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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5:18:42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36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十 女漢子也有春天

  千夜依然熟睡不醒,他正在和睡夢中的窒息對抗掙扎,意識仍沈沒於深海,水面上的世界彷彿遙不可及。

  但是在余英男眼中,都這麼大動靜了,千夜怎麼可能還沒醒來,一定是故意裝睡,顯然還需要她更進一步的主動才行。

  「操!還要老娘自己來?」

  余英男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然後就把自己扔到千夜身邊。她平躺著,聽著自己胸腔裡的心跳,一記一記如鼓擂。她側頭看著枕邊人,想了想,伸出手臂,一把將人攬了過來,翻身壓到自己身上。

  千夜看似有點單薄的身體卻是異常沈重,余英男的呼吸停頓了一刻,但沈甸甸的感覺隨即帶著滿滿的心安泛上來。她伸長手臂,擁抱那具如包裹了錦帛的鋼鐵般的身體,正狂跳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千夜這時才睜開了眼睛,一臉愕然,顯然沒能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裝!繼續給老娘裝!」余英男心底恨得直咬牙。

  不過面上她還是擠出了一個儘可能溫柔的微笑,但是看著千夜絲毫不在狀況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努力全白費了。

  「你怎麼了?」千夜伸手摸了摸余英男的額頭。她全身上下都很燙,但不像是發燒,應該是酒喝多了。濃冽的酒香混合著牛奶甜香,使得小小客房的空氣都變得好像有點濕漉漉。

  這是最沈重的打擊,余英男的火爆脾氣終於被點著了。

  她索性拋開一切裝腔作勢的姿勢和表情,緊緊扣住千夜勁瘦而有力的腰身,咬牙切齒地說:「我今晚想要找一個男人,你願意嗎?」

  千夜怔住,直到余英男又重複了一遍,他才真正明白過來。

  這句話的意思再直白不過,只要還是個男人,就都能聽懂。只不過它從余英男的嘴裡說出,就顯得格外怪異。千夜從來沒有想像過有朝一日,這個威武霸氣的女獵人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他仔細看著余英男,第一次以男人看女人的角度來審視。如果忽略表情和氣勢,那她確實長得不錯,僅五官就已經是個美女,而且還有一副好身材。

  如此沒有絲毫縫隙的緊密相貼,千夜再一次感覺到了身下軀體驚人的彈性,彷彿每一根線條都隨時能把他彈起來。

  上一次不小心壓住她時,千夜感受到的是這具身體的殺傷力,難怪她年紀輕輕就達到了四級水準。而現在,千夜終於意識到這是一具異性的身體,並且性感誘惑。

  另外,她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聞。那種富含能量的奶香甜氣,對於這兩天身體突然變得異常飢渴的千夜來說很具吸引力。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事情似乎已經發展到了必須解決的地步。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做點什麼的話,那麼顯然今後兩個人就要絕交了。

  余英男有些笨拙地吻上千夜的唇,她沒有把握好力道,其實撞得千夜有點微疼。但是這個動作就像一根火柴,一下點燃了千夜的男性本能,只是幾下簡單的撕扯,余英男就變得全不設防。

  純粹的肌膚相親,讓溫度持續升高,幾乎瞬間周圍空氣中似乎都是火焰。而千夜試探了幾下位置,然後用力前進,便深深侵入早就渴望被佔有的陣地!

  這是更加強烈的愉悅感覺,本能在不斷膨脹迅速壓倒了理智,每一次呼吸的交換都彷彿在燃火。千夜停下了和余英男唇舌的廝磨,偏了偏頭,磨蹭兩下,在白皙的頸側找到了渴求的源泉,一口雪白的牙齒輕輕摩擦著肌膚,其下是強烈的、充滿生命力的脈動。

  一直盤踞不動的金色血氣突然動了,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嗜血渴望,千夜飢渴感驟增,立刻就想一口咬下去!

  「不行!」千夜大驚,他突然從醺醺然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清晰無比地意識到眼前這人是余英男,而不是其他陌生人。

  他立刻以多年對抗痛苦所鍛鍊出的意志,強行壓下了嗜血飢渴。不過一波一波反覆衝擊著理智的慾望讓千夜很清楚,一味壓制不是辦法,需要用一些小技巧,才能夠把身體騙過去。

  於是他在余英男的脖頸上重重舔了一下,那濃郁的血氣香味從舌尖滾入嗓中,頓時讓千夜得到了一點點滿足,當下變得更加興奮。而余英男受此襲擊,顯得大出意料,一聲驚叫,下意識地抱緊了千夜,顯然她的這個部位格外敏感。

  她全身都在繃緊,頓時讓千夜的愉悅成倍上升。他再也不管其它,用力馳騁起來,每一次肆意的衝刺,都會讓這具美麗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痙攣、尖叫!

  余英男的雙手用力抓著千夜的背部,指頭深深陷入肌肉的紋理中,但是沒有留下任何抓痕。而那個掌控了一切的男人,卻開始越來越強硬,強硬得蠻不講理,讓她除了尖叫之外,全無其它辦法。

  余英男的尖叫聲整整持續了幾個小時。有鄰居受不了騷擾,想要衝過來砸門抗議,卻被陷阱炸了出去。

  爆炸聲響過,周圍的人就打消了興師問罪的念頭。於是他們有的找自家女人,有的找別人家女人,有的則是去找個男人,總而言之,該幹什麼就都幹什麼去了。

  當余英男勉強爬進浴室擰開花灑開始沖洗時,在鏡中看到的是一張很滿足,也很女人的臉。她摸著自己的頸側,咬著下唇,看起來表情十分誘人。千夜真是太壞了,肯定發現了脖子是她的弱點,所以整個晚上一直不停地攻擊著這裡,幾乎把她搞瘋。

  她確實滿足了心願,現在甚至有點小小的憧憬未來。想到開心處,她咧嘴一笑,然後忍不住對著鏡子比了個中指。

  接著,夢就醒了。

  余英男怔怔地看著鏡中霸氣再露的自己,重重地嘆了口氣。她想起了原本的決定,至於所憧憬的那個未來,才是真正的夢境。現在既然心願滿足了,那麼也該回到現實世界中來了,所以她又變回了那個肆意張揚的女獵人。

  當她洗完澡時,千夜還在熟睡。他的臉色很疲倦,而且有些明顯的虛弱,看來最近實在是太累了。當然,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連續激戰幾個小時,恐怕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千夜在睡夢中還皺著眉,好像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煩心事。余英男輕輕伸手,一點一點舒展開糾結的紋路,然後仔細地看著他的臉。

  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居然如此的漂亮。在余英男的記憶中,對千夜最深刻的印象一是初見時的生澀,還有就是他毫不動容地用身體承接天蛇的一槍。至於千夜的模樣反而有些模糊。

  好看也不是壞事。她想著,然後俯身,悄悄在千夜臉頰上親了一下,將一張紙條放在千夜身邊,就收拾好了行裝,在夜色中離開。

  當千夜睜開眼睛時,窗外都有了陽光。機械鐘正走向中午十二點。

  睡了這麼久?千夜小吃了一驚,翻身坐起。他看到了身邊放著的紙條,拿起來掃了一眼。紙條上是余英男的筆跡,她的字寫得談不上什麼形體,但是一筆一劃非常有力量,正是她的風格。

  「千夜,我去幫你搞定一個任務。這個任務很適合你,細節等我回來後詳談。這幾天你不要出遠門,等我!」

  余英男並沒有詳細說明任務是什麼,不過千夜相信她絕不會害自己,那麼再多等幾天也無妨。繼續留在暗血城裡,神出鬼沒的余仁彥或許會是一個小小的麻煩,不過千夜覺得自己未必能贏,但也不見得會輸。

  千夜從床上爬起來,到廚房裡看了看,然後一頓飯就掃蕩了幾乎全部的存糧,就這樣他也只是吃了一個半飽。千夜感覺身體格外虛弱,而且也餓得特別的快,當他準備出去補充存糧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一共只剩下幾十個銀幣了。最後的那枚金幣則是給了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少女。

  又得想辦法賺錢了,千夜無奈地想。

  這時門外響起二爺的聲音:「千夜在嗎?」

  千夜拉開客房的門,二爺已經站在門廳裡了。兩人坐下後,二爺就把一張單子遞到了千夜面前,說:「這是之前你叫我幫你找的東西,自己看看吧。」

  千夜接過單子掃了一眼,心裡微微吃了一驚。單子第一部分開列的都是帝國軍方開發的藥劑,用以加快原力修煉速度,對戰將級別前有很大功效,可以視為朱顏血的進階版本。

  單子第二部分都是武備。包括一套輕型盔甲,和一個戰術瞄準鏡。盔甲是以帝國主力軍團的制式盔甲為基礎,做了承載力減弱的改良,以及外觀設計的改頭換面,這也是黑市軍火交易常用的手法。戰術瞄準鏡則即可以單獨當望遠鏡使用,也可以加裝到狙擊槍等制式武器上。

  這個戰術瞄準鏡居然還是原力裝備!裡面附加了特殊的原力陣列,當輸入原力後,它可以切換四種不同的視野,除了血族和狼人外,還增加了對蛛魔和魔裔專用偵察模式。別看只增加了兩個專用偵察模式,但是原力陣列的複雜性卻是以幾何級數上升。所以這款戰術瞄準鏡的價格就達到了驚人的八百金幣!

  它的材料和製作費用當然沒有這麼貴,但是有能力把這種在帝國軍中也只配置給精英軍團的裝備弄出來,再送到永夜大陸的人可沒有多少。所以這類裝備從來都是有價無市,上層大陸的價格只有參考的意義。而一個全種族瞄準鏡在永夜大陸的價值其實遠遠不能用金錢來做等價替換。

  如果不是二爺的渠道,已經領略了暗血城武器黑市價格的千夜,相信這個瞄準鏡下不了一千金幣。

  單子上其它東西當然也不便宜,那套制式盔甲開價兩百金幣,而藥劑一份就是五十金幣。不要覺得藥劑的價格貴,它對衝擊節點屏障格外有幫助,但問題就在於,象朱顏血一樣,藥效飽和前每天都要消耗一劑。

  千夜苦笑著放下單子,說:「這確實是我需要的東西,但是……」

  千夜當初向二爺詢價的時候還沒想去搞鷹擊。現在既然有了鷹擊,這張單子上的任何一樣東西就都不是他現在能負擔得起的了。

  二爺把單子拿回來,在上面刷刷刷圈了大半的東西,包括盔甲、瞄準鏡還有一半的藥劑,說:「這些我都幫你訂下來了,一個月之內就可以拿到貨。」

  千夜頓時大吃一驚,忙道:「先等一下……」不要說那麼多東西,這張單子上的任何一樣他現在都買不起。

  二爺彷彿知道千夜想說什麼,打斷了他,說:「我知道你沒錢,但是很快就會有錢了。有個任務,只要你接下來,拿到的定金就足夠支付這些東西有餘。」

  「任務?」千夜本能地感覺好像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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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5:24:42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45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十一 重回故地

  「對,一個很適合你的任務,英男已經去找對方談條件。我看多半能成,你只需要等消息就好。」

  「什麼樣的任務?」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千夜皺眉,他不喜歡二爺遮遮掩掩的態度,說:「但我為什麼要接這個任務?」

  「因為你適合,而且,有錢為什麼不賺呢?那是很大一筆錢,獵人的頂級任務都沒這麼高的報酬。」二爺揚了揚手裡的單子,又說:「況且這是一舉多得的好事,這上面的東西非常適合你的現狀,短時間裡你可以得到很大提升。而我吃下這批貨,就能證明獵人之家的實力,以後就有資格從那個渠道繼續拿貨。尤其是那些藥劑,可以為獵人之家吸引到六星以上的頂級獵人。而且……這個任務,對英男也有好處。」

  千夜皺眉,片刻後才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不過這個任務要多長時間?」

  「可能半年,甚至會更久。」

  千夜點了點頭,感覺這才有點合理。一個能夠賺幾千金幣的任務,若是只需要一個月,那麼不是騙局,就是陷阱。反正無論如何他區區一個二星獵人,是沒可能接到這種任務的。

  送走了二爺,千夜就準備待在家裡好好修煉幾天。他的身體有些不對勁,格外虛弱。

  當天晚上,二爺就派人把五份藥劑送了過來。封裝的藥盒材質特殊,內部刻著原力陣列,用以保持藥力不會散失。藥盒打開之後,所有針劑都要在一週內用完,否則就會失去效果。

  千夜採購了儲備食物,重新檢查一遍余英男這所房子的外院和室內,布設好機關陷阱。一切就緒後,他就打開藥盒,取出一支針劑,注入自己的上臂,然後開始修煉兵伐訣。

  藥劑很快見效,千夜明顯感到自己對原力的感應敏銳很多,也更容易透過三個節點汲取原力。而藥力本身也會在脈絡中釋放出原力,這種力量除了讓原力潮汐更加活躍和澎湃,甚至還能直接融合進去。

  千夜的原力本就比同級者要雄厚得多,在打通最艱難的氣海節點後,再激活其它節點就不會那麼困難,但是也需要將近兩倍的原力,才能夠成功衝破屏障。

  在藥力的作用下,一輪輪原力潮汐更加洶湧,威力更大,也更容易形成。轉眼之間就過了二十輪,千夜默數到最後一個數字時,突然意識到,今晚達到二十輪似乎格外容易和迅速。

  他注意了一下身體內部情況,這才發現只有兩道普通血氣在不斷截取著原力,而原本活動的可是七道血氣,金色和紫色兩道特殊血氣卻是完全沒有動靜。千夜突然有種荒謬的感覺,那兩道血氣似乎有思想般,知道此時普通血氣太少,所以要留著那兩道當種子。

  過了片刻,心臟才一震,又湧出一道新生的普通血氣,而這時原力潮汐已接近三十輪。

  千夜的體質已今非昔比,內臟和身體強度都成倍增長,三十輪的原力潮汐所產生的震盪和痛苦,也就和過去二十輪的時候差不多。千夜咬了咬牙,就順利越過兵王大關,不再像第一次般五內俱傷。

  在藥劑和大幅增強的體質雙重作用下,這一次修煉千夜一路衝擊到三十三輪原力潮汐,才堅持不住,收功休息。

  現在千夜親身體會了為何帝國軍中會以承受原力潮汐的輪數論英雄。三十輪的兵王修煉效率是二十輪精英軍團入門新兵的一倍,而越過三十輪後,每多承受一輪,修煉效率又會大致增加一成。

  一般功法都講究循序漸進,厚積薄發,修煉越到後面,就越會受到天賦影響,潛力稍差的幾乎處處是瓶頸,寸步難行。而兵伐訣卻恰恰相反,從一開始就勇猛精進,在三十輪後效率提升依然不見緩慢,戰將以下幾乎無視任何瓶頸。

  如果說二十輪前的兵伐訣在速成方面可以稱得上第一流功法,那麼三十五輪之後兵伐訣的進境速度,放眼整個帝國恐怕只有寥寥幾種秘法才能比肩。只不過絕大多數人根本撐不過二十輪,就會被原力潮汐的反震震死。

  千夜目前的血氣還正處於異常衰弱狀態,待恢復成七道後,血氣就能自行保護內臟,到時候或許就可以嘗試三十五輪的原力潮汐。如此一來,即便修煉的原力還會被血氣吞噬,他的修煉速度也不比兵王差多少了。

  這一輪修煉結束,千夜得到一個驚喜,他發現左手的原力節點屏障已經隱隱浮現,顯然原力積蓄已經接近臨界點,接下來就是不斷積累、衝擊屏障的過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點燃第四個節點了。

  於是,千夜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足不出戶,只要身體能夠承受,他就一直處於修煉狀態。每支藥劑效果的持續時間是一整天,可千萬不能浪費了。

  距離暗血城數千公里之外,余英男正從一艘軍用浮空艇上走下來。這個飛艇基地有濃郁的軍方風格,民用客貨艇都擠在東北片的一個角落裡,大部分區域中起落的飛艇,奔跑的車輛,都帶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軍團徽記。

  余英男在原地站了幾分鐘,她對那些五花八門的軍徽並不陌生,可以隨口說出一半以上的準確隸屬。不過她很快就移開目光,向基地大門附近的一座兵站走去。

  她把一塊金屬銘牌遞給哨兵,說:「我要見琪琪小姐。」

  那名哨兵檢視了一番銘牌上的原力刻印,立刻變得神態恭敬,向余英男行了個軍禮,說:「請您稍等,這件事我需要向長官報告。」

  余英男點頭道:「沒關係,我可以等。」、

  哨兵隨即如風般跑進兵站。片刻之後,從兵站裡駛出一輛輕型越野車,駕駛座上是一名上尉,他對余英男笑容可掬地說:「請您跟我來,琪琪小姐已經在等著您了。」

  余英男跳上越野車後座,默不做聲地看向窗外。那名上尉在車頭插上一面旗幟,然後發動引擎,加速駛離。風拉開了旗面,露出醒目的金色圭臬騰蛇標誌。

  這是帝國軍主力軍團的軍徽。插上這面旗幟的車輛擁有軍方二級特權,在永夜大陸上,二級特權意味著可以在絕大多數城市中無視通行規則。

  果然,這個上尉把越野車開得像是飛起來一樣。已經進入鬧市區,但他仍然像在戰場上衝鋒。越野車所過之處,一路雞飛狗跳,行人閃避不疊,還發生了數起為了避讓車輛而產生的碰撞事故。

  但是人們看向越野車的神情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即便受了輕傷,也只有自認倒楣。永夜大陸上,火槍與染血刺刀的遠征軍軍徽就已經可以橫行,何況帝國主力軍團。

  余英男看著窗外,依舊是熟悉的景象,甚至大多數店舖都還是老樣子。她在幾年前到過這個城市,那時她還剛剛踏上永夜大陸不久。

  這座西昌城,距離帝國在永夜大陸上的最大城市渭陽不到三百公里,乘坐浮空艇幾小時就可到達,即便坐長途車也只是一天的路程。

  渭陽城有通向帝國本土『秦』陸的跨域飛艇基地。而在西昌城裡,除了余英男剛來的那個軍方基地,另有一座小型飛艇站,同樣可供跨域飛艇起落。渭陽掌握在帝國手裡,而西昌和其它幾座類似的城市則是被上層世家所把持。這裡勢力最大的不是軍方,而是各大世家。

  實際上,當初千夜來永夜大陸,也是降落在西昌城的那個小型飛艇站裡。只要有利可圖,這些世家往往對很多事情都視而不見。搭載千夜前來的那艘飛艇明明是偷渡用的,但是只要交納了進港費,連乘客都不會受到盤查。

  像這種事,在世族的勢力範圍內實在是太多了。帝國直接掌控的區域還算好些,許多事還要講究起碼的體面,而在世家的地盤上,往往就連最後的遮羞布也不需要了。

  越野車一路橫衝直撞,甚至明顯繞了點遠路。那個上尉似乎很享受這種肆無忌憚的感覺,所以刻意想把這個過程拉長一點。不過最終,越野車還是在城郊一座規模恢宏的別院前停下。

  眼前的建築群落高台林立,圍廊亭閣綿延,顯然是某個世家的私人庭院,但是大門內外佇立的兩排衛兵居然都是帝國軍戰士,而且看服色徽章,還不是遠征軍序列,都是隸屬於帝國主力軍團。

  上尉跳下駕駛座,轉到後排慇勤地為余英男拉開車門,並且把她送到大門的台階上。那裡站著一名英挺的中校,他含笑迎上,說:「琪琪小姐已經等候多時。」

  這個別院採用了上層大陸最常見的庭院佈局,門樓、殿閣、花牆、月門,按中軸線有序推進。只是或許由於永夜大陸缺乏光線的原因,造景的植物幾乎沒有喬木,多是叢生灌木,反而營造出別具一格的陽剛之美。

  余英男隨著中校一路走去,沒多久就離開中軸主建築,轉入一片轉折亭廊間。她知道目的地就在前方,不由心臟稍稍抽緊。隨即前方的景物越發曲折幽深,細膩秀美起來。

  她突然看到前方一段走廊兩邊筆挺站立著不下十名帝國軍戰士,幾乎一般高矮,個個英俊挺拔,雖然個人實力看著不怎麼樣,若論賣相倒確實是一等一的出眾。這是典型的琪琪風格,余英男說不上好氣還是好笑,但是緊張心情不再,轉而浮上淡淡的哀傷。

  引路的中校突然停了下來,前面是爬滿了紫藤花的月亮門,極目望去,鏤空影壁後是比湖小不了多少的荷花池,水面上隱約可見長橋通向兩座以短廊相連的水榭。

  那名笑容溫雅的中校就此再也不肯向前一步,只說琪琪小姐正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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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5:35:41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3:56 編輯

卷三 吾心安在 章十二 條件

  余英男步入紫藤花門,鼻端嗅到一縷縈繞暗香。門裡門外恍若兩個世界,花園裡溫暖濕潤,連天色都明亮了許多,簡直就像身處光季。

  水邊,幾個對襟褶裙、緩鬢傾髻的少女正在追逐打鬧著,相互之間每每會有或曖昧或露骨的動作。一對眉眼相同的少女甚至擁抱在一起,旁若無人地忘情親吻。

  余英男慢慢走上沒有欄杆的長橋。荷葉田水幾乎要漫上腳面,滿池竟然都是罕見的千瓣蓮,以黃、粉兩色為主,開得正盛,重重花瓣層層外展,如世家貴女的團團裙裾。

  如此違反常理的盛景秘密在水下,橫生的藕節和花莖之間是密如織網的細銅管,管內流動著熱水,少量氣孔中則不斷向外冒著蒸汽,把偌大池子的溫度維持在光季。而花園四角佈著一圈黑晶燈帶,把沒有煙氣的光和熱投滿整個花園。

  這就是世家極盡奢華的設計。

  長橋盡頭是最大的一座水榭,放著一張長椅,上面半躺了一個人,一身帝國軍服,看她的軍銜,竟赫然是中校!

  聽到腳步聲,躺椅上的軍人懶洋洋地回頭,露出一張精緻面容,說:「余英男,當我聽說你要來找我的時候,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沒想到,你會有主動到我這裡來的一天。」

  余英男冷冷地說:「殷琪琪,假如有一點可能,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還是叫我琪琪吧,我喜歡這個稱呼。」女中校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她很高,比余英男還要高一點,留著短髮,髮梢處染成了亮眼的金色。她有著濃而挺的眉和厚厚的嘴唇,在一臉的傲慢之下,還有著無法忽視的性感和美麗。

  琪琪很年輕,如果脫去軍裝的話,那就是一個十足的貴族大小姐。不過穿上一身軍裝,除了襯托她出眾的身材和一雙驚人的長腿,還給她增添了一些異樣的危險魅力。

  琪琪走到余英男面前,凝視她的眼睛,笑著說:「我相信你的話!所以,如果你看我不順眼,隨時可以離開,我就當你沒有出現過。至於那個任務,反正我也不是那麼著急的。但是,如果你想要認真和我談點什麼事情的話,那就要對我的一些習慣稍稍的……容忍!」

  說著,琪琪就伸手,緩緩勾起了余英男的下巴,並且把它挑得越來越高。她始終盯著余英男的眼睛,輕輕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余英男沒有動,但是冷冷地說:「已經快到我容忍的極限了。」

  琪琪放下了手,轉到余英男的身側,對著她的耳朵輕輕吹了口氣,語調中滿是笑意,「快到了,那就是還沒有到,不是嗎?我很好奇,你的極限究竟是在那裡?我聽說,每個人真正的底線,都比他們以為的要低很多!」

  啪的一聲,琪琪重重一巴掌拍在余英男的屁股上!

  「你找死!!」余英男雙眼冒火,一把扼住了琪琪的脖子!

