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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9:09:00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三十二章 授爵(三)

    “魔力振幅?魔峰?”凱特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聳聳肩,“好啦,請原諒我的無知,光憑語言的描敘,我無法想象出那是什麼。

    不過等實驗大功告成,請一定通知我。”

    “沒問題。”福蘭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估計會閉門研究數日,這段時間,看來我不能參加任何宴會和跑馬比賽了。”

    正在談論著剛才儀式內容的人們,奇怪地望見主角匆匆離去。“發生什麼事了?”他們互相詢問。

    “我們的新伯爵,可真是忙人。”拿到第一手消息的凱特子爵大聲說道,他準備賣弄一下剛學到的兩個新名詞。

    剛走上馬車,福蘭就靠在椅子上,疲憊得動彈不得。

    “別擔心,一切由我來照應。”威廉說,“正好我能親眼目睹這癥狀的發生,以便找出它的原由。”

    “拜托你了。”福蘭的眼皮,重得像掛上了鐵塊,很快,他就昏昏睡去。

    費怡•李莉斯穿著深色斗篷,走過一家私人沙龍的行廊,這個時候整個沙龍空無一人,靜悄悄的,惟有她的鞋跟,在硬木地板上所發出的清脆叩擊聲。

    兩側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個時代大師們的油畫,這些映入眼簾的藝術珍品,並沒有讓她稍微延緩步伐。

    她沿著長廊走向左手邊的最後一個房間,在盡頭,她停在一處房間的門前,一個侍者打扮的人,對她點了點頭,小聲說,“李莉斯女士,主人就在里面。”聖騎士團長走進門,恭敬地深深鞠躬,“殿下。日安。”

    “不必虛禮。”那人正半伏著身子,拿著一只放大鏡,仔細觀賞著平擺在桌子上的畫作,她頭也不�地回答道,“你如果不介意,可以直接喊我佩姬小姐。”

    “是,我的殿下。”李莉斯再次鞠了個躬。

    佩姬仍然將注意力放在油畫上,足足三分鐘後。她才扔掉手中的放大鏡,搖了搖金色的頭發,無趣地說道,“再具有視覺沖擊力的畫作,在放大鏡下,也只是一塊塊的色斑。我始終學不會觀賞藝術地閑情逸致。”

    “這是米開朗先生的《原野》吧,的確是視覺藝術上的奇跡,而這副畫,則是他的轉型之作,由此畫開始。大師放棄了對細節過多的雕琢。讓畫面變得狂野起來,這反而能讓人從靈魂里都感到震撼。顏料的渲染,大膽的布局。無處不充滿了大師天才地火花。”

    “我原以為,安諾的聖騎士,都是群古樸嚴肅的清教徒。”佩姬輕輕地笑著,“沒想到你對繪畫,也有深入的研究。”

    “其實我不怎麼懂畫,剛才的言論,只是曾在某本評論類的書籍上見過。”李莉斯說,“殿下,您透過坦丁大教堂的主持神甫,特別吩咐我來到這里。還叮囑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不知到底何事。”

    “李莉斯小姐,您擔任悲哀十字騎士團的團長職務,有多少年了?”

    雖然費怡•李莉斯並不明白,為什麼拜倫的儲妃殿下會提起這個,出于禮儀,她如實回答,“五年,從十四歲那年。我就被指派到了騎士團。”

    “按安諾的傳統,團長一職,必須是美貌年輕地少女,而且只能擔任到二十歲就會換人。”佩姬說,“這是出于私人地興趣,最遲到明年,您離開了騎士團後,教廷會對您有什麼安排?”

    “殿下,您的嗜好真特別。”李莉斯語氣中夾雜著些許不滿,“按慣例,我會去某間修道院擔任主持修女,或者,留在聖城做輔祭執事。”

    “噢,輔祭執事,那離正式主教只有一步之遙,也許日後,您還會成為一位女大主教。”

    “對我而言,信仰永遠在第一位,職務的高低對虔誠地教徒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佩姬抱歉地說,“瞧,我失禮了,世俗之人,總會用世俗的想法,去衡量信徒的心思。”

    “您這麼神秘的吩咐我前來,只是為了詢問我的私事?”李莉斯非常奇怪。

    “當然不。”儲妃回答,她轉身坐在椅子上,說道,“我只是想知道,安諾為何會派遣悲哀十字騎士團來到拜倫?”

    “您的話真奇怪,騎士團是為了護送羅蘭大主教閣下,來主持您的婚禮。”

    “對此,我深感教會的關照,所以對貴騎士團格外重視。”她敲了敲椅子的橫脊,“入境時,貴團一共有六百八十二人,但我奇怪地發現,現在只剩下六百五十八人。那七位騎士,也許有家眷在坦丁,以至于他們回家團聚,就此失去了蹤影?”

    “尊貴的萊因施曼大公爵閣下,難道在私下,並不信任安諾對拜倫地友誼?”李莉斯的額頭,微微透著汗。

    為了掩埋真實目的,一路上,騎士團曾打著傳達聖城命令的幌子,派遣了數個分隊,前往各地的教堂機構,沒人會注意到,那些分隊在回來時,都不約而同的少了幾個人。

    “父親並不清楚這件事。”佩姬說,“而且,正因為想鞏固教會與拜倫之間的友誼,我才會請您來。”

    她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我不久前,由某個渠道,得知了一件很離奇的事情。”

    “不知何事,會讓您感到詫異。”

    “永恆之櫃。”佩姬說。

    聖騎士姑娘的瞳孔,猛然間收縮了一下。

    福蘭是在第五天黃昏恢復意識地,那時,他聽到耳邊傳來了什麼沈重的悶響。

    他費力地轉過頭,視線模糊,只能看見隱約晃動的影子。

    然後有什麼人搖晃著他,某種柔軟濕潤的事物,湊在耳邊,發出嘈雜不清的聲音。

    “誰?”他問,但喉嚨像被火燒過一般疼痛,以至于話語,變成了粗灼的氣息。很快,他的頭被微微�起,一碗水放在唇邊,那清涼的液體,讓喉嚨好受多了。

    直到半小時後,所有的感官,才清醒地回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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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9:07:49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三十二章 授爵(二)

    四年前,羅蘭不但沒能將聖器奪回,反而讓它埋葬在了費都深深的地下,永恆之櫃對教廷的意義重大,哪怕只剩下半塊碎片,也應該找到供奉回聖城里。

    “安諾負責全部的修繕工程,只允許皇帝陛下,給予我們自由行事的權利。”他曾提議道。

    “這是項大工程,近十里的道路損害,而且地下的水道已完全崩塌,光清理那些重達百萬噸的石頭,就得一年時間。”由坦丁而來,帶著大皇帝御令的使節對他說,“陛下已經給予了安諾最崇敬的禮儀,但即便是教廷神聖的騎士團,也不能在拜倫駐扎太久。本國海灣地區的經濟,主要依靠于遠洋貿易,而聖武士們的存在,無疑會讓東方商人們不滿。”

    “也就是說,大皇帝陛下對異教徒們的恩寵,遠勝過與教廷之間的友誼?”

    “您說得太過了,教廷應當尊重本國獨立的政治。”

    “安諾擁有九個騎士團,而且在大陸的教圈國中,存在著數以百萬的信徒。”

    “拜倫絲毫不敢質疑教會在國際政治上的影響力,但自由貿易與內政獨立,早已是教圈諸國的共識,而且,拜倫同樣也擁有近十萬訓練有素的戰士與強大的海軍。”

    交涉到最後,他與使節間的言辭,早以拋開虛偽的面紗,赤裸裸地互相威脅。

    那位約安八世,似乎鐵了心,要得到聖物的殘骸,自己研究出能延長壽命的方法。

    在長生面前,沒人不會發狂。

    如果時間能回流一百年,安諾絕對不會允許這天大的冒犯,但教皇發出御令,國王們一呼百應,組建十字軍討伐敵人的時代,早已只存在于歷史類的書籍之中。

    “我對你很失望。大主教閣下。”回到聖城後,教皇陛下曾冷漠地對他說,“本來我以為,能親手為一位新晉的紅衣主教,披上神聖的法袍。”

    “陛下,現在所有的線索,以及馬蒂達團長親眼所見,都表明讀神者里奧安格特斯已葬生于費都地地底。”羅蘭流著汗。想讓教皇大人想起自己還是有所貢獻。

    “這就是為什麼我沒把你貶職到鄉下,去間小堂子度過余生的原因。”教皇突然嘆了口氣,“其實無論是瀆神者,還是聖物,都算不上什麼,安格特斯再狂妄,終究也敵不過教會幾百年來累積的力量,而永恆之櫃,也只是個榮耀的擺設,我最需要的是。使用駕御它的方式。”這位在宗教上尊貴無比的老人,用灼熱的語氣喊到,“那麼。

    光明之印,才能重現昔日地輝煌,君臨于萬國萬城之上!”

    他揮了揮手,“拜倫是教圈實力最為雄厚的國家之一,目前教會沒法子和它徹底撕破臉皮,不過,也不必擔心,門外漢能從聖物的殘片上研究出什麼,遲早,永恆之櫃會回到我們的手中。”

    羅蘭將思緒拉回到眼前的典禮上。他再次整理好袍子上的褶皺,用手托起銀色的聖盤,來側廳來到儀式台。

    他認識那個人,一個會搗鼓點什麼魔藥,名叫卡西莫多•伯騎士的英格瑪人。

    將對魔藥的質疑與不屑藏在心底,他微笑地走過去。

    “願天國賜福給他的孩子。”羅蘭將酒塗抹在對方地額頭上。唱詩班,隨即高呤起莊穆地歌調。

    由中廳二樓的室內陽台上,灑落無數玫瑰花瓣。

    福蘭覺得頭開始發暈,精神連同肉體上的疲憊。讓他昏昏欲睡。

    主席議長再次走過來,將一把雕刻著伯騎士家族徽章地權杖,放在福蘭手中,然後高聲宣布,“……故茲曉諭,以皇帝陛下之命,與安諾教廷以及在場諸位的見證下,卡西莫多•伯騎士,正式成為拜倫的行宮伯爵。”

    在儀式結束後,福蘭勉強與觀禮的人們交談了幾句後,微皺著雙眉,在這種交際的場合,做為主角的他,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離開。

    但他快堅持不住了。

    福蘭禮貌地向一位好奇的候爵夫人告辭,快步朝威廉走去。

    “恭喜你,想必成為了伯爵,對你大有幫助。”威廉做了個你知我知的表情。

    “希望如此,但目前有件更為緊迫的事情。”福蘭急急說。

    法師也從福蘭的面色上,發現了不妥之處,“怎麼呢?”他小聲問。

    “似乎要發作了,我曾對你提起過,已經有兩次,我陷入了深層次地睡眠。”福蘭回答,“這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癥狀,又要出現了。但我不想讓過多的外人知道,也不能請醫生。”

    正說著,凱特子爵朝福蘭走過來,他笑著說,“伯爵閣下,今天午後,一定要賞臉,參加我們飛馬俱樂部舉辦的一場冠軍馬賽。”

    “您的邀請,我本不應該拒絕,但……”福蘭望了望威廉。

    “我與卡西莫多,正準備探討一件學術上的事情。”威廉對副廳長說道。

    凱特子爵並不認識法師,他疑惑地問,“學術?請問閣下是……”

    “這不是威廉先生嗎?”這時候,安全廳的一位高級官員喊道,“您也來了。”他對子爵解釋道,“這位先生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魔法大師,安全廳在不久前,就是因為他的幫助,從那個發瘋地刺客腦子里,找到了幕後的指使人,也就是目前正在通緝的要犯卓爾法•隆奇。”

    子爵恍然大悟,關于威廉的傳聞,他也聽說不少,在那樁刺客案上,就連宮廷法師伯瑞,都得謀求眼前這位大師的幫助。

    他同時也記起,卡西莫多•伯騎士,不光是跑馬場上的常客,也是位精通于魔藥研究的人。

    想必他與威廉大師,要研究什麼新的實驗。

    “噢,能見過閣下,實在是我的榮幸。”凱特回答,然後好奇地對福蘭說,“我的好伯爵,具體是什麼研究?您激起我的好奇心了。”

    “一種魔力振幅藥,我正有個新發現,用魔藥學,能讓使用奧術時的魔峰,振幅一倍。假如實驗能成功,會是一件大發現。”福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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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9:06:51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三十二章 授爵(一)

   影王能有今天的規模,完全得益於安的探測能力。

    組織里幾乎百分之七十的人員,都是被她發掘出來的。

    假如姑娘只是個優秀的人型雷達,那就皆大歡喜,但她實在是成長得太過迅速了,是龍脈之中,百年一遇的天才。

    連最資深的龍脈者,都認為她是個怪物。

    “你真是我妹妹就好了。”喬想,整個組織,也許是整個世間,除了喬自己,沒人知道這個便宜妹妹的來歷。

    “你們殺了我奶奶,殺了我丈夫,毀了我的家庭,卑鄙的凶手,我要用人類能講出的最惡毒的語言,來詛咒你們!”

    喬•考利昂還記得,在催眠與藥物控制前,那個費都的姑娘,眼眸中滾滾如鐵水般火焰。

    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控制……光是憑空想象,喬•考利昂就覺得一股深深寒意,沿著脊柱蔓延而上。

    “她現在的能力,已無法用平常的等級來劃分,而且前幾天,光是離開莊園散步,都能揀到一個新生的龍脈者回來,這只是單純巧合麼?”喬•考利昂覺得整個心都被抽緊了,“難道…她真的是傳說中的……”

    在龍脈的秘密傳承中,一直有著這樣的傳說。

    在遊騎、貴爵、君王之上,有著另一個至高無上的等級。

    所有的龍脈者,無論是已經醒覺的,還是擁有潛力的,都會有意無意間,匯集到她身邊。

    她是龍脈的教宗,龍脈的國王。

    影王的頭子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地呻嚀,“不可能吧,這世間,真的會有神祗之血?”

    福蘭在授爵的前夜,趕回了坦丁。

    當他從禮儀馬車上出來,踩在一直延伸至台階上的紅色地毯時。稍微停下了步伐。

    從昨天開始,就有股疲倦之感,侵襲著他。

    “難道聖力的副作用,又要發作了?”福蘭想。他希望能堅持完繁復地儀式流程。

    坦丁大教堂的年齡,幾乎與拜倫同歲。它並不對普通信徒開放,實際上,在傳統中,它是皇帝接受教會的加冕。以及王國貴族們進行授勛封爵儀式的場所。

    這是間嚴謹敦厚的巴西利卡式建築,厚實的牆壁,穹隆覆蓋的格式,它和拜倫其它地區,以優雅著稱的神會教堂相比,最大地區別是,支持重量的柱子非常少。

    帆拱、扶壁、直牆、護壁瓖板分擔著重量,教堂頂端,是坦丁所有的建築物中,最大的圓頂穹隆。

    四座巍巍高聳的石塔。分別挺拔在教堂的四只角上。在塔樓的中段,有懸空的乳白色行廊,與主廳相連。

    但坦丁大教堂最引人關注的特質。是窗戶,在大大小小的穹隆下,密布著一扇連一扇,瓖嵌著五彩玻璃地尖拱窗戶,色澤斑斕,光彩照人。

    那些位置不重要地窗子,在玻璃後會有層遮光的瓖板,以便讓室內不會過于明亮。

    “爵爺,請隨我來。”一位負責引路的禮儀官小聲說。

    隨著他地話音剛落,長號手舉起樂器。伴奏著悠長的號音。

    順著台階,排列在兩側,穿著華美盔甲的騎士,在領隊高昂的命令下,拔出用絲綢和金線包裹的儀式劍,劍端朝天。禮儀官領先福蘭半步,在台階的最上層,中廳大門前,他彎下腰。朝右邊退開。

    另一個穿著長袍的禮儀官員,迎了過來,他如引路官一般,深深鞠躬,雙手捧著一條繡著三條招皮毛邊的披肩,“皇家禮儀廳為您效勞,爵爺。”

    福蘭接過披肩,按儀式內容,套在自己的禮裝外,然後繼續朝大廳內部走去。

    他即將成為一個帝國的伯爵。

    “記得很久前,我也有過重振家門地念頭,弗萊爾子爵、弗萊爾伯爵、甚至弗萊爾候爵大公,讓自己與所愛的人,光鮮體面的活著。”他想,“不過對現在的我,一切又有何意義?”

