餘處傷口,稍動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好像要扼住呼吸。左手已經完全失去知覺,他甚至不知道那條手臂是否還在原地。

  余仁彥身上也有傷,不過傷口並不多,也不深,只是些皮肉小傷。

  「現在該我們了。」千夜說。

  他已經握不住手斧,右手抓著一把從血族戰士那裡奪來的短刀。

  余仁彥上下打量了千夜一番,說:「齊岳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千夜正要承認,但是余仁彥卻對他擺了擺手,阻止他說下去。

  「不,你什麼都不要說。一旦說出來,我反而不好辦了。雖然我很討厭軍部的作風,但是我畢竟還算是個軍人。」

  余仁彥收起了武器,看看自己身上的傷口,說:「我看到了你剛剛的那場戰鬥……反正現在我也受了傷,已經殺不了你,這次就先算了。不過,下回如果再碰到,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所以,記住我的樣子,然後祈禱吧,小傢夥,別再讓我找到你!」

  說完余仁彥就向天台的邊緣走去。和千夜擦身而過時,他忽然說了一句:「這些傢夥的血還是熱的,要趁熱喝,否則你活不過這個晚上。」

  千夜驀然睜大眼睛和余仁彥對視,隨即冷靜,知道自己重傷後,鮮血之力的氣息已經無法掩蓋。

  後者看到千夜眼中的固執光芒,尚未平復的豎瞳突然黑白交替翻動了兩次,露出一絲瞭然卻充滿譏誚的表情,「堅守不是壞事,有時候卻不合時宜。」

  千夜此時眼前一片紅霧,視線開始模糊。他還在思索余仁彥的話,突然聽到強勁風聲襲來,但已經沒有絲毫力氣閃避,被迎面撞來的重物帶翻在地。千夜感到微熱的水滴澆了一頭一臉,隨即甘美的能量氣息密如絲網般籠罩住了他。

  余仁彥的聲音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當年在戰場上,為了活下去多殺幾個狼人,我連戰友的屍體都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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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2:08:29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八 立場

  依然飽含能量的鮮血滾滾進入千夜腹中,他身體內的血氣立刻復甦,歡呼著撲向渾厚的黑暗原力,吞噬轉化。而千夜的心臟也如同注入一支強效興奮劑,有力地脈動起來,他身體活性瞬間激增數倍,不斷將血族戰士的鮮血轉化為自己的能量。

  當千夜恢復行動力時,血族戰士的傷口處也再流不出血來,他推開半壓住自己的屍體,慢慢站起,環視四周,天台上一片寂靜,余仁彥早已消失。

  腳下是暗血城。之前發生過激戰的區域有小小騷亂,那是被波及的建築中尚有倖存者,其餘街區卻是分外平靜,彷彿近在咫尺的破壞不曾存在過。亂世中的暗血城居民都深諳一條法則,只要屋頂還沒有掉到腦袋上,就不要把頭伸出去。

  千夜靜靜看著眼前半夢半醒的城市,他體內的傷損正在以能夠感受到的速度恢復,黎明原力的潮汐也緩緩升起。

  千夜輕輕吐出一口氣,躍出天台,輕盈地落在十餘米外的另一座樓宇上,然後隱入茫茫夜色中。

  十分鐘後,魏破天才殺氣騰騰地出現在長街。

  在他身後,跟著數十名遠征軍的軍官,每人都是三級以上實力,還包括四名四級校官。但是當他踏上長街,入目只是一片狼藉的戰場,戰鬥早已結束。

  魏破天面沈如水,雙拳握得指節噼啪直響。他再沒有想到,那個突然殺出來擋住了大半血族的人,竟然會是千夜。

  當年他第二封信被退回,隨之而來的是冰冷的訃告。事後魏破天通過家族渠道打聽過情況,雖然那次戰報被封到了零級秘密檔案中,但他還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比如陣亡的紅蠍戰士幾乎找不到幾具完整的屍骨,林千夜也是一樣,只剩下身份銘牌的核心,據說最終被林熙棠的辦公室領走了。

  想到剛才千夜喝令自己逃離的情景,魏破天胸中就有熱血上湧。

  「這個混蛋……」魏破天忍不住罵出聲來。

  「您說什麼?」一名遠征軍少校問了一句。

  魏破天卻突然暴發,衝著這名少校怒吼道:「我剛剛說什麼關你屁事!去給我搜,把周圍這一帶都搜一遍,我要所有血族的屍體,還要找到那個人,必須是活的!聽到了沒有!廢物!」

  那少校臉色陣青陣白,但是魏破天卻絲毫不給他面子,也不打算給這些遠征軍軍官任何台階下,繼續提高聲音,衝著所有遠征軍咆哮道:「你們這些廢物,還站在這裡幹什麼,立刻去給我找人!我老實告訴你們,要是他出了一點事,我回去就他媽的找人取消你們的番號,然後再把你們這群龜縮不出的人渣全部扔到黑礦裡去,挖礦到死!誰他媽的來求情都沒有用!這句話,我就放在這了!」

  「誰要是不服,儘管衝著我來!老子魏破天,就是要他媽的仗勢欺人!」魏破天捶著自己的胸膛,口水直接噴到一群遠征軍軍官的臉上。

  可是軍官們卻個個低眉斂目,忍氣吞聲,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就因為他們今晚龜縮避戰,結果差點導致魏破天這群折翼天使的菜鳥被血族圍殺。

  這群少爺可沒一個的來頭小了,眼前這個更是博望侯世子!要是他們真的因此死在暗血城,必會招來那幾個世家大族的遷怒和報復,以帝國的嚴苛刑法,暗血城的守軍會被全部充入炮灰營,然後在戰場上消耗乾淨。

  這整個過程中不會有任何人站出來為他們說話。真正有背景的人,誰會跑到永夜大陸來當一個城防軍?

  當遠征軍軍官們一哄而散,準備開始搜索戰場的時候,空中忽然傳下一個冰冷的聲音:「行了,破天,讓他們滾!看到他們,影響我的心情。」

  白龍甲從空中徐徐飛下,落在魏破天身邊。那群遠征軍軍官看到白龍甲的少將標誌,頓時魂飛魄散,七歪八扭地行了軍禮後,立刻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

  魏破天卻怒意未消,道:「這群人渣明知道黑暗種族在城中出沒,卻死活躲在軍營裡不肯出來。我去找他們出兵,一個個推三阻四,就是拿出折翼天使的令牌都不管用!要不是我亮出魏家的身份,這群混蛋還不肯跟我出來呢!」

  白龍甲淡淡地說:「你要是想出氣,直接用點手段,把這營遠征軍從上到下全部處死就是。才殺千把個人,這點小事還是能壓得下去。用不著借搜索的時機下黑手,太沒效率了。」

  「啊?不用整營處死吧!」魏破天嚇了一跳,他可是知道這位白將軍手段血腥,殺人如麻,真幹得出這種事。

  不過回過頭來,魏破天卻又有些心有不甘地說:「可是我還真想宰了其中幾個傢夥!太他媽的混蛋了!」

  「如果只是剛才那幾個人,你直接殺掉就是。你的傷亡指標就是用在這種時候的。」

  魏破天抓了抓頭,心中有些猶豫不定。在戰場上殺人是一回事,這樣要人性命又是另外一回事。魏破天雖然恨極了那幾個拖延搪塞,不肯出兵的傢夥,可是就這麼直接把他們殺掉,卻還感覺有點無從下手。不過如果小夜真出了什麼事,他一定要親手捏死那幾個傢夥!

  白龍甲突然劇烈咳嗽,鼻中也流下兩道血線。

  「白將軍,您沒事吧?」魏破天慌忙問道。

  白龍甲那個層次的戰鬥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所以不清楚白龍甲和威廉以及面具蛛魔之間的實力對比,只知道他們都很厲害。

  白龍甲等咳嗽一過,掏出方巾擦去口鼻處的血痕,若無其事地說:「我沒事。那兩個傢夥雖然很強,不過他們也弄錯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可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弱!」

  魏破天暗暗乍舌。這位白將軍的力量好像每天都在進步,實在是深不可測,難怪能夠在三十歲不到的年紀就晉陞少將。

  「聽說有人冒死救了你們,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聽白龍甲問起,魏破天並未多想,直接把過程陳述了一遍,包括對千夜身份的猜測。

  「千夜,林千夜,嗯?他還活著?」白龍甲也還記得這個名字。當年他可是曾經親手在千夜檔案中寫下了一條極為苛刻的評語。

  當然在白龍甲心中,並不認為這是侮辱,因為千夜就算是林熙棠的義子,也還沒有被他侮辱的資格。以他白龍甲的地位身份,肯親手寫下一句評語,已經是對千夜另眼高看了。

  不過白龍甲話一出口,魏破天一向反應慢一拍的大腦忽然意識到不對,他立刻想要彌補:「不,也可能是我看錯了!一定是這樣!」

  「是嗎?」白龍甲只是淡淡地看了魏破天一眼,就讓他如墜冰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龍甲在長街上信步走著。

  他的身影忽隱忽現,有時數步都在原地,有時一步就會出現在十餘米外。魏破天只看了一會,就覺得頭暈眼花,說不出的難受,晃了幾下,重心不穩,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白龍甲嘿了一聲,說:「讓你亂看,我的步法也是你現在能看的?這是給你吃個小苦頭,以後在戰場上類似的事情還很多。黑暗種族有不少強大異能,能夠通過人的五感來影響甚至是打擊對手。你實力不足,應付這種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時刻保持在千重山狀態下。」

  魏破天爬了起來,猶自覺得陣陣噁心,就像暈船了一樣。聽到白龍甲的指點,他有點為難地說:「可是千重山太消耗原力了!我現在就只能保持五分鐘而已,這要是上了戰場,怎麼會夠?」

  白龍甲淡淡地說:「那就提高原力,這才是根本!」

  白龍甲東邊轉轉,西邊看看,片刻之後就到了千夜最先埋伏狙擊的地方。他蹲下來捏起一小撮泥土在手指尖撚了一下,就又站起,幾步穿過了巷道,身影出現在『誇父之臂』前。白龍甲�頭看了看,緩緩升空而起,消失在交錯的金屬管中。

  魏破天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才在頂端天台上找到了白龍甲。

  白龍甲面前放著幾具血族戰士的屍體。他正看著自己的手,在白金絲手套的指尖上,沾著幾點鮮血。白龍甲盯著手指上的殷紅血跡,神色異常嚴肅,眼神冷若冰霜。

  「將軍?」魏破天忽然覺得周圍有些寒冷,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這是白龍甲的殺氣!

  白龍甲轉身,將指尖的鮮血給魏破天看了看,淡淡地說:「這是林千夜的血。我在裡面聞到了鮮血之力的味道。」

  「千夜!鮮血之力!血族!?」魏破天一下子就懵了,只覺當頭一盆冰水澆下,寒氣從頭頂竄到腳底。他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也只是如此,才能解釋千夜為何還活著,卻沒有回紅蠍報導。

  在帝國軍中,每年都有不少人因為種種原因,墮入永夜一側,尤以血族為多。就在今晚,那個上位血騎士也曾想把魏破天變成吸血鬼。

  可是第一下打擊過後,魏破天隨即想到了第二件事!千夜肯定還沒有走遠,而他絕對逃不出白龍甲之手!

  「將軍!!」魏破天一下炸了,短髮根根豎起,衝到了白龍甲面前。可是在白龍甲冰冷的目光下,他一時什麼都說不出來。

  在折翼天使中,白龍甲積威極重,沒有任何下級軍官敢反駁他,更不用說魏破天這樣的菜鳥了。雖然白龍甲對魏破天頗為另眼相看,但是魏破天卻沒有因此享受到優容,得到的反而是更加嚴酷的訓練。

  「你想說什麼?最好想清楚了再說。」白龍甲的口氣依舊是淡淡的,可是魏破天卻聽出了再清晰不過的殺氣!

  魏破天猛一咬牙,道:「小夜救了我們!我不管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只知道他剛剛救了我們!他就算變成血族,也是在和血族殊死戰鬥的!」

  白龍甲只是看著魏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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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2:22:57

卷二 彼岸花開 章五十九 彼岸花開

  魏破天心知這個理由根本站不住腳。不管千夜做了什麼,都抵不過他變成血族的事實。帝國遇上黑暗種族,一向是先殺了再說。陣營壓倒一切,這是幾千年血仇衍生出來的自然結果。

  帝國國土上,絕不容任何黑暗種族生存。這是帝國開國大帝的遺訓,也是歷代皇帝在即位大典上,都會宣讀的一句誓言。

  而且魏破天又想到更嚴重的事,千夜出身紅蠍,權限相當之高。這樣的人若是投身永夜陣營,所造成的危害將會極大。所以不管千夜有沒有真的加入黑暗種族,帝國一旦知道千夜還活著,而且變成血族的消息,必會不惜代價追殺,說不定追殺的人就是出自紅蠍!

  魏破天終還是�頭,堅定地迎上了白龍甲的目光!但他正想說什麼的時候,白龍甲忽然�手,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白龍甲伸指一彈,指尖上幾滴鮮血就飛射到夜色中。他滿身殺氣盡去,然後說:「那個林千夜不是已經陣亡了嗎?帝國軍部是不會犯錯的,所以你今晚一定看錯人了。」

  魏破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時驚喜交加,跳了起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嘿嘿傻笑著,連連說:「是我看錯人了,是我看錯人了!」

  白龍甲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魏侯一世英雄,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唉!」

  魏破天只是傻笑,他還不死心,四處張望。

  白龍甲淡淡一笑,道:「放心吧,他還活著。」

  魏破天抓抓腦袋,嗯一聲,稍稍放下一半心,聽白龍甲的意思,千夜至少性命無憂。他突然又想到什麼,臉色沈了下去,「林帥……」這兩個字被他說得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白龍甲挑了挑眉,他知道,那年魏破天摘取軍中新人大比桂冠,正式成為遠東魏家博望侯世子後,動用家族權限去查過林千夜的檔案。看魏破天現在的反應,難道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魏家這些年雖然呈蟄伏之勢,族中無人再登帥位,可是軍中影響力仍然不可小覷,如此隱秘的事情居然都能發現蛛絲馬跡。

  不過白家與林熙棠一脈素來不和,已經連表面的功夫都不屑做。白龍甲原本就不希望中立的魏家傾向對方,現在身為魏家嫡子的魏破天有今天的遭遇和反應,倒省了他將來一番口舌。

  當下他只是淡淡地說:「不管你聽到過什麼,在你沒有權限去證實前,都是流言。」

  「權限?」魏破天一怔,重複了一遍白龍甲加重語氣的那個詞。

  「權限。就像你的傷亡指標能把剛才那幾個少校以下的傢夥殺掉,我則可以把他們的上司連同全營都直接處死。這就是權限。」白龍甲口氣平常,一如素日裡指點魏破天功法。

  魏破天愣了一會,才急忙跟上了白龍甲,兩人沿著長街遠去。

  薄霧尚未散盡的暮色中,遠遠傳來魏破天的聲音:「白將軍!要我看,整個折翼天使裡就沒有比你更帥的男人了!女人也沒有!」

  只聽砰的一聲,白龍甲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

  他勃然怒道:「魏破天!你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回去給我好好學習怎麼拍馬屁!」

  魏破天似乎愕然,傻乎乎地道:「不是說最高明的馬屁就是真心話嗎?我可是真這麼覺得的,您看那個誰誰誰,就長得一副娘們樣!我早就看不慣他了……」

  至於那個誰誰誰,在折翼天使中一向是白龍甲的死對頭。

  聽著魏破天的話,白龍甲半天無語,最後只說了句:「真他奶奶的!」也不知道他是在罵誰。

  倒是魏破天的這記馬屁,卻是在不知不覺間被他輕輕受落了。

  臨行近遠征軍軍營時,魏破天收起浮滑,殺氣漫動,說:「將軍,要給這些遠征軍的人渣一個教訓嗎?」

  白龍甲遙望著匍匐在暮色中的連綿營房,略帶無所謂地說:「其實也不能怪他們。他們得到的配合行動指令中,並沒指明我們的身份。而且今晚據說將會有一個永夜陣營的大人物進入暗血城。這些遠征軍明顯是被嚇到了。」

  「大人物?」

  「一位永夜議會的議員。」

  魏破天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永夜議會可是黑暗世界的最高議事機構,每位議員都是威能驚天動地的恐怖存在。每位議員的動向,都可以影響一方局勢。這樣的大人物,怎麼會跑到暗血城這麼個窮鄉僻壤來了?