  琪琪一點都沒有抵抗的意思,甚至不曾動用原力,就那樣任由余英男五指收緊,她的臉立刻就漫上了一片紫色。

  余英男大吃一驚,沒有激發原力的琪琪就和普通人無異,她再加把力,就有可能捏碎她脆弱的頸骨。說到底,被拍下屁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兩人之間的陳年宿怨,才導致了她點火就著的狀態。

  余英男只得憤憤放手。

  琪琪從腰間拔出軍刀,側過刀面當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脖子,雪白的肌膚上多了幾道鮮明的指印。

  「下手夠重,看來你真的恨我。」琪琪說著,一邊用軍刀輕拍余英男的臉蛋。

  然後,琪琪的手順著她的脖子下滑,落到胸口,輕輕解開了第一個鈕釦。

  余英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琪琪含笑說:「想想任務,想想你的家族,再想想……那件事?」

  余英男臉色轉為蒼白,身體微不可覺地顫抖,說:「你不要逼我。」

  琪琪的手堅定下移,又解開了第二顆鈕釦,然後慢條斯理地說:「我可沒有逼你。從頭到底,我只是給你提供一個選擇,一個可以把那件事情妥善解決的選擇。你如果不願意,那我當然也沒有辦法,不是嗎?只不過那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是落到了誰的手上。恰好我知道,現在主管那件事的孫大人對你們余家恨之入骨。所以不管拖上多久,那件事都不會被銷案。」

  余英男抓著琪琪的手越來越無力,眼看著她移到了第三顆鈕釦上,並堅定有力地解開。這顆鈕子一開,深深的乳溝就露了出來。琪琪探出長長的手指,慢慢向溝壑中間插入。

  余英男忽然說:「你應該知道那件事的起因是什麼。」

  「但是襲殺長官永遠是大罪,無論任何原因。只要那幾樣關鍵證據還在,你哥哥就永遠不敢回上層大陸,你的家族也擺脫不了陰影。」

  「他說過,他喜歡這裡。只有在這裡才能真正放手去做一些事情,不違本性。」

  琪琪哈哈大笑,一把扯下了余英男的胸衣,說:「這種鬼話你也相信?」

  余英男雙手抱胸,說什麼也不肯讓琪琪再進一步。琪琪也不強迫,又把自己扔回躺椅,在另一座水榭中嬉戲的少女們立刻奔過來,送上茶點水果,她們看向余英男的眼光中自然充滿了嫉妒和痛恨,尤其是看著她胸的時候。

  琪琪豎起一根手指,說:「一,把我的那件任務給完成掉。否則的話,二爺就不用在暗血城混了,任何大一點的城市都沒他的容身之地。楚雄那傢夥我也會把他踢到炮灰營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用我的名號幹了什麼!」

  余英男怒道:「你有種就衝著我來!欺負別人算什麼本事?」

  琪琪的目光倏然冷下來,�起眼睛掃了她一下,說:「余英男,你太把自己當個東西了!就憑你,還換不來那麼多。」

  她又伸出兩根手指:「第二,你哥哥那件事我幫你擺平,他從此就可以重歸主力軍團的序列。你那個小小的家族也不用再受壓制,三年紅線也可以取消。作為交換,今後你就是我的了。平時你盡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但是我想要你的時候,你必須隨叫隨到!」

  琪琪往嘴裡拋了個水果,說:「這就是全部條件。你同意就接受,不同意隨時可以走,保證通行無阻。就你,還沒讓我想要到一定得用強的地步。」

  余英男怔了很久,然後低聲說:「我……答應你。但是交換條件要等一切都辦成再說。我們先說那件任務吧。」

  琪琪的臉色頓時陰轉晴,她甩開半個梨子,一下就站了起來,笑吟吟地說:「這就對了!你們這些小小的士族,總覺得自己和平民不一樣。現在你終於明白了吧,在真正的世家眼中,你們這些士族還不是一樣可以隨意拿捏?只不過需要稍稍費點手腳而已。不過這樣才有趣啊,不是嗎?哈哈哈哈!」

  余英男沈默著。她很瞭解琪琪,這個女人一向如此跋扈張狂。

  飲馬殷家雖然比上不四大門閥,但在世家中也是位列上三品的。琪琪頗得殷家長老輩的喜愛,所以素來行事百無禁忌,最喜歡以勢壓人。用她的話來講就是,既然我比你出身貴重,那欺負你又怎麼了。

  「說到那件任務,你居然肯親自來找我,說明有了相當自信的人選。你很瞭解我,知道我的口味,那麼,那個人在哪裡,先讓我見見?」琪琪饒有興味地說。

  余英男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那是一張簡筆的畫像,雖然著墨不多,但是十分傳神,寥寥幾筆就把千夜的形象勾勒出來,形神兼備。

  琪琪立刻吹了記口哨,接過來細看,讚道:「不錯不錯!就是要這樣的人!哈哈,和他一比,我手下那些傢夥簡直就是一堆渣!戰力如何,潛力怎麼樣?」

  「他現在是三級,戰鬥方面很有天份。」

  「三級,低了點。不過沒關係,反正我有的是錢,就是用藥堆,也能把他堆上五級!五級就多少看得過去了,帶出去也不算太丟人。好,就這麼定了,你去把他給我帶過來,先讓我看一眼。沒太大問題的話,就是他了!」

  「等一等。」余英男把千夜的畫像從琪琪手中抽了回來,說:「但是我有幾個條件,你如果不能做到,那他是絕對不會來接這個任務的。」

  「說吧,要錢還是資源,或者別的什麼?」琪琪滿不在乎地說。

  「第一,你不能強迫他做事,特別是那方面的事。第二,在他以後遇到危險的時候,你要盡全力保護他一次,不管因為什麼,哪怕是四大門閥要對付他,你也要替他擋一次!」

  琪琪沈吟了一下,說:「居然沒有為你自己提要求,這有些不對勁啊!你不會是喜歡上這個人了吧?」

  「那不關你的事!」

  琪琪露出了然的笑容,說:「兩個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不過第二個條件得在我的任務完成後。至於第一件……我可以不強迫,但是不保證不誘惑。」

  琪琪湊到余英男的耳邊,突然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說:「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弄上床的。」

  余英男一個顫慄,側移出去兩步。

  琪琪一陣張揚大笑,對余英男說:「怎麼樣?心愛的男人很快就要上我的床了,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余英男一字一句地說:「你應該知道,多年前我就恨不得殺了你。」

  「想就來做啊!為什麼不呢?」琪琪毫不留情地譏諷道,「是怕殺了我之後,你那個小小的家族必然難保吧?哼,你們這些士族出身的傢夥,一方面把自己看得比天還高,一方面做事卻又縮手縮腳,怕這怕那的,連寒門平民都不如!說到底,你也好,那個顧立羽也罷,還不都是些欺軟怕硬的傢夥,要你們這種人有個鳥用?」

  余英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殷家的院落,也不知道是怎麼坐上浮空艇的。

  離開時,她心裡一片空白,但又出奇平靜。在決定了放下之後,似乎那種痛沒有想像中剜心剔骨,她現在只是對一切東西都失去了興趣而已。但或許,琪琪這裡會是千夜理想的棲身地,至少他可以多賺點錢。

  在暗血城余英男的小屋裡,千夜已經吸收完最後一支針劑的藥力,正全力運轉兵伐訣,衝擊第四處原力節點。現在他體內血氣又恢復成七道,這些血氣化為薄薄血膜,將他的內臟全部包裹起來,抵抗著原力潮汐的衝擊反震。

  轉眼間就過了三十輪,千夜感覺猶然行有餘力。他不敢懈怠,反覆引動原力潮汐衝擊著左手的節點屏障。

  三十三輪已經過去,屏障開始搖搖欲墜,千夜毫不停留地繼續引動新的原力潮汐!

  當第三十四輪原力潮汐達到最頂峰時,節點屏障終於轟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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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5:39:30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4:02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十三 鮮血盛宴

  千夜體內一輪烈日冉冉升起,一時之間整個世界都是光芒!黎明原力源源不斷從四個節點中湧出,流向四肢百骸,補充著消耗的原力。

  血氣似乎不太適應黎明原力過於充沛的環境,紛紛從內臟上剝落下來,重新匯聚成七道,次第向心臟遊去。但就在這時,那道金色血氣突然彈出,一下就抓住一條普通血氣,轉眼間吞噬乾淨。

  它意猶未盡,又將躲回心臟的普通血氣一道道拉出,直到吞噬得還剩下兩條,才緩慢向能力符文內遊去。它終於有了變化,明顯粗大許多,回到符文中後,金色血氣立刻盤繞成一團,最後凝結成一顆金色的小繭,蟄伏不動了。

  千夜結束修煉,緩緩睜開雙眼。幽暗的房間裡,彷彿有暗色血光一閃。

  他現在終於是四級戰兵了。

  四級戰兵不僅會繼續大幅度強化身體各方面素質,等境界穩固後,還有可能覺醒一個新的能力。至於這個能力是什麼,就和個人的天賦有關了。

  千夜略略活動了一下身體,明顯可以感覺到身體內部又開始發生微小的變化。力量不斷從每個角落裡悄悄滋生,前所未有的強大感覺也給了千夜前所未有的自信。

  現在就是再遇到余仁彥,千夜也有把握在正面對戰中取勝,只不過對方想逃的話,大概是沒辦法把對方留下的。

  四級戰兵還帶來一個最直接的好處,那就是一場戰鬥中千夜已經可以使用兩次鷹擊了。不過兩槍射出,他就基本處於原力枯竭的狀態,要打一針興奮劑之後,才能夠繼續使用原力戰鬥。

  修煉的進度比千夜預想的要快,一組藥劑用完,就讓他成功激活了第四個原力節點。難怪門閥世家中年輕高手無數,除了前兩個節點必須依靠自身修煉完成,以奠定紮實基礎之外,後面的節點都可以借助藥劑之力硬生生地堆上去,直到把所有天賦潛力全部挖掘出來。

  在世家眼中,有沒有天資,是用能否衝破戰將關口來衡量的。

  只不過藥劑對應的等級越高,價格也就越高。基本上每升一級,價格都要翻倍。四級升五級也就算了,從五級到六級,所需藥劑動輒以十萬金幣起計。就算對世家大族來說,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余英男還沒有回來,那個神秘任務的細節也未得知。不過千夜已經預先用掉了價值三百金幣的藥劑,看來不管任務內容是什麼,都得接下來了。否則的話,他到哪兒去賺那麼多錢去支付?有了更強的實力,才能夠賺更多的錢。有錢就有資源,才會有更強的實力。

  接下來的幾天,千夜準備繼續修煉,好好鞏固當前的境界,同時把血氣再度培養到七道。普通血氣數量一減少,對內臟的防護就明顯削弱,在只有兩道血氣的情況下,千夜支撐過三十三輪原力潮汐就達到極限,而不是三十四輪。看似差的只是一輪,但修煉速度上卻會降低整整一成。

  被千夜惦記著的余仁彥並不在城裡,他養好傷後再次甩下正盲目搜索磐石領各大城市的暗刃,加入了一個高級獵人任務,此刻已經身在距離暗血城數百公里外的荒原中。

  這裡是人類控制區的邊緣,經常會有成規模的黑暗種族活動,人族對此地的主要控制手段是派遣遠征軍大隊不定期進行武裝巡邏。除此之外,就是由軍方懸賞,依靠傭兵、獵人們的活動來清理區域內的黑暗勢力。

  余仁彥全副野外行動的裝備,帶著面罩的短斗篷包住了大半張臉,儼然一副資深獵人的樣子。他身邊還有五個人,最低都是五星的資深獵人,共同組成了一個實力強勁的小隊。

  這個小隊正結成戰鬥隊形,進入一個定居點搜索。這裡大約有百餘人居住,原本是他們此行預定的落腳點之一。

  現在是傍晚時分,天色早就黑了,部分建築還透出昏暗的燈光。但是整個定居點內一片死寂,聽不到一點聲音。獵人小隊站在唯一一條進村道路的入口處,可就連獵狼犬都沒有絲毫動靜。

  余仁彥忽然做了個停止前進的手勢,拉下面罩,用碩大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然後不再掩飾行蹤,拔腿向村中心的大廳奔去。他在台階上停滯了一下,伸手輕輕推開大門。

  一個又一個獵人走進大廳,然後默然站立。

  這本是整個定居點的議事大廳,現在卻一片狼藉。正中央可坐三十人的長桌上,以擺放餐點的方式陳列著幾具少男少女的遺骨。他們只有頭顱完好,臉上凝固著臨死前的痛苦和恐懼,身體則已經被啃食得七七八八。

  牆上如標本般釘滿人體,地上則橫七豎八地堆疊了更多。整個大廳的地面、牆壁,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是厚厚一層凝固的鮮血。被吃了一半的肢體和內臟扔得到處都是,大廳深處還擺放著一排木樁,每根上面都穿著一個人!

  整個定居點的人都在這裡了。

  突然大廳裡響起一片悉悉索索的雜音,一隻又一隻至少拳頭大小的蜘蛛從屍體中爬出來,全都齊刷刷地頭部轉向獵人們,瞪著血紅的複眼,口器不斷開合。

  「蛛魔的僕蛛。」一名資深獵人沈聲說。

  「至少有五六個血族,否則佈置不出這種規模的鮮血盛宴。」

  「他們剛剛離開不久,應該還不到一天的樣子。」

  余仁彥拔出手槍,將幾隻向自己爬來的新生僕蛛打爆,然後森然道:「追上去,殺掉他們!」

  其餘的獵人均無異議。看到這一幕,沒有人還能壓住內心的憤怒。

  大廳裡槍聲大作,六名獵人背對背結成圓形陣勢,手中武器不斷噴吐出火舌,將鋪天蓋地衝來的僕蛛打爆。

  在這些高級獵人手中,哪怕是自動步槍的連射,也和點射沒什麼區別,每顆子彈都不落空。轉眼之間,這座大廳裡的幾百隻僕蛛就被一掃而空。

  一名鬍子半白的六星獵人掏出一個方型燃燒瓶,就打算扔出去。但是他的手被余仁彥按住了。

  「留著它吧,讓其他人看看這個也好,免得他們忘了過去千年的歷史,忘記了那些死傷無數的戰爭。」余仁彥說。

  這種鮮血盛宴並不常見,特別是在人族控制區裡。一旦出現,帝國遠征軍就會將之視為重大挑釁,無論當權者們心底是什麼想法,行動上都會傾力進行報復。可以說在人族領地裡出現血宴,往往就是新一輪種族大戰行將開始的標誌。

  余仁彥的話中別有深意,其他獵人們也都若有所思。在永夜大陸,一部分人族利用遺棄之地的特殊地理位置,在暗地裡和黑暗種族進行交易,這已經是接近公開的秘密了。甚至帝國遠征軍內部,也曾有人隱晦地提出過,是否可以和部分黑暗種族共處。

  然而,幾千年來流過的血,豈是一句輕飄飄的共處就能夠洗刷乾淨的?

  「這些黑血雜種實力可不低。」一名獵人緩緩地說。

  「我們也不差!怎麼,你怕了?」另一名年輕氣盛的獵人回嘴。

  先頭那名獵人怒了,「怕?我開始獵殺黑血雜種時,你還沒生出來呢!」

  上了年紀的獵人說:「聽聽小余的看法,他比我們都有經驗。」

  這句話不是恭維,而是認可。余仁彥已經和他們合作過好幾次,靠實力和戰績得到了所有隊員的尊敬。

  余仁彥的聲音有些沙啞:「這種事,忍不了。追上去,幹掉那些雜種!」

  年長獵人當即道:「好!我們去幹掉那些雜種,管他們有多厲害!」

  這支獵人小隊在定居點外留下標記,然後就衝進了茫茫荒原。

  那隊黑暗種族留下的痕跡不多,但是濃濃的血腥氣和蛛魔獨有的臭味,在這些資深獵人眼中,卻都是醒目標記,何況隊伍中還有余仁彥這個追蹤大師在。他嚼下一小塊僕蛛的肉,就此記住了參與血宴的兩名蛛魔的味道。

  一天一夜之後,獵人們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黑暗種族的據點。那隊炮製了血宴的黑暗種族,最後行跡就延伸到此為止。

  幾名獵人分散開,悄悄接近。隨後槍聲轟鳴,幾個在據點邊緣遊蕩警戒的黑暗種族戰士應聲而倒。

  獵人們全都心中一凜,他們這只是騷擾射擊,卻沒想到得手竟會如此容易。如果警戒的是黑暗種族高級戰士,那麼第一輪偷襲能夠有一半得手就算不錯了,至多重傷對手。然而偷襲竟然全部命中,還是一擊斃命,這說明那些哨兵根本不是戰士,全都是炮灰!

  余仁彥最先反應過來,騰地從隱蔽處站起,發出一聲示警的尖嘯。這是獵人小隊遇伏的傳統,表示他自願斷後。其餘獵人們都藏在原處不動,並沒有倉皇逃跑,在荒原上,把後背留給黑暗種族就是死路一條。

  對面的據點中湧出幢幢人影,數十名主要由蛛魔和血族組成的高級戰士分散開來,呈翼狀向外推進,顯然是要把來襲的獵人們一網打盡。

  隨後又從據點大門裡走出四名血族,他們個個身材高挑,神色傲慢又殘忍,披戴的盔甲華麗得有些過份,而且都是同樣風格,顯然出自同一氏族。

  余仁彥和獵人們的心驟然一沈!血騎士,還是四個!

  受封的血騎士至少七級,偶爾會有六級的出現,那種必然十分年輕,都是大氏族內公認的天才,反而比七級的還要難纏。余仁彥自信正面對決的情況下,可以一對一干掉一個血騎士,但是以一敵二必死無疑。

  以他們這隊人的實力,面對三名血騎士就要落敗,對上四名血騎士的話,如果不付出幾條性命,連逃跑都很困難。更何況旁邊還有數十名高級戰士在虎視眈眈,他們可不是普通炮灰。

  這時從據點裡又走出兩個人,一個是身材高瘦,相貌俊美的年輕人,眉心位置赫然有一隻豎瞳!這是魔裔,極為罕見的魔裔,長出第三隻眼睛,標誌著他已經突破極限,達到戰將級別!

  在這個魔裔身邊,還站著一個外貌是純粹人類的女孩。

  她的容貌十分漂亮,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如絲緞般濃密黑亮的長髮披散到肩,絕美的小臉上一副茫然而無辜的表情。她有些瘦弱,赤著雙足踏在地上,身上的白裙髒兮兮的,裙邊早就破成絲縷。女孩看起來大約十二三歲,手上腿上都還有不少還沒有癒合的傷口。

  她的小手中居然拖著把一米多長的方頭厚背斬骨刀!這個十幾公斤的大傢夥,用力掄圓了,光砸下去的自重就足以劈開獅子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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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5:45:30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4:13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十四 小女孩

  那名魔裔雙手攏在纍纍花邊垂絲的袖子裡,對旁邊的小女孩說:「你的主意不錯,辦了場血宴,居然真的有魚上鉤。雖然算不上肥美,但是用做品酒的開胃小食也還不錯。這場戰鬥結束後,我會給你獎勵,足夠的獎勵。」

  小女孩抿了抿粉色的唇,烏溜溜的大眼睛從前方對峙的獵人和黑暗戰士們身上掃過,然後用力點點頭。

  一名血騎士對魔裔恭敬有加地說:「梅斯菲爾德大人,現在應該怎麼做?」

  魔裔青年臉色一沈:「怎麼做?當然是殺光他們!但是我可以提醒你們一句,這場戰鬥遠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容易。但就算有人跑了,我也不會出手。身為古老高貴的梅斯菲爾德家族一員,這種連戰將都不是的小雜魚,還不值得我親自動手!」

  余仁彥臉色凝重,緩緩脫下短斗篷扔在地上,又卸掉了背上的野外裝備包,說:「都別留手了,出全力吧。沒底牌的就想辦法找機會同歸於盡,相信我,戰死在這裡比活著落到他們手裡要幸運得多!」

  黑暗戰士開始逼近,余仁彥微微躬身,然後奔跑起來,正面迎上一名血騎士。那個血騎士當然不會拒絕低級人類的挑戰,也開始加速衝刺。

  兩人瞬間都提至最高速,然後毫無花巧地撞在一起!

  身體相撞的悶響,聽起來讓人牙酸。無論血騎士和余仁彥,看起來都是技巧型的戰士,這種以力搏力蠻幹的打法實在讓人意外。所以這一次相撞,更像是一起事故。只不過出乎血騎士意料之外,而余仁彥卻是蓄意為之。

  兩人踉蹌分開,余仁彥腹部開了個大洞,甚至露出了蠕動的腸子!而那名血騎士則屹立在十餘米外,看上去氣勢依舊。

  余仁彥冷笑著伸出右手,在他掌心裡赫然握著一顆心臟,血族的心臟!

  余仁彥對黑暗戰士們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把那顆心臟塞進嘴裡,幾下嚼碎,直接嚥了下去。他的嘴張大時如同蛇口,下頜骨好像完全不存在,似乎多大的東西都能吞進去。

  初次接戰就損失了一個同伴,這讓其餘的血騎士們驚怒交加,立刻毫無保留地衝上,血戰隨即爆發!

  幾聲原力槍轟鳴過後,眨眼間就進入短兵相接。

  激戰沒多久,戰場上亮起刺眼的銀色閃光。但是觀戰的魔裔青年毫不在意地直視銀光,而血騎士們雙眼中全都泛起一層血氣,擋住了銀光的侵蝕,黑暗戰士們則開始調整合擊位置,以避鋒芒。這種閃光彈也就對低級的血族戰士有效,到了血騎士級別,已經有很多種防禦手段。

  銀色閃光之後則是猛烈爆炸,最年輕的獵人提前引爆了自己身上全部的炸藥,迸射的銀質爆裂片帶著數名黑暗戰士一起上路,並且擊傷了一名閃避不及的血騎士。

  最年長的獵人突然放棄自身的防護,一下撲到那名還未站定的血騎士身上,然後也是一聲轟然巨響!

  爆炸過後,爆心處已經沒有了兩個人的影子。

  剩下三名獵人如同有了默契,突然拚命合攻一名血騎士,而余仁彥則拖著最後一名血騎士,一刀一刀地和他換傷。周圍的黑暗戰士們見勢不妙,再顧不得自己上司的榮譽和炸藥的威脅,一擁而上瘋狂進攻。

  梅斯菲爾德皺了皺眉,低聲道:「一群廢物!你去幫幫他們,就算是小小的……作弊吧。」

  小女孩拎著斬骨刀,走向戰場。小小的身體拖拽著不比她身高短多少的方刃,看上去隨時隨地會脫手掉落,一道長長的深痕在她身後的大地上犁過。

  被圍攻的血騎士是四人中等級最高的一個,這時他反而鎮靜下來,每次格擋和閃避都絲毫不亂,守得極是紮實。而外圍黑暗戰士的攻擊不斷落在三名獵人身上,給他們增加著傷口。就在這時,一名獵人忽然發出怪笑,伸手去拉腰間的手雷!

  彷彿有一道微風掠過,那名獵人的笑聲嘎然而止!

  小女孩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斬骨刀若羽毛般浮在空中,劃弧橫揮,輕飄飄的將他右手齊肘斬斷!獵人的手肘連同那捆手雷一起掉在地上,幾個翻滾,手雷卻沒有爆炸。小女孩在切掉了他手的同時,也極為巧妙地震斷了手雷的引信。

  獵人愕然之際,數名黑暗戰士立刻亂刀揮下,將他斬殺。

  小女孩一擊發出,連結果都不等,隨即向後退去,絲毫沒有猶豫,讓另外兩位獵人抓不住半點反擊機會。

  余仁彥淡色的瞳孔一縮,突然以挨上一劍為代價擺脫對手,一下閃到小女孩身後,手中短刀直接向她後心刺去。

  小女孩明明是背對著余仁彥,卻像是親眼看到了他的攻擊,突然向旁邊一個大跳,避過了這一刀。她正好落在一名黑暗戰士旁邊,伸手拽了拽對方的戰袍,等對方驚訝地低頭看她時,突然用力一推。

  以那名黑暗戰士的力量,被這麼一推竟然差點摔倒,踉蹌幾步,剛好擋在余仁彥前進路線上,生生把他的一次疾進突擊的技能打斷。但是黑暗戰士也付出了代價,余仁彥的秘銀短刀直入胸口,絞碎了心臟。

  小女孩從已經斷氣的黑暗戰士身後鑽出,斬骨刀再次好像完全沒有重量般飄起,橫拖著揮過,在余仁彥腿上留下一道大口子。

  余仁彥一聲悶哼,終於收起輕視之心,凝神以待她的下一次攻擊。這小女孩雖然只有三級,但是戰鬥方式格外詭異,每次攻擊角度都出人意料,威力卻超乎尋常的大。

  可是小女孩並沒有繼續進攻,而是衝勢不止,一路飛奔遠去,衝向另外兩名獵人的戰場。

  斬骨方刃在中途就脫手飛出,飛旋著斬向一名獵人的後心。

  「小心!」余仁彥一聲高叫。

  一名獵人愕然回頭,另一名獵人則下定決心,一舉引爆了身上所有的炸彈!

  猛烈的爆炸將黑暗戰士們炸得人仰馬翻,血騎士則倒飛出去,鮮血瞬間浸濕他的半身,一時間竟然爬不起來。

  那名小女孩卻在扔出斬骨方刃後一個折向就此逃離,此刻已經跑出足夠遠的距離,於是僅僅被氣浪掀了一個跟頭,只多了些擦傷。她飛快地爬起來,毫無停頓地向那魔裔青年跑去。

  至此獵人小隊已經全部覆沒,後三名獵人的犧牲並沒有給敵人多少打擊,這自然是那小女孩的傑作。

  余仁彥當機立斷,掉頭就跑。

  受傷最輕的血騎士一聲厲嘯,猛然擲出一根半米長的棱刺!棱刺閃電般沒入余仁彥的後背,又從前胸透出,帶著一長串血珠,餘勢不歇飛出數十米才落向大地。

  余仁彥一聲悶哼,速度居然不減反增,轉眼間已逃出戰場,向荒原深處奔去。血騎士臉色極為難看,完全沒想到這個人類的身體竟然如此強悍,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逃跑。他掂量一下自己,即便血族以速度見長,可是怎麼看都追不上余仁彥了。

  血騎士回頭望向魔裔青年,還沒等他說出求助的話,魔裔青年就冷冷地說:「我說過,這種小蟲子不配我出手。你追不上他嗎?」

  梅斯菲爾德的話中明顯有了殺意,血騎士全身一顫,硬著頭皮說:「不!我這就去追。」

  梅斯菲爾德忽然�手輕輕一揮,一道若有若無的黑線繞上血騎士的脖子,如同活物般自動纏繞了兩圈,然後消失。

  血騎士表情頓時凝固,腦袋突然從身體上脫離,掉在地上。脖頸處的傷口光潔異常,所有的血肉組織居然全部晶化,一滴血都沒有流下來。

  梅斯菲爾德對著地上的血騎士頭顱,用略帶厭煩的口氣說:「你追不上他的,而我討厭有人在我面前撒謊!」

  所有倖存的黑暗戰士都顯得戰戰兢兢。

  魔裔青年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髮,說:「你幹得不錯!總是能給我超出你戰鬥力的驚喜。這一點上,你比那些蠢貨強多了。好好跟著我吧,你會有足夠多的收穫。」

  他又掃了一眼黑暗戰士們,吩咐道:「打掃戰場,然後和之前一樣,放幾個炮灰在外面巡邏。那隻小蟲子逃回去後,我想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真正的大魚上鉤。我就在這裡等著它們!現在,遊戲才真正開始。」

  似乎磐石領幾座大城的所有人類,包括那些戰將級的大人物,在這位年輕的梅斯菲爾德眼中都只是可以隨意烹煮的大魚而已。

  新的一天開始了,千夜一如既往地修煉,鞏固著自己的境界。經過三天的休養,普通血氣又恢復到了七道,金色血氣已經結成繭,正在安靜蟄伏,這些可憐的普通血氣才逃過了被吞噬的命運。相比之下,紫色血氣就要溫和得多,它一次最多吃個兩三道就顯得飽了,而且需要消化幾天。

  不過午後房門被拍響,一位獵人在門口叫道:「千夜在嗎?二爺有急事找你,需要你去一次獵人之家!」

  「我馬上就下來!」千夜換好衣服,跟著獵人匆匆趕往獵人之家。

  獵人之家門口,停著一輛輕型越野車,二爺已經坐在車上了,看到千夜,向他招招手,說:「上來吧!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你應該認識的人。」

  「跟那件任務有關?」千夜有點一頭霧水。

  二爺沈重地說:「不,是另外一件事。一件……很不幸的事。」

  當越野車趕到暗血城軍部的醫院時,千夜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看見的會是余仁彥。

  這個堪稱大敵的男人此刻正仰面朝天躺在手術台上,目光空洞地盯著天花板。醫生拉起白布蓋住他的身體,向著進來的人搖了搖頭,血漬在布單上不斷蔓延,並且迅速變成黑紫色。

  「這是余仁彥,帝國遠征軍黑流派遣師的暗刃特別行動隊指揮官。現在他另一個身份是五星獵人。過去一段時間,他可殺了不少的黑血雜種。但是這一次行動出了問題,我們最好的幾個獵人都死了,只有他逃回來。可是最後那場戰鬥中,他也透支了所有生命力,現在也支撐不過多久了。」

  二爺說完,嘆口氣,又對千夜說:「他說認識你,死之前無論如何想要見你一面。你們聊聊吧!」

  二爺和其他人都離開了病房。千夜走到手術台旁,看著這個曾經殊死搏殺過的對手。

  余仁彥轉動眼睛,看到了千夜,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他的嘴微微張合,千夜立刻湊了過去,這樣才能聽清楚他要說什麼。