    “伯騎士閣下,我是政務局的奧斯頓男爵,祝賀您”、“爵爺,我是財政廳的格納副廳長,謹代表廳長先生與我本人,向您表達欣喜之情”、“後天晚上有個宴會,希望伯爵大人能光臨。”隨著腳步,觀禮席上的人,紛紛朝他打著招呼。

    “虛偽呵。”福蘭適當地顯示出感激之情,在心里想著。

    他的目光,掃過大廳里那些前來觀禮的達官顯貴。

    “我承認,在這些人當中,也存在著不少真正扼守美德地人,但更多的,都是那些熱愛權利勝過道德的偽君子。”他想,“我曾經的人生,不是就毀在他們手中麼。金雀花只是他們的代表,就算沒有萊因施曼,也會有另一個名字另一個家族,干著同樣的事情,踐踏世間的公正。”

    這時候福蘭望見角落里,坐著一個穿著兜帽袍子的瘦弱男人,朝他點頭笑著。

    是法師威廉,他也來參加觀禮了。這些日子,威廉一直待在老朋友伯瑞那里,共同探討那些魔法的實驗。

    雖然法師嘴里經常稱呼伯瑞是個老騙子,但他們的私交非常不錯。

    福蘭遙遙向威廉點了點頭,朝儀式台前走去。

    代表皇室前來主持儀式的,是上議院的一位擁有公爵頭餃的主席議長。

    “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閣下,你是否願意在劍與王冠前誓約,永遠對拜倫忠貞不貳,所作所為,符合身為貴族的責任與義務,保持一切光榮和良善?”

    福蘭半跪在儀式台前,用手捂著臉,身體微微顫動,以至于旁人認為他太過興奮。

    沒人能看到,手指下,那張因突然激起的仇恨,而扭曲的臉。

    “……我宣誓,將保持一切的光榮和良善。”他聲音低沈地回答。

    羅蘭大主教正在進行授爵儀式最後的準備工作。按古禮,在儀式的最後,應由教廷的高級神甫,為授爵者洗禮與祈福。

    他將酒倒入聖盤,在鏡子前整理著身上的大主教服。“還不錯,但如果顏色能換成紅色,就更好了。”他總這麼悵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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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9:04:48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三十一章 神血

    “很漂亮的小東西呀。”安隨意地彎曲手指,那隻山雀飛翔的動作,立即凝固住了,它象被無形的繩子捆住了身子,被倒拖回窗戶旁,姑娘將它抓到手里,用指頭挑逗著小鳥。

    “叫幾聲來聽聽。”安笑著說,山雀在她掌心里拼命掙扎,棕紅色帶著褐斑的羽毛紛紛撒落,堅硬的鳥喙,啄在姑娘的手指上。

    “真不聽話。”姑娘無趣地嘀咕著,攤開手,將它放生。

    如釋重負的山雀,恐懼地撲簌翅膀,朝遠方飛去。

    還沒飛遠,一枚包裹在綠芒中的子彈,無聲無息地掠略而過,那只可憐的雀鳥,沒來得及發出悲鳴,軀體就炸裂成無數血肉碎塊。

    “剎風景。”安皺著眉頭,將目光投向樓下的一塊空地,她喊道,“那個誰?你傷好了?”

    卓爾法•隆奇眸子里閃著奇特的光芒,他興奮得渾身發抖,這股新生的神奇力量,仿佛讓他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他的雙眼就是準心,無論怎麼射擊,子彈都能完美的擊中視線里的目標。連最優秀的槍手,都不能達到這種境界。

    他實驗過無數次,直到槍膛發熱,所取得的成果,無一不在告訴他,這不是夢,而是貨真價實的現實。

    龍脈者?卓爾法剛剛了解這個名詞,並順利地成為其中的一員。

    “媽媽,這是命運給我的恩賜,凶手,這次看你們怎麼跑。”他在心里吶喊。

    “還算不錯的遠程阻擊能力。”有人說道。卓爾法回首,望見那位拯救他的美麗死神,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考利昂小姐,打擾您了。”卓爾法恭敬地說。

    “無須瞄準,就能自動攻擊到目標,你能當個好殺手。”安評價著。“但能量構成很奇怪,我居然從你身上,感覺不到能源的存在,可能……”

    卓爾法入迷地看著安揉動著的鮮艷雙唇,覺得心里撲通直跳,胸口在發燙,一種特異、陌生的感情,讓這個老男人感到恍惚。

    他見過不少標準之上的美人。比如馬蒂達,卓爾法對她只有種長輩地關懷,而佩姬,他則欣賞那種生機勃勃,壓迫似的氣質,但在眼前這位小他許多歲的姑娘身上,卓爾法居然體會到了那種從未感受到的情感。

    他隱約還記得,在瀕死時,感受到的溫暖,感受到的。媽媽的氣息。

    這個近五十歲。頑固偏執的老男人,人生中第一次戀愛了。

    這感情來得是那麼地迅猛,以至于讓他根本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像個清澀的毛頭小夥子,茫然不知所措。

    “……你在發什麼呆?”安說了半天,卻看到卓爾法露出奇怪的神情,在臉上交替變幻。

    “小姐,你剛才在說什麼?”卓爾法努力將姑娘的顏容,暫且從大腦里驅逐。

    “說不清楚,你來,我們做個小測試。”安朝他揮揮手,既然無聊,就幫這個新生的龍脈菜鳥。完整地評估下能力,以便打發時間。

    在別墅群的後面,有一間武器倉庫,雖然龍脈者更多地是依靠天賦戰斗,但影王認為,如果能熟悉各種武器,百利而無一害。

    畢竟絕大多數龍脈者,在甦醒前,都是毫無戰斗技巧的普通人。一個身居龍脈的戰士,絕對會比只知道單純使用天賦的人恐怖。

    來到庫房,安從放置槍械的房間里,隨手拿出一把上滿子彈地手槍,她遞給卓爾法,指了指窗戶外兩百米處地一叢灌木,“你試下,能否打中。“卓爾法依照吩咐,舉起槍。

    第一槍,偏得老遠。

    第二槍,更是直接鑽進了泥土里,激起一片灰塵。

    他打起精神,慎重地開了第三槍,子彈“砰”地從離灌木四米遠的地方劃過。

    “再用你原來的槍試試。”安露出意料之中地表情,她“原來如此”地點點頭,說道。

    連續三槍,子彈劃出完美地軌道,如炸彈般,將那叢灌木炸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一圈焦黑的泥巴。

    卓爾法疑惑地望著安,他不知道為何會如此。

    “看來真正變異的不是你,而是你的配槍。實在是太罕見了,不,不是稀罕,簡直是絕無僅有!”安笑得陽光燦爛,“請愛護你的這把槍吧,它是你能力的來源,或者這麼說,它已經是你身體上多出來的一個,器官。”

    “小姐又在訓練新人了。”裴吉雷克斯站在三樓的窗前,望著遠處發生的事情,他說道。

    這是一間極其奢華的房間,水晶大吊燈、長沙發、包裹著金箔地家具和椅子,影王組織的首領喬•考利昂,坐在一張桃花心木的桌子後,他穿著舒適的深藍色絲綢睡衣,正專心致志地用刀叉切割著四成熟的帶血牛肉。

    “由她去折騰吧,她就是閑不住。”喬說,“那位尊貴的女士,透過我們在坦丁的分部,傳遞來什麼新指示?”

    “目前還沒,她依舊讓我們按兵不動。”

    “那麼,拜倫的另一個龍脈組織血騎士,可有新動向?”

    “血騎士似乎隱約發覺了分部的情況,但現在不是我們和它正面沖突地時刻,為了防止事態惡化,我已經讓分部的絕大部分人手,暫時撤離了坦丁,只留下必要的聯絡人。”

    “有意思”,喬諷刺地笑著,“從調查的情報來看,所謂的皇室秘密衛隊血騎士,實力單薄得難以想象,按我們對龍脈者的實力劃分,血騎士只擁有五個尊爵級,十七個遊騎級,他們的隊長宮廷法師伯瑞,如果以龍脈的級別來衡量,也最多是個準君王。”

    “現在只剩四個尊爵,十六個遊騎了,他們死了兩個。”裴吉說道,“但奇怪地是,分部成員,只刺殺了死者中的一人,另一個,卻不知是何人所為。”

    “遲早我們會和它起沖突,少一個敵人是一個。”喬將嘴里的肉咽下,“而我的影王,光君王級就有兩位。”

    裴吉卻露出尷尬的表情,他吞吞吐吐地說,“可能我還稱不上君王。”

    “哈,雖然龍脈比不得奧法神術嚴謹的體系,也不為世人所知,但它一直在地下世界秘密的傳承,雷克斯,以你的姿質,完全能稱得上頂級,就算那個死鬼伊戈•安德希,昔日最倚重的君王龍脈塞西莉亞,也不見得能戰勝你。”

    “我曾和小姐切磋過兩次。”光是嘴巴說說,裴吉雷克斯就露出畏懼的神情,“但在她面前,我就像個還沒斷奶的孩子,毫無還手之力。”

    “安成為君王級的時間比你長,你有的是機會超越她。”喬拍拍他的肩膀,“你先下去吧,我單獨待會。”

    直到裴吉退下,喬•考利昂臉上那種威嚴的上位者表情,才變為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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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9:02:23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三十章 懲罰(二)

    福蘭讓內心平靜了一會,說道,“好吧,你得為過錯付出代價,現在有兩條路,一,我將你綁上前往馬摩爾克的船,東方的酋長們,會很樂意多出一個免費的奴隸;二,你給當局留下信,講明你想出國尋找新生活,願意放棄目前的爵位,將所有的錢和房產,捐獻給慈善機構,然後我給你一筆足夠平民生活兩年的費用,送你去國外,這輩子,你都別回到拜倫來。”

    帕麗斯幾乎崩潰了,每聽到一個字,她就打著顫,反復喊著,“寬恕我吧,寬恕我吧。”

    福蘭鐵石心腸地回答,“必須選一條路。”

    姑娘絕望地匍匐於地,“……我不想去當奴隸,願意去國外,重新開始生活。”她看到對方思索了一陣子,點了點頭。

    “這是一張前往葡荷公國的單程船票,港口就在附近四十里的鎮上。還有價值四百愷撒的債卷。”福蘭將一個小皮夾和紙筆遞給帕麗斯,“寫捐獻信吧,記得末尾要蓋上私章,喏,你手指上的家徽章戒還在。”

    天快亮時,帕麗斯被釋放了。

    直到一條偏僻的小公路出現在眼前,她已經看不見那個充滿噩夢的營地時,才松了口氣。

    “想把我趕出國?沒門。”她胡亂用衣袖擦去臉上早已干掉的淚痕,“芭蕊那個婊子的確對我有恩,至少從她身上學到了逼真的演技。”

    時候尚早,公路上沒有來往車棲,帕麗斯揉著走痛了的腳踝,惡毒地想著。

    道路遠處出現了一團黑影,越來越近,帕麗斯欣喜地望見,那是棲黑色的,有著警署標記的輕便巡邏警車。

    警車很快在她身邊停了下來,“小姐。您出什麼事呢?”車上的巡警探出頭,疑惑地注視著姑娘身上皺巴巴的衣裳,和滿是泥巴的褲角、鞋子。

    “我要報警!”她興奮地喊道,“我是有著男爵身份的貴族,剛從一群強盜手中逃了出來,快帶我去城里,強盜們還謀奪了我的財產,我得立即去市政府重新寫份聲明。”

    警察馬上緊張起來。“綁架貴族?這可是大案子,您快上車!”

    “終于安全了。”車上,帕麗斯長舒了一口氣,恨恨地咬著牙,“你們等著瞧,那個騙子冒充過檢控官,還被通緝過,我一定要把這事講出來,讓紅雀地婊子們成為通緝犯的同夥,吃上十幾年牢飯。”

    無意間。帕麗斯發現。巡邏警車的路線越來越偏離大道,窗外都是野地和丘陵,看不見其它的路人和車棲。

    “我們這是要去哪?怎麼還沒到城里。”她莫名其妙地問。

    “一座由走私客開闢的隱蔽港口。女士。”偽裝成巡警的黑幫成員,正望著她猙獰地笑,“頭讓我告訴你,機會,只會給予真正懺悔的人,馬摩爾克的一家奴隸場,正等待著你。”

    “最終,她還是沒有懺悔,替自己選擇了不歸路。”福蘭搖了搖頭,“人地天性。就是這麼陰暗。”

    他又轉頭望向“坦丁伯騎士建築行海灣分行施工隊”的負責人,“穆爾,你是個不錯的好水手,為何要參與到黑幫中來。”

    “因為我要報答您,烏鴉先生。”穆爾早已激動萬分,“您幫助過我,用水手的法律,懲罰了奪走我未婚妻的男人,現在。該我報答您了。”

    福蘭看著小夥子漲紅的臉,與堅定的眼神,在黃金角海灣,他在搜尋伊戈•安德希時,幫助過不少人,建立了廣闊的人脈,穆爾就是其中之一一。

    但最知道感恩圖報的,就是這位曾經的海船二副。連最後福蘭仇人地下落,都是他提供了線索。

    “你已經幫過我大忙,就算有恩,也還清了。”

    “不,您不知道,被最心愛地人所背叛,那時我真的是想死。如果不是您替我出了胸中的怒火,也許現在,我早就自殺了,變成海里腐朽地浮屍。”穆爾將手放在胸前,大聲說,“我虧欠您的,一輩子都賠償不清。”

    “此人值得信任,而且對你深懷感激,所以我招攬了他。”勞薇塔也曾在來往的信箋里,提起過他。

    “那好吧。“福蘭站起來,拍了拍穆爾的肩膀,“我不能久留,你抵達坦丁後,會見到我的朋友卡西莫多•伯騎士,你不必對他隱瞞任何事情,而他的任何命令,也等同于我的指令。”

    穆爾尊敬地彎下腰,捧起福蘭的左手,親吻著他的手背,“如您所願,我的教父。”

    灰影谷位于灰岩山脈間,一處在地圖上沒有詳細坐標地山坳深處。

    事實上,連這個名字,也只有為數很小的一群人知道,即便是老道的攀山家,也無從得知。

    那是一片長滿三葉草和蔓藤植物的平整土地,被茂盛的叢林和嶙峋壁立的山峰所環抱。一座披著神秘面紗的莊園,就建築在其上。

    莊園的格局並不算大,佔地大約四英畝,幾排厚實的尖板木條籬笆整齊地置立在草地上,但這些籬笆並沒有連接成一圈,只是在形象上,勾繪出山莊地外圍。

    由上好木材搭建的別墅式樓房、整體外觀上像個長面包的大倉庫,以及馬廄、竈房、洗衣房,羅布在莊園的四處。

    極目環顧,漠漠的山坳沓無動靜,陽光透過斑駁的雲彩照射木屋上,偶爾幾只飛鳥在半空中掠過。深秋的清晨,帶著青草與泥土味道的風,輕輕吹拂過一幢別墅窗戶欄桿上的簾布。

    安•考利昂半躺在自己柔軟的床鋪上,她尋思著該怎麼打發新的一天,床邊茶幾上的書籍與雜志,都已經看完了,平靜的生活並不適合她,幾年來,充滿著暴力與血腥的刺激,早已充盈到她身體里每一個細胞之中。

    “也不知道哥哥怎麼想的,甘願帶著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組織,隱居到荒蕪人煙的山里。”姑娘無聊地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前。一只長著漂亮羽毛的山雀,正停留在窗欄上,見到動靜,急忙展翅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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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9:00:11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三十章 懲罰(一)

    聽著那兩人習慣性的鬥嘴,福蘭微笑著,劇團的氣氛,是他唯一能感到溫暖和安寧的地方。

    “我得走了,不過保證,兩天後回來。”他將塞西莉亞從懷里放下,朝芭蕊保證。

    從走廊窗戶朝下望去,團長看到他將行李箱掛在鞍座後,騎上馬,很快消失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出神地望著遠方,望著早已不存在於視線里的人,直到裙角被狠狠拉了幾下,才回過神來。

    “芭蕊阿姨,該吃早飯了,我叫了你好幾聲,都不回答人家。”塞西莉亞委屈地抱怨道。

    “瞧我這腦子,走吧,今天想吃什麼?”芭蕊說,然後又俯下身子,嚴肅地警告,“說過好幾次了,要叫姐姐!姐姐!”

    “哦。”小丫頭點點頭,“芭蕊姐姐,那大個子叔叔要去哪,什麼時候回來?”

    “他去談生意……等等,你叫卡西莫多叔叔?”