  似乎猜到魏破天的疑問,白龍甲隨即道:「他為何而來,就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了。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這樣一來,魏破天倒是有些明白遠征軍為何會如此。如果有永夜議會的議員出現,那遠征軍龜縮不出確實是個辦法。這種黑暗世界中僅次於大君的人物也不會隨意對人族平民出手。

  這位議員肯定是有目的而來,辦完了事即會離去。但若是遠征軍招惹了他,他想必也不會介意順手宰掉幾萬人。

  可是明白歸明白,魏破天卻依然不能諒解這種貪生怕死的行徑。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平時行事風格異常極端的白龍甲卻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和生氣。

  魏破天心中藏不住事,當下就提出了疑問。

  白龍甲淡然道:「你我是軍人,遠征軍卻不一樣。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為了工作可以少賺些錢,多出點力,但要讓他們為一份工作付出生命,卻是不肯的。」

  魏破天很是不能理解,但也不再多問,只在心中默默記下。不過反應一向慢一拍的他,又想起來一件嚴重的事,差點跳了起來:「那位議員豈不是今晚就要來?那麼辦?」

  白龍甲似笑非笑地盯了魏破天一眼,說:「你現在才想到這個?放心吧,不管怎麼辦,也輪不到你去和一位永夜議員拚命。」

  魏破天有些訕訕地說:「我就是想拚命,也沒用啊!」

  白龍甲望向深沈的夜天,說:「放心吧,自然有人去『迎接』那位議員。」

  魏破天看到白龍甲神情有異,不禁在心中猜測那人究竟會是誰,才能讓白龍甲流露出如此異常神往的模樣。但是既然夠資格去攔截永夜議員,這位大人物的來歷必定也是驚天動地。

  魏破天打破頭也想不到,此刻在暗血城外,無際荒原上,迎接永夜議員的,竟是一位柔弱得似乎經不得夜風吹襲的少女。

  她一襲長裙在風中飛舞,長髮也隨風飄揚。

  在深色的夜裡,她是如此純淨剔透,彷彿連肌膚都在散發著柔柔的光。但她也是如此單薄纖弱,就連最輕微的夜風吹過,也會讓她雙眉微皺。

  她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只屬於她的氣質。

  在這荒寂、冰冷、粗獷的世界裡,少女就如一朵曇花,只在夜中靜靜開放。然而那盛放之姿卻如此驚心動魄,彷彿下一刻就會逝去。

  有她在的地方,世界就會變成黑白兩色。一切都是濃重的黑,而她是單薄的白。惟一色彩,來自於她的唇。但那抹淡朱唇色,彷彿是世界點點滴滴憂傷凝結而成,每一點最輕微的翕動就會牽動人心最脆弱的心痛。

  這是一個讓人見了就無法忘記的少女,一個曾經出現在千夜曼殊沙華酒吧的少女。

  此刻在她對面的虛空中,飄浮著一個黑袍的老人。老人有著刀刻般的臉,眼角和嘴角都深深下垂,一雙淺灰色的眼睛如同兩扇通向地獄的大門,時刻像是會把人的魂魄吸入。

  他仔細看著少女,目光所過之處,包裹著少女的水泡一樣的光就會湧動陣陣漣漪。

  老人終於動容,用奇異如玉石摩擦般的聲音問:「你是……」

  「趙若曦。」少女的聲音也有種夢幻且不真實的感覺。

  她的一切存在都恍若泡沫,輕輕觸碰一下就會破碎。

  老人眼角垂得更加低了,緩緩地說:「我是歌詩圖。你既然敢在這裡等我,就應該知道我是誰。讓我過去,我確認一個消息後,就會離開。」

  「抱歉,您只能到此為止,不可以再往前了。」趙若曦說。

  老人身上的黑袍突然獵獵倒捲而起,隨即整個荒野上的風好像驀地有了靈魂,氣流自四面八方彙集過來,呼嘯聲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地響起,在兩人周圍數十公里內,一個無形的巨大風渦正在徐徐形成。

  歌詩圖張開雙臂,像是要遙遙擁抱少女,如詠歎般輕語道:「那就來吧,女孩,讓我看看,究竟是什麼能夠讓我止步!」

  「如您所願。」

  趙若曦手中忽然多了一把槍!

  那是一把老式燧發火槍,槍管和握把包金,裹滿繁麗的花紋。少女的手指正輕輕按在如意形的擊錘上,耀眼的膚光並不比秘銀遜色。然而最顯眼的是那朵花瓣絲縷伸展的殷紅之花,正充滿生命氣息地濃豔綻放,根本不像僅僅是一個雕刻。

  歌詩圖的瞳孔驟然收縮!身為永夜議會的議員,他當然不會認不出這把槍,十大名槍之一,掌握在帝國手中的曼殊沙華,只盛開於冥河之畔的彼岸花!

  「是你!你竟然就是曼殊沙華這一代的主人!帝國竟然又有人能夠使用這把槍了!」

  歌詩圖無比震驚,曼殊沙華在名槍中是出了名的桀驁難馴。這把槍雖然在帝國手中掌控千年,但是大半時光都無人能夠使用,長期處於封存狀態。沒有想到,在這個夜晚,它竟然出現在一個如泡沫般純淨而脆弱的少女手中。

  此時,趙若曦一雙小小的手合握住槍身,用盡全力,扣下了扳機!

  曼殊沙華的槍口噴出一縷幽幽微光,淡得如同風中燭火,若不仔細看,甚至難以發現。

  然而歌詩圖周圍的空間突然變了,原本撕裂耳膜的厲嘯風聲不知何時消失,重歸寧靜的夜色濃厚有若實質,甚至蕩漾起了如水波般的漣漪。

  歌詩圖心中忽然浮現大恐懼,這已不是夜色,而是冥河之水!果然,在漣漪中,一朵又一朵殷紅如血的彼岸之花靜靜開放,它們無聲搖曳,為徘徊的靈魂指引著回家的方向。

  歌詩圖想到閃避,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無法動彈!

  而一顆幾近透明的水晶般的子彈正在夜色中滑行,射向這片冥河。

  「不!!」在他的驚呼聲中,子彈擊中了冥河,朵朵彼岸之花如舞者般搖曳,凝固的景物上出現道道裂縫,好像被打碎的鏡子!

  歌詩圖也是這景物的一部分,同樣隨之破碎!

  分裂成數十塊的歌詩圖一陣扭曲模糊,繚繞如一團黑煙,又重新拼回,化成完整人形。但是他臉上一陣蒼白,忽地噴出大口黑血,然後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他身影在虛空中閃動著,每一次明滅間就會浮現一道黑色光圈,倏忽遠去。

  趙若曦的臉色則是一如既往的蒼白,現在連淡淡的唇色都幾近透明。她就像存在於一個褪了色的世界裡,那個世界只有黑與白。

  她緩緩閉上眼睛,向後倒去,小小的身體若花瓣飄動,在漫天凋零的彼岸花雨中,墜向永夜的大地。

  王伯無聲無息地出現,接住了輕若無物的趙若曦,瞬間遠去。

  風渦尚未退盡,在荒原上嗚咽徘徊,最後的曼殊沙華自虛無中簌簌而落,如同火照星路,不知歸處。惟有冥河水流依然潺潺,恍若歌唱。

  (卷二彼岸花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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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4 22:23:12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19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一 新的一天

  悠長的汽笛聲在暗血城上空迴蕩,宣佈新的一天來臨。雖然黑夜已經過去,但是黎明還在地平線下掙扎。暗季的永夜大陸,沒有晨曦。

  灰白的晨光中,千夜全身裹在一件土黃色的冒險者斗篷裡,腳下是離地十多米高的蒸汽管道,居高臨下地遠眺已經完全清醒的暗血城。

  這座城市好像一個晚上就癒合了傷口,除高大的城樓下原本川流不息的人群有所疏落外,到處都秩序井然,平靜如初。所有的人都開始了自己相似又不同的一天,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歡樂、淫靡和放縱的味道在每個街區裡瀰漫。

  昨夜彷彿只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夢魘。千夜很有些不適應眼前看到的一切。

  只有激戰給城市留下的創傷依然存在,廢墟默默記錄了曾經發生的一切。白龍甲和威廉、人面蛛魔交手的戰場最為慘烈,整個街區沒有一棟完好的房子,包括千夜最早藏身的平房,都已經變成了瓦礫。遠遠望去,可以從建築傾倒的方向,看出原力猛烈碰撞、爆炸、激盪的軌跡。

  城市另有幾處似乎也爆發過小規模遭遇戰,不過程度只和千夜經歷的相仿,除了街道地面需要修繕外,或許多些路人經過,就能完全磨去流過血的痕跡。

  許多人自發地集中在廢墟上,不斷向外清理著屍體。

  人們清理屍體一方面是防止瘟疫擴散,黑暗種族有很多種高烈度的瘟疫,都可以借助腐爛屍體傳播。而另一方面,這些人也是為了死者的財物。這是永夜大陸上的一個潛規則,誰清理了無主死者的遺體,屍體上的財物就歸誰。

  正是在這種潛規則之下,廢墟清理得格外迅速,人們以一種不用言說的默契分配著收穫,場面並不混亂。甚至有不少一級戰兵也加入到清理的行列,一級戰兵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強很大,一根一人合抱的粗大金屬支架,三五個人一口氣就�走了。

  在幾乎被夷為平地的街區外圍還有幾個衣著打扮很正式的人,撐開樣式古怪的平台,不斷在圖紙上寫寫畫畫。這些人都是各大公司或財團在當地的代表,廢墟清理之後,這塊土地還要重建,到時候又是一筆不小的生意。好在那邊是三不管地帶,經過的各類管網不多,基礎設施善後工作比較容易。

  這就是永夜大陸,這就是暗血城。它就如一頭無人照顧的醜陋怪獸,被拋棄在惡劣環境下,卻生機勃勃地活著。就算受了傷,也會努力靠自己的生命力去癒合,因為沒有人會給它幫助。

  千夜把目光轉向北區,越過一堆由雜色到齊整的各式屋頂後,青灰色的大片建築就是遠征軍軍營。千夜突然無聲地笑笑,精心易過容的面孔上皺紋更深了些,沒想到神經大條如蒸汽管道的魏破天竟然認得出他,只可惜那些欠賬似乎沒有收回的時候了。

  看了一會兒,千夜發現,城裡的遠征軍似乎沒有想像中多,巡邏隊也不像是不同番號的。他找了個僻靜角落跳到地面上,腳步悠閒地向附近一個廢墟走去,又不經意地和幾個剛清理完一堆廢墟正在休息的人搭上話,才知道今天一早,先前增兵的那些遠征軍就撤走了,而且走得悄無聲息。

  或許和昨晚的大戰有關?難道有了結果?千夜想著,又隨口問了幾句。

  結果那位話很多的大叔卻是一臉不在意的說,誰會在乎昨晚的事?死了的就算倒楣。

  千夜仔細一想,才體會到這句話中的無奈與豁達。

  像昨夜那種層級的戰鬥,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人能夠影響的範圍,甚至遠遠超過了千夜這個等級的能力範疇。如白龍甲、威廉,甚至更高一級的大人物出現時,普通人惟有安靜等候命運的宣判。

  一般情況下,這些大人物沒有心情來處理他們這些螻蟻,但如果不幸被捲入,那就連逃走也沒有可能。所以,對他們來說,活好當下最重要,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想多了是徒然自尋煩惱。

  暗血城也是如此,經歷了一晚磨難後,在黎明時就恢復了活力。或許這就是人族擁有的堅韌,才終於擺脫了家畜的命運。千夜彷彿看到了永夜大陸不為人知的一面。

  今天是個意外明媚的天氣,太陽擺脫了上層大陸的糾纏,將陽光灑在暗血城裡。彷彿為了不辜負這一天裡僅有的幾個小時,越來越多的居民湧出家門,開始一天的活動。

  千夜走進獵人之家,二爺好像心情正不錯,在庭院裡曬著太陽,邊桌上放著一個紫砂酒罈和幾碟小食。

  二爺看見千夜,招手道:「陪我這個老頭子喝兩杯,聽聽我的嘮叨,就當是你對老人家的尊敬吧!」

  千夜默默地點了點頭,在另一邊坐下來。

  二爺看著千夜給自己倒完酒,突然從懷裡摸出一個銀質扁壺,說:「加點這個,不比你自己釀的差。」

  千夜毫無停滯地接過來,傾出一些異香濃烈的液體,然後抿了一大口,屏息片刻才道:「是不錯。」千夜好像沒注意到,二爺從頭到底都在仔細留心他的反應,這時才臉色微鬆。

  「昨晚的戰鬥,你也參與了吧?」二爺忽然問。

  千夜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昨晚的鷹擊是發揮了全部威能的一擊,聽在行家耳中自然能夠分辨出它獨有的聲線,而整座暗血城的鷹擊數量只怕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二爺也沒等千夜回答,笑了笑,說:「我從老一那裡聽說,你最近賣了不少好貨,特別是血族戰士的那些獠牙,那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另外,你也買了件了不起的東西。」

  「我在對付血族方面有點心得。」

  二爺點點頭,嘆了口氣,說:「你還年輕,而我已經老了。我經歷過十幾個城市,看到無數的戰爭和殺戮。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已經凝固,不可能再有絲毫的改變。而你不同,對你來說,每一天都是新的,充滿了改變的可能和新的希望,這就是年輕人和老人之間的區別。」

  千夜安靜聽著,二爺的聲音中有種歲月的滄桑和沈重,而他卻不是很能領會其中的含義。

  「你知道自黎明戰爭以來,每場戰爭中,一個共同的主題是什麼嗎?」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千夜感覺有點意外。對他來說清晰得用不著如此鄭重其事拿出來討論,戰爭的主題就是殺戮,以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幹掉敵人,這就是戰爭。

  「是犧牲。」二爺給出的是千夜從來沒有想過的答案。

  「犧牲?」千夜有些不明白,每場戰爭都會有犧牲,天經地義得就像歲月枯榮。

  「犧牲不僅僅是陣亡,還包括改變。一些人犧牲了時間,一些人犧牲了生活,另外一些人則犧牲了命運。他們的一生都因為戰爭而改變。就像這座城市,看上去很是歡樂繁榮,可是若你一直坐在這裡,當時間一天天過去後,就會發現老面孔會少很多,又會增加許多新面孔。」

  千夜忽然想到了昔日的那些戰友。

  每個戰友的死,都會在千夜心上增加一份責任,現在他早已體會到看見黑暗種族就要殺個你死我活的那種心境。光是為昔日同袍復仇,千夜就不知道要殺掉多少黑暗種族的戰士。而如果他還在紅蠍,那麼總有一天,他也會變成其它戰友的責任和負擔。

  二爺這時說:「其實,不只是人類在犧牲。黑暗種族也一樣在犧牲。」

  這可是千夜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論調。他從懂事時起,就得到的教育就是黑暗種族生而冷酷殘忍,視人類為食物。每個黑暗種族都是骯髒、腐臭和血腥的代名詞。總而言之,不會有任何好的形容詞能和黑暗種族聯繫在一起。

  黑暗種族,也能夠使用犧牲這樣一個高貴的字眼?