  「齊岳真正的父親是……遠征軍師長武……正南。他們一直在和黑暗種族暗中交易,不光有武器,還有……人……」

  千夜心頭微微一顫。

  余仁彥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顯然生命行將走到盡頭。他的眼神開始渙散,斷斷續續地說:「小心……小女孩!幫我照顧……她。真好,終於可以死在……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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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5:52:21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4:21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十五 以血還血

  千夜很多地方聽不明白,余仁彥沒說清楚小女孩是誰,也不曾說出想讓他幫助照顧的那個人的名字。。只有最後一句話,千夜聽到了一個戰士的心聲。

  每一名真正的帝人,在踏上戰場的時候,都做好了不能活著回來的準備。

  大秦帝國以武立國,軍風剛烈。千餘年來,雖然亦有其他人族成功建國,但是若論軍中高級軍官的傷亡比例,帝國遠在其它國家之上。

  千夜挺直脊梁,在這無人看到的時刻,向著已經失去生命的余仁彥敬了一個軍禮。

  這是一個真正的戰士,一個死在戰場上的戰士。或許他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是對抗黑暗種族的功績卻可以衝抵所有。

  千夜走出病房,對醫生說:「他已經走了。」

  醫生點了點頭,帶著幾名助理進去處理余仁彥的遺體。

  千夜和二爺站在走廊裡,靜靜等候。黑流城軍方的人來不及趕過來,就由獵人之家出面料理後事。

  「他出的是什麼任務,怎麼會傷亡如此嚴重?」千夜問。

  二爺嘆了口氣,說:「他們在邊界的一個定居點看到了血宴,所以忍耐不住,追進黑暗種族的控制區,中了埋伏。整整一隊的高級獵人啊!最後就逃回來余仁彥一個。據說對面出現了四名血騎士,還有一個魔裔戰將。」

  「血宴!」千夜雙眼頓時溢出殺氣。

  在紅蠍時,千夜不止一次見過血宴現場。每看到一次,他都會被那種慘烈所深深震撼,那是一個正常生命在看到同類被淩虐殘殺時必然會有的本能悲愴。

  即使在黑暗種族內部,對於血宴的做法也是很有爭議。只有少數堅持始祖傳統的派別,才會舉行血宴。這部分黑暗種族,就是人類不可調合的死敵。

  帝國的原則,就是每當有血宴發生時,必然要對肇事者追殺到底。實在無法追索凶手,或者是暫時沒有條件追殺凶手的,也會在同個區域內大肆殺戮,以血還血。

  這是帝國一慣的強硬作風。雖然這種堅持曾經被黑暗種族利用過多次布設陷阱,但是帝國上層卻從來沒有改變的想法。就算為了報復要付出沈重代價,帝國也甘願承受。

  曾經有一位帝國元帥如是說過:「在血仇面前,理性和功利毫無意義。」

  就因為血宴,這位元帥率軍在不利條件下和黑暗種族大戰數場,最終付出慘痛代價後才收穫勝利。雖然追隨他出征的本族子弟於此戰中陣亡過半,而他本人也因此事不斷被政敵攻擊,但是此役之後,終其一生,在他鎮守的戰區內都沒有再出現過血宴。

  千夜深深地吸了口氣,對二爺說:「我要出去幾天,那件任務先放放,等我回來再說吧。」

  「你要去幹什麼?」

  「去殺幾個黑血雜種!」

  二爺吃了一驚:「你瘋了!那裡有魔裔的戰將!你去就是送死!」

  千夜平靜地說:「我當然不會去那個地方送死,不過其它地方的黑血雜種也很多。面對這種仇恨,以血還血是每個帝國人的天職!」

  「你又不是帝國人!」二爺頭疼地說。

  千夜這時才恍然回神,立刻轉開話題:「這和是否帝國人無關,那些獵人也不是軍人,不也追殺到黑暗種族的疆域中去了嗎?」

  「他們是整個小隊,而你……」

  二爺看到了千夜的表情,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那個全景瞄準鏡已經到了,你先跟我去拿了,然後再出去吧。這說不定能夠讓你多活一會。」

  千夜點了點頭,說:「放心,我不會莽撞,只有活著的人,才能夠幹掉更多的黑血雜種!」

  這時余仁彥的屍體從手術室裡被推了出來。他的表情很平靜,就像是睡著了。

  千夜默默地看著他的屍體被推走,在心底和他告別:「再見了,朋友。」

  這個男人和千夜沒有說過幾句話,卻有過一場激烈戰鬥。是對黑暗種族的仇恨和帝國人一些共同的特質,讓他們漸行漸近。在千夜的心裡,這個男人,已經是自己的朋友了。

  一小時後,千夜背著鷹擊帶齊野外裝備,離開暗血城,前往黑暗種族活動的區域。千夜選擇的是和余仁彥小隊遇襲相對的方向,他當然不會貿然去找魔裔戰將送死,但是戰將之下哪怕是有爵位稱號的上位黑暗戰士,都在千夜的獵殺名單上。

  無論是為了還擊血宴,還是為朋友復仇,千夜都義無反顧地走向黑暗統治的疆域。即使他再也不能穿上帝國服,但永遠也不會忘記曾經身為軍人的榮耀和責任。

  一天一夜中,千夜奔出數百公里。他隨即放緩速度,開始謹慎深入。這一帶已經是黑暗種族控制的區域,甚至會有成編製的巡邏隊出現。那些可是黑暗種族的正規戰士,與平時在人族疆域上獵殺的散兵遊勇完全不同。

  千夜繼續深入,依靠最新的全景瞄準鏡,成功躲開了幾波巡邏隊,順利潛入到一處黑暗種族定居點附近。

  很幸運,這是一個血族的定居地。

  整個定居地實際上是一座古堡和附屬莊園,這是典型的傳統血族格局。主體建築的屋身呈圓柱形,離地七八米才開始有狹長的長窗,�壁上爬滿荊刺藤蔓,歷經長久歲月後,重重糾結纏繞,已經看不出生長了多少層。最有特點的是三座圓錐形塔樓,外�、頂端、廊欄上矗立著眾多造型妖異美麗的雕塑,將整個古堡襯托得華麗且陰森。

  千夜默默將自己手製的原力實體彈壓入鷹擊,然後就在瞄準鏡中長時間地觀察著定居地。

  無論日夜,古堡中都燈火通明,長窗後時時可以看到身影來來去去。這是一個小型氏族,大約有幾十名正式血族。氏族的首領是一位爵士級別的年老血族,有著一頭銀髮,優雅而威嚴。而其它族人中,還包括一名血騎士和十名不到的高級戰士,餘下的就是普通血族了,還有幾名純血後裔,尚未長大成年。

  古堡後方的莊園裡,修建著成排低矮平房,裡面居住著數百名人類。這些人白天在莊園的田地裡工作,還要照顧飼養的牲畜。到了晚上,當血族們準備進『聖餐』的時候,他們就是提供主菜的家畜。

  但是這些人類基本不會死,他們會被輪流放血,以供血族享用。

  看到這裡,千夜就知道這個氏族是血族中的溫和派,俗稱「新黨」,他們一般情況下不直接吸血,而是做成飲品享用,這樣供血的人類就不會被黑血汙染,可以反覆使用。

  然而無論溫和派還是始祖派,他們都是血族,也是千夜此行的獵殺目標。不過血族古堡本身就是一座小小要塞,千夜一個人當然不可能正面強攻,所以他在耐心等待機會。

  終於,第二天深夜時分,氏族的族長帶著數名戰士離開古堡,準備前往另一個定居點赴宴。這位爵士在護衛們的簇擁下登上一輛四駕馬車,廂式車身外包裹著深藍天鵝絨,兩側都繡著華麗的家族徽章。

  當老爵士正全身放鬆,往舒適的長椅上坐下時,千夜扣動了扳機!

  鷹擊清脆的聲線打破了夜的沈靜,出膛的原力彈纏繞著重型彈頭的能力光芒,內部還有一縷血氣在來回遊動。這一槍時機掌握得恰到好處,距離不到三百米,血爵士將坐未坐,護衛們已經散開,無論閃避還是擋槍都來不及了。

  轟的巨響,車門連同半邊轎廂一起碎開,爵士被一團刺目的原力光芒轟撞得飛起,半邊身體血肉模糊。現場頓時一片混亂,受驚的馬匹拼命想要掙脫轡頭,而護衛們急忙撲向爵士,用身體組成屏障,生怕後續襲擊接踵而來。

  千夜又壓入第二發自己手製的原力彈,這次槍口略偏,指向了六百米外的城堡大門。在那裡,一位年輕的血騎士正狂奔而出,事出突然,他一身亞麻襯衣和馬褲,手裡提著把細長的刺劍,連護甲都還沒來得及穿。

  鷹擊又劇烈跳動,原力彈頭帶著銀色光芒劃破天際,轟向血騎士。血騎士大吃一驚,看著那道飛來的銀光,居然怔了一怔!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麼遠的距離上,這道銀光竟然是衝著自己來的。

  什麼樣的原力槍能夠射到七百米外?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了,血騎士只來得及做出防禦姿態,就被原力彈狠狠轟飛。附加了重型彈頭能力後,千夜一槍就把這位血騎士打入瀕死狀態。

  千夜拿出一支軍用興奮劑,用力插入頸側,忍受著火辣的灼痛,將藥液迅速注入身體。這種型號的興奮劑專供戰鬥使用,除了加速原力恢復,還可以臨時增加兩成左右的力量和反應速度。

  他隨即從藏身處翻身而起,半跪在地上,單手抓起一支火藥型大口徑狙擊槍,壓入五發的弧形彈匣,然後開始點射,每一記槍聲中就有一名血族護衛倒下。

  千夜的槍法極準,大口徑狙擊槍被他當作手槍來用,聲聲槍響幾乎連綿成一記轟鳴。這種狙擊槍威力大致相當於二級原力槍,對付三級以下的血族戰士很有威力,也能打傷五級以下的血族。

  剩餘血族戰士們看到千夜一直用槍,立刻散開,加速,迴避跑動,如幽靈般向千夜撲來。對付人類狙擊手,只要近身,他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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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6:21:00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4:30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十六 血毒

  雙方距離一瞬間拉近,千夜突然如獵豹般從地上彈起,一個滑躍,直接衝入一名三級血族懷中,迎面一拳砸在對方臉上!

  這一拳下去,血族戰士的臉骨立刻凹進,隨即在被巨力衝擊的頭顱帶動下,身體向前飄了起來,然後才一同往後側方飛出。

  砰然震響,腳下的地面突然凹陷,而千夜則如砲彈般射出,迎向另一名五級血族護衛首領,無視刺來的短刀,又是一拳向他臉上砸去!

  短刀送入千夜的胸膛,卻像刺中一堆重皮革,進得格外緩慢,最後還是卡在了肋骨間。護衛首領反應也不慢,�起左臂,勉強擋住了千夜的一拳,但是整個人都被淩厲的拳風砸得向後仰去,臂骨則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

  晉陞四級後,得到原力和血族體質雙重強化的千夜,現在身體極度強悍,已經可以壓倒普通六級戰兵以及血族的五級戰士了。

  千夜一把抓住護衛首領握刀的手,不讓他逃離,同時右手拳肘如狂風暴雨般兜頭砸去,每一下都沈重得如巨錘轟砸,如大斧開山!

  千夜兩拳砸斷首領的手臂,一肘搗碎了他護身的鮮血之力,隨後側步挪移,以身為兵,重重往血族護衛首領身上一靠!

  一聲如悶雷般的炸響中,護衛首領倒飛出去,身體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剛才千夜以極大力量,輔以原力配合的一靠,暗勁沈重如山,已經將他全身骨骼全部震斷!

  撲的一聲輕響,又是一柄短刀插進千夜的後背。短刀破開護甲,艱難刺入肌肉,最後勉強觸到了骨頭。

  千夜恍若感覺不到血肉之軀插了利刃,反手抓住這名血族戰士的脖子,五指收緊,一下擰斷了他的頸骨。在血族強悍的體質下,這種傷未必就會死,但是至少也會失去戰鬥力。

  千夜揮手擋開另一名血族的短刀,又是一拳直擊,正中下巴,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中,那名戰士向後仰倒。

  千夜就如一頭雄獅,在群狼中穿行。他出拳如迅雷閃電,又沈重如山,這批血族戰士竟然沒人能正面接下他一擊!

  轉眼之間,千夜周圍就找不到敵人,只有不遠處的馬車殘骸旁,那名血爵士正在艱難地爬起來。可是他搖搖晃晃的,連站都有些站不穩,滿臉駭然地看著自己的傷口。血肉模糊的半身不算致命傷勢,但是創口處不斷湧出的黑血,全是腐臭死亡味道。

  血爵士驚怒交集,拚命調動鮮血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入侵體內那股似毒非毒的特異血氣鎮壓消滅。但是他的傷勢也由此沈重了何止一倍,血氣消耗大半,一下子變得萎靡不振。

  千夜大步走來,一手向爵士抓去。血爵士憤怒無比地揮手迎上,兩人雙掌抓在一起,開始角力。雙方腳下的地面突然嘭的一聲悶響,向下凹陷,出現一個數米淺坑!

  此刻雙方力量相當,一時相持不下,但是血爵士受傷的左臂越來越虛弱,很快就有不支之象。他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雙眼中血氣翻湧,在黝黑的夜色中竟然射出紅光,他唇角伸出兩根長長的吸血獠牙,狠狠向千夜咬下!

  千夜絲毫不退,只是頭一偏,任由血爵士的獠牙咬落肩膀。吸血獠牙入體,千夜明顯感覺到兩縷黑色血毒開始滲入自己的血液,然而他的黑暗之血立刻有了強烈反應。

  紫色血氣幾乎是從能力符文中激射出來的,直撲那兩道入侵血毒,一個照面就吞得乾乾淨淨。還不僅止於此,它一個扭動,立刻分離出一縷細若遊絲的紫氣,順著血毒侵入的路徑回溯而上,最後鑽入吸血獠牙,撲進血爵士的體內。

  血爵士突然雙眼瞪圓,露出極度驚恐之色,拚命想要推開千夜。他已經發出不出任何有意義的音節,喉嚨裡只是呵呵呼叫。

  千夜當然不會就此放手,他依然保持與血爵士角力,並且開始慢慢取得優勢。然而當紫色血氣逆流而上時,他雙眼升起一陣氤氳紅霧,如被牽引般,突然一口咬在血爵士頸側!

  飽含原力的血液如潮水般湧入,千夜本能地大口吞嚥,每一口都會激得體內血氣陣陣沸騰歡躍。這可是一名八級血族的血,鮮血之力的濃郁遠超千夜,每一口鮮血中所包含的黑暗原力,就相當於千夜目前全部的原力。

  不過剛剛吞下兩三口,千夜就喝到了一口惡臭腐血。他頓時差點嘔吐,一口把腐血全噴出去,然後推開了沒有力量的血爵士。

  這名上位血族形容枯槁,彷彿短短時間裡衰老了幾十年,他此時已經徹底失去了生命。一名八級爵士身上的鮮血之力原本遠不止這麼一點,但是他先中了千夜包含在原力彈中的血毒,光是淨化毒素就消耗了他近半血氣,然後又直接吸了一口摻雜了紫色血氣的鮮血,結果眨眼間大半血液都腐化壞死。

  千夜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血液,對於吸血鬼來說就是劇毒,不由也開始好奇紫色血氣的來歷了,或許當金色血氣破繭而出時,會帶給他更大驚喜。

  千夜迅速在戰場上繞行一週,把所有還剩一口氣的血族戰士送入地獄。現在這個氏族古堡內就只剩下一些普通血族。

  他挑起一把長劍,抹去血族氣息,拿出皮袋,在劍鋒上傾倒了銀液,然後就走向前方那兩扇青銅鑄造的但已經是不設防的大門。

  古堡頂上突然升起一道紅色煙火,直上高空,然後炸開。千夜耳朵一動,已經捕捉到了人耳聽不見的尖銳聲音。這是示警的信號,用不了多久,血族的巡邏隊就會聞訊而至。

  千夜可不懼怕巡邏隊。他大步走入古堡,看到這個氏族殘餘的族人都聚集在大廳裡,靜靜地看著他。

  正中的沙發上端坐著一個比血爵士年紀更老的血族,另外幾名老人站在沙發後,幾個小孩子則聚攏在老人膝下。

  若不知道這裡是血族據點,這些人的雙瞳也不是鮮紅血色的話,還會以為走進了一個人族貴族的客廳。

  大廳裡很寂靜,銀液從劍鋒上滴落,滴答聲就像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千夜緩步走向正中的老人,老人臉如枯木,毫無表情地和千夜對視,然後緩緩地說:「人類,你膽子很大。」

  千夜淡淡一笑,沒有對話的興趣,而是�起劍鋒,指向老人的咽喉。

  「爺爺,這是今天的晚餐嗎?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旁邊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隨後千夜感到腿上一痛。他低頭看去,見一名外表只有四五歲的血族小女孩正狠狠咬在自己大腿上,兩根小小的吸血獠牙過半刺進肉裡。透過光澤如象牙的半透明獠牙,可以看到兩縷細細血線正滾滾進入她的嘴裡。

  老人臉上現出快意,獰笑著說:「你完了,人類!你就算殺了我們,也逃脫不了變成血奴的命運!」

  千夜只是低頭看著血族小女孩,聞言淡淡地說:「是嗎?這小傢夥倒是個純血種啊,隱匿的天賦也相當不錯。將來長大了,說不定又是一個爵士。真是可惜了……小傢夥,不要著急,慢一點,別吃壞了肚子。」

  當千夜的血液流出時,體內紫色血氣再次驀然覺醒過來,從能力符文中躍出,如法炮製送了一縷紫氣給小女孩。

  小女孩吸著吸著,突然瞠目結舌,啊啊叫著,一頭栽倒在地,全身蜷縮起來,迅速變得僵硬。從她嘴裡,流出一股紫黑色的血。

  老人彷彿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騰地站起,失聲叫道:「聖血!上位聖血!你絕不是人類!為什麼!」

  「這是聖血?」千夜不合時宜地微微笑起來,語氣不知是陳述還是疑問,輕聲道:「但我覺得我依然是人類……」說著,他手中劍鋒一震,筆直刺入年老血族的心臟。

  千夜手中沾了銀液的劍鋒不斷飛舞,輕輕挑破了一顆顆或行將衰竭,或新生稚嫩的血族心臟。短暫的慘叫之後,大廳裡再次沈寂下來。

  千夜提著長劍在古堡上下迅速走了一圈。走進樓上的陳列室時,千夜看到了許多油畫,以及一對鑲在牆上的短槍。

  這是一對血族風格的原力槍,黃金槍把都摩挲得發亮了,顯然年代久遠。能夠被一個氏族珍而重之地放在陳列室最醒目的地方,這對短槍肯定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和價值。

  其餘的油畫和擺設都是在人類國度十分值錢的奢侈品,不過千夜沒時間也搬不了這麼多東西,他只把那對顯然是古董的原力短槍取下,又順手拿了寬大書桌上的一袋水晶幣,就離開了古堡。

  踏入中庭,大門就在咫尺之遙,千夜猶豫了一下,轉身向後面的莊園走去。

  古堡裡不尋常的動靜已經驚動了這裡的人類。他們走出屋子,站在莊園門口,向古堡這邊張望。很多人臉上全然是茫然和麻木,而莊園大門處就像有一條無形的紅線,沒有一個人越界。

  在千夜眼中,這些人都不是被黑血汙染的血奴,只是有幾十人臉色過於蒼白,顯得有些虛弱,看來最近剛被放過血。

  對血族來說,直接從活體中吸取流動溫熱的鮮血是種享受,比喝盛在杯中微涼的血另有一種風味,那是始祖賜予他們的能力。但是被吸過血的人類很快會變成血奴,用過一兩次就不能再用了。定期放血的方式卻可以長久使用,就像人類圈養奶牛一樣。

  千夜說:「我來自大秦帝國,有誰想要跟我回去的,站出來!」

  這些被豢養的人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現出猶豫掙扎的表情,但大部分人都是一臉麻木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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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5 17:32:53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4:40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十七 局中人

  千夜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有誰想要跟我回帝國?這一路上或許會有風險,但古堡裡的吸血鬼已經被我殺光了,你們留下也不見得能夠活命。我只給你們三分鐘時間考慮!」

  「我要回帝國!」一個少女突然從人群中奔了出來。

  「你幹什麼,回來!」旁邊的青年人伸手去拉少女,但少女反手給了他一記耳光,又跑向千夜。

  那年輕人臉現怨毒,猛地撲向少女,但是他眼前一花,卻像是撞到了山上,頭暈眼花地倒退兩步。

  千夜不知何時出現在年輕人面前,正冷冷地看著他。剛才年輕人就是一頭撞到千夜身上。

  「你這是,找死?」千夜的聲音輕而冰冷。

  年輕人直視著千夜沒有絲毫情緒的目光,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突然大叫起來,「她是我的未婚妻!聖族的大人們已經答應了,在行使了初夜權之後就會把她給我。你不能搶走她!」

  千夜微微垂目,隨即�起眼睛,微笑著輕聲道:「聖族?」

  年輕人大聲說:「只要我們表現得好,每隔一段時間,聖族的大人們就會選出一人給予初擁,從此成為聖族一員!」

  千夜再也不想聽下去,揮手就是一記耳光!這記耳光把年輕人抽得打著轉飛了出去,並且噴出一嘴血沫和數截斷牙。

  年輕人倒也有些狠勁,豁出去地叫著:「你們就是跟他走,也逃不過聖族的追殺!而且就算到了帝國又怎麼樣?我們生於聖族長於聖族,大秦會放過你們嗎?他們只會把我們當成血奴,全都殺掉!啊!!」

  年輕人發出長長慘叫,原來千夜已經走過來,一下下把他四肢全部踩斷,然後說:「像你這樣的傢夥,直接殺了實在是便宜你了。等你的聖族大人們來了,看看他們會怎麼對待一頭殘廢的家畜吧!」

  年輕人這時才想到今後可能的遭遇,頓時全身顫抖,扭曲著身體,衝著千夜嘶喊,「你這個魔鬼!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

  千夜不再理會年輕人,又問了一遍。這次倒是有近百人願意跟隨千夜回帝國。

  「這一路很不容易,我們必須全速前進,不會因為任何人掉隊而放慢速度。所以沒有信心能夠跑完全程的,現在可以退出。」

  所有站出來的人都不願意再留下,於是千夜就帶著這百餘被豢養的人類踏上歸途。

  古堡裡還有幾輛馬車,全部被千夜帶走,用來讓逃亡的人類輪流休息。就這樣,一日一夜之內,逃亡的隊伍就奔出了近兩百公里。

  到了這時,所有的馬都累死了,隊伍中也有近半的人永遠留在了路上,有的是累死,有的是掉隊,不過結局都是一樣。在黑暗種族控制區落單的普通人類就和食用動物的命運差不多。

  無論隊伍中有多少人支持不住而掉隊,千夜都絲毫沒有放緩速度,而所有人都默默地儘量跟著大隊,沒有人抱怨,沒有人呻吟,直到再也沒有力氣向前。

  在行將離開黑暗種族控制的地域時,千夜忽然停下了腳步,對那個最初站出來的少女說:「你帶著他們繼續朝著這個方向跑,速度一定不能慢下來,知道嗎?」

  少女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問:「那你呢?」

  千夜向來路望了一眼,說:「後面跟上來一隊黑血雜種,我先去處理他們,然後再來和你們會合。」

  逃亡的隊伍繼續向前,而千夜則返身折回,迎上了跟蹤而至的黑暗種族巡邏隊。

  救出這些被豢養的人類只是次要目標,千夜的真實目的還是想要再釣一支巡邏隊出來。他們疾追了數個小時,行程數百公里,此刻無論體力還有警惕性都處於低谷,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這是對血宴的殘酷報復,零敲碎打地宰幾個黑暗種族,哪有端掉定居點和幹掉正規軍巡邏隊來得痛快?

  千夜等了不到半個小時,瞄準鏡中就出現了十幾名疾行的黑暗戰士。領隊的居然是個血騎士,這正是千夜最喜歡的類型。經過一天時間,千夜又灌注了一顆原力實體彈,正好送給他。

  鷹擊的巨大轟鳴打碎了夜的寂靜。那名血騎士就像被無形重錘擊中,橫著飛了出去。千夜隨即拔出短刀,急進突擊,身影拉出道道殘像,悍然撲向這隊黑暗戰士。

  血立刻染紅了這夜!

  片刻後,千夜帶著滿身的深淺傷口和一支三級血族原力槍離開了戰場。在他身後,整個巡邏隊都變成了屍體,並且被堆疊成京觀,無論是死前還是死後,每個血族都被割開了喉嚨和四肢動脈。這是人類對血宴的復仇。

  當千夜潛入黑暗種族疆域時,遠征軍軍營又迎來一個讓他們又敬又怕的大人物,白龍甲。

  白龍甲一下飛艇,連客套都沒有,就對前來迎接的遠征軍長官說:「楊將軍,聽說這裡出現了血宴,走,帶我去看看。」

  雖然雙方軍銜同為少將,而且白龍甲的少將還屬於半虛職銜,並不象遠征軍少將那樣直接統率大軍。但是從雙方態度上看,白龍甲反倒像是對方的直屬上司。

  「這個,白將軍,似乎……」

  遠征軍少將還沒有說完,就被白龍甲冷冷打斷:「沒什麼似乎!帶我去現場,立刻!要是你不願意去,那我就換別人帶路。不過你從今往後都不用再領路了!」

  遠征軍的少將立刻堆上滿臉笑容,說:「不,不,我立刻就安排!您請稍等幾分鐘。」

  「對了,把羅城主和杜將軍也一起叫上。」

  楊少將頓時又有些猶豫:「那兩位一直很忙……」

  白龍甲卻一點也沒有聽他解釋的意思:「半小時後,我要在飛艇上看到他們!」

  暗血城城主羅建義,以及遠征軍暗血城派遣師的楊、杜兩位將軍,就是人族在暗血城中的三位戰將級強者。這樣的配備已經很凸顯暗血城的地位,一般同等規模的城市也就只有一位戰將坐鎮。

  楊將軍笑容凝固,隨即叫來副官,喝道:「去把城主和杜將軍請來,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務必讓他們在半小時內趕到!就說這是白將軍的命令,聽到沒有?」

  白龍甲向他看了一眼,從容地說:「想把事情推到我的頭上是沒有用的。區區遺棄之地三個將軍的彈劾,我還承受得起。」

  楊少將已經快六十了,頭髮斑白,此刻在比自己小了一半年齡的白龍甲面前卻是卑躬屈膝,連連陪笑:「我哪裡敢!只是不用您的名號,那兩位就不會過來。他們可不會給我這麼大的面子。」

  白龍甲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然後徑直走回飛艇,靠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只把楊少將扔在了外面。

  這種舉止分明是把楊少將當成了傳令的勤務兵。遠征軍其它將士都面有異色,可是楊少將卻神色如常,絲毫不把這種侮辱當一回事,頗有唾面自乾的架勢。

  永夜議員歌詩圖造訪暗血城的那晚,就是他主張堅守不出,結果無意中狠狠得罪了白龍甲,現在正是贖罪的好機會。

  別看雙方都是少將,戰力也差不多。但白龍甲是四大門閥中白家年輕一代的風雲人物,又身在折翼天使,可謂前途無量。遠征軍加在一起於帝國軍序列中只佔一個主力軍團的名額,而暗血城的駐守軍團放在遠征軍內也不過是二流軍團。雙方軍銜雖然相同,地位差異卻是天壤之別。

  只是暗血城情況特殊,在這裡大有油水可撈,軍部為了平衡各方勢力才配了兩個將軍過來。平時楊、杜二人各不統屬,每人都有自己一塊地盤,誰都不服誰。楊將軍派副官去叫杜將軍,不被當場踢出來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但是白龍甲可不一樣。這種門閥子弟行事肆無忌憚,有時甚至是不知分寸。真把他惹火了,說不定回去後帝國就有監察大員下來。像這種在邊疆駐守的將領,誰又能真的經得住細查?