    “我雖然小,還是知道禮貌的,馬蒂達是姐姐,那她的父親,當然應該喊叔叔啦。”

    “那以後,你還是稱呼我為阿姨吧。”芭蕊不自然地轉了轉脖子,見沒人注意到她們的談話,于是帶著點羞澀,偷偷笑著。

    塞西莉亞摸著鼻子,完全被團長的善變與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搞糊塗了。

    二十八小時後。

    夜幕降臨的山野里燃起了一堆堆箸火,六棲裝滿貨物的馬車遙遙圍成一個大圈,形成了一個簡易的營地。幾頂蓋著普通塑料布的帳篷,並排搭在營地靠後半段的地方。

    帕麗斯•達爾馬克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經過名師裁剪的頭發亂得像個雞窩,已經五天沒洗澡了,衣服上充滿了臭味”渾身癢得難受。這讓已習慣了整潔的她難以忍受。

    “我願意付贖金,多少都可以,只要你們放了我。”帕麗斯不知說過多少遍,但沒人理會。甚至連她身上值錢的首飾都沒有拿走。

    帕麗斯想起了那個救過她,但又將自己拋棄在野外地隆奇秘書官,“你得罪了來頭很大的人,我認為他們不是為了錢,而是想報復你。”

    秘書官曾這麼對她說過。

    綁匪守衛森嚴。行車時將她扔進車廂里一個用木板和裝飾物巧妙擋著,從外表看天衣無縫的狹窄暗廂里,晚上則捆綁結實,單獨關押在一頂帳篷中,每隔半小時,就會有人進來檢查一番,就連吃飯喝水,都不會解開繩索。綁匪還給她吃了一種鎮定藥,讓她渾身無力,有好幾次。

    帕麗斯明明聽到車隊在進入鎮子時。有巡警過來例行檢查,可她就是沒力氣發出求救的聲音。

    “坦丁伯騎士建築行海灣分行……”巡警念著通行證上的公司名。

    “對,我們要前往都城。幫老板干筆大工程。”有人笑著回答。

    “確認無誤,先生們,可以走了,祝你們順利。”

    每次,那些白癡警察,都沒發現,車子里還有一位可憐的肉票。

    “我一定要逃出去,這群渣碎,居然敢這麼對待我,對待一位尊貴的男爵小姐!”她發誓。只要能回到蒂羅萊城,一定要動用所有的關系,將綁匪通通送上死刑台,還有沿路值勤地警察,也得追究玩忽職守的罪行。

    思緒翻滾間,帕麗斯聽到帳篷外傳來一陣嘈雜,然後雜亂的聲音變成了充滿尊敬的呼喊,“頭,您來了。”

    “人呢?”那位神秘的頭領問道。聲音低沈,純粹的拜倫口音。

    不知為什麼,女男爵覺得仿佛在哪里聽過。

    “就在這里,請隨我來。”

    帕麗斯不安地期待著,終于要見到綁匪的頭目了,也許她能交涉一番,拿出十幾萬塊的票子,可能會更多,管它的,只要他們能放過自己……

    遮擋眼楮的黑布被人拿開,“求你們了,要多少錢只管開口……”

    從敞開地帳篷帷幔處,透進來地火光,讓帕麗斯一時間適應不了光亮,等她的視力逐漸恢復正常後,哀求變成了吃驚的叫喊,“你……你就是在西部冒充過卡爾•蒂文,幫我打贏過官司地人!”

    “對,很久沒見了,女士。”福蘭揮手讓幫派成員們都退出帳篷,然後坐在一把木頭板凳上,打量著帕麗斯,這個曾在劇團共過事,蒙騙過他,利用過他的姑娘。

    那冷漠得像毒蛇的目光,讓帕麗斯恐懼地挪了挪屁股。

    “先生,我想……我們間一定有誤會。”

    “誤會?帕麗斯小姐,請別在我面前隱瞞,你所犯下的罪。”

    “我……我不知道您在講什麼。”

    “好吧,讓我來提醒你,一個月前,你曾委托過蒂羅萊的幫派頭子費奇,做過什麼?”

    帕麗斯恍然大悟,她終于記起了,想買凶殺害紅雀劇團成員的事,肯定是黑幫泄露了風聲,卡西莫多,或者是芭蕊那個老女人想報復她。

    “該死!那團醜陋的爛肉!還有那個婊子!”帕麗斯咬牙切齒地想,但眼前的局勢,讓她不得不用哀怨地語氣請求,“我……我只是一時憤慨,其實,事後我也很後悔,幸虧沒出什麼大事……饒了我吧,我拿五萬塊來彌補劇團的損失……”姑娘望了望男人的眼神,畏縮地小聲說,“十萬也成。”

    “只是一時地憤慨?”福蘭怒極反笑,“當初,全團人是多麼的照顧你,芭蕊、妮可,像母親和姐姐般疼愛著你,在你快餓死,找不到任何工作時收留了你,教導你謀生的技巧,讓你干力所能及最輕的活。還記得在黎明堡,劇團瀕臨倒閉,那時,芭蕊還願意拿所剩不多的錢,請鎮子上最昂貴的醫生,來治療你的高燒。好吧,你不領情,在成為貴族,有了身份後,從不尋思報答,甚至將劇團的人當成垃圾避開,這都沒什麼,但結果呢?你居然想買凶殺人,用刀子來回報恩情,瞧瞧,得多麼歹毒,蛇蠍般的心思,才能干出如此卑鄙地事兒!”他疾風驟雨似地訓,斥道。

    在呆愣片刻後,帕麗斯終于疼哭了起來,“我知道錯了。”她哭叫著,“我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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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57:13

本篇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6-6-10 08:58 編輯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九章 意念與神祗 (五)

    “噢,那你的身份?還有,為什麼要追殺那個男人?”拷問者終於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姑娘抽泣著,顯得非常害怕,“我……我是西部蠻牛老大的下屬……”

    “蠻牛老大?”安•考利昂有點好笑地念著這個聽上去即土氣又鱉腳的名字。

    “因何目的來到灰岩山脈?”

    “因為……”勞薇塔低著頭,眼眸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光芒,她猛地�起一直握在手中的槍,連著三聲槍響。

    安•考利昂被沖擊力撞得連連退了幾步,她疑惑地看著衣服上的彈孔,“不是已經沒子彈了麼?”

    “我不知道什麼龍脈者的實力劃分,但力量強大的人,往往會迷信于自身的能力,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你居然不懂得數對方開了幾槍,來判斷彈藥是否耗盡。”勞薇塔說,她剛才運用自己的天賦,讓手槍暫時出現故障,來迷惑對方。

    “我剛才可沒說謊,並沒有藏著其它武器。”勞薇塔得意地笑著,但很快,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我也沒說謊,尊爵級,的確沒法子挑戰君王級。而且以前,我曾被一個討厭的聖武士拿槍傷過,所以,很注重自身的防備。”安•考利昂回答,三枚子彈還沒來得及鑽進肌膚,就被詭異的黑氣包裹住。

    那團黑氣,像地獄最具腐蝕性的酸雲,撕咬著將子彈融化成破碎的殘渣。

    “雖然還不知道你玩了什麼花招。”她的聲音,充滿了惱火,“不過沒關系,組織擁有幾個能催眠大腦的龍脈者,再狡猾的狐狸,也會乖乖口吐真言。連什麼時候和丈夫來過四次,都會全部講出來……丈夫?

    四次?這是什麼意思?”

    那麻煩的頭疼癥和模糊不清的場景碎片,總是不合時宜地打擾安•考利昂。

    勞薇塔不再猶豫,趁著那個女惡魔莫名其妙地呆住了。轉身就跑。

    夜幕終于降下來了。

    姑娘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完全看不清山巒間的路。

    她不敢用探路燈,生怕光亮會引來追兵。但在“頭,我好怕。”不知是夜間猛然降低的溫度,還是被深植于內心地恐懼,勞薇塔劇烈顫抖著,咯吱直響的牙關。

    她只有一個念頭,趕快離開這里。去坦丁,將敵人的情報告訴福蘭。

    以她的估計,影王的實力超越常識的強大,就算只有剛才那個魔鬼一人,就足以掃平整個幫派。

    “你很不錯,在危急時依然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做出最合理的選擇。如果換了別人,估計方才就死到你手里了。”

    勞薇塔戰栗地回頭,黑夜中,女惡魔地身影。如同噩夢。

    “再說最後一次。龍脈者對同類總是慈悲無比,如果你願意停止反抗,在接受過必要的檢查後。會依你個人的意願來安排,如果願意留下,我能給你選個好位置,如果想過平凡的生活,只需要待在基地里一段時間,以免在目前的關鍵時期,泄露了組織的秘密和存在。”那聲音在黑暗中,幽幽傳來,“如果你非要站在我的敵對面,那我惟有送你一程了。”

    勞薇塔知道自己該怎麼選。面對超越想象的敵人,選擇屈服並不算懦弱。

    但姑娘沒有自信,在對方神奇的力量前,能隱瞞住腦子里的秘密。

    如果被他們得知,有個人正在追查影王,會導致頭面臨巨大地危險。

    她慘烈地笑了笑,向後直退。然後一腳踏空,從一處峭壁上摔了下去。

    “帕麗斯•達爾馬克,已由人帶往約定地地點。由您發落。

    至于卓爾法•隆奇,我目前能肯定他逃往了灰岩山脈,現在我正帶隊停留在山腳處的鎮上,準備稍做補給後,立即入山。他想回到坦丁,向您報復。哪怕死,我也不會讓他完成自己的計劃。

    如果任務完成,頭可別忘了對我承諾,讓我來到坦丁,回到您身邊。”

    福蘭讀著這封五天前寫成地信,他合上信紙,折疊好,放到打火機下,看著黃藍相間的火焰將它吞噬。

    “勞薇塔帶著十個人,而且她頭腦靈活,我不擔心卓爾法能再玩什麼花樣,只是擔心,會有什麼意外,比如山間糟糕的天氣,比如各種難以預料的事故……”他搖了搖頭,把不安從心里甩掉。

    一股風,從窗戶處吹了進來,將燃燒後殘留的紙灰,吹得滿室都是,那些黑色的灰燼,仿佛陰郁的魂靈,在風中飄灑狂舞。

    一大早,福蘭走進黑河飯店,來到被劇團包租下來的頂層,正打著哈欠,才起床的小塞西莉亞一眼望見他,就歡叫著撲到福蘭懷里,纏著他不肯放手。

    “大個子你來啦,我好久沒見到馬蒂達姐姐呢,很想她呀。”小丫頭直嚷嚷。

    “她和馬蒂達的感情真地很好,就像親姐妹一樣。”芭蕊端著一杯香味四溢的咖啡走過來,笑著說,她羨慕地望著獸人小姑娘用雙手摟著福蘭的脖子,把他當成個大玩具。

    “如果我年齡再小點,就能像塞西莉亞那樣……”她吃著莫名的飛醋。

    “你怎麼啦。”福蘭揉了揉丫頭還沒梳理,亂成一團的頭發,奇怪地看著團長有些魂不守舍。

    “噢,沒什麼。我只是再想,有空把馬蒂達帶出療養院,大家一起去野外郊遊。”芭蕊努力讓臉上的微微臊熱平息下去,她這時候才注意到,福蘭手中提著一個小行李箱。“你要去哪?”

    “建築行有件商務上的合同要處理,我得出城一趟。”

    “天,三日後,你就要接受封爵儀式了,來得及麼?”

    “路途並不算長,我騎割風去,那可是匹很棒的快馬,估計不到兩天就能回來。”福蘭回答,他看到芭蕊還是不放心,于是笑著安慰,“雖然我並不看重所謂的伯爵頭餃,但也沒理由將皇室地謝禮置之不理。”

    “我只是擔心,你又會消失……”芭蕊臉上突然浮現出幾絲憂慮,“上次也是,你說走,結果兩年後才回來。”

    福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妮可的尖叫聲從隔壁的排演室里傳出來。

    “勞倫,打死我也不穿這件該死的戲服,瞧這些亮晶晶的彩片,實在是毫無品位。”

    “根據劇本,這樣的服裝,很符合劇中人前期暴發戶似的心態。”

    勞倫辯解道。

    “暴你個大頭鬼,我的聲譽,會被這衣服全毀掉。”“好啦,我親愛的小姐,其實你穿什麼都好看。”

    “以為說好話,我就會上當麼?想讓我穿也可以,除非你先穿上,去外面走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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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56:46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九章 意念與神祗 (四)

    “卓爾法的接應人?看起來不像。”勞薇塔•懷特邁恩狐疑望著不遠處,陰暗潮濕的林地里,莫名出現的女子,正看著黑洞洞的槍口,露出不屑的表情,這讓她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她是無意闖入的攀山愛好者?但穿的衣服是那種休閑的家居服,也看不到登山包等工具。她的表情和舉止,就像一位貴夫人,百無聊賴地在自家後院散步時,終于找到了能打發時間的樂子。

    八個凶神惡煞的幫派成員,不約而同地放下槍,顯得很放松,追蹤了數日的目標,已倒在血泊中,而多出來的漂亮姑娘,看上去絲毫沒有威脅力。

    “請你離開。”勞薇塔探試地說,“這是私人恩怨,我們不會傷害無辜者的。”

    安•考利昂仿佛聽到了非常有趣的話,她昂起頭,用食指頂著下巴,想了想,說道,“很難辦咧,如果有人對我很客氣的說話,總讓我不好下手,喂,你們至少表現得野蠻點吧。”

    “野蠻?”一個幫派成員發出粗野地笑聲,“這妞喜歡咱們暴力點。”

    他把槍別在腰間,大步走了過去,望著漂亮妞潔白修長的脖子,頸窩處的柔嫩肌膚,流里流氣地吹了一聲口哨,凶狠地吼道,“老實點,信不信,我把你扔下懸崖,直滾到山底!”

    漂亮妞動作可愛地用手做了個翻滾的動作,她眼楮彎得像個月牙,笑得明媚燦爛,“這麼滾?”

    幫派成員啼笑皆非地回頭詢問,“頭,我們該怎麼處理這個傻妞?

    留著日後可能會出麻煩,不如……”

    剩下的話,湮滅在一股泛著氣泡的血沫中,槍手捂著脖子上那道仿佛被利刀砍過的傷口,發出“沙沙”的急促喘氣聲。他用難以置信地驚懼眼神,看著從指縫間噴湧而出的血。

    然後他的視平線猛然間變低了,映在眼楮里的物事,上下顛倒起來。

    那顆頭顱,枯輾枯輾地在腐葉與苔薛之上滾了幾圈,卡在藤蔓間的縫隙中。

    “我很好吧,滿足了你地願望。”姑娘粉紅的舌尖出現在微啟的唇角,她像只剛享受了美食。心滿意足的小貓,舔了舔嘴,用那種人畜無害的表情,清脆利落的語氣說,“希望你們給自己選擇的死法,能讓我感到新鮮。”

    這種將自己扮演成食物鏈最頂端的猛獸,玩弄著弱小羚羊地遊戲,總能讓她覺得充滿樂趣。

    勞薇塔•懷特邁恩在發抖。

    剛才的一幕,遠遠超越了她理性的認知。

    手槍的射擊完全不起作用,肉眼甚至能看到。剛飛出槍膛的子彈。

    速度就莫名的緩慢了下來,在空氣中劃著完全不符合物理與彈道學規則的軌道,仿佛它們不再是金屬。而是有了生命力的飛蟲。

    八名下屬,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毫無生氣的屍體。那一地地血肉殘塊,讓人幾欲嘔吐。

    她拿槍,對準那位不像人類地神秘女子,顫栗著喊道,“別過來!”雖然聲色厲茬,但蒼白的臉,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

    “乖,如果聽話。我不會殺你地。除非完全敵對,否則龍脈者之間不該輕易撕殺,這是我們生存的法則。當然,這免死的權利不屬于普通人。”安•考利昂和善地笑了笑,但在勞薇塔眼中,這個女人就如同一只披著美麗外皮的深淵惡魔。

    勞薇塔冒著冷汗,龍脈者?她似乎明白,自己可能遇到了頭一直在尋找的影王組織。

    “盡量在外圍搜索影王的情報,但切記。不能與他們正面為敵,那只會造成無益的傷亡,那群人,都是自稱為龍脈者,掌握了超自然能力的怪物。”福蘭曾對勞薇塔叮囑過幾次。

    怪物?勞薇塔為頭嘴里的這個名詞而傷心,所以她對福蘭隱瞞了自己身體的奇妙變化。

    “好吧,你是怪物,但我也是。”姑娘盯著越走越近地敵人,努力讓自己拋棄恐懼,保持冷靜的頭腦。她手套下的手掌,悄然覆蓋過一層綠芒,然後�起槍,扣動扳機,槍膛卻空響了一下,向旁人告誡著子彈已空空如也。

    “沒子彈了?不過就算有,對我也沒任何作用。”她優雅地走過來,用指尖托著勞薇塔的下巴,�起她的臉,興趣盎然地打量了一番,“真是個漂亮的小姐,我更舍不得殺你啦,毀滅美好的事物,總讓人心疼。”

    “你……你到底是誰?”

