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2:07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七章 烏鴉與金雀花

    豪華的大廳里擁滿了身穿華麗禮服的賓客,制服筆挺的僕人不停地送上一杯杯冰鎮的香椎酒或白蘭地。舞廳的四周擺著鋪著白綢的長餐桌上,擺放著大量珍饈美味,由小鳴禽肉制成的薄餅、碎牛肉派,丁香鹿肉、糖煮小鷓鴣,銀壺中盛著各種湯水,以及水果醬和炖得很爛的栗子、冰糖梨羹。

    還有全烤孔雀,在烤熟後,把干淨漂亮的羽毛再重新貼上去,這類食物味道並不美,主要是在餐桌上起裝飾作用。

    “以前就有位沒受過正規禮儀教育的先生,見到烤孔雀,就撕了一大塊肉,結果全年,他都成了最滑稽的笑柄。”凱特笑談。

    子爵說的是拜倫流傳頗廣的一件名人�事,當年拜倫第一家銀行的開創者,是鄉下地方的土財主,他來到都城,想干番大事業,卻因為不懂禮儀,惹出了不少笑話。

    “我倒覺得這是故意為之。”福蘭說,“銀行家特意裝成小醜,贏來了許多上流聚會的邀請,雖然主人都是抱著‘再鬧點笑話讓我們樂樂’的念頭,但這些難得的社交機會,卻使他結識了許多能提供幫助的大人物。當銀行家功成名就後,那些蠢事,也變成了不拘小節的趣聞。”

    “哈,很有意思的見解。”柯利福回答,“按你這麼說,當初所有人都被他騙了,真是狡猾的推銷手段。”

    凱特正準備說什麼,眼角看到了門口湧進來,穿著紅色袍子的宮廷隨從,他忙說,“殿下到了。”

    皇太子與他的未婚妻到來的一刻,全場歡呼,在致詞時,有段小插曲。當朱利爾斯優雅地向來賓表示歡迎與感謝後,輪到佩姬。她只是簡單地說,“祝福你們。”臉上冷淡的表情與話中喜慶的內容毫不相符。

    “以這一杯酒,向這對尊貴的佳人祝賀!”一位打扮時髦的貴族,高舉著杯子,大聲說道。

    這又換來了一陣歡呼,各種盛滿了橘黃鮮紅純清的玻璃樽,被一只只手高高舉起,在燈下交織著迷離地光。

    華爾茲舒緩流暢地像輕風吹拂窗簾般。悠揚響起,挑動著人們的心思。

    第一支舞,是由兩位主角來跳,人群自動在大廳內空出一大圈地。

    那對旁人眼中的璧人,在樂曲中,伴著節奏,翩然起舞。朱利爾斯是個英俊貴氣的青年,笑起來的時候臉頰的旋渦牽動面部肌肉使得表情顯得柔和,蒼白得軟弱。從雕塑與油畫中,我們能看到。科摩大帝是個額頭寬闊。鷹勾鼻,神情中永遠凝聚著鐵與力的君王。不過血脈傳承到了今天,那些堅毅的特征。已然蕩然無存。

    愛情地鮮明的火,在朱利爾斯眼中點燃。

    當舞曲終止時,他依依不舍,甚至暗暗抱怨曲子為何不能再長些。

    佩姬從未在公開場合和男人跳過舞,但不代表不會跳,事實上,她跳得棒極了,這又引來贊嘆聲。

    福蘭在人群最後,望著佩姬,眸子中似乎有某些激烈的情緒在跳動。他朝嘴里倒了口酒。用杯子來掩蓋住臉上古怪的神情。辛辣的酒入了胃,又讓福蘭覺得,自己隨之吐出的氣息,都充滿著怨毒。

    他幾乎克制不住心底呼之欲出的憤怒,怒火強烈的程度令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別急,仇恨就如地窯秘藏的陳年佳釀,要忍受住等待的苦,才有飲用時暢快地樂。”他用聽不見地聲音輕輕說,深呼吸。讓自己平靜,平靜到冷酷。

