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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9-29 08:35:42

第七百零一章 【十字陀螺】

  微微擺動的長髮,輕柔無力,但是下一刻,徐靖的視野就空無一物。

  「小心!」

  他只來得及吐出這兩個字,眼前光線驟暗,一團陰影籠罩頭頂。

  好快!

  好在徐靖在看到怪物的第一眼,心中就異常警惕。暗中蓄勢待發的元力如同一根無形的弦被撥動,雙掌閃電完成結印,天元盾張開。

  蒲扇大小的手掌,悄無聲息按在天元盾上。

  隔著天元盾,徐靖看得分明,他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手掌。細密的鱗片冰冷滑膩,讓他想到蛇和蜥蜴。張開的手掌五指如鉤,長長指甲漆黑如墨,就像彎彎的匕首。

  然後他看到層層透明漣漪,沿著手掌邊緣向四周擴散。

  噗,好像貓科動物厚實肉墊落在枯枝上發出的聲音,輕柔得彷彿不想打破森林的寂靜。

  徐靖瞳孔擴張,如同一記驚雷在耳中炸開,滾滾轟鳴。

  挺直的身體驀地一沈,泥土及膝,他就像一根釘子,被釘入地面。鮮血沿著口鼻緩緩流淌而下,他臉上神情恍惚。

  其他天葉隊員此時終於反應過來,怒吼著朝怪物撲去。一個照面之下,徐靖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也讓他們的神經陡然緊繃起來。

  一道血色刀光比他們更快,如同閃電般憑空出現,倏地斬向怪物的腦袋。

  出手的是肖不遇!

  天葉部和明光血部之間在經驗上的差距再次體現無疑,個人實力更強的天葉部隊員們,在戰場遇到突發情況時反應總是慢半拍。

  相比之下,肖不遇率領的明光血部經驗老到得多。

  肖不遇鷹隼般的眼眸此時沈凝如水,他沒有坐等天葉部和怪物廝殺而收漁翁之利或者逃離。在怪物出現的當場,他就意識到天葉部這些人絕非怪物的對手。

  他的判斷被證實正確,肖不遇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因為這意味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這是……什麼怪物?

  當看到怪物探掌毫不費力輕輕一撥,自己的攻擊就如同氣泡般粉碎,肖不遇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

  他的這次斬擊,順利拖延了怪物。

  天葉部隊員們的攻擊呼嘯而至,斑斕妖異的元力光芒紛飛如雨,好似夢境裡一場朦朧的彩雨。它們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怪物無處可逃。

  戰場嗅覺敏銳的明光血部藉機完成集結和升空,他們的動作迅捷而嫻熟,哪怕在如此危急的時刻,都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美感。

  肖不遇斬出一刀之後,沒有半分停留,他坐著明光虎悄無聲息出現在隊伍的正前方。他雙手各持一把狹長血色寶刀,刀身薄如蟬翼,近似透明。通體呈現淡淡的血色,如染胭脂,又似剛剛綻放的粉紅櫻花。

  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櫻乍暖】。

  大夥們經常調侃肖不遇,明明這麼陰冷的人兒,卻配一把如此少女心的刀,著實感覺怪異。肖不遇才懶得理會,自打看到【櫻乍暖】的第一眼,他就被深深吸引,無法自拔。

  就是名字不好聽。

  在他看來,譬如【殘血】之類名字才更配。奈何鑄劍師放言絕不改名,若是改名寧願不賣,肖不遇也只有捏著鼻子認了。

  它如同含苞待放的少女,哪怕不知飽飲多少敵人的鮮血,依然緋紅淡然如初。

  肖不遇俯瞰了一眼下方光華絢爛,眼中殺機大盛,手掌翻轉刀柄,雙刀如翼護在兩側,上半身伏低,猛地一夾身下明光虎腹部,口中暴喝:「殺!」

  「殺!」

  身後將士轟然回應,天空如同響起驚雷。

  明光虎沒有烈花血狼那麼輕靈,但是衝擊力要大得多,從高空俯衝威勢更盛。他們全身血靈力以熟悉的節奏鼓蕩,瞬間完成共鳴。只見濃郁明亮的血芒從他們身體透體而出,轉眼間彼此相融,彙集成一片。

  每個小隊都是標準的攻擊陣型,陣型緊湊,形如三角。

  六個彷彿沾滿鮮血的飛鏢倏地分開,劃出六道曼妙而危險的光痕,天空如同一朵鮮花綻放。他們沿著不同的方向,向下俯衝。

  遠處,紅容顏肩膀上的泥偶目睹這一幕,忍不住呢喃:「好漂亮。」

  她看得分明,從天空垂下的六道血痕,並非直接朝下方垂下。而是帶著奇妙的盤旋弧度,看上去就像剛剛盛開綻放的花朵,悄然收攏它的花瓣。

  美不勝收,暗藏殺機。

  肖不遇當然不知道有人在對他的衝鋒讚賞不已,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下方。他並沒有輕率地攻擊,而是蓄勢待發,等待最佳的機會。

  面對強大的敵人,需要慎重而果決。

  輕易出手往往會讓己方失去轉圜的餘地,因為很有可能你根本沒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可一旦決定出手,那就不能有半分猶豫。

  下方色彩斑斕的光芒膨脹,如同吹起的肥皂泡,一道黑影撕破層層疊疊的彩色光幕,沖天而起。從絢爛到湮滅,璀璨奪目的光華短暫無比,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看到毫髮無損的怪物,身後響起一片倒抽冷氣聲,肖不遇神色如常,不為所動。

  手中【櫻乍暖】微微擺動,難以察覺的波動如同漣漪在眾人心中掠過。

  大夥神情一緊,紛紛做好準備,這是準備攻擊的信號!

  倘若從天空俯瞰,可以看清六個小隊的方位,它們並非規則對稱分布,而是有近有遠,高低不一。乍看之下會覺得有些淩亂,可若細看,便能隱隱感受到其中暗含殺機。

  【櫻乍暖】在肖不遇手中震顫,它歡愉雀躍,對鮮血充滿渴望。

  肖不遇手掌就像鉗子般攥緊刀柄,紋絲不動,狹長的眼睛散發冷冷的光芒,就像天空盤旋的鷹隼盯著地面奔跑的岩羊。

  撕破天葉部攻擊的怪物,身形出現一個細微的滯澀。

  就是現在!

  薄如蟬翼的【櫻乍暖】發出尖銳的嗡鳴,肖不遇雙臂同時揮動,右刀橫斬,左刀豎斬。

  他身後原本隊形緊湊的隊員們驟然炸開,三角形的攻擊陣型從中一分為二,右翼戰士們同時橫斬,左翼豎斬。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嫻熟無比。

  兩翼籠罩的血芒瘋狂沒入兩道刀光之中,十字瞬間明亮,化作一抹血色匹練,朝下方的怪物激射而去。

  咻咻咻!

  如同毒蛇吐信的嘯音令人頭皮發麻。

  看上去恍如十字的刀芒,實際上由兩道糾纏旋轉的刀芒形成,它們形成某種奇妙的平衡,圍繞彼此旋轉。

  其他五個小隊同時發動,驟然亮起的血芒在那一瞬間甚至映紅了天空,像是落日餘暉把雲朵染成緋紅的晚霞。不同的嘯音混雜在一起,它們變得更加飄忽不定,干擾著怪物的聽覺。

  六道攻擊錯落有致,巧妙封鎖了怪物所有可能的逃跑線路,構成一個完美的陷阱,怪物無處可逃。

  肖不遇選擇機會絕佳,剛剛衝出包圍的怪物,瞬間陷入危險。

  怪物忽然抬頭,不退反進,迎著攻擊衝去。

  杏仁狀的眼瞳倒映著呼嘯而來的血色光芒,空洞而漠然。

  不知為何,肖不遇心中陡然產生一絲悸動。

  怪物一反常規的動作,大多數的攻擊落空,但也讓它瞬間衝到肖不遇小隊釋放的十字刀光面前,無處閃避。

  怪物沒有閃避。

  它閃電探出右掌,抓向十字刀光。

  剛剛心神悸動的肖不遇看到怪物這個動作,心頭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嘴角微微勾起。陰鷙的臉因為這個動作舒展開來,看上去像奸計得逞的小狐貍。

  這一輪攻擊,最具有威脅的,或者說這輪攻擊真正的核心,就是十字刀光。

  【十字陀螺】!

  肖不遇得到【櫻乍暖】後創出的殺招,此招別出心裁,威力驚人。試招的時候,就連老大單旻雄,也不敢正攖其鋒。

  肖不遇信心十足。

  怪物速度很快,五指張開探掌,宛如手掌膨脹變大了數倍。

  它的手掌結結實實抓住十字刀光。

  肖不遇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但是預期之中的爆炸並沒有響起,他的表情漸漸凝固在臉上。

  紅色的十字刀光,被怪物虛抓在掌中,兩片刀芒滴溜溜的高速轉動。

  怎麼……怎麼可能?

  肖不遇神情有些茫然,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十字陀螺】是一種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任何一點波動,都會打破其中的平衡,從而產生威力驚人的爆炸。就連他自己,都只能保證釋放和飛行的過程中,【十字陀螺】內部的平衡穩定。

  為了達到這一點,從靈光一閃,到真正能夠用於實戰,他花費無數時間和心血。

  看到怪物掌中滴溜溜轉動的【十字陀螺】,肖不遇就像見鬼了一樣。

  然而事實上,怪物沒有理睬他。

  一聲像燭火般輕微的爆音響起,耀眼的槍芒暴起,淹沒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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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9-29 08:36:24


第七百零二章  退離


  耀眼的槍芒來自徐靖,他手中多了一把白色的長槍,槍身綻放的光芒,就像太陽爆發。光華如同倒捲的瀑布,沖天而起。越靠近中央的位置,槍芒越發凝實,光華愈發耀眼。可就在最耀眼的槍芒中心,可見黃豆大小的一縷黑色火焰。

  它是如此漆黑而深沈,恍如虛無的夜空。

  那是槍尖。

  噗噗噗,黑色火苗跳動的聲音很輕微,也很緩慢,就像微風拂過蠟燭。

  高空盤旋的肖不遇從愕然中回過神來,他盯著那縷微弱的火苗,表情凝重。

  他能察覺到它的危險。

  如同燈焰般微弱的黑色火苗,隨著它的跳動,一股詭異而恐怖的吸力蔓延開來,四周的元力如同潮水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匯入槍芒之中。

  宛如往烈火上淋上熱油,槍芒急劇膨脹、熾亮。

  肖不遇感覺身體猛地一沈,好似有人在下面拼命扯著他。不光是他,其他小隊籠罩的血芒驟然一滯,陣型出現短暫的混亂。

  肖不遇大吃一驚,驚疑不定地看著下方持槍者,此人是誰?

  天葉部他只聽說過顧小寶和傅思思,沒想到突然蹦出來一個陌生的傢夥,居然也有如此本事!

  這一槍不同凡響!

  雪白熾亮的槍芒,倒映在徐靖臉上,他神情堅毅,沈穩如水。

  能夠成為天葉部第三人,可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性格穩重謹慎,他實力上同樣令人信服。

  天葉部初創伊始,不過剛剛具備雛形,遠遠沒有達到完善的地步。

  葉夫人深知,天元力固然是一種更高階的力量,但是沒有人完善的話,它自己是成為不了一個體系,一個足以支撐她事業和野心的體系。處在第一線的,便是天葉部的隊員,他們才能夠最深入地理解這種全新而陌生的力量。

  天葉部對創新的鼓勵力度前所未有。

  徐靖便是因為獨創絕學而進入大家視野。

  徐靖出身一個小世家,儘管歷史悠久,但是家道中落,到他這一代早就破敗不堪。他的槍術源自家傳,頗為獨到,這讓他年紀輕輕便闖出幾分聲名,被視作新生代頗有潛力的年輕人,因此而入選大師之光計劃。

  融合了天元力和自家槍術,他創出全新的槍術。葉夫人大為讚賞,並把名槍【雪龍】賞賜於他,讓大家眼紅無比。徐靖心生感激,便把這套槍術命名為【天龍槍】。

  此招名為【龍燭】。

  槍如燭火,敵如飛蛾,飛蛾撲火。

  熾白耀眼的槍芒席捲而至,眼看就要吞噬怪物,怪物做出一個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動作。

  它忽然身形一矮,半空屈膝半蹲,右掌猛地往下方一按,手掌虛抓的【十字陀螺】倏地脫離,紅光一閃,如同一根妖異而致命的血色箭矢,沒入下方熾白的槍芒之中。

  這道紅色箭矢,準確命中黑色火焰。

  目睹這一幕的肖不遇臉色刷地變了,厲聲高呼:「小心……」

  乒!

  清脆如琉璃碎裂的聲音,穿透鼓蕩呼嘯的風聲,鑽入他們的耳中。

  下一刻,漫天的白芒驟然消失不見。

  就好像從光線強烈的地方,突然墜入一座暗室,眾人眼前一黑,出現短暫的黑暗。幾乎眨眼間,他們的視野就恢復正常。

  然後他們發現自己的視野,充斥著一根根黑紅色絲線。

  那是紅黑色的激流混雜在一起,它們細若髮絲,朝四面八方激射開來。數量之多,數也數不清。

  大量明光血部士兵身體被黑紅絲線貫穿,黑色和紅色的火焰升騰而起,交織在一起,宛如來自地獄的魔焰。他們周身籠罩的血芒,好似易燃的油脂,火焰倏地暴漲,把他們身影吞噬。

  他們來不及發出慘叫哀嚎,便化作熊熊燃燒的火團。

  肖不遇臉上難看無比,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他感到恐懼。【十字陀螺】和對方黑色火焰碰撞在一起,竟然會發生如此恐怖的反應!

  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為什麼怪物能夠如此從容地控制他的【十字陀螺】?

  但是情況比他想像的更嚴重。熊熊燃燒的士兵,眨眼間便灰飛湮滅。然而妖異的紅黑火焰並沒有熄滅,它們沿著血芒燒過來。

  「散開!全都散開!」

  肖不遇的聲音因為過於緊張而變得有些失真。他親眼見到一名士兵因為反應慢半拍,沾上了該死的火焰,轟地化作一團耀眼的火光。

  共鳴而籠罩全隊血芒,成為火焰蔓延的路徑。

  明光血部的將士們慌忙掙脫隊伍,原本嚴整的陣形立即四分五裂。

  天葉部同樣損失嚴重。

  徐靖在最後關頭,察覺到不妙,把體內的天元力一股腦灌注入【雪龍】槍身,才躲過一劫。

  其他的天葉隊員運氣就沒有這麼好,他們站位更密集,有一道黑紅火焰甚至洞穿了兩名隊員的身體。

  六名隊員被波及,他們沒有逃脫灰飛湮滅的下場。不同的是,更強大的生命力讓他們堅持的時間更長,可這是更加糟糕的結果。

  火團中傳出慘叫聲撕心裂肺,聞者頭皮發麻。

  天葉部倖存者們臉色蒼白如紙,神情驚懼慌張。六團火光就漂浮在他們不遠處,同伴的慘叫哀嚎聲,就像銼刀在銼動他們脆弱的神經。

  就連沈著鎮定的徐靖,此時的臉色也非常糟糕。

  在幾個月前,他們只不過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大師之光給他們身體注入強大的力量,卻無法給他們的心志注入血火的淬煉。

  心志的強大,從來沒有捷徑可走。

  肖不遇最先鎮定下來,雖然損失來得很突然,也很慘重,但是他知道戰鬥沒有結束,現在不是關心損失的時候。

  怪物呢?

  他四下搜尋怪物的身影。

  很快他便找到怪物,怪物逃到數里開外。它的身體蜷縮,團成一個肉球,烏黑如金屬的長髮包裹在外層,看上去就是一個黑色毛球。

  肖不遇眼前一亮。

  幾縷黑紅色的火焰,正在燃燒怪物的毛髮。

  黑紅色火焰的恐怖和詭異,讓肖不遇心中生出一絲期待。

  然而他很快失望了。

  怪物蜷縮成一團的身體舒展開來,黑紅色的火焰沿著它的長髮燃燒,速度很快。但是怪物的動作更快,指尖一劃,長長的黑髮從中而斷。

  斷髮被風吹散,還沒飄遠,就燒成飛灰。

  燃燒殆盡的黑紅火焰,不甘心地熄滅在空中。

  肖不遇有些失望,不過他很快定下心神。

  怪物杏仁狀冰冷的眼眸比起剛才要黯淡許多,怪物並不像看上去那般毫髮未損。

  肖不遇催動身下的明光虎,隨之揮動手臂,【櫻乍暖】發出嗚嗚的嗡鳴聲,這是召集大家的信號。明光虎踏空飛行,靈活矯健。將士們如夢初醒,如同百溪歸海,從四面八方向他彙集。

  只不過一個照面,就損失了五分之一的人員,肖不遇的心在滴血。

  不過當他的目光掃過麾下將士們的臉龐,看到大夥眼中的戰意,他內心充滿驕傲。看看下方天葉部那些驚慌失措的菜鳥吧,不過是一群軟蛋。

  完成重新集結,他的目光重新鎖定不遠處的怪物。

  眼前到底是什麼怪物?

  儘管心中疑惑不解,但是此時已經不容他胡思亂想。

  忽然他目光一滯。

  怪物忽然轉身,頭也不回地掉頭就跑。

  這個舉動大大出乎肖不遇的預料,以至於他出現一個短暫的失神。等他反應過來,怪物已經成為一個小黑點。

  好快的速度!