    “有禮貌的姑娘,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

    “我叫凱……凱麗法琪亞。”勞薇塔亂扯著假名,同時手微微觸踫了安地身體,能力瞬間發動。

    “生命特征︰超過探索範圍……弱點搜索︰超過探索界限…無法讀取…極其強太…警告,危險…”下一個瞬間,姑娘的左手,被安•考利昂牢牢抓住,力量之大,幾乎讓勞薇塔的腕骨斷裂成幾截。

    “很嚴重的錯誤,能力最多只算尊爵級的你,不該主動攻擊君王級的龍脈者。我對同類懷著友誼,但不代表你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

    尊爵?君王?勞薇塔還沒弄懂這兩個詞的涵義,就被一把推靠在樹干上。

    安脫去對方的手套,看著臂膀上那片青色的鱗甲,“歌德人血統?

    那麼你讓我更感興趣了。”她突然將手探入姑娘的衣裳里,冰涼的觸感,讓勞薇塔起了層雞皮疙瘩。

    那只滑膩的手,用力捏了勞薇塔的胸脯一下,“你干什麼!”姑娘尖叫著拼命掙扎,但動彈不得。

    “檢查你有沒有私藏武器。”安•考利昂分析著“你使用的武器並非官方制品,應該是黑幫成員或者殺手組織的刺客吧。一個訓練有素的刺客,最喜歡在身上藏一些危險的小東西。”

    她的指尖,逐漸向下滑去,“而且女性刺客,有個地方,更適合藏東西……”

    “該死,真……真的沒……混帳……別摸那兒……”勞薇塔發出一陣打顫的咒罵聲,聲音到最後,變成了告饒式的嗚咽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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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54:09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九章 意念與神祗 (三)

    “活下去!“他趁追殺者裝彈藥的空閑,步伐不穩地從凹壁後竄出來,朝著兩側連開2槍,然後一咬牙,順著山崖滾了下去。片刻後,他懸在了半空。

    災禍並沒有輕易收手,繩結從岩角滑了下來,正在解腰上套鎖的卓爾法,身體猛然一空,直撞撞跌落了下去。

    幸運也同時眷顧著他,經年來的落葉,讓盆地的地表,滿是松軟的腐土。這救了卓爾法一命。

    他頭昏眼花地勉強站起來,強忍著渾身劇烈的苦楚,聽著呼嘯的子彈聲,連爬帶滾地朝著林地深處逃去。

    “把繩梯準備好。”勞薇塔冷靜地吩咐道,“傷勢讓他逃不遠,兩人一隊,追過去,先發現目標的隊伍,鳴槍報告位置。”

    卓爾法跑不動了。

    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肋骨至少斷了一根,每動一下,就會感受到刀割般火辣辣的疼痛,右臂脫匆加骨折,完全廢了,他掙扎地在地面爬行,血撒在黑色的泥土上。

    終于,他慢慢爬到一棵樹旁,半靠在樹干上,咳嗽著,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

    空氣間彌漫著腐爛的氣味,靜悄悄的,就像露天的墓場。

    “死…”卓爾法�起左手,展開手掌,仿佛想在冥冥的虛空間,抓到什麼,他絕望地嘶啞地憤怒地喊著,“不……我得活著……那些凶手……”

    似乎傳來了人踩過腐葉的沙沙聲響,追兵到了?卓爾法握緊槍,慘笑著,還剩一發子彈,死前,他準備干掉一個陪葬。

    腳步聲停了,在右邊。他胸膛起伏著,猛地扣下扳機,用力之大。

    讓卓爾法覺得,手指會不會斷掉。他將全部的怒火,全部的憤慨,全部的信念,都集中在這最後一槍上。

    “凶手!”血沿著額頭淌下,讓卓爾法的眼簾間一片血紅,他瘋狂地吼罵。

    子彈在空氣中,帶著滾滾綠芒。飛了過去。

    綠芒?

    死前的幻覺麼?

    “咦?”右側,傳來清脆的女聲,那枚子彈,從她不遠處劃過,狠狠撞擊在一棵大樹上。整棵樹,居然晃動起來,半枯黃的葉子,雨般地灑落。

    女人緩步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凝視著卓爾法,“瀕死前醒覺地龍脈。有趣。這種將能力灌注在外物上使用的天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龍脈?”卓爾法沒聽過這個名詞,不過那不重要。他勉強再睜開眼楮。他仿佛見過了冥主御座前的死神。

    多麼美的死神啊,多麼美的眼楮啊,那對看不見瞳孔的綠色眸子,如最珍貴的瑪瑙,在陰暗中幽幽發光。

    “你……要帶我走嗎?”卓爾法費力地問。然後一支冰涼的手指,輕輕擦拭著他臉上地血垢,動作舒緩輕柔。恍惚間,他似乎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母親在的那個家。

    “媽媽……”卓爾法喃喃呼喚著,昏迷了過去。

    安•考利昂伸出手。摸了摸卓爾法的胸口,“還有微弱的心跳,及時治療的話,也許能活下來。任何龍脈者,都是我們寶貴的戰力。”

    她忽然皺起眉頭,透過從叢林木,朝遠處望了過去。

    “九個人朝這邊趕來……其中一個,也是龍脈者。今天是什麼日子,居然出來散散步。就能遇見兩個。”安•考利昂念叨,“不過,組織的秘密基地,就在盆地的深處,既然來了,你們就將所見到的,帶進棺材吧。”她的聲音,冰冷得宛若冥土降臨人間地寒意。

    剛回到行宮,佩姬望見表妹伊莎已等待多時,正好奇地注視著跟隨在她身後地皇家騎士。

    她的相貌和佩姬有幾分相似,但臉部的輪廓更為柔順,大小姐沒說錯,地確是只非常漂亮的猴子。

    “姐,你回來啦。“姑娘歡呼著撲了過來,抱著她撒嬌,隨即又不安地問,“姐,我能在你這住幾天嗎?”

    “你又和舅舅鬧脾氣了?這麼大的人了,至少懂點規矩。”佩姬冷漠地拉開表妹的手,“我不想被人打擾,你可以去找家飯店住。”

    “你不知道,姐,爸爸他居然想我嫁人!他要是再提,我真的自殺給他看!”伊莎誇張地將胳膊伸到佩姬眼前,手腕上有幾道淺淺的,連皮都沒破的紅印子,“我聽別人提起過那個什麼卡西莫多•伯騎士,就是個長得惡心的有錢土財主。”她喋喋不休地叫嚷,“天,爸爸不知怎麼想的,我可是堂堂金雀花家的小姐,怎麼能嫁給一個鄉下貴族!”她想了想,強調道,“還是個,很醜陋地土包子,如果讓我見到他,一定狠狠地嘲笑一番,居然敢打我的主意。”

    “別人?是你那幾位蠢驢般的閨友吧。”

    “行了,姐,你是最聰明的。”伊莎的眸子中,有種崇拜的光芒。

    “這件事我早知道了,而且剛才還和他提起過你。”佩姬譏笑著說,“很遺憾,對方拒絕了。”伊莎吃驚地睜大眼楮,讓她更像個呆傻的玩具娃娃,“那家夥竟……竟然敢拒絕我,而不是由我來踹掉他!”

    伊莎的父親,在家族中並不得志,雖然空有萊因施曼的姓氏,但沒什麼能力,靠著每年地例行俸祿過日子。

    他估計打著將女兒許配給個有錢有前途的新晉貴族,好重立家門的念頭。

    伊莎•唐•萊因施曼,和她爸爸同樣,也是個只知道衣裳首飾,毫無頭腦可言的人。可笑的是,她還沒有自知之明,以為自己是家族中受寵的公主。

    打發走表妹後,佩姬讓僕從們都退下,走進臥室。

    她緩緩褪下外套和內衣,赤裸著站在金框銀角的鏡子前,用指頭輕輕劃著腰間那道微微泛紅的傷疤,還有些微微作痛。

    鏡子中那具娥娜的嬌軀,美妙極了。佩姬�起手,在平坦的小腹回來摩攣,直到發燙發熱,象牙般白滑的肌膚上,泛起紅暈,如同囊就了一層粉色的輕紗。

    “我需要一個孩子,來應付日後局勢的變更。”她對著鏡里的倒影說,“一個健康、聰明、尊貴的孩子。但他的父親,不該是那個軟弱幼稚的朱利爾斯。”對大小姐來說,男人,只是她計劃里的生殖工具。

    她不要求容貌和家業,只要求,對象必須有頭腦,而且健康。

    當然在事後,她會讓孩子的真實父親,從人世間消失,永遠埋葬這個秘密“婚禮就快逼近了,到底該讓誰,來當這個工具呢?”佩姬想。

    合她心意的,並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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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53:12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九章 意念與神祗 (二)

    “我?”

    “對,卡西莫多,你有考慮過成婚嗎?”

    福蘭又聽到了那個令他感到頭疼的話題。

    “梅泰婭德米,19歲,坦丁子爵家庭的次女,雖然德米子爵算不上大貴族,但他的家族年代悠久,血脈純正;安娜萊麗索西蒙蒂,24歲,西蒙蒂侯爵唯一的女兒,而且那位侯爵沒有子嗣,如果你有了後代,甚至能讓他用老侯爵的頭餃,換取擁有世襲權的正式伯爵身份,據我所知,他們可是對你興趣濃厚。”“我的殿下,這讓我覺得,您正在為一匹馬配種。”福蘭摸著下巴,發出了笑聲,“很抱歉,我必須得婉拒了。”

    “配種?”佩姬同時也笑了起來,“的確是很恰當的說法,貴族們之間的婚嫁,可不是為了維護血脈的純正,與讓家族繁衍得更加枝繁葉茂,繁榮昌盛麼。”“單身,讓我過得愉快,至少現在,我並沒有組建家庭的念頭。”

    “但你身邊可是匯集著許多嬌艷的花朵,紅雀劇團那位著名的團長,還有曾在你家中,見過的那只漂亮的小獸人,而且,你的前妻,也應該是位容貌美麗的女性。”望見福蘭疑惑的眼神,佩姬聳聳肩,解釋道,“我聽聞你的女兒,雖然並不健康,但也是個小美人兒,那顯然是繼承了母親一方的血統。”

    “無論你是覺得我在緬懷逝去的妻子,還是迷醉于花叢,都不重要。”福蘭回答,“我更想追求其它的事物。”

    “卡西莫多,行宮伯爵的身份,配不上你的救命之恩。但憲章的條款,制約了我賜給你更為實際的爵餃。欠別人一個人情,卻不能完完整整的報答,可不是件讓人感到舒服的事兒。”佩姬說。“假如你能與拜倫本土地貴族聯姻,那麼,憲章就有不少漏洞可鑽。”

    她繼續說道,“又或者,你更喜歡美人?梅泰婭與安娜的確只是中人之姿,我倒有個更好的推薦,伊莎•唐•萊因施曼,我的一位表妹。剛滿17歲,雖然頭腦里裝滿了糨糊,但模樣非常俊俏,至少是只裹著漂亮皮囊的猴子。”

    “你真的認為,我對爵位感興趣嗎?”福蘭幾乎是冷笑了,他恨佩姬這種企圖將旁人的一生,玩弄于股掌的態度,“說起錢,我地資產足夠幾輩子的揮霍;說起地位,我擁有著良好的信譽;說起愛好。我更對冒險與投資更充滿激情。我能將整個世界,都當成供我遊戲的樂園。

    而一個貴族,只能想著家族。將人生耗費在虛無的政治上,這種生活,光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標準的享樂主義者。”佩姬並沒有在意福蘭的語氣,她興致勃勃地評價,“好啦,親愛的卡西莫多,我只是探試下,你是怎樣的人。”

    “好殿下,我當你是朋友,而不是想著從你身上謀求利益。”福蘭擦了擦額頭上因激動而流出的汗水。他從包廂酒櫥里,取出瓶紅酒,替自己倒滿,咕隆喝了下去。

    佩姬注意到,空酒杯地玻璃壁上,殘留下手掌大小地汗跡。

    “雖然頭腦聰明,但在某些方面,會依照強烈的性格行事,並不是那種完全深沈的陰謀家。對這樣地人,信任與友誼,遠比單純的物質引誘更為有效。”她想。

    “過于冷靜和淡泊,會讓別人認為另有所圖,偶爾,我也得裝得沖動點。”他想。

    他和她,都已將虛假和偽裝當成本能。

    “別介意,我再延續會剛才的話題。”佩姬臉上浮現出一種莫名的表情,“事實上,剛才說的那幾位小姐,可是哭哭啼啼地在家里大鬧,我的猴子表妹,更是嚷著要自殺,說自己寧可死,也不願嫁給一個長相猙獰的怪人。”

    “這樣更好。“福蘭不以為然地說道。

    “坦丁的女人們,都是群憑貌取人的猴子,她們不了解,比起容貌,腦袋里的東西,更重要幾萬倍。”

    “我能將這理解為誇獎嗎?”

    “隨你便。”她向前傾著身子,潤澤花瓣般地嘴唇,露著詭異的淺淺旋渦。那張漂亮的臉蛋,靠得很近,福蘭甚至能夠感覺她呼吸時,鼻翼微微地翕動,溫熱的鼻息,瘙癢似地撫摩著他的面頰。

    蔚藍的瞳仁里,映著福蘭的模樣。

    “那麼,和母猴子相比,你覺得我如何?”她說,聲音略有些沙啞,一種挑逗的,成熟女人的嗓音。

    “殿下,請別再開玩笑了。”福蘭稍微偏了偏頭,“我可不想,接到皇太子殿下要求決斗地白手套。”“當然是玩笑,想戲弄一下你。”很快,佩姬輕笑著靠回到了沙發上。

    “她想干什麼?”福蘭朝那位正顯得很開心的大小姐,投去警惕的目光。

    發令槍響了,包廂外傳來騎師們喲喝坐騎的叫喊,新一輪跑馬競技開始了。

    “砰砰,砰,砰砰砰……”

    子彈在岩石上擦出白色的痕跡,從卓爾法•隆奇的鼻尖劃過,數著子彈間的節奏,他覺得自己的肺部肯定充滿了血,以至于伴隨著大口大口的喘息,一股血的腥味充盈在口腔中。

    右肩挨了一槍,血染濕了大半邊衣服,失血讓卓爾法的頭昏沈沈。

    他顫抖著檢查槍上的轉輪彈匣,還剩三發子彈,對方有九個人。

    這是條沿著峭壁突出來的窄道,一側是山岩,另一側是近三十米高的懸崖,卓爾法靠在峭壁當中一片四下去的岩壁上,動彈不得,山道兩端都有敵人,他陷入了包圍中。

    也幸虧這條只容許一人通過的窄道,使他沒有立即被擊斃,但對方可以輪流休息,他單獨一人,最後只會被疲勞和傷勢所擊跨。

    微微探出頭,卓爾法觀察著懸崖下的地形,那是處山巒間的盆地,長滿了灌木和兩人高的樹木,快黃昏了,假如他能逃到那兒,就能借著天黑,擺脫殺手。

    卓爾法側過身,從放在地上的行囊掏出套鎖,全部繩子只有十來米長,他用還能動彈的那支胳膊,加上牙齒,耗費了半天,才在一塊岩角上打了結。

    把繩子的另一邊纏繞在腰間,卓爾法深深吸了幾口氣。

    百分之三十的可能,在下落中途,因為承受不了沖擊,繩結會散開;還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他的身體經受不住剩下的十多米高度,當場摔死。

    但困守在這里,百分百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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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51:35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九章 意念與神祗 (一)

    黎明時分的寒流,讓他從噩夢中醒來。

    剛清醒時,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夢境里,渾身蜷縮成一團,手腳冰涼僵硬。

    “媽媽……那不是我的錯……他們才是凶手……”他低喊著,語調宛若哭泣。

    卓爾法•隆奇出生於西部一座枯調乏味的偏僻小鎮中。他剛被分娩時,瘦弱得像只沒睜眼的狗崽,醫生甚至說,“也許活不了,就算能活,以後身子也是病怏怏的。”

    “死小子,我已經夠倒黴了,你還來煩我!”老隆奇跋著一條腿,用牙齒咬開酒瓶上的木塞,將劣質的麥酒咕隆灌進喉嚨里。

    所以當他健康地長大時,已經讓許多人驚訝。

    從卓爾法懂事時開始,他就恨自己的父親。

    在無數個夜里,他躺在床上,聽著樓下的爭吵與大罵聲,輾轉反側,不能入睡。

    第二天,他總會看見媽媽紅腫著半側臉,默默地在廚房里忙碌,而爸爸,不知又在哪家酒館里爛醉如泥。

    “寶貝,吃早餐了,今天有你最愛吃的玉米。”媽媽微笑著摸著他的頭,變魔法式的,讓空蕩蕩的餐桌,擺滿馬鈴薯餅、肉腸、豆腐丸子和白煮玉米。

    雖然他的母親,只是個普通的鄉下女人,但在卓爾法眼里,媽媽是世上最絕色的美人。他依戀著母親的關懷,將全部的愛都投入到了她身上。每天父親不在家時,他坐在矮桌旁,拼寫剛學來的單詞,媽媽就在一旁,碌碌叨叨地說著家常話。這就是卓爾法在整個灰暗的童年里,最感到幸福的時光。