  不過二爺卻並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喝光了杯中的酒,說:「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永夜和黎明。它還有遼闊的中間地帶,那裡也不僅僅是灰色,還有許多其它色彩。多試著去看看其它的顏色,說不定還能夠見到七色虹光。別動不動就扣下扳機,那可不是個好習慣,這會讓你錯過許多東西。」

  這時有獵人來交任務,二爺起身進屋,可是他最後留下的那段話卻讓千夜回味了許久。不過千夜仍然不是十分理解,在他看來,世界即是複雜的,也是簡單的。碰到黑暗種族就要殺,這就是最簡單的那種真理。

  二爺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天蛇放出風來,想要和千夜和解。這事本身並非太出人意料,鷹擊在千米上轟出的那一槍想必讓他印象深刻,只不過千夜原本的計劃裡並沒有和解這兩個字。既然對方把主動權送了過來,那他就可以花點時間來考慮。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永夜大陸的暗季,白晝總是如此短暫。千夜離開獵人之家後,有些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間一�頭,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余英男的門口。

  千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紫砂壇裡是榖酒,二爺家釀的比市面上的甘醇許多,再加上銀壺裡的添加品,入喉如一團火,不灼人,但後勁異常強勁。此時他有點眩暈,某些思維變得遲緩,有些本能卻反應得更加直接迅速。

  千夜徑直推開了面前緊閉的棕色大門,他印象中余英男的屋子是從來不上鎖的。

  酒精讓他變得有些魯莽而且大膽,當然更主要的是,千夜並沒有在這裡感覺到過危險。

  但今晚顯然不是這樣。

  一隻光著的腳忽然從黑暗中飛出,向千夜的頭臉掃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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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2:01:21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21 編輯

卷三 吾心安在 章二 迷糊的禮物

   這隻赤裸右足的形狀很漂亮,可若是把視線上移,看到修長小腿蓄勢待發的強韌線條,就知道這一腳絕對不好挨!

   千夜本能�手,一把扣住了面前的腳腕。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千夜全身都震動了一下,居然被這一腳踢來的力量撞得離開地面。

  「比血族戰士的力量還差點……」千夜一瞬間閃過這個想法。

  這一踢的力量比他預想的要弱,雖然出其不意,但好像很容易對付的樣子。

  千夜全身原力一震,身軀驟然下壓如墜千鈞,雙腳立刻沈穩落地。有了支點,他左手發力往懷中一拽,瞬間迸發的巨大力量將那人強行扯了過來。對方雖然也在反抗掙扎,但顯然力量將會被完全壓制。

  千夜忽然咦了一聲,多年的戰鬥直覺讓他感覺到有把原力槍瞄準了自己,隨之而來的是細微的實體彈上膛聲。

  他扣緊腳踝的手一抖一拉,頓時徹底破壞掉對手平衡。然後千夜合身撲上,以泰山壓頂之勢將對手按在身下。於是那把原力手槍脫手飛出,風聲擦過千夜的耳邊,沿著地板滑出很遠,一直到撞上房間另一端的牆壁。

  這下撲擊的速度和時機讓千夜自己都十分滿意。他抓住了原力槍從充能到射擊的那一瞬間遲滯,簡簡單單的一拉一撲就放倒了對手,進入貼身肉搏的階段。

  千夜伸手一撈,準確地攥住對方雙腕,牢牢握在左手中,然後就是短暫的角力,直到壓服在那人頭頂上方,這才鬆一口氣,撐起上身。

  窗外忽然一道火光閃過,將房間照亮了一瞬。

  一時之間,上面下面的人都呆住了。

  被千夜壓制住的是余英男,問題是她似乎剛剛從浴室裡出來,身上原本僅僅裹了一條浴巾。至於現在,一場激烈肉搏,那條浴巾早就飛到房間另一個角落去了。

  千夜向下一望,余英男從頭至腳,都是一覽無餘。

  經年累月的不懈鍛鍊,讓她的身體如母豹般緊致結實,充滿了爆發的力量感,豐盈卻不至過於粗壯。另外,她的胸部確實足以自傲。房間裡還有一絲奇特的味道,剛才還不明顯,現在卻散發出軟糯的微香,與穀酒青草般的氣息完全不同,那是米酒的香氣。顯然這位女獵人之前在自得其樂。

  千夜陡然一驚,額頭立刻冒汗,那種朦朦朧朧的醉酒感覺剎那間消失,清醒過來。

  而余英男愣了一愣之後,繃緊的身體卻放鬆下來,叫道:「千夜?」

  「是我!」千夜立刻下意識地鬆開左手,讓余英男雙手恢復自由,卻隨即呆在那裡,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余英男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拍拍千夜的臉,說:「給我下去!還想看到什麼時候!」

  千夜騰地彈起,瞬間移到沙發上,規規矩矩地坐好。

  余英男卻是大方得多,她若無其事地一挺柔韌的腰站起身來,然後彎腰去撿被擠到地上去的衣服,當著千夜的面穿上內褲,套上長褲,拉上緊身胸衣,最後披上戰術夾克。

  然後余英男拉過一張椅子,坐到表情仍然顯得有點呆呆的千夜面前,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說吧!怎麼回事?」

  「這個……嗯,是這樣的……」

  一分鐘後,余英男面色古怪地看著千夜,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說你剛才喝多了?」

  「是的。」千夜老老實實地回答。

  「就一罈子穀酒?」

  「兩杯。其餘全是二爺喝的。」千夜非常老實。

  「那東西不淡得跟水似的?」

  「其實還是有點勁兒的。」千夜想了想,認真地說。

  「然後你就喝多了?」

  「是的。」

  看著千夜那一板一眼回答問題的臉,余英男實在哭笑不得。

  她站了起來,點燃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混亂的心情。上次兩人拼酒,喝下十幾瓶烈酒都沒醉倒的千夜,才兩杯米酒就醉了?這是酒後亂性,還是借酒壯膽?

  面對千夜拙劣到讓人不忍戳穿的藉口,她唯有惡狠狠地吐出一個髒字:「幹!」

  千夜站了起來,說:「那麼……我走了?」

  余英男叫住他:「等一下!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就過來了。」

  余英男的動作好像僵了一下,然後一口煙吸得過猛,劇烈咳嗽起來。連咳了好幾下,她才向千夜用力揮手:「行了!沒事就回去吧!」

  「好!」千夜很溫馴。

  「等一下!」余英男又叫住了他。

  千夜回頭,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在幽暗的房間裡,彷彿流光溢彩。余英男張了張嘴,卻一下子忘記叫住他是為了什麼。也許本來就沒有什麼事。

  這次輪到余英男抓了抓頭,她忽然衝進儲物間,只聽裡面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好像還有嘩啦貨架倒塌的聲音。然後余英男就又衝了出來,手裡多了一個大口袋,裡面裝得滿滿的,全是各種戰地口糧,長效罐頭之類的。

  余英男硬把口袋塞到千夜手裡,說:「拿回去,慢慢吃!」

  千夜抱著那個足有幾十公斤的大口袋就出了門,心中一片空白。

  身後傳來余英男的叫聲:「等有新任務了,我會來找你的!」

  千夜點了點頭,一路遠去。

  余英男砰地摔上房門,然後靠在門背上,開始劇烈喘息,就像剛剛打了一場大仗一樣。等稍稍平靜下來,余英男苦惱地開始自語:「我今天怎麼話這麼多?」

  「下次少說幾句?」

  「會不會變得很奇怪?」

  「還是和以前一樣吧……」

  「以前是什麼樣子的?糟糕,難道酒喝太多了。」

  就這樣,房間裡迴蕩著她的自語,在一個循環之後,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重新開始。

  千夜回到小旅館的房間裡,他剛剛換了新的住所。等關上房門,隔離了走廊中的喧囂後,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感覺有些虛脫。

  他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被大人當場抓了個正著。余英男雖然只和他出過一次任務,但是那種淩厲霸道的指揮風格卻和千夜過去的直系長官十分相似,不知不覺激發了他多年養成的服從命令的習慣。

  唯一的區別就是她的指揮水平實在是不怎麼樣,大抵停留在「給我衝」和「一起上」的標準上,比自認最不善於臨場指揮的南霸天都差了十萬八千里。

  千夜打開口袋,看著裡面堆積如小山一樣的罐頭,又是一陣苦笑。看樣子余英男把她的存糧至少塞了一半進來。

  千夜還是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塞給自己一堆罐頭而不是其它的什麼,比如說空白的原力彈,一把不錯的軍刀,等等,都會是很好的禮物。為什麼偏偏是一堆罐頭?

  或許是巧合,千夜恰好非常需要大量的食物。他現在力量一天比一天強大,食量也一天比一天增長。那晚過後,千夜發覺吸血,特別是吸取強大血族的血液,會給自己補充能量,並且會促進血氣的生長壯大。如果不吸血,那麼他就要大量進食,才能夠滿足自己身體的需要。

  可是吃再多的東西,也無法促進血氣壯大。到目前為止唯一的途徑似乎就是體內自發形成的,以原力潮汐來餵養血氣的辦法。

  千夜拔出軍刀,將罐頭一個個撬開,吃掉。隨著大量食物下肚,他身上和血族激戰所留下的傷也繼續開始加快著癒合的進度。

  而這個時候,在房間裡兜兜轉轉了很久的余英男突然衝進儲物室,一把拉開房門,看著裡面空了一半還傾倒了一個的貨架,頓時呆住了。

  「天哪!我居然給了他一堆罐頭!這算什麼……」余英男一聲呻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接下來千夜就不曾再出門探聽消息,既然折翼天使和遠征軍那邊毫無動靜,可能意味著魏破天最終沒有確認他的身份,也或許因為其他什麼理由不再追查。這對現在的千夜來說是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哪怕齊岳的事件已經被追蹤到了這裡,但是若非萬不得已,千夜還不想離開暗血城,他覺得這個城市很適合定居,能找到所需要的大部分交易物資,從不關閉的城門,以及掩蓋他黑血氣息的人群。另外,獵人之家裡專供高星級獵人的那些上等貨,也有足夠多的吸引力。

  千夜這次在旅館裡連續待了一天一夜沒有出門,靜待身上傷勢痊癒。此刻他血族體質的進階已經完成,身體內部的細微改造也告一段落。千夜做了點簡單的力量練習加以評估,估計就是和余仁彥這樣的六級戰兵正面對抗,在力量上大約也只是處於下風而已,再不是那晚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情況。

  是時候解決天蛇了。

  千夜對這位天蛇幫的幫主沒有絲毫信任感。余英男曾說天蛇過去辦事還是很講規矩,但事實上一把流金玫瑰的價值就能讓他放棄原則,這樣的人,只會被利益所動,受權勢驅使。

  況且天蛇要求和解,卻沒有提出條件,千夜本能地感到對方不具絲毫誠意。因為至少有一個條件是他能夠馬上拿出來的,那就是免去余英男的債務。

  不過就算天蛇真有誠意和解,千夜也不會接受。

  千夜整理好裝備,將鷹擊拆成三段裝入背包,然後把自己灌注的一顆原力彈卡進屠夫的彈倉。二爺的話提醒了他,鷹擊並不適合城市。但他也不放心把鷹擊留在房間裡。這種小旅館的安全性,和四面漏風的廢物差不了太多。

  時間差不多了,千夜準備在晚上去天蛇幫的總部看看。他覺得,和天蛇談判的最好方式,還是用屠夫指著他的頭的時候。

  暗血城的夜晚又變得熱鬧起來。街道昏黃的路燈下,時時可以看到倚著燈柱招攬生意的女人。她們濃妝艷抹,在昏暗光線下居然能夠顯露出一些魅力。當然,如果到了白天,並且下了妝,那她們立刻就會變成另一種生物。

  千夜走在街道上,就像一個普通的底層人物。道路兩旁的女人們不時向他拋來媚眼,發出熱情洋溢的召喚。時時會有男人看到中意的女人,於是交頸擁抱著去尋找那種非常便宜的小旅館,一夜恩愛。

  千夜忽然發現,暗血城比燈塔小鎮更加氣派的直接體現,就是這裡的慾望男女會去開個房間,而且燈塔小鎮則多半選擇在草叢裡解決。

  這真是個奇妙的想法,千夜自己都不知道它是怎麼冒出來的。

  然後千夜離開了這條熱鬧的慾望之路,轉入旁邊一條黑暗、骯髒且幽靜的小巷裡,他更適應這種環境。

  不過,除了千夜之外,顯然也有人很適應這個環境。

  在十多步開外巷道拐角處,一堵牆壁上突然啪嗒掉下團陰影,再仔細看去,有一個長手長腳的人慢慢走出來,攔住了千夜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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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4:05:08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26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三 短兵相接

  余仁彥緩緩地說:「看來,你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說過,下次再遇到,我會殺了你。」

  千夜皺眉,緩緩把背包摘下,隨手扔到旁邊,又把突擊手步槍放在腳邊,然後才站定,對余仁彥說:「我也沒想到你這麼沒有耐心。」

  「路過而已。但既然讓我碰到了,也就沒辦法裝看不見。所以一切都是天命吧。要不要給你幾分鐘寫下遺囑?」

  「遺囑這個詞,從來不曾在我的詞典裡存在過,或許你會用得上它。」千夜從後腰的封套裡抽出軍刀。刀鋒上還閃爍著銀光,前幾晚和血族戰鬥時浸上的銀液還沒有用光。

  余仁彥向刀鋒看了一眼,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說:「你用這把刀,不怕割傷了自己?」

  「謝謝提醒。」千夜摸出一副黑色的戰術手套,戴上,然後再握好軍刀。

  「如果你願意跟我回去……」

  千夜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絕無可能!」

  「我也不這麼建議。那麼,就開打吧!」余仁彥雙臂一抖,兩把無柄的窄式短刀從衣袖中滑到手上。

  千夜深吸一口氣,身體後撤半步,左腳落地時,地面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似乎整個小巷都搖晃了一下。千夜腳下的地面則龜裂處處,不斷向遠方延伸。

  余仁彥眼中閃過驚訝,對千夜的原力強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他身形急閃,斜撲而上,搶制先機。雙手重重揮落,指掌間寒光一閃,直插向千夜頸側。

  千夜一步踏落後,站在原地未動,此時左手臂�起硬擋,右手軍刀則迅逾電閃般反刺余仁彥胸口!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余仁彥高挑的身軀突然渾如無骨般轉折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一個後撤步就退出數米,讓過了千夜的反擊。而千夜也不追擊,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

  余仁彥稍停一剎,又閃電般撲上,後退,再撲擊。

  兩人忽合忽分,余仁彥動作極是迅捷詭異,長手長腳讓他像個巨大蜘蛛,攻擊天然就有距離上的優勢。

  而千夜雙腿前後微分,穩穩站在原地,一副以逸待勞的模樣,並不主動出擊,但只要余仁彥撲上,立刻就是兩敗俱傷的反擊。

  兩人偶爾也會有硬碰硬的較量,這時多半結果是平分秋色,這讓余仁彥更加吃驚。

  余仁彥忽然圍著千夜如風般飛旋,雙刀在指掌上舞動起來。只見夜色裡點點利刃的森冷反光拉出一片虛影,如漫天蝴蝶撲落,轉眼間就在千夜身上添了數十道大小傷口!他越戰越是興奮,口中不由自主地發出尖銳的嘯叫!