  不用過多的思索,他就知道他們追不上。莫名地,他鬆一口氣。

  這頭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怪物,給他帶來的壓力前所未有。儘管雙方交戰很短暫,只是一個照面,他並沒有摸清怪物的底細。但是豐富戰場經驗鍛煉出來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怪物非常非常危險。

  比起危險而未知的怪物,下方這些失魂落魄的天葉部軟蛋們,顯然是一個更佳的目標。

  一絲冷笑在肖不遇嘴角浮現,催動身下的明光虎,隊伍在空中驀地一折,朝下方俯衝。

  肖不遇的眼神冷酷殘忍。

  「殺!一個不留!」

  ######

  比起肖不遇和徐靖的恐懼,在一旁目睹整個過程的紅容顏和秋水對赤瞳的表現一點都不吃驚,他們吃驚的反而是徐靖的【龍燭】和肖不遇的【十字陀螺】。

  泥偶:「這兩招是什麼?威力好強啊,他們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的招式了?」

  紅容顏:「沒見過。」

  兩人都緘默下來。

  不久前他們還和天葉部交過手,本來以為已經摸準了對方的實力。沒想到轉眼間,之前的判斷就被推翻。本來他們以為能夠在這片戰場橫行無忌,現在發現他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紅容顏生出不祥的預感,局勢似乎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泥偶打破沈默:「讓他們好好打一場,嘿嘿,最好兩敗俱傷,不對,三敗俱傷,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

  紅容顏還沒來得及說話,泥偶的聲音就變了:「哎哎哎,赤瞳這是逃跑嗎?不會吧,赤瞳面對這麼一群小蝦米,居然逃跑!居然逃跑!還是不是魔神啊……等等!」

  泥偶停頓了一下,忽然尖叫:「哎哎哎!赤瞳的方向……這是、這是朝我們過來了嗎?」

  「啊啊啊!他、他朝我們飛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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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9-29 08:36:59

第七百零三章  紅容顏出手

  耳畔泥偶的尖叫聲環繞,視野中赤瞳在迅速逼近,紅容顏看上去鎮定如常,但是心裡覺得運氣著實不太好。

  赤瞳的速度奇快無比,雙方的距離急劇拉近,此時避開已經來不及。

  而且……紅容顏看到赤瞳冰冷漠然的眼眸,他知道此時任何活物出現在赤瞳面前,都會引起赤瞳的攻擊。

  來不及多想,紅容顏深吸一口氣,眼眸光芒驟然亮起,流光溢彩。

  璀璨奪目的光芒在他的眼眸中流轉,如同五顏六色光芒蜂擁而至,它們彙集在一起旋轉不休,赫然出現一個斑斕妖異的光之漩渦。

  紅容顏身體微微一震。

  一道淡淡的光圈如同衝擊波般,以他身體為中心,向四周轟然擴散。

  光圈席捲無聲,所過之處,卻多了一分奇異的光澤。

  蔚藍的天空彷彿被蒙上一層淡淡彩色的玻璃紙,有些夢幻,又有些詭異。潔白的雲朵也染上這層淡淡的彩色光澤,這讓它看上去就像誘人的彩色棉花糖。

  紅容顏面無表情,精緻無瑕的臉龐宛如雕刻師手下最傑出的雕塑,甚至能讓人感受到大理石冰冷而細膩的質感。削瘦的身體挺立筆直,披風在空中獵獵翻飛,漆黑如墨的外層和鮮紅如血的內襯,如同浸透在夜色中怒放的玫瑰,美艷而神秘。

  肩膀上粗拙的泥偶,正在揮舞短小簡陋的手臂,似乎很激動。它的嘴巴在哇啦哇啦張張合合,可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紅容顏不想戰鬥的時候分神,很乾脆把泥偶的嘴巴封住。

  研究了那麼久的赤瞳,他深知這位上古魔神的厲害。不過想到能夠真的和赤瞳交手,他還是有些激動。牧首會歷史悠久,對神血的研究可以追溯到遙遠的時代。和神之血一樣,每一代牧首會的精英,都把赤瞳帝做假想敵,在虛構的世界與之戰鬥。

  而如今,他卻要在真實的世界,和赤瞳交手。

  是的,在紅容顏看來,眼前的赤瞳才是真正的赤瞳。之前戰鬥過的赤瞳,也許是艾輝的掣肘,也許復活還未徹底,令他大失所望。

  現在的赤瞳,這個如同荒獸怪物的赤瞳,才是真正的赤瞳。

  一個掙脫了所有桎梏枷鎖的魔神。

  這樣的赤瞳,才有價值,才能讓牧首會積累的所有方案,所有假想,一一被證實。

  赤瞳一無所覺,那道擴散的微光,在他眼中完全沒有半點痕跡。

  當雙方在空中交匯時,赤瞳只覺得如同一陣柔和舒服的微風拂過面龐。

  沒有半點防備,它一頭闖入這個世界。

  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覆。

  赤瞳身形一滯,杏仁狀的眼瞳陡然收縮。它的眼睛銳利程度遠遠超過人類,它能毫不費力看到數里外空氣中漂浮翻騰的羽毛。眼前景物的變化如此明顯,它怎麼會發現不了?

  只是這番變化來得太突然,毫無徵兆,一時之間它反應不過來,臉上出現短暫的驚疑不定。除了周圍景物突然發生變化,還讓赤瞳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是它感受到一種很親切熟悉的感覺。

  赤瞳偏轉腦袋,鎖定右側不遠處的紅容顏和秋水,目光冰冷肅殺。

  儘管周圍有熟悉感,但是它卻從這兩人身上,感受到殺意。

  紅容顏敏銳地捕捉到赤瞳神情的細微變化,神情不變,腦子轉得飛快。他們所在的位置,看上去距離赤瞳不遠,但是經過特殊的偽裝,更類似盲區。以赤瞳的實力,能發現他們的存在是理所當然。

  只不過……所用時間比紅容顏預期要多一點。

  莫非變身成怪物對赤瞳的心智有所影響?

  這個想法在紅容顏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沒有多想,在赤瞳面前分神,那和找死沒什麼區別。

  赤瞳的身影陡然模糊。

  幾乎下意識,紅容顏雙目光芒暴漲,雙手向前虛按。

  砰!

  恍如驚雷在耳邊炸開,紅容顏的視野一陣模糊。

  二十丈外,赤瞳的身形定格在半空中,蛛網般的裂紋,以它為中心平鋪向四周擴散。

  那裡有一堵牆,一堵看不見的牆。

  它出現得非常突然,赤瞳甚至沒有察覺,結結實實一頭撞上。赤瞳的衝擊力此時也體現無疑,這堵看不見的牆上蛛網般裂紋是最好的證據。

  紅容顏很鎮定,似乎對觸目驚心的裂紋視而不見。

  突如其來的撞擊讓赤瞳有些發懵,但是身體強悍的恢復能力,讓它只不過數秒之後便恢復如常。攻擊受挫不僅沒有讓赤瞳氣餒,反而激起它的兇性。

  它猛地仰頭長嘯,閃電般朝紅容顏撲去。

  ########

  正準備向天葉部舉起屠刀的肖不遇,忽然聽到遠處的嚎叫,心臟一跳,猛地一轉身形:「走!去看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那頭怪物如此在意。甚至為了這頭怪物,放棄幹掉這些天葉部菜鳥的絕佳良機。

  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內心在咒罵,卻毫不猶豫帶著隊伍朝咆哮傳來的方向飛去。

  驚魂稍定的徐靖,看著天空飛走的血修,鬆了一口氣。他眼中升起一抹陰霾,心情複雜。血修的實力明明不如他們許多,表現卻比他們要出色許多。

  剛才倘若血修隊伍俯衝下來,徐靖可以想像,他們會陷入何等混亂危險的境地。

  苦笑浮現臉龐。

  他不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每個人都知道,可誰也沒有解決的好辦法。天葉部實在太稚嫩了,他們也太稚嫩了,只有時間和不斷戰鬥,才能讓他們漸漸適應戰場。

  沒有捷徑可走。

  「現在怎麼辦?」

  隊友的聲音打斷徐靖的思緒,他理了理思路,道:「我們也過去看看。」

  徐靖正準備動身,發現周圍有些安靜,轉過臉來,當他看到同伴們有些蒼白的臉色,身形一滯。

  「只是去看看。和其他人保持距離,有什麼動靜也能反應過來,論實力他們可不如我們。」

  隊友們紛紛鬆一口氣的神情落在徐靖眼中,他心頭苦澀更重了幾分。

  這場戰鬥,讓大夥信心受挫。

  當他們趕到時,被眼前的景象震驚。

  而提前一步抵達的肖不遇小隊,也比他們好不到哪裡去,血修將士們目瞪口呆,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天葉部的到來。

  肖不遇神情蒼白,眼睛中透著恐懼,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

  紅容顏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赤瞳,神情透著凝重。

  他肩膀上的泥偶,早就失去之前的活躍,噤若寒蟬。

  前方半空中,赤瞳看上去模樣淒慘,渾身都是血跡。但是它的眸子卻沒有半點波動,冷冷地盯著紅容顏,殺機四溢。

  它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轉眼間便完好如初。

  真是可怕的癒合能力!

  巨大的壓力如排山倒海般迎面撲來,紅容顏不為所動。哪怕身後秋水晶瑩剔透的身體上,一道恐怖傷痕從右肩斜拉至左側腹部,差點斷成兩截。

  最關鍵的時刻,秋水用身體為他擋下赤瞳致命一擊。

  紅容顏依然不為所動,因為他大致判斷出來,當下赤瞳處在什麼狀態。

  很少有人比他更了解赤瞳。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赤瞳應該是激活了神血中些血靈力,開啟了血煉。其體內激盪的血靈力規模極其驚人,只有神血才可能達到。

  血煉,除了【死種魔念】外,赤瞳另一項令人覬覦的驚人成就。

  在血煉的領域,沒有人能夠和赤瞳相提並論。就連帝聖,也不過是學到一二分毛皮而已。

  無比驚人的癒合、再生能力,意味著眼前的赤瞳幾乎是不死之身。

  可是很顯然,激發了血煉的赤瞳,心智受到極大的影響。神血,是他煉化無數荒獸之血而成。其中蘊含著無比浩瀚而精純的血靈力,但同樣也殘存一絲獸性。當徐徐煉化吸收時,壓制獸性對赤瞳來說,絲毫不成問題。如此徹底激活血煉,赤瞳難免會受到神血中殘餘獸性的影響。

  紅容顏不明白赤瞳為何要冒險?

  難道赤瞳遇到了什麼危險?

  紅容顏暗自猜測,有很可能是艾輝臨死前陰了赤瞳一把,逼迫赤瞳不得不劍走偏鋒。

  對別人而言,眼前擁有不死之身的赤瞳幾乎是無法戰勝的。但是對於紅容顏而言,赤瞳狡詐莫測的心智,遠比其強悍身體更加危險。

  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線。

  經過試探,他已經找到對付赤瞳的辦法。

  赤瞳忽然發現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天旋地轉,圍繞著那個穿著黑色披風的男子旋轉。天空在旋轉,雲朵在旋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

  只有那個男人沒有旋轉。

  赤瞳怒吼一聲,猛地朝紅容顏撲去。

  但時他剛剛衝出去兩步,就感覺身體失去控制,彷彿掉入一個湍急的漩渦之中。它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什麼,然而什麼都抓不住。

  它想咆哮,但是驚恐地發現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

  它拼命地掙紮,想要穩住身形,哪怕抓住一個可以借力的地方也好。

  無論它如何揮舞雙手,可是什麼都沒有抓住。

  預想中的暈眩感並沒有到來,反而是莫名的熟悉感包裹著它。

  好熟悉的感覺,可是為什麼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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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9-29 08:37:39

第七百零四章  草堂

  赤瞳復活,艾輝已死。

  這一年發生了無數大事,前線戰局的變幻莫測,雙方主帥折戟陣亡等等,但沒有哪一件事情產生的影響,能夠和赤瞳藉奪取艾輝身體復活相提並論。

  人類之間的廝殺,爭奪天下和權柄,證明功績和偉業,熱鬧而殘酷。遠古魔神的出現,讓這一切彷彿變得有如兒戲。人類就像池塘裡爭搶食物的魚兒,而魔神則在池塘邊悠閒地垂下魚鉤。

  不管是魔是神,於人類而言,都是頭頂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沒有人希望自己被奴役。

  赤瞳復活帶來的恐慌,超乎想像。相比起來,艾輝的死則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儘管他是松間派的領袖,是前線的指揮官,但是在整個人類命運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譬如神國的大軍並沒有趁機進攻,他們選擇了後撤,他們也無心戀戰。

  不管是神國,還是天心城,還有翡翠森,街頭巷尾談論最多的都是關於赤瞳復活。人們憂心忡忡,「魔神」這兩個字彷彿有著某種神秘而可怕的力量,能夠輕而易舉勾起人們心中的恐懼。

  當然還有牧首會。

  曾經生存在地下黑暗世界的組織,如今曝光在陽光之下。據說這個神秘的組織,一手主導了赤瞳復活計劃,他們野心勃勃,試圖復活赤瞳統治世界。

  天心城公開發布聲明,強烈譴責牧首會圖謀不軌,助紂為虐。

  當天下午,神國也發表聲明,措辭激烈,表達了神國上下絕對不會接受赤瞳奴役,一定會抗爭到底。

  翡翠森的聲明聲勢弱得多,他們號召所有人類團結起來,對抗魔神赤瞳和牧首會。

  三大勢力同時表態,這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所有人都意識到,牧首會是一個極其邪惡的組織,他們存在的目的,就是徹底埋葬人類。

  短短時間內,牧首會成為全世界公敵,有如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洶湧的聲討和責備鋪天蓋地,而牧首會高層卻如同憑空消失,沒有一人出來說一句話。就好像雪崩,牧首會出現大規模的成員叛逃。

  牧首會的點點滴滴也漸漸浮出水面,譬如混沌元力等等,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卻是草堂。

  沒過多久,進入草堂的方法,也悄然不脛而走。大多數人心中恐懼,不敢嘗試。而一些膽大包天的傢夥,難以抵擋好奇心,忍不住進入草堂,他們立即被草堂奇妙的世界吸引。越來越多的人湧入草堂,人們發現在這裡,可以輕易打破距離的限制,而沒有任何障礙的交流。

  這讓人們為之瘋狂。

  曾經的消息樹,能夠讓相隔萬里的人們互通消息。可是隨著血災的爆發,五行天元力平衡打破,元力日益枯竭,消息樹漸漸變得不好用。人們不得不開始適應更原始、更慢節奏的生活。然而曾經的五行天生活還沒有被遺忘,人們還記得曾經鮮活、便捷的生活。

  當草堂出現在人們面前,其所帶來的熱潮,也就可想而知。

  奇怪的是,牧首會好像對越來越熱鬧的草堂無動於衷,沒有任何關閉草堂的意思。

  羅浩熟門熟路進入草堂。

  一進入草堂,喧鬧的聲浪撲面而來。儘管不是第一次遇到,他還是有些不習慣,不經意間有些回憶以前的草堂。以前的草堂沒有這麼多人,也沒有這麼嘈雜。

  周圍到處是四下張望不斷發出驚嘆的人群,他們就像觀光遊客一般,對草堂裡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羅浩收回目光,低頭穿過人群,走到一處無人角落。

  他伸出手掌,一圈圈光紋從他手掌邊緣亮起,緊接著一扇光門憑空出現在他面前,他走進光門。身後的人群發出驚嘆聲,好幾人走到剛才羅浩的位置,學著伸出手掌,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們低聲嘟囔幾句,轉身離開。

  走進光門的羅浩,眼前景色一變,熟悉的場景映入視野。

  森羅酒館,對於曾經的牧首會成員來說,是一個頗有名氣的地方。酒館創立沒多久,因為出售養魄酒而名聲大噪。養魄酒對精氣神有很大的幫助,能夠壯大精氣神,許多人慕名而來。

  養魄酒價格不貴,大家也逐漸養成過來喝一杯的習慣,在這裡聊天放鬆。隨著時日漸長,森羅酒館也逐漸成為消息的集散地,在這裡能夠打聽到各種小道消息。

  和外面的嘈雜比起來,酒館內安靜得多,大家三三兩兩坐在一起。酒桌周圍有一道光幕,能夠隔絕聲音,不用擔心被人偷聽談話內容。有些光幕還有像水幕一樣的波紋,在外面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況,這是防止被懂唇語的人瞄上。

  羅浩是這裡的常客,他一屁股坐在吧臺前的凳子上。

  老板穿著白色圍裙,朝羅浩點點頭,手上擦著杯子:「來一杯?」

  羅浩苦著臉:「三魄就行。」

  倘若不點酒水,甭想從這個摳門的傢夥嘴裡掏出半句話。羅浩熟知老板的脾氣,儘管囊中羞澀,還是咬牙點了一杯。養魄酒分三六九等,效果差異很大,三魄是最便宜的養魄酒。

  老板嘆口氣:「大夥日子都不好過啊。」

  他倒上一杯三魄酒,推到羅浩面前。

  玻璃杯內,酒水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好似會發光的海水。酒水裡三個白色的光團浮沈不定,宛如三顆月亮。

  羅浩端起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一股清涼潤入喉中。儘管知道酒水並沒有實際的味道,但是羅浩還是忍不住露出享受的表情。他只覺得渾身彷彿被洗滌過一遍,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享受片刻,他才開口:「生意不是還好嗎?人挺多啊。」

  老板搖頭:「和以前不能比咯,這兩天就沒賣出去過一杯六魄。」

  「沒辦法,現在賺錢沒那麼容易。」羅浩一邊說一邊吞下一顆光團,他閉著眼睛,心神一片空靈。所有的煩惱離自己遠去,心神說不出的寧靜。

  他喜歡這種感覺,不光是他,來森羅酒館的人大多數都喜歡這種感覺。

  良久,羅浩睜開眼睛:「老板,我打聽一件事。」

  老板似笑非笑:「不要問我牧首們在哪,每個人來都要打聽一遍。」

  天心城、神之血和翡翠森都開出巨額懸賞,他們願意為牧首會任何線索付出報酬,每一位牧首的線索都是天文數字,其中懸賞額度最高的是赤瞳如今藏匿地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了這些懸賞。

  而像羅浩這樣曾經的牧首會成員,更是有天然的優勢,他們知道更多的內幕。但是這次奇怪的是,所有的高層就好像突然人間蒸發,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就連他們這些內部成員,都沒有收到任何風聲。

  羅浩哈地笑了:「老板有這線索,早就自己去領賞了。」

  他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還是那麼人畜無害,聲音很小,小到哪怕離他半丈遠都聽不到,一根手指指了指酒杯:「我是想和老板打聽,這些魄珠老板從哪裡來的?」

  正在擦杯子的老板手上動作一頓,他苦著臉:「當然是庫存啊,再過幾天我這酒館也得關門了。」

  羅浩不說話,只是看著老板,滿臉微笑。

  ######

  艾輝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模糊的夢。隱約間他聽到很多人的聲音,聲音非常模糊,明明就在自己身邊,但是不知為何總是聽不清楚。無論他如何集中精神,聲音還是那麼模糊,就像隔著一個世界。

  他夢到了很多血,很多張臉。

  那些蒼白的臉,好像一張張白漆面具在空中飄舞,唱著他聽不懂的歌謠。

  場面有些恐怖,艾輝倒不害怕,只是很不喜歡。雖然那些面孔依然模糊不清,聲音也飄搖不定。

  後來的夢境變得更加混沌,感覺自己就像是泡在海水中的浮木,渾渾噩噩,浮浮沈沈。使不上勁,也無處可掙紮,不知飄向哪裡。

  當從夢境中醒來的時候,艾輝下意識鬆了一口氣。大概沒有什麼比夢境裡渾渾噩噩更可怕的事情,是生是死,起碼有個了斷。

  他還是喜歡爽利一點的人生。

  哪怕是死亡,也並沒有那麼可怕。他不想死,那不是害怕,很早之前他就能夠坦然對待死亡這個必然的歸宿。誰又能掙脫死亡呢?