    終于有一天,他對母親說,“媽,離開那個男人吧。我們倆一樣能生活得很好。”

    “什麼那個男人,他是你爸爸。”母親責怪道,將他摟在懷里,安慰著,“你爸當年可是鎮上最有力氣的好手,每個車站卸貨的工人都服他,但一場意外……”

    “這就是生活。”最後,母親悠悠說道。

    這就是生活?小卓爾法想。不,它不該是屬于我和媽媽的生活。

    有一段時間,他甚至設計出不少殺死父親的方法,反復推敲著每一個步驟,但在十一歲那年,他腦子里的計劃,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就像每一個酒鬼地歸宿,那年冬天的夜里,父親醉倒在街頭,當天亮後被人發現時。已經是厚雪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在葬禮上,卓爾法只想笑,他拼命憋著快意。以至于眼角酸痛得流出了淚花。

    從十一歲到二十歲的九年間,他從半大的小夥子,變成了穩重的大男人。

    曾有不少姑娘主動追求他,卓爾法誰都不喜歡,他只愛母親一個人。

    當他成為了鎮上警署的一名正式警員,領到薪水時,卓爾法想,“總有天,我能在城里,買棟大房子。和媽媽生活到老。”

    小巡警的微薄薪金,讓他離那棟大房子很遙遠。卓爾法開始學習前輩們地辦法,向商鋪收保護費,與黑幫稱兄道弟,同老警察們套交情。

    不過他有個嗜好,就算再熱鬧的場合,也從不喝酒。

    有一天黃昏,他在街角,擋住個長著綜栗色頭發。穿著灰短褂,神情詭異的人,在搜查時,從那人的衣兜里,發現了一把帶血的匕首。

    “轉身,將手抱在頭後,蹲下!”卓爾法警惕地吼道。

    嫌疑犯眨眨眼,看到四周沒有行人,賠笑著說,“一點小案子,別太緊張。”

    “如果你立即交代,可以得到減刑的機會。”

    “警員的薪水又不高,不如……”嫌疑犯小聲說,“五十塊,你就放了我吧。”

    這等于普通巡警大半個月的工錢,他心動了。

    “你干了什麼?”卓爾法湊過去,小聲問。

    “偷了個錢包,但被失主發現,于是我給了一刀,放心,沒扎中要害。”

    “這案子可不算小。”卓爾法猶豫了一會,“按規矩,起碼得二百。”

    “二百,是幾個人分,現在就你知道,干脆,一百五吧。”

    “一百八。”

    “成交。”

    他放過了嫌疑犯,滿意地回到警署,將制服脫下鎖進櫃子里,換上便裝回家。

    家里沒人,媽媽還沒回來。

    “大概去了教堂參加彌撒,那今天我來準備晚餐吧。”他走進廚房,穿上媽媽做飯時用的圍裙。

    一鍋雜恰湯煮好時,夜已經黑透了,卓爾法聽見了急迫的敲門聲。

    局里地一位同僚站在門口,面色沈重地說,“隆奇兄弟,兩小時前,在教堂附近地廣場,發生了一起劫殺案,你最好有心理準備,你的母親,因為失血過多,剛被醫生宣布搶救無效,已經……”

    “哦。”卓爾法平靜地說。

    他不顧同事驚愕的表情,用力關上門,回到廚房,用勺子添起一瓢湯,嘗了嘗,“味道不錯,媽媽喜歡吃清淡點地。”

    他布置好餐桌,盛好湯,“媽媽回來,就能直接吃了。”他微笑著說,然後回房睡覺。

    第二天早晨,卓爾法下樓時,望見桌上涼透了,動也沒動過的湯,“不……”他這才嘶啞地叫喊道,痛哭了起來。

    凶手早跑得無影無蹤,直到現在,都沒逮住。

    但卓爾法崩潰了,因為在警署,他見到了目擊證人的口供︰身材中等,灰短褂,棕栗色頭發。

    “……五十塊,你就放了我吧。……”

    “一百八。”

    陰郁開始成為卓爾法•隆奇的代名詞,他狂熱地工作,行事不擇手段,不放過任何向上爬的機會,這讓他在三十五歲時,就榮升為西部暗警廳的分隊長。

    對一個小鎮民家庭出身,沒有後台、背景的警察而言,升遷速度,已經是異常快了。

    “只要隆奇隊長接手的案子,沒有不值破的,他最喜歡咬住罪犯不放,直到將他們送上審判台。”暗警廳的官員們都贊嘆道。

    ……

    雨停了,猛烈地山風吹散了殘余的霧霄,卓爾法查點著行囊,除了必要的羅盤,還剩一盒攀岩釘,兩卷套索,半包火柴,幾罐腔肉,一把小手槍和六粒子彈。

    他掏出地圖,開始查看目前的位置,但一些登山界專用的術語,卓爾法不是很清楚。

    “希望別迷路。”卓爾法自言自語,�頭望了望破曉的晨曦,在路線圖上做了個記號,然後提起包裹,順著一條傾斜的坡子,朝山脈的另一側走去。

    “凶手……”他呢喃,額頭上冒出虯起的青筋,“你們都是凶手,我一定會活著,將罪人送進地獄。”

    三小時後。

    “在前面地山洞里,發現了情況。”一個幫派槍手報告說。

    勞薇塔蹲下身子,用手試探了下熄滅箸火的溫度,“最里面還有點暖,我們和目標的距離已經很接近了。”

    她振奮地想,“這下你跑不掉了,灰岩山脈,就是你的葬骨之地。”

    在下午兩點半,勞薇塔終于追上了卓爾法•隆奇。

    “追上了!”坦丁大跑馬場的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歡呼和口哨聲。

    “不愧是割風,看來這匹昔日的冠軍馬,在伯騎士勛爵手中不,即將是伯爵大人了,又恢復了活力。”主持司儀叫喊著。

    年輕的騎師麥克,牽著馬,滿臉充滿興奮的紅暈,驕傲地繞場一周。

    “月神的風頭,都被你的割風奪去了。”凱特子爵放下拍著巴掌,小聲對福蘭抱怨。

    “麥克的騎術也不賴,不愧是騎師世家出身。”

    “如果割風不是匹閹馬,真想讓它和我的月神聯姻,它們的後代,肯定是全拜倫最出色的。”子爵哈哈大笑道,“與伯騎士家族的聯姻,可是目前人們口中出現得最多的話題。”

    福蘭感覺到了善意地調你,他笑著剛準備說什麼,穿著禮服的侍者走進包房,將一只托盤遞給坦丁當前最受關注的鑽石單身漢,盤子里躺著一封由紅色彩帶包扎,燙著獅頭鷹標志的請帖。

    “有皇室成員私下駕臨了跑馬場?”子爵對皇家專用的物什並不陌生。

    福蘭將請帖拆開,飛快地掃了一眼,對凱特說,“抱歉,失陪一會。”

    “沒問題,您請便。”

    跑馬場最上層的貴賓包廂里,永遠有一間視野最開闊的房間,屬于皇家的專廂,大概是出于不久前刺客一案的影響,門前的警衛多達六人。

    “殿下,伯騎士先生來訪。”在驗證過請帖後,為首的警衛用恭敬地聲音對房間里的人說。

    “讓他進來。”

    剛走進門,福蘭就望見大小姐佩姬獨自坐在軟椅上,剛放下手中的望遠筒,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著他。

    “儲妃殿下,你也對賽馬有興趣?”

    “沒興趣,但總比待在行宮里強,那些下人們只會說︰殿下,您身子尚弱;殿下,您需要我效勞麼……比起看無聊的畜生們繞圈子,和聒噪的猴子在耳邊嘮叨,還是和有趣的人聊聊天比較對胃口。”她的舌頭還是一如既往地嗆人。

    “哦,很榮幸成為你口中有趣的人,那麼,想聊什麼,正巧我也挺悶。”福蘭問。

    “你。”佩姬簡潔明了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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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50:42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八章 行宮伯爵 (三)

    “什麼叫吃完了擦干淨嘴就想走?相親又是指誰?”福蘭啞然失笑,“兩位好女士,你為什麼會說一件,連本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事兒?”

    “是指我麼,可是我嘴巴上很干淨呀。”塞西莉亞顯然是先去了廚房,她端著一碟花生醬溜過來,大喊著,“大個子,沒面包啦,只有花生醬不好吃。”

    芭蕊的臉瞬間紅了,她惡狠狠地在妮可腰部的軟肉上掐了一把,“死丫頭,別亂說話。”

    “咦,你還沒被吃麼?”妮可對她唧咕,“不是曾住過好幾個晚上嗎?居然有人整天對著一塊大蛋糕,卻不下嘴。”

    “你才是大蛋糕!”芭蕊羞得想對著妮可的大屁股,狠狠來上幾巴掌。

    “好啦,到底發生了什麼?”福蘭問。

    妮可快嘴道,“劇團的消息很靈通的,這幾天,老是聽見有人說,你準備和某某家的大小姐聯姻,還有誰家在外地讀書的女兒,被家里拉回坦丁,難道當了什麼伯爵,就了不起啦?”

    “是沒什麼了不起的。”福蘭將塞西莉亞手中的煙拿過來,“別亂翻大人的東西,小孩子,不能抽這個。”

    “我已經很大了!”塞西莉亞驕傲地拍了拍胸口,嗯,的確比扁平的搓衣板,稍微大上了那麼一點。

    “別亂信謠言。”福蘭說,“時候不早了,一起去午餐?”

    “哦,沒這事就好。”妮可說,又奇怪地問,“大個子,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你為何還沒再婚?是因為仍追念著小馬蒂達的母親?

    雖然為逝去愛人守身很偉大,但人,還是得注意眼前……抱歉…”

    福蘭臉上的表情,讓妮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不。沒什麼,不說這個了,去白銀大道的飯館吧,我知道那有家店的煎龍蝦肉,味道很棒。”福蘭將外套拿在手里,朝門外走去。

    “我會找到你的。”他在心底,對著某個思念的影子低述。

    禮儀廳的教師正在書房給學生上課,房間的四壁包嵌著棕色地軟橡木。靠書桌左手的牆壁並排著三張四階書櫥,里面裝滿了封皮精美的書籍。而另一角,則是紅木的陳列櫥,陳列著許多用盛滿煙草的小鐵盒,拜倫限量生產的高檔煙葉,來自馬爾克摩,口味甚重的嚼煙,英格瑪人喜愛的,由粗草紙卷成,在尾部包上金箔地長嘴煙……

    教師的聲音在室內回蕩。“拜倫的傳統。伯爵衣飾上顯示爵位的白色招皮毛邊,必須是三條,在正式場合可不能出錯。”

    “雖然在普通的書信來往中。對收信人的名字可以簡約,但依據古禮,如果是正規嚴謹的交際,得加上對方的氏姓。這在每個國家都是慣例,您是英格瑪出身的貴族,想必已然清楚。”

    這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有著一張端莊地貴婦人臉,從頭到腳都顯示出一絲不地嚴肅挑剔。不過他的學生,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中設計精致的打火機。

    “伯騎士爵爺,在禮儀上。您這樣是嚴重失禮地行為。”

    “今天夠了……”福蘭停頓了一會,他發覺自己還不知道這位禮儀教師的名字,“女士,您請回吧。”

    “授爵儀式,有許多講究,我很擔心您會逾禮。”教師滿臉無奈,在略作收拾後,告辭離去。

    他望著禮儀教師合上門,打開抽屜。拿出今日的坦丁晨報,頭版紅色的大標題《謀逆者依然在逃,邊境巡邏隊一無所獲》。

    福蘭的目光略做停留,將報紙翻到第三版,里面有則所佔篇幅很小的新聞《大霧籠罩坦丁之屏,當局警告待獵愛好者,慎入灰岩山脈》。

    “我有十種方法對付卓爾法•隆奇,就算他能回到坦丁,也沒關系。”福蘭用手指撫摩著那幾行字,“你可要當心呀。”

    閃電不時在迷蒙的蒼穹劃過,山巒間滾滾悶雷乍然響徹。

    勞薇塔•懷特邁恩穿著全套粗皮革制成的登山服,佇立在山洞前,望著滂沱瓢潑的雨水在夜色中從天而降,冰冷的山風,呼嘯著讓洞穴里地籌火劇烈顫動。

    “鬼天氣。”一個槍手萎靡不振地靠在岩牆上嘀咕,一口將小瓶里的酒吞干。

    幾天來的跋涉,讓他們筋疲力盡。在險象環生的崇山峻嶺中,搜尋一個人的蹤跡,如同大海撈針。

    “應該沒錯。”全然不顧飄進來的冷雨染濕了衣裳,她不停思索著,“卓爾法•隆奇不可能事先就想到,自己會被通緝,如果逃進山里,也是臨時起意。而且也沒資料表明,他是個野外運動好手。”

    姑娘借著籌火一明一滅的光芒,又一次核對了手中的那張地圖。

    蒂羅萊野外用品店,幾年前出版的一本內部期刊中,曾刊登過一副灰岩山脈最安全地路線圖。

    當然,安全只是相對而言。

    勞薇塔所帶領的十名幫派成員,已經有兩人,在路過險峻地段時受了傷。

    “卓爾法在商鋪里,買了許多設備,但真正帶走的,全是攀登工具,而且,櫃台上一本四年前的老雜志中,少了第三十八頁。”

    幸好野外用品店里,還存著不少過期雜志,讓勞薇塔發覺,缺少的那頁,就是這副路線圖。

    雨下得更急了。

    勞薇塔將臉上的水跡擦干,朝山洞深處走去。

    “風很大,大概明天霧就會散,我們走得慢,目標的速度也不會更快,按時間推斷,我們只比他晚半天的路程。”她宣布,“淩晨就出發。”

    回答她的是一片沈默。

    “怎麼啦?”勞薇塔露出不悅的表情。

    “頭,我不明白,那個叫卓爾法•隆奇的人,對幫派有何威脅。”

    終于有人鼓起了勇氣,訥訥地說“加里腿斷了,韋夫也傷得不輕,指不準,下一次遇險的,就是你或者我。”

    “你不用明白,只需要服從。”勞薇塔一把扯住說話人的衣領,“或者,我現在就讓你滾回來。從海撥七百米的地方直接滾下去,想必只需要半分鐘。”

    一陣狂風穿透進來,敲打著岩壁,發出宛若哀嚎的怪響,箸火的亮光,驟然轉暗。

    那個槍手,畏懼地發現,勞薇塔•懷特邁恩灰色的眼眸,仿佛升騰起一股綠色的薄霧。

    姑娘的臉在黯淡的微光中,模糊不清,“淩晨,我們就出發。”勞薇塔再一次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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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49:31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八章 行宮伯爵 (二)

    在天授神權,君主的口喻即是法律的年代,行宮伯爵是一個顯赫到極至的封號,它通常只頒布給大皇帝陛下最親密信賴的人,在歷史上,出現過多位親王兼任這爵位的情況。它曾代表著皇室最高發言人、最靠近御座的貴族等多種榮譽。

    但這個時代,大憲章、議會、法庭、行政機構,左右著政治,繁復到連最細微的地方都會注辭的律文、身居高位的議員官僚,分薄了御座的權威。

    既然連皇帝都無法自由施行自己的意志,那行宮伯爵,也只是個漂亮的花瓶。現在,這種沒有繼承權和封地,純粹榮譽意味的終身制爵餃,在實際的收益與政治發言權上,甚至比不過地區的行政長官。

    這顯然是議院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伯騎士勛爵家財萬貫,物質上再多的恩惠,也不能額外表現出皇家的慷慨;而多出位在本國擁有采邑的外國貴族,也不符合拜倫的憲章,所以,行宮伯爵既榮譽光鮮,又不會損害到大多數人的利益,再適合不過了。

    雖然有議員私下質疑過,封一位出現在坦丁才兩個多月的人為伯爵,未免過于草率,但沒人會不識趣地公開講出來,人人都知道,卡西莫多•伯騎士是儲妃殿下的恩人,皇太子甚至為不能再賜給一塊采邑而感到不快,而且,他還是披著神秘面紗的魔藥師。

    有適齡女兒的坦丁貴族家庭,開始尋思是否要和這位新貴來次聯姻。就算行宮伯爵的頭餃不能傳給後代,但那位英格瑪爵爺手腕靈活,誰知道他日後,會不會弄到擁有世襲權的參政伯爵身份呢?