    舞會過半,又一支曲子結束了,跳舞的人四散到周圍的幽暗中,或去後庭透透風,或到餐桌取點食物。

    現在還留在舞池上地,大多是些熱衷于交際的年輕人。而那些更老道的政客、權貴,不會放棄聯絡感情的好機會,三五一群的結成小圈子,不時發出熱烈的笑聲。

    福蘭相信,在這場宴會中,至少有十幾樁關于利益上的分配、政治上的投資,在私下完成了協議。

    “這並非是同行間的挑撥,但做為一個專業人士,我不得不說,鴕鈴銀行並不可靠,上個月他們投資失敗,虧了六十多萬。”雙鷹銀行的董事埃爾羅揮著手,“雙鷹更值得閣下信任。”

    “噢,您地建議我會考慮,也許在適當的時刻,我能將錢轉存到貴行。”福蘭轉著手中的杯子,他將目光投到大廳的一角,“我們的皇太子妃殿下,整晚只跳過一支舞。”

    “金雀花的人,總是如此傲慢。”財務大臣說,他發覺自己似乎將反感過于暴露,于是緩和語氣說,“也許是因為苦惱,我們都知道,萊因施曼小姐是司法廳的大檢控官,她正負責的案子遇到了難題。”

    “難題?”

    “這案子我正好清楚。”財務大臣解釋,“不過因為涉及到貴族長老院,所以具體情況沒對外公開。

    “能詳細說說麼?”福蘭問。

    “當然,案情只是瞞著公眾而已,又不是我們這些貴族和官員。”

    財務大臣將事情詳細地描敘了一遍。

    這樁案子,是最近司法廳最頭疼的事情。不久前,一個名叫班森地人,向貴族長老院提起申訴,他聲稱自己是某子爵的私生子,而那位子爵是個退役的老軍官,剛剛病故,無妻無子。

    班森用巧妙的言辭和逼真的道具,再加上賄賂,讓長老院的審核官員,相信了他的身份,並頒發了承認地位的證書。

    恰好這個時候,子爵府都的一個雜僕,以前認識班森,他以此為要挾,想從騙子手中弄到好處。

    騙子不想和外人分享利益,于是惱羞成怒的雜僕舉報了他的騙行。

    但班森玩了個花招,他向拜倫的慈善機構捐了一大筆錢,接受了不少報刊的采訪,還花錢上了報紙的新聞頭版,一時間成為拜倫的焦點人物。

    在公眾眼中,這是位熱心于公益的慈善家。

    很多記者在追蹤這件慈善家被公訴的案子,對外,司法廳只能宣稱暫時無可奉告。

    這時候。如果法庭立即判罰班森欺詐貴族罪名成立,把他干地事抖出來,無疑是狠狠給了長老院一耳光,讓公眾得知,長老院的議員都是群白癡。

    長老院為了掩飾尷尬,提議先別忙著判騙子有罪,先穩一段日子,等公眾的關注程度減低。

    但不起訴。騙子就會大搖大擺地溜之大吉。

    “很滑稽。”凱特子爵哈哈大笑,“為了面子,寧可被騙也不吭聲,的確是那些古板議員們的風格。”

    福蘭用手指摸著酒杯的邊沿,他思索了一陣子,忽然說,“也許我該去請她跳支舞,讓美麗的女士憂愁,可是男人們的恥辱。”

    “怎可能,那位小姐從來不接受過別人地邀舞。如果不是婚約。

    我相信她今天也不會跳。”財務大臣吃驚地勸告,“在坦丁,哪怕最風流的親王。都不會去踫這個黴頭。”

    而且出于尊重,有句話他沒說——連漂亮的小夥子都不能成功,何況是你這副醜模樣?

    “總得去試試,失陪一下。”福蘭笑了笑,放下酒杯,走了過去,他了解佩姬的性格,知道從哪方面著手。

    想除掉這個權勢無邊的仇人,自己必須先接近她。

    “伯騎士先生瘋了。”凱特悄悄說,“可能這就是冒險家的瘋狂。

    挑戰最危險的旅行,溶解最頑固女人的冰封外殼。”

    一群司法廳的大人物正圍在佩姬身邊。朱利爾斯帶著溫柔地笑容,坐在一旁傾聽他們的談話,因為插不上嘴,他顯得很無聊。

    “太子殿下,能跳支舞嗎?”一位有著卷卷地頭發與長睫毛,如洋娃娃般可愛地公爵家漂亮小姐擠開人群,邀請道,她挑釁似地看著佩姬。

    在坦丁上流社會中。朱利爾斯是所有貴族少女在閨房中的遐思,顯赫的身份、美少年地外貌,而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佩姬,無疑扮演了奪走王子的狡猾巫婆形象。