  不後悔就行。

  迷迷糊糊中,艾輝睜開眼睛。長久的渾噩,讓他大腦的反應慢一拍,過了一會,他的意識才逐漸恢復清明。就像一張鬆開弓弦的弓被一點點彎曲,重新套上弓弦。當弓弦重新繃緊校正,它重新恢變得危險。

  艾輝就像這張弓,他的目光變得機敏而警惕。

  映入視野是漆黑夜空,和平時沒兩樣。

  身下是冰涼堅硬岩石,他掙紮站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沒有傷口,這讓他有些意外,他隱約記得昏迷前自己好像受了傷。

  按下心中疑惑,現在重要的是,搞清楚現在到底在哪。

  空曠的黑色荒原,一眼望不到盡頭,孤零零只有他一人,風很大也很冷,寒意徹骨。目光所及之處,除了黑色的岩石,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這是哪?

  艾輝四下張望,心中疑惑愈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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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9-29 08:38:15


第七百零五章  奇怪的地方


  腳下岩石冰冷刺骨,艾輝感覺自己行走在極地冰原之上。

  走了多久?他不知道。

  時間的流逝似乎變得很奇怪,就像山谷中彎彎曲曲溪流,難以捉摸。艾輝對時間精準的判斷在這裡變得模糊不清。

  嘗試過幾次無果之後,艾輝也就不再徒勞浪費自己的力氣。

  不光是時間,方向也同樣無從判斷,頭頂沒有星辰月亮,地形上也沒有任何可以借鑒的特徵。冰冷的岩石貧瘠荒涼,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

  艾輝也算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可從來沒有聽說類似地方。

  沒有植被,沒有蟲蟻,沒有任何元力波動,甚至連風都沒有。除了冷得像冰塊一樣的黑色岩石,什麼都沒有,荒涼得幾近虛無。

  真是奇怪。

  他只能漫無目的的前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一抹微光。

  渾渾噩噩前行的艾輝,陡然來了精神。

  就彷彿在黑暗中艱苦跋涉整整一夜,已然疲憊不堪的旅客,看到遠處地平線亮起第一縷晨曦,沒有什麼比這抹微光更振奮士氣,更令人激動。

  突如其來的亢奮好似一股力量注入到他的身體,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

  艾輝加快速度,拼命朝光亮處飛奔而去。他覺得自己比獵豹還快,就像是一陣風、

  周圍變得越來越明亮,黑暗和虛無漸漸被他甩在身後。此刻艾輝生出一股錯覺,就彷彿自己正在穿過陰陽的交界線。

  忽然,他停下腳步,低頭看向腳下,一抹嬌艷細嫩的翠綠映入視野。

  那是一株很普通的小草,它生長在黑色岩石上。

  艾輝仔細端詳,這棵草苗沒什麼特殊,就像隨處可見的雜草。唯一略顯得不同尋常的地方,它並非紮根在岩石的縫隙之中,而是破石而出,直接生長在岩石上。但其實這並不算什麼特別之處,以岩石為養分的植物很多,艾輝就見過不少,有些植物還能把堅硬的鐵石變成柔軟的淤泥。

  艾輝嘗試準確喊出草苗的名字,拜蠻荒經歷所賜,辨認植物方面他算得上半個行家。

  好幾個名字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卻又被他一一否定。乍看似曾相識,細看特徵卻不明確。

  艾輝搖搖頭,大概是一種新草種,他也不確定。

  他很快便把這點微不足道的疑惑拋之腦後。在這片無盡黑暗貧瘠的荒原,能看到生命的存在,對他而言,無疑是莫大的激勵。

  艾輝加快步伐前進。

  四周綠色越來越多,也變得越來越明亮。艾輝有些弄不明白,光亮到底來自何方,頭頂依然是沒有日月星辰的無盡黑暗虛空。

  真是奇怪的地方。

  艾輝心裡不知道第幾次嘀咕。

  繼續往前走,稀疏的青草越來越茂密,很難看到大片黑色岩石裸露在外。地勢開始出現起伏,不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植物的種類也開始增多,他甚至發現一叢灌木。

  那是一叢蓬鬆而鮮艷的灌木,好似血染過的紅色狗尾巴,高度大概到艾輝的腰部。在它生長的半丈內,看不見雜草,黑色的岩石裸露出來,這讓它在連綿起伏的高山草場上異常醒目。

  艾輝在大老遠的地方就注意到。

  又是一種他沒有見過的植物。

  中空的心形葉片比指甲蓋略大,鼓囊囊像紅色氣球。枝莖非常纖細如蠶絲。艾輝懷疑若是折斷枝莖,紅色的心形葉片是不是會像氣球樣飛上天空,飄向遠方。

  他嘗試折斷一根細絲,可惜葉片沒有飛上天空,而是像戳破的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

  像氣球的灌木?

  真是奇怪的灌木。

  艾輝搖搖頭,他已經懶得去想了。

  這裡到處透著古怪。

  就在他準備繼續前進時,忽然感覺有東西掉在自己身上。他抬起頭,無數光點從頭頂上方無盡虛空紛灑而下,它們帶著微光,踏破黑夜的盡頭而來。

  視野頓時變得白茫茫一片,就像一場忽如其來的大雪。

  艾輝下意識地伸出手掌,點點微光落入手心。

  光團米粒大小,散發柔和的光芒,落入掌心沒有半點冷意,反而覺得微暖,說不出的舒服。

  艾輝似乎對光團有著莫名的吸引力,周圍數丈內的光團都朝他飄來,形成一個微弱的漩渦。微光落在他身上,瞬間消失不見,同時一股微弱的暖流流入他的身體。

  啪啪啪。

  密集的爆裂聲在不遠處響起。

  艾輝被驚動,連忙循聲望去。只見紅色灌木如同氣球般的葉片紛紛炸裂,變成一張張嬌艷鮮紅的小嘴。蠶絲般纖細的枝莖狂亂舞動,這些紅色小嘴靈巧地捕捉飄落的微光。它們猶如亂舞的蛇群,迅捷精準,更令人驚奇的是細絲之間毫無干擾。

  它們是如此貪婪而饑渴,好似等待已久。

  剛才還蓬鬆可愛的紅色灌木,突然間變得妖異驚悚。

  不僅僅是灌木,地面茂密如毯的青草,此時也如同換了一副模樣,變得猙獰起來。青草葉片瘋狂地飄動,就像是一隻隻狂熱的手臂,在拼命地抓取飄落的微光。

  安靜祥和的高山草場陡然變得暴烈而妖異,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獸群。

  「大雪」時間不長,大約持續了二十息,便消失不見。它來得毫無預兆,結束得也同樣乾脆。

  驟然間,艾輝視野重新恢復清明,剛才還瘋狂嗜血的草場已經恢復到之前一樣的安靜祥和,妖異的灌木重新變得蓬鬆可愛。一切變化如此之快,快到艾輝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快得就好似一場還沒來得及開始就醒過來的夢。

  艾輝心底莫名發寒。

  剛才那一幕不是錯覺也不是夢。

  不遠處的灌木,高了一截,腳下的青草,厚實了幾分。

  就在剛才短短的二十息。

  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艾輝目光掃過四周,心中暗自提高警惕。

  儘管青草和灌木瘋狂的模樣讓他有些心裡發毛,但他同樣受益匪淺。他能感覺自己的腳步更加輕盈,一道道暖流在他體內遊走。等他消化吸收這些暖流,他的實力能夠更上一層。

  他沒有停留,決定繼續前進。

  沿途遇到的新植物越來越多,各種顏色的野花,開始出現草原。原本單調的草原,開始變得斑斕多彩。那些野花艾輝也叫不出名字,但他沒有太在意。

  隨著深入,灌木已經變得隨處可見。它們的形狀千奇百怪,種類之多,讓艾輝大開眼界。他幾乎沒有看到兩株完全相同的灌木,似乎每一叢灌木都獨一無二。

  在這期間,艾輝又遭遇了三場「大雪」。

  三場「大雪」也大不相同,有的是晶瑩的藍色,有的是像寶石般的綠色,還有一場淡淡的紅色。三場「大雪」彼此間隔時間完全沒有規律可言,持續的時間也長短不一。最長的超過四十息,而最短的是綠色那場,只有七息就結束。

  艾輝不知道這些光團到底是什麼,但是顯然,這些奇特的「大雪」,才是滋養這片奇特大地根本所在。

  反正周圍都透著古怪。

  周圍再也不是單調的草原,隨處可見參天巨樹、顏色艷麗的藤蔓和散落的灌木。但是見多識廣的艾輝,卻一棵都不認識。它們的形狀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有的樹木筆直如劍,樹幹銀光閃閃,好似巨劍直指天空。葉片卻像一團團白雲,霧氣縹緲。

  有的樹木樹枝就像蛇一樣柔軟,蜷成一盤盤,只有當「大雪」到來的時候,它們才會舒展開來,結成一張張大網。

  艾輝現在已經確定,除了最邊緣的青草,其他植物絕不會出現一模一樣的兩株。

  眼前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讓艾輝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他從來沒有聽說這樣的地方,也許眼前的世界更應該出現在童話故事中。

  可惜他顯然不在童話故事中,因為這個世界並不僅僅只有光怪陸離,還到處充斥著危險。

  比蠻荒更危險。

  艾輝小心地走在岩石上,他之前厭惡的黑色岩石,如今反而成為他最喜歡的東西。就連那刺骨的冰冷,如今也讓他覺得踏實。

  之前一望無際的青草,在這裡幾乎絕跡。

  艾輝已經明白,這裡的植物進化似乎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捕捉天空灑落的「雪花」,那是它們的食物。在這片區域,青草無法生存,那些形狀更奇怪、體積更龐大的植物才是脫穎而出的勝出者。

  很快艾輝就意識,它們能成為勝出者,並不僅僅是因為它們的體積更龐大,而是它們的「捕食」技巧更加驚人。

  艾輝親眼目睹一株長著血環斑紋的藤蔓是如何絞殺一棵葉子像羽毛、會發出咯咯咯聲音的棕色矮樹。長著一圈圈血色斑紋的藤蔓就像血環蛇,它靈活纏繞在棕色矮樹上。矮樹的葉子像刀子一樣,插進藤蔓血色斑紋中。紅色如血的汁液從藤蔓中汩汩流出,被矮樹葉子吞噬。但是血環藤蔓依然緩慢堅定纏繞在樹幹,它不斷收緊,直至深深勒進樹幹。

  矮樹簌簌顫動,發出急促怪異的叫聲,越來越多的樹葉紮進血環藤蔓,吞噬藤蔓汁液。

  血環藤蔓越纏越緊,深深嵌進樹幹。就在此時,血環寸寸崩斷。每一段血環,變成一顆種子,開始瘋狂抽芽。

  在這場角力中,技高一籌的血環藤蔓最終勝出。矮樹轟然倒下,成為一堆美餐。

  血環藤蔓也變成金環藤蔓。

  它盯上了艾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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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9-29 08:38:54


第七百零六章  金環藤蔓


  金環藤蔓好似舒展的海葵,一隻隻觸手緩緩飄動。在它身下,矮樹已經化作一堆灰燼,那是剛剛被啃食完的殘骸。矮樹餘灰逐漸消散,一點點化作虛無。

  趴在上面的金環藤蔓好似一團散亂的漁網,又像是一隻盯上獵物準備撲擊的金環蜘蛛。

  它看到了艾輝。

  一股充滿惡意的意識波動,好似滔天巨浪撲面而至,瞬間吞沒艾輝。

  剎那間,艾輝全身汗毛直豎,背脊微弓,就如同一頭炸毛的貓,死死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金環藤蔓。

  他面沈如水,神情鎮定,心中卻是凜然。

  好強的波動!

  只有淬煉得極為凝實的意識,才能釋放如此強烈的波動。

  無論肉體的強橫,還是元力的雄厚,艾輝都不能算頂尖。但是得益於精氣神方面的修煉譬如修煉劍胎,再加上陰差陽錯一系列的機緣,艾輝意識之強,天下難有敵手。就連赤瞳,在這方面對艾輝都沒有太多的辦法。

  精氣神的修煉非常冷門,在這方面能夠給艾輝留下印象的,屈指可數。

  可是眼前的金環藤蔓,卻擁有如此凝實強悍的意識,令艾輝大吃一驚。

  擁有意識的植物?

  不管是元修培育的元植,還是血修培育的血植,已經蠻荒自由生長的各色植物,自詡在植物方面半個專家的艾輝,都從來沒有聽說過。

  聞所未聞!

  更何況還是如此強悍凝實的意識!

  荒獸都不曾有過如此凝實精純的意識。

  若非親眼所見,艾輝絕對不會相信。

  回想剛才金環藤蔓吞噬矮樹的過程,他心中升起一絲疑惑,莫非這些模樣奇怪的樹啊、藤蔓啊,其實並非植物,而只是長相奇怪的動物?

  金環藤蔓的攻擊性遠遠超過艾輝的預期。剛才吞噬的矮樹似乎沒有給它半分飽腹之感,艾輝能清晰地感受到金環藤蔓毫無掩飾的饑渴和亢奮,就像餓了許久的野獸看到一頓美餐。

  金環藤蔓率先發動攻擊。

  一根藤蔓如同怒矢倏地彈起,朝艾輝激射而去。

  早就有所防備的艾輝身體微微一矮,腳下發力,閃過激射而至的藤蔓。他身形滴溜溜轉動,連續閃過另外幾根激射而來的藤蔓,毫髮無損。

  啪。

  一根被閃躲開來的藤蔓前端突然沿著金環斑紋處節節崩斷,只見數十截斷藤暴雨般朝艾輝兜頭罩去。

  目睹藤蔓是如何吞噬矮樹,艾輝對這一招早有準備。

  他雙臂微微張開,十指屈指連彈,好似海鷗在水面輕掠而過。數十道細小青色劍芒從他指尖激射而出,如同一朵青色花朵在他指尖綻放。

  這些劍芒有如筷子般大小,青幽如一泓秋水。

  當艾輝在這個古怪的地方醒來時,他便發現身上所有裝備都消失不見,赤手空拳。然而令他心安的是,他的劍術在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威力還變大了許多。他也不知道是此地適合自己的劍術發揮,還是自己在劍術方面的造詣更進一步。

  以前施展起來還比較費勁的招式,現在施展起來得心應手,自如了許多。不過出於安全考慮,他沒有嘗試那些消耗比較大的劍招。

  就連以前需要手中有劍才能觸發的劍胎,如今也變得異常的活潑。

  再有一把劍就完美了。

  手中無劍,讓艾輝有些不習慣。他甚至尋思著自己製作一把劍,哪怕最簡陋粗糙的草劍都行。可惜一路走來,他就沒有遇到任何可以用來製作劍的材料。這裡的青草細小柔軟,無法製作草劍。

  劍芒隨手揮灑而出,難言的暢快和自如,讓艾輝心中歡喜。

  每一道劍芒都準確擊中一截斷藤,無一落空。

  艾輝的控制恰到好處,筷子粗細的劍芒刺穿斷藤,卻並沒從斷藤穿透而過,而是推動斷藤向外飛去。

  艾輝的戰鬥經驗豐富,他雖然不知道金環藤蔓還有什麼後招,但是知道讓這些斷藤離自己遠一點總是更安全一些。

  很快艾輝就發現自己的小心一點都不多餘。

  被劍芒刺中的斷藤,齊聲爆裂,化作數十蓬淡紅的煙霧,籠罩艾輝四周。

  有毒?