    福蘭沒功夫理會這些無聊的事兒,他正等待著黃金角海灣那家施工隊的到來。

    巨拳大佬克瑞根,特意找了一些沒有案底,表面上身家清白的幫派成員,成為了伯騎士建築行的雇員。

    “那位先生。是我最可靠的朋友,他地命令,即是我的意志。“福蘭用烏鴉的身份,給克瑞根指示道。

    “頭,難道我們又要多出位首領?”當時,小比斯曾說,“幫派有今天,都是咱們用命換回來的。就這麼給人當苦力?”

    “範格萊老大不會害我們的。”沙威甕聲甕氣地說,他感激福蘭的救命之恩,以至于克瑞根開始逐漸不信任這個在西部就一直跟隨著他的手下。

    克瑞根思索片刻後,眼神閃爍地說,“範格萊畢竟是老大,如果違背了命令,且不說沒有他的幫助,我們無法對抗那些恐怖地龍脈者,就連小狐狸,都得造反。”

    目前幫派的生意大概分為兩塊。走私與軍火交易歸他負責。而明面上洗錢用的連鎖商行、投資所,與官員們交際,則完全被勞薇塔掌握。

    連克瑞根都不知道。海灣地區與邊境海關的官僚,有人收過賄賂;具體又有哪些注冊公司,是幫派的產業。

    他控制住了幫派的基石和大多數成員,但那只油鹽不進的小狐狸,卻掐著整個幫派的脈搏。

    沒有她點頭,走私進來的商品,就沒渠道銷售;賺取的黑金,在帳面上也不能洗成清白純潔地票子。

    克瑞根嘗試過自己來,但新公司剛開業三天,就被當局查封了。秘密帳戶也被永久凍結,損失了二十幾萬地。

    “請您尊重協議,別把手伸到我這邊來。”勞薇塔對他說,眼神中有種嘲弄。

    “誤會而已。”克瑞根只能這麼說,雖然他知道是誰在搞鬼。

    “那好吧,十三萬,一周內打到我的戶頭來。”

    “十三萬?”

    “別忘了,幫派每期的收益,有一半屬于頭。你私自行動,虧損了二十六萬,不能讓頭給你擦屁股。”

    那一瞬間,克瑞根甚至想用最殘忍地酷刑,來折磨面前的姑娘,但他終究忍著了,他害怕烏鴉神奇的力量。

    “這女人到底被烏鴉操過幾次?居然被操得這麼服帖。”他只能在心底惡毒的咒罵。

    現在,卡西莫多•伯騎士,這個突然出現的名字,讓克瑞根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

    世上沒有不會背叛的同盟,如果能同那位即將成為伯爵大人的富豪達成協議,也許能撇開勞薇塔與她身後的烏鴉。

    “先合作一段時間,摸清楚那人的底細。”克瑞根尋思,“多條路子,總比被勞薇塔吃得死死的強。”

    他又望了望沙威,說,“你做好準備,帶幾個人去南部。”

    “南部?”

    “勞薇塔那小妞還不賴,居然硬生生在蒂羅萊弄出塊地盤,但她不能繼續逗留下去,你去接管。”

    “哦,包在我身上。”沙威豪爽地拍拍胸膛,他不擅長動腦子,但沖在前面搶地盤,卻是他地最愛。

    克瑞根惡狠狠地想,“蒂羅萊勢力錯綜復雜,小狐狸也只是蠻橫地弄倒了當地的大頭子,半點根基都沒,你去那里,能活著回來就算不錯了。”

    居然一直幫著烏鴉說話,沙威不再是自己人。

    遲早,他要踢開所有絆腳石,包攬整個黃金角海灣的地下生意。

    “隧道工程開工後,外圍交給坦丁的兩家施工隊,真正核心的部分,得自己人來。”福蘭在紙上劃著,“克瑞根永遠是個獨佔欲望強烈的人,可以共苦,不能同甘,對他得多加提防,用看上去很誘惑的魚餌遠遠釣著,還有勞薇塔,她很能干,但將一位姑娘,放在幫派里與狼為伍,始終不妥當……”

    急沖沖地闖進來的芭蕊•席拉娜團長,打斷了福蘭的思路,他裝著隨意地樣子,將備忘錄放進抽屜。

    “這段時間,劇團一直在忙著準備婚典時地節目,目前準備工作如何。”福蘭找著話題。

    團長面容蒼白地盯著福蘭直喘氣。等她的喘息聲消停後,冒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要相親?”

    跟在芭蕊身後的妮可,也神色不善,尖牙利嘴地嚷嚷,“哼哼,背信棄義,吃完了擦干淨嘴就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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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48:30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八章 行宮伯爵 (一)

    那張醜陋的臉,差點讓黎拉失聲尖叫,“卡西莫多•伯騎士她顰眉,心髒劇烈地跳動,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怎麼自己老和這個災星踫到一起。就算在坦丁郊外的療養院都會遇見他。這種該死的孽緣,值得以深淵惡魔之名來詛咒。

    “我寧願同坦丁最沒風度最齷齪的男人約會,也不願再被災星傳染黴運。”黎拉沒好氣地想。

    她尋思著剛才聽到的“女兒”這個詞,整個療養院只有一位病人,但她死活不相信,馬蒂達與那個醜陋的奸商有親屬關系。

    “別生氣,就當他不存在,我現在是在干護理,一定記得保持微笑。”姑娘故意繞到側門,好和災星錯開。

    左側走廊的盡頭,就是馬蒂達的病房,她路過時,護士長嬤嬤正巧從病房中快步走出來,見到黎拉,便吩咐道,“伯騎士先生正在探望病人,兩點左右的體溫測試暫且取消,四點鐘再來吧。”

    “他是……馬蒂達小姐的親屬?”黎拉探試地問。

    “你還不知道吧,那位先生是療養院的所有人,也是小姐的父親。”

    我居然在為最討厭的人打工!黎拉捧著曬好的衣物被單,沮喪地來到存衣間,開始考慮是否辭職。但她舍不得療養院附近優美的環境,舍不得可憐的小馬蒂達,而且,因為上次被秘密警察抓到安全廳的事,讓房東寧可賠償違約金,也急著取消了租約。

    她在坦丁,已經沒有家了。

    “我塌塌實實地工作,拿應得的薪水,又不是受了他的恩惠,干嘛要辭職呀。”終于,黎拉說服了自己,向現實妥協。她看了看壁鐘。

    按照安排,三點鐘,要去廚房準備下午茶;四點,得給馬蒂達測量體溫;下班前,還要整理好今天的護理報告。

    姑娘很快就將奸商的影子,從腦袋中拋開了。

    四點鐘,她先去醫療室,從墊著厚毛絨的盒子里取出體溫表。小心翼翼地拿著,這由玻璃與水銀制成的精巧玩意,價值不菲,幾年前才根據現代醫學理論發明出來,惟有真正有錢的人才用得起。

    來到病房,卡西莫多•伯騎士已經離去,馬蒂達和往常一樣,呆坐在椅子上,聽到有人走進來,漠然地轉過頭。眼神渙散。

    “該量體溫了。乖,把胳膊稍微�起來。”黎拉親切地笑著,憐惜地摸了摸馬蒂達已垂到肩膀上地白金色頭發。將她的外套扣子解開,把體溫劑放在姑娘的腋下,“夾緊,五分鐘就可以了。”

    她叮囑了幾句,開始收拾屋子,將桌上半空的水杯收起來,地上還有兩個被踩熄的煙頭,這讓黎拉輕罵了幾聲,“怎麼當父親的,病人聞煙味。對身體可不好。”

    當她擒著煙頭,轉過身時,呆住了。

    馬蒂達將體溫表握在手上,仿佛把它當成了一支彩色鉛筆,用力地在紙上劃著,黎拉還來不及制止,脆弱的玻璃就破裂開來,一大滴水銀滾落在桌面上,綻成許多更細小的珠子。

    就算黎拉並不是個接受過正規醫護訓練地護士。也知道,水銀有毒。她呆愣愣地看著,然後發出一聲尖銳的叫喊。

    “別慌,趕快取些硫磺粉來,硫磺能中和水銀,讓它停止揮發。”

    聽到叫聲趕過來的護士長冷靜地吩咐,她用勺子,仔細地將滲透在馬蒂達衣服上的水銀珠弄下來,然後異常嚴肅地問,“體溫表破開時,有水銀進了小姐的嘴麼?”

    “我……我沒注意……”黎拉不知所措。

    “你怎麼負責的!才工作幾天,就出現這麼嚴重的事故!”護士長惱火地吼道,“為了防止意外,馬上準備蛋清和催吐劑。”

    整個療養院亂得像喧嘩的菜市集,直到馬蒂達吐出胃中的殘渣,體征反應也沒顯示汞中毒後,才平息了下來。

    “貝瑞護理員,瞧你干的好事。”護士長把黎拉喚到院長室,“本院從來沒發生過這種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地事故。”

    “抱歉……”姑娘局促不安地低著頭,她預感到自己又要失去工作了。

    難道我真地不能在大城市里站起腳?黎拉悲哀地想,她等待著判決的到來,犯了錯,就得受罰,沒什麼好辯解的。

    “雖然你有嚴重過失。”嫉嫉嘆了口氣,慈祥地望著年輕地姑娘,“但給人彌補的機會,是種美德,這次就算了,不過,絕不能再犯錯。”

    “我保證!”黎拉欣喜若狂地喊道。

    等再次走進病房,姑娘瞧見小馬蒂達,依然坐在窗邊,她快步走過來,雷 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能否聽懂我的話,但真的,很抱歉。”

    回答她的,還是一張冷漠毫無表情的臉。

    福蘭並不清楚療養院發生的事情,他來得匆忙,走得也很倉促。

    為了防範那位危險的聖武士姑娘出什麼砒漏,他特意加重了精神藥劑的份量。

    “一年,給我一年的時間,等那朵金雀花枯萎,罪人們在地獄找好位置,我就恢復你地神智。”福蘭帶著些許負罪感想。

    他敬仰法律,因為那是公正在人間的化身,但仇恨,迫使他必須以罪惡的手段,來為敵人挖樁墳墓。矛盾的思緒,總是在心底糾纏不清。

    馬跑得很快,在坦丁城外的郊野奔馳,接近晚餐的鐘點時,他回到了城里。

    在快到家門口時,福蘭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外。

    那是輛榮耀顯赫的儀式馬車,一匹金線繡花的天鵝絲絨毯子,披蓋在黃銅色的車身上,絨毯地邊緣,垂落著以金與銀為主色調的緞子,車輪軸承、挽具、四匹馬的籠頭,都點綴著彩色的翎毛與砂金石片的裝飾。

    十名穿著華麗制服的長號手,佇侯在一側。

    一位穿著仿佛舞台演員般誇張服裝,披著藍塊肩的儀式官,手里捧著一柄黑色的權杖,大概等了些時候,他的站姿沒那麼嚴謹,正用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

    福蘭隱約記得這個人的模樣,他應該是長老上議院的一位參事。

    “您有何貴干?”福蘭問。

    “卡西莫多•伯騎士閣下,我受命于拜倫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以及上議院眾位主席議長之令。”參事微微鞠躬,用那種非常傳統的口吻說道,“特通知閣下晉升爵位一事,閣下請于七日後的上午,移駕坦丁大教堂。“號手們舉起黃金長號,伴著參事的話語,吹出莊重的樂調。

    “爵位?”福蘭想起了宴會上,佩姬曾說過的話。

    “本次是例行通告,具體的事宜,上議院、紋章院以及皇家禮儀廳,均會派遣專人來協助閣下,您有七天的時間,來準備和熟悉拜倫的授勛儀式。”參事深深打著躬,“恭喜您,我的伯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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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44:46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七章  亡命(三)

    刺客帶來的恐慌,逐漸消失無蹤,這時候,整個坦丁的上層階級正處於興奮與忙碌的氛圍之中。

    籌備良久的皇室婚典,並沒有被刺客事件所影響,根據外界傳聞,儲妃殿下的身體已經好轉,這讓人們又一次贊嘆那療傷魔藥的神奇。

    但福蘭心里清楚,佩姬的健康狀況很糟糕。就如獄房中的死囚,在絞刑架開啟前,法律依然不會剝奪犯人的生存權。他刻意壓抑了聖力治療的時間,只是單純將佩姬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制止了嚴重的內出血,驅逐了毒素,不過,把那些後遺癥也一起治好,並不是他的責任。

    小半個月的時間,因刀口和毒藥受損的肌肉髒器,沒那麼容易自然康復。

    為了消除公民的不安,佩姬在療養了區區一個星期後,就高調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她幾天內接受了兩次報刊記者訪問、回司法廳處理了些瑣事、出席了一位親王的宴會。

    福蘭也是親王的邀請對象,他在宴會上,曾故意詢問過佩姬,“我在司法廳曾見過那位隆奇先生一面,很難想象,他會干出這樣的惡行。”

    “我也很難相信。”佩姬直言不諱,“現在外界都在傳言,因為我對待那個秘書官的態度過于惡劣,導致他因恨喪失了理智。雖然卓爾法•隆奇個性令人厭惡,但他並不是個瘋狂的無序主義者。”

    “您確定?”

    “我看人不會錯,就像你是個值得提攜的聰明人。等逮到隆奇,我得好好問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佩姬輕輕笑了笑,伸手從經過的侍從手中,接過一杯紅酒,但這舉動牽動了尚未愈合的傷口,讓大小姐咬著牙,面色白了白。

    “那劑魔藥。可沒靈驗到讓那麼嚴重的傷勢,在短短幾天內完全恢復,你應該多休息。“福蘭注意到佩姬洋溢著苦痛的神色。

    “沒關系,反正傷好了,該發生的事,依舊會發生,還不如早點結束。”佩姬嘀咕著,忽然問道。“那次你來行宮探望,曾見到過我的父親?”

    “是的。”

    “覺得他如何。”

    “公爵閣下是個強硬,讓人敬畏地對象。”

    “沒錯,他總喜歡讓人�著頭敬畏,因為想站在他上方的,從精神到肉體上,都被統統抹消掉了。”

    最後那段話說得很輕,如微風穿過廊間,所發出的呢喃,以至于福蘭根本聽不清楚。但他從佩姬神情中。轉爾即逝的某種表情上。猜到了什麼。

    “您似乎很疲憊,就不多加打擾著。”

    “好的,對了。無論是我,還是金雀花、皇室,都不會對在危難時,伸出援手的人,表示出吝嗇。那份報答,就快來了。”

    福蘭聳聳肩,並沒有在意,他告辭後,朝財務大臣的位置走去。

    “現在看起來,我左右逢源。以中立商人的身份,與政治黨派間地關系都處置良好,但誰知道,明天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局。”他邊走邊想,“得牢牢控制住麻煩,比如卓爾法•隆奇,比如馬蒂達……”

    但幸運和災禍,均是神靈的恩寵與玩笑,並非俗世的智謀。可以掌握的。

    苦盡甘來,盤踞天際的陰翳雲層,終究被輕快的風吹走,這就是黎拉•貝瑞此刻真實的內心寫照。

    姑娘哼唱著家鄉俚語的小調,遊走在院落里。她秀雅的發式外,套著一頂白色地護理帽,正提著裝衣服地籃子,走到一排排竹竿旁,用指尖摩宇著晾在竹竿上的被單,午後柔軟的陽光,侵潤在布匹與棉花地顆粒中,摸上去舒適極了。

    她滿意地點點頭,顛起腳,將被單拉下來,用下巴夾住一角,雙手麻利地折疊好,放進籃子里。

    一群麻雀,被姑娘的步伐驚飛,隨後又落到不遠處,在沙地上蹦跳。

    抓麻雀,可是黎拉的拿手好戲,小時候,她經常用一點面包屑和簸箕做陷阱,為晚飯的菜譜上,增添一份油炸小禽肉。

    “不知道那個丫頭喜歡吃不。有機會我抓幾只。”黎拉想,出身于鄉間小鎮上的她,一直看不慣療養院所謂的營養餐,油盡量少放,暈素的搭配必須合理,就連磨豆漿的具體濃度也有明確的規定。菜單上標明了各種每日得攝取的養分劑量,天,那一串串數字看起來,像是會計撰寫地財務報告。

    “我從沒吃過這麼麻煩的食物,還不是健健康康。”她撇撇嘴,“整天在房里,半步也不出來,沒病也會變得有病。”

    當黎拉找到一份護理員的新工作,來到療養院,第一眼看到馬蒂達時,就喜歡和同情上了這個像瓷娃娃般的小姐。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姑娘,但不會言笑,整日坐在窗台邊的桌子旁,偶爾會拿著彩筆,在紙上塗抹著誰也看不明白的圖案,更多的時候,是在發呆。瞳仁沒有焦距地透過印花窗簾,望著遠處,丘陵上的樹林。

    再熱烈地太陽,仿佛也無法驅逐冷清死灰的氣氛,黎拉每次給打掃房間時,都會有種錯覺,這間裝飾豪華,連床墊下都安著小彈簧的臥室,像個有著無形籠子的監獄。

    黎拉不懂“自閉癥”、“先天性大腦發育不全”之類的醫學名詞,但她覺得,對健康來說,太陽與草地,比一百粒藥丸都來得有效。

    “找機會,我應該給護士長說說,多在野外運動,比安靜的療養更有效。”黎拉把籃子摟在懷里,邊走邊想,這時候,她愕然地看到守門人將鐵門拉來,一個身材高大的,披著旅行大鱉的男人,騎著馬,奔馳進來。

    護士長嫉嫉迎了上去,“先生,您來了。”

    “我女兒最近還好麼?”他跳下馬,摘去皮革手套,將外套脫下來,隨手掛在馬鞍上,和護士長交談著走進白石砌成的門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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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43:37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七章  亡命(二)

    “讓他跑了!”探長狠狠跺著腳,。

    這時候一個探員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我剛調查到,通緝犯曾買過一張長途公共馬車的票。”

    “具體什麼情況?”