  還沒過二十分鐘,羅城主和杜將軍就到了。白龍甲也不多話,直接命令飛艇起航,前往血宴發生的定居點。

  一小時後,飛艇在定居點外徐徐降落,而白龍甲已經先一步帶著暗血城的三位主官走進定居點,步入議事大廳。

  大廳裡依然保持著當日的樣子。血宴已經過去數天,屍體大多深度腐爛,濃重的屍臭四處瀰漫,但是依然可以看出當時血宴開啟的殘酷和血腥。

  無論羅城主還是楊、杜二將軍都暗暗皺眉,有些受不了這麼濃重的屍臭。白龍甲則安靜站著,好像什麼都沒有聞到,目光緩緩在大廳內掃過。

  整整過了十多分鐘,白龍甲才道:「聽說,有個魔裔戰將設下了這個局,打算釣幾尾大魚?三位確實謹慎多謀,沒有上這個當!」

  這句話怎麼聽怎麼都不像誇讚,三位戰將心底或許是羞怒交加,不過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只有滿臉慚愧。

  白龍甲負手而立,面對著血宴現場,淡淡地說:「既然對方已經擺出了這樣的陣仗,沒人捧場總不太好!那就是我過去一次吧,看看魔裔是否如傳說中那般厲害!」

  「不可!」

  「不要!」

  「白將軍三思!」

  三位暗血城戰將同時大驚,急忙勸阻。白龍甲身份非同小可,那可是白家未來的中流砥柱。他萬一因回擊血宴戰死在這裡,可是要牽連到暗血城所有高層的。至少一個靖邊不力的罪名跑不了,白家大人物們再在背後出一把力,撤職查辦肯定是輕的,只怕還要禍及親朋家族。

  「你要去送死沒關係,可別連累了我們!」三人彼此互望,此時想法難得一致。

  魔裔戰將可不同於普通戰將,他們號稱黑暗之子,戰力遠超同輩,完全不能用單純的等級來衡量。就像同為少將,白龍甲卻可以幹掉在場三名少將中的任何兩個。

  白龍甲見三人的樣子,重重哼了一聲,冷道:「區區一個魔裔也把你們嚇成這樣!哼,他想釣魚,就不知道我這條大魚咬鉤後,是被他釣上岸,還是拖他下水!」

  「但對方擺明是陷阱,硬闖實非智者所為啊!」羅建義見白龍甲拔腿要走,急忙攔住。

  白龍甲忽然重重吐一口氣,說:「三位可能是在永夜之域呆得太久,淡忘了帝國的歷史。從古至今黑暗種族設下血宴,大多是擺明的圈套。然而每次血宴出現,帝國必會悍然回應,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要撲殺肇事者,或是以血回應!你們以為,千百年來,帝國那麼多名將大帥,都是白癡不成?連這點陷阱都看不穿?」

  「興祖帝昀曾經言道,犯我大秦之民者,雖遠必誅!這就是諸位大帥鐵血回應的真義!」

  白龍甲一番話擲地有聲,字字如驚雷,震得三人個個變色。可是這種積年的邊疆重臣幾乎已經修煉成油滑老吏,又哪裡是幾句話能夠說得動的?他們人人點頭稱是,可是卻沒人挪步,同時還互打眼色,想把白龍甲攔下來。

  就在這時,眾人耳邊忽然響起一個平平淡淡的聲音:「說得好!」

  這聲起得全無徵兆,就像對著眾人耳語一般。可是周圍數十米內,分明再無他人!

  暗血城三戰將都駭然轉身,四下尋找,就連白龍甲也臉色大變,這聲音對他來說太過熟悉,熟悉得忍不住想要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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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10:09:52

本帖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5-8-26 14:46 編輯

卷三 吾心安處 章十八 以力破局

  就在眾人眼前,忽然落下一個白衣女人。她原來就浮在四人頭頂數米之處,可是包括白龍甲在內,所有人對她的到來竟都一無所覺!

  這是一個眉目清淡的女人,看不出年紀,身著帝國上層貴女的典型服飾,對襟,束腰,衣袖寬大,但是格外素淨,腰間繫扎的帛帶上掛了一塊玉玦,就是全身上下惟一的裝飾了。她的長髮用絲絛隨意紮起,垂在身後。

  她的容貌還算清秀,不過左臉頰上一道交叉的傷疤小小地破壞了美感。除此之外,她就沒什麼太能夠讓人記住的特徵,好像很普通,非常普通,普通到走進人群立刻就會被淹沒。

  羅建義和楊、杜兩位將軍都不認得這個女人,但卻不妨礙他們知道她的可怕。無論是誰,能夠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頭頂,那麼殺掉他們也就是舉手之勞而已。

  白龍甲看到她時,臉色控制不住地再變了變,叫道:「姐!」

  「聽說有個魔裔在這裡擺下血宴釣魚,我正好順路,就過來看看。」女人淡淡地說。她的聲音和容貌一樣普普通通,沒什麼能夠讓人記住的地方。

  白龍甲急道:「區區一個魔裔,我去就夠了!不用勞動姐姐您大駕了吧?」

  「你以為你就不是魚了?」

  「就算是魚,我也是條大魚!」

  白龍甲還想爭辯,那女人卻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淡淡地說:「大魚也是魚。」

  白龍甲知道這是她終止爭論的表示,而且不容反對。他脹得滿臉通紅,滿心想要就『大魚非魚』這個話題再爭辯一番,可是他從小就很清楚,真要這樣做了,和找死無異。

  女人在大廳裡轉了一圈,自始至終足底不曾踏落地面。

  「好了,我去看看那個釣魚的傢夥。」說罷,她身影閃動,看似信步緩行,可是轉眼之間就消失在荒原的盡處。

  等她走了,暗血城三位戰將才敢出氣。

  楊少將小心翼翼地問:「白將軍,她,難道真的是那位?」

  白龍甲沒好氣地說:「廢話!我就一個親姐,除了她還有誰?」

  得到白龍甲確認後,三戰將竟然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戰。白龍甲也變得沒精打彩,手一揮,說:「回去吧!」

  她在戰力上的判斷雖然讓白龍甲極為不快,可是卻知道,她在這方面從未出過錯。正因為如此,白龍甲的心情就更加灰暗了。

  片刻後,飛艇就緩緩升空,返航暗血城。

  黑暗疆域內,年輕的梅斯菲爾德正坐在院落裡,有些無聊地晃動著手中的高腳杯。杯中有酒,殷紅如血。

  他對著天空中巨大的圓月,似是自語,似是在傾訴:「大魚應該快到了吧?人類的白龍甲就離這裡不遠,聽說還算有點本事。如果是他來的話,把他宰掉,我的名望就該足夠了。那些傢夥就會記得我的名字,而不是再被稱為梅斯菲爾德。有一個過於顯赫的姓氏,果然是個拖累呢。」

  輕聲自語中,梅斯菲爾德想要滿飲一口,卻看到杯中的紅酒竟然起了漣漪。

  他一怔,隨即感覺到身下的大地也開始有規律地震動,好像有一頭無比龐大的遠古巨獸正緩步而來。

  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驟然襲上他的心頭,讓他一頭長髮都根根飄起。梅斯菲爾德額頭中間的眼睛猛然張開,那是一個沒有眼白和瞳孔,通體漆黑的詭異眼珠!

  當第三隻眼睛張開後,一道黑氣從梅斯菲爾德背後升起,直衝天空,然後化為一顆猙獰巨獸頭顱,轉動一週後,緊盯著某個方向,不斷發出低沈的吼叫。

  黑氣化成的巨獸僅僅是一個頭顱就有十幾米高,它形若猛虎,然而兩根極長的獠牙卻是消失在傳說中的遠古巨獸的特徵。

  梅斯菲爾德臉上忽然閃過驚慌,還沒見到敵人的影子,自己就被對方的氣勢逼出了天賦圖騰巨獸?

  來的究竟是誰!

  他再也難以鎮定,一躍而起,身影瞬息閃動,出現在據點外的空中,極目向地平線望去。視野裡出現一個白衣女人,正從荒原上一步步走來。大地的震動,正與她的腳步合拍。

  梅斯菲爾德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整片大地的震動都是這個女人弄出來的。

  「你是誰?」梅斯菲爾德縱聲高叫。他心底忽然想起一個名字,所以聲音中有了一絲顫音。可是那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才對!

  那個女人貌似在信步行走,然而每邁出一步身影都會閃爍一下,然後跨越百米出現,轉眼間就出現在梅斯菲爾德面前。

  她向空中的圖騰巨獸看了一眼,才一字一句地說:「長平白氏,白凹凸!」

  「怎會是你!」年輕的梅斯菲爾德失聲驚呼,隨後勉強鎮定,說:「我是偉大的……」

  「廢話真多!」

  白凹凸一步就到了梅斯菲爾德面前,簡單出拳,當胸直擊!

  她一拳即出,整個天地似乎都在剎那扭曲!

  梅斯菲爾德雙手立掌齊出,生架住白凹凸的一拳。

  天地間突然由扭曲變為極靜,梅斯菲爾德身後傳來轟轟隆隆響聲,不絕於耳,據點的所有建築彷彿被無形浪濤碾過,竟然一排排次第倒塌,煙塵騰起遮蔽了半邊天空!

  詭異的是,一片廢墟中竟然沒有半個其它聲音,彷彿黑暗種族的幾十名高級戰士和百餘居民並不存在似的。轉眼之間,可以容納近千人的據點就被夷為平地,只有最遠處還有半棟殘樓孤零零地立著。

  若從天空俯瞰,廢墟呈現出一片扇形擦痕,黑暗種族的這個據地已經從大地上抹去。

  這就是白凹凸一拳之威!

  在拳鋒的最頂點,梅斯菲爾德依然保持著招架的姿勢,一動不動,餘波將整個據點轟平的一拳,居然沒能讓他後退半分。

  待轟鳴聲全部平息後,才能夠聽到年輕魔裔輕聲的呢喃:「我是偉大的梅斯菲爾德……」

  白凹凸收回拳頭,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說:「既然還是小孩子,就不要學大人那樣到深水區釣魚。」

  說罷,她轉身而去,轉眼間就消失在夜幕深處。離去時,她那種天上地下,捨我其誰的氣勢已全然消褪,變得普普通通,一個讓人看過後就會遺忘的女人。

  「我是偉大的梅斯菲爾德……」年輕魔裔依然在一遍一遍呢喃著,彷彿是卡了唱片的留聲機。

  他的身體緩緩前傾,終於倒下。觸地瞬間,年輕魔裔的身體突然崩碎,化為細膩白灰,隨風而去。一位魔裔戰將,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到最後也沒能讓人們記住他的名字。他在世界上存在過的全部印記,似乎就只有那個顯赫無比的姓氏。

  他只想釣條大魚,卻沒想到上鉤的是只大白鯊。

  據點廢墟上唯一殘存的樓底,突然有處磚石翻動,一個小女孩從裡面拱了出來。她的白裙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手上、身上到處都是劃破的傷口,臉上也全是灰泥。不過她的雙眼依然清澈,絲毫沒有驚慌之色。

  她艱難地爬到磚石頂端站起,放眼四顧,整片廢墟上就只有她一個活人了。所有黑暗戰士和居民都在那一拳之威下化做飛灰。而她在白凹凸出拳之前,及時躲進地下酒窖,並死命地奔到最遠端,這才逃過一劫。

  小女孩選了個方向,向廢墟外走去。她的姿勢很艱難,一瘸一拐的,鮮血順著左腿往下流淌。她低頭看看腿上的傷,用力把刺進大腿的木片拔下,然後撕下裙邊,將傷口紮住,又站了起來。

  但是她只跨出一步,就突然僵硬,然後緩緩回身。

  白凹凸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

  白凹凸微微歪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然後問:「人類?」

  小女孩點了點頭。

  「天賦只是一般,但是對危險有本能直覺,居然能提前躲藏避過我的一拳,真是難得。」白凹凸的語調依然平平淡淡,聽不出含義。

  女孩猶豫了一下,慢慢地挪近白凹凸,顫抖著伸出手,用有些生澀的聲音說:「帶我走。」

  白凹凸看著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緩緩道:「想跟我走的話,就要變成白家最鋒利的刀。你,願意嗎?」

  女孩的目光清澈如水,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願意,」然後她的聲音低下去,細細地呢喃,「只要能……活著。」

  「你叫什麼?」

  「沒有名字。」

  看著小女孩的眼神,許久許久,白凹凸才伸出了手,慢慢地握住面前那隻還在流血的小手。白凹凸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轉身而去,牽著小女孩走向人類疆域。

  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在荒野上漸行漸遠,與夜色融為一體。

  在黑暗國度,與暗血城遙遙相對的是黑曜雙子城。

  雙子城由狼城和血堡構成,就是一個城市中間用與城牆等高的塔樓、箭垛和藏兵牆隔開。兩側城區的建築風格完全不同,只有南端的公共區屬於共管,這裡任何黑暗種族都可以自如出入,也是雙子城的商業區。

  狼城以狼人為主,由四個大部落把控,城主是狂狼出身的科爾•魔牙。而血堡則是以伯爵威爾德為首的大小血族氏族組成。由於狼人與血族的世仇,狼城裡看不到血族,血堡內自然也沒有任何狼人。

  雙子城城主就由魔牙和威爾德輪流擔任,任期各為三年。在雙子城周圍數百公里疆域內,魔牙和威爾德就是至高無上的君主。

  現在正是威爾德伯爵城主任期的最後一年。但是近來一段時間,這位血族伯爵的心情極差,似乎沒有一件事情順心。不,局勢已經不能用不順心來形容了,在他幾百年的漫長生命中,還沒有任何時候比眼前更糟。

  伯爵在書房中來回走著,目光不時掠過書桌上幾頁報告,每重看一次,他的心情就會煩燥幾分。到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發出一聲震動整個城堡的咆哮後,伯爵抓起整排的書架,重重砸到對面的牆上,這才算是稍稍出了口胸中的惡氣。

  書房門口,正跪著數名血族。伯爵一看到他們,怒火就無由升騰!

  「什麼事都辦不好,什麼事都不知道!我要你們還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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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15:16:41

卷三 吾心安在 章十九 關卡

   伯爵的咆哮讓每個血族都在瑟瑟發抖,這是下位者對上位者本能的恐懼。

  而伯爵的脾氣從來都不怎麼好,每當他如此暴躁盛怒的時候,就需要親手撕裂幾具活體才能夠平抑下來。大部分時候被撕裂的是人類俘虜,但也有時也會有倒楣的血族成為犧牲品。

  原本威爾德的實力略強於魔牙,相應的在雙子城中血族也處於略強勢的地位。但前不久永夜議員歌詩圖突然駕臨雙子城,他在這裡短暫休整後,就要前往人類的暗血城去辦一件大事。

  然而議員的行蹤卻不知怎地走漏了,結果在暗血城外遭到了人類強者的攔截,據說已經百年未能轟鳴的名槍曼殊沙華再次找到了主人,冥河之花的神秘力量重創了歌詩圖,讓他不得不倉皇退走。

  永夜議會的議員,是威爾德也要拚命仰視的大人物。他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巴結機會,卻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歌詩圖回來後極為震怒,下令嚴查泄密者,然後就拂袖而去。威爾德自此知道,自己在這位議員心中的印象,已經跌到了最低谷。

  這件事的餘波還沒有過去,就又來了盧克․梅斯菲爾德。

  這位年輕的梅斯菲爾德極為傲慢,根本就沒有給威爾德和魔牙一點好臉色。威爾德也只有忍耐,因為無論實力還是地位,他都遠不如這個年輕的魔裔。

  威爾德聽說了年輕魔裔通過血宴下餌,想要釣條大魚的事情。經驗豐富的吸血鬼伯爵本能地感到不妥,可是卻無從阻止。他可是深深知道人類帝國對血宴的殘忍報復原則。

  原本伯爵只希望年輕魔裔有和他傲慢相匹配的實力,能夠擋住人類接下來的報復。可是沒想到人類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竟然一舉將魔裔和他所在的據點直接從地圖上抹去!

  收到這個消息,威爾德立刻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這位年輕的魔裔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姓梅斯菲爾德!一個梅斯菲爾德居然死在了他的領地上,而且還是在他的任期內!

  威爾德不由得極為頭疼,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向那個如永夜山脈一樣巍峨的龐大家族解釋。他難道能說,這位年輕的梅斯菲爾德完全是由於他自己的傲慢和愚蠢而死?

  而最後一份情報,則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威爾德徹底暴走。

  啪的一聲,那份文件直接砸在一個血族男爵的臉上!

  「一個人類的獵人,不僅在你們眼皮底下殺害了本傑明和他的氏族,還救走了幾十頭豢養的人類!而且,他帶著那些一點原力都沒有普通人成功逃回了人族疆域,還順手幹掉了一整支的巡邏隊?這就是你們訓練出的軍隊?每年要花掉我上千晶幣的軍隊?」

  「那只是一個獵人!一個!他能有多少級?7級還是8級!不要告訴我,有戰將獵人!」威爾德揮舞著雙手,怒吼道:「去查!把這個膽大妄為傢夥的老底全部挖出來!然後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付出多少代價,總而言之把他的腦袋給我送過來!去聯繫我們的朋友們,他們就是這個時候派用處的。一個月之內,我就要看到他的腦袋,你們都聽到了沒有?!」

  此時此刻,整座城堡裡就只有威爾德伯爵一個人的咆哮在迴蕩。

  千夜還不知道自己的行動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能夠和梅斯菲爾德的死並列。而從激怒對方的效果看,甚至更為出色一些。

  畢竟能夠擊殺梅斯菲爾德連同整個據點的肯定不是一般人類強者,威爾德伯爵心知自己去了惟有死得更快,他甚至不是年輕梅斯菲爾德的對手。但是區區一個人類獵人,比爬蟲高貴不了多少的東西,也敢跑到雙子城的地盤撒野?而且本傑明可不是普通的血族爵士。

  隨著威爾德的震怒,隸屬於雙子城的龐大勢力都動了起來,一顆顆埋伏在人類中間的暗棋也被啟用,全力追查那個獵人的來歷。

  一張大網已經張開,從四面八方圍向千夜。

  此際千夜正面臨新的問題,他救回來的那幾十個人類被遠征軍的關卡攔下了。

  「你們是什麼人!」當關卡守衛喝問時,這些從來沒有到過大秦帝國的人們茫然不知所措。當下就有人老實說他們原本是血族豢養的奴隸,剛剛被人解救,逃亡過來。

  遠征軍的哨兵臉色當即變了,悄悄後退幾步,突然放聲高叫:「戒備!」

  剎那間警鐘鳴叫,關卡旁的軍營中一陣忙亂,還不到三分鐘就衝出上百名戰士,將這幾十個倖存者包圍在中間。

  千夜趕到時,恰好遇到這幅景象。

  「住手!」千夜高叫,然後全速奔至,對負責這個關卡的遠征軍上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千夜雖然是個獵人,但已經是四級。那遠征軍上尉不過才二級,看在千夜等級的份上,勉強解釋了兩句。

  千夜一聽就知道先前的擔憂成真了。這位上尉顯然把這些人視為血奴,至少是嫌疑者。按照遠征軍的規程,這些人哪怕不被當成血奴直接處死,也會被按懷疑對象隔離,所謂隔離就是扔進黑礦直到渡過觀察期,問題是觀察期很多時候就是終身。

  帝國戰士在判斷血奴的問題上有很大的裁量權,特別是在遠征軍這裡,權利之大可以簡單歸結為一句話:「說你是你就是。」

  「他們不是血奴!」千夜試圖分辯。

  上尉已經失去了耐心,冷笑道:「是不是你說了不算!」

  「他們確實被血族豢養過,但都是放血,沒有被咬過!」

  上尉繼續冷笑:「誰知道?」

  千夜強壓怒氣,說:「我把他們從血族手下救出來,帶著他們跑了幾百公里,就是為了回來被當成血奴殺掉?」

  「年輕人,你做得沒錯!」一個聲音從千夜身後傳來,那是個滿臉陰冷的少校,看來也是這個關卡的最高長官。

  「不過,我指的僅僅是你把他們弄出來這部分。完全沒有必要帶他們跑那麼遠,你那是把自己置身於不必要的危險中,只要把他們就地殺掉即可。這種人留著,只會增強血族的實力。」

  「他們也是人!」千夜一字一句地道。

  少校看了千夜一會兒,聳聳肩,然後目光掃過那群依然或麻木或瑟縮的人,忽然落在那個少女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露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向她一指,說:「妳!過來!」

  少女有些不安地走了出來。

  「妳看起來不像血奴,先站到那邊去吧!」

  少女越發不安了,她幾乎可以想像得出接下來會遇到些什麼,在血族莊園,有客人來的時候偶爾他們也會這樣被挑選。可是和活著相比,似乎又不算什麼了。她猶豫地看了千夜一眼,走向少校指定的位置。

  少校又隨手圈了幾個女人讓他們站去少女身邊,然後拿出一根菸,點上,晃到千夜面前,用力戳戳他的肩胛,說:「那,小子!你也看到了,我放過了其中一部分人,已經夠給你面子了!現在,你可以消失了!」

  「其他人呢?」

  「他們?當然先要隔離起來接受檢查。如果確認不是血奴的話,那時再行安排。」

  千夜很清楚隔離檢查是什麼意思,當下冷然道:「放他們過去,我會想辦法安排他們。」

  「你安排?」少校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千夜,「你算什麼東西,能給他們安排?這批人裡面要是混進了一個血奴,你負得起責任?要不是看在你還有點本事的份上,我才不和你廢這麼多話!你算什麼東西!一個狗屁獵人,在我面前,就跟條野狗差不多!」

  千夜眼中露出殺氣,而少校毫不相讓,向前走了兩步,幾乎和千夜貼到一起,毫不保留地釋放出自己的原力氣息。這也是一名四級高手。

  千夜冷冷道:「你最好把這套兵痞手段給我收起來!」

  少校忽然哈哈大笑:「你是誰?是貴族嗎,是那些世家豪門屁都不會的狗崽子嗎,是我的上司嗎?你啥都不是!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告訴你,在這塊地方,老子說了就算!大黑!」

  一個滿臉橫肉的上士應聲而出,用槍托狠狠砸倒了一個中年人,然後扣動扳機,將整整一匣子彈全都傾瀉出去,把地上的塵土打得激揚起來,一陣烏煙瘴氣。中年人嚇得臉色青白,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少校咬著煙,看著千夜的眼睛,對那上士勾了勾手指,說:「下次,他的槍法就會準得讓你吃驚。再來幾個。」

  上士獰笑著在人群中搜尋下一個犧牲品,很快看中了一個英俊的少年,一槍托砸在他臉上,然後說:「老子最討厭這些長得漂亮的!」

  少校滿懷期待地等著接下來的慘叫,然而突然間一個拳頭在眼前迅速放大,隨即感覺自己像是被遠古巨獸撞中,身不由已地倒飛出去。

  千夜一拳砸飛少校,然後伸手抓住他的腳踝,重重掄在地上,最後一腳踏上他的腹部!

  少校雖然是四級的強悍身體,卻感覺剛才被滿載的重型卡車碾過,差點背過氣去。當他好不容易緩過來時,一根粗大冰冷的鋼管毫不留情地插進他嘴裡,直抵咽喉!

  那根還燃著的煙則被壓進喉嚨深處,不情不願地熄滅了。

  少校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情勢,千夜手中握著一支長度驚人的原力槍,槍管正插在自己嘴裡。他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把名氣大得驚人的狙擊槍,鷹擊!