  艾輝一個激靈,連忙屏住呼吸,手指併攏,雙掌向外猛地一推。

  他周身泛起微光,激盪的氣流如平地起驚雷,轟然朝四周席捲。

  氣浪挾裹著淡紅煙霧朝外滾滾而去。

  艾輝心中微鬆一口氣。

  什麼最危險?未知最危險!這裡的一切,對他都完全陌生。到目前為止,所見到的一切,都完全超出他認知的範疇。面對未知的敵人,最好處理辦法不是戰勝它,而是避開它。

  艾輝藉機騰空而起。

  他要逃離,離開這株危險而奇怪的藤蔓。

  就在此時,他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金光閃動。

  不好!艾輝心中一突。

  煙霧之中,飛出數十道金色光環,朝半空中的艾輝呼嘯而去。金色光環大小不一,小的只比戒指略粗,而大的卻有桌子般大小。

  艾輝想到了金環藤蔓上一圈圈的淡金色斑紋。

  金色光環從下方激射而來,如同一群金色的遊魚。他依然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但是強烈的危險感籠罩他心頭。

  來不及細想,豐富的戰鬥經驗讓艾輝身體做出本能的反應。

  只見他上升速度陡然增加,身形化作一道虛影,如同淡淡輕煙,消失在空中。但是下一刻,在更高處的天空,艾輝突然從上方鑽出來,向下俯衝。

  從上升到俯衝,中間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緩衝,整個畫面違背常理,讓人難受至極。

  地面的金環藤蔓彷彿感受到危險,所有的藤蔓瘋狂地舞動,藤蔓上一圈圈金色斑紋同時亮起,就像給長長的藤蔓戴滿金色發光的戒指。

  金色光環急速變亮變大。

  俯衝的艾輝視若無睹,沒有半點閃避的意思,速度不減反增。

  手指駢指如劍,輕巧一挑。

  一抹朦朦的光芒,在他指尖前方亮起。艾輝眼中閃過一道異色,青色?和以前不一樣啊。

  沒有時間給他細想。

  指尖前方的光芒朦朧柔和,如同長劍挑起的青色輕紗,舒展飄揚,迎風暴漲。

  緊追不捨的金色光環一頭撞上柔和的青色光紗。

  想像中的激烈碰撞沒有發生,金色光環毫不費力衝入青紗之中,輕紗泛起層層褶皺,好似水面泛起層層漣漪。曼妙的漣漪之中,一縷縷青霧環繞著金色光環,如同柔軟的絲綢纏繞金環。

  金色光環彷彿也知道不妙,光芒暴漲。但是無論它們怎麼左衝右突,比紙還薄的青紗,始終環繞在它們周圍。

  轟!

  一枚金色光環突然爆開,明亮的金光好像無數光刺。其他金色光環,也不約而同爆炸,輕紗之內陡然多了許多太陽。

  但是很快這些「太陽」的光芒就黯淡下去。淡淡的青霧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把金光團團圍住,變成青色的霧球。

  倏忽霧氣散開,青色霧球裡面空無一物,輕紗恢復如初。

  咦!和以前不一樣啊。

  艾輝心中有些詫異,明明是熟悉的【飛火揚紗落】,施展起來也和以前沒什麼變化,然而效果卻截然不同。

  不過此時卻不是細想之時,一股強烈的殺機恍如實質,好似從地獄裡吹出來的森然死亡寒風,從下方迎面撲來。

  俯衝的艾輝心中一凜。

  地面如群蛇亂舞的藤蔓忽然揚起所有藤蔓,根根繃直,筆直如劍,齊刷刷指向天空的艾輝。繃直的藤蔓上,金色光環光芒明亮耀眼,哪怕在高空亦能看得清清楚楚。

  砰,一聲悶響。

  筆直的藤蔓上,所有的金色光環如同繃緊的皮筋突然同時斷裂,清脆的斷裂聲彙集一起,低沈肅殺,懾人心魄。

  艾輝只覺得眼前突然亮起刺眼的金色光芒,赫然一蓬金色箭雨!

  一道道森然鋒銳之意恍如實質,艾輝有種錯覺,彷彿無數利刃及身,五臟六腑即將被刺得千瘡百孔。

  好精純的意識!好霸道的氣勢!

  艾輝揚了揚眉角,忽然升起幾分爭勝之心。勢由心生,氣勢和精氣神有著直接的關係。在精氣神的修煉上,艾輝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也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對手,這是非常冷僻的領域。

  忽然遇到一個如此淬煉得異常強悍的意識,艾輝也不由生出好勝心。

  劍隨心動,飄揚蔓延的青色光紗忽然開始收攏,像是一把巨大的青傘在收攏。青色如紗如霧的劍芒,緊緊包裹著艾輝,化作一個青色霧團。劍芒濃郁,看不見艾輝的身影。

  這純粹是艾輝的即興發揮。

  生出好勝心的艾輝,手中的【飛火揚紗落】覺得有些不夠,想進一步變化,下意識把所有的劍芒全都收攏。

  但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沒有成熟想法的艾輝,看到被自己收攏的劍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金色箭雨急速靠近,森然尖銳之意越發強烈,艾輝甚至生出幾分刺痛質感。他毫不懷疑箭雨的威力,若是他不能想出好辦法,這蓬箭雨一定會把他射成篩子。

  霧氣……霧氣……翻滾的霧氣……

  艾輝忽然覺得這團翻滾的霧氣有些似曾相識。

  劍胎!

  自己的劍胎……和這團霧氣不是很像嗎?

  好似一道閃電在他的腦海中炸開,艾輝瞬間抓到關鍵。

  錚!

  劍鳴驟響,清越出塵囂,聲聲不絕,暴雨打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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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9-29 08:39:28

第七百零七章  鬼劍

  劍鳴甫響,艾輝心生感應。

  原本虛無縹緲的劍霧,結成劍芒。每把劍芒凝成之時,便會發成一聲劍鳴,如同雛鳥破殼初啼。

  清越的劍鳴還談不上雄渾,卻如同細小的陽光刺破厚厚的雲層,一縷新生的喜悅從艾輝心底滋生。

  包裹周身的霧氣劇烈翻騰,不絕於耳的劍鳴穿透霧氣,一道道細長的青色劍芒源源不斷地從霧氣中翻湧鑽出。如果細看,便會發現它們的形狀各異,無一雷同。細者如針,曲者如鉤,或如柳葉,或如眉黛,或如草木,或如金石,或厚重如山岳,或渺如輕煙。

  劍鳴連綿不絕,艾輝心神激盪難平,難言的情緒在他心中不斷堆積。

  他劍修之路何止坎坷?

  劍修沒落已久,早無定式,無人指導,他對劍術的理解基本都來自劍胎。

  劍胎修煉之法殘缺不齊,晦澀難懂,加之古今靈元有別,艾輝的苦苦鑽研倒不如說大半是誤打誤撞。一路行來,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胸中長期積累的鬱氣,好似暗流在湧動,它們愈發洶湧,愈發猛烈,幾欲衝破他的胸膛,直飛九天!

  錚!

  最後一聲劍鳴,宛如一根刺,刺入他腦中。

  艾輝打了個冷戰,他睜開眼睛。

  有些迷茫的雙眸掃盡陰霾,如水洗過的碧空,又似晶瑩無瑕的寒冰,清澈得令人心悸。數不清的劍芒環繞艾輝周身遊弋,迅捷而靈動,就像一群深海青魚。

  暴雨般的金光幾乎飛抵到艾輝面前,他能夠清楚看到金光箭矢尖端正在急劇變亮變危險的光芒。

  而胸間湧動的氣息幾乎要把艾輝撐爆,下意識地,他手捏劍訣,正在他周身遊動的劍芒猛地一頓。下一刻,劍群所有劍芒彷彿受到磁石吸引,倏地沒入艾輝的身體。

  耀眼至極的青光從艾輝身體透射而出,體內彷彿有一輪青色太陽。他周身光芒流轉,一道比艾輝還高的巨大青色劍影從他背後緩緩浮現,

  嗡!

  低沈的劍鳴讓艾輝心神一震,他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只覺得一股沛莫能禦的力量挾裹著他,眼前驟然一花。

  如果有人旁觀,便會發現極為壯觀的一幕。

  一道耀眼的青色光芒驟然亮起,又驟然消失,宛如一道一閃而逝的青色閃電,刺入大地,照亮這片奇妙的世界。

  轟!

  艾輝腦袋嗡嗡作響,神志不清,可又覺得說不出的酣暢淋漓,爽快無比。

  漸漸,他的目光恢復清明,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大坑坑底。大坑的深度超過二十丈,四周坑壁筆直如削,光滑無比。

  一把孤零零的青色小劍,在艾輝不遠處遊弋。艾輝楞了一下,心神一動,青色小劍歡快地朝他飛來,落在他掌中。小劍只有巴掌大小,通體青色,看上去非金非木,是最普通的制式。

  這是剛才的劍芒?怎麼沒有消失?

  轟隆隆。

  坑外,低沈的轟鳴聲正在遠去,好像驚慌逃竄的獸群。

  他輕輕一躍,飛出大坑,舉目四望。原來是挾裹著無數塵土的黑色氣浪,如同高聳的環形牆,朝遠處碾壓而去。

  青色小劍跟在他身後,靈動無比。

  金環藤蔓呢?

  地面整齊的大坑,就像鋒利的刀子在冰凍油脂上剜出來一般。艾輝沿路走來,很清楚地面這種黑色岩石有多堅硬。

  這是……自己剛才一擊造成的?

  他有些難以置信。

  忽然,他眼角餘光瞥見坑底一抹金光。

  嗯?

  他降落坑底,地面插著一截斷藤。斷藤大約三尺長,筆直如箭桿,藤身分布一圈圈金環,總共六道。剛才亮起的金光,便是金環。

  金環藤蔓消失不見,只剩下這一截斷藤。

  艾輝拔出金環斷藤,入手沈甸甸。他試著扳了扳,非常堅硬。若不是親眼見過金環藤蔓捕食,他一定以為這是一根金屬箭桿。

  直覺告訴他,這根斷藤是件不錯的寶貝,儘管他還不知能有什麼用。

  他正準備收起來,忽然身邊環繞的青色小劍倏忽飄來,在斷藤上一啄。

  咔嚓!

  如同松鼠吃餅乾,艾輝手中的斷藤矮了一截,他目瞪口呆。

  劍……吃斷藤?

  咔嚓咔嚓!

  還沒等艾輝反應過來,青色小劍就把斷藤啃得只剩下艾輝手掌握著小半截。比鐵還硬的斷藤,在小劍面前,鬆脆無比。

  艾輝見狀,索性把手中半截斷藤扔給青色小劍。咔嚓咔嚓,眨眼間,斷藤就被小劍吃得連渣都不剩。

  目睹整個過程的艾輝又是吃驚,又是覺得有趣,明明是劍芒所化的小劍,反而像是養的寵物。

  吃完斷藤的小劍,就好像吃得太飽要撐爆的小鳥,不僅體形大了幾分,飛在空中都搖搖晃晃,喝醉了酒一般,莫名地可愛。

  艾輝忍不住咧嘴,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搖搖晃晃的小劍忽然啪地炸裂,一分為二。

  兩道青光一閃而逝,兩把青色小劍圍繞著艾輝歡快而靈活地飛舞。

  艾輝臉上笑容凝固,神情呆滯,張大嘴半天都合不攏。

  片刻後,他回過神來,猛地轉過腦袋,惡狠狠的目光落在不遠處另外一棵植物上。

  一聲嘹亮的劍鳴之後,轟然巨響,地面震動,餘音伴隨煙塵滾滾。

  在一個碩大的坑內,艾輝找到一塊褐色根莖。隨手扔到半空,四道青色劍光在他眼前交織,咔嚓,植物根莖消失不見。

  艾輝瞪大眼睛,唯恐錯過一個細節。

  他覺得這次青劍很有可能再次變化。

  四把飛劍搖搖晃晃,啪啪啪啪,四聲輕響,它們同時一分為二。

  八把青色飛劍!

  艾輝吹了個口哨,他非常滿意,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前進。自打知道那些古怪植物殘留的精華,可以餵劍,艾輝就大開殺戒。一路走來,所過之處,但凡目光所及之處,所有植物都一掃而光。

  什麼危險啊,未知啊,全都被艾輝拋到九霄雲外,他眼裡只有不斷增加的青色小劍。

  破虛入實,意味著艾輝的劍胎修煉進入全新的境界。到了此境界,精氣神所孕育的劍胎,由虛轉實,成為劍修手中真正的劍。

  劍胎胎熟而劍生,從無形之劍到有形之劍,這是本質的蛻變。

  古代劍修認為劍胎是魂魄孕育而成,劍胎修煉之道,實則是魂魄修煉之道。劍胎所生之劍,是真正的魂魄之劍。「魂魄」拆開,都有「鬼」字,所以也稱為鬼劍。

  鬼劍一旦生成,不在五行之內,威力驚人。又是劍修本身魂魄所生,是真正的本命劍。論及心意相通,再怎麼煉製的飛劍,都遠遠比不上鬼劍。

  鬼劍另一個讓人驚懼之處,便是能夠直接傷害敵人的魂魄。

  古代劍修一旦修煉成鬼劍,便足以笑傲一方。

  不過劍胎之法,固然厲害,也不是沒有弊端。一方面修煉難度極高,晦澀難懂。而且極為危險,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自古名門大派,講究的是循序漸進厚積薄發的堂皇大道,劍胎之法兇險叵測,為他們所不取,大多都是一些散修修煉。

  而且還有一處弊端。

  普通劍修飛劍受損,換一把飛劍便是。那些窮究一生溫養一劍的劍修,飛劍受損元氣大傷。而鬼劍一旦受損,則是魂魄直接受傷,輕則魂魄殘缺,重則形神俱滅。

  一般而言,劍胎修煉者的鬼劍只有一把,只要破虛入實,鬼劍便會自然成形。

  艾輝的劍胎,就和常人大不一樣,是由許多小劍構成的劍群。這也使得他的鬼劍,和其他人大不一樣。

  他破虛入實的難度大大降低,但是修煉出的鬼劍,卻只是半成品。看看孤零零的幾把鬼劍,再想想劍胎數不清的劍,他的鬼劍距離完全成形遙不可及。

  不過,雖然不是完全成形的鬼劍,對艾輝的實力提升極大。

  而這個奇怪的地方,簡直是他修煉鬼劍的絕佳之地。正是靠沿途不斷捕殺奇怪的植物,搜刮它們的精華,艾輝的鬼劍數量增加到八把。

  艾輝的劍胎有陰陽之分,生出的鬼劍也有陰陽之分。現在八把飛劍,四陰四陽。

  在弄明白青色小劍是鬼劍之後,艾輝對這個奇怪的地方,生出一些猜測。

  天空還是每過一段時間都會飄起顏色各異的雪花,自己的鬼劍同樣喜歡這些雪花。艾輝猜測,這些雪花應該就是能夠滋養魂魄之物。

  雖然不知道這些雪花從哪裡來,但正是這些神奇漂亮的雪花,構建了這個奇妙的世界。

  植物在雪花滋養之下,開始擁有一絲的魂魄。這也是為什麼它們會相互吞噬,表現出動物的特性,而不像普通的植物。艾輝捕殺植物得到的精華,便是植物生出的那一絲魂魄,它們是鬼劍最好的食物。

  人類的魂魄極為複雜,用鬼劍吞噬人的魂魄,不僅無法壯大鬼劍,反而會讓鬼劍變得駁雜不堪,反噬劍修。

  修煉劍胎自古被認為生僻偏門,但從來不被視作邪道。

  然而此地植物的魂魄,卻極為純淨,沒有自我意識。

  艾輝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奇怪的地方。

  想起自己昏迷前,艾輝尋思著,難道是赤瞳把自己拉入此地?

  他想起以前看過的那些修真典籍。

  在修真時代,可是有著諸天萬界之說。每一界就是一個小天地,修真者們能夠出入各界。

  莫非,這就是赤瞳給自己留下來滋養魂魄之地?沒錯,一定是這樣。赤瞳的死種魔念也好,奪舍復活,不都需要滋養魂魄嗎?

  普通人自然不太可能,但是人家上古魔神,壽命那麼長,給自己復活準備又充分,找到一個還沒有坍塌的界墟,留有幾分後手,才是正常操作嘛。

  十有八九是赤瞳最後氣憤自己誆了他,臨死之前把自己拖到此地。

  艾輝越琢磨越覺得可能,心情頓時好了許多,放眼望去,眼中景色立即變得大不一樣。

  這就是屬於自己的大糧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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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9-29 08:40:02

第七百零八章  來自天空的危險

  艾輝一路狂奔。

  在他身後,一株長滿紅色小果的灌木正在窮追不捨。

  糧倉?他現在為自己天真幼稚的想法感到羞愧。自以為修煉出鬼劍就能大殺四方的艾輝,很快就被各種奇奇怪怪的植物教做人。

  這些植物真的愈發奇怪,顛覆艾輝的想像,比如追著他的這株灌木。

  當看到灌木的第一眼,艾輝被灌木上掛滿的果實吸引。紅彤彤的果實掛滿枝頭,飽滿嬌艷,空氣中瀰漫著奇異的甜香,十分誘人。

  但是……

  狂奔中的艾輝心中警兆忽生,猛地朝一旁跳去。一顆紅果嗖地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它的力量奇大無比,強烈的氣流刮得艾輝臉頰生痛。

  轟!

  熾亮橘紅色的火光驟然亮起,那是紅果擊中地面產生強烈爆炸。狂暴的氣流讓艾輝覺得自己就像風暴中的一葉扁舟,幾乎難以穩住身形。

  剛照面的時候,艾輝不知深淺,用鬼劍擋紅果,結果連人帶劍被掀飛出六七十丈遠。渾身煙燻火燎,就好像挖煤的礦工,而鬼劍也元氣大傷,黯淡許多。

  吃了苦頭的艾輝二話不說,撒腿就跑,沒一會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望,頓時魂飛魄散。

  灌木竟然掙脫地面,還掛著岩石的七八道根鬚刷刷飛快移動,就像蜘蛛、蜈蚣的腳。它的動作迅捷靈活,無法飛行的艾輝連續變換方向,都無法擺脫。

  艾輝差點罵娘,到底還是不是植物?能不能本分點,安安心心做好一株植物?

  一直追到現在,炸彈灌木沒有半點放棄的意思。

  背後的風聲再次傳來。

  半空中艾輝眼角一跳,怪叫一聲:「劍!」

  環繞在身邊的鬼劍倏地出現他面前,依次鋪開,就像一座浮橋。艾輝身形一折,跳上鬼劍浮橋,踩著劍身,好似一隻靈巧的貍貓,借力狂奔。

  轟轟轟!