    按照傳統禮儀,一位紳士不能拒絕女士的小小邀請,否則是種不夠優雅禮貌的行為。朱利爾斯不安地望向未婚妻,生怕她因此而氣惱。

    “你去吧。”佩姬沒有在意,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是種高興的解脫。

    與將社交和勾引男人視為表現魅力的蠢女人爭風吃醋?這種滑稽的情緒從未出現在佩姬的思維模式中。

    何況她並不愛這個小丈夫。

    當朱利爾斯被興奮地少女拉到舞池時,皇太子的臉陰沈著沒有笑容,“如果你稍微表現出點嫉妒就好了。”他郁悶地想。

    “無聊的人終于走了,現在我們能認真討論下案情。”佩姬說,“到底給那家夥安個什麼罪名好?”

    幾位檢控官擦著汗,將皇太子殿下稱為無聊的人,的確符合這位司法界女暴君一貫的作風與辛辣的唇舌。

    “目前證據確鑿,唯一的難點就是長老院的顏面。”

    “我們得為長老院地愚蠢擦屁股。”佩姬聳聳肩。

    “不是有人查到他以前還犯過案子麼?”一個檢控官說,“我們只公訴那幾起案子,把關系到長老院的繞開不理。”

    “如果不把騙子的貴族頭餃拿掉,根據貴族法典,他只需為以前的罪行賠筆錢。”佩姬說,“然後就能變賣騙到手的家產,溜到國外去。”

    “拖延時間怎麼樣?”

    “多少時間呢?六個月還是一年?”

    “干脆將他抓起來先關著。”

    “班森請了不少著名的律師,這路走不通。”

    “朝律師工會施加壓力?”

    “真是個笨辦法,目前許多報紙關注這件事,你嫌司法廳的醜聞還不夠多麼?”

    佩姬不甘心讓這個罪犯逍遙法外,這不是大小姐多麼信奉法律公正無私,而是她會認為自己遭遇了可恥的失敗。

    “其實很簡單。”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佩姬看到一個高大怪異的醜漢,朝自己走過來。

    大小姐不快地看著醜漢,“你是誰?”

    “卡西莫多•伯騎士,來自英格瑪。”福蘭說,“我平時對各國的法律很感興趣,方才聽說了您的苦惱。”

    “哈,果然是壞事傳千里。可能整個坦丁,都在等著看司法廳的笑話。”

    “如果耍點小手腕,這樁案子並不難解決。只是諸位沒想到。”

    “難道我們得靠個業余愛好者的幫助?”一個檢控官生氣地回答。

    “不,聽他說說。”佩姬很感興趣,“它讓所有人都頭疼,而一個外行,卻大言不慚地說很好解決。”

    “目前案情的難點,就是長老院因為公眾地關注。不願承認自己的錯誤,所以,欺詐貴族罪,在官方並不成立。雖然你們已經掌握了他以往的罪行,但又因為他騙來的貴族身份,無法審判入獄。甚至司法廳還不能將他關起來,只能眼看著騙子得逞。”

    “正是如此。”佩姬點點頭。

    “那,我們就放他走。”

    佩姬成功地被勾起了好奇心,“放他走?”

    “對,結束這起公訴。向外界宣布。嫌疑人班森沒有罪。”

    “然後呢?”

    “然後,再讓長老院補頒給病故的老子爵鐵獅騎士勛章,而且這份榮譽讓騙子也繼承。”

    “這算什麼建議!難道你是班森的說客?”先前那位檢控官幾乎是吼叫。“他騙到了爵位和十幾萬愷撒,還主動再給他榮譽?”