  千夜則是沈默著,臉上毫無表情,似乎那些傷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始終保持著反擊的節奏,每一次出手即快且準又狠,毫無花哨。這就是格鬥訓練的精粹,格鬥講究的就是比你快,比你準,比你狠。做到了這三點,想不贏也難。

  黃泉畢業生只要還沒倒下,那他們就有可能一擊斃殺對手。

  余仁彥前後連續斬中了千夜數十刀,而千夜只還出兩刀,其中一刀洞穿了余仁彥的腹部,另一刀則差點把余仁彥的左手砍下來。

  小巷中的格鬥驚動了不少人,幾名傭兵湊到巷口向裡面望來,看到激戰中的余仁彥和千夜,還哄笑著指指點點,顯然喝得都有些多了。

  余仁彥瞳孔又變成危險的豎瞳,忽然捨棄了千夜,如風般衝入那些傭兵中間,雙刀劃起旋風,只見一個光弧在空中擴展又收攏,將所有傭兵都捲了進來!

  旋風中驟然向外拋灑大量鮮血、碎肉和斷肢,就在一個呼吸之間,余仁彥竟然就將這幾個傭兵分屍!

  長街上一片驚呼,人們迅速退避。那群傭兵中可是有兩個二級的戰兵,卻眨眼之間都被切碎!要是余仁彥再看哪個不順眼,誰能稍加攔阻?

  余仁彥切碎數人,心情似乎好了些,甩了甩刀上的血肉,轉身又向千夜走去。千夜左手一動,已經拔出了屠夫。

  「這種戰鬥,槍有用嗎?」余仁彥冷笑。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千夜並沒有在這個距離上開槍,兩人再次纏鬥到一起。然而戰到酣處,千夜手腕一動,屠夫轟鳴著吐出一團黃光,直接命中余仁彥大腿,余仁彥速度立刻下降三成。

  余仁彥也是近戰格鬥用槍的好手,可是這一場下來他卻發現,在這方面自己竟然遠不及千夜。一把原力槍在千夜手裡玩得出神入化,可砸可刺,每每將要轟擊,卻忽又收了原力。

  千夜就像一根韌性極強的彈簧,壓得越狠,反彈就越強勁。而且雙方在戰技上的差距,終於一點一點體現出來。

  千夜從始至終都冷靜而穩定,不管身上有多少傷,水準始終如一。余仁彥受傷後卻開始有些動作走形,特別是最重的腿和手,影響明顯。

  「你都不會痛的嗎?」余仁彥忍不住吼道。

  「我只當這身體不是自己的。」千夜淡淡回應,突然反手一刀,堪堪貼著余仁彥的鼻尖切落,要不是他已在變換身法,差點中招。

  「變態!瘋子!」余仁彥很清楚千夜身上那些傷有多痛,所以忍不住罵道。

  「多謝誇獎。」千夜真誠回應,然後突然一個身體橫展下腰,撿起突擊手,當作鐵棍掄出,又差點砸中余仁彥的後腦。

  余仁彥和千夜又交換了兩處傷口,驟然退後,拉開了雙方之間的距離。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那裡有兩處開膛的刀傷,其中一處深入腑內切斷了腸子。余仁彥深深吸了口氣,腹部肌肉收攏,將傷口暫時封閉。

  他向千夜深深看了一眼,說:「下一次,你就不會有這樣的好運了。」

  「還有下一次?」千夜皺眉說。

  「當然!這是命令,而我是軍人。」余仁彥說完,轉身就走。

  千夜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送著他離開。

  當走出小巷的時候,余仁彥雙手一收,短刀縮回臂套裡,手中則突然多了兩把新的軍刺式樣短刃,宛若有靈性般在十指間跳躍著。

  短刃躍動時閃動著深沈銀光,竟然是秘銀武器!如果在和千夜格鬥時他用的是這兩把武器,已是血族體質的千夜絕對支撐不了這麼久。

  同樣,假如千夜在洞穿余仁彥腹部時刀鋒一震一扭,就會攪碎余仁彥一半腸子。而現在這種快進快出的創口,對已是六級的余仁彥來說還算不上重傷。

  兩個人似乎有著某種默契,雖然生死相博,卻仍有所保留。但是下一次見面會怎樣,誰都說不清楚。因為相比較下,千夜的長處是超遠程狙擊,余仁彥卻是匿蹤伏殺,他們本就不該正面近戰格鬥。

  然而正如余仁彥所說的,這是命令,而他是軍人。千夜也曾經是軍人,所以理解這句話背後的份量。

  千夜靜靜站了一刻,收攏全身傷口,然後撿起背包和突擊手,緩步向小巷外走去。

  剛剛走出巷口,一個傭兵忽然伸手攔住千夜,喝道:「站住!」

  千夜轉頭望去,看到數名傭兵正聚集在巷口,遠處還有十來個服飾裝備差不多的傭兵正在快步趕來。攔住自己的,則是一個三級戰士。

  「有事?」千夜冷冷回道。

  「說!剛才殺了我們幾個人的傢夥是不是和你有關?」傭兵喝道。看到已方人越來越多,他的膽氣也壯了。何況千夜看上去也只點燃了三個節點,和他同級。

  千夜不禁有些奇怪,看到余仁彥剛才那種出手,這群傭兵難道還真敢去找他麻煩?六級的余仁彥在遠征軍中怎麼都應該已經混到中校了,光是這個身份亮出來,就能夠將這些傭兵壓死。

  但是看到傭兵的目光,千夜忽然就明白了。對方盯著千夜的突擊手和屠夫,眼中全是灼熱的貪婪。

  千夜忽然拔出屠夫,倒轉槍柄遞過去,說:「這把槍那個人好像用過。」

  那傭兵倒是沒有想到千夜居然如此識趣,立刻伸手去接,一邊說:「那我就先拿回去檢查一下!我們暴走白熊傭兵團……」

  傭兵一句話沒有說完,也沒能觸摸到屠夫。

  千夜手腕一抖,屠夫包了鋼的槍柄就狠狠砸在那傭兵臉上!

  清脆的骨裂聲中,傭兵半個面部碎裂凹進,一聲不吭,直接仰天倒下。

  屠夫在千夜手中飛旋,然後槍口指向一眾傭兵。

  千夜寒聲道:「還有誰想站出來?」

  傭兵們被明顯已經上了膛的屠夫指著,都是面如土色。就在數米距離,屠夫的威力足以把他們的護甲連同身體一起轟成碎片。何況身為三級戰兵的中隊長居然被一擊砸倒,現在生死不知。他們這些一二級戰士又能幹什麼?

  可是數量上的絕對優勢讓傭兵們又不甘心,於是緩緩合圍,堵住了千夜的去路。屠夫雖然威力夠大,但是卻不能連射。只要打出頭一槍,那它就算廢了,作用和一把鈍器沒啥區別。

  三級的屠夫手槍,二級的突擊手步槍,另外千夜的背包裡也是鼓鼓囊囊的,這些眼見的好處已經佔據了傭兵們全部的思考空間。他們在城裡時是傭兵,出了城後,看情況也可以變成強盜土匪的。但是假如有三級原力槍可以入帳,那就是在城裡,也不妨當把強盜。

  然而這些傭兵卻不知道,此刻千夜的心正跳得飛快,已經超過了一分鐘三百下!瘋狂的搏動讓千夜感覺到口乾舌燥,心情極為煩躁不安,好像身體內部有什麼凶獸正在拚命嘶吼著,想要突破封印,重歸世間!

  不遠處就是余仁彥切碎那幾個傭兵後留下的血窪和屍塊。濃郁的血氣繚繞在千夜的鼻尖,如同美女正在撩撥飢渴已久的色狼。千夜的呼吸稍稍濃重了些,手指也有點不明顯的顫動,這只是微小的變化,但也只有黃泉中和千夜同班很久的同學才會知道,臨戰之前,讓他有這樣一點點的失態是有多不容易。

  千夜望著這些傭兵,就像看到了一群圍上來的羔羊。他很飢渴,不光是喉嚨,身體裡每個地方都有燒灼般的痛。千夜很想把這些人都按住,吸光那些新鮮沸騰的血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痛苦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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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4:13:26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27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四 不平靜的開始

  傭兵們並沒有感覺到死亡陰影的異樣,千夜持槍的手微微顫抖,在他們眼中變成了畏懼的表現。許多傭兵都開始拔刀,也有的掏出原力槍。

  包圍圈在緩緩收攏,一群羔羊正想圍殺獅子。

  千夜忽然�手,屠夫指向了其中等級最高傭兵的腦袋!下一瞬間,屠夫發出轟鳴咆哮,那個傭兵的頭立刻化作血霧!無頭軀幹的手臂還沒來得及完全�到胸口,剛剛開始凝聚起來的原力更是立刻潰散了。

  幾點鮮血濺到千夜臉上,好死不死的還有一滴飛進了他嘴裡。那種久旱逢甘霖的味道,差點讓千夜呻吟出來。

  屠夫的發威並沒有嚇住這些傭兵,反而讓他們覺得看到了機會!他們如野獸般號叫著,撲向千夜,同時有三四把短刀向著千夜的要害刺下!

  千夜的身體扭了一個極小的角度,就讓過了最致命的幾把刀,只有一把斜斜劃過了腰肋。揮刀的傭兵只覺得刀鋒像是劃在厚重獸皮上,完全切不進去,隨即歪向一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口子。

  而千夜手中的短刀節奏分明地揮動,不快不慢,撲撲撲三聲響過,就刺穿了三個傭兵的身體。

  千夜現在已經是本能地在攻擊了,三刀下去全是要害之處,三個傭兵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千夜不退反進,反而衝進傭兵群中,和一個個傭兵貼靠在一起,須臾又分開。短刀揮起刺落,每一個起落,就是一個傭兵倒下。

  轉眼之間,近二十名傭兵就躺倒一大半。剩餘的傭兵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一片驚呼聲中,掉頭就跑。

  千夜沒有追擊,而是以極大毅力不去看地上的血肉,轉身就走。

  他沈默地回到棲身的小旅館,逕自走向自己的房間。千夜現在走路有些搖晃,一路上撞到了好幾個人。這些人聞到千夜身上濃得嚇人的血腥氣,根本不敢多說什麼,趕緊給他讓開了道路。

  終於那扇低矮簡陋的小門出現在面前,千夜一推而入差點把整扇門扯下來,他跨入房間砰地一聲摔上門,立刻撲到余英男送來的口袋上。

  千夜撬開一個個食物罐頭,不管那裡面是主食還是配餐,一股腦兒地拚命塞進嘴裡。直到所有的罐頭都變成空盒,千夜才勉強壓抑住了強烈的飢渴,踉踉蹌蹌地倒在床上。他只感覺疲累不堪,立刻沈沈睡去。

  當千夜沈睡的時候,余英男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呆坐著,她已經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她不餓,好像也不渴,思維則處於遲滯狀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余英男忽然聽到房門外有響動,一下子就從沙發裡跳了起來。

  千夜回來了?她不由自主地想。不過這個時候的余英男思緒上明顯短路,壓根沒去想為什麼千夜要回到她這裡來。

  房門打開了,進來的卻不是千夜,而是天蛇。

  余英男立刻從臆想中驚醒過來,反手去拔後腰上的槍。可是她的手只伸到一半,就停下不動,因為天蛇的槍已經頂住了她的額頭。

  「英男小姐,我很不願意我們之間是這種見面的方式。不過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天蛇一步一步逼上前,余英男則被槍口頂著,不斷後退。直到她的後背重重撞在牆上,這才停了下來。

  手槍沿著余英男的太陽穴慢慢下移,經過面頰,最後頂在她的下巴上,巨大的力量傳來,強迫她將臉仰起來。

  「你想幹什麼?」余英男冷冷地問,並沒有多少畏懼。

  天蛇低頭看她,伸出大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蛋,然後忽然一把按捏住她的胸脯,說:「我想要看看你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余英男根本就沒有任何羞憤的表示,而是繼續冰冷地說:「就用這種方式?」

  天蛇大手用力向下一撕,已經把她的緊身胸衣完全拉了下來,隨手拋在地上。她飽滿挺翹的胸部立刻完全裸露在外。

  余英男忽然�腿,狠狠一記膝撞奔著天蛇的下身而去!而天蛇似乎早有預防,雙腿一合,已經把她的大腿牢牢夾在雙腿之間,隨即一拳擊在余英男的腹部!