  剛才的位置被橘色火焰籠罩,艾輝只覺得一股大力從後背推來。他絲毫不抵抗,反而藉著這股力量,猛地向前一竄。

  嗖,他身形暴起,趁機和灌木拉開距離。

  終於擺脫這株炸彈灌木了,艾輝心中微微鬆一口氣。紅果的威力驚人,硬扛只會灰頭土臉。

  忽然,天空一暗。

  艾輝不由抬起頭,嘶,他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一大片綠色的雲朵正在緩緩朝他這個方向飄來,它遮蔽天空,投下巨大的陰影。

  莫名的危險感在艾輝心頭升起,幾乎同時,身旁環繞的鬼劍嗡嗡地振動,它們在示警。艾輝沒有絲毫遲疑,腳下猛地發力,就像一道離弦之箭,瘋狂向前衝。

  頭頂的綠色雲層開始緩緩降落,籠罩的陰影愈發濃郁,艾輝心頭危險感愈發強烈,強烈到他的心臟都幾乎要跳出胸腔。雲層降落的速度絲毫不慢,只不過由於體積過於龐大,才看起來有些遲緩。

  轟轟轟!

  身後響起連串的爆炸聲,艾輝不敢回頭看,他用盡全力埋頭向外衝!

  如果他能看到身後的場面,他一定會慶幸自己的決定是多麼正確。

  綠色雲層飄來的時候,灌木同樣也察覺到危險。它飛快挪動樹根,朝自己老巢的方向衝去。但是很快它就意識到這是徒勞,前方陰影籠罩的地方無邊無際,就像通往地獄的深淵。

  而此刻綠色的雲層距離地面,已經不足二十丈。

  彷彿一堵無邊無際的牆,從天空緩緩壓下來,要把所有一切都壓成餅。

  灌木停止逃跑,它劇烈抖動樹枝,一顆顆紅果離開樹梢,雨點般朝綠色雲層激射而去。

  轟轟轟!

  一團團橘色的光芒亮起,強烈爆炸的衝擊波在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加驚人,吹得灌木飛出數百丈遠。

  雲層上,突然鼓起一個個綠色的氣泡,無邊無際的綠雲,就像柔軟而堅韌的綠色軟膠。

  雲層越來越低,艾輝感覺它幾乎都要觸碰到自己的頭頂,這讓他不得不彎縮腦袋。

  周圍都徹底黑暗下來,只有前方還剩下一絲亮光。

  快來不及了!

  艾輝吸一口氣,手捏劍訣,身邊環繞的鬼劍倏地亮起光芒。它們彙集在艾輝面前,呼地高速旋轉,如同一把撐開的光傘,傘尖指向前方。

  八把鬼劍劍尖光芒陡然變亮,光傘猛地合攏。

  八劍合一的瞬間,艾輝雙掌一把抓住劍柄。

  只見一點亮光在黑暗中亮起,嘶,輕微如風,恍如一顆流星一閃而逝,貼著地面,奇快無比鑽入那道狹窄的光縫之中。

  一道幽幽劍光倏地從厚厚的雲層下方飛出。

  狂奔的艾輝忽然覺得眼前一亮,他衝出雲層籠罩的範圍!

  嗤嗤嗤,劍芒犁過地面,一道筆直的深坑在艾輝身後延伸。劍芒飛出三四里之外,才停下來。艾輝落地的時候,只覺得頭重腳輕,腳下發軟。

  片刻後,他回過神來,朝身後望去。

  一片巨大的綠海,呈現在他面前,看不到盡頭。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它是如何從天而降,艾輝一定以為自己遇到了一片草海。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才看得分明。這根本不是什麼草,而像是一種藻類。它們看上去輕柔無力,纖細像頭髮絲,纏繞在一起。超過百丈的厚度,讓它們變得異常可怕。

  平坦的綠海上,鼓起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鼓包,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拼命蠕動、掙紮。

  艾輝猜測那是沒有逃出來的植物。

  綠海上開始升起一道道波濤,那是綠藻朝那些鼓包蜂擁而去。

  即便是艾輝見多識廣,眼前的場面都稱得上令人毛骨悚然。

  讓艾輝落荒而逃的炸彈灌木,沒有掙脫綠色雲海的吞噬。事實上,艾輝目光所及,沒有看到任何一株逃出生天的植物。

  漸漸,波濤洶湧的綠色藻海平息下來,平整得就像被熨過的地毯,看不到一絲微小的褶皺。

  整個過程,艾輝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他很清楚,眼前這個龐然大物,絕對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對象。在這片奇怪植物的世界,這玩意絕對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平息下來的綠色藻雲開始緩緩離開地面,向天空飄去。

  到天空高處,它攤開的身形開始收縮合攏。過了一會,它就變成一座漂浮在空中的綠色山峰。它繼續上升,最終變成一個不起眼的小黑點。

  目睹整個過程的艾輝決定以後要留意來自天空的危險。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艾輝後來在一場藍色的大雪中,看到藻雲是如何平鋪開來,攔截了數百畝區域內所有的雪花。

  這段驚險的經歷,也讓艾輝再也不敢大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艾輝對天空變得警覺,他好幾次都隱約感覺到天空盡頭,好像有一縷意識在暗暗關注他。可是當他仔細想捕捉這縷波動時,卻始終一無所獲。

  是有什麼強大的存在嗎?

  他很想飛上天空深處,看看哪裡到底有什麼。可惜他現在無法飛行。

  他最初醒來的地方,應該是這個世界的邊界,那裡虛無荒涼,稀薄得什麼都沒有。而如今,他似乎正在朝這個世界中心區域前進,他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的壓力。

  他感覺自己就像在水中一般。

  這種無形的壓力,讓艾輝覺得有些吃力。他不僅無法飛行,不管做什麼消耗都大增。他必須不斷強化鬼劍,才能夠適應逐漸增加的壓力。

  當他感到有些吃力的時候,他會適當回撤一些。尋找那些他可以戰勝的植物,增強自己的實力。

  如今他的鬼劍數量增加到十六把,對他而言,這是個大的飛躍。

  但是他遭遇的植物,也變得越來越危險和強大。

  之所以還把它們稱之為植物,更多的是艾輝的習慣。這些奇怪的生物,除了外形長得像植物,其他習性更像是危險的掠食性動物。

  現在艾輝遇到的植物,幾乎全都可以自由移動。

  艾輝壓力大增。

  這意味著他雖然還是獵人,但也會成為其他植物的獵物。他需要隨時保持足夠的警惕,無論什麼時候。好在這是他所擅長的,他有時都會有種錯覺,就像是回到了初入蠻荒做苦力的那段日子。

  所有的危險都是未知。

  他小心地收拾地上的殘骸,這株荊棘費了他很大的力氣。黑色荊棘條上,藍汪汪的尖刺密密麻麻,上面不時能夠看到細小的電弧閃亮。

  這是艾輝遇到的第一株能放電的植物,他很感興趣。

  一把鬼劍靠近一根藍刺,啪,一道細小的電弧打在鬼劍上。微微的麻痹感傳來,艾輝一動不動,他在仔細體會。

  過了一會,他又用鬼劍嘗試了幾次,若有所思。

  於是他做出一個大膽的動作,手指搭上荊棘條。

  刺啦!

  一道耀眼的電弧在荊棘條上亮起,像一道靈蛇,倏地纏繞上艾輝手指,沒入艾輝體內。剛剛還氣息全無的荊棘條,忽然活過來,朝艾輝捲去。荊棘條上密密麻麻的藍刺,閃耀危險的光芒。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更耀眼的電弧從艾輝指間噴湧而出,射中荊棘條。

  揚起的荊棘條陡然僵住,數不清的電弧沿著藍刺之間折射、遊蕩,藍刺刺尖紛紛爆裂。

  不知何時,艾輝的雙眸,籠罩著一層細密的湛藍電弧,不怒而威。

  劍芒交織,荊棘寸斷。

  漂浮在艾輝周身的鬼劍,劍身浮現密密麻麻的雷霆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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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12-4 06:03:13

第七百零九章  人臉沼澤

  藍刺荊棘的電弧,讓艾輝立即找回了失去已久的力量。曾經在雷霆之中淬煉肉體祛毒煎熬許久,雷霆對他而言實在太熟悉。當藍荊棘釋放的雷電入體瞬間,無數感悟倏忽而至,如同泉湧。

  這個奇妙的世界,對雷霆異常親和。

  更奇妙的是,雷霆和他的鬼劍異常契合,大概是兩者都不在五行之內?艾輝還沒有搞清楚其中的奧妙。

  鬼劍也在逐漸發生顯著的變化,原本陰陽的屬性變得愈發突顯,界限分明。陽劍逐漸轉為純白,細密的雷霆在劍身遊走不滅,讓它們看上去身著銀絲縷衣,異常耀眼。陰劍逐漸轉為墨黑,劍身的雷霆也彷彿被染黑,像是無數陰影在遊走,如同在劍身上籠罩一層黑霧。

  黑色雷霆?

  難道是陰雷?艾輝想到曾經在修真典籍中讀過的內容。據說陽雷爆烈,可破萬邪,而陰雷歹毒,如跗骨之蛆。

  他那時閱讀修真典籍,只不過是把它們當做神怪故事和讀物,沒有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會用到。上古雷訣博大精深,是個大的門類,可惜早就失傳。

  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話無論在什麼時候大概都能夠用得上。

  雷霆受到鬼劍的影響,出現陰陽之分,令艾輝感到意外。

  這意味著雷霆和鬼劍之間,鬼劍是占據主導地位。雷霆在艾輝的印象中,幾乎是最強大的力量,如今卻發現,自己修煉出的鬼劍,居然能占上風。

  原來修煉出鬼劍的劍修能夠稱霸一方,不是傳言啊。

  艾輝心中不由喜滋滋,但是隨即露出苦笑,好吧,先從這個鬼地方出去再說。

  此地到處都透著邪門,他不敢有絲毫大意。如果不是他夠小心,早就死了很多次。

  艾輝停下腳步。

  在他面前,一片廣袤的沼澤,看不到盡頭。

  沼澤裡,到處是灰色的爛泥,一叢叢鋼針般的墨綠色草甸零星散落。淡淡的灰霧從爛泥中鑽出,逐漸彙集成一個個霧團。霧團裡氣流翻滾流動,隱約間,好似一張張扭曲而模糊不清的人臉。嗚咽聲如泣如訴,從霧團中飄出,讓這片沼澤更加蕭索淒冷。

  當艾輝出現在沼澤邊緣,沼澤上所有漂浮的霧團人臉,齊刷刷地轉向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艾輝覺得那些人臉,都在對他笑。

  「來啊……來啊……」

  「咿……呀……」

  「嘻嘻……」

  尖細的聲音在風中飄盪,就像一根鋼絲穿透耳膜。聲音讓人極度不舒服,卻又有著一股奇異的魔力,讓人不自主地想要聽得更仔細。

  饒是艾輝膽大包天,面對此情此景,也不由打了個寒顫。莫名的寒意,滲透到骨子裡。

  可是不知為何,面前陰森恐怖的沼澤,卻又深深吸引艾輝。就像有個聲音在他心中說,進去,快進去。

  艾輝定了定神,他後撤幾步,眼眸恢復清明。

  人臉沼澤裡,有能夠影響人心智的力量。

  人臉沼澤,是他剛剛給這片灰色沼澤起的名字,這是個極為危險的地方。

  艾輝決定換條路,他開始沿著人臉沼澤的邊緣移動。他一移動,沼澤上漂浮的霧團人臉齊刷刷地轉動,始終盯著他。

  艾輝裝作熟視無睹,但是背後的汗毛卻不自主地豎起來。

  後來目睹的一幕,印證了沼澤的危險。

  當時一團藻雲追逐一群植物,結果慌不擇路的植物,闖入沼澤之中。而艾輝覺得幾乎無法戰勝的藻雲,竟然硬生生在沼澤邊緣停了下來。而那些闖入沼澤的植物,立即被霧團人臉包圍。鮮活明亮的顏色從植物枝丫上迅速褪去,變成慘淡的灰白。堅硬如鐵的樹枝開始變軟融化,大片大片的爛泥,從樹枝上滴答滴答落下。

  灰白的爛泥和沼澤融為一體,所有的霧團人臉,這才散開。

  詭異尖細的笑聲重新籠罩整片沼澤。

  艾輝吞了吞口水,臉上蒼白,他終於知道爛泥是怎麼來的。

  廣袤的沼澤裡,灰白爛泥一眼看不到盡頭,到底有多少植物埋骨此地?

  他不敢想像。

  這哪裡是什麼人臉沼澤,這是真正的死亡沼澤。

  艾輝再次察覺到到天空深處投下來一縷微弱的意識,「它」正在關注下方發生的一切。艾輝沒有抬頭,現在他沒有心情去管那個高空的存在。

  他沿著沼澤橫向移動,試圖找到繞過沼澤的辦法。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人臉沼澤比他預想的更加廣袤。無論他走到哪裡,霧團人臉都會整齊地轉動,盯著他。一開始艾輝覺得如芒在背,時間長了也就沒啥感覺。

  嗯?

  他忽然眼角一縮,前方不遠處的地面散亂的痕跡。

  他記得很清楚,這是之前闖入沼澤的植物倉惶逃命時留下的痕跡。自己明明沿著沼澤邊緣朝一個方向走,怎麼走回來了?

  難道沼澤是圓形?

  艾輝搖頭,否定這個猜測。他的方向感極佳,他可以確定,自己是筆直前進。

  有古怪。

  尖細的笑聲從沼澤傳來,霧團人臉齊刷刷地看著艾輝,就像在嘲笑他的徒勞無功。

  聽多了之後,艾輝對霧團人臉的笑聲早就無動於衷。

  是幻境嗎?

  怎麼辦?

  繞路已經被證實不可能,擺在艾輝面前的道路不多,要麼前進,要麼後退。後退?他搖搖頭,他醒來的地方荒蕪虛無,而現在遭遇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

  他在朝中心區域前進,雖然前進的道路變得更加危險。

  機遇總是隱藏在危險之中。

  艾輝有種預感,如果他想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機會一定在更加危險熱鬧的前方,而不是虛無荒涼、什麼都沒有的邊緣地帶。

  艾輝決定繼續前進,這意味著他必須穿過這片沼澤。

  可惜不能飛行,否則的話,從沼澤上空高處飛過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無法飛行帶來的問題不止一次,關於飛行的問題,他已經有一個粗略的想法,可惜現在還沒有條件實現。

  艾輝決定先試探一下人臉沼澤。

  他身邊環繞的一把鬼劍倏地飛出,化作一道銀光,朝離艾輝最近的霧團人臉激射而去。

  銀色劍芒,倏地沒入霧氣人臉,毫不費力洞穿而出,劃出一道弧線返回艾輝身邊。

  不斷扭曲的霧團人臉陡然凝固,在人臉的中心,多了一點銀光。

  滋滋滋,無數細小的電弧,從銀光中炸開,瞬間佈滿整張霧團人臉。

  淒厲的嚎叫陡然響起,被雷霆籠罩的霧團人臉灰飛湮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艾輝也不知道霧團人臉到底是什麼,但是總覺得是陰邪之物,所以他選擇了陽雷鬼劍。事實證明,陽雷對霧團人臉有著致命殺傷力。

  但是艾輝臉上並無喜色,他伸出手掌,剛才飛出的陽雷鬼劍落入他掌中。

  劍身的陽雷黯淡許多。

  他如今的鬼劍數量比之前有所增加,達到三十二把。但是看了一眼望不到頭的沼澤,艾輝不由搖了搖頭。三十二把鬼劍,陽雷鬼劍十六把,絕對無法支撐自己走出沼澤。

  光靠陽雷鬼劍是不可行的,艾輝決定嘗試一下陰雷鬼劍。

  漆黑如墨的陰雷鬼劍在空中一閃而逝,彷彿劃破空間,留下一條通往虛空的縫隙。陰雷鬼劍同樣毫不費力洞穿霧團人臉,但是產生的結果截然不同。

  一縷細小的黑氣浮現在灰色霧團人臉上,轉眼間,霧團人臉就被蜘蛛網般的黑線籠罩。

  扭曲的霧團人臉變得更加扭曲,低沈撕裂的吼叫從霧團人臉中傳出,此時灰色的霧團人臉,幾乎變成黑色。

  它猛地撲向身邊不遠處的一個霧團人臉。

  低沈撕裂的吼叫和尖細詭異的嚎叫夾雜在一起,黑色人臉和灰色人臉正在瘋狂啃食對方。其他灰色霧團人臉驀地轉過臉,沼澤上尖叫聲此起彼伏,它們蜂擁而上,把黑色人臉團團圍住。轉眼間,黑色霧團人臉便被啃食殆盡。

  場面之瘋狂,看得艾輝心中有些發毛。

  陰雷鬼劍的效果和他預期的不太一樣,但是他敏銳地意識到,其中也許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剛剛建功的陰雷鬼劍落回他手掌,果然,劍身的陰雷要稀薄少許。

  想要仰仗鬼劍的力量直接硬闖看來是不可能的,他必須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艾輝還注意到一個和之前不同的細節。

  之前他在獵殺各種植物,都會留下精華之物。正是這些植物的精華,艾輝的鬼劍才能壯大到如今的地步。可是,連續兩團霧氣人臉被幹掉,它們徹底消失,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沒有戰利品固然令人不喜,但此時艾輝並不是太在意,引起他重視的是這背後所傳遞的信息。這片沼澤也好,霧團人臉也好,和他之前遇到的奇怪植物不同,它們是另一種存在。

  藻雲比一般植物要強大得多,但是它和它捕獵的目標並無區別。

  怎麼才能穿過沼澤?

  艾輝的目光忽然落在沼澤中散落的一團團草甸,心中一動。

  為什麼這些長得像一團鋼針的墨綠草甸能夠存活在沼澤,而沒有變成一團爛泥?