  不要說是鷹擊,就是換了任何一把火藥狙擊槍,直接在嘴裡射擊的話,無論什麼身體都會死得不能再死了。

  所有遠征軍關卡守衛一時都看得呆了,他們心目中心狠手辣、縱橫無敵的少校居然會被人一下放倒,這哪像是同級較量,就是五級對四級也不可能如此碾壓。

  千夜冷冷地說:「你這點等級,在我眼中什麼都不是!」

  少校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一些遠征軍戰士眼神中終於流露出畏懼,他們不認得鷹擊,但看得出外形似乎是狙擊槍,像千夜這種慣用狙擊槍的好手,從來都是最可怕的獵人。遠征軍這樣的龐然大物對方當然惹不起,但他們這些基層軍官若是哪個夜晚在回家路上被殺了,長官們也沒有興趣追查到底。

  千夜慢慢抽出鷹擊的槍管,說:「放他們過去!」

  少校苦笑,說:「不可能!如果就這樣放他們過去,一旦上面知道了,這裡的所有兄弟都要進炮灰營。必須隔離檢查!你既然能用鷹擊,就應該知道這個。」少校此時只覺得自己黴運當頭,當他認出鷹擊時就知道踢中鐵板,荒原上的冒險者、獵人、傭兵確實不值錢,但是用這些身份為掩護的就天曉得是何方神聖了。

  千夜淡淡地道:「那你說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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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15:28:53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二十 未解之題

  少校舉起雙手,示意認栽,然後苦笑道:「我會儘可能打招呼,讓他們正常審查。觀察期是一個月,如果真沒有感染,就放出來。如果這樣也不行的話,你還是殺了我好了。」

  正常審查,就會有一個比較合理的存活率。千夜心中暗暗嘆口氣,收回了踏住少校的腳,然後把鷹擊收進槍套,背回身後。

  「那就這樣吧,我會關注結果的。」說完,千夜就轉身離開。

  少校爬起來,用力扭了扭脖子,忽然衝著千夜背影叫道:「嗨!小子,下次別再幹這種蠢事了!」

  千夜彷彿沒有聽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少校吐出一口帶血的痰,罵道:「真他媽的是個怪物!」

  這句話評價的是千夜的實力還是性格,就不得而知了。

  千夜走得很快,沒過多久四處就又都是荒野了。然而此時此刻,他心中卻還在迴響著少校的那句話。

  把被血族豢養的人救回來,現在看來確實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蠢事。並不是說這些人不應該救,而是因為整個帝國現行的體制,以及對血奴寧殺錯,不放過的原則。

  這套體制和原則,是歷經千年殘酷戰爭,以無數先驅和大能的血肉屍骨磨礪出來的,甚至不能以一時一地的侷限來判定對錯。如果非要說的話,帝國至今存在,並且依舊強大,這就說明了它的正確性。

  哪怕千夜有不同想法,他也只是一個人,不可能去對抗整個體制,更何況他現在並沒有頭緒。至少在眼前,他不可能為了幾十個豢養的人類,真的殺掉遠征軍的少校和關卡守衛,那才是自毀長城的愚蠢舉動。遠征軍有再多的問題,也是人類在永夜大陸上抵抗黑暗種族的最後一道防線。

  那名少校最後提出的已經是當前情況下最寬容的方案,而千夜再深入想一想後,卻發現事情並沒有到此為止,那幾十人即使今後平安被放出來,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

  帝國擁有四塊大陸,300多個行省,但是與龐大的人口相比,與強勢外敵的威脅相比,資源永遠是不夠用的。

  帝國的領土上,每天都有以億計的底層貧民在生死線上掙扎,相形之下,這些豢養的人根本沒有資格獲得更好待遇,除非他們能夠證明自己有用。

  然而這又談何容易,那些人類中有的是被虜獲的,他們有對人類國度的記憶,或許還有可能融入社會,有些卻是生於黑暗疆域,長於黑暗疆域,如果沒人專門引導,他們是否能夠適應人類社會的生活還是未知。

  直到今天,千夜才第一次遇到這個自己以往不會去想的問題,那就是,戰爭結束的善後,但是他也不知道答案在哪裡。

  回到暗血城後,千夜先去了阿一武器店。

  一爺�起了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千夜一眼,說:「你又來了?」

  「有些好東西給你。」千夜說著,把一個挎包扔到了櫃檯上。

  一爺哼了一聲,緩緩站了起來,說:「好東西?我看是麻煩才對!遲早我這把老骨頭得交待在你手上……」

  一爺話沒說完,聲音就嘎然而止。

  挎包的搭扣壞了,已經散開,露出了那對血族的古董短槍。一爺忽然把眼鏡摘下,仔細擦拭乾淨,然後摸出一副雪白的手套戴上,然後才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把兩支短槍抽出來,放在白布上。

  「去把門關上!」一爺頭也不回地說,

  千夜依言鎖了店門,心中當下多了幾分期待。當初那把三級的流金玫瑰就能夠賣出五百金幣,這兩把古董短槍是成對的,還是四級原力槍!怎麼也能值到兩三千吧?

  如此一來,二爺那張單子上的物資,就都不是問題了。

  當然,對於那個神秘的任務,只要不是太麻煩,千夜也願意接下。雖然它可能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否則二爺也不會處心積慮地找上自己,但本著對余英男的信任,千夜還是覺得試一試也沒有壞處。

  一爺一邊用皮絨布擦拭著短槍,一邊用拇指仔細描摹著上面每一道花紋。在一把短槍的槍把上,刻著一個R,而另一把短槍上則是花體的W。

  一爺把兩把短槍並排放好,對千夜說:「這兩把槍你收回去吧,我收不了。」

  「收不了?為什麼?」千夜一時愕然。

  一爺向槍身上的兩個字母指了指,說:「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兩把槍一定是你從某個吸血貴族收藏室裡弄出來的。這兩個字母的縮寫雖然可能有很多種意義,但是出現在一對原力槍上,就只有唯一的名字,羅斯。威爾德,一個極為著名的吸血鬼貴族。這兩把槍就是他年輕時候的佩槍,名為『雙生花』,它們成名於這位羅斯還僅僅是男爵,也就是相當於我們人類九級戰兵的時候。他在正面決戰時擊殺了當時暗血城的戰將城主,完成最後一擊的,就是這兩把短槍。」

  「那應該更具價值才對吧?」千夜不解地問。

  一爺搖了搖頭,說:「問題在於,這位羅斯․威爾德還沒有死,而且還活得很好,他現在已經是侯爵了。他的領地在暗血城西面遼闊的區域,這一對短槍應該是他賜與某個後裔的禮物。不管你是怎麼把它們弄到手的,都等於扇了羅斯侯爵一記響亮耳光,他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所以,我收不了,在整個磐石領和周邊地域,也沒有人敢收這兩把東西。」

  說到這裡,一爺意味深長地向千夜看了一眼,說:「你知道,黑暗和黎明的接壤地實際上也就是人們口中的灰色地帶。所謂灰色,就是黑白共存。所以黑暗種族想要做點什麼的話,會有很多辦法,也會有很多人類願意為他們效力。」

  千夜有些愕然,從黑流城事件開始,到見識過暗血城的黑市和地下軍火,他已經意識到人族和黑暗種族背地裡的交易和往來或許比所能想像的要多得多。但是在一爺這麼直白地點出前,他仍然不曾想到,一個吸血鬼侯爵居然在人族控制區會有如此強大的影響力。

  驚詫之餘,千夜又不由自主地湧上怒火。其實想想也對,連遠征軍的現役師長都能夠和黑暗種族暗中交易,那其它家族和勢力這樣做還有什麼可奇怪的?

  千夜深深吸了口氣,把那對短槍拿了回來,「如此說來,我不光賣不掉這個東西,還會受到血族追殺了?」

  「看來是這樣。」

  不過一爺隨即又隱晦地暗示千夜,羅斯的雙槍在暗血城賣不掉,不代表在上層大陸賣不掉。千夜想了想就明白了他的潛台詞,一個曾在男爵位階上就能擊殺人類戰將的血族侯爵確實是個大人物,但也就是這片疆域的大人物而已,說到底還是實力問題。這位羅斯侯爵的手還伸不到上層大陸去。

  除了這對現在無法脫手的『雙生花』,千夜的戰利品還有一袋水晶幣和一支屬於巡邏隊血騎士的三級原力槍,所以最終他口袋裡多了一百來個帝國金幣,也算是小有收穫。

  處理完裝備,千夜就去找二爺報到。片刻之後兩人就在獵人之家周邊找了一處安靜的小店坐下,邊吃邊聊。

  聽完千夜的冒險經歷,二爺臉色逐漸由欽佩轉向凝重,然後無奈苦笑。

  千夜倒是神色平靜,說:「怎麼,你也覺得我闖禍了?」

  「被殺的應該是羅斯․威爾德的後裔,能發展成一個獨立小氏族說明至少是他直系五代內的血脈,你說呢?我知道你從不懼怕與黑暗種族正面戰鬥,但是致命的匕首往往都是從背後捅過來的。」

  千夜微微一笑,說:「我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有誰願意為黑暗種族賣命,那我也不介意多收穫一些人命,他們來多少我就殺多少!」

  「你才四級!」二爺語重心長地說。其實也就因為千夜只有四級,如果他有八、九級甚至突破了戰將,背後的黑手就會少很多。出賣這種事情,也要看看被賣得是誰!

  千夜只是笑笑,對等級不做評價。

  二爺正色說:「現在可以和你說說關於任務的事了。明天琪琪小姐那邊會派人過來,進行最後一次面試,如果你過關的話,當天就要啟程出發。不過,我覺得你過關沒什麼問題。」

  「琪琪小姐?」這是一個千夜完全陌生的名字。

  「殷琪琪,飲馬殷氏這一代核心繼承人之一。殷家放眼整個帝國都能列入上三品世家,在秦陸是第一流的望族之一,所以琪琪小姐的地位你應該大致清楚了。」

  千夜自然非常清楚。帝國的貴族階層相當複雜,四大門閥,七十二世家,千餘士族,大體一直沿用立國時的九品分級。上三品中張、趙、白、宋四閥是當之無愧的高門領袖,還有一些超等世家的實力並不比他們差多少,雖然上中下三品的排名總會有變動,但飲馬殷氏、遠東魏氏、琅琊王氏這種顯赫的世家從來不曾掉出過上三品。

  最直觀的表現就在於,千夜還在紅蠍出任務時,每次得到的任務情報中會有一頁專門說明當地『傷亡指標』不能使用的例外情況,一般來說,中三品以上就在被保護之列了。

  如殷琪琪這樣的上三品世家核心繼承人,若論在帝國貴族序列中的地位,比暗血城城主,遠征軍少將這類人都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讓千夜有些疑惑的是,像她這樣地位顯赫的大小姐,有什麼樣的任務需要找一個低級獵人來完成?

  二爺說:「你的任務,就是擔任琪琪小姐在永夜大陸期間的顧問,副官,戰士,刺客,必要的時候,還有情人。」

  千夜剛剛喝下一口水,聞言差點一口全噴到二爺臉上:「情人?!」

  二爺一翻白眼:「當然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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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21:53:36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二十一 繼承人考核

  「那就好。」千夜鬆了口氣。他可不覺得這位琪琪小姐會缺情人,以她如此顯赫的地位,不管長成什麼樣,那怕是一頭母豬,也照樣會有大把英俊帥氣有能力的男人圍著她打轉。

  不過千夜又皺了皺眉,說:「怎麼聽起來我什麼都要幹?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其實什麼都不用幹?」

  「確實是這樣。琪琪小姐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而且還要好好幹。至於原因,等明天面試過關後你總會知道的。如果她沒有要求,那你只要呆在她身邊就行了。」

  千夜繼續皺眉,覺得這個任務,他既沒有充分理由拒絕,又明顯會有足夠麻煩的樣子。不過最後,他還是答應了下來。和豐厚的酬勞相比,一點可能的麻煩並不是問題。

  一晚就這樣過去了。第二天一早,千夜就被二爺帶到了城裡最高級的一家旅館,直上頂樓。

  這家旅館價格不菲,頂樓整層都被包了下來,恐怕一天的費用就是好幾個金幣。如此耗費,居然就只是為了住一個過來面試自己的人,這讓不久前還在為以銀幣為計量單位的任務報酬奮鬥的千夜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雙方雖然站在同一個樓層上,但就像是兩個世界的生物。

  千夜在空曠的大客廳中坐了整整四十分鐘,廳外才響起清脆的腳步聲,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這是個保養得很不錯的女人,雖然眉眼看得出有點年紀了。她穿著寬袍廣袖,長髮中分挽成傾髻垂在腦後,從發稍到衣履上一顆珠子的裝飾都一絲不苟,找不到一點瑕疵。但是那張容長臉即使毫無表情,也能夠讓人感覺到她極端的刻薄與挑剔。

  「你就是千夜?站起來吧!」

  千夜依言站起,看著女人的目光充滿了警惕。這個穿著復古服飾的女人可是七級高手!

  千夜現在對付六級戰兵不太困難,但是遇到七級就很難說了,而且世家大族的高手往往都會修煉一種甚至是多種秘武,戰力遠在同級高手之上。

  當初在襄陽招兵點,千夜還不覺得那些世家秘傳有什麼厲害之處,但是在看到了折翼天使菜鳥們的戰鬥後,千夜才意識到隨著等級的增加,秘技確實會逐漸發揮威能。就比如魏破天,秘傳:千重山在身,立刻防禦激增,變成了打不動的硬殼老龜。於是,他對這些世家高手開始多了一份戒備。

  女人繞著千夜轉了兩圈,雙眉已經鎖到了一起:「居然是四級而不是三級,嗯,比預想的好一點點,但還是廢物一個。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能夠站在這裡,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其他人又為你付出了多少。好了,反正這不關我的事。現在,把你的化妝去掉。」

  千夜猶豫了一下,到洗手間裡呆了幾分鐘,把臉上的一些小偽裝全都擦掉,又站到女人面前。

  這一下,女人雙眉立刻舒展,目光也柔和了很多,點頭道:「好,很好!你很合適!回去收拾東西吧,你有兩個小時。不那麼重要的東西都可以扔掉,到了小姐那裡,要什麼就有什麼!」

  「等一下……」

  「去收拾東西,立刻!雜物全部扔掉,一件不留!錢不是問題。」

  千夜張了張嘴,終於明白和這個強勢的婦人沒有任何溝通的可能,只好告辭一聲,走出樓層。

  二爺正等在門口,緊張之情溢於言表,看到千夜立刻問:「怎麼樣?」

  千夜攤手說:「她讓我去收拾東西,只給了兩個小時。」

  二爺立刻鬆了口氣。

  千夜有些好奇:「這個任務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

  二爺浮上帶著淡淡無奈的苦笑,說:「像琪琪小姐這樣的大人物只要說一句話,就會影響很多人的未來。至少眼前,這個任務讓她高興了,就有兩個家族的命運可以得到改變。你說重不重要?當然,這個任務對你也有好處,一大筆錢和提升實力需要的物資,後者在暗血城可能連有錢都買不到,所以至少算是和壞處相當吧。」

  千夜聽出了二爺的無奈。

  「英男呢?怎麼沒見她回來?」

  「她已經走了。」

  千夜一怔:「走了?去哪裡?」

  「她家裡的麻煩已經解決了,所以可以回到家族中去,而不用在這裡當個獵人。她說就不向你告別了,至於她房子裡的那些東西,你喜歡什麼都可以拿走,留下的就由我先替她收著。」

  千夜有些莫名的惆悵,問:「她的家族和這次任務有關嗎?」

  二爺嘆了口氣,說:「有些關係,也……不算太大。琪琪小姐一直想要幫助她,但是都被她拒絕了。英男這個孩子,有時候十分倔強。」

  二爺拍了拍千夜的肩,說:「好好幹吧,為了你,也為了英男!」

  千夜默默點了點頭。

  兩小時後,一艘飛艇騰空而起,載著千夜向遠方飛去。

  在暗血城郊的一塊墓地上,幾名大漢正�著一具尺寸格外長大的棺木,緩緩吊放入墓坑。棺木還沒有上蓋,余仁彥正安靜地躺在裡面,表情平和,就像睡著了一樣。

  余英男站在墓坑邊,靜靜地看著棺木下葬。二爺站在她身邊,嘆息著,問:「真的不再重新考慮一下嗎?」

  「哥哥早就說過,要埋在他戰死的地方。當初哥哥是為了我不受長官侮辱,才殺掉了那幾個混蛋,帶著我避到了這個遺棄之地。現在既然他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那麼他的夢想就由我來替他完成。哥哥平生最大的嚮往是成為帝國將軍,指揮大軍幹掉那些黑血雜種。所以我會回秦陸,加入帝國軍。」

  「可是……」

  「我決心已定!」

  這個時候,余英男忽然似若有所覺,轉頭望向天空。

  暗血城西邊城區上方,有幾艘飛艇浮空,看航道有的是起航,有的是降落。而最華麗的一艘與眾不同,是少見的船樓浮空艇,它拉起了白色的桅帆,隱約可見其上一個青騅的頭顱,正緩緩隨風轉向,漸行漸遠。那正是殷家的私家飛艇。

  直到飛艇消失在天際,余英男才收回目光。她忽然解開了自己的馬尾,一手握著長髮,一手拔出軍刀,揮刀一割,就將滿頭長髮撩下,隨手拋起。

  風捲走了斷髮,向遠空飛去。

  二爺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深深嘆了口氣,說:「我並不知道你和千夜已經是那種關係了。」

  余英男笑了笑,說:「不是那種關係。我知道他並不喜歡我,所以離開也沒什麼可遺憾的。我當初去向琪琪推薦他的時候,就已經下決心放棄了。二爺,你知道琪琪那種人,一旦看到了千夜,絕不會放過他的。對千夜來說,或許琪琪更加適合他吧!」

  棺木蓋上了,大漢們開始填土,片刻之後一座新墓就出現在墳場上。墓碑上是一片空白,連名字都沒有。這也是余英男的意思。該記得的總會記得,會被遺忘的在墓碑上刻多少字都沒有用。

  余英男走向二爺,抱了抱他,說:「二爺,我走了,謝謝你這麼長時間的照顧。你要保重,無論如何也要看到我成為將軍。等那一天,我再回來找你喝酒!」

  二爺深深嘆氣,眼睛無法控制地濕潤了,緩緩地說:「英男,我就送你一句話:活著!」

  余英男笑了,用力點點頭。

  她後退了幾步,背上背包,就向公共交通飛艇基地走去。

  那短髮的背影,在暮光下是如此飛揚,也是如此蕭瑟。

  千夜坐在浮空艇上,看著舷窗外的大地向後飛退,心中忽然有些空蕩蕩的,好像失落了些什麼。不過這種感覺很輕很淡,就像光季將要到來時的微風。

  這時中年婦人蘭姨走了過來,把兩張紙遞給千夜,說:「這是你此次任務的要點。另外,記住這個人,也許以後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會遇到他。如果他阻擾你辦事,不用跟他客氣,只要不是殺了他,怎麼做都行。」

  千夜接過一看,原來主要任務是幫助殷琪琪完成家族核心繼承人的大考。琪琪的考試內容就是在永夜大陸對黑暗種族作戰,戰績就是成績。另外獲得珍稀資源、一些重要情報等則是次要的加分項。

  這是很常見的世家考核內容,千夜在紅蠍時曾經也參加過一個類似的任務。某位大人物為了讓自己兒子獲得更好的考核成績,而悄悄動用了紅蠍的一個小隊。

  另一張紙上則是幅畫像,畫中是個年輕英俊的男人,雖然只是黑白素描,但也可見神采飛揚,自信不凡,想必對方是個很有才華的青年俊彥。在畫像旁邊,用小字記載著這個人的履歷,千夜仔細讀著,漸漸神色凝重。

  顧立羽,士族出身,在家族傾力資助下,進入帝國高等軍官學校深造,並在數年後以前十的成績畢業。其後他進入『烈焰兵鋒』軍團,服役五年,屢立戰功,去年方從烈焰兵鋒退出,進入帝國軍部,目前已經是中校參謀了。

  這段履歷堪稱耀眼,雖然看起來單兵戰績尚不如千夜,名列精英軍團前五的『烈焰兵鋒』也始終被『紅蠍』壓制,但顧立羽謀求的發展方向很明顯是指揮系,而並不是武力系。不過他個人實力也不弱,現在也有七級了,並且他今年只有二十九歲。

  對士族出身的子弟來說,這樣的升級速度完全足以自豪。畢竟輔助修煉的藥劑極為昂貴,根本不是家境往往只比寒門高出一線的士族負擔得起的,而他們的家傳功法也多半不怎麼樣,如果不想修習損耗率太高的兵伐訣,就只能依靠渺茫的機遇了,比如投身世家或者得拜名師。

  「這位是什麼人?」

  「小姐的未婚夫。」

  千夜有些哭笑不得。對方可是七級高手,足足三層等級壓制不是放著看的,這種能夠進入精英軍團,並轉而供職軍部的人,就算沒有秘技傍身,真正的戰力也絕不是普通七級戰兵。

  況且既然顧立羽是琪琪的未婚夫,看上去也是個青年才俊,那琪琪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僱傭千夜是為了完成家族大考,還是對付她的未婚夫?

  如果是為了家族大考,一個四級的二星獵人,能在戰爭中起多大作用。她們不可能知道千夜的真實戰力,而從見面到現在,表現得也對他的實力毫不在意。如果是為了對付她的未婚夫,為什麼不找一個實力更強的人?

  千夜好像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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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22:01:14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二十二 琪琪的指令

  浮空艇平穩而快速地航行著,最終降落在余英男不久前曾踏足過的那個飛艇基地。一輛軍用越野車已經在等著千夜和蘭姨他們,車頭照例插上了金色圭臬騰蛇軍旗,然後橫衝直撞,直奔殷家別院。等在大門處台階上的還是那位英挺的中校,蘭姨則進門後就不見了蹤影。

  千夜跟著中校往庭院深處走去,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規模的復古風格建築群落,以往紅蠍任務所遇到的地方貴族也有人喜歡附庸風雅,但多半是一兩棟主樓用木石結構營造點意境,因為在這並不和平的年代,青石和金屬結構的建築才夠牢固。

  一路上左兜右轉,樓宇重重殿台林立。千夜一開始還被景緻吸引,隨後就本能地觀察起地形來,突然發現可供藏身的死角不多,這在一座建築眾多,草木繁盛,交相掩映的園林中,顯然是做過精心設計的。

  其次他注意到別院的主能源不是黑石蒸汽,永動塔規模不大,離中軸線建築的位置也有點遠,從個別露出一角的設施形狀看,至少核心區的驅動能源全部是黑晶。這裡僅僅是殷家在永夜大陸的一座別院而已,由此可見帝國上層家族的底蘊和實力。

  中校最後把千夜帶進了一個獨立的院落,正屋貫通了南面整排距離,跨進門一看,這麼大空間居然沒有隔斷,是一整間書房。陳設和裝飾全是古風,十多排書架佔掉了半間屋子,臨窗處放著一張書桌,桌上擺著筆架,垂掛一排毛筆。書桌另一側放著石硯和幾張特製信紙。

  只有真正的世家大族才會保留這樣的傳統,千夜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排場。他四處看了看,忽然被懸掛在牆壁上的一幅字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四個大字:「殺伐果決」。

  這幾個字墨透紙背,銀鉤鐵劃,每一筆每一劃中都透著錚錚殺氣。千夜雖然不懂書法,但卻能夠感覺到那種撲面而來的鐵血氣息。

  正看著,千夜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這四個字怎麼樣?」

  千夜回過頭看到書房門口站著一個英姿颯爽的美麗女人。

  她身材高挑,幾乎和千夜平齊,眉如寶劍,一雙鳳目狹長,上揚時有一股淩人的氣勢,微微彎起時卻整個表情變得恍若兩人,透出難言的媚意。她很年輕,大約也就二十左右的樣子,卻穿著一身中校軍服,著實讓千夜吃了一驚。

  看到千夜轉身,女人雙眼頓時一亮,肆無忌憚地吹了聲口哨,說:「你就是千夜吧?長得真不錯,我很滿意!我是殷琪琪。」

  千夜微微欠身,說:「琪琪小姐。」

  琪琪微微皺眉,說:「你沒有學過貴族禮儀?」

  千夜坦然道:「是。」

  琪琪手一揮,說:「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明天就給你找幾個最好的老師過來,用不了幾天就差不多了。至於任務內容,蘭姨應該大致對你說過了。不過,其實家族考核之類的都不是很重要,只要記住一條,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去幹什麼,沒有指令的時候,你可以自由行動。不過我的對手有很多,不管對方是誰,只要會影響到我的考核成績,你按照這幅字上寫的去做就是!」

  說著,琪琪指了指牆壁上那幅「殺伐果決」的條幅。

  千夜頓時怔了怔,這似乎和蘭姨之前的話有些出入。

  對琪琪來說,現在繼承人大考才是頭等大事,其結果將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家族長老會選擇下一代族長的決定。殷家歷經整整十年的核心子弟培養和篩選後,去年共確定了四名繼承人候選,琪琪是其中之一。考核內容很寬泛,方式也相對自由,每位候選者都將得到五百名帝國主力軍團戰士以及價值五十萬金幣物資的資源,以此為基礎,儘可能地做出功績。

  殷琪琪的自選任務是到永夜大陸和黑暗種族作戰。軍事戰績是繼承人大考中得分最高,也是爭議最少的功績。她在候選者中個人武力屬於最高,本家在軍方也有一定影響力,這個選擇原本十分明智,能夠很好發揮她的優勢。

  問題是,琪琪到永夜大陸已經有好幾個月了,這位大小姐天天除了泡妞還是泡妞,要麼就是吃喝玩樂,出門幾次與其說是圍剿黑暗種族,不如說是在欣賞遺棄之地的風土人情,反正就是沒有幹過正事。琪琪連名下的五百戰士都沒怎麼動用過,往前線一扔就再也不管了,更不必說利用資源組建私人武裝和幕僚團了。

  千夜竟然是她在永夜大陸正式招募的第一位助手。

  這種局面讓所有追隨殷琪琪的人都有些緊張,包括前往暗血城面試千夜的蘭姨,因為考核期只有一年。

  千夜此刻親耳聽到琪琪的奇特指令後,終於理解蘭姨在飛艇上幾次欲言又止,想要遮掩卻又詞窮的態度了。這個任務裡,是否存在陰謀現在還不好說,但這位大小姐跳躍性思路果然不是常人能夠理解並且執行的。

  「你的基本酬勞是每個月一百金幣,然後視實際功績還會有……特殊獎勵。那些特殊獎勵,你一定會喜歡的。」琪琪已經走到離千夜很近的地方,而且沒有絲毫準備停下來的意思。

  千夜很不習慣陌生人走進自己的安全距離,正在猶豫如果閃開是否會沒禮貌,琪琪已經身體前傾,鼻尖幾乎要碰上千夜,熱熱的氣息吐在他臉上:「這一週你先培訓禮儀和熟悉環境,一週後任務正式開始。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而此時千夜終於忍不住,側了側身體讓開正面,殷琪琪站直,若無其事地吩咐道:「現在,讓我看看你的實力。」

  千夜慢慢調動原力,釋放出氣息。

  殷琪琪眼睛又是一亮,伸手在他身上毫不客氣地摸了幾把。千夜總覺得這位大小姐的舉動與其說是在測試他的身體強度和原力厚度,倒不如說是在趁機揩油。

  「居然是四級了,和原先說的不一樣啊,最近升了一級?」

  千夜點了點頭。

  「很好!四級很關鍵,因為你不再是一無是處的漂亮小男孩,而變成了一個有那麼點用的漂亮小男孩。一會有人帶你去住的地方,先這樣吧!」

  千夜不知道應該對這個詭異的評語做出什麼反應,只能保持面無表情。

  琪琪則大笑著離開了書房,隨即進來兩個英俊高大氣質陽光的帝國軍少尉,帶著千夜前往他的住處。

  分配給千夜的居然是一整座院落。裡面不光有獨立的花園池塘,臥室、客廳、書房,連武具室和修煉室也一應俱全。這樣的居住條件,絕對奢侈到千夜平生僅見的程度。

  千夜放下行李,一間間看過去。

  臥室自帶奢華浴間,客廳寬敞明亮,字畫陳設無一不是有來歷、有年份的精品。這些東西,千夜一件都不認識,只看裝裱框架用的金屬材質,和鑲嵌的一些原力寶石,就知道每件都價值不菲。

  他又信步走進書房,坐到古式書桌前,隨手拉開抽屜一看,頓時無語。

  抽屜裡居然擺放著一把三級的袖珍原力手槍!槍身上每一道雕飾都精緻華美,槍把竟然是用一個完整的深海珠貝包裹起來的,淺藍色紋路閃著微光,上面繪了一叢墨竹。這把手槍裡面的原力陣列,說不定還沒有外殼上的裝飾值錢。

  手槍旁邊還擺放著三顆專用的空白原力彈,這顯然就是為書房主人配備的臨時防身武器。一把可能永遠也用不到的防身武器都是三級的原力槍,配彈還都是實體彈,這讓千夜再次見識到了世家底蘊。這種底蘊,時刻都通過這樣的細節悄無聲息地展示著。

  沒過多久,迎接千夜的那名中校走進院落,這次他微笑著自我介紹,「我叫季元嘉,叫我元嘉就可以了。我負責對你詳細解說今後的任務安排。」

  兩人在客廳坐下後,季元嘉就遞過來一份文件,說:「在任務期間,你將作為琪琪小姐的特別助理和副官,上尉軍銜。這是任命書,請過目。」

  千夜接過任命書,上面寫著的是帝國第十七軍團野戰軍上尉。他當然分辨得出任命書的真假,紙質花紋和印鑑全部都是真的,但填寫名字的地方不是刻印而是手填,墨跡剛乾。

  季元嘉似乎清楚千夜在想什麼,說:「你放心,這份任命書真實有效,所有相關文件均已辦妥,軍方制式裝備也隨時可以取用。不過依我看,你還是用殷家同級的自有裝備更好些,選擇比較多,品質也好一點。」

  千夜當然知道軍官任命手續,常規程序是全文刻印,但臨戰任命的情況也很多,手寫簽署是絕對有效的,只要簽發人有這個權限,並且補上全套檔案。然而十七軍團可是帝國正規主力軍團,這位琪琪小姐竟然能掌握這樣一批軍官名額,能量也未免太大了點。

  千夜翻了翻後面的附件,果然該有的文件一份不少,連千夜的履歷都填寫得十分完整,他還來不及看自己被按上一個什麼身份。季中校又遞過來一本厚厚的手冊,說:「這是殷家私屬兵團裝備目錄,你可以在這裡面挑一挑。預算是一千金幣。」

  最後,季中校將一個臂章放在了桌上,說:「按照大小姐的意思,第131獨立戰鬥連將會配署給你,由你全權指揮。這個戰鬥連是按照帝國主力軍團加強連的標準建立的,希望能讓你滿意。」

  加強連的標準,不僅是在人員數量和裝備上提高配置,各級軍官的實力也會相應提升。班長就會是一級戰兵,排連長等級也相應增加,正連長一定會是三級戰兵。一個加強連的戰力,可以接近一個普通營。

  這樣一個加強連,一百五十號戰士,居然就扔給自己了?