    “不,很有道理。”佩姬明白了福蘭的意思,“鐵獅騎士勛章是對有軍功的戰士頒發地,而那個死去的老子爵,就是軍官出身。所以,繼承了鐵獅騎士勛章的騙子,名義上必須去軍隊服役幾個月。”

    “騙子接受,就得去軍隊,而只要事先和軍部說好。他服役的要塞,就相當于監獄。什麼時候公眾就將他淡忘了,才取消掉他的服役期;如果不接受,屬于藐視罪,長老院就有足夠的理由,馬上錄奪掉他的爵位。”

    “所以,鐵獅騎士勛章等于是暫時給他,遲早會收回。”

    福蘭和佩姬一人一句的說下去,配合得默契。

    “雖然很麻煩。但為了照顧長老院的猴子們,只能如此。”佩姬嘴角蕩漾出漂亮的漣漪,這個醜漢地聰明勁和辦事手法,讓她覺得非常有趣。

    “現在,我能請您跳支舞麼?”福蘭鞠躬,做了個邀請地手勢。

    姑娘眯著眼楮,從頭到腳將福蘭打量了一遍,想了想,“為了感謝你的建議,好吧。”

    福蘭摟著佩姬縴細的腰,伴著音樂地節奏,在舞池旋轉,一個強壯猙獰的大個子,與一位美人,活像戲劇里美女與野獸的橋段。

    “你曾經到過東方?有空給我講講,我對東方的文化很有興趣。”

    “沒問題,這是我的榮幸。”福蘭望著大小姐白暫修長的頸子,與迷人的鎖骨,“遊戲剛剛開始。”他在心底冷笑。

    許多人議論紛紛。“那人是誰?剛才我還見他和您交談。”有人問凱特,“他居然能成功邀請到厭惡社交的太子妃殿下。”

    “卡西莫多•伯騎士。”凱特還處于震驚中。

    福蘭的假名一經講出,立即從一張嘴飛向另一張嘴,沒幾分鐘,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位由英格瑪而來,有勛爵頭餃的冒險家兼大富翁。

    就如紅雀劇團是演藝界地大明星,福蘭在今晚,成為坦丁社交界耀眼的大明星。

    因為容貌的關系,福蘭並沒有被朱利爾斯視為情敵,皇太子還委托財務大臣對福蘭傳話,“您是怎樣做到的?請一定要教我,瞧,我的未婚妻對我,還沒對您熱情。”

    在淩晨一點鐘,宴會結束了。

    福蘭騎著馬,走在回黑河飯店的路上。他�頭,看到被籠罩在淡淡烏雲中的朦朧月亮。陰暗的烏雲像一只預報凶信的烏鴉,在夜色中盤旋,無聲地朝著璀璨地坦丁城嘶叫。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1:12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六章 宴會

    黃金角海灣的批發商托索流著汗,“這不可能,用我的倉庫偷存軍用貨,被當局查到就全完了。”

    他後悔為什麼會傻到不在城外倉庫多安排幾個保安,結果在巡視庫房存貨時,被三個黑幫份子請上了馬車。

    “頭有些事請您幫忙,別害怕。”他們不懷好意地嘀咕。然後托索在薩拉鎮某間屋子里,見到了當地的大走私頭子克瑞根。

    “我們的貨總得更好更快地賣出去。”巨拳大佬說。

    這關我什麼事?托索在心里想著,不敢把話說出口。他是個為利視圖的人,低價買進克瑞根的走私貨,然後通過賄賂的方式弄到銷售許可證,當成完稅品高價再賣出去。

    但不代表,他敢踫當局查得最嚴厲的軍火。

    “沈默,就等於拒絕。“克瑞根站了起來,拿出根包著鐵皮的棍子,“哪只?”

    “哪只?”托索重復著這話,他不清楚是什麼意思。

    “左手還是右手。”克瑞根像望著待宰的肉豬,“你總得留下一件。”

    “天,看在先前曾合作過的情分上,我可幫你們賣了不少東西。”

    “同樣,你也因此賺了不少。”克瑞根放下棍子,“選擇繼續做朋友,還是當個殘疾,你好好想想。”這時勞薇塔•懷特邁恩捧著一疊文書走過來,托索早前在與黑幫合作時,見過這個漂亮妞,他求救似地望著她。

    姑娘皺了下眉毛,“你們再干什麼?”

    “讓一位老朋友懂得我們的友誼。”

    “這里不是西部鄉下,粗暴的手段可不適合。”

    克瑞根哈哈大笑,“懷特邁恩小姐,您是在教導我如何做事?”