  難道……這些看上去非常平常的草甸,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心中一動,環繞在他身邊的一把鬼劍嗖地飛出。

  空中劍芒一閃而逝,飛向草甸。

  眼看劍芒就要擊中草甸,驚變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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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12-4 06:03:50

第七百一十章  麻煩

  這是一座有年頭的古井,井口青石上雕刻的瑞獸栩栩如生,朱砂所寫的「鎮妖」二字,字體潦草狂放,筆鋒如刀,氣勢不凡。然而經歷風雨時間的洗禮,它們早已變得斑駁不堪,殘缺不齊。

  古井四周,金木水火土五座元力塔環繞分布。嶄新的元力塔,在一片廢墟之中異常醒目,顯得格格不入。元力塔塔頂亮著各色的光芒,就像五座燈塔。

  五條顏色各異的光帶,從五座元力塔垂下,在井口外圈形成一個完整的五行元力環。

  五種元力生生不息,此生彼滅。

  冰冷刺骨的寒氣在井口緩緩翻湧,井水深不見底,依稀可見井中有一個身影。

  一行人走到井邊,為首的赫然是紅容顏,他身旁則是邵師。

  紅容顏柔聲道:「邵師覺得此地如何?」

  邵師神色如常,心中卻如同掀起驚濤駭浪。他深吸一口氣:「沒想到你們竟然能找到如此寶地!」

  他走到井旁,目睹井口翻湧的白霧,忍不住讚道:「好一口鎮妖井!你們用此井來隔絕赤瞳的血氣,難怪外面到現在還沒找上門來。這是上古哪個修真門派的遺址?你們從何尋來?」

  紅容顏搖頭:「上古修真門派何止千萬,此地是偶然所得,除了這口鎮妖井,其他之物早就腐朽不堪。我們也查了一些典籍,可惜沒有查到此井的來歷。」

  「上古修真之物,真是非同凡響。」邵師悠然神往,話題一轉:「鎮妖井封禁赤瞳血氣,五行元力所化混沌環來剝離赤瞳肉身,得其神性。這是你們的打算?」

  紅容顏躬身肅然一禮:「還請邵師助敝會一臂之力。」

  邵師不為所動:「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就算是老夫,也難做到更好。」

  紅容顏露出苦笑之色:「我們遇到了麻煩。」

  邵師有些意外:「麻煩?」

  「神像圖布。」

  邵師楞了一下,有些不信:「神像圖布?不可能。赤瞳為了奪舍重生,斬斷因果,放棄肉身,神像圖布也早就被他放棄。」

  紅容顏感慨道:「是啊,典籍所載確實如此。但世事無常,就連赤瞳也無法預料。他奪舍的宿主艾輝,卻恰是神像圖布的新主人。赤瞳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神像圖布再次護佑他。」

  聽到「艾輝」二字,邵師黯淡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一道光芒,但是轉眼便消失不見。

  紅容顏目光敏銳,察覺到邵師的反應,點頭道:「原來邵師也聽過雷霆之劍的名號。艾輝天賦橫溢,是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可惜命不好,遇到赤瞳,被赤瞳吞噬魂魄,占據了肉身。不過此子修煉劍胎,魂魄極為精純凝練。赤瞳神魂受損,開了血煉命門,如今肉身已顯崩潰徵兆。哎,本來是絕佳機會,哪知神像圖布竟然在艾輝身上。」

  邵師就像聽到一個可笑至極的笑話,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所以你們如今被神像圖布所阻?艾輝命不好,你們的命也好不到哪去啊!哈哈哈!」

  紅容顏點頭:「是。神像圖布委實不凡,混沌全力消磨,如今才露出萎靡之態。」

  邵師聞言嘿然道:「老夫愛莫能助。再說了,都露出萎靡之態,剩下也沒多長時間。」

  秋水肩膀上的泥偶露出氣憤的神情,開口道:「老頭,不要給臉不要臉!」

  邵師聞言也不生氣道:「小女娃,你這泥身可承受不了多少神血。怎麼樣?要不要老夫給你換個殼?」

  他笑瞇瞇道:「不如換成沙偶。說不定,沙偶更適合神血哦。」

  秋水對於自己現在只能寄生在泥偶之內耿耿於懷,邵師的話無疑揭開她的傷疤,她頓時惱羞成怒,尖叫道:「找死!」

  面無表情的秋水,忽然眼睛光芒爆綻。

  「不得無禮!」

  紅容顏冷聲喝止,正欲動手的秋水硬生生頓住,泥偶哼地一聲,氣鼓鼓地扭過臉。

  邵師笑了笑,沒有一絲懼色。

  紅容顏道:「有勞邵師在此地暫留一段時間,指點一二。」

  邵師饒有興趣道:「老夫也開開眼界,見識一下你們牧首會的手段。」

  看著屬下帶著邵師離開,剛才還氣鼓鼓的泥偶恢復如常,語氣異常冷靜:「我們沒有什麼好辦法,他的孫女我們還沒有消息。」

  「嗯。」紅容顏點頭:「不用著急,他對赤瞳感興趣,對艾輝也感興趣。只要讓他參與進來,他無法抵抗親手瓦解赤瞳的誘惑。」

  泥偶有些奇怪:「邵師對赤瞳感興趣很正常,怎麼對艾輝感興趣?」

  「不知道。」紅容顏沈吟:「也許修煉出劍胎和雷霆的傢夥,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吧。」

  泥偶突然腦洞大開:「可惜艾輝的軀體要消融掉,要不然用來修煉神偶,是不是會很厲害?」

  紅容顏沒有理會泥偶。這段時間,整個牧首會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赤瞳奪舍轉生上,邵師的事情並沒有什麼進展。

  他揉了揉腦門,有些頭疼。剛才他對邵師說神像圖布露出頹勢,其實是誇大其詞。神像圖布比他們預想的要更強悍,他們遇到麻煩。

  所以紅容顏希望得到邵師的幫助。

  曾經的獸蠱宮宮主,創出【天神心】的邵師,對神血的理解是帝聖之下的第二人。

  可是邵師油鹽不進,他們也無可奈何。

  「裡面現在什麼情況?」

  「沒有動靜。」

  按理說,艾輝修煉劍胎,魂魄強悍。即使不是赤瞳的對手,也應該給赤瞳的神魂造成很大的損傷才對。剛剛轉生的赤瞳,神魂離圓滿之境差得遠。

  受到神像圖布阻礙,紅容顏決定換一條路,把目標放在赤瞳的神魂上。儘管抹殺赤瞳的神魂,意味著他們得不到【死種魔念】修煉之法。

  但是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了,神像圖布的防護沒有絲毫降低,這也說明赤瞳的神魂沒有消亡。

  紅容顏忽然有些焦躁,他恨不得能親自進去看看。

  可惜,他不敢,儘管他們是締造者。

  那裡才是這個世界最危險的地方,才是真正的蠻荒。

  *************************************

  人臉沼澤。

  不起眼的草叢陡然亮起如肥皂泡般明亮的彩芒,就在此時,一聲怪異的嚎叫幾乎刺穿人的耳膜。艾輝只覺得好似有一把錐子紮入自己的心臟,劇烈的痛楚差點讓他失神。

  他反應很快,立即意識到自己遭受攻擊。

  細密的銀色電芒從他眼瞳深處湧出,無聲的威勢籠罩周圍,心臟的痛楚感消失不見。鑽入耳中的聲音依然難聽,但是卻沒有剛才的錐心之痛,聽上去像嬰兒的哭啼。

  艾輝信手招回鬼劍,滿臉警惕。人臉沼澤他聞所未聞,也不知道到底現在自己身處何方,但是連日來的經歷讓艾輝很清楚此地是何等危機四伏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籠罩絢麗彩芒的草叢劇烈顫動,仿若一隻蜷縮的憤怒刺猬,在簌簌抖動自己背上茂密的尖刺。

  嘩啦。

  草叢緩緩升起,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掌在慢慢把它掀起來,露出它的真面貌。

  一張人臉,極為醜陋的人臉。

  對艾輝這種以戰鬥為本能的傢夥來說,美醜是個非常模糊的概念,可當他看到這張臉,依然覺得非常不舒服,說不出的彆扭。

  明明五官俱全,有鼻子有眼,可就是透著詭異和彆扭。

  它們每一個部分拿出來,都不會覺得有何怪異之處。可是當它們同時出現在一張臉上,便極為不協調。就像是從不同的臉,裁剪下來,再把它們重新拼成一張臉。

  遊蕩的人臉霧氣灰撲撲,沼澤也是幽冷黯淡,唯獨草叢下揚起的這張人臉五彩斑斕。絢麗的色彩光芒加上那極不協調又極具視覺衝擊的人臉,愈發妖異。

  墨綠的草叢,就是這張人臉的頭髮。

  他朝艾輝咧嘴一笑。

  一股寒氣從艾輝心底陡然升起,人臉的模樣已經足夠詭異,笑起來更加陰森恐怖。

  一股無形波動悄然逼近艾輝。

  一縷微弱的寒意侵入他的身體,艾輝忽然打了個寒顫,他覺得有些冷。不好,艾輝正欲催動鬼劍,侵入體內的那縷寒意陡然爆裂。

  艾輝瞪大眼睛,身體僵住,變成一尊五彩斑斕的雕塑。

  斑斕人臉發出嘎嘎的聲音,不協調的五官擠成一團,就像好幾個人在笑,又像好幾個人在哭。他張開嘴,嗖地一道烏影閃過,如同一根鞭子朝艾輝激射而去。

  那是他的舌頭。

  烏黑的舌頭就像一根充滿彈力的繩索,舌頭前端是漆黑鉤子,鉤子的刃部雪亮,那是一排鋒利牙齒。

  它們在咔嚓咔嚓咬動。

  舌頭靈巧地纏上艾輝的身體,鉤子上的牙齒一口咬住艾輝肩膀上。

  人臉上不同顏色的五官瘋狂扭動,擠成一團,他們就像餓了許久的人,突然看到一頓美餐。宛如頭髮的墨綠草叢簌簌抖動,興奮無比。

  艾輝周身環繞的鬼劍意識到危險,自發朝舌頭斬去。只見劍光一閃,烏黑的舌頭從中斷裂。

  半截舌頭掛在艾輝肩膀上,牙齒依然在咔嚓咔嚓啃食艾輝的肩膀。

  斷裂的半截頂端蠕動,重新生長出鉤子,新的牙齒。

  更糟糕的是,整個沼澤的草叢開始抖動,一張張斑斕醜陋的人臉,從泥沼中緩緩抬起。

  怪叫聲不絕於耳,它們從四面八方,朝艾輝方向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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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12-4 06:04:31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大雪

  艾輝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醜陋、如同碎布的人臉,朝他飄來。

  環繞他周身的鬼劍舞動的劍光密不透風,好似織了一張細密的光網。怪叫從四面八方傳來,嘩啦泥水聲不絕於耳,令人心裡發毛。

  艾輝心中焦急。

  自己到底中了什麼邪門的玩意?

  沒有察覺到任何攻擊就中招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強烈的麻痹感讓他幾乎失去了任何知覺,然而奇怪的是他並沒有陷入昏迷。

  咔嚓咔嚓,肩膀上掛著的半截舌頭正在啃食他的肩膀。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

  咔嚓咔嚓的聲音清晰傳入耳中,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傳來,他抽離得就像一位旁觀者。

  過了一會,麻痹感消失了少許,艾輝感覺自己能夠控制部分身體,他竭力扭轉脖子,朝自己的肩膀看去。

  這一看他就樂了,所有的緊張消失一空。

  肩膀上掛著的那截舌頭依然瘋狂啃食,雪白鋒利的牙齒高速運轉,但是他的肩膀完好如初,沒有半點傷痕。

  噗,又一條舌頭一口咬住艾輝的身上。

  咔嚓咔嚓。

  但是無論它怎麼啃食,他都毫髮未損。

  艾輝提起的心徹底放下來,饒有興趣地觀察這些醜陋猙獰的怪物。

  忽然,他的身體又是一麻,再次動彈不得。

  他再次中招。

  知道這些怪物人臉傷害不了自己,艾輝放下心來,仔細觀摩。鬼劍和他心意相通,也變得遲緩起來,越來越多的舌頭咬上艾輝。

  倘若此時有人看到艾輝的模樣,一定會嚇一跳,他看上去就像全身掛滿了黑蛇,這些黑蛇在不斷扭動,異常恐怖。

  儘管看上去場面嚇人,但是艾輝沒有受到絲毫傷害。就連那種無形無影的麻痹感,他似乎也變得開始適應起來。每次被麻痹的時間,正在迅速縮減。

  到後來,他甚至無法被完全麻痹。只要他感覺到身體微微一麻,就仿若被細小的電弧擊中,就是有人臉對他實施了攻擊。抵抗性的迅速增加,令這種防不勝防的無形攻擊,也變得沒有什麼威脅性。

  沼澤的邊緣擠滿了草叢人臉,它們無法離開沼澤,只能通過朝艾輝吐舌頭來發起攻擊。

  艾輝覺得有趣得很。

  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一抹,正在瘋狂啃食的舌頭紛紛掉落在地上。舌頭一掉落在地面,就瘋狂扭動,發出淒厲的慘叫,它們身體漸漸化作黑霧,最終消散得無影無蹤。

  艾輝索性站在沼澤邊界外不遠處,逗弄擠成一團的草叢人臉。

  危機解除之後,艾輝覺得這些草叢人臉似乎也沒有那麼醜陋猙獰。看到它們在那嗷嗷直叫,卻對他無可奈何,艾輝的心情就舒爽許多。

  逗弄歸逗弄,艾輝可不是無聊,而是在摸索。

  譬如他發現這種無形攻擊,是一種非常獨特的意識波動。非常隱蔽,倘若沒有遭遇過,很容易中招。可如果有經驗,捕捉這縷波動並非難事。而且他驚訝地發現,草叢人臉的這種攻擊波動,對魂魄竟然有神奇的淬煉效果。這也是為什麼隨著時間的推移麻痹感消散得越來越快,而等他完全適應之後,這種波動對他再也沒有效果。

  再譬如,草叢人臉釋放這種攻擊是有時間限制。艾輝總結下來,大概四到六個時辰左右,草叢能夠釋放一次攻擊。

  再譬如,草叢人臉除了釋放波動之外,最強大的攻擊手段,就是吐舌頭。艾輝到後來都覺得草叢人臉攻擊手段之簡陋,實在對不起長得那麼兇惡恐怖的模樣。

  當然,艾輝最大的發現是自己。自己的魂魄非常強悍,這也是為什麼草叢人臉的舌頭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的原因。他就像堅硬的岩石,草叢人臉無處下嘴。

  魂魄意識之間的戰鬥,和現實中的戰鬥有很大的區別。凝練強悍的魂魄,對弱小的魂魄是全方面的碾壓。

  艾輝現在有些感謝赤瞳,只有在這樣神奇的地方,他才能有這麼多的心得。

  和意識魂魄相關,都非常晦澀、難以理解。因為魂魄在身體之內,能夠感受卻無法看到。人們只能通過自己的主觀感受去推測它、理解它,自然困難重重。而且許多感受難以用語言描述,不同人的感受也會有所差異。當他們把自己的心得記載流傳下去,後人理解起來,很容易摸不著頭腦。

  這也是為什麼,自古以來,修煉魂魄意識都是一條極為艱難的道路,也是一條修煉者寥寥的道路。艾輝之前修煉劍胎異常艱難坎坷,亦是這個原因。

  然而在這個奇特的世界,艾輝卻能用最直觀的方式,去觀察魂魄意識。

  對艾輝而言,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艾輝本來還有些躁動的心,變得沈穩下來。他開始並不著急離開這裡,而是開始了更多的探索。更絕妙的是,他還有赤瞳留下來的【死種魔念】修煉之法,沒有哪裡比這更適合他參悟【死種魔念】。

  【死種魔念】彙集了赤瞳一生所學的精華,是真正嘔心瀝血的傑作。

  自古以來,有多少人敢挑戰破解生死奧秘?這是所有生靈命運的歸宿,也是無法掙脫的藩籬桎梏,是世間最根本的法則之一。光是這份野心和勇氣,赤瞳便值得驚嘆和尊敬。

  艾輝從赤瞳那裡騙取【死種魔念】不過是靈機一動,然而翻閱之後,才震驚於它的博大精深,以至於他都沒怎麼想過去修煉【死種魔念】。

  一方面,艾輝覺得【死種魔念】實在太過於深奧,只怕要窮極一生才能摸到門徑。而他修煉的劍胎好不容易有點氣候,他不想改弦易轍。

  另一方面,他也擔心赤瞳在裡面留下的陷阱。像赤瞳這樣老奸巨猾之輩,無論在什麼時候,肯定都會留一手。倘若不小心被帶到溝裡,自己可就死不瞑目。

  不過,當艾輝發現此地的神奇之後,他改變了主意,開始翻閱赤瞳留下的【死種魔念】。

  他依然沒有修煉【死種魔念】的想法,而是想著他山之玉可以攻石。【死種魔念】凝聚了赤瞳對魂魄意識的理解,在平時對艾輝來說無疑是天書,晦澀難解。但是在此地,那些難以描述之物,卻可以清晰呈現。

  譬如草叢人臉釋放的那種無形波動,在【死種魔念】裡便有記載,名為【陰邪念】。傳言【陰邪念】多見於地獄惡鬼,強悍者一擊而生靈魂飛魄散。若是微弱,則有淬煉魂魄之效。

  艾輝不知道有誰去過地獄,能知道惡鬼有什麼【陰邪念】。他能肯定的是,自己所處之處,絕非地獄。

  【死種魔念】有些說法過於玄乎,艾輝也沒有細究,即使如此,他也收獲良多,對魂魄意識的理解,日益精進。

  他的鬼劍數量,也從三十二把,猛增到七十二把,這也讓他信心大增。

  艾輝決定離開人臉沼澤,繼續前進。

  他徒步走在沼澤上,周身散發著微弱的波動,他在模仿【陰邪念】。沿途的霧團和草叢人臉,彷彿都沒有看見一樣,在他周圍飄來蕩去。

  沼澤比他想像要大,他走了許久才橫穿沼澤。

  離開沼澤,踏上地面。

  他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人臉沼澤,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不知道人臉沼澤是如何形成的,但無論是沼澤上的霧團,還是草叢人臉,用赤瞳的話來說,都是怨魂糾纏形成。尤其是草叢人臉,那是怨魂之間撕咬會合,最終形成的怪物。

  不知道這裡以前發生了什麼慘事,竟然有這麼多的怨魂。

  可惜自己還不夠強大……

  艾輝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指尖電弧在閃動跳躍。他猛地一握拳,電弧迸濺消散。

  等自己足夠強大,一定要把這片沼澤抹去。

  他抬起頭,邁開步伐,向前進發。

  身邊漂浮的七十二把鬼劍呼地飄動,就像一群靈活的魚群,跟隨艾輝周圍,頗為壯觀。

  隨著艾輝繼續前進,周圍的景色也開始發生變化。他彷彿進入戈壁灘,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只有岩石、砂礫,異常荒涼。

  艾輝有些奇怪,難道自己又到了這個世界的邊緣嗎?