  不過千夜並沒有被驟然砸下的權勢砸暈,不管這個任務多麼的詭異,對他來說,這也就是一個任務。

  千夜合上文件,認真地問:「情報權限呢?」

  季中校小小地吃了一驚,看著千夜的目光認真了許多,說:「和我同等權限,基本上西昌城以及周邊的人族控制區對你來說沒有什麼秘密了。只不過涉及到殷家以及其它幾個世家的秘密級以上的情報不在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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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22:07:27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二十三 漂亮的明餌

  千夜點頭道:「這就夠了。我需要周邊黑暗種族城市和據點的分佈情況,以及所有一年內發生的關於黑暗種族的大事。」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專業。」季中校由衷地說了一句。

  送走了季元嘉,又是一名少校走進來,將一個手提箱放在桌上,說:「這是配發給您的物資,請查收!」

  千夜簽字後打開箱子,看到一排整整齊齊的藥劑,共有十支,標籤上寫著四型原力激發的字樣,這竟然是四級戰兵的修煉藥劑!

  內蓋角落裡那個徽記屬於帝國曙光生物,這是軍工行業中與黑石重工同級別的巨頭。這家公司出產的原力激活藥劑一向是供不應求的上等貨,主力軍團也只能獲得少量供應。只有像紅蠍這樣的精英軍團,才能得到不限量供應,但是要用軍功兌換。

  這樣一箱藥劑所消耗的積分,如千夜般的菜鳥要奮鬥一年才能夠存滿,還是在不補充其它積分軍備的情況下。

  千夜沈默了一下,然後對少校說:「請轉告琪琪小姐,我很感激。」

  少校微笑道:「一定原話轉達。」

  既然禮儀老師要到第二天才到,接下來的時間千夜就打算全部用來修煉。在正式執行任務前,實力增加一點就是一點。

  現在一切都還沒開始,琪琪就預先拋出來這麼多好處,已經遠超千夜想像。可是他也相信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報酬越高,就說明這個任務的危險度越高,雖然現在他還無法判斷危險來自何處。如果僅僅是和黑暗種族作戰以獲取軍功,似乎用不著僱傭一名獵人,並且附加這麼多資源。

  千夜關上院門,拿起藥劑,就進入了修煉室。

  在後花園最大的水榭中,殷琪琪正伸著一雙長腿,懶洋洋地躺著,有些昏昏欲睡。兩名侍女正在給她捶著腿,而季元嘉站在一旁,報告與千夜的交談經過,特別說明了對方當時的每一個反應。

  「現在就把131連的全部權限都移交給他吧!」殷琪琪仍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可是,我們畢竟對他還不瞭解,是不是再稍稍觀察一下?」季元嘉婉轉地勸著。

  殷琪琪�手掩住唇,打了個哈欠,說:「我們用不著瞭解,余英男瞭解他就行了。等級不高,實力卻還行,背景乾淨,不屬於任何一邊。余英男也說過,千夜這個人只要收了錢就會把事情做到最好。啊,對了,長得真不錯,我們還需要什麼呢?」

  季元嘉眉頭一跳,目光移到自己腳尖,假裝沒聽到最後一句話。

  「一個加強連不算什麼,就給他玩玩吧,說不定還能夠給我個驚喜呢!」

  季元嘉面帶微笑,語調溫和,繼續努力勸道:「可是,大小姐,您只有一個加強營的兵力。現在一下就給了他三分之一……」

  琪琪慵懶地說:「那種炮灰數量再多又有什麼用?過段時間顧立羽就會動用他的關係,送一個中隊的烈焰兵鋒過來。當然,他們會換個名字。」

  聽到顧立羽的名字,季元嘉臉上的笑容頓時顯得有些不自然,不過琪琪的目光沒在他身上,他立刻把失態掩飾下去,彷彿發自內心地說:「能夠有一個中隊的烈焰兵鋒,那情況就會好很多了。」

  五十名烈焰兵鋒戰士確實很有用,但是在殷家繼承人大考這種層面的競爭上,卻還沒有能夠決定勝負的力量。所以季元嘉出於公心私望兩方面考慮,小心地提醒了一下。

  他的表達方式很隱晦,但是琪琪卻一下就聽明白了言下之意,淡淡一笑,說:「不要緊,顧立羽只是個中間人而已。僱傭一個中隊烈焰兵鋒的錢他可拿不出來,就算把他整個家族賣了也值不了這麼多。」

  季元嘉立刻附和地笑了,說:「一個普通士族,並不比寒門強多少。這裡最主要還是小姐您的作用,否則的話就靠顧中校自己的能力,即便有錢,烈焰兵鋒也不可能接下這個任務。」

  琪琪笑了笑,說:「要想壓倒我那幾位沒什麼本事、野心卻很大的兄弟姐妹們,還是需要稍稍動點腦筋,並且略微付出一些代價的。烈焰兵鋒不過是先期的準備,過些時候你就能看到我真正的底牌是什麼了。現在,你好好配合小千夜,讓他放手去玩,這個漂亮的小東西,或許不僅僅只能做一枚明餌。除了吸引注意力之外,我總覺得他會給我們帶來意外驚喜的。」

  「我會安排好一切。」

  琪琪揮了揮手,季元嘉就退了出去。

  修煉室內,千夜已經將藥劑注入身體,安靜等待著藥力生效。在這幾分鐘時間裡,他沒再去想那個詭異的任務,而是在思索另外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琪琪身邊的高手太多了。

  這位大小姐並沒有收斂原力氣息,明晃晃地能看到她已經點燃了七個原力節點,也就是說她的中校軍銜貨真價實。而她身邊的副官都是少校中校,顯然也應該有與軍銜相符合的實力。

  那位蘭姨的實力千夜根本就看不透,意味著雙方等級差超過三級以上,很可能是八級的高手。這只是擺在明面上的力量,如果暗中另行隱藏實力的話,說不定會有戰將級的真正強者。

  千夜在晉陞四級後,平時體內黑血完全蟄伏,就像和血脈融為一體,再不會露出一絲外溢氣息,就連他接觸秘銀類物質,只要不是見血的傷口都沒有絲毫波動。但這仍然不是長久之計,特別是當千夜受重傷後,鮮血之力的氣息多半無法掩蓋,那時該怎麼辦呢?

  在答應接下任務時,千夜並不知道琪琪居然擁有如此權勢。不過現在他已經不能毀約,預付的那些天價物資是一個方面,另外,二爺隱晦暗示過,有兩個家族的命運都掌握在這位琪琪大小姐手裡,其中就有余英男的家族。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倒也不是完全無法可想,比如說,他是一名獵人,也是遠程狙擊手,可以要求獨行的戰鬥位置。

  藥力生效了,千夜立刻驅離腦海中多餘的思緒,開始感知藥力轉化的原力強度。

  十支四型藥劑是標準一階段劑量,能夠讓一個處於平均線的修煉者從四級初期達到頂峰,開始嘗試激活第五個原力節點。但是對千夜來說,十支藥劑卻只夠他補充小半的原力,距離衝擊五級屏障還有相當遙遠的距離。

  濃郁的原力氣息使得血氣也開始燥動,一縷縷普通血氣從心臟中湧出,開始截留吞噬原力,並且變得更加飽滿。隨著金色血氣的沈睡,這些普通血氣不光恢復到了七縷,而且變得更加粗壯。此外千夜還感覺到心臟內有一絲異常脈動,好像又有新的血氣要生成了。

  就在這時,彷彿受到滿盈的普通血氣吸引,金色血氣化成的小繭突然震動起來,彷彿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衝撞繭壁,下一刻就要破繭而出。

  轉眼之間,金色小繭表面就佈滿了龜裂,隨時有可能破開。

  普通血氣如同受驚的羊群,顧不得捕食原力,一哄而散,紛紛鑽入心臟中。而紫色血氣這時剛剛抓到了一縷普通血氣,正要吞噬,它如有生命般,一個扭動,好像看到了金色小繭的變化,竟然鬆開了已經到口的血氣,飛速縮回進階血族體質的符文內,盤成一團,頂端昂起,嚴陣以待。

  金色小繭終於破開一個小洞,從裡面鑽出一縷極為細小的金色血氣,四處遊動著。它除了體形縮水外,似乎沒有太大變化,然而當它高速拉出殘影的時候,卻會發現多了一根暗金色的線條。

  金色血氣瞬間繞著進階血族體質符文轉了十幾圈,似乎感覺到無機可趁,這才回到自己的符文內,開始吞吃金色小繭的殘片。

  當它吃完殘片後,又如一道金色閃電衝進心臟,拖出一道比自己粗壯了十幾倍的普通血氣,開始吞噬。轉眼之間一根普通血氣就徹底消失,這點餐品似乎完全不能填牙縫,金色血氣又如餓虎撲羊般衝入心臟,把一根根普通血氣拖出吃掉。七根普通血氣很快就只剩兩道了,而這一次金色血氣意猶未盡,竟然把第六根血氣從心臟裡拖了出來,幾口吞下去。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千夜立刻感覺到眼前這個狀況不對。如果任由金色血氣繼續吞噬下去,豈不是所有普通血氣都會消失?

  體內三種血氣的平衡一旦被打破,根本不知道會產生什麼後果!就算沒有後果,普通血氣的新生也需要時日,在此期間,失去保護的內臟肯定無法承受三十輪以上的兵伐訣衝擊。

  「停下!」眼看著金色血氣再次衝向心臟,千夜大急,在意識中下了命令,同時運起原力,心臟外構築起一道散發濛濛青光的黎明原力屏障。

  金色血氣在光幕上輕輕一撞,就把千夜全力構建的屏障鑿出了一個大洞,衝向心臟。但就在這時,它或許是感覺到了千夜的意志,半個身體都鑽進了心臟,最終還是有些不情不願地遊出來,放過了最後那道可憐的普通血氣。

  千夜頓時鬆了口氣,並且有隱約的喜悅。一直以來,無論是修煉還是戰鬥,體內血氣基本都是自發活動,這是他第一次成功把自己的意志傳達給血氣,並且得到了有限的服從和回應。這是否意味著,他終有一日能夠控制鮮血之力,而不用擔心被黑暗浸染和影響。

  金色血氣並沒有閒下來,又繞著紫色血氣轉了十幾圈,一幅垂涎欲滴的模樣。紫色血氣盤踞在符文裡,堅守不出,昂起的頂端如凶厲的巨蟒表達著戰意,金色血氣這才悻悻回到瞳術:夜視的符文裡,盤踞起來。

  從它身上,開始散發出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不斷融入到符文裡,符文的線條開始出現重影、延展,變得更加複雜,最終脫離出一個獨立的小符文,飄浮在瞳術的旁邊。兩個符文即相對獨立,又緊密聯繫,就像主樓旁加蓋的一個房間。

  新符文呈現出一個新能力,血脈潛伏。隱藏鮮血之力,把折射出來的原力序列推動到黎明和永夜之間的灰色地帶。

  簡而言之,這個能力啟動後,無法用普通方法感知能力者的原力屬性。對於千夜來說,他的兵伐訣是黎明原力,如果同時發動這個能力,將會徹底掩蓋掉鮮血之力的氣息,哪怕在戰鬥中受傷後也同樣有效。

  但是,千夜忽然想起了夜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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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22:14:38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二十四 第一個指令

  千夜有與血族作戰的豐富經驗,但當日即使在夜瞳昏迷不醒時,也沒能發現她的真正身份,應該就是這個能力的效果。

  如此看來,千夜體內的金色血氣多半是來自於夜瞳,至於紫色血氣,從它能與金色血氣隱隱相抗衡的表現看,可能是另外一位血脈強橫的上位血族。

  不過夜瞳的能力實在太過恐怖了,如果她發展的後裔都能傳承到類似能力,那麼用不了多久,在人族內就會潛伏不知道多少血族,而人們還茫然無知。她的能力越是不簡單,將來在戰場上相遇,千夜就越是不能放過她。

  修煉室內的銅鐘忽然發出柔和悅耳的聲音,彷彿滲透到原力潮汐中,成為拍岸浪濤的一部分,極為自然地把千夜從修煉中喚醒。

  銅鐘是用一種名為『弗鳴銅』的特殊金屬所制,其音能通過原力波動傳遞,從而在不驚嚇到修煉者的情況下起到提醒的作用。這種金屬只伴生於含銀礦物中,由此可見其珍稀。當年在黃泉的時候,整個修煉谷地也只有一尊弗鳴銅鐘,這裡竟然在客房都做了配置。

  但這不是千夜設定的提醒時間,那就是有訪客來了。他換好衣服,從修煉室裡走出,看到季元嘉已經在客廳裡等候著了。

  「千上尉,我來轉達琪琪小姐指派的第一個任務,明天晚上陪她出席城主的晚宴。」

  千夜聽到季元嘉對他的稱呼,微微窘了一下。

  殷家給他做的身份檔案,竟然直接以千為姓,以夜為名,出生地是帝國南疆一個偏遠省份的平民家庭,很小的時候跟著父母供職的商團來到永夜大陸,結果就流落在了這片遺棄之地,最後成為一名獵人。真是一份身家清白,十分符合主力軍團招募要求的完美履歷。

  季元嘉已經有點習慣千夜的寡言,繼續說:「你將以她助理和男伴的身份出席。為了晚宴上的成功,明天的禮儀培訓將是一整天,所以請不要安排重要的修煉。」

  「好,我知道了。」

  季元嘉笑了笑,忽然說:「這次任務是個不錯的機會,好好把握,說不定會有額外巨大的收穫。真是羨慕你!」

  千夜一怔,問:「額外收穫?」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不是嗎?有時候雖然知道是在演戲,但無論是誰,演得久了,說不定也會入戲的。」季元嘉別有所指地說。

  千夜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居然在鼓勵千夜弄假成真,爭取把琪琪泡到手!

  千夜實在搞不懂季元嘉這樣做的用意,自己和他認識還不到一天,而且他應該是琪琪的核心部屬吧?

  季元嘉似乎猜到了千夜的想法,微笑著說:「我只是不願意看到某些別有用心的傢夥利用小姐來達到目的而已。好了,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季元嘉走後,千夜越想越覺得奇怪。

  原本在見過那位大名鼎鼎的琪琪小姐後,千夜已經猜到所謂任務就是找一個明晃晃的靶子以便於暗地裡對付什麼人。至於為何非要通過獵人之家這條線,有可能是她認為余英男和二爺找來的人可靠。畢竟聽起來,殷家的繼承人大考已經進入關鍵性階段,萬一被對手的密諜趁機潛伏進來,再好的謀略都會功虧一簣。

  之前琪琪和季元嘉拋出來131獨立戰鬥連的指揮權這樣一個重磅條件,千夜可不覺得這是表示對他的信任,相反很大可能是一種試探。但是這些都不影響千夜完成任務的想法,他的應對很簡單,有指令的時候按指令辦,沒有指令的時候,他就上戰場,無論這個連隊是否真能成為他的臂膀。

  但是季元嘉剛才那番話,讓千夜完全摸不到頭腦。他本以為琪琪要對付的人理所當然是其他候選者,現在看來,該不會她那個未婚夫也在名單上吧?豪門婚姻更多的是勢力聯合,他們本不是該利益一致的嗎?世家大族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第二天整整一個上午,千夜就在各種禮儀的密集培訓中度過。

  只有切身學習才能夠體會到帝國一千多年來成形的禮儀有多麼繁瑣和嚴格,這還是因為時間不夠,只挑社交宴會有關的部分來速成,從站姿開始,角度、距離都有專門講究。千夜只能慶幸自己記憶力不錯,以前軍姿也站得很好。

  而到了下午,則是裁縫、化妝師和髮型師的時間。他們昨晚就開始加班趕製禮服,現在則要根據整體造型設計作最後的調整。

  髮型師是一個乾瘦的男人,已經接近五十,舉止動作卻是說不出的陰柔。他尾指上戴著碩大的金碧色戒指,手裡握著一把不斷開合的銀製剪刀,頗有點神經質的表現讓人擔心下一刀剪的位置。

  此刻他握著千夜的一頭黑色半長髮,正在痛苦地抉擇著。「是剪成短髮,以便和琪琪小姐搭配得更好,還是保留長髮式樣,好與小姐的短髮構成強烈的對比呢?」

  這位造型大師糾結了整整四十分鐘,而他不做決定,其他人也就無法繼續工作。髮型是相當重要的一環,重要程度僅次於服裝。從頭頂一根髮絲開始,到腳上一根鞋帶的顏色都要做整體設計,這才是能夠體現世家大族底蘊的精緻考究,否則何以區別於那些士族?

  千夜被擺弄得幾乎都麻木了,直覺這麼一套人馬就是來折騰他的,這種見鬼的造型原理,他怎麼沒從魏破天身上體會到過?

  造型大師終於下定了決心,然後在一陣雞飛狗跳的忙碌之後,總算於最後的時限前搞定了最後的細節:一枚胸針的角度。

  千夜站在落地鏡前,唯一的感覺就是這身禮服絕對不適合戰鬥。雖然黑金相間的主色調以及立領肩章都極為類似帝國軍服,但過於收束的腰身,窄袖,磕到手腕的寶石鈕子,讓他感覺像是落進蛛網的鳥,大為影響行動力。

  千夜有點難受地動了動右肩,看著鏡子裡造型大師張揚得意的表情,一個字都沒說。顯然,活動能力不在這位以藝術和視覺衝擊力為第一要務的大師考慮範圍之內。

  「時間到了!」門外傳來侍女的催促聲。

  扇形廣場上已經停了十餘輛汽車,居中那輛銀色的敞篷車,赫然是由黑晶驅動!琪琪坐在裡面向千夜招手,她倒沒有做太過扎眼的修飾,還是一身帝國軍服,只是加了許多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飾物上去。

  這輛車後面只有一排座位,千夜左右看看,只能坐到琪琪身邊去。他已經習慣了蒸汽重載卡車裡的寬大空間,相比之下,這輛轎車就顯得過於狹小擁擠了。他只要舒展一下身體,就會碰到琪琪的手臂。

  琪琪習慣性的伸手就向千夜的下巴挑來:「我的小美人,真想不到你裝扮起來的話,居然如此的英俊。」

  千夜不動聲色的頭一側,讓過了大小姐的狼爪,說:「這還要感謝您派來的禮儀師和造型師們。」

  可是琪琪的性格是屬於不佔到便宜絕不罷休的類型。她的手就勢落下,抓住千夜的手掌狠狠地摸了幾把,然後才笑道:「不要緊張,今晚就是帶你去亮個相。你什麼都不用做,甚至不用跳舞和應酬,如果你喜歡,宴會的食物倒一向不錯。你出現在宴會上,就是全部的目的。相信以你現在的外表,一定可以吸引到足夠多的仇恨,並且驚動好幾位大人物。」

  千夜一言不發,事實上琪琪這番話,也變相驗證了他之前對這個任務的猜測。

  然而疑點並沒減少,只有更多了。世家望族的大人物對威脅的判斷,只看一張臉?就算這是琪琪的評判標準,千夜也不覺得她身邊那些高手集體癡呆了,否則琪琪根本不可能走到殷家繼承人候選的最後一關。

  城主府內燈火通明,悠揚的樂聲在氣勢恢宏的主樓裡處處迴蕩。寬闊的廣場上已經停滿了各式車輛,其中不乏由各種陸行異獸馭使的廂式馬車。可是琪琪乘坐的黑晶轎車,卻是獨一無二。即使在帝國本土,以黑晶為驅動能源的車輛也是十分昂貴的奢侈品。

  千夜的目光很快環視廣場,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看來今晚宴會上,飲馬殷氏的地位可能是最高的。

  車輛直接在主樓大門前停下,季元嘉跳下駕駛座,拉開後面的車門,琪琪和千夜就在萬眾矚目中走了下來。

  轟的一聲,周圍頓時激起了一片議論。

  「琪琪小姐來了!」

  「那個年輕人是誰?竟然和琪琪小姐同車?」

  「真是英俊!還是一個上尉呢!」

  「不會是琪琪小姐的新……那個……啥吧?」

  「很面生,誰家又送年輕子弟下來了?」

  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被簇擁著從大門中走出,來到琪琪面前,和她輕輕擁抱,大笑著說:「我的琪琪侄女還是這樣美麗!」

  琪琪輕笑回答:「叔叔您也龍馬精神呢!」

  千夜看到過這位中年男子的資料,西昌城城主袁澤宇。他可不是普通的戰將,本身還是殷家一個姻親旁支的族長,與殷氏本家關係密切。雖然不是殷姓,但血緣濃厚還要超過大多的旁支。

  正是因為這一層關係,他這一支才會到永夜大陸來鎮守西昌城這個戰略要地。與袁澤宇相比,暗血城城主就是個二流人物。

  袁澤宇的目光隨即落在千夜身上,眼中精光一閃,彷彿如閃電般穿透迷霧,一切秘密都將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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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22:22:13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二十五 吸引仇恨

  這是千夜第二次直面戰將級強者,威廉只是讓他心生警兆卻抓不住任何端倪,而袁澤宇隨隨便便一眼看來,卻有種穿透力,彷彿五臟六腑都在他目光下纖毫畢現,一覽無遺。

  千夜微微彎腰行禮,然後斂目不動。

  剛才下車時被眾多目光關注,他為了穩妥起見,已經激發血脈潛伏能力。各色血氣也恍若有所感應般如臨大敵,包括能力符文都竄回心臟。此時千夜體內黎明原力充沛渾厚,心臟處籠罩著一層淡淡金色光芒,乍眼看去就像第五個點燃的原力節點。

  袁澤宇點了點頭,略帶嘉許地說:「很不錯的年輕人。基礎相當紮實,這可是不多見的。他是?」

  琪琪淺笑著,不動聲色地挽住千夜的手臂,半個身體都貼了過去,說:「這是千夜,我新收的助理和副官。」

  袁澤宇顯露出一絲異色,不過旋即散去,笑著說:「那就進來吧!你既然到了,晚宴就可以開始了。裡面有許多人專程從其它大城趕來,都是想要一睹琪琪侄女的絕世風華!」

  琪琪笑盈盈地鬆開千夜手臂,送給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姿態優雅地走到袁澤宇身邊,兩人領先一起走進宴會大廳。今晚的宴會,袁澤宇是主人,而琪琪則是主賓。

  千夜則是落後幾步,夾雜在先前簇擁著袁澤宇出門的那群人中間向裡走,一邊在想琪琪那個古怪笑容的意思。隨即他就敏銳地感覺到異常,周圍那些望向自己的目光中一下子就多出許多殺氣和敵意。

  好吧,或許這就是琪琪那個笑容的含義。千夜還沒想明白琪琪是怎麼做到的,但不得不承認,這位大小姐交待的今晚任務第一階段,吸引仇恨,已經順利達成。

  千夜並不知道,殷家長輩在場,又是在特為琪琪舉辦的社交宴會上,她挽住千夜的親密舉動連同後面的介紹語,實際上就是在變相宣佈千夜是自己的正式情人。於是,千夜立刻就變成與會年輕人的眾矢之的。

  城主府的主宴會廳同樣氣勢恢宏,在石材和木料的裝飾之下是全金屬的框架結構。高二十米,面積達數千平方米的大宴會廳此刻燈火輝煌,兩側的廂廊中有數支樂隊正在演奏著歡快悠揚的樂曲。宴會廳兩側擺放著長桌,上面是琳瑯滿目的各式精美食物,數十位侍者來回穿梭,為賓客們添酒或是送上分好盤的餐點。

  自助餐式的宴會起源於黑暗種族,特別為血族所喜愛。後來這種不受拘束,自由隨意的就餐方式也逐漸為帝國世家貴族所接受,並且慢慢流行開來,現在已經成為非正式但相對盛大場合的主流宴會形式。

  當琪琪到場後,宴會就正式開始。琪琪和袁澤宇上了二樓,這裡另有一個小廳,並且可以透過護欄俯瞰下面大部分角落。能夠站在這裡的,無一不是真正身份顯赫的人物。

  千夜以助理兼副官的身份,自然不夠資格上二樓,只能停留在大廳裡。很快就有人上來攀談,轉眼之間千夜身邊就圍了一圈人。

  既然琪琪把今晚的任務內容確定為亮個相,千夜就充分展示了自己一上午的集訓成果,始終保持著優雅儀態,和來搭話的人應酬著,不親不疏,不卑不亢。

  過了一會兒,有些人就發現千夜說的全是廢話,一點也沒有透露有用信息。說了半天,連他可能是誰家子弟,怎麼認識琪琪的都語焉不詳。如此一來,無論是好奇千夜身份,還是抱著惡意前來搭訕的人反而覺得他高深莫測。

  每一句都說廢話也是一種本事,而且是貴族和政客們必不可少的技能。

  人們開始猜測眼前這個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小子真有可能是世家出身,否則怎會把這個能力用得如此得心應手?隨即他們竊竊私語的議論開始轉到另一方面,琪琪的婚約情況是公開的,這是意味著婚約行將中止,還是說僅僅是多了一個情人?