  她一時間所有內臟的位置都在挪動,全身最後一點原力被擊潰,甚至完全喘不上氣來。

  天蛇一把抓住余英男的頭髮,將她硬生生提了起來,說:「英男小姐,你最好配合一點。這樣也可以少吃些苦頭。我對你雖然有些性趣,不過不是現在。等我把千夜那個小混蛋揉碎之後,才說不定會想上你!所以最好別逼我現在就下手。」

  余英男馬上就明白了天蛇的意圖:「你要殺千夜?」

  「殺?當然不!殺太便宜他了,我要先好好地玩弄他一段時間,再說怎麼殺的事。」

  天蛇大手一揮,重斬在余英男後頸上,將她打昏過去。隨即天蛇用披風將她整個包裹起來,扛到肩上。在離開之前,天蛇將一個天蛇幫的徽章拋在了被撕碎的緊身胸衣上。

  余仁彥給千夜留下的傷不是特別重,但是數量太多,很難馬上癒合。千夜休息了一天一夜,這才恢復些許元氣。他照例把自己外貌改換個樣子,離開小旅館,找了家酒吧坐著,順便探聽些消息。

  千夜立刻就聽到了一個最新的消息,天蛇正在放風聲找他。而且據說,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落到了天蛇手裡。

  千夜離開了酒吧,立刻就向余英男的住處奔去,整個暗血城裡,也就是這個女獵人和千夜有比較密切的關係了,他不覺得天蛇有能力去動一爺和二爺。

  余英男住的地方從來都不鎖門。當千夜推門而入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客廳裡還坐了個人,二爺。

  「英男現在在天蛇手裡。」二爺說著,又指了指桌上。

  桌子上放著一件撕碎的緊身胸衣,還有一枚天蛇幫的徽章。千夜認出這是余英男常穿的緊身胸衣,不過還是走過去拿起,聞了一聞。衣料上確實是余英男的味道,時間並不算很久。

  這件胸衣,還有這個徽章,就是天蛇給千夜留下的信號。

  千夜把胸衣放下,臉上已經罩了一層寒霜,對二爺說:「你不是說天蛇已經有意要與我和解嗎?」

  二爺的臉色也很難看:「看來那不是他本來的意思。」

  千夜冷靜下來,問:「你有什麼建議?」

  二爺沈吟了一下,說:「這種事情,或許你才是專家?」

  千夜冷冷地說:「我確實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但是不知道是否恰當。」

  「以英男的性子,無論你怎麼做,只要能殺了天蛇,那她就會很高興。」

  千夜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不過我需要點東西。」

  「只要是庫房裡有的,你就儘管拿。」

  片刻之後,千夜從獵人之家的後門走出,很快就消失在暗血城的夜色中。二爺也出了門,一會功夫就坐到了遠征軍營地附近的一個酒館裡。

  吧檯邊有一個滿臉胡茬貌似潦倒的男人孤零零地坐著,正在悶頭喝著酒,而二爺就坐到了他的身邊。

  「二爺,很難得會看到你來這邊。」

  二爺也要了杯酒,慢慢地喝了一小口,說:「你楚雄都能夠跑到這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楚雄自嘲地一笑,說:「我來了又能有什麼用?那位大人物要來的時候,還不是躲在軍營裡不敢露頭!有時候想想真他娘的憋氣!」

  「你出來了也是送死吧!」

  楚雄猛然把整杯的酒都灌了下去,說:「但總比打都不敢打要強得多!」

  「我聽說,上面來了人,把那位大人物擋回去了?」

  楚雄搖頭說:「這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折翼天使來了名少將,一個很厲害的傢夥,不是我們遠征軍的那些水貨。但是一個少將肯定攔不住那個人的。」

  二爺嘆了口氣,以老人獨有的滄桑口氣說:「唉,看來這塊地方的平靜也要過去了。」

  「為什麼?那個人不是走了嗎?」話一出口,楚雄立刻就明白了。那位永夜議會的大人物雖然走了,但是卻把暗血城擱到了風口浪尖上。以後會不斷有人到暗血城來,試圖尋找那位大人物出現在這裡的秘密。

  兩個人喝了一會悶酒,楚雄才說:「你突然跑到這個地方來喝酒,肯定是有事。說吧,這次想讓我辦什麼事?」

  「這兩天城裡的局面會有些不太安靜,我希望你能夠對一些噪音視而不見,如果可以把它們蓋住就更好。」二爺不急不忙地說出了來意。

  楚雄微微皺眉:「關於哪方面的。」

  「和天蛇幫有關。」

  楚雄的雙眉鎖得更緊了:「這可有些麻煩,天蛇在遠征軍裡巴結上的不止一條線,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會出來為他說話。我在這裡即使不會呆很久,也不想憑空得罪一群無賴。」

  「上次的人情,就算你還掉了。」

  楚雄似乎略微吃了一驚:「你就這樣用掉了?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明白了。在暗血城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人真願意和我翻臉。不過他們是不是會暗地裡動什麼手腳,那我就不知道了。」

  「只要遠征軍不出動,那就可以了。」

  「我知道這個問題似乎不應該問。但是,究竟是誰能夠讓你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難道是那個新近崛起的小獵人?你打算把他培養成接班人?」

  二爺喝了口酒,有些悠然地說:「當然不是!是為了英男,你見過的。我一直把她當女兒看待,但是這一次,天蛇過界了。」

  楚雄又要了滿杯的烈酒,一飲而盡,然後站了起來,說:「你那個人情還有些剩下,我就麻煩一點,幫你把天蛇幫的後患清理乾淨。如果天蛇今晚沒死,那我就親手宰掉他。不過,琪琪那件任務,你要盡快幫我,我快頂不住了,不管是誰,先找個長得不錯的送過去再說。就這麼說定了,另外,這頓酒算在你帳上。」

  說罷,這個顯得有些寒酸落魄的男人就大步離開了破爛的小酒館。吧檯後同樣上了年紀的酒保同情地看了二爺一眼,聳了聳肩。豈止是這一頓,有二爺在的時候,楚雄可是從來都沒付過帳。這個男人身上也確實沒什麼錢,口袋裡經常連個銀幣都找不出來。

  夜已經很深了,從遠方似乎隱隱傳來一聲槍聲。這記槍聲有些奇怪,很低沈,但又很有穿透力,就像是低音鼓的鼓點,直接敲打在人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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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4:22:39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29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五 覆滅之夜

  酒館裡大部分人都恍若未聞地繼續喝酒聊天,根本不曾在意,連那些穿著遠征軍制服的戰士或軍官也同樣沒什麼反應。在這座城市裡,哪天不會聽到十聲八聲槍響?

  只有很少幾個人眉頭微皺,因為他們聽出來那可能是大口徑狙擊槍,雖然從聲音分辨不過是火藥武器,但即便在軍隊裡能使用狙擊槍的人也不多。遠征軍自己的狙擊手無論屬於哪個軍團地位都很超然,暗血城里根本不會有人敢惹他們。

  在夜色裡,千夜拉動槍栓,重新把一顆彈體碩大的子彈裝填進槍膛,然後調整姿勢,再一次瞄準了天蛇幫的總部。

  瞄準鏡慢慢從樓頂、門窗、空地一一掃過,然後千夜鎖定了一個縮在外牆牆角裡的傢夥。那人顯然是害怕得不敢出頭,想努力把自己藏起來,卻不知道從制高點看下來那實在不是個好位置,整整露出了小半個身體。

  千夜平心靜氣地扣下扳機,過了一會,才從瞄準鏡裡看到牆壁突然裂了個一人寬的大豁口,躲在後面的天蛇幫眾幾乎被打成兩截!

  整個天蛇幫已是一片混亂,院落裡的人都在拚命往大樓裡跑,或者是四處尋找就近的掩體,根本沒有人想到要追溯子彈來源,把狙擊手找出來。

  千夜拉開槍栓,不慌不忙地換好子彈,然後提槍站起,如幽靈般在夜色下移動著,從一座大樓躍向另一座大樓。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塊新的陣地,轟鳴槍聲過後,躲在總部大樓三樓窗戶後面一個天蛇幫眾的手臂連同半個肩膀就此消失。

  千夜手上是把不比鷹擊小多少的狙擊槍。這個名為「逐風」的大傢夥雖然是火藥武器,但是15mm的巨大口徑保證了它的威力。這個系列的狙擊槍是可以在低空打擊浮空艇的可怕武器,是火藥槍系發展的巔峰。

  作為火藥武器,它有原力槍不可替代的優勢,那就是射程和彈藥。只要狙擊手技藝足夠,它可以在兩千米外射殺目標,而鷹擊的極限射程也就一千米。另外理論上有多少子彈,它就可以打多少槍。這又是鷹擊比不了的優勢,現在的千夜,拿著鷹擊也只能開一槍。

  只不過這把有些變態的狙擊槍後座力大得驚人,只有一級戰兵的體魄才能使用。千夜有些遺憾,手上的「逐風」是最初的型號,在獵人之家的倉庫裡沒有再找到口徑更大、威力更猛的升級版了。當初紅蠍專門為黑蠍級老兵定製過一種25MM口徑的火藥狙擊槍,威力極大,快相當於三級原力槍了,但是只有五級戰兵才能夠使用。體能稍微差點的人用它開一槍,會被反座力當場震碎內臟。

  千夜此刻就像隱藏在黑暗中的孤狼,耐心地圍繞獵物奔跑著,一窺得機會就猛撲上去,狠狠撕咬一塊血肉下來。

  槍聲不斷轟鳴,每記槍響都會有一個天蛇幫眾倒下。天蛇幫裡早已亂成一團,就連外牆都不能帶來絲毫的安全感。

  每一聲槍響,都在向天蛇幫傳遞著一個聲音:「放人!」

  如果天蛇不放人,那麼今晚千夜就有可能一個一個把天蛇幫所有幫眾全部狙殺。

  有一些天蛇幫眾已經扛不住死神之手一寸寸撫過頭頂的巨大壓力,他們成群集隊衝出基地,似乎想要搜索千夜的位置。不過這些幫眾全都有去無回,死在千夜槍下的只是少數,絕大多數的奔跑路徑,怎麼看都是在趁機逃離。

  飛鳥躲在牆壁的死角裡,不斷喘息,原本還算英俊的臉不時扭曲著,讓人不知道他是興奮還是在害怕。現在整個天蛇幫裡,除了天蛇本人外,所謂的四大高手就只剩下他一個。繼野蜂之後,灰鷹也悄悄脫離了天蛇幫。

  一名天蛇幫眾衝進了這個房間,看到飛鳥,先是一怔,隨即狂喜:「飛鳥哥!太好了,外面那個狙擊手太厲害了,兄弟們都被壓得不敢露頭。這樣下去我們就被困死在這裡了!您出馬,把那個囂張傢夥幹掉吧!」

  飛鳥似笑非笑地說:「我出馬?」

  那名幫眾還沒有反應過來不對,猶自說:「是啊!當然是您……」

  他話說到一半,就駭然看到飛鳥的槍已經指住了自己的頭!隨即槍口中噴出原力光芒,這個天蛇幫的小頭目腦袋立刻爆成血霧。

  飛鳥有些歇斯底里地笑著,慢慢站了起來。這時才能看出他原本坐著的地方多了一大灘血跡,腰肋處還在不斷地往外滲著血。

  飛鳥也受到了狙擊,超過一千米的射程,讓狙擊彈飛來時毫無先兆,而且飛鳥當時還在快速移動。那顆子彈預判準得驚人!要不是他在危險降臨的瞬間有所感應,拚命挪動了一點位置,這一槍就會直接轟在他的腰椎上。即便如此,子彈還是在他腰側開了一條大口子。

  又一次與死亡擦身而過!

  飛鳥幾乎是瘋了一樣四處逃竄,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暫時安全的位置。他躲在這裡,心跳卻從來沒有下過兩百次!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這麼害怕死亡。每次虐殺對手的時候,看到那恐懼與痛苦交織的面孔,飛鳥總會感到如此愉快,甚至有比高潮更加強烈的快感。但是直到今天,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死亡的恐懼是滅頂般可怕。好像整個世界都正在被凶獸吞噬,只能不停地奔跑,然而前方並沒有光。

  他絕不想再面對千夜,絕不想!

  在總部的頂層,天蛇正陰沈著臉,站在一個寬闊奢華的房間中央。他偶爾會小心翼翼地接近窗邊,躲在厚實的窗簾後面向外看上一眼。天蛇的動作極為謹慎,儘管這種火藥武器對他已經沒有太大的威脅,但是每當槍聲響起,天蛇的心跳總會加速,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被鷹擊轟中的情形。

  天蛇大步走到門邊,拉開房門,喝道:「遠征軍那邊有消息了沒有?」

  門外的幫眾帶著哭腔答道:「沒有,什麼都沒有!我們連遠征軍的巡邏隊都沒有看到。現在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砰!天蛇狠狠摔上了大門。

  一個小時!

  遠征軍的城防部署上,東、南兩區的巡邏密度比西、北兩區低,但也達到半小時的頻次。先不說那些常規巡邏隊跑哪裡去了,這裡打到現在,槍聲早已沸反盈天,就算遠征軍軍營在北區,可那些實力強橫的校官們除非都聾了才會聽不見!

  外面槍聲響成一片,天蛇幫幫眾都在盲目射擊,天曉得在打些什麼,還有千夜手裡那把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傢夥,威力大得都快超過遠征軍的制式槍械了。到現在不管是巡邏隊還是執法隊竟然連一個影子都沒看到,這絕對不正常。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遠征軍今晚決定採取置身事外的態度。

  又是砰的一聲,這次天蛇砸爛了一個花瓶。他狠狠地吐出無數街頭粗口,詛咒著那些每個月都要收下自已固定孝敬的傢夥們。

  「怎麼,你也會害怕?」余英男冷笑著。

  她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雙手雙腳分別被固定在椅背和椅腳。上身的戰術夾克還在,勉強擋住一點赤裸的胸部。

  天蛇大步奔來,揚手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將余英男連人帶椅子扇倒在地!

  余英男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水。

  天蛇拉著她的頭髮,又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坐好。然後咬牙說:「你最好不要激怒我,否則的話老子現在就幹了你!然後再找一批人進來輪了你!」

  「來吧,假如你對屍體有興趣的話。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只會死得比我更慘。」余英男絲毫不在意天蛇的威脅。

  天蛇眯著眼睛,冷冷地說:「我現在還能克制,但是你也別逼我!逼急了我對誰都沒好處。就算你變成屍體,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你!」

  天蛇拿出一支針劑,撕去包裝,用力刺進余英男的上臂,將裡面的透明液體全部推了進去。這種藥劑可以抑制原力,是用來禁錮原力高手必須的工具。

  余英男也冷靜下來,不再故意激怒天蛇,而是平靜地說:「你別白費心機了,我和千夜認識根本就沒多久。像他那樣的人,會為了一個不熟悉的女人受你的威脅?聽聽外面的槍聲,你就知道我在他心裡究竟有多少份量了。」

  「你給我閉嘴!」天蛇一聲狂吼,反手又給了她一記耳光!這下打得更重,余英男冷笑一下,吐出一口血水和半截牙齒,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天蛇。

  外面槍聲密集如雨,那是天蛇幫的幫眾還在盲目地對外射擊,他們找不到千夜的確切方位,於是顧不上暗血城的禁令,不時會誤掃民居。所幸戰事一開啟,這個街區的平民就見機跑了大半,流彈只是炸開了一些無人的建築。

  然而在雨幕般的硝煙中,狙擊槍聲如一記記悶雷不斷響起,每響一下,就會有一個天蛇幫眾倒下。轉眼之間,天蛇幫眾就明白了露頭射擊就是在找死。於是暴風驟雨般的槍聲立刻停了。

  這時房門被人撞開,那名天蛇幫僅存的元老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余英男,然後對天蛇說:「老三!收手吧,把這個女人放了!殺掉她會有很多麻煩,而且那個小子根本沒有一點手軟的跡象,他一直在殺我們的人!你真想看著我們天蛇幫覆滅嗎?」

  天蛇獰笑道:「我就不信他真的不在乎這個女人!我現在就把她帶到樓頂上去,假如那個小子敢再開一槍,我就切掉她的手腳!」

  元老大吃一驚,叫道:「你瘋了!這樣會把我們都害死的!我覺得你已經不適合再當幫主了!」

  天蛇忽然拔出短刀,向前輕輕一送就刺入這名元老的胸口!