  他醒來的地方,也是無比荒涼而貧瘠,他猜測那裡是這個世界的邊緣。隨後見到草地,還有各種植物,雖然艾輝懷疑它們能不能稱之為植物。

  但是他很快否定自己的這個猜測。

  腳下的荒涼,和世界邊緣的荒涼,有區別。

  世界邊緣的荒涼是沒有生機的,然而此地儘管荒涼,艾輝卻能感受到生機的存在。【死種魔念】講的是生死,如今艾輝對「生」的氣息,異常敏感。

  他感受到好幾縷「生」的氣息,儘管很微弱,無法給他更多的信息,但是足以讓他明白此地遠非自己肉眼看到的那般荒涼。

  忽然,艾輝抬起頭。

  天空飄起了雪花,他伸出手掌,雪花落入掌中。鵝毛般大小的雪花通體血紅,鮮艷欲滴,彷彿火烈鳥掉落的羽毛。它漸漸滲入艾輝的皮膚,微微暖意散入他的四肢五骸。

  遮天蔽日,世界變成血紅一片,彷彿天地被鮮血染透,處處透著殺意。

  這裡的雪……要大得多啊!

  艾輝忽然心生警覺,瞇起眼睛,側臉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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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12-4 06:05:26

第七百一十二章  怪物

  這是艾輝遭遇的最大一場雪。

  雪花如同一片片鮮紅羽毛從天空飄落,視野紅茫茫一片,十多丈外就看不真切。輕盈的紅色雪花,就像優雅的舞者,在空中旋轉、滑行。有時它們像成群結伴的鳥兒,而一陣風吹來,它們好似受驚一般轟然而散,消失在紅色雪花的海洋之中。

  風聲似乎變得溫柔,就像情人在耳畔呢喃低語,述說著衷腸。

  身旁漂浮的鬼劍,此刻也變得歡快起來,它們在艾輝不遠處盤旋追逐著鮮紅的雪花。這場雪的規模很大,雪花的個頭也比之前大許多,對鬼劍的滋養效果也更加顯著。鬼劍們就像一群饑餓的孩子,追逐著香甜可口的美味。

  這場紅雪淒美而壯觀,也帶來勃勃生機,它滋養著這方天地所有的生靈。

  比如距離艾輝大約五百多丈的山坡,正在孕育一場風暴。

  低沈的嘶吼穿透風雪,遠遠傳開,聲音裡帶著渴望和興奮,還有警告。

  嘶嘶風聲開始變得響亮,方圓百丈內的紅色雪花被攪動,它們跟著激盪的氣流盤旋,上下翻飛。這些雪花開始圍繞著小山坡打轉。漸漸,一個巨大的紅色漩渦,出現在山坡周圍。更遠位置的紅雪花,也紛紛被吸入漩渦之中,朝漩渦的中心湧去。

  紅色漩渦的中心,蹲著一隻怪物…

  被拉入漩渦的雪花,在不斷彙集,最終化作一道紅色匹練,沒入怪物的口中。

  艾輝立即明白這是怪物吞噬雪花的方法,不得不承認,這種方法吞食雪花的效果要好得多。相比之下,鬼劍們追逐雪花更像一場遊戲,而不是圍獵。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漫天風雪給了他最好的掩護。

  艾輝忽然停下腳步,他有種預感,再往前就進入怪物的感知範圍。他也說不上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預感,但是自己他參悟【死種魔念】之後,他的直覺變得更加敏銳。

  走近之後,艾輝看得更加分明。

  盤旋的風雪猶如巨大的沙漏,而沙漏的底端,赫然可見一隻四肢野獸正在拼命吞噬吸收倒灌而下的紅色雪花洪流。

  因為風雪的阻隔,艾輝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大概判斷是一頭獅子或者豹子之類的野獸。

  野獸!

  艾輝精神一振,這是他在此地遇到的第一隻野獸。從青草,到各種奇怪的植物,而如今他終於遇到一隻野獸。他似乎捕捉到一條隱約的線索。

  不過此時顯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山坡上野獸的異樣引起他的注意。

  濃烈的青色光芒,從野獸體內滲透而出,在一片鮮紅的世界裡異常的醒目。

  隨著野獸吞食雪花越來越多,野獸周身的青光也變得愈發濃郁奪目。青光之中,野獸的身體劇烈顫抖,彷彿痛苦無比。

  吼!

  一聲飽含痛苦的怒吼嚎叫,恍如突然響起的驚雷,穿透風雪,遠遠傳開。

  青光之中,野獸的身體就像融化的岩漿,在不斷蠕動。

  噗噗噗,野獸體內隱隱傳來爆裂聲。

  聲音艾輝只能勉強捕捉到,但是隨著而來的波動,卻是異常清晰。每一聲爆裂,都會產生一股強烈的波動,好似泛開的漣漪,朝四周擴散。

  波動一次比一次清晰強烈,野獸正在變強。

  噗噗噗的爆音,逐漸變成咚咚咚心跳的聲音,低沈有力,震懾人心。

  鮮紅的風雪中,明亮耀眼的青光逐漸黯淡,表明野獸蛻變的過程已經結束。就連低沈的心跳聲,也正迅速變得輕微,可見野獸正在迅速適應自己增強的力量。

  艾輝悄然挪動腳步向後退。

  在蛻變之前,這頭野獸給他的危險感並不強烈,但是如今,直覺告訴艾輝,這頭野獸一點都不好惹。艾輝可不想在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和一頭不知名而又極為危險的野獸戰鬥。

  他決定趁野獸還沒有發現,悄然離開。

  然而令艾輝始料未及的是,他腳步剛動,遮天蔽日的漫天風雪,沒有半點徵兆,突然停止。

  大雪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剛剛還模糊不清的視野,陡然變得清晰無比。

  少了風雪的阻隔,艾輝終於看清楚這頭野獸。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野獸。模樣大小有些像黑豹,通體漆黑,皮膚上密布青色的花紋,就像是神秘的刺青。青黑色的鱗片,從它的腹部延伸到後背,就像一雙合攏的手掌。它的四隻腳掌,青色火焰繚繞,煞是好看。

  最怪異的是它的腦袋。

  短髮,人耳,從後面看,一定會覺得是人類的腦袋。

  可若是從前方看,就會打消這個念頭。面部沒有五官,而是長著厚厚的白色骨頭,光滑平整得像塊骨板。艾輝有著錯覺,是不是人腦前半部分被砍掉?白色骨頭板上,沒有嘴巴、鼻子,只有一雙青光閃爍的眼睛。

  無比怪異的感覺在艾輝心頭湧上。

  艾輝目光正對著怪獸,怪獸那雙幽幽青光的眼睛也正對著艾輝,突然消失的風雪,讓雙方的目光毫無阻隔地在空中交匯。

  怪物眼睛的光芒陡然暴漲。

  艾輝沒有任何遲疑,腳下一點,身形陡然朝一旁閃去。

  一道纖細明亮的青色光束,準確擊中剛才他所立的位置。

  沒有爆炸,沒有聲音,青光擊中的位置,出現一個直徑超過二十丈的大坑。

  艾輝臉色微變,身形飛掠,心意一動,他身旁像魚群一樣的鬼劍倏地發動。

  密集的劍鳴聲帶著震懾人心的力量,一道道劍光破空而去,猶如劃破天際的流星雨,朝山坡上怪物激射而去。

  怪物也被這動靜嚇一跳,但是它旋即反應過來,發出一聲怒吼。

  艾輝這才注意,這傢夥沒有嘴巴,發出的不是聲音,而是一種類似心神衝擊的波動。

  怪物顯然被激怒,而且它異常兇悍好鬥,眼前這個陌生的存在,同樣讓它感受到強烈的威脅。

  怪物周身青色花紋陡然亮了起來,複雜的青色花紋被投射到空中。半空中,一道道青色光紋流轉不休,彷彿會發光的荊棘,編織成的一道屏障。

  劍光呼嘯而至,一頭撞上空中的青紋屏障。

  青紋屏障泛起層層漣漪,光影變幻,好似水波蕩漾。

  艾輝感受到自己的鬼劍,彷彿一頭紮入沼澤之中,無處使力,異常滯澀,甚至難以掙脫。

  當機立斷,艾輝改變策略,後面的鬼劍忽然散開,兩兩一組。陽雷劍和陰雷劍彼此纏繞,就像兩條相互追逐的魚兒,它們纏繞的速度越來越快,倏地合而為一。

  陰陽合一!

  劍光暴漲,只見一道銀色匹練挾裹著粗壯的雷霆,彷彿拖著長長的銀色尾巴,從天而降,落在青紋屏障上。

  轟!

  一聲霹靂巨響,青紋屏障被炸開一個大洞。

  緊接著又是一道挾裹著雷霆的劍芒,從破開的大洞鑽入,準確擊中怪物。

  艾輝可沒有半點心慈手軟,趁它病要它命,剩下所有的鬼劍,都被他一股腦地放出去。一道道挾裹著雷霆的劍芒,連續不斷落在怪物身上。

  轟轟轟!

  連續不斷的爆音幾乎要震破人的耳膜,掀起的氣浪恍如風暴。

  吼!

  憤怒的咆哮從閃耀的雷霆之中響起,艾輝有些意外,這麼猛烈的打擊,居然還不能幹掉它?

  心頭警兆忽生,幾乎下意識地,他朝一旁撲去,飛回來的鬼劍擋在面前。

  一道熾亮的青色光束,倏地破空而至。

  擋在他面前的兩把鬼劍,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就灰飛湮滅。

  就這麼一阻擋,讓艾輝躲過一劫,青色光束擦著他的身體掠過,在他身後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艾輝差點魂飛魄散,剛才那一瞬間,他幾乎都以為自己死定了。

  怪物的含怒一擊果然非同尋常,青色光束讓艾輝聞到了死亡的氣息。艾輝嘗試過,他的鬼劍幾乎堅不可摧,可是在青色光束面前,不堪一擊。

  劫後餘生的艾輝並沒有掉頭逃跑,在不熟悉的環境下逃命,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論起周圍的環境,這頭怪物一定比自己更熟悉。

  兩把鬼劍折損,讓艾輝受了輕傷。這就是修煉劍胎的麻煩之處,劍胎固然威力驚人,心意相通,但是一旦受損,劍修也感同身受。

  怪物周圍的煙塵此時亦散盡,露出它的身影。它看上去有些狼狽,渾身焦黑一片,雷霆對魂魄之類的傷害極大,幾乎難以免疫。皮毛和鱗片上,到處都是交錯縱橫的傷痕。這些傷痕不是很深,對其傷害有限,但是數量極多,幾乎遍布其全身。

  怪物白色骨板的臉龐死死盯著艾輝,強烈的青光幾乎要從它的眼睛中溢出來,顯然是憤怒至極。

  它低伏身體,發出低沈的嘶吼,濃烈的青光從身上的花紋透射而出。恍若實質的殺意沖天而起,一縷縷肉眼可見的波動,好似一圈圈漣漪,朝四周散開。

  艾輝沒有躲避怪物的目光,冷冷注視對方,七十把鬼劍漂浮在他四周。它們一改平時靈活至極的遊動,遊動得極為遲緩,彷彿無數細碎冰稜在遊動。森然劍意,就像一縷縷寒氣,從緩緩遊動的鬼劍之間散逸開來。

  雙方目光在空中交匯碰撞,火花四濺,殺意激盪。

  怪物腳掌青焰暴漲,伏低如弓的身體倏地張開,青光湛然眼瞳在空中拉出兩道幽幽光痕,它消失在空中。

  艾輝腳下不丁不八,雙臂如抱如張,身體前傾微弓,一點銀光在他眼眸深處炸開,十指張開,猛地如掄琴弦,劍鳴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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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12-4 06:06:07

第七百一十三章  安魂鄉

  邵師背負雙手漫步在街頭,一位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落後半步,沿途隨行。

  這是一座新建沒有多久的城市。

  不,還稱不上城市,到處能看到新建的痕跡,就像一個大工地。

  儘管已經是夜晚,但是到處都是燈火通明,一片熱鬧景象。城市的四周,高聳的山峰好似一把把鋒利尖銳的長劍,插入夜幕之中。看來此地位於一處隱秘的山谷,邵師心中暗道。他瞥了一眼山峰的形狀,在腦海中搜尋,卻想不起來哪裡和這些山峰特徵吻合。

  邵師問:「此地何名?」

  跟在他身邊的男子連忙道:「安魂鄉。」

  安魂鄉?

  邵師心中一動,問:「此名可有什麼講究?」

  男子解釋道:「大人曾言,此地為上古福地,死後魂魄安眠於此,可永享安寧。」

  邵師笑了笑:「這個說法好。」

  抬頭看了一眼頭頂,蒼穹星光模糊不清,就像隔著一層薄薄的水幕。邵師眼力非凡,一眼便看出這層薄薄的光幕,不同一般。

  「天上是什麼?」

  「那是上古禁制。」男子的聲音中透著驕傲:「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發現還能運轉的上古禁制。上古禁制一旦開啟,在它消耗殆盡之前,谷內和外界徹底隔絕。哪怕宗師,也絕對無法找到我們。」

  「所以你們也出不去?」

  「所有人都出不去。」男子輕笑道:「敝會魚龍混雜,如此關鍵時刻,還是保險點好,免得有人走漏消息。」

  邵師心往下一沈,口中貌似隨意道:「連上古福地和禁制都能被你們找到,運氣不錯啊。」

  男子神情狂熱,傲然道:「可見,天下氣運都青睞敝會。」

  他呵呵一笑道:「譬如赤瞳這把鑰匙,如今也在敝會手中,邵師以為如何?」

  邵師也不生氣:「你們還沒解開鑰匙。」

  「時間的問題。」男子信心十足:「論起煉製【天神心】,邵師無雙。不過若論及對赤瞳的研究,敝會大概是唯一能和獸蠱宮相提並論吧。」

  「各有所長。」邵師點點頭,接著不置可否道:「不過你們想用鎮妖井化解神像圖布,只怕沒那麼容易。」

  男子讚嘆:「邵師目光如炬。」

  邵師有些意外:「哦,莫非你們還有其他手段?若是機密,就不說了。」

  男子微微一笑:「邵師是自己人自然無妨。再說如今此地,連宗師都飛不出。」

  他稍稍停頓片刻,見邵師露出傾聽之色,有些得意:「神像圖布確實厲害,不過,就好比肉體再強橫,那能護得住魂魄嗎?」

  「魂魄?」邵師楞住:「你們從魂魄入手?」

  男子笑而不答。

  邵師眉頭緊鎖,腦子裡滿是疑惑:「你們居然能從魂魄入手!這魂魄該如何入手?」

  男子意味深長:「邵師,此地何名?」

  「安魂鄉啊,你剛剛不是說……」

  邵師猛地睜大雙眼,當場楞住。

  男子滿臉得意。

  此時恰好走到街道的盡頭,一棵高大的樹木映入邵師視野,茂密的樹冠散發著柔和的白色光芒,說不出的安寧祥和。

  邵師下意識地開口:「這是……」

  男子看了一眼:「那是安魂樹。」

  安魂樹?

  邵師察覺到這個名字特殊之處,莫非安魂鄉和這棵樹有什麼關係?

  就在此時,始終很熱情的男子淡淡道:「前面是敝會禁地,邵師若有興趣,等加入敝會,可以隨意參觀。」

  邵師神情恢復如常:「那回去吧。」

  說罷轉身,朝自己住處返回。他有種感覺,自己的這個舉動,讓身旁這位牧首會核心成員放鬆許多。看來,這棵安魂樹,大概就是牧首會破解赤瞳的關鍵。

  牧首會的新成果?

  但是,令他覺得有些奇怪的是,這棵樹似乎有些眼熟。

  似乎……自己好像在哪見過?