  此類緋色傳聞總是每次宴會最受歡迎的話題,然而傳聞一方當事人的親朋好友或許就不會那麼愉快了。很快,人群中有幾個人變了臉色。

  二樓,琪琪和袁澤宇揮退了侍從們,正在看似隨意地談天說地。

  在聊了一些殷氏本家當月的重大活動後,袁澤宇話鋒一轉,婉轉地說:「這裡可不是看起來那樣安全。好像有些人已經到了。」

  琪琪的目光一直落在千夜身上,聽了城主的話,漫不經心地說:「那有什麼,就那三個廢物,能夠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袁澤宇皺眉道:「你還是當心些好。這次事情利益太大,很多人想要來插一手。無論是你出點什麼事,還是考核結果有了差池,都不是開玩笑的。」

  琪琪依舊是淡淡的說:「放心吧,袁叔叔。無論高手、軍隊、裝備還是戰績,只要花錢,那還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這是琪琪的一慣論調,不過身為戰將級強者的袁澤宇可有些不愛聽,忍不住道:「高手可不是那麼容易買到的。」

  「那只是出的價碼不夠。」琪琪微笑著說。

  袁澤宇深知琪琪的脾氣性格,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於是也把目光轉向下方的千夜,說:「這個年輕人是什麼人?」

  琪琪有些慵懶地說:「情人。」

  袁澤宇忍不住吃了一驚:「真是情人?」

  「那還有假?」

  「你準備怎麼向族裡交待?你可是有婚約在身的,這樣高調行事,丟的不光是顧家的臉。」

  琪琪冷笑:「一個小小士族,哪來那麼多臉面?他要是覺得丟臉,退婚就是!我等著!」

  城主的雙眉鎖得更緊了:「如果這樣的話,你的名聲……」

  「只要有錢有實力,名聲算個什麼東西?」

  旁邊突然插進來一個清冷聲音:「錢可買不到一切!」

  琪琪慢慢轉頭,看到小廳門口的走廊上多出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孩。她很美麗,清冷高傲的氣質讓她在眾多貴族少女中脫穎而出。就是站在琪琪身邊,也毫不遜色。

  這是圈子裡大多數年輕貴族的看法,實際上琪琪無論容貌身材都要略勝一籌,可是她太過強勢,又兼種種放蕩不羈的行止,對於熱血方剛驕傲意氣的年輕人來說,總是會下意識地把她壓低一線。

  琪琪露出玩味的笑,說:「葉慕藍,這話可不應該從你嘴裡說出來。」

  這位少女的衣著很有意思,她穿的也是復古款式,不過是士族服色,上衣緊身合體,下著丹碧紗紋複裙。但衣料卻非凡品,全部是暗紋,只在走動中反射出粼粼淡藍光紋,低調奢華。這可不是普通士族能用得起的。

  看她敢走上二樓,在琪琪面前也不畏縮,甚至出言挑釁,旁邊還坐著西昌城主,顯然這位少女的身份也並不簡單。

  少女冷冷地說:「殷琪琪,你不會以為因為你背後的殷家,所有人就都要巴結著,順著你說話吧?」

  琪琪聳聳肩,笑著說:「當然不用!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天才少女就更不用了。尤其是一個和宋家有了婚約的天才少女。士族嘛!」

  葉慕藍臉上閃過怒意:「這和士族有什麼關係?」

  「原本沒什麼關係,但是某些人死抱著婚約不放,那就有很大關係了。特別是一些天才少女。」琪琪這次把天才兩個字咬得極重。

  葉慕藍的清冷傲然一掃而空,白皙的臉上泛起紅暈,不過顯然不是因為害羞。她壓了壓怒色,冷然道:「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死抱著婚約不放?我和子寧的婚約早就定下,又不是我願意要的。」

  「既然不願意,那就退了它啊!」琪琪眉眼彎彎地笑起來,頓時媚色驚人。

  葉慕藍這下再也按捺不住,叫道:「殷琪琪!你……」

  琪琪臉色一沈,笑意完全消失,冷道:「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是誰同意你上來的!葉慕藍,只要你一天沒嫁進宋家,就一天是士族!如果你忘了帝國律法,我不介意送你去憲兵監獄好好反省幾天,讓你知道冒犯上品世家的代價!」

  葉慕藍指著殷琪琪,氣得全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你……」她的眼風掠過旁邊安坐的袁澤宇,西昌城主一臉慈祥,甚至微帶笑意,彷彿只是在看兩個小輩鬥嘴。

  最終,葉慕藍恨恨地說:「殷家還不能隻手遮天,這個身份不會永遠讓你得意下去的!」

  「那也得等你嫁進宋家再說!」琪琪毫不客氣地說。

  短短幾分鐘就從冰川向火山轉化的美麗少女一跺腳,轉身就走。

  袁澤宇只是搖搖頭,嘆了口氣。

  琪琪卻不以為意地笑,說:「她還以為我真的只能靠殷家才能做點事?不過算她聰明,再多說我就要動手了。」

  袁澤宇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葉、顧兩姓同源於越陸,尤其是葉慕藍和顧立羽所在的嫡支,宗族世代交好,有通家之誼,他們兩人還是姨表兄妹,血緣深厚。現在琪琪公開帶著情人招搖過市,還進入這種正式場合,素來看不慣琪琪的葉慕藍自然要找機會發難。

  袁澤宇看兩人鬥嘴也是捏了一把汗,剛才琪琪實際上已經非常不耐煩了,如果葉慕藍再多說幾句,特別是在情人一類話題上繼續糾纏,琪琪肯定一個耳光就上去了。那時大小麻煩肯定接踵而來。

  葉慕藍雖然士族出身,但她和宋家七公子有婚約,未來嫁入宋家,身份就不一樣了。聽說宋子寧對這個未婚妻還是相當滿意,葉慕藍已經開始正式參與他的一些私人活動,而且宋子寧對她明裡暗裡的一些舉動也都相當放任。

  就算殷琪琪的母親也出身宋家,但宋子寧是宋閥這一代的順位繼承人,哪怕他目前排名只是中遊,卻深受宋家老祖宗喜愛,地位也不是還沒拿到家主之位的殷琪琪可比。況且,袁澤宇即使遠在永夜大陸也耳聞,殷琪琪和宋子寧之間有舊怨。

  這些小輩之間的事簡直如一團亂麻,戰場上慣於一騎當千的袁澤宇,只覺得無從入手,不知道該如何調解。而且以他身份,最好還是置身事外。

  這時琪琪的目光又落在千夜身上,淡淡地說:「袁叔叔,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性格有些軟,如果再像我一些就更好了……」

  她一句話沒說完,下方忽然起了變化。千夜狠狠一拳砸在一個貴族青年臉上,把對方打得飛出十幾米,重重拍在牆壁上,然後慢慢滑下,一時竟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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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22:29:36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二十六 額外獎勵

  變故突如其來,滿場皆驚!

  琪琪也一時怔住,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只聽見千夜冷冽的聲音漠然道:「我是平民,只有四級,那又如何?你不是想教訓我這個貧民窟出來的雜種嗎?那就站起來,繼續!」

  那年輕人四肢抽動,幾次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最終還是一頭栽在地上,暈了過去。

  帝國武風極盛,宴會中決鬥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驚訝過後,首先爆出喝彩聲的大都是少女,投過來的目光火辣大膽,閃閃生輝。貴族青年們則大多臉色不豫,進門時琪琪拉的那手仇恨還未減退,此刻聽說千夜竟然只是個平民,大部分人都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

  千夜�了�右臂,過於束身的禮服實在礙事,他索性扯掉寶石袖扣,解開了上衣。然後目光掃過剛才和那年輕人站在一起的幾個同伴,冷冷道:「還有誰來?」

  琪琪兩眼異彩閃動,一副期待好戲上演的樣子。袁澤宇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那幾名年輕人僵在原地,不安地看看自己倒地的同伴,又看看千夜,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被一拳打得倒地不起的同伴是五級戰兵,不但是他們中等級最高的,也是武力最高的,年輕人們完全不能理解,同伴為什麼會敗得這麼快,但至少他們知道,換自己上去也是白給。

  這時,大廳南側人群中響起憤怒的聲音,一名貴族青年叫道:「這裡不是你一個區區四級戰兵可以囂張放肆的地方?我如果給你個教訓,相信琪琪小姐也是可以理解的!」

  千夜�眼望去,直接了當地說:「那就來吧!」

  那青年怒極,向前跨了一大步,突然被一隻手按住肩膀,再也無法動彈,他回頭一看,愕然:「堂兄?」

  出現在身側的是一名略為年長,與他面貌有三分相似的貴族青年,後者先是遙遙向千夜頷首示意,然後轉頭冷冷斥道:「你倒是長進了,六級對四級?哼!是想把我們沈家的臉丟光嗎?」他說完,手上一用力,就把那個衝動的貴族青年拖回人群中。

  樓上的琪琪吹了聲口哨,說:「沈容安還真是隻狐狸!他那個族弟雖然六級,真要下場,可不見得能贏了我的小千夜!」

  袁澤宇緩緩點頭道:「你帶來的這個小傢夥力大無窮,而且他的原力竟然凝練到如此地步,確實罕見。恐怕一般的六級戰兵稍微大意的話,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下面大廳裡已經徹底冷場。

  沈容安拉走自己族弟的舉動,給不少頭腦發熱躍躍欲試的貴族青年澆了盆冷水。

  能夠參加城主宴會的大多不是草包,剛才千夜那一拳剛猛狂暴,五級戰兵都被一擊而潰。而且那個倒地的傢夥可不是那種空有原力的水貨。在這名門雲集的場合,沒點自信的人怎麼會貿然出頭挑事?

  五級的已經不敢再下場了,而六級戰兵如果下場,無論輸贏都是太丟臉了。

  琪琪笑盈盈地道:「袁叔叔,不好意思,弄亂了你的宴會,我改日再向你賠禮吧!」她雖然如此說,臉上卻滿是歡暢,看著牆根下那剛被同伴們�起來的年輕人。

  袁澤宇苦笑,他也認出來那個被千夜打昏的人是葉慕藍的堂兄。還好葉慕藍已經被琪琪氣走了,否則的話,必然再起衝突,那時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片刻之後,琪琪帶著千夜提前離場。坐進銀色轎車後,琪琪立刻興高采烈地詢問起因經過。

  事情其實非常簡單,當一眾人等都在千夜這裡打聽不出任何實質性內容的時候,葉慕藍的這位堂兄突然出現。他顯然已經從某個渠道得到了消息,張口就問千夜是否平民。

  對千夜來說,他可以不透露自己的資料,但也不打算為此說謊,於是坦然承認。

  葉慕藍的堂兄立刻毫不留情地嘲諷千夜,說一個貧民窟出身的窮鬼,也就只能靠一張臉混口飯吃,這四級原力還不知道是吃了琪琪多少藥劑才得來的。

  千夜覺得沒有必要和這種人多說,只是冷冷地問:「你以為自己很強?」

  身為五級戰兵的年輕人冷笑回答:「當然!怎麼,想打一場試試?」

  「好。」

  然後千夜提氣,聚力,出拳,重若山巒,快逾閃電,一拳就將那年輕人打昏。若不是千夜及時收了收力,而且也沒向要害招呼,只這一拳就能把那年輕人打進瀕死狀態。

  千夜說得很簡單,琪琪卻明顯沒有聽夠,繼續追問:「就這些?肯定不止!你可都在晚宴上打架了!他還說什麼了?」

  千夜苦笑:「他說……我是從貧民窟出來的雜種。」

  「這……」琪琪有些不明白。這只是一句普通的罵人話,何以千夜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千夜沈默片刻,說:「我在垃圾場長大,從來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

  琪琪臉上笑容頓時一斂,然後逐漸舒展,宛若春花綻放,似笑非笑地說:「不管那麼多,你今晚讓我很高興,所以就會有獎勵。把眼睛閉上!」

  千夜不明所以地閉眼。鼻端忽然香風來襲,左臉上感到一陣溫軟濕膩,竟是被親了一記!

  返程的這個小插曲,很快就被千夜拋到了腦後。這位性格癖好乃至取向都有異於常人的大小姐,現在無論做出什麼都不再令他驚訝。

  像她這種身份的大小姐,什麼東西都來得太容易,所以為了追求刺激,往往會有這樣那樣的怪癖。不過千夜覺得她的私人愛好與自己無關,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完成任務,對得起自己拿到的豐厚酬勞。

  千夜花了四天提前完成基本的禮儀培訓,琪琪那邊再沒有新的指令下來,於是他就把自己每天的日程表分成了修煉和戰地分析兩個大類。

  接下來的日子裡,千夜用完了所有藥劑,但是距離正式衝擊五級還有一段距離。在此期間,千夜只見過琪琪一次,她突然問起是否還需要藥劑,不知是注意到他用了足夠劑量卻沒有點燃新的原力節點,還是僅僅隨口一提。不過千夜拒絕了,他不想得到太多不該得到的。

  修煉之外的時間裡,千夜不斷調閱情報,很快對西昌城周圍區域有了大致的瞭解。

  這天臨近中午,季元嘉來到千夜的居處,邀請他出去共進午餐。

  千夜正好也想瞭解更多關於琪琪考核任務的內容,因為他已經開始著手計劃上戰場了,於是欣然同意,隨著季元嘉來到城中的『銅雀台』食府。

  這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復古建築,台高十丈,台上建五層樓,窗棱門欄都用黃銅嵌條裝飾,正午太陽最盛時,流光照耀。

  高台兩側寬闊可以降落小型浮空艇,台下引河水經暗道蓄入樓頂天池,再從側牆高空洩落,硬生生造出流瀑濺玉的壯觀景象。據說這家食府的廚師和很多食材是從上層大陸運來的,價格甚至比上層大陸還要貴。

  季元嘉將越野車停好,帶著千夜向大門走去,一邊笑著說:「這裡可是真正上層大陸的品質,當然價格也是。所以一會你可不能放開了吃,否則的話我會付不起賬的。」

  千夜微微一笑,對季元嘉多了幾分好感,他喜歡和說話直接了當的人打交道。

  兩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定,流瀑就在眼前。由於隔音設計得好,只有一點彷彿自極遠方傳來的隆隆聲,既營造出了意境,又不會影響客人交談。

  服務生送上菜單後,千夜隨手一翻,就知道了這個地方究竟有多貴。哪怕最便宜的一個菜都要一個金幣,貴的則直接飆上了三位數。也就是說一個中校大半年的薪水,點上一道大菜就沒了。

  千夜只點了兩個最便宜的菜,就放下了菜單,而季元嘉其實比他自己說的要大方許多,加了三、四個食府的特色菜。這頓飯肯定要把他一個月的薪水給吃掉了。

  當飯菜端上來後,千夜體會到了何謂上層大陸品質。菜量少到不可思議,卻也精緻到不可思議。

  主菜本是一條魚,卻做成龍頭模樣,而餐盤上則有萬里雲海作為裝飾。這可是貨真價實手繪的雲海圖,水墨畫風,就是千夜這種不懂繪畫的傢夥也可以看出佈局筆觸的不凡氣勢。光是這點,裝飾餐盤的就是一位造詣不低的畫家。

  「感覺怎樣?」季元嘉笑著問。

  「我覺得,盤子上的裝飾比菜還貴。」千夜實話實說。

  季元嘉笑道:「和我最開始的想法一樣,但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還是菜更貴一點。」

  千夜看著一道道宛若書畫般的菜品,苦笑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不能放開吃了。這點東西,還不夠打個底的。」

  季元嘉笑得更加歡暢,說:「對我們來說,到這個地方的意義不過是見識一下而已。吃過比吃得怎麼樣更加重要,至少以後說起來,不會因為一無所知而被嘲笑。」

  「為什麼會被嘲笑?」千夜有些不解。

  季元嘉略帶自嘲地說:「因為我是寒門,而你是平民。雖然寒門比平民好上一點點,但在士族眼中,我們都是一樣的。對那些士族而言,評價一個人的標準十分簡單:上面的和下面的。上面的需要巴結,下面的就是比不上他們的。所以在他們眼裡,寒門和貧民沒有區別,因為我們都比不上士族。」

  這是一個很強大的邏輯,讓千夜頗有種眼界大開的感覺。

  「知道為什麼我要請你來這裡吃飯?」

  「為什麼?」

  「因為那天宴會上,你那一拳實在太他媽的解恨了!」一向溫文爾雅的季元嘉也難得地爆了句粗口。

  「那人和你有仇?」千夜疑惑地問。

  季元嘉重重吐了口氣,說:「有仇倒談不上。以後你就會明白那群人有多麼讓人厭惡了。來,先乾!」

  兩個人你來我往,很快就喝掉了一瓶酒。千夜臉色微紅,動作明顯有些遲鈍,而季元嘉臉上也泛起一陣潮紅,看來他的酒量也不算特別好。

  季元嘉搖搖已經空了的酒瓶,叫道:「再來兩瓶!」

  服務生很快就送了過來,這裡的米酒確實不錯,更難得是價格不貴。一個金幣一瓶的價格,在這個地方簡直公道得過份。

  「千夜,你有沒有女人?」季元嘉忽然問。

  「沒有,怎麼?」千夜有些莫名其妙地問。

  「啊,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

  季元嘉隨口敷衍了過去。他本想把幾個認識的不錯的女孩子介紹給千夜,作為琪琪真正的副官,他當然知道千夜那個情人身份是假的。

  可是話到嘴邊,他卻忽然想起,從宴會返回殷家別院當晚,千夜下車時臉頰上那個異常明顯的唇印。淡淡藍偏紫的顏色,那是琪琪最喜歡的一種特別色彩,季元嘉絕不會認錯。

  想到這裡,季元嘉心裡不由得輕微抽搐和疼痛,他隨即將這點小小的不愉快壓下,將那個唇印扔到心底的角落去。

  不過他也稍微清醒了點,雖然琪琪可能只是暫時找了個新鮮的玩具,過一陣就會拋下,但是在她新鮮感還沒有消退的時候,季元嘉可不會做給千夜介紹女孩的蠢事。

  千夜有些奇怪地看著忽然開始走神的季元嘉。

  「千夜,琪琪小姐是最值得珍惜的那種女人,如果有一點機會的話,也值得全力去爭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季元嘉這次說得就異常直白了。

  千夜微微皺眉,說:「這對我來說只是一個任務。另外我和她之間的地位差距實在太大,沒有任何可能。」

  「你是那種會在意身份地位差距的人?」

  「是的。」千夜笑笑。

  季元嘉聳肩,千夜如果在意身份地位,就不會在晚宴上一拳砸到那個貴族小子臉上去了。只不過對很多人來說,齊大非偶是一道跨不過去的門檻,他自己不也這樣。

  「啊哈!猜猜我看到了誰?這不是琪琪小姐新任的小寵物嗎?」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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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22:47:23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二十七 決鬥

  季元嘉和千夜一起轉頭望去,看到幾個年輕人正順著樓梯走上來。

  最前面的是一個藍衣青年,那身寶藍色武士服華麗得有些誇張,方才就是他出聲嘲諷。而在後面陸續出現的人中,千夜還看到了那個被自己一拳砸昏的年輕人。

  這群年輕人有男有女,群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清冷高傲的少女。她穿一件淺紫深衣,下襬十分別緻,形如三角,層層疊疊,恍若倒置的重瓣百合。她的面孔非常美麗,只是眉梢眼角到處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季元嘉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迅速對千夜說:「小心點,中間那個女人叫葉慕藍,是宋家七公子宋子寧的未婚妻。」

  千夜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宋子寧?哪個宋家?」

  季元嘉的注意力都在來人身上,沒有發現千夜神情不對,只道:「當然是四大門閥之一的宋家!」

  這時那些貴族年輕男女已經走到桌前,看似隨意地停下來,所據方位卻隱隱將兩人的所有去路堵死。千夜很不喜歡被這麼多人踩在安全距離上,明顯地皺了皺眉。

  藍衣青年瞥了眼桌上的菜餚,露出一個滿是譏諷的笑,「喲!我說怎麼一個寒門一個平民也能跑到這裡來吃飯呢!原來只點最便宜的東西啊!慕海兄,你一罐茶葉的價錢也不止這麼點吧?」

  葉慕海就是晚宴上被千夜一拳砸昏過去的年輕人,此刻瞪著千夜的目光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聽到藍衣青年的話,他當即哼了一聲,說:「就算是最便宜的菜,這一桌也比季中校一個月的薪水都多了吧?如此看來,要麼是季中校貪得有點多,要不然就是千上尉領到的賞金夠豐厚,最近琪琪小姐肯定被伺候得很舒服吧!」

  千夜臉色頓時沈下來。

  而季元嘉已經騰地站起,冷喝道:「你這是誹謗帝國現役軍官,拿出證據來,不然的話就跟我走一趟,去軍部督導隊說說清楚!」他頓了一頓,臉色更加森冷,「另外,誰再敢詆毀琪琪小姐,你們自己掂量後果,我會一字不漏地把你們的話轉達小姐。」

  一眾年輕人稍稍靜了靜,他們不覺得誹謗一個出身寒門的帝國軍官有什麼大不了,但是正面對上殷琪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群人都是士族出身,別說他們,就是他們所在的家族,正常情況下也沒有得罪琪琪的勇氣。琪琪能走到飲馬殷氏繼承人大考的最後一步,所掌控的資源和權柄就已經遠超任何一個士族家族。

  就在這時,葉慕藍冷冷地開口,「殷琪琪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儘管去告訴她!至於今天的事,不過一句閒話罷了,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你動他們就相當於動了我!」

  季元嘉頓時一窒。

  葉慕藍還未成年時就有天才少女的美譽,但是出身寒門,還能在三十歲前晉陞帝國主力軍團中校的季元嘉不見得比她差多少。然而讓人望而卻步的是她另一個身份。得罪一個士族少女沒有什麼,得罪宋閥七公子的未婚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萬一被宋閥視為冒犯,季元嘉別說是中校,就是少將也承受不起。

  看到季元嘉的表情,葉慕藍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離開了殷家的權勢,你們就什麼都不是!」

  這群年輕男女頓時活躍起來,發出不屑的哄笑。

  藍衣青年晃到千夜這邊,一掌拍在了桌上,把他面前的酒杯碾成一堆粉末,然後盯著千夜冷笑道:「就這點能耐,也敢和顧大哥爭!早晚我要打斷你的狗腿,再劃花這張小白臉!讓你知道一介賤民就應該守著本分,別去肖想那些注定不屬於你的東西!」

  千夜這時的表情反而放鬆下來,看不出喜怒,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藍衣青年,確定他也是五級。單以年紀來看,這群年輕人確實算得上是不錯了,士族並不像門閥世家那樣擁有海量資源,能得到族中全力培養的無一不是天才人物。

  千夜尚有餘暇看了看葉慕藍,這個如冰山般清麗冷傲的少女和琪琪年齡差不多,居然第七個節點隱隱生輝,那是近期就要突破的跡象,確實算得上天資橫溢了。

  看到千夜安坐不動,甚至把目光轉開,藍衣青年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毫不客氣地喝道:「看什麼看?想找死嗎,賤民!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最多賠點錢讓你滾蛋。琪琪哪會真為你出頭?一個玩物而已!」

  季元嘉跨出一步,擋在了藍衣青年和千夜之間。他已經感到今天這場偶遇絕不簡單,這群人顯然是衝著千夜來的,以千夜那晚在宴會上輕易接受挑戰的火爆脾氣,對方如此一而再地挑釁,分明是想開啟戰端。

  藍衣青年怪笑道:「季中校,這是想教訓我不敬長官?」

  季元嘉臉色陰沈至極,只吐出兩個字,「不錯。」

  對面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冷哼,葉慕藍一雙美眸如雪如霜,氣機牢牢鎖定了季元嘉。

  而她身後轉出一個紅衣年輕人,嬉笑著走到季元嘉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肩章,誇張地叫道:「中校啊,我好怕,真的好怕啊!哈哈哈,不過長官,軍中不能動私刑,還是拿手令來吧!只可惜,審核發放逮捕手令的似乎就是我父親。你說,他會不會簽發一張逮捕自己兒子的手令呢?」

  其他年輕人都笑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起鬨。

  帝國軍中上下等級森嚴,對長官不敬是相當嚴重的罪名。但是這些年輕人的軍職都掛在遠征軍團名下,與季元嘉所在的第十七軍團屬於不同序列。沒有直接管轄關係的季元嘉想動他們,只有彈劾一途,但在西昌城這種遠征軍勢力佔優的地盤上,一點點口舌之爭必然會被冗長的調查程序忽略過去。

  藍衣青年索性雙手抱胸,用眼角斜睨千夜,嗤笑道:「好吧,我收回前言,或許季中校只是收了點保護費。」

  季元嘉臉色鐵青,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全身原力緩緩湧動。

  就在這時,千夜伸手在季元嘉肩上拍了拍,淡淡地說:「別這樣,以你的身份,和一群廢物動手太�舉他們了。」

  季元嘉一怔。他不是不知道一旦動手的後果有多嚴重,可是實在忍不了這口鳥氣。

  千夜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但我就不一樣了!既然這些高貴的士族少爺們等級高於我,身份也高過我,想必不會拒絕一位賤民的挑戰吧?」他的目光掠過滿臉得色的藍衣青年,落到人群中,「那位葉慕海先生,你臉上的傷這麼快就好了?」

  葉慕海頓時臉色陣青陣白,完全說不出話來,而那個被忽略的藍衣青年神色愕然中透出陰狠。

  葉慕海當日被千夜一拳砸暈,一直推說是沒有防備,但他心裡非常清楚,就算再打一場,自己也絕不是千夜對手。那一拳的力量和速度都遠遠超出了他的極限!