  元老愕然,顫抖的手指著天蛇,說:「你……殺我?我一直當你是……兄弟。」

  天蛇猛然拔出短刀,又再次遞入,就這樣瘋狂地在元老身上戮刺,一邊咬牙切齒地道:「我他媽的早就受夠你了!兄弟?你算哪門子的兄弟,一個二級的廢物,也配叫我兄弟?你一直當我兄弟,我幹你娘的!你什麼時候把我當成幫主了?老子要幹什麼,也用得著你來教訓。到下面找你的那些兄弟去吧!」

  天蛇一邊罵一邊手起刀落,鮮血不斷濺在他身上,臉上,把他猙獰的面孔渲染得有若惡鬼。他一連捅了上百刀,這才覺得出了口惡氣,從已經快被捅爛的屍體上爬了起來。

  他揮刀切開綁著余英男的皮帶,一手將她鉗進懷裡,半拖著她向天台走去。余英男默不作聲,失去原力的她不可能抵抗得了天蛇的巨力。

  就在這時,外面的狙擊槍聲也消失了,但是那些天蛇幫眾卻發出嘶嘶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天蛇臉一沈,衝到樓道的窗戶前向外一看,只見千夜單手提著巨大的狙擊槍,居然從正門走進了天蛇幫的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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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4:33:00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30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六 斬草除根

  一名天蛇幫眾突然一聲怪叫,從隱身處跳了出來,端著突擊步槍對準千夜。可是還沒等他扣下扳機,千夜單手持槍,對準他開了火!

  轟的一聲,這名天蛇幫眾的身體直接被轟成了兩截!

  而千夜把狙擊槍當手槍用,卻只是身體晃了晃!

  如此力量!

  天蛇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只覺得嗓子裡如含砂石般澀痛。他看到的是千夜表現出來的巨大力量,這種力量甚至已經在他之上!可千夜明明只點燃了三個節點!

  千夜這一手不光震驚了天蛇,也嚇住了其他天蛇幫的幫眾。躲在窗戶後面的飛鳥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跳快得讓他幾欲虛脫。越是殘虐的人,往往就越是怕死。

  等到千夜從容給狙擊槍壓上新的子彈,飛鳥才反應過來,為什麼不趁他換子彈的時候開槍?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敢開槍的人都已經被千夜殺光了。

  「天蛇,出來吧!別再讓你這些手下送死了。」千夜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宛若雷鳴般在整個總部轟響,這也從側面展示了他渾厚充沛的原力。

  天蛇挾著余英男,從大樓正面的門裡走出來,逼近到距離千夜三十米處才停下。天蛇用槍指著余英男的頭,喝道:「把槍放下!否則的話我一槍轟爆她的腦袋!」

  千夜譏諷地一笑,緩緩地說:「天蛇,我覺得你應該把褲子脫了,看看你他媽的究竟還是不是男人!」

  「放!下!槍!」天蛇咬牙切齒地說。

  「放下槍?」千夜聳聳肩,狙擊槍忽然�起,一槍把一個不知不覺間從藏身處探出身子的天蛇幫眾轟成一團肉泥。

  天蛇的臉黑得嚇人。

  千夜慢條斯理地往狙擊槍裡裝填子彈,舉槍又射殺了一名想撿漏的天蛇幫眾,那名幫眾發出的子彈,卻在驚恐之下不知飛到了哪裡。

  千夜�起頭冷冷地說:「我就是不放下槍,你又能怎麼樣?想用這麼一個女人來威脅我?你是不是蠢過頭了?」

  天蛇忽然笑了,說:「小子,你還太嫩,也做得太刻意了!這反而暴露了你的底線。這次,你要是再不放下武器,我會立刻開槍!要不要賭一下?」

  「你覺得我能看上她哪一點?」千夜平靜地問。

  「我不管那麼多!我只問你,要不要賭?」天蛇的臉色越來越猙獰。

  千夜聳聳肩,說:「好吧,你贏了。但是只贏了一點。我就給你個機會,像個男人一樣跟我戰鬥的機會。放了她,我和你好好打一架,就在這裡,怎麼樣!」

  說著,千夜扔掉了逐風,也把鷹擊從背上取下,扔到一旁。現在他全身上下,就剩腰間的一把屠夫。

  天蛇一直盯著千夜身上兩把狙擊槍,當逐風和鷹擊全部落地,他忽然獰笑,喝道:「你去死吧!」

  天蛇閃電般舉槍向千夜瞄準!而千夜也同時動了,拔出腰間屠夫,同樣指向天蛇!

  但是天蛇動手在先,他已經判斷出,自己可以比千夜先一步開槍。在這個距離上,正面承受三級原力槍的轟擊,千夜不死也得重傷!

  千夜神態平靜如常,握槍的手不見絲毫顫抖,出槍、瞄準一氣呵成,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流暢。

  天蛇的槍確實首先鳴響,原力彈脫膛飛出,瞬間轟中千夜的前胸,巨大衝擊力推得千夜向後飛出。然而千夜持槍射擊的姿勢竟然絲毫沒變,右腿支地,左膝微曲,整個人向後呈直線退去,如同在冰面上滑行,屠夫的槍口依舊穩穩地指著天蛇!

  兩聲轟鳴幾乎沒有間隔,屠夫射出的是一顆纏繞著鮮豔紅光的原力能量彈。附加了重型彈頭能力的原力彈轟在天蛇身上,讓他身不由已地倒飛出去。而余英男被一起帶倒在地,她反應極為迅捷,一個翻滾,竭力遠離了天蛇。

  天蛇和千夜同時重傷!

  屠夫的威力格外巨大,又得到重型彈頭的加成,一槍幾乎轟碎了天蛇全部胸骨!這一槍威力之大遠出天蛇預料,他原本以為自己硬擋三級原力槍問題不大,可是這一槍的威力已經達到四級水準!

  千夜原力凝練厚重,遠超同級戰士,用原力槍轟擊時的威力也有加成。兵伐訣若是修煉到二十輪以上,在攻擊威力就相當於第一流的功法。

  天蛇拚命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他還能動,也就還能戰鬥。他不相信千夜的體質也和自己專修過的身體一樣強悍,他剛剛那一槍,也是結結實實地轟中千夜,絲毫沒打折扣!

  可是天蛇剛坐起來,就見千夜的軍靴出現在自己面前,屠夫那仍熾熱著的槍口已經盯住了他的腦袋。

  天蛇一下呆住了,沙啞著嗓子說:「你怎麼可能比我恢復還快?」

  「這沒什麼不可能的。」

  「為什麼?」天蛇死盯著千夜血肉模糊的胸口。那裡可以看出確實斷了兩三根肋骨,但是和天蛇的傷勢比起來,這完全可以說是小創口,基本不影響戰鬥。

  「我沒興趣回答死人的問題。」

  屠夫向下挪了挪,忽然一槍轟在天蛇的兩腿中間,將那片地方完全打爛!

  天蛇發出無比淒厲的慘叫,嘶鳴聲撕破了夜幕,甚至還壓倒了屠夫轟鳴過後的迴響!

  「現在你不用脫褲子,我也可以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個男人。」千夜冷冷地說。

  天蛇已經無法反駁,只有在地上翻滾掙扎的份。千夜突然俯身撿起逐風,身體尚未站直就�起槍口,向著黑暗中扣動扳機。

  那個方向上頓時傳出一聲慘叫,一個年輕人應聲倒地,他的半截大腿不翼而飛。

  天蛇陡然從劇痛中清醒過來,驚怒交加:「我的兒子!」

  「確實是,我還記得他。」千夜的眼睛明亮得嚇人,而且瞳孔深處色澤開始變幻不定,時時會泛起深沈的紅色。

  「不!別殺他!」天蛇忍痛叫道。

  「不可能。」千夜�起狙擊槍,喀嚓一聲填入子彈,然後拉動槍栓。

  「來人啊,給我幹掉這個雜種!」天蛇縱聲高叫,叫聲充滿了憤怒!

  可是整個總部靜悄悄的無人回應,好像所有倖存的天蛇幫眾全都消失了。他們多半不是消失,而是趁機逃跑了,或者是找個什麼地方躲藏起來。沒有人願意在千夜的狙擊槍下露頭。

  天蛇不甘心地環視周圍,他覺得自己還應該有不少忠心的屬下,怎麼現在一個人都不見了?

  千夜的狙擊槍緩緩移動,然後噴出一道火光。天蛇兒子的身體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然後在半空中綻放出巨大血花。

  「你……我殺了你!」天蛇吼叫著,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然一下站了起來,撲向千夜。

  千夜的目光落在他的頸側,喉節劇烈滾動了一下,非常想一口咬上去。天蛇的鮮血洋溢著濃郁的原力,在他的嗅覺中充滿蓬勃生機。這種吸引力就和毒品對癮君子的誘惑差不多,需要相當強大的意志才能夠克制住。

  旁邊突然傳來輕微的動響,那是余英男在挪動位置,她脫離天蛇的箝制後,就一直十分警惕,始終保持距離,防止自己再被劫持。

  這點細小的聲音落在千夜耳中,放大了數倍,如暮鼓晨鐘般敲在他心頭。千夜�起屠夫,用清晰穩定的節奏,把槍口直抵到了撲過來的天蛇臉上。在扣下扳機的剎那,他閉上了眼睛。

  屠夫劇烈震動,隨即大片溫熱新鮮的血液就噴濺到千夜的臉上、身上。雖然他已經努力不去看,但那飽含能量的氣息縈繞不去,讓千夜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舔了一滴鮮血,頓時身體內所有血氣都為之燥動,就連那縷素來淡定的金色血氣也從符文中遊了出來。

  千夜這一刻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強烈直覺,如果把天蛇的血吸空,自己的鮮血之力就能再進一步。這是難以抵擋的誘惑,千夜突然發現自己開始猶豫不決。

  他的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在迴響著。「這只是獲得力量的途徑而已,你不被任何上位血族控制,你還有人類的神智。唯有足夠強大,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嗎?」

  有那麼一瞬,千夜甚至想到是否下次應該稍稍地妥協一下,少許地吸那麼一點血?

  「千夜!」

  余英男的聲音把千夜從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來。

  「你怎麼了?」余英男走過來,關切地問。

  千夜睜開眼睛,胡亂擦了一把滿頭滿臉的血,立刻露出微笑,說:「我沒事。只是有些累。」

  「你的傷……」

  「一點小傷而已。我們先離開這吧。」

  余英男也知道今晚的動靜弄得太大,必須盡快離開。她俯身在天蛇身上搜了搜,找出兩把原力手槍和一把原力短刀,正要再清理其它戰利品時,千夜忽然皺了皺眉,目光掃視過深濃的夜,警覺地說:「你不覺得這裡太安靜了嗎?」

  余英男一怔,說:「天蛇死了,他手下的人或許都躲起來了吧?」

  千夜深深吸了口氣,他今夜對鮮血格外敏感,而天蛇總部內外的血腥氣濃得快凝結起來了,他立刻搖頭:「不,我沒殺那麼多人!還有別人在!我們先離開這裡!」

  余英男沒有反對,放棄清理戰場,跟著千夜匆匆離去。

  天蛇幫積累多年,總部裡面肯定收藏豐富。別的不說,光是槍械庫裡的武器彈藥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不過千夜總有種深深的不安,似乎有個凶厲的傢夥正在附近活動。

  他現在救出了余英男,她還不能使用原力,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還是盡快離開為好。

  千夜和余英男一前一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天蛇幫總部後面的一道暗巷中,正響著有些遲緩的腳步聲。一個瘦長的身影在沒有燈光的巷道中不急不徐地走著,那長得接近膝蓋的雙手是再醒目不過的標記。這個人正是余仁彥,他手中還抓著一隻腳,一具人體拖在他身後。

  被拖著的人顯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如一個破口袋般在地上一點一點滑動。他的身上臉上全是擦傷和淤青,原本英俊年輕的臉上滿溢著恐懼,正是飛鳥。可是他連一根手指頭都彎不起來,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只有眼皮,絕望地被拖入黑暗。

  余英男帶著千夜回到自己的住處,立刻就要給千夜檢查傷勢。千夜無法拒絕,於是被她按在床上,一點一點清理胸前的傷處。

  看清楚千夜的傷勢,余英男不禁一怔。讓她意外的不是千夜傷得太重,而是太輕了。那些傷口已經全部自行止血,淺點的小裂口已經完全合攏。余英男親眼看到他硬擋了天蛇三級原力槍的正面轟擊,怎麼就只有這點傷勢?