  這是一間奇怪的房間。

  牆壁、地板和天花板都是如出一轍的灰色,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只有一扇門。

  房間內,紅容顏正在逐字逐句閱讀手中的信箋。

  「在多方調查獸蠱宮宮主邵師當年叛逃經過,屬下發現一些線索……」

  片刻後,手中的信箋化作一蓬飛灰,散逸不見。

  他抬起頭,表情有些奇怪,自言自語:「原來如此。」

  安靜思索片刻,他的神情恢復如常。伸手在臉上輕輕一抹,他便換了一副面容,變成一個氣質冷艷的女子。

  他推開房門,喧囂的聲浪撲面而來。

  舉步走出房間,呈入他視野是一處巨大的廣場,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身後的房門,如同泛開的漣漪,消失不見。

  紅容顏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草堂自從建立以來,從來沒有這麼多人。

  走在人群間,有兩人聊天引起他的注意。

  「有線索嗎?」

  「沒有,你呢?」

  「也沒有。牧首會他媽的都是一群老鼠嗎?鑽到哪個山洞裡去了!唉,我的賞金啊!」

  「沒幾分能耐,能和天心城神之血叫板嗎?」

  「換個地方吧,線索肯定不在草堂,草堂還是人家牧首會建的,還能給咱們留下線索?」

  「那倒不一定。你沒發現嗎,草堂的人越來越多。」

  「是越來越多。你還別說,這玩意還挺方便,傳送消息比什麼都方便。」

  「人這麼多,牧首會有什麼反應?沒有反應,草堂還是大家想進就進。要換作你,你不會早就關閉草堂了?或者不允許別人進。」

  「說不定人家牧首會不在乎呢。」

  「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牧首會也沒辦法關閉草堂,沒辦法阻止大家進入,他們對草堂的控制程度,沒有大家想的那麼高。」

  「你這麼一說,好像也對啊……」

  待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紅容顏默默轉身,離開草堂。

  一棵巨大的古樹,垂下一根根纖細柔和的光絲,就像是無數水母的觸鬚。

  柔和的光芒傾灑而下,樹下許多人正在盤膝靜坐。他們的眉心,都有一根光絲刺入連接。

  正在大廳值守的人員看到紅容顏到來,連忙上前行禮:「大人!」

  紅容顏微微頷首:「赤瞳來了嗎?」

  「還沒有。」

  「繼續值守。」

  「是!」

  正欲離開的紅容顏忽然問:「草堂能關閉嗎?」

  「啊,關閉草堂?大人,草堂是無法關閉的啊。」

  紅容顏點點頭:「哦,我忘記了。」

  就在此時,有人飛奔而至,滿臉喜色:「大人,鎮妖井有反應了!」

  忽明忽暗的鮮紅血光,從井口溢出,映照得井欄上「鎮妖」二字愈發妖異恐怖。

  五座元力塔全力運轉,嗡嗡的聲音響徹四周,震得人心慌。這是大量元力引起的共鳴潮汐,若是修為稍低者,進入五座元力塔的範圍,體內的元力會當場失控,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有性命之憂。

  井旁只有紅容顏和秋水,其他人不敢靠近,只有遠遠觀望。雖然隔得遠,但是他們臉上無不流露出興奮和期待之色。唯獨人群中的邵師,神情嚴肅,不茍言笑,頗為顯眼。

  這麼多天,神像圖布終於露出疲態,呈現出被元力侵蝕的跡象。

  紅容顏他們用的辦法並不複雜,卻非常有效。利用大量的元力,源源不斷衝擊神像圖布。五座元力塔全力運轉,沒日沒夜,洶湧的元力不斷衝擊神像圖布。

  數不清的珍貴材料,那是牧首會一代代積累的財富和家底,此刻卻如同廉價的柴薪,成車成斗投入元力塔之中,成為元力塔運轉的「燃料」。

  每一位成員看到這般景象,心頭都在滴血。但是他們也深知,眼下的機會對牧首會同樣千載難逢。一旦紅容顏大人的計劃能夠成功,那牧首會將會成為這個世界未來的主宰。

  沒有人能夠抵擋這樣的誘惑。他們就像一群賭徒,紅著眼睛把手中的籌碼不斷扔上賭桌,等待解開骰盅的那一刻。

  現在,骰盅掀開了一條縫,他們看到通贏的曙光。

  神像圖布開始瓦解。

  井口溢出的血光,鮮艷而剔透,就像是神魔最後的倔強。

  就連井旁的紅容顏也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笑容,顯然心情不錯。如此不顧一切把整個牧首會都押上去的做法,他也承受極大的壓力。

  如今證明他的選擇正確,他也鬆一口氣。

  井底艾輝周身的神像圖布上血眼顯露,而眼角部分已經消融不見。等血眼全部消融,神像圖布也就灰飛湮滅。

  泥偶坐在他肩頭,嘟囔著:「好煩啊!這破布!這麼久才化這麼一點點。」

  紅容顏恢復平日的神情,眉宇間還是透著一縷憂鬱,但是語氣透著輕鬆:「這已經很順利了。艾輝實力雖然不錯,不過到底比不上赤瞳。倘若是斬斷因果之前,光這神像圖布,便不是我們敢想的。估計幾位宗師聯手,都不夠看。」

  泥偶嚇一跳:「這麼厲害嗎?」

  「魔神之物,豈是凡人能揣度?」紅容顏冷哼一聲,片刻後才幽幽道:「不過,就算是魔神,也逃不過天地之變。才有了我們染指的機會。」

  泥偶拍了拍手掌:「所以我們趕上了一個好時代?」

  紅容顏的目光有些迷茫,自言自語:「好時代還是壞時代?」

  「誰知道呢!」

  轉身離開鎮妖井,紅容顏注意到人群中眉頭緊鎖的邵師。一縷精芒在眼眸中一閃而逝,他朝邵師走去,溫聲道:「邵師為何煩憂?」

  邵師抬頭:「可否近處一觀?」

  紅容顏搖頭:「涉及敝會機密,實在抱歉。」

  邵師直視紅容顏,沈聲問:「怎麼才能加入你們的計劃?」

  紅容顏笑了,溫聲道:「邵師的【天神心】獨步天下,南宮無憐東施效顰,不過得到一個殘缺品。完整的【天神心】煉製之法,換一縷赤瞳神血,邵師可全程參與,不知邵師意下如何?」

  邵師哂笑:「我一個糟老頭,要神血有何用?」

  紅容顏道:「邵師還有孫女。」

  邵師一楞,下一刻神情激動起來:「你們找到我孫女?」

  紅容顏:「有點線索了。」

  邵師急聲問:「什麼線索?」

  紅容顏微微瞇起眼睛盯著邵師,道:「誰有初代天神心,誰就是您的孫女。」

  邵師身體一僵,片刻後冷聲道:「這就是你們找到的線索?」

  紅容顏展顏一笑:「是啊,剛剛找到。」

  他沒有再看邵師,轉身離開,寒風中飄來溫柔的話聲。

  「您好好考慮一下。」

  邵師留在原地,神情變幻不定。

  紅容顏肩膀上的泥偶一臉迷茫:「初代天神心?邵師的孫女?這是什麼關係?怎麼會扯到一起?大人,您是怎麼發現的?」

  「猜的。」

  「猜的?」泥偶張大嘴巴,一臉呆滯。

  「嗯。」

  泥偶呆呆地問:「怎麼猜的?」

  「隨便猜的。」

  「……」

  泥偶越想越是興奮:「大人,邵師會答應嗎?」

  紅容顏:「那你要問邵師。」

  泥偶激動地揮舞小手臂:「邵師一定會答應!這可是他孫女!大人,您要是裝了天神心,是不是就無敵了?哈哈哈,無敵啦無敵啦!」

  「無敵?呵……」紅容顏看了一眼遠處。

  夜幕深沈如墨,不知何時才能見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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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12-4 06:06:45


第七百一十四章 人頭樹


  艾輝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腳邊是斬成兩段的怪物屍體。疲倦如同潮水湧來,他很想倒頭就睡。進入這片奇怪的空間,如此疲倦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低頭看了一眼手掌,它冒著絲絲縷縷的霧氣,艾輝莫名地想到剛剛出爐熱騰騰的豬蹄。

  吞了吞口水,久違的饑餓感突如其來,他才記起來自己已經有許久沒有吃過東西。好吧,精神的世界,不需要進食,雖然這是人類的本能。

  自己的思維似乎正在變得有些飄忽。

  當艾輝看到自己的身體變得透明了一些,才知道這不是錯覺。看來剛才這場戰鬥給自己帶來的傷害,比想像要更大。就連周身遊弋的鬼劍,光芒亦黯淡了許多。

  他不敢入睡,鬼知道這個地方睡著了會不會醒不過來。

  心念一動,一把鬼劍飛到他面前,光滑的劍身就像一面鏡子,艾輝看清自己。現在的自己看上去怪異極了,身體半透明,就像一隻水母。額頭位置,裡面隱約能看見一個黑點。

  艾輝嚇一跳。

  湊近仔細看,才發現是一滴黑色的血滴。

  更恐怖的是,黑血四周,絲絲縷縷的黑氣就像一隻隻詭異的觸手,一點點朝四周侵蝕。

  死種魔念!

  艾輝睜大眼睛,腦子裡就像一記雷霆炸開,嗡嗡作響。

  他嘗試著做出各種舉動,但是無論如何,額頭裡面的黑色血滴一動不動。而當他的意識落在一道黑氣上,一縷冰冷邪惡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就彷彿凝視深淵。

  艾輝心不由往下沈。

  沒想到赤瞳臨死前除了對他的身體做了手腳,在死種魔念裡面也留了一手。果然不愧是上古魔神,自己比起來還是太嫩了。

  好吧,和上古魔神比老練比輸了,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艾輝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腳邊怪物的屍體引起他的注意,它正在融化。就像冰雕被太陽照射,屍體變成一灘彩色的液體,就好像調皮的孩童把不同的顏料倒在地上。

  艾輝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彩色液體滲入地面,消失不見。

  片刻後,一抹嫩綠拱土而出,開始以驚人的速度生長。

  這是……

  就在此時,一縷淡淡的彩色霧氣從嫩芽飄來,艾輝精神一振。莫名的,艾輝覺得說不出的舒服,正在散逸的神魂,似乎也少了一些。

  這是!

  他立即意識到遇到了好東西,本來在他周圍遊弋飛舞的鬼劍們呼地蜂擁到嫩芽周圍,就好似巡視領地的蜂群。每當綠芽有氣息散逸,鬼劍們都會靈巧地圍上去,吸入劍身。

  很快,鬼劍就恢復光澤,變得歡快起來。

  艾輝知道這東西對自己大有好處,就乾脆坐下來。

  嫩芽生長速度非常驚人,沒一會時間就長成一棵小樹苗。此時它散逸的氣息愈發濃烈,淡淡的彩色霧氣不時從葉片上釋放而出,就像彩虹一般。

  一部分彩霧被艾輝吸入,身體立即凝實不少。艾輝能夠確定,彩色霧氣對魂魄大有好處,能夠凝魂壯魄。

  數天過去,小樹已經生長成參天大樹,超過二十丈的樹幹,巍峨雄壯。巨大而優雅的樹冠,仿若半空中一座山峰。茂密繁盛的樹葉熠熠生輝,濃郁的彩霧繚繞,煞是好看。

  艾輝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這棵樹好像……在哪見過?

  他不由皺起眉頭,仔細打量,越看越是覺得眼熟。沒錯,自己一定見過,他心中愈發肯定。

  等等!

  這……這不是自己那棵消息樹嗎?

  艾輝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圍著面前這棵參天巨樹走了幾圈,愈發肯定自己沒看錯。

  眼前的巨樹,和自己那棵初代消息樹一模一樣,只是更加高大,活脫脫就是放大版。

  初代消息樹……

  從最開始的震驚中掙脫,艾輝心中有些驚疑不定,陷入思索。

  初代消息樹是艾輝在松間城的時候,在打工的那座老宅子發現的。據說是一個叫做橫兵鋒的傢夥曾經住過的地方,也是在那,艾輝遇到了樓蘭。

  想到樓蘭,艾輝的神情柔和許多,哎,也不知道樓蘭現在怎麼樣,一定很擔心他吧。

  一開始艾輝只以為是普通的消息樹,後來才知道,那竟然是初代消息樹。

  更奇怪的是,他能夠接收到一位叫做囚徒老人發來的消息。倘若沒有囚徒老人提前示警血災爆發,艾輝能不能逃過一劫還難說。

  囚徒老人十分神秘,到現在為止,艾輝還不知道他的名字,被關在哪裡。囚徒老人和他的聯繫也是斷斷續續,離開松間城的時候,艾輝還特意帶走了那棵初代消息樹。

  但是隨著火燎原和黃沙角的淪陷,五行天內部元力循環中斷,艾輝和囚徒老人的聯繫變得更加少。

  而且艾輝能感受到,囚徒老人的意識似乎變得模糊不清了許多,從收到的消息能看出來,變得十分淩亂。艾輝猜測囚徒老人很可能已經快到生命的盡頭。

  他曾發消息給對方,希望弄清楚老人倒底被關在什麼地方,好去營救老人。

  遺憾的是他並沒有得到老人的回覆,後來與老人的聯繫也中斷。

  看到眼前這放大了許多倍的「消息樹」,艾輝忽然想起那位神秘的老人,想起松間城的歲月,想起師父師娘。一時之間,他有些癡然出神。

  艾輝是被一陣簌簌聲驚醒,他警覺起來。

  有東西在靠近。

  純粹的神魂狀態,要遠比現實狀態更加敏銳。沒有聲音、沒有畫面,即使是一縷敵意,艾輝都能察覺。

  他站起來,圍繞巨樹吸食彩霧的鬼劍呼地飛到他身旁,作好戰鬥準備。

  過了一會,等艾輝看清楚,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頭皮發麻。

  數目眾多的怪物,從不同方向正在朝他這緩緩逼近。

  一條墨綠巨蟒,所過之處飛沙走石,身軀竟然比艾輝面前的樹幹還要粗幾倍。三角蟒頭上,赫然是一張人臉,光是眼珠子就比艾輝的身體還要大。它朝艾輝咧嘴一笑,露出猩紅的蛇信。

  一群漂浮在半空的藍色水母,發出藍色螢光,就像一個個藍色燈泡。宛如尖刺的觸手,如同水草飄動,但是上面浮動的湛藍光芒,就像纏繞著藍色閃電。它們發出嚶嚶的聲音,好似嬰兒在呢喃。

  一頭麋鹿踏著輕盈的步伐,滴答滴答。麋鹿頭上不是鹿角,而是一叢鮮活的樹枝,嫩綠的樹葉嬌艷欲滴,一朵朵粉色花朵綻放其間,優雅而迷人。樹枝之下,兩個空洞的眼眶,裡面盤旋著黑色霧氣。它的身體沒有一縷血肉,而是森森白骨。

  艾輝如臨大敵。

  他能感受到,這些奇怪的生物,對他身旁這棵巨樹的垂涎和貪婪。

  巨樹的彩霧確實非同凡響,就這麼一天的功夫,艾輝有些渙散的神魂不僅重新凝練如初,而且更加壯大。同樣受益匪淺還有鬼劍,威力暴漲。

  這也讓他有些信心。

  儘管被這些怪物環繞,艾輝卻並不打算拱手相讓。除了彩霧對神魂的滋補之外,巨樹和消息樹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有什麼聯繫?

  在這片古怪的世界,逃避沒有任何用處。

  所有的怪物忽然同時停下腳步。

  咦,艾輝有些意外,他發現這些怪物似乎有著某種顧慮和忌憚。他心中一動,是在忌憚自己嗎?還是……在忌憚這棵巨樹?

  艾輝心中更加警覺,難道這棵巨樹還有什麼危險?

  他試探著遠離巨樹一些,怪物們無動於衷。艾輝立即明白過來,它們是在忌憚這棵巨樹!

  肯定還有危險!

  這些怪物才是這片世界的「土著」,它們比自己更了解這個鬼地方。

  忽然,啪地一聲輕微爆裂聲從身後傳來,艾輝身體一僵。

  他轉過身,發現身後的巨樹不知何時,掛滿累累果實。

  艾輝倒抽冷氣。

  那掛滿枝頭的果實,赫然是一個個人腦袋。密密麻麻的人腦映入視野,帶來的衝擊力可想而知,饒是艾輝是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此時也不由頭皮發麻。

  這些人腦袋各不相同,有的白髮蒼蒼,有的滿頭黑髮,但是無一例外,沒有臉,沒有五官。但是不知道為何,艾輝卻能一眼分辨出它們的不同,他甚至能分辨出它們是男是女。

  一股寒意從他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懼籠罩著他。

  與此同時,他感受到身後那些怪物的忌憚之意更加強烈,它們不約而同向後退。

  艾輝二話不說,也立即跟著後退,試圖和這巨樹拉開距離。

  嘩啦。

  樹枝上掛滿的人腦整齊劃一地轉過來。

  一張張平滑沒有五官的臉,就像被刀切掉了一半的蘋果,面對艾輝。不知何時一陣風吹起,各種顏色的頭髮飄揚。

  一顆顆腦袋隨風顫抖。

  像是情難自禁地歡笑,又像是忍受著巨大的痛楚,平滑的臉浮現層層漣漪。

  艾輝身體一僵,他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洶湧而至,把他牢牢禁錮。數不清的聲音、呢喃、怪叫、哭泣、笑聲就像無數錐子蜂擁鑽入他腦袋。

  艾輝雙手抱頭慘叫。

  而就在此時,巨樹上掛滿的腦袋,砰地一聲同時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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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8-12-4 06:07:46


大結局


  韓笠和往常一樣,修煉完回城。

  和麵館老板熟稔地打個招呼,自顧自找個位置坐下。沒過一會,熱騰騰的麵條端上來,誘人而熟悉的香味瀰漫開來。

  韓笠安靜地吃著麵條,周圍客人聊天的內容傳入耳中。

  「最近好像沒什麼大新聞。」

  「嗯,前線也有陣子沒打仗了。」

  「算下來,停戰有一年了吧。」

  「是啊……」

  「也沒有赤瞳啊、牧首會的消息,真是奇怪。」

  「說不定死了。」

  「塔炮聯盟呢?」

  「不知道,好久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

  「真是奇怪,總感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你這個烏鴉嘴!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太平日子……」

  「我這是說也許……」

  正在吃麵的韓笠筷子停住,是啊,這一年實在太平靜了。

  人們一開始還在搜尋牧首會和赤瞳,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牧首會就像突然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天心城、神國和翡翠森,都異常默契地保持克制安靜。

  好像所有人都銷聲匿跡,所有的故事到這裡已經結束,一個時代結束了。

  萬物安靜地蟄伏,五行天大陸上空的風和雲無聲流動,它們也許正在醞釀一場風暴,也許是在等待太陽躍出地平線,還是在等待一個新的時代拉開序幕……【全書完】



  ps:這本書這樣結束,非常抱歉。這兩年狀態糟糕,我自己的問題,對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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