    “我是頭在海灣地區的代理人。”

    “對您的權利我心中有數,但身為女人,唯一的價值就是洗干淨了在床上伺候男人。”克瑞根用鐵棍隔著褲子,觸弄了下托索的生殖器。

    這讓批發商恐懼得直顫抖。

    如果是別的事,勞薇塔可以不管,但這個批發商,對頭交代給她的一件任務很有幫助。

    勞薇塔冷笑著說,“哦,原來你這麼認為。”她掏出隨身攜帶著手槍,打開轉輪,把里面地子彈倒出來。只留了一顆,然後當著克瑞根的面,把彈膛飛快地撥了幾圈,再把槍合好,“那好吧,也許這事能用你們男人的蠢辦法來解決。”

    “輪盤賭?”

    “敢玩麼,如果我贏了,就放了托索。”

    “難道我會害怕膽子就母雞那麼大的女人?”

    勞薇塔低著頭,眼眸散過一絲詭誦綠意,“……在三秒內。將踫到子彈的幾率調低到1.32%。”她私下做過多次實驗。來分析自己神秘能力的價值。但這能力一天最多用五次,可以將左手踫到的人或重量很輕的小物件,遇到事故地可能性調高或者降低。

    但非常有限。她可以讓火爐上燒水的鍋子因為承受不了高溫而破裂,可以在賭桌上,發牌的瞬間,有八成的可能性拿到王牌,但無法憑空創造出事故,比如讓一個身體健康的敵人,因為不存在的心髒病發作而死翹翹。

    而且控制的時間只局限于三秒。

    在特定環境下很有效,但大多數情況,這能力只是擺設。

    用槍口頂著腦袋,勞薇塔快速撥動扳機兩下。然後把槍扔給克瑞根。

    該死,這妞真的敢玩!巨拳大佬想著,但手下都看著自己,他不能逃避一個女人的挑戰。克瑞根拿起槍,皮笑肉不笑地咬咬牙,扣動了扳機,空響一聲後,他安然無恙。

    “我勸你算了,萬一死在這種無聊的賭博上。我不好給範格萊首領交代。”

    回答他地又是一聲彈膛地空響。

    克瑞根感覺到汗水正從他的腋窩往下流,兩只手緊緊扭在一起。繼續玩下去,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他地頭會像個摔爛的番茄。終于,他惡狠狠地吼道,“瘋子,算你贏了!”然後摔門而出。

    “你可以走了。”姑娘看著批發商。

    托索感激地直道謝,但勞薇塔下面的話讓他臉色唰地下白了。

    “我記得你有雙鷹費都分行發行的二十萬股債卷,嗯,在一個星期內全部拋售出去。”

    “但雙鷹債卷漲得不錯,現在賣非常不合算。”

    “或者我把你再交給克瑞根?”

    “……好吧,女士。”

    送走托索,勞薇塔疲憊地坐到沙發上,連續使用控制命運的能力讓姑娘體力透支。她半躺著,默默計算手中全部的雙鷹債卷,以及被自己通過各種方法說服的擁有該債卷的人數。

    幾百萬的債卷同時拋售,再加上散布倒閉的流言,會導致雙鷹分行地現金鏈出現短缺,如果由此引發兌現風波,務必會波及到都城的總行。那麼,頭的計劃,就能更順利。

    以佩姬與朱利爾斯為主角的盛大宴會是在顯赫瑰麗的紅館舉行。

    出于對皇室的尊敬,所有的馬車都停在離紅館正門百米遠的廣場上,密集的車輪將地面上五彩繽紛地馬賽克瓖嵌畫也掩蓋,以至于一些官職與爵位偏低的賓客,不便與大公親王們搶個靠前的停車位,只好將車子停得更遠。

    由馬車上走下來,步行到宮殿大門的距離,越短,越能體現出來人身份的尊貴,這無形中,也是種炫耀的攀比。

    通往宮殿的白銀大道,車水馬龍,能容納六匹馬並列而行的道路,被描繪著各種徽章的馬車和沿途的皇宮侍衛所佔據,車上的人,一邊暗暗埋怨著道路更寬敞點就好了,一邊羨慕地看著不少沒乘坐馬車,而是騎馬來的賓客,自如地在車輛的縫隙間穿行。