  千夜忽然閉上了眼睛,說:「那個,男姐,你可以先去換件衣服。我的傷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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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4:43:13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31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七 行將離開的你

  余英男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到現在還是空心穿著戰術夾克。這種短夾克行動之間,從千夜的角度望過來,胸前風景一覽無餘。

  余英男毫不在意地說:「又不是沒被你看過。以後出任務時如果受了傷,說不定還要被你看得更多。有什麼大不了的?」

  千夜不知道該接下去說什麼,只能僵直著身體任她擺弄。

  直到把千夜斷掉的肋骨接好並固定住,再清理包紮了所有外傷,余英男才鬆了口氣。看了看滿手的鮮血,隨手就想往衣服上擦。

  「等一下!」千夜一把抓住余英男的手,強把她拖向浴室。

  千夜的力量格外地大,大到簡直不容抗拒。余英男別說沒有恢復原力,就是處於最佳狀態時也無從抵抗。她踉蹌跟著,心裡又是驚慌,又是有些小怕,只是在想:「他……他難道喜歡在這種地方……做那個?」

  一想到這裡,余英男忽然覺得全身有些發軟,原本恢復了一點的力氣又不知道去哪了。

  千夜把她拉進浴室,然後打開閥門,握著她的雙手按到水流下,開始清洗上面的血跡。千夜的手勢細膩輕巧,也很用心,連指甲縫也沒錯過,這是他處理傷口的手法。

  余英男先是愕然,然後漸漸轉為平靜柔和,靜靜地看著千夜從耳邊滑落的半長頭髮,在昏暗的燈光下,似乎有光芒流溢。

  等到把全部血跡都清洗乾淨,千夜才鬆了口氣,說:「好了,我該走了。我還要去收拾些東西。」

  「現在天蛇已經死了,你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住?這樣也好……啊,有個照應!」

  在余英男來說,這原本是件小事,以往也不是沒有獵人在她這裡暫住,可是這一次,她卻說得有些結巴。

  千夜想了一想,點頭道:「好,不過我過段時間就有可能離開這裡了。」

  余英男想問他要去哪裡,可是話到口邊,卻變成了一句:「好,你去收拾東西吧。我也要到二爺那裡去一次。」

  等千夜離開後,她呆呆地站了半天,才換了衣服,向獵人之家趕去。

  晚上的獵人之家十分安靜,二爺仍然坐在櫃檯後面,戴著老式眼鏡,翻著書。

  看到余英男推門進來,二爺說:「你來的比我想得要晚些,時間差不多了,去幫我把大門關上吧!」

  余英男反撩起腿把大門重重踢上,然後一屁股坐到了櫃檯上,敲敲檯面,說:「有酒嗎?」

  二爺搬出一壇傳統燒酒,說:「只有這個。」

  余英男皺了皺眉,說:「我喝不慣這個,不過沒關係,有酒就行。」

  二爺遞過去一個酒杯,余英男倒了個滿杯,直接一口乾了,然後臉猛然脹得通紅,劇烈咳嗽起來。

  二爺嘆了口氣,搖頭道:「又是這樣。」

  「我總是忘了這東西有多烈,不過沒關係,越是這樣越過癮!」

  二爺從老花眼鏡上方向余英男看了一眼,問:「怎麼,這次吃虧了?」

  「沒有。」說到這裡,余英男自嘲地笑了,說:「男人都看不上我這樣的。」

  二爺無聲笑了笑,說:「沒吃虧就好,雖然吃點虧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余英男用力抓著頭髮:「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很亂,非常亂,什麼都想不清楚。啊!!」

  「來根煙?」二爺很適時地遞過來一根。

  「謝謝!」余英男直接點上,深深吸入一口,半晌才吐出剩餘的煙霧,果然感覺好了不少。

  「千夜或許很快就會離開這裡,這個城市已經不再適合他了。」

  聽了二爺這句話,余英男的手一顫,一點燃燒的煙灰落在手上,立刻燒起一個小小水泡。

  余英男眉一皺,不動聲色地把煙灰抹去,說:「哦,走吧,反正遲早都是要離開的。可能過段時間,我也會離開這裡。」

  「雖然還是要離開,不過有件任務,也許可以讓他順便做了。」

  「什麼任務?」余英男雙眼一亮。如果有任務,那麼就可以大致掌握獵人的行蹤動向,而且還要回到暗血城來交任務和領取報酬。

  「就是琪琪小姐發佈的那件任務,現在已經拖不下去了。」

  余英男頓時露出詫異和厭惡交織的表情:「琪琪?我討厭那個女人!」

  「但是除了千夜之外,我們也沒有別的合適人選了。以前我還可以頂回去,可是現在不行。

  千夜或許會聽你的話,你要不勸勸他?」

  余英男突然俯身向前,盯著二爺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我,非,常,討厭那個女人!」

  二爺卻微笑道:「但我們誰都惹不起她,不是嗎?」

  「讓我想想吧!」余英男的口氣毫無誠意。

  二爺彷彿自語道:「今晚城裡好像特別安靜。」

  余英男動作一僵,想了想,說:「我說遠征軍怎麼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原來是老頭你幹的。這個人情好像不小!」

  「不管大小,夠用就行了。」

  余英男從櫃檯上跳了下來,痛快地說:「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她大步向大門處走去,但是要推門而出時,忽然站住,整個人看起來彷彿突然有些虛脫的樣子。

  「你怎麼了?」二爺很吃驚。

  余英男緊緊抓住心口,強忍著那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奇異疼痛。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回頭,然後平靜如水地說:「老頭,我有種預感,我這一輩子好像都被你給坑了。」

  千夜回到小旅館收拾了東西,就前往余英男的住處。至於他自己原本的那處房子,根本沒想過回去看看,估計已經被天蛇幫的人糟蹋得不知道是否還剩得下房子框架。

  房門還是走時的樣子,余英男沒有回來過。這位凶悍潑辣的女獵人其實長得不錯,又年輕又有天賦,只不過她就算坐著不動,也是自然而然的霸氣側漏。如果開口說話,甚至是有所動作,那就更加氣勢淩人不讓鬚眉。

  千夜不知道余英男什麼時候回來,甚至不知道她會不會幾天後才回來。她在這座房子周圍和門窗內外都設下了一些陷阱,但是最多也就防備一些不入流的小賊。當然,千夜眼中的不入流,其實已經是三星以上獵人的水準了,在暗血城幾大幫派中,至少是中級以上的頭目。

  千夜將自己的裝備扔到一個空房間裡,想了想,覺得實在不怎麼放心。關鍵是這把四級的鷹擊太貴了,整體售價已達上千金幣,哪怕是丟了一個小零件,都是很難彌補的損失。

  所以千夜猶豫了一會兒後,雖然覺得有看不起余英男的嫌疑,他還是把放裝備的地方做了偽裝,並且佈置了兩個陷阱。這兩個陷阱一個是示警,一個是破傷。以余英男的水準,應該都能夠發現,並且避開或是拆除。

  不過千夜忘記了一點,他認為自己設下的兩個陷阱余英男『應該』可以發現,而實際上,這位大大咧咧的女獵人在這種需要考校細緻和耐心的事情上往往會把『應該』辦好的事情搞砸。

  佈置完了這一切,千夜滿意地離開,走入夜色中。他對於鮮血能量的渴望雖然暫時平復下來,但是心頭總有點沈悶躁動,於是打算四處轉轉,仔細看看這個即將告別的城市。

  暗血城的夜晚總是十分熱鬧,況且這座城市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夜晚。在路過一間氣氛十分火爆的酒吧時,千夜透過窗戶看到裡面肆意揮灑著慾望的男男女女,忽然懷念起自己在燈塔小鎮上的那間曼殊沙華。

  他逕自走進酒吧,門口的彪形大漢掃了一眼千夜腰間的屠夫,臉色頓時一變,換上難以形容的諂媚和討好,一路領著千夜從舞池中擠出一條道路,把千夜送到一張空的桌子上。

  這張桌子位置十分好,能夠在這麼擁擠熱鬧的時候還空在這裡,千夜自然明白規矩。他取出錢袋,倒了兩枚銀幣在大漢的手上,說:「這是給你的。另外,幫我叫兩瓶酒過來。」

  那大漢異常歡喜地去了,千夜收起錢袋。等了片刻,兩大瓶烈酒就放到了桌上。兩枚銀幣在千夜指尖跳躍著,異常靈動地飛了起來,然後準確無誤地落入女招待深深的乳溝。這一手玩得很漂亮,博得了周圍一片喝彩。而一些本來對千夜虎視眈眈的人也完全收起了多餘的心思,把目光移向別處。

  能夠把銀幣玩得這麼好的人,同樣也可以把刀玩得很好。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擠到千夜身邊,嗲聲嗲氣地說:「我可以坐在這嗎?」

  「不可以!」千夜淡淡地說。

  這個女人噴了很重的香水,但是千夜的鼻子裡聞到的卻是一種腐臭。現在千夜對生命體內血氣的味道格外敏感,這個女人血液的味道,讓他覺得噁心。

  嬌豔女人氣得不輕,重重哼了一聲,扭身就走。

  千夜哪裡會去理她,在這個混亂的地方,他腰間那把屠夫足以讓最大膽的混混保持清醒。千夜一邊看著形形色色的慾望男女,一邊回憶著燈塔小鎮的時光。

  那時在曼殊沙華裡,人們也是這樣無所顧忌地宣洩著最原始的慾望,甚至更加直接放縱。有時候按捺不住欲望的男人女人衝出大門就會直接開幹,而在這裡,至少他們還會躲到衛生間裡解決。

  不知不覺中,千夜手裡的酒杯就空了,一整杯烈酒都下到肚裡。千夜立刻又體會到那種微醺的感覺,思緒彷彿緩緩浮空而起,開始迴旋遊弋。

  千夜忽然覺得,好像沒有什麼不可以做的,也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他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

  這時空著的酒杯又自動滿了。千夜�頭一看,見桌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少女,很清瘦,說不上漂亮,但是一張小臉很乾淨。她的年紀看上去比千夜還要小一點,正在幫千夜倒酒。

  千夜的鼻子動了動,忽然伸手把少女拉進懷裡,湊到她頸側深深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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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5:03:03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32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八 沒有終點的邂逅

  果然,少女的味道清淡中帶著一點點香氣,彷彿松木在陽光下慢慢變熱蒸發出草本的芬芳,讓千夜很是喜歡。

  千夜不知怎的就說:「坐下吧!」

  少女看上去有些驚慌,但沒有拒絕也沒有掙扎,只是扭頭向吧檯處望去。

  吧檯後正在調酒的男人衝著少女狠狠瞪了一眼,用力點點頭,然後又歪了歪頭,向手旁的酒瓶示意了一下。

  千夜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完全無需太複雜的思考,也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再要一瓶。」千夜說,一枚銀幣從他指尖飛出,劃了個弧線落到吧檯的酒瓶上,然後在瓶口飛旋不墜,撥弄出一輪小小的銀光。

  酒吧老闆臉上的橫肉頓時抽動幾下。這一手可不光是要有技巧,還要有非常深厚的原力才能辦得到。

  他回身拿出一瓶烈酒,打開,然後揮手一拋,酒瓶就翻滾著越過人群,噹的一聲穩穩落在千夜的桌子上。整個過程中,酒瓶裡的酒都沒有灑出來。這一手也算不錯,不過和千夜沒法比。

  少女帶著三分僵硬,卻仍然十分努力地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坐下,從開始幫助倒酒,到陪著千夜一起喝,最後放軟身體慢慢靠到千夜身上。在酒吧裡,這一切是如此自然,甚至嘈雜的音量會讓人身不由已地靠在一起,否則根本聽不清彼此間在說些什麼。

  千夜從第一杯開始,就進入到奇異的微醺狀態。這種感覺讓他十分舒服,緊繃的神經徹底舒緩,一開始的沈悶煩躁好像陽春之雪消融無蹤。少女緊貼過來的身體滾熱,每一次肌膚觸碰都能感覺到充滿活力的彈性,她的味道更是讓千夜十分舒適,漸漸的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滿盈著清爽的香氣。

  自然而然的,慾望就浮起來了。

  千夜現在感覺自己說什麼和做什麼似乎都心隨意動,比如說這一句:「跟我走嗎?」

  酒精果然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少女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忽然臉一紅,然後就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千夜也不耽擱,帶著少女就出了酒吧。不過他沒有注意到,在酒吧角落裡有兩雙眼睛一直在注視著他。處於半醉狀態下的千夜對很多東西都會視而不見,只有本能還清醒著,保持對危險和殺氣的敏感。

  角落裡的一張小桌子旁,坐著余英男和二爺。

  余英男的臉上身上有幾條新鮮的傷痕,那是千夜設置的兩個陷阱的傑作。女獵人本來心情就莫名的不好,這一下自然更糟糕了,於是又跑回去硬要拉著二爺出來喝酒。

  也許這就是不可言說的命運,他們恰好走入同一間酒吧,並且看到了千夜。余英男並沒有過去打招呼,因為千夜的桌上有另一個陌生的少女,那個溫順中帶點羞怯的女孩子還緊緊靠在千夜身上。

  二爺想走,但余英男使勁拉住他,找了個偏僻角落裡的位置坐下。

  千夜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在悶頭喝酒,偶爾茫然地四下看著。余英男幾次都覺得千夜的目光已經轉到自己這邊,但是他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只是視而不見。

  最後,她看到千夜起身,帶著少女離開。他們穿過擁擠嘈雜的大堂,少年修長挺拔的體魄其實充滿力量,他左臂微微�起輕鬆地分開人群,而那個纖巧但不失青春氣息的小小身影則緊抓住少年的手臂,彷彿那是唯一依靠。很快兩個依偎著的背影消失在燈光昏暗的街道上,外面夜還漫長。

  余英男一口乾了滿杯的烈酒,默默倒滿,又是一仰頭涓滴不剩地灌入嗓中。當她準備給自己倒第三杯的時候,二爺按住了她的手。

  「這就是男人。」她出人意料的平靜。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二爺說,然後把余英男的那杯酒奪下,倒進自己嘴裡,滿足地嘆了口氣,說:「味道不錯。」

  一杯烈酒下肚,二爺的興致也高了不少,說:「男人嘛,偶爾都會衝動,特別是喝多了的時候。等明天他酒醒後,肯定就看不上那個小丫頭了。嘖嘖,你說她沒胸沒屁股,有什麼好玩的!」

  「你說千夜喝多了?」

  「很明顯嘛!你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了。」

  余英男笑了,笑容中帶著一點譏諷和苦澀。要說這麼幾瓶酒就能夠讓千夜喝多,她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余英男從二爺手裡搶過空酒杯,給自己又倒上小半杯,慢慢喝著,一邊看著酒吧中一個個用力扭動腰肢和屁股的女人。

  千夜會為了救她甘願用身體硬擋天蛇的一槍,可是卻從來想不到勾引她上床。

  「果然,沒有男人想要我這樣的女人……」

  千夜當然沒有去余英男那裡,而是憑本能回到了自己的那棟小房子。裡面出乎意料的乾淨,一片狼藉的景象並沒有出現,甚至床都收拾得很好。

  千夜手一揮,少女輕若羽毛般倒下,順便也把他拉了下來。她的肌膚白中帶青,缺乏血色,但有著這個年紀風華正好的緊致和膩滑,觸手之間如同撫摸一匹絲緞。

  剎那間的滿足和放鬆讓千夜感覺到無比愉悅,特別是從無到有的滿足,刺激得他一陣陣迷亂!那種愉悅,堪比能量枯竭時,鮮血的美味!

  千夜緊閉著眼睛,聽憑本能引領自己,彷彿整個世界,星辰都在旋動。從始至終,松木般的清香都盈滿他所有感官,而少女壓抑的低吟,宛若輕歌,高高低低地流轉。

  愉悅恍若原力潮汐,一輪一輪波瀾疊起,終於到了衝擊極限的時候!當超乎想像的快樂如怒濤般拍下時,千夜最後的神智也被淹沒。

  從他齒間,忽然流入溫熱、甜美的液體,還混著少女清香的味道!

  千夜驀然睜開眼睛!