    “六點整的車,朝北開,目的地是俄沙邊境。”

    “現在是七點十分,車早已經出城了,該死,負責城門的守衛,怎麼就沒發現!”探長馬上指示道,“將新線索通知局長,我需要巡警騎兵隊的協助,封鎖朝北的要道。”

    勞薇塔幾乎同時,得到了這個情報。

    “幫派在巡警局的線人,傳來了消息,卓爾法•隆奇剛逃出城,前往北邊的邊境線。“小頭子費奇說道。看到通緝令後,他鬆了口氣,但也更加畏懼勞薇塔身後,那股連都城安全廳都能蒙蔽的力量。

    “既然唐納修教父那棵樹倒了,我得另找個靠山。這位小姐的目的,應該不止于此,黃金角海灣的幫派勢力,開始朝南部滲透了,那麼,我……”費奇偷偷打量著勞薇塔。

    “警署是怎麼查到的?”

    “好象是由銀行帳戶順藤摸瓜,那家夥去買了不少野外旅行用的設備,但還來不及取完貨,就溜掉了。”

    姑娘眯起灰色的眼眸,沈默了很長時間,“昨天通緝令才出來,今天灰佬們就能逮住犯人?如果巡警局有這種效率,那世間就沒人敢犯罪了。而且,頭警告過我,那人不是個會輕易露出馬腳的蠢貨。”

    她忽然站起身子,大聲說道,“去問問接待過隆奇的營業員,我想知道他的購貨單據,以及他說過什麼,干過什麼。”

    飯店正對面的小餐館里,卓爾法�手壓低頭上的帽子。對帕麗斯說,“蒂羅萊警察的效率真低,比我想象中的要來得晚。現在主要的警力都被調走,城門地警戒也不會那麼森嚴。七點半我們就走,和他們打個時間差。”

    “可我們能去哪……”

    “西部,我在西部暗警廳認識幾個身居高職的朋友,他們能幫助你。”

    他發覺帕麗斯神色有些猶豫,“她已經起疑心了。”卓爾法暗想。

    不過沒關系。只要出了城,他也準備立即將女男爵甩掉,讓這蠢妞成為麻痹敵人的誘餌。

    四天後。

    福蘭一直在關注蒂羅萊方面的消息。

    由安全廳傳出的情報,刺殺儲妃的主使人卓爾法•隆奇,已經不知所蹤。

    根據當地的巡警局調查,通緝犯應該是逃往北部的邊境,現在警察們撒下天羅地網,並與俄沙地邊境巡邏隊合作,務必要在他流亡到海外前,將犯人抓獲歸案。

    比起這個世人矚目的焦點。另一件小事就無人關注︰蒂羅萊城的一位富有的女男爵。日前失蹤,下落不明。

    勞薇塔在昨天,寫密函告訴了福蘭兩件事。卓爾法•隆奇秘密出城後,將帕麗斯扔在了荒野,只身逃亡,目前女男爵被她的人抓住,已掌握在手心里;那個狡猾的男人蒙騙了警方,他的目的地絕不是北部邊境。

    “目前有兩個線索,由帕麗斯嘴里拷問出事實上,還沒怎麼,那個滑稽的女人,就哭喊著說出了一切卓爾法想回西部。不過我查過他曾在一家店鋪。買過不少野外旅行的用品,其中包括厚底釘鞋、攀岩鉤,固定架等山地工具。“勞薇塔在信中說,“西部是他地出身地,兔子在受驚時,總會選擇逃回熟悉地老巢,但他離城前的舉動,似乎並不像只是在故布迷障,南部與坦丁之間。除了便捷的大道,還橫著一條廣無人煙地陡峭山脈,也有可能,他想攀登過山嶺,前往都城。我將人手分為兩組,一組去西部搜查,另一組我會親自帶隊,跨越山巒追蹤。

    我保證,不會讓您失望。”

    “她想干什麼?”福蘭將燃盡的煙掐熄,又從夾子里摸出一支,他的癮頭越來越大了,“以勞薇塔的聰明勁,怎麼會放縱他查了這麼久?

    除非,她也想通過卓爾法•隆奇,知道我的秘密。”

    福蘭知道,姑娘對自己懷著深厚的好奇心,女人產生感情時,往往不會那麼理智。

    他敲了敲額頭,繼續思考,“福蘭•弗萊爾仍然活著,這件超越了常識的事,世上只有兩個人知道,料想隆奇也無從知曉,但他目前掌握的情報,足夠對自己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煩。”

    福蘭有很多種方法,讓麻煩泯滅。比如死人就永遠不會吐露真言。

    是啊,只要他稍微狠下一點心,復仇之路就會順坦得多。

    殺掉馬蒂達•赫本,殺掉卓爾法•隆奇,將所有阻礙者,變成墓園的泥土下冰冷地屍體,很容易不是麼?

    他就能擺脫掉許多不可預料的麻煩,將所有精力與時間,投入到與敵人的暗戰中。

    只要狠一狠心……福蘭的呼吸聲有點粗濁,這惡念象魔鬼甜美的低語,引誘著他。

    福蘭苦笑,“我綁架帕麗斯,是因為她違背了律法,意圖謀殺,無論是文明世界,還是野蠻的王國,這都是不值得饒恕的罪名。但卓爾法•隆奇針對我的舉止,並沒有偏離律文規定的軌道;馬蒂達地追殺,也是依行著教會的神則和信仰。”

    “不,別把自己想得那麼偉大,那麼符合公正。那冥冥間的不朽意志,又豈是凡人可以代表的。“他又想,“我不想染上殺戮,只因為它是毒品,只要嘗過那種血腥,享受了它所帶來的便捷與利益,就無法自拔。我只不過,不想變成盲目的瘋子。”

    福蘭從筆筒拿出筆,沾上墨水,給姑娘回信,交代她如果追上目標,不能危及到性命,將對方禁錮在安全地點,直到一切都塵埃落定。

    “希望這封信來得及送到勞薇塔手里。她太有自主的意志了,總會根據自己的考慮來行事。”放下筆,福蘭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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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6-6-10 08:41:19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七章  亡命(一)

    卓爾法•隆奇一貫很謹慎。

    他先到城門通口觀察了一陣子,發覺守備得很嚴格,每一個進出的人,都得脫下帽子,拿出身份證明。車棲也要接受搜查。

    顯然他們已經得到了半戒嚴的通知。

    “看來硬闖不行。”他退了回來,用化名在東城區的一家高檔旅館訂了房間,和帕麗斯假扮夫妻,順利地住了進去。通緝令才出來沒幾個,小時,還沒到街知巷尾的程度,而假發與化裝,也掩蓋了他的幾個重要特征。

    “你為什麼會阻止我報警?要知道,現在有人想謀害我!”不明就里的女男爵,剛進房,終于忍不住責問道。

    “剛才在警署,有個熟悉的人影閃了下,我認出他是黃金角海灣的黑幫頭子”,卓爾法撒謊,“警匪勾結,可以想象,你前腳剛得到警察的保護承諾,後腳,就會重新落到歹徒的手里。”

    “我們可以找市長,他和我有幾分交情。”

    “但躲過了這一次,能躲過下次麼?”卓爾法恐嚇著,“你目前不能回家,也不要和任何人聯系,否則只會害了你自己。”

    “不過,你為什麼要幫助我?錢?還是名譽?”帕麗斯依然狐疑。

    “萊因施曼小姐是我的上級,你又是她的表妹,如果我能保護好你,就能名利雙收。”

    這解釋符合女男爵對人的觀點,她滿意地點點頭,暫且打消了疑惑。

    而卓爾法的內心,卻沒表面那麼平靜。

    他走進輿洗室,鎖上門,像只被關進籠子的土狼,恐懼又暴燥。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邏輯、邏輯。

    刺殺儲妃的主謀就在門外,但通緝令上卻寫著自己的名字。

    那個笨妞還一無所知,不是她在搞鬼。

    某個神秘人在幕後。推了一把,笨妞解脫了,自己卻倒了大黴。

    這罪名足夠他死上十回。

    襲擊笨妞的黑幫……自己來蒂羅萊調查烏鴉……有人想把一切都掩蓋在黑暗里。

    根據利益得失的原則,卓爾法很快推測到了幕後黑手是誰,“卡西莫多•伯騎士!”他兀自詛咒著這個名字。

    “我必須回到坦丁,那樣還能放手一搏。不然,只有流亡海外一條路可走。”他把頭伸到水管下,將籠頭扭到最大。近乎窒息地沖了半天,然後�起頭,望著鏡子里那張濕漉漉、形容枯槁的臉。

    冷靜、冷靜。

    目前只是暫時安全,剛抵達南部時,他並沒有刻意隱瞞過身份,那麼,警局很快就會查到,通緝犯就在蒂羅萊。全城搜捕,落網只會是時間問題。

    唯一的盟友,那個愚笨地女男爵。也只是在慌亂中。輕信了謊言,估計等她平靜下來,仔細一想。就會發覺漏洞百出。

    更不提,還有一群黑幫,正樁地三尺地找自己。

    “當年,那人是用的什麼手段?”卓爾法深深吸了幾口氣,他的處境,居然和烏鴉逃出西部時很相似,而且,比烏鴉更孤助無援。

    半刻鐘後,卓爾法露出了一絲笑容。

    與其坐已待斃,還不如故意讓人發現“蹤跡”。

    第二天中午。卓爾法•隆奇走進蒂羅萊商業街一家專賣野外用品的連鎖店鋪,這家店商品琳瑯滿目,大到野營帳篷,小到攀岩用的釘子,都能購買到合心意的款式。

    櫃台一角,還放著一疊彩印版的地理風情類期刊,供顧客們翻閱。

    卓爾法慢騰騰地在店里參觀,他將釣魚用的鉤桿從牆上取下來,試了試手感。又走到一旁,翻看了幾本雜志。

    雜志印刷得很粗糙,主要是描敘了野外旅行地注意要點,獵場的分布,攀登愛好者的經驗之談等等。

    他翻書的速度很快,然後,在某一本某一頁上,赫然停了下來。

    “先生,需要什麼服務。”身後有人問道,卓爾法轉身,是穿著店鋪制服的一位營業員小姐。

    “這種刊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卓爾法說。

    “當然,這是本店自動印刷的內部刊物,只提供給店里的會員。”

    營業員回答。

    “會員?”

    “您在本店消費的金額超過了二百愷撒,我們會頒發給您一張會員卡,而附送的刊物,就是福利之一。”

    “很不錯的經營頭腦。“他將雜志合上,“我需要一套鉤桿、一頂便攜式帳篷,還有防風火柴、水壺、野外工具包。對了,還要山地用地鞋子。”“您是想野炊還去釣魚?”營業員熱情地招呼,“帳篷地話,我向您推薦這一款,由最高級的帆布編織,頂蓋設計成通風的紗窗網;而套索,則推薦‘獸血’牌,地道地六股牛筋揉成,還加了堅固的鋼絲。”

    “秋天是個旅遊的好季節。“卓爾法回答,他試了試繩子的韌性,“就要這種。”

    “您是現款還是支票?”

    “我今天出門時忘了帶足夠的現鈔,帳戶里的余額也不足,干脆一半現款一半支票吧。“卓爾法掏出六十愷撒的票子,又拿出銀行私人帳戶的單子,在上面填寫數額,簽署了自己的名字,他故意將字寫得潦草。

    “嗯,您需要送貨服務麼?”

    “後天上午,將貨物送到東城三百二十號三樓勁號房。”“沒問題。“營業員在紙上記錄到。

    臨走時,卓爾法隨手將包著火柴、山地鞋,攀岩套索等物什的包裹拿起來,“這幾種我順便帶走算了,付地現款夠了吧。”

    “完全足夠了,很高興為您效勞。”

    “對了,請問,公共車行在哪里?我是外地人,不是很熟悉蒂羅萊。”“本條街朝左的拐彎處,就有一家。”

    卓爾法走出店門,摸了摸包裹,他要的東西已經弄到手了。

    按商鋪的普遍運營方式,他們會在下午四點左右,將當日收到的所有支票,拿到銀行兌現。

    希望今天也不例外。

    五分鐘後,卓爾法來到馬車行,他說,“我要預定一個位置,今晚六點的車。”“您準備去哪?”

    “去與俄沙交界的邊境。“晚上六時許。

    蒂羅萊巡警局接到了一家銀行的通知。負責通緝犯的探長,立即召回了正在城里盤查地所有探員。

    “根據銀行傳來的情報,犯人動用了被凍結的私人帳戶。他光顧過一家野外用品店,還留下了地址。現在立即出動。“探長興奮地吼道,他沒想到,通緝令才貼出來一天,就有了犯人的線索,順利得簡直難以想象。

    他們很快包圍了東城三百二十號那家有六層樓的高檔飯店。

    但徒勞無功,房間里空蕩蕩,而地面上一些淩亂、沒來得及帶走的私人物品,顯示出對方走得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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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40:30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六章 獵物(下)

    “我現在只需要你做一件事。”勞薇塔微笑著,將手搭在教父的肩膀上,俏皮地歪著頭,臉頰上綻現出漂亮旋渦,狄克眼中,這笑容無異於惡魔。

    勞薇塔的虹模上,悄然抹上一層詭異的綠意。

    “生命特征︰五十二歲……弱點搜索︰血液粘稠性微高於常人……

    三秒內……將腦血栓可能性提高到濃……”

    她滿意地看到,狄克大佬面色鐵青地摔倒在地毯上,眼球震顫,四肢像撥了皮的青蛙般,不停抽動。

    “看來他因為激動中風了。”勞薇塔似乎很可惜地嘆了口氣,“本來我還想好好和他談談。但算了。”姑娘將頭轉向費奇,“四十八小時內,我要找到那個女人,以及,幫助她逃跑的,一個名叫卓爾法•隆奇的秘密警察。”

    沿大道往南,離蒂羅萊四小時路程的某個小鎮。

    濃郁的咖啡香味,並沒有沖淡帕麗斯的焦慮,她疑神疑鬼望著端著銀壺,在餐廳間穿梭,隨時為客人蓄杯的服務生,又猛然被推門近來的新顧客嚇了一大跳。

    從一個六神無主的女人口中,打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對卓爾法而言,非常簡單。

    “那個騙子,在左手中指上,有一塊凸起的硬繭,而伯騎士勛爵,也在同樣的位置,有著相同的體征。”

    “他在扮作檢控官,接走帕麗斯,參與到西部繼承權案前,曾對劇團的人,親口承認,自己認識卡西莫多。”

    “在黎明堡的演出中途,小馬蒂達突然出現,兩人離開了一夜後,以父女的身份。重返劇團。”“當時帕麗斯只是個沒多少戲份的小配角,所以能有閑暇觀察台下。只有她注意到,馬蒂達在一開始,並不像個精神失常的人。”

    “卡西莫多離開帳篷的方式,不像是與,女兒,敘舊,而是……逃跑。”

    “烏鴉在黃金海灣犯下大量詐騙案時,卡西莫多消蹤匿跡;而卡西莫多以外國貴族的身份,同劇團來到坦丁後。烏鴉也再沒出現了。“無數的新線索,在卓爾法地腦子里沖撞,讓他覺得,頭開始微微做疼。

    作為一個視抓捕烏鴉歸案為自己命運的前秘密警察,他追蹤了對方整整兩年,無時無刻不在分析著烏鴉的身份與殘留的蛛絲馬跡。

    可能除了烏鴉自己,只有他,才最了解這個命運安排的對頭。

    “他們倆,是同一個人?”卓爾法大膽地推測,但馬上又為這個荒謬的想法搖頭。無論多麼完美的易容。都不可能制造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他不了解奧法地神奇,智慧被局限于世俗的常識,無法再深一步地挖樁到真相。

    “最合理的解釋是。他們都是同個秘密犯罪組織的話事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分工合作。”卓爾法摸著咖啡杯把手的背脊,掏出了一個寫滿追捕思路的黑皮筆記本,在卡西莫多•伯騎士與烏鴉兩個名字之間,用力劃了一條相連的粗線。