    福蘭穿著黑色紫襯邊的正式禮服,袖口紋著只淡紫色的烏鴉。這烏鴉圖案,同樣是已沒有繼承人的英格瑪伯騎士勛爵家族的徽章。

    騎著最早買來的,落到劇團的老馬洛西南特,從黑河飯店來到建在坦丁內城地達夫納宮。

    洛西南特還認識他,動物永遠比人類要忠誠。這匹克萊茲代爾馱馬邁著小步,精神抖擻。

    “伯騎士爵士。”凱特子爵騎著月神,從後面趕過來,“你也不願為了停車而耗費半個小時?”

    “雖然猜到會很熱鬧,但沒想到人會如此多。”福蘭說。

    “當然,只要是坦丁的名流,無不想方設法弄到請貼,禮儀部的官員們。再最近幾天,可是最炎手可熱的一群人。”凱特笑道,又低聲說,“你的這匹馬有些不適合身份,如果騎割風就妥當多了。”

    “這匹馬跟了我很久,感情可比價值重要。”

    “喔,您真個是慈悲的人。”

    他們邊交談著,邊把坐騎送到馬廄,然後走上鋪著錦緞地毯的大理石台階,在出示請貼和經過必要的安全檢查後。走進了通往紅館大廳地拱門隧道。隧道上方金鏈懸吊著許多銀制大燈,正散發著柔和恰到好處的光線。

    光鮮華美的衣裳與金銀珠寶互相輝映的浮華,是紅館此刻的主題。

    坦丁的權貴。各國的外交大使,頗有名望的富翁,那一張張似乎普通人必須仰視的面孔,正裝出或溫文爾雅或嚴謹值得信賴的表情,嘴里吐出虛偽地恭維。

    人群里,還有不少身上沒有明顯標識,眼神警惕地人。他們應該是暗中保護會場的秘密警察。

    “如果用鐵條焊住門,再放上把火,明天整個拜倫就會崩潰。”福蘭有些不懷好意地想。

    “唐恩柯利福財務大臣已經來了,他是飛馬俱樂部的主席。”凱特望著遠處一角。說道。

    “能為我引見麼?”

    “當然。”凱特回答。

    在人世間,任何事物都不是絕對地。如果一個喜愛醺酒的農夫,會被旁人視為注定窮一輩子的莽漢,但換了藝術家,整日沈湎于酒國的行為,則是種于醉鄉尋求靈感的優雅,缺點與優點,永遠因為身份、背景的不用而互相轉換。

    福蘭此刻在飛馬俱樂部的主席眼里,那應該送進修道院鐘樓。一輩子別放出來的容貌,也因為腰包里的百萬身家,異國的貴族頭餃,與凱特子爵繪聲繪色述說過地那些冒險經歷——特別是面會過東方大皇帝的那一段——而變得不同,財務大臣對這位長相奇特的先生,懷著濃厚的興趣。

    “在東方,主管財務的官員,被稱呼為尚書,領有正治上卿的爵位。”

    “喔,我聽聞閣下在香格里拉,被叫做正治卿,不知同上卿又有什麼不同。”

    “顧名思意,相當于公爵閣下。”

    “贊美那制度,財務,可是一國興旺的血脈,由公爵擔任理所當然。”唐恩柯利福大聲說道,這種巧妙的恭維讓他很受用。唐恩起先只是個小小的男爵,因為皇帝地恩寵,得到了伯爵的身份,但對老人黨那些傳承百年的公爵世家來說,不值得一提。

    所以柯利福在私人信箋的落款上,往往只寫下自己大臣的職務,而不是本身的頭餃。

    “不知皇帝陛下是否會御架光臨。”福蘭探試地詢問。

    “眾所周知,陛下的身體一向不太好,我有消息說,今天陛下不會來。”柯利福回復。

    “很遺憾。”福蘭說,然後把話題轉到伯爵的專業領域,“聽聞財政廳有項大工程,而您知道,我正在謀求投資,錢放在口袋里,只會發黴發臭,惟有流通,才能煥發出它本身的價值。”

    “閣下的信息很靈通,不過這工程的投資,已經由官方與雙鷹銀行共同負責。”