  他竟然咬在少女的頸側上,一縷鮮血正衝入口裡。千夜大驚,猛然從少女身上彈起。

  「別動!」千夜按住同樣驚慌失措的少女,望向她頸側的傷口。還好,創口很淺,只是破了點表皮,沒有損及動脈。而且千夜驚醒之後,立刻本能地收攏血氣,黑暗之血還沒來得及汙染她。

  千夜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僥倖。他立刻下床,取來收藏的藥品,處理了少女的傷口,然後再給她包紮好。

  整個過程中,少女只是雙臂環抱著自己,瑟瑟發抖,任由千夜擺佈。

  在處理傷口的過程中,千夜已經回想起今晚發生所有的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也沒什麼,何況少女清香的味道確實對他吸引力非常大。還好沒有汙染到她,否則千夜的血氣若是進入她的身體,就不知道算是初擁,還是單純的汙染了。

  千夜拿過少女的衣服包住她,柔聲問:「嚇著了吧?」

  聽到千夜柔和的聲音,少女才敢�起頭。她凝視著千夜,有那麼一瞬,甚至流露出一點迷戀。千夜沒有易容的面孔和氣質,在暗血城底層社會中就如天上的星辰一樣耀眼。

  少女默默地穿上衣服。

  千夜走到桌邊,又折回床上,手裡拿著一個錢袋。他傾側錢袋,嘩啦啦從裡面倒了幾十枚銀幣在掌心,遞到少女面前,說:「給你的。」

  少女大吃一驚,身體反而往後一縮,喃喃說:「太……太多了。」

  酒吧的女孩子陪客人過夜,一般就一個銀幣,個別很受歡迎的女孩子會收熟客兩個。千夜給的這些,比正常價格多出了十倍不止。

  千夜抓過少女的手掌攤開,一鬆手,銀幣叮叮噹噹地落在她手心裡,微笑著說:「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

  「另外,我很喜歡你的味道。」千夜又補了一句。

  少女下意識地緊緊抓住銀幣,小臉上還有種放鬆和害怕交織的表情。

  「怎麼了?」千夜問。

  「我……我還以為你是吸血鬼。剛才你嚇著我了。」少女輕拍胸口,吐出了口氣。千夜既然抓了那麼一大把銀幣給她,自然不會是吸血鬼。

  平民其實對黑暗種族的瞭解有限,有些是誇大的,比如靠近血奴就有傳染可能,有些卻是無知,比如吸血鬼不能碰銀。實際上,銀對於血族體質來說是一種毒,而既然是毒就有毒抗或者解毒的方法。當千夜的血族體質晉階後,只要不見血,就已經不怕普通的銀了,更何況是這種含銀量極低的帝國銀幣。

  千夜笑了笑,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而是問:「你這是第一次陪客人出來?」

  少女的臉立刻脹得通紅,片刻後才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說:「我確實缺錢,另外,還因為是……是你。」

  千夜想了想,抖了抖錢袋,然後從最裡面滾出來一枚金幣。他直接把金幣塞給少女,說:「這是你的了,以後沒有必要,不要再陪客人出去了。」

  少女卻握緊拳頭,不去接這枚金幣,而是�起眼睛直視著千夜,鼓足勇氣問:「那你還會來找我嗎?」

  千夜微笑,說:「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少女低下頭,輕聲說:「那我不要金幣。這些錢已經夠了,我以後不會再去酒吧了,大概可以找個旅館服務生之類的工作。」

  千夜把金幣塞到少女手裡,說:「如果你願意,那以後有空的時候可以幫我打掃一下這棟房子。這枚金幣就算是僱傭你一年的酬勞。一年後如果我還沒有回來,那就不用再打掃了,這個地方你可以隨意處理掉。」

  「你會戰死嗎?」

  少女問了一個讓千夜意外的問題。

  千夜認真思索,然後柔和地說:「我是戰士,和黑暗種族戰鬥是每個人類戰士的責任。作為一個戰士,戰死在沙場上就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宿命,我也無法避免。」

  少女忽然抱住千夜,在他唇上一吻,然後說:「我做不了什麼,但是如果……如果你還願意再回到暗血城來看看,這裡一定是乾淨的!」

  說完,少女就跑出去,消失在夜色裡。

  千夜靜靜坐了幾分鐘,想起了什麼,帶上槍,跟著少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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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5:11:14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34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九 只是匆匆過客

  果然,在幾個街口外,少女被幾個大漢攔住了。

  「小婊子,今天收穫不小吧?還不拿出來給兄弟們看看?我們也不多要,只拿一半就夠了。」一名露出濃密胸毛的大漢獰笑著說。

  「這小妞長得還不錯,要不讓她陪我們好好玩玩?」

  「就是!今晚還長著呢!」

  幾個人七嘴八舌,並且開始動手動腳。少女深吸一口氣,就想要尖叫。然而一隻大手伸來,結結實實地摀住了她的嘴。

  少女拚命掙扎著,踢打著,可是瘦弱的她哪裡反抗得了這些強壯的男人?

  就在這時,路的盡頭傳來千夜的聲音:「把你們的爪子拿開!」

  幾人都吃了一驚,看到千夜孤身一人站在街道上,立刻都有了膽氣。

  一名肥壯大漢厲聲喝道:「給我滾!少在這多管閒事,你他媽的想找死嗎?」

  砰!回應他的是轟鳴槍聲!

  這大漢目光呆滯,眉心處多了個血洞,仰天倒下。

  這群人此時才開始慌亂,有的拔腿就想往路邊跑,有的則立刻伸手到腰後去摸武器,還有一個則兇狠地抓緊手中的少女,反扭她的右臂,強行把少女的面孔轉向來人處,想把她當做人質。

  千夜手中的槍口不斷噴發火舌,一匣子彈轉眼打空。抓住少女的那個人身上彈孔最多,連同旁邊兩個摸槍和砍刀的一起栽倒。

  已經跑到路邊掩身於店家立式招牌後的兩個大漢也是頗為悍勇,看到千夜一匣子彈打光,立刻探出頭來,同時舉起手槍,對準千夜就是一頓連射!

  然而千夜身影不斷閃動,呼嘯的子彈全部擦身而過,竟然沒有一顆能夠擊中!

  這時千夜已經換上了新的彈匣,槍聲又連綿響起,最後兩名大漢應聲而倒。不過他們都是四肢中彈,因此不斷嘶吼慘叫著。

  千夜走到兩人面前,手腕一抖,空的彈匣掉到他們抽搐的身體上,然後又推了一個新的進去,�手瞄準了他們的腦袋。

  這時從側旁一條小巷中衝出幾個人,一見這場面,為首的人立刻大叫道:「等一下!」

  千夜卻聽而未聞,手指毫無遲疑地扣下扳機,砰砰兩槍轟開了最後兩名大漢的腦袋,這才轉身,淡淡道:「等什麼?」

  為首大漢大怒,喝道:「你是誰?敢殺我們地炎會的人,找死也不用這麼著急!」

  「你們地炎會的人敢動我的女人,找死也不用這麼著急吧?」千夜不急不忙地把這句話還了回去,然後漫不經心地橫跨了兩步,正好擋在少女和這幾個冒出來的人之間。

  「小雜種……」

  那大漢看樣子是地炎會的一個小頭目,自己也有一級戰兵實力。可是他一句髒話剛剛出口,忽然看到千夜已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屠夫出匣!

  不過屠夫沒有轟鳴,千夜倒握屠夫,直接把包鋼的槍柄砸進大漢嘴裡,一下就噴濺出七八顆牙齒。

  大漢頓時痛得死去活來,顫抖著手要去捂傷處,卻手上一輕,本就有點握不住的手槍到了千夜手裡。

  那把火藥槍在千夜食指上一個迴旋,被穩穩地握住,連續扣動扳機,將跟著大漢出現的人全部射倒,隨後還灼熱的槍管就插進了這名大漢的嘴裡。

  千夜冷冷地道:「不管是地炎會還是什麼東西,再敢動我的女人,就把你們連根拔了!我剛剛滅了天蛇幫,所以不要來招惹我!」

  大漢拚命點頭,但又不敢動作過大,生怕會引得手槍走火。直到千夜緩緩收槍,他才鬆了口氣,在眼神深處流露出一抹慶幸和怨恨。

  然而千夜手腕忽然一動,手槍不斷轟鳴,將加長彈匣中的子彈悉數傾瀉到大漢身上,巨大的衝力將壯碩的身軀當場轟得倒飛出去,在空中就綻放出十餘朵血花。

  看著大漢不甘但已經沒有生氣的眼神,千夜淡淡地說:「我忽然改主意了。」

  千夜把手裡的槍扔到大漢屍體上,少女還瑟瑟站在數十米外,她小心地避開了滿地屍體,但沒有趁機逃離。千夜並沒有走向她,只�起手揮了揮,就消失在夜色中。

  少女看著千夜遠去的背影,久久不動,直到酸澀的眼睛中什麼都看不見了,她才忽然轉身,跑向另一端的黑暗。

  由始至終,千夜沒有問她的名字,也沒有告訴她自己的名字。敏感而聰慧的少女由是知道,未來他可能真的不會再踏足這個城市,就算回來了,她和他所有的交集也就是這個瀰漫著慾望和硝煙的夜晚。

  對少女來說,這是一個宛若戲劇般美麗且憂傷的夜。她站到了舞台上,卻只是一個匆匆離場的過客。

  千夜回到余英男的住處,這裡依然沒有鎖門,陷阱也還是那幾個。不過走到一樓客房門口時,千夜卻有些尷尬地發現自己設下的兩個陷阱都被激活了。

  陷阱留下的痕跡清晰表明,有人激發了示警陷阱,然後受驚躍開,恰好落到第二個殺傷陷阱範圍裡,把所有攻擊威力都結結實實地吃到了。千夜這個小陷阱裝的火藥量不算大,殺傷破片也不多,也就是能夠幹掉二級戰兵的樣子。對上四級戰兵的話,最多來點不輕不重的傷。

  房間地板上灑著幾滴已經乾涸的鮮血,千夜微微俯身,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這幾滴血,是余英男的。

  千夜知道余英男就在樓上。滿樓都是濃濃的酒味,看來她今晚喝的不少。或許因為酒精的緣故,她的血氣格外濃郁,心跳也特別的快。千夜不由自主地用力深呼吸,余英男血氣的味道很甜,充滿了能量和活力,就像是放了半杯糖的熱牛奶。這樣的味道對千夜更有吸引力。

  不過看到地板上的那些血跡,千夜很明智地選擇不要去驚動余英男。這位女獵人可不是一般的凶悍,而且極為爭強好勝。現下竟然在自己家裡中了連環陷阱,還不知道要拿始作俑者千夜如何出氣。

  千夜輕手輕腳地收拾乾淨房間裡的痕跡,然後把自己扔到床上,舒服地出了口氣。

  在余英男這裡,千夜有莫名的安全感,也能夠徹底放鬆下來。這是一個人獨處時不會有的感受。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得很深沈。

  千夜被睡意完全淹沒前聽到廚房那邊好像有些動靜,但是卻沒有感覺到殺氣和敵意,也就隨它去了。當初在燈塔小鎮的時候,千夜常會在廚房裡放兩份食物的,專門供人來偷。不過無論哪個城鎮酒吧都是特殊的地方,一般的流浪漢不到餓急了,也不會過來偷吃的。

  恍如間,千夜好像回到了自己熟悉、安全的家,於是任由自己沈入意識之海。實際上,他有記憶的生活中,還從來不曾擁有過那份寧靜和溫暖。

  當千夜的意識完全平息無波後,他身體內那縷金色血氣悄悄從符文中遊出,順著血脈開始遊走。所有的血氣全都縮回到心臟裡,完全不敢露頭,那縷紫色血氣儘管比金色血氣要粗大得多,可是卻盤踞在血族體質符文內,嚴陣以待,如臨大敵的樣子。

  金色血氣細弱如初,雖然算下來,它這些日子吞食的普通血氣數量絲毫不比紫色血氣少,但是看上去一點都沒有變化,而紫色血氣明顯已經進化過一次,還使得血族體質變成了進階能力。

  此時金色血氣圍繞著血族體質轉了好幾圈,對裡面的紫色血氣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它甚至嘗試著向符文裡鑽了幾下,可是能力符文外面亮起一層淡淡的紫色光幕,將金色血氣彈了回去。

  金色血氣嘗試了兩次無果,就似對紫色血氣失去了興趣,轉而向心臟那邊遊去。它繞著心臟飛快地轉了兩圈,突然一頭紮了進去,轉眼間就纏住一條普通血氣,又從心臟裡彈了出來。

  普通血氣拚命掙扎,然而毫無用處,被比自己細弱得多的金色血氣一口一口吞噬,轉眼間就消融乾淨。金色血氣意猶未盡,又鑽入心臟裡,拉出另一條普通血氣,然後幾下就咬碎吞掉。就這樣,它一連吃掉了五條普通血氣,仍然不曾滿足,圍繞著心臟又轉了一圈。不過它終究沒有去動最後兩道普通血氣,而是遊回瞳術夜視的符文中,盤踞不動了。

  須臾,金色血氣表面開始不時有光芒流轉,似乎變化在即。

  睡夢中的千夜本能地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就像深埋在水底,有種如負整座海洋的窒息感。可是無論如何掙扎,都不能從這個夢境中解脫。

  廚房裡,余英男正靠坐在廚台上,手裡拎著一瓶烈酒,狠狠地灌了一口,然後吐出一口酒氣。她心情煩燥不安,對面就是光潔如鏡的櫃面,把她整個人都映了出來。

  余英男向著對面的自己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好像長得還不錯,至少比那個酒吧裡的小娘們強多了。個子比她高,臉比她漂亮,腿比她長,至於胸……老娘哪一邊不可以抵她三四個?假如她還有胸的話。

  余英男狠狠向著對面的自己比了個中指!

  結果,她一下就被自己的霸氣給震到了。

  余英男苦笑,又開始灌酒。儘管她已經喝得很多了,但是覺得還不夠,至少沒有醉到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地步。

  這怎麼能叫醉?

  於是她繼續狠狠地灌自己,在心底那點小小的希望和勇氣消失之前,至少要把自已弄到半醉。

  一個酒瓶空了,第二個酒瓶也空了,還好她的存酒夠多,所以還能摸到第三瓶酒。當這個酒瓶也空了的時候,她才覺得好像火候差不多了。至少這時如果面前出現一打血族和狼人的時候,她也敢拎把砍刀上去拚命。

  這麼一想,鏡面裡的女人又是不可抑止的霸氣側漏。

  她把戰術夾克甩到地上,然後伸手去解腰帶。但是她原本可以毫不費力玩轉軍刀匕首的手指突然變得十分僵硬,總覺得怎麼都做不出來這一步。她感覺自己現在的醉酒狀態,最多也就是能夠被動地接受一切,距離主動似乎還有相當的距離。

  余英男對自己的懦弱簡直深惡痛絕。這位女獵人點燃一支加料的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露出面對黑暗種族時的猙獰笑容,拔出軍刀,狠狠切斷了自己的腰帶!

  有防禦功能的獸皮褲褪到了地上,露出下面黑色的戰術緊身平腳內褲,側面還有暗格,裡面藏著一把手指長短的鋸刃。

  余英男回憶著臨時惡補的資料,揮動軍刀,幾下就把緊身內褲切去大半,活活把它改造成略帶性感的小內褲。

  鏡面裡的女人看起來已經有點小性感了,假如不是一手拿煙,一手握刀的姿勢太過威風凜凜的話。

  「差不多就這樣了!」余英男自語道,然後把煙和刀扔下,搖晃著來到千夜的臥室前,一腳踹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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