    暫時將激動之情拋開,卓爾法�頭望了望帕麗斯,“紅雀劇團……

    買凶……儲妃遇刺……”這個愚笨的女人,居然在無意中。干出了這麼荒唐的事,而且,到現在為此,還沒明白,自己干了什麼。

    想必坦丁,很快就能從刺客嘴里,挖出事實的真相,通緝令也正在路上。

    不過這樣更好,既然刺客是沖著卡西莫多來地。而他又有相當地證據,來證實勛爵的罪犯身份,那麼,很容易將佩姬小姐的怒火,引到對方身上。

    “我們應該報警。”卓爾法抿了口沒放糖地咖啡,說道,“綁架你的是外地的黑幫,而且,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勒索一筆金錢那麼簡單。

    但警察能保護你。”

    他現在應該甩掉這個女人了,至于她是又被黑幫抓到,還是被官方以謀逆罪送上審判台,那可不關他的事。

    帕麗斯不知所措地點頭同意了。

    這個暫時落腳的小鎮警署,設施簡陋,警察們連配槍都沒有。假如被黑幫們追查到,根本無法保障自身的安全。

    “我們回蒂羅萊。那里有巡警總局。”卓爾法拍板,他準備用官方身份,在警察的保護下,大搖大擺地回到坦丁。

    他買了兩頂假發,一頂黑色,一頂栗色,還買了幾件款式普通的衣服,喬裝打扮,讓他們看上去,就像樸素地小買賣人。

    由驛站公共馬車,他帶著帕麗斯,在下午,安全地返回了蒂羅萊。

    蒂羅萊巡警總局有四百名武裝到牙齒的警察,沒有任何黑幫,膽敢直接于它對抗。

    卓爾法走進巡警局大廳,望見前台,正被幾個失竊了錢包的市民圍著,于是心情很好地佇侯在一旁。

    只要回到都城,他準備親自撫開卡西莫多•伯騎士的嘴,親自帶隊,去逮捕烏鴉。

    他與烏鴉的戰爭,終于要結束了。

    但大廳牆壁上,某張剛貼出來的通緝告示,讓卓爾法嘴角喜悅的淺笑,瞬間凝固了。

    “卓爾法•隆奇,原西部暗警廳探員,現任坦丁司法廳秘書官,他涉嫌于近日發生的謀逆案有關,目前下落不明,望知情人提供線索,當局將獎勵……”

    他微微顫抖,直愣愣望著告示上,自己的素描畫像。

    “有線報,通緝犯幾天前,在城里露過面。立即將告示分發到各個,地區分署,另外,讓城門地衛隊提高警惕,每個出城入城的人,都得嚴加盤問,這可是大案子。”他聽到,不遠處,幾個探長邊走邊吩咐著下屬們。

    如果不是還沒脫下喬裝的假發,探長們也沒想到,通緝犯居然近在眼前,他已當場被捕。

    “我們應該直接去找局長,畢竟我可是蒂羅萊有名的人物…”帕麗斯走了過來。

    卓爾法在她看清楚通緝令前,一把將女男爵拖出了巡警局。

    獵手與獵物的位置,似乎顛倒了過來。

    那個該死的卡西莫多•伯騎士,不知用了什麼花招,將罪名,安在了他的腦袋上。

    官方在通緝他,地下世界的黑幫,也在虎視耽耽地尋找他。

    卓爾法面無血色,必須想辦法,立即離開城里。

    整個蒂羅萊,對他而言,已是布滿羅網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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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35:02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六章 獵物(上)

    離蒂羅萊四十分鐘路程的某個郊區小鎮。

    “在空地上發現了格納的屍體,腦後中了一槍,而另三個接應的人,半路上,和蒂羅萊本地的幫派成員,發生了沖突,一死兩傷。”勞薇塔臉色陰沈地注視著下屬,“更不可饒恕地是,不但女男爵沒抓到,另一個本該牢牢盯住的目標,也突然失去了蹤影。”

    “我們馬上去找。”

    “找?蒂羅萊四通八達,光本城就有十幾萬居民,人手根本不夠。”勞薇塔毫無表情地說,“啟動備用方案,現在得依靠當地的黑暗勢力了。“她揉了揉額頭,“蒂羅萊城最有話事權的教父,是狄克•唐納修。但從先前的交往中,他完全不允許,我們踏入城中半步,現在,我沒時間再陪那個老頑固討價還價了。”

    等下屬們退出房間,按命令行事後,勞薇塔幾乎歇斯底里,煩暴地將桌上的花瓶,摔在地上。

    頭先後交給她兩個任務︰盯住卓爾法•隆奇;抓住帕麗斯•達爾馬克,將她以奴隸的身份,賣到馬摩爾克去。

    姑娘不能容忍自己,將尊敬與愛慕的頭,托付給她的事情辦砸。

    “不能讓頭覺得,我只是個派不上用場,無法和他共同進退的廢物。”勞薇塔的胸脯起伏著,大口喘著氣,她咬著紅潤的嘴唇,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牙痕,“如果沒猜錯,殺掉格納的人,應該就是前秘密警察隆奇。正好將兩件任務,一起解決掉。他們跑不了。”

    每個月末的星期六晚上,狄克•唐納修,蒂羅萊城當地赫赫有名的黑幫大佬,會在郊外的豪華別墅中賭上幾把。

    牌友從來都是他值得交往的人,比如今晚,來賓就包括市政府的一個秘書長。法庭的一個大法官,還有道上的另幾個幫派頭目。

    他計劃在牌局結束時,把書房抽屜里準備好地幾疊票子,塞進法官的口袋里。並讓香料區的費奇與負責賽馬彩票的杰拉爾握手言和,這兩個小幫派頭子,最近發生了幾件小沖突,而費奇與自己走得更近,他準備讓杰拉爾多讓點利益出來。

    還有。最近城里,多了幾個外地口音的可疑人,他還收到風聲,海灣地區的某個幫派,似乎介入了他的勢力範圍。

    狄克是蒂羅萊城的教父,他地立世哲學就是︰將任何不利的因素,扼殺在搖籃里。小沖突會演變成幫派間的全面戰爭,他得明確告訴別人︰沒有唐納修教父的允許,絕不能讓沖突升級。白道上的官員們,也不能只在有事時。才去賄胳。漁池里的錦鯉,要經常喂食,才會追隨著飼養者投食的手腕遊動。

    整個蒂羅萊的地下產業。都應該是唐納修池塘里的家養錦鯉。

    而狄克,更是有名的地域主義者,他從不允許,別處地幫派,染指他在黑暗中地權利。

    他等會應該提醒頭子們,這幾天多加留神,防患于未然。

    每個牌友都很守時,這讓狄克很滿意。

    他們隨意吃了些準備好的酒與食物後,就圍著房間里鋪著紅色呢絨的牌桌坐下。

    “還是老規矩,下注最低一百愷撒。上不封頂。”狄克指著桌面上地一堆籌碼說道,“麥基法官第一次來,所以可以先試玩兩把練手。”

    “唐納修先生,我還有位朋友,稍後就到。”在發牌前,坐在狄克下家位置的杰拉爾,湊過來,用尊敬的語氣小聲說。

    狄克沒放在心上,商人、剛上任的政府官僚、想投懷送抱。用身子換件首飾的漂亮姑娘,總有各種各樣的人,通過各種渠道,聯系上他。

    所以在半個鐘頭後,他望見一位穿著米黃色套襯,儀態高雅,曲線窈窕的灰眸姑娘,走進房間時,還在想,這妞不錯。

    狄克有許多情人,他精力旺盛,欲壑難填。

    也許今晚再談妥正事後,能在床上,品嘗一道新鮮口味的甜點。

    “我是懷特邁恩。”福蘭的忠實助手勞薇塔,步伐優雅地走了過來,打量著蒂羅萊的地下教父,“有件事,需要請你幫點小忙。”

    語調中蘊涵著某種煩指氣使地味道,狄克微微皺眉定眼,難道這女人不清楚,她面前的人,是什麼身份麼?不過沒關系,一晚的功夫,再強勢的女人,都會被他調教得服服帖帖,用滿是淚水的慘白容顏,酥軟地討饒。

    “去隔壁的臥室等我。有事明天再談。”狄克朝門�了�下巴,然後把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牌上,這把牌很好,是四個a的順子,他朝桌子中間扔了十個籌碼,“再加一千,你們跟不跟?”

    出乎意料,牌桌前的所有人都沈默不語?

    狄克似乎嗅到了不祥地氣息,“怎麼了?”

    杰拉爾聳聳肩,“唐納修先生,你應該先聽聽懷特邁恩小姐的要求。”

    “你再說什麼……”秋克突然停住了口,這個掌管著非法賭彩業的頭領,剛才說的是“要求”,而不是通常的“請求”。他疑惑地掃視著其他幾位牌友。

    市政府的秘書長輕咳了幾聲,“對,牌我們等會再繼續。”

    “正事要緊。”麥基法官也搭腔道。

    正事?他們居然說,這個來路不明的娘們是正事?

    門外大廳傳來了一陣淩厲的槍響,不一會就啞然而止。狄克眼皮跳了下,他聽到自己保鏢在臨死前的慘叫。

    某段本無關緊要的思緒,從腦海里跳了出來,似乎黃金角海灣地區,一個首領綽號為巨拳克瑞根,主要負責走私軍火的幫派里,有個名叫懷特邁恩,地位幾乎和走私頭子平起平座的女人。

    那時,他還譏笑,女人怎可能靠得住,只要見點血,她們就會嚇得六神無主。

    但現在,那個應該見血就會暈倒的膽小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

    唐納修教父臉色陰沈,感到自己被算計了,他將眼神投向沒說話的費奇,“為什麼海灣的幫派頭子,在沒有任何人知會的情況下,會來到蒂羅萊,而且還在我的家中!”

    費奇擦著額頭上的汗,聲音沙啞地嘀咕,“您就聽她說說吧。”香料區的小頭子只知道,他接了筆該死的買賣,派出個鱉腳的刺客,居然陰差陽錯,給了皇室的儲妃一刀。更重要的是,本應無外人知曉的事兒,卻被這位小姐弄得一清二楚。

    他可不想,下半輩子在通緝中度過。

    賄賂、把柄、敲詐,以及從海灣秘密抵達南部的四十個槍手,讓白道上幾位權高位重的大官,和城里近半的頭領,都默許了她的越界行為。

    有實力挑戰唐納修教父地位的大佬,更是取得了私下協議,事情一了,她立即退出蒂羅萊。

    所以他們樂見其成,有人給唐納修制造點麻煩,最好是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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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8:33:19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五章 大公爵

    薩瑪•唐•萊因施曼大公爵,金雀花的主人,帝國貴族上議院首席議長,拜倫最有力的權柄者之一,以及,佩姬的親父。

    他�眼望了望落地窗外的常青灌木,又說道,“這件事不會是皇帝黨那群豬鑼干的。”

    “我清醒後,曾分析過遇刺前後的經歷,但,這不像是場計劃精密的謀殺。”佩姬說。

    “這點無所謂,我現在正在考慮,能通過此事,給家族帶來什麼利益。”薩瑪說道,“高德佛里伯爵已經提交了辭職報告,而新人選,應該是金雀花的盟友。”

    佩姬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用手臂撐住身子,想坐得更靠上一些,但這動作,馬上引來傷口處的痛楚。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片刻後,揣摩地問道,“父親,一月後的婚禮,是否……”

    “最好照常舉行。”薩瑪公爵擺擺手,決然打斷了女兒的話,“父親已給你鋪墊好了黃金與寶石堆砌成的大道,你只需要聽從安排。”

    公爵的隨從書記官,在門外喚道,“大人,下午兩點,您約好了與三位元勛議員會談。”

    薩瑪抿了抿嘴,對佩姬叮囑,“好好休息,你只需要聽從安排。”

    他又重復了一遍,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佩姬眯著眼,追隨著父親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外。“瞧,這就是我尊敬的父親。”她的嘴角氤氳著意味不明的淺笑。

    有時候,連她都懷疑,父親的胸腔里,是不是跳動著一塊冰冷的鋼鐵。

    就算是女兒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他也只來探望了半個小時。

    只有命令,毫無溫情的半小時。

    在這一瞬間,如果有外人在場,會從姑娘的臉上,讀到許多表情。

    煩暴、氣憤、心灰意冷,以及更多更詭異,難以用語言來述說的情緒。

    風無聲無息地將深色調的簾布流甦,卷起又拋下,溫潤的陽光,也因此時而傾照入房間,時而被隔斷,光與影。交替地在佩姬冷且媚地容顏上,輕輕撫過。

    福蘭在金薔薇行宮的前庭,遇見了大公爵。那時,他在宮娥的帶領下,剛穿過一座柱廊環繞的方庭。

    方庭的路面全由白色的大理石鋪就,日冕、鳥舍、雕像等的裝飾類建築,巧妙地放置在庭院四周,而最外圍,是劃分庭院區域的樹籬瓖邊。在一道道樹籬地間隔中,種植著奼紫嫣紅的花卉。

    一位步伐穩重的半老男人。從不遠處。鉛頂木柱的拱廊經過,那人身後的隨從,朝福蘭望了幾眼。疾步跟上去,在男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閣下。”男人從拱廊的通口走過來,用肯定而非疑問的語氣打著招呼,“我一直想對閣下表達感激之情。日前,就是您,挽救了我女兒的性命,萊因施曼一族永遠記得朋友的恩情。”

    這番說辭,讓福蘭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他禮貌地微微鞠躬,“大公閣下。很榮幸能見到你。”

    “爵士先生,這里不是正式場合,所以不必過于拘謹。”薩瑪點點頭,“能陪一個無聊地老頭,散散步麼?”

    “當然。”福蘭回答。

    方庭外是一片綴花草坪,灌溉用地溝渠和噴力系統,被巧妙地隱蔽在草皮下。在晴天,每隔兩個小時,就能看到。繽紛的水霧,由地面的漏口噴薄而出,閃爍出紅掩藍靛紫地璀璨光斑。

    “伯騎士,據說是英格瑪建國時就存在,歷史悠久的姓氏,雖然只是勛爵家,但血脈的尊貴,就如絕世佳釀,需要時間的沈積。那些立門不過十來年的家族,就算擁有子爵伯爵的頭餃,也不過是暴發戶罷了。”

    “很感謝您的誇獎。”福蘭淡淡地回答,同時小小地吃了一驚。

    他偽造的身份,是遙遠的島國英格瑪,一個在幾年前失去繼承人的沒落家族。

    但這位大公爵,了如指掌般地隨口道來。

    福蘭不相信,公爵有什麼手段,能跨越空間地約束,到英格瑪調查一番。

    就算自己初到坦丁時,就派人前往英格瑪,來回耗費在路途上的時間,就得大半年。絕不會被人過早地發現航漏。

    唯一的解釋,就是公爵年輕時,在學習每個貴族的必修課︰紋章學時,附帶著研究過異國的貴族譜系。

    光拜倫的古老貴族,以及家族的分支,就近四百個,如果加上他國,足以讓人光瞟一眼,就頭昏眼花。

    以大公的身份,不會為了自己,特意再去翻遍有三十本之多的《紋章譜系學》。幾十年來,記憶居然沒有衰退。這位金雀花地家主,光強記博聞的功夫就值得贊嘆。

    “我記得,伯騎士勛爵家的徽章,是綠底金穗邊的白蘭花。”

    “金穗布邊,在英格瑪,惟有伯爵以上的貴族,才有權使用。”福蘭嘆了口氣,“伯騎士家歷代只出過一位伯爵,那就是曾祖父,綠底金穗,也惟在那一代出現過。”

    “我記錯了。瞧,年齡永遠是記憶的天敵。”薩瑪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解釋道。

    福蘭微皺了下眉頭,公爵顯然是個非常警惕的人,剛才那番對話,不是出于懷疑,而是習慣性的探試。

    如果不是在偽裝身份的同時,仔細研究過伯騎士家族的譜系,就已經露了馬腳。

    “大人,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隨從在身後提醒到。

    “我知道了。”薩瑪點點頭,繼續對福蘭說道,“我在年輕時,也做過冒險的夢,渴望環遊世界,見識各國的風情。在不少宴會上,我聽旁人提起過,你還是位冒險家。下次有機會,也許我能聽聽你的故事。”

    這屬于非正式的邀請,福蘭微笑著回答,“那下次吧。”

    他向公爵告辭後,朝佩姬的居所走去。

    剛轉過身,笑容就從他的臉上消失殆盡。

    如果說佩姬是將他推入萬劫不復深淵的凶器之一,那這位公爵,就是持著凶刀的手臂。

    他絕不寬恕,不值得寬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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