  現在面對千夜的指名挑釁,他如何敢接口?接了話,那就是要下場應戰的。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再輸一場,他又怎麼丟得起這個人?從今以後,不管過了多久,他都會是貴族圈子裡的笑柄。

  葉慕海只能安慰自己,這個場面與計劃不符,他不接受也沒錯。不過他究竟不敢�頭去看葉慕藍的臉色,現在那個令人生畏的堂妹肯定臉色極不好看,對自己的觀感也降到了最低點。

  他們這麼一鬧,許多在這層用餐的客人都被驚動。能夠到『銅雀台』就餐的都是西昌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葉慕藍、季元嘉等人對他們來說再面熟不過,於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此時,藍衣青年站了出來,一反之前的張狂囂張,故作淡然地說:「我是盧申江,很可惜錯過了在宴會上認識你的機會,相必你不會拒絕現在來彌補一下這個遺憾吧。」

  季元嘉聽到藍衣青年自報家門,立刻想起來對方的身份。

  盧申江看上去不比千夜大多少,其實已經年近三十,原力達到五級頂峰,之所以一直沒有突破據說和他修習的家傳秘技有關,原力與戰技必須同步晉階才能磨合出最大威力,因此他的戰力絕非僅有五級。

  盧家雖然是士族,但也傳承超過七百年,據說祖上也曾進入過世家之列,只是最近百餘年衰落下來。然而盧家的秘傳戰技卻是有資格與世家同列的。

  這真是個挑事的適合人選,如果對方出六級的應戰,季元嘉肯定會直接代千夜拒絕掉,他有點憂慮地輕聲對千夜說了對方的身份。

  千夜笑笑,說:「知道了。」

  帝國尚武,大人物在就餐之餘往往喜歡安排幾場格鬥助興,是和歌舞同樣受歡迎的節目,因此『銅雀台』上,與浮空艇升降場相臨的一側,就有現成的格鬥場。

  在千夜下場前,季元嘉不放心地低聲囑咐道:「要小心!這些人有備而來,是因為那個人。」

  千夜眼中閃過微不可察的寒光,說:「我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此事幕後明顯有顧立羽的影子,所以變得即簡單又複雜。

  片刻之後,千夜和盧申江就步入格鬥場,相對而立,周圍已經站滿觀眾,從中不難看到幾個面孔熟悉的西昌城大人物。

  盧申江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臂上浮起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隨著他雙臂分揚,竟真有些像一隻大鵬正在展開雙翼!

  圍觀人群立刻轟然驚動。戰將以下就呈現出原力外放異象,不僅說明盧申江的戰技已經修煉至登堂入室,戰技本身也能躋身九品之列。

  盧申江喝道:「秘傳:金翼鳥王拳!」

  他氣勢越提越高,雙臂上金色光芒也越來越亮,竟真有了一點翅翼的雛形。等氣勢拔到最高,盧申江才一聲長嘯,猛地向千夜撲去,雙手成爪,如兩柄利鉤狠狠扣向千夜雙肩!

  但是他剛剛撲到一半,千夜忽然一聲低吼,右足頓地,整個格鬥場搖晃了一下!

  千夜身影從原地消失,只在站立處留下一個大坑。而此時盧申江瞳孔中映出一個拳頭,正穿過雙爪空隙,在他眼前越變越大!迎面而來的洶湧原力噼啪作響,不絕轟鳴於耳!

  盧申江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一時只有一個念頭,「這麼快!這麼重?」

  他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雖然被這石破天驚的一拳震懾,但千錘百煉的身體本能先一步行動,雙臂回攏,交叉護住頭胸,硬生生接下了千夜一擊!

  砰的一聲悶響,好像還有極細微的骨裂聲。千夜身體後仰,退出一步,而盧申江卻慘得多,竟然被一拳轟得滑退十米!

  格鬥場邊已是一片驚呼。

  盧申江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胸中氣血翻湧。他此刻萬幸自己本能地選擇了防禦,否則剛才那次交擊,千夜的雙肩或許會被洞穿,但他那拳則會直接砸中自己心臟。

  盧申江驚怒之下,這才初步體會到了葉慕海當時的感受。那一拳落下之際,簡直猶如整座山峰當頭砸來,雖然他戰力高過葉慕海至少二成,也覺得根本無從抵擋。

  千夜卻不打算給他反省的時間,只略一平息反震之力,便大步踏前。此刻他體內原力湧動,一輪輪潮汐拍岸而起,一浪更比一浪高,疊加到第九層時,千夜已奔到近戰位,一記鞭腿向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的盧申江抽去。

  這一腿出到半途,上面就泛起了淡淡的黃色光芒,同時噼噼啪啪原力爆裂聲清晰入耳。兵伐訣!軍中格鬥術!竟有如此威勢?

  如此一腿,盧申江哪裡敢接?他顧不得形象,就地一個翻滾,這才堪堪躲了過去。可是還沒等他站穩守勢,千夜如影隨形般追至,腿如巨斧長刀當頭劈落!

  又是一聲悶響,盧申江雙手高舉過頭,強行架住了千夜這一腿。可是他的身體卻生生矮了一截,原來已被千夜一腿劈入了地面。

  千夜面無表情,左腿收回,右腿又起,挾著洶湧原力,狠狠向盧申江踢去。這一下盧申江身上金色光芒被徹底踢散,整個人向後飛出,還在空中時就狂噴鮮血。

  騰騰騰!千夜宛若巨獸奔行,大步向前,毫不留情地追襲盧申江。

  整個格鬥場鴉雀無聲。

  兵伐訣淩厲剛猛,重峰疊浪,越到後來威力越是悍不可擋。此刻千夜分明氣勢已成,宛若萬騎齊發,直指中軍,盧申江如果再挨上一記,必然凶多吉少。

  前方突然閃過一道淺紫身影,一掌向千夜斬下!

  是葉慕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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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6 23:20:16

卷三 吾心安處 章二十八 兵王之擊

  這一掌角度刁鑽無比,竟能在千夜高速奔行之際,準確無比地切向他肋下三寸。

  格鬥場邊旁觀眾人只聽到細銳的掌風破空,聲勢彷彿並不如何驚人。然而首當其衝的千夜耳中卻灌滿了極尖極銳的嘯聲,直要撕裂鼓膜。招式尚未及身,掌風先至,凜冽如利刃,刺得千夜肌膚生疼。

  葉慕藍的原力森寒如冰,深厚遠在盧申江之上。如果千夜再不改變去勢,下一刻就會被她的掌刃切入肋下要害。

  千夜突然毫無預兆地急停,腰腿扭動同時向側方斜傾,險而又險地避開掌刃正面鋒芒,反手一擊,撞在葉慕藍的小臂肘彎處。

  兩人狠狠對了一記!旋即分開,各退兩步。

  這下碰撞,雙方都未竟全功。千夜的兵伐訣狂潮中途轉向,只有原力浪濤峰側擊實。葉慕藍那記掌刃則攻勢去盡,被千夜撞在無法變招處,十成力僅使了一半出去。

  千夜面沈如水,盯著葉慕藍,冷冷地道:「說好的生死決鬥也要插手,你們還要不要臉?」他的兵伐訣仍在一潮一潮催動,把侵入體內的縷縷如針寒氣攪得粉碎,轉眼又是九輪。

  葉慕藍傲然站立當場,復裙下襬被原力激盪尚未完全平復,旋飛如花瓣怒放。她淡淡地說:「我這是為你好,傷害貴族的後果恐怕不是你能夠承擔的。」

  千夜怒極反笑:「既然上了生死決鬥場,我就不傷人,只殺人!」

  葉慕藍面若寒霜,道:「我的耐心有限!別挑戰我的底線!」

  千夜臉色忽然轉為平靜,淡淡地說:「我的耐心也有限。既然你下場了,那就代替他,繼續來戰吧!」

  說罷,不等葉慕藍回答,千夜一個跨步就到了她面前,又是簡簡單單一拳當胸轟去!

  葉慕藍臉色當場就變了。

  這是軍中格鬥術的第一個基礎動作,直拳。在千夜手中使出,平平無奇,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附加特殊效果,只是夠快、夠重、夠直接!

  葉慕藍忽然發現,在這一拳面前,自己引以為傲的諸多戰技全都失去效用,除了硬擋之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化解這一拳。

  她當然不可能和千夜硬拚。千夜那狂暴的力量給葉慕藍留下了深刻印象,剛才她蓄意突襲,逼他臨時變招硬拚一記都沒有佔到絲毫便宜,現在千夜氣勢已成,再硬碰硬的結果不言而喻。

  葉慕藍足尖點地,倏然飄身急退。

  千夜嘴角泛起淡淡冷笑,兵伐訣攀上新一輪潮汐高峰,大步追上,又是一掌豎斬。

  這是軍中格鬥術的第二個基礎動作,刀掌。這一掌勢如開山,威力再強一分。但細看千夜的手形,會發現他食、中兩指關節微微曲起一個幾不可覺的弧度,如此一來,在擊中對方剎那隨時可握掌成拳,爆發出無以倫比的威力。

  葉慕藍臉色難看,點在地上的足尖一挑,在空中旋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側身閃避,仍然不敢硬接。

  千夜忽然一聲長嘯,動作更快一分,攻勢如潮湧向葉慕藍。

  從頭到底他用的都是軍中格鬥術,在場幾乎每一個人學過,因此也能看到每一個攻擊動作都清清楚楚,簡簡單單。可是葉慕藍卻如驚濤駭浪中一葉小舟,非但不能衝浪而起,在隨波逐流中,閃避得越來越是勉強。在千夜攻勢下,她居然找不到反擊的空隙。

  此時全場靜得細針落地可聞,千夜的攻擊越來越重,葉慕藍現在已經不是落敗的問題,而是一個閃失挨實一記,必會重傷。

  季元嘉一臉凝重,向格鬥場內走了幾步,他站的位置本來擋住了那群年輕人中途插手的通道,此刻卻是準備出手救下葉慕藍。絕不能讓宋閥七公子的未婚妻重傷在千夜手裡,否則不要說琪琪,哪怕飲馬殷氏肯出頭,也不見得能保住他。

  葉慕藍敗得比人們想像得還要快。

  她周圍空間已經被沈重無比的拳勁封死,終於避無可避,不得不和千夜硬拚一記。兩道身影撞到一起,葉慕藍頓時一聲悶哼,臉上變得一絲血色也無,踉蹌後退。而千夜卻沒有絲毫收手的意思,大步向前,右手五指張開,一掌當頭拍下!

  這一掌落下,竟然帶出潮音如雷,而此刻千夜體內,原力潮汐已經疊加到了第三十輪!

  生死關頭,葉慕藍身上冰寒藍光一閃,整個人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牽起,瞬間向後平移數米,堪堪讓過了千夜這一擊。

  千夜一掌去勢落盡,重重拍在地上,整個前臂都沒入青石砌成的地面!隨即周圍十米之內,青石紛紛龜裂。碎石飛濺,有幾粒激射到葉慕藍臉上,擦出細細血痕。

  兵王之擊,其威如淵!

  葉慕藍在這瞬間空隙退到格鬥場邊,臉色慘白。

  千夜知道已經失去了機會,緩緩起身,淡淡地說:「你的秘傳戰技果然不錯。不過下一次,你就沒有這種機會了。」他此時方才引導原力潮汐緩緩回落,順便清理在血脈中遊動的細如牛毛的陰寒之息。葉慕藍所習戰技果然不俗,每次與她對實,都會無法避免地被寒氣侵入。

  葉慕藍臉上仍然沒有半點血色,難以置信地看著千夜一掌留下的可怕痕跡,怒道:「你居然想殺我?」

  千夜很平靜地道:「生死決鬥,你說呢?」

  葉慕藍一窒,厲聲道:「你可知道,要是傷了我,宋閥絕不會放過你。」

  千夜突然微笑起來,輕輕說:「你還不是宋家的人,等真嫁進去了再說這話吧!」

  葉慕藍羞惱之色一閃而逝,隨即回頭招呼自己的同伴,狠聲說:「他意圖殺我,把他抓起來,回去審問明白後再交給城主發落!」

  幾名貴族青年走了出來,動作卻有些遲緩。看過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決鬥,他們就算再想表現,也不敢單獨沖上去面對千夜。

  「夠了!」季元嘉冷喝一聲,兩步跨出,攔住去路,沈聲道:「你們幾個,別真以為抱了葉慕藍的大腿,琪琪小姐就收拾不了你們!」

  「她敢?!」葉慕藍叫道。

  季元嘉轉頭看她,「葉小姐,就算你將來嫁入宋家,也還不是宋家主母。這種話,輪不到你來說。」

  葉慕藍終於失去了矜持,怒視著季元嘉,眼中全是怨恨,右掌微�,帶出一股森寒冰雪之意。可是季元嘉就這樣看著她,眼中一片平靜。

  葉慕藍終是沒有出手,只是重重哼了一聲,又恢復了清冷高傲。

  季元嘉和突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千夜不同,雖然出身低微,卻有一張極為�赫的履歷。他畢業於著名的劍道軍校『劍雨泉』,曾拿過一屆軍中新秀大比第三。

  雖然明眼人都知道,季元嘉已經被飲馬殷氏招攬,但他的帝國主力軍團中校肩銜,卻是靠自己的軍功紮紮實實晉陞上來的。這種人如果毫無理由地殺了他,不等殷家出頭,軍部乃至他的同袍師友都不會輕易罷休。

  這時,千夜已經驅除乾淨體內陰寒之力,慢慢從場中走過來。

  他凝視葉慕藍片刻,突然露出一個笑容,純淨剔透一如當年曼殊沙華的那個鄰家男孩,然後轉開目光,掃了一圈周圍的貴族年輕男女,說:「我只是一個賤民,被逼得狠了,也不過是不死不休。而尊貴的各位,你們能防得了我多久呢?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

  包括葉慕藍在內,所有年輕人的臉色都難看之極。只看千夜剛才對盧申江和葉慕藍趕盡殺絕的架勢,就知道他絕對不是空口威脅。

  當千夜和季元嘉離開後,葉慕海才重重地啐了一口,罵道:「真是個賤民!」

  他卻不知,自己早已一身冷汗。

  千夜快要走出大門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喊:「等一下!」

  千夜回頭看時,只見盧申江飛步趕來,於是站定,問:「還想再打一場?」

  「當然!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我承認不是你的對手。」盧申江落落大方地說。

  千夜眉毛揚了揚,問:「那你想怎麼樣?」

  盧申江伸出了一根手指,說:「半年!半年後我們再打一場,怎麼樣?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這個平民!」

  千夜笑了,說:「再給你十個半年,也依然是我面前跪的聳貨。」

  「別得意得太早!就這麼定了,敢不敢?」盧申江咬牙切齒地說,伸出手就要擊掌為誓。

  千夜望著對方的眼睛,再次露出那種純淨剔透的笑容,同樣伸出了手。

  眼看著兩隻手就要合握在一起,千夜手掌突然一翻,五指如鉤,緊緊扣住盧申江的手腕關節!

  瑩光閃過,在盧申江指縫間,赫然夾著一枚幾近透明的水晶針。

  旁邊的季元嘉臉色大變,他的軍功都來自戰場,怎會不認得那水晶針的材質,分明屬於血族製品。要說上面沒有點什麼致命的東西,鬼都不會相信。

  「這是什麼?」千夜依然微笑著,可是眼底已泛起再明顯不過的殺意。

  盧申江通體生寒,突然放聲高叫:「救命啊,賤民要殺貴族了!」

  他嚎到一半,就被慘叫聲代替。千夜手上加力,直接粉碎了他的防禦,把他的腕骨徹底捏碎。

  許多人的目光都望向這邊。

  百步高台的階梯上,淺紫衣袂飛揚,葉慕藍等人也正往大門口趕來。

  季元嘉深吸一口氣,右臂下垂,錚地輕響,手掌中多了把只有半尺長的小劍,寒光森然。他目光掃過人群,厲聲道:「帝國十七軍團辦事,不要自找麻煩!」

  剛才在『銅雀台』內和格鬥場上都露過面的幾張熟面孔頓時萌生退縮之意。十七軍團是帝國主力軍團,季元嘉一旦真的豁出去,除非雙方都憑武力硬來,當場見個生死,否則這些永夜大陸上的土著還真不敢拿他怎麼樣。

  就算季元嘉事後被軍法處置,但十七軍團為了維護主力軍團的面子,也會把一同肇事的士族全部幹掉。

  千夜湊到盧申江耳邊,輕聲道:「是顧立羽,還是羅斯侯爵?」

  盧申江此時仍然嘴硬,冷哼道:「知道得少些才能活得長久。」

  「是嗎?」千夜手上略鬆,足背輕輕一勾,就將盧申江放倒在地,然後一腳踏上了他的膝蓋。腳下發力,喀嚓聲中,盧申江的膝蓋已經被踩碎。

  眼看著千夜的腳又落在自己另一條腿上,盧申江終於恐懼驚叫:「不要!我說,我全說!」

  「是誰?」千夜問得簡單直接。

  「都有,有顧立羽、也有侯爵閣下。他們都想你死!現在可以放過我了吧?」幾乎令人窒息的劇痛和慌亂之下,盧申江的聲音很響,很多人都聽見了。

  千夜緩緩收回右腳,淡淡地說:「可以,放過你一次。但是第二次,就沒有這種好事了,懂嗎?」

  「明白!明白!」盧申江頭點得像雞啄米。

  「走吧!」千夜向季元嘉招呼一聲,轉身,像是要離開。但千夜剛走出兩步,忽然回身,雙生花中那支左輪槍口已經指住盧申江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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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5-8-27 18:15:33

卷三 吾心安在 章二十九 重回戰地

  這一刻,周圍忽然一片死寂,時間似已凝固,人們臉上全是驚詫,彷彿連思緒也隨之停止,完全無法想像行將發生什麼。

  「雙生花」槍身上古老且優雅的紋路次第點亮,勾勒出一朵美麗近妖的重瓣花,內層潔白如霜,外層猩紅似血。槍口透出濛濛原力光芒,然後一顆原力彈緩慢飛出,飛向盧申江的額頭,讓他驚駭欲絕的表情就此定格。

  一朵紅與白之花就這樣在眾人眼前綻放。

  「這次真該走了。」千夜收槍,若無其事地向季元嘉打了個招呼,轉身就走。

  就連季元嘉也有些難以置信地說:「你,真把他殺了?」

  千夜淡淡地說:「他應該死兩次。這種事情,我從不開玩笑。」

  季元嘉深吸了口氣,點點頭,跟著千夜開始往外走,他若有意若無意地落後千夜半個肩膀的距離,右手中尺半小劍一聲輕吟透出濛濛青色。

  當跨出門檻時,季元嘉回過頭,極為平靜地對上了葉慕藍的目光。後者高高站在台階上,已經恢復清冷高傲的姿態,只是那美麗無瑕的臉彷彿帶了一張略顯呆滯的面具。季元嘉隨即大步離去,而千夜至始至終不曾回頭。

  看著千夜和季元嘉離去的身影,剛剛奔到近邊的年輕人們全部呆立若木雞,直到兩人乘坐的越野車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才有人高聲尖叫。

  葉慕藍寒聲道:「賤民居然敢公然擊殺士族!這件事我一定要找回公道!」

  一眾士族青年紛紛應和,不過大多控制不住地臉色慘淡。季元嘉走時表現得意外強硬,擺出了不惜一戰的架勢,其實已經預示了此事的結果。

  這類衝突每天都在城市各個角落發生,最強勢也是最有效的做法就是把對方當場擊殺。想走官方程序找回「公道」?這種事情耗上個數年,都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說到底,在大人物們的眼中,士族、寒門、平民其實也沒有多大區別,特殊的存在從來寥寥。

  在回程的車上,季元嘉忽然說:「對不起。」

  「不要這麼說。」

  季元嘉嘆息道:「不,還是要說的!我那時實在沒有勇氣。」若非他對葉慕藍一開始就心存顧忌和退讓,也不會讓千夜被逼上決鬥場。對方有備而來,等級、功法、裝備都做了精密打算,如果不是千夜的戰力實在超乎所有人想像,那麼重傷甚至死在決鬥場上的就會是千夜了。

  千夜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我有勇氣,因為我一無所有。你不一樣,你仍有家人。」

  季元嘉長嘆一聲,恨恨地道:「這些該死的士族!」

  千夜淡淡一笑,說:「他們大概就這樣。」

  季元嘉想起一事,問道:「那個侯爵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是吸血鬼侯爵羅斯。我殺了他一個後裔,搶了兩把據說是他昔日成名的配槍。這件事肯定瞞不住,所以會被他派人追殺。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還是透過這些士族的手。」

  季元嘉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羅斯侯爵!見鬼了,那是個活了快一千年的老怪物!不過他主要領地勢力在暗血城那一帶,離這裡還有些遠。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想辦法把那兩把槍賣了?」

  千夜悠然道:「不,我準備把那對槍用起來,剛才試著手感不錯,雖然年頭久了些,但是仍然相當好用。」

  季元嘉駭然道:「你瘋了!你這是公然挑釁!挑釁一位血族侯爵!」

  「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醒。」千夜回答。

  季元嘉很是無語,如果在其它戰場上,千夜這樣做倒也沒什麼。血族侯爵再強大,也不敢隻身衝到人類陣營中擊殺千夜。況且這種事在羅斯侯爵的層面上,也不過是件小事。

  然而這裡是永夜大陸,是人族與黑暗種族相互滲透、糾纏不清的地方。遠征軍和黑暗種族間的交易究竟有多少,水有多深,誰都說不清楚。只要羅斯侯爵發出足夠的懸賞,那麼有的是人想要把千夜的腦袋割下來,就像盧申江做的那樣。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準備去前線,和131連熟悉磨合一下,然後就開始與黑暗種族作戰,琪琪小姐的考核應該要撈點分數了吧。」

  季元嘉皺眉道:「這裡的戰事比磐石領那邊頻繁,而且黑暗種族的戰力也更強大。」

  「正面面對強大的敵人,總比時刻提防來自背後的刀子要好。」

  季元嘉苦笑道:「你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並不是說你在前線,就不會被人陷害。」他頓了頓,直言道:「你的等級還是不夠高,去連隊級的戰線會面對很多強大的黑暗種族,他們可不會和你來什麼公平決鬥。琪琪小姐本來是想讓你升到五級再去前線的。」

  千夜突然笑了,道:「其實,殺人和決鬥不一樣,打架贏不了的人,並非殺不了。」

  季元嘉想了想,吐出一口氣,說:「好吧,反正,你凡事小心,行動之前多偵察,預留退路。另外,在採取大型行動前最好和我聯繫一下,我說不定可以給你弄點支援過來。」

  「琪琪小姐這次不是只帶了一個營的正規軍過來嗎?現在已經把一個加強連給我了,你還拿什麼來支持我?」

  「十七軍團的一個營只是殷家為考核統一配置的常規武力。琪琪小姐的私軍招募是由我負責的,現在差不多有一千人規模了,而且訓練一直沒有停過。他們底子不錯,再做點配合訓練就能夠直接上戰場了。」

  千夜點頭道:「好,我記住了,真有需要,我肯定會找你的。」

  回到殷家別院後,千夜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和裝備。131加強連駐地在數百公里外的一個小鎮裡,那一帶才是對抗黑暗種族真正的前線。

  千夜正在房間裡忙碌的時候,琪琪連通報都沒有,直接走進臥室。她看了看千夜整理到一半的裝備,說:「這麼快就要出戰了?」

  「早點過去,可以儘快熟悉環境。」

  琪琪拿起了那對血族短槍把玩著,說:「今天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幹得不錯,很合我的心意!要說不那麼讓人滿意的地方,就是沒有殺掉葉慕藍。」她平舉雙槍對著牆壁上一副戰爭油畫裡的血族做出瞄準姿勢,然後道:「這女人比宋子寧那個陰險狡詐的傢夥還要令人討厭!」

  千夜被噎了一下,開始回想黃泉的宋子寧和這四字評語有沒有扯得上關係的地方,隨即他意識到自己走神了,立刻說:「殺了她不是會給妳惹麻煩嗎?」

  琪琪滿不在乎地說:「只會是一點點小麻煩而已,實際上我的麻煩也不可能更多了。你殺了她,宋閥自然會給宋子寧換個未婚妻。只不過他們為了面子,需要追究此事而已。」

  千夜老老實實地說:「葉慕藍的秘技很有用,雖然我贏了,但不一定能殺了她。」

  琪琪斜睨了他一眼,顯然被千夜過於老實的回答氣樂了,說:「這兩把槍不錯,送給我吧?」

  千夜搖頭道:「不,我準備自己用。」

  「嘖嘖!你這可是公然挑釁那位侯爵大人啊!他雖然不屑於親自出手對付你,但是那些後裔們肯定非殺你不可!」

  「那就讓他們來吧!」

  琪琪把雙槍放下,說:「你比我想的還要瘋狂。那好吧,千萬別死了,要不然我到哪再找這麼漂亮的小情人去?」

  第二天,琪琪直接派出自己的私人飛艇把千夜送向目的地,季元嘉隨行。

  在飛艇上,千夜終於問出了一個這兩天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為什麼像殷家和宋家這樣的門閥世家會和士族聯姻?」

  「是這樣……」

  原來門閥世家為了吸納人才,保持家族血脈活力,會在每一代年輕子弟中指定一批人向士族聯姻。無論是男是女,這種聯姻的結果都是士族融入門閥世家。也即是說,顧立羽和葉慕藍今後分別是殷家和宋家的人。

  士族中只有最出色的一批年輕人才會獲得這樣的機會。他們就算進了世家的大門,也會對原本的家族有所照拂。這也是士族崛起騰飛的契機。而對門閥世家而言,則可以源源不斷地把士族最出色的年輕人吸納到自己家族裡,從整體上維持自身地位,同時也是潛在壓制士族發展的方法。

  殷琪琪和宋子寧很小的時候就被家族指定為與士族聯姻的對象,一般來說在六歲到八歲期間,這是世家子弟開始原力修煉的年齡段,經過一系列潛力測試、家世背景、血親關係篩選後確定。被用來聯姻的對象,自然是那些處於嫡系邊緣的人。

  只不過殷琪琪和宋子寧是少有的特例,不但成年後個人實力越來越出色,在家族中地位也日益重要。所以顧立羽和葉慕藍才會如此看重婚約,無論付出何等代價也要確保婚約履行。

  千夜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各大世家尤其是排名頂尖的那些,潛力測試已經相當成熟,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偏差呢?而且從幼童到成年,其中應該有不少機會糾正。他才問出口,就看到季元嘉的表情,立刻明白了。

  宋家和殷家內部,恐怕也有很多人出於各種目的,想要看到婚約做實。殷琪琪雖然對家族的安排極為不滿,但是又無法讓殷家退婚,也就惟有逼著顧立羽主動放棄了,只是她的手法實在是有點令人無語。

  千夜這時才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就算提前知道也沒有什麼區別,當他加入這個任務的時候,就注定把顧立羽得罪到死。只不過千夜努力把工作做到最好的風格,使得有些事情的效果,出乎了包括始作俑者殷琪琪和她幕僚們的預想之外。

  數小時後,飛艇徐徐在仲英鎮降落。這是一個有數千人定居的小鎮,主要依靠附近一座黑石礦為生。鎮中居民大多是礦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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