    “太可惜了。”福蘭聳聳肩,繼續談論著一些在都城最時髦的話題。

    “無聊的交際場,但必須適應。”他想。

    “無聊的宴會,就像被綁架到台上的猴子,被他人任意議論觀看。”佩姬說,她身穿一件白色瓖邊低胸禮服裙,潔白的胸口懸著幽幽發光的紅鑽項鏈,盤起的發髻間佩帶著工藝不凡的王冠似頭管,看上去華貴極了。

    “今天是我們初次在公眾前共同亮相的好日子。”朱利爾斯皇太子充滿笑容地說道。

    也許是倒黴的衰日。佩姬想,她打發粘在自己身邊的朱利爾斯先離開單人化妝間,確定沒人後,朝窗外說,“查得怎麼樣?”

    石頭縫隙與裝飾間的一團影子,逐漸顯示出輪廓,那個是矮小的男人,“主人,皇帝身邊守衛森嚴。很多地方,我們去不了”

    “難道影王的手下,只會誇誇其談?”

    “宮廷里有兩位大師級的法師,而且,我們還發現了一個秘密。”

    “秘密?”

    “和影王組織的身份一樣,宮廷里還有群神秘的侍從,如果不出所料,他們也應該是龍脈者。”

    “這倒是個好提醒。”佩姬想著,問,“如果正面開戰,你們的勝算如何?”

    “按組織里的等級劃分,皇宮中能力最強的也只是貴爵級,那些佩帶著紅色騎士勛章的家夥們不是對手。”

    皇太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佩姬小姐,宴會開始了。”

    她吩咐,“現在別打草驚蛇。最為最隱蔽的棋子,你們得在最關鍵的時刻出場。”然後朝門外走去。

    對與皇室的婚約,佩姬感覺是場陰謀,皇帝一直身體衰弱,指不準幾年後就會再處理不了政務,得讓位給朱利爾斯。

    這時候,陛下卻冒著風險,讓金雀花的女人成為日後的皇後。雖然在公眾的眼中,這是皇帝與貴族勢力和睦的象征,但真的會如此簡單?

    她在家族與皇室暗中角力的夾縫中,似乎成為了犧牲品與人質。

    “得建立只屬於自己的勢力,人材,我需要更多的人材。”佩姬在心里想,然後努力在臉上掛出笑容,去參加那該死的宴會。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50:05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五章 超級明星大劇團

    明晚就是紅雀在坦丁大劇院首次公演的日子。一整天,芭蕊•席拉娜都處于種焦躁的神經質狀態,從昨天開始,她就根本沒睡覺,一時拿著劇本不停翻,想從已推敲過幾百遍的台詞中,找到不妥的地方;又跑到道具房,檢查舞服有沒有脫線,她看每個人都不順眼,只要有誰閑下來,就大聲嚷嚷,“你真的準備好了麼?準備好了麼?”

    直到傍晚,實在看不下去的福蘭把她拉到房間里,“冷靜,對大家都有好處。”

    “你不知道,那里是我夢寐以求的天國!不能失敗,不能有半點馬虎。”對劇團來說,坦丁大劇院就等于騎士受封勛章的榮譽廳,就是國王戴在頭顱上的莊嚴王冠全文字小,芭蕊提起大劇院時的語氣和表情,都透露著敬畏。”“我知道。”福蘭溫和地說,他把團長推到鏡子前,“瞧,一切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只有你。”

    芭蕊在鏡子中,看到一個頭發散亂,面容憔悴,黑眼圈的蠢女人。

    “天”,她捂著臉,“我這是怎麼呢?”

    “別擔心,明天,榮耀與勝利全屬于你。”

    “真的會成功嗎?”

    “觀眾都在歡呼,連蒼穹的星星,都仿佛被掌聲震動。”福蘭催眠般,在芭蕊耳邊低訴,“坦丁大劇院的舞台,將是紅雀的天下,它將被所有人崇拜。”

    “那將是紅雀的天下。“芭蕊喃喃重復著,她長舒了口氣,“謝謝,我感覺好多了。“她轉過身,雙手摟著福蘭的脖子,顛起腳,狠狠地吻了一口,因為身高差距過大的關系,她柔軟的嘴唇只踫到了男人的下巴。

    “做為紳士。這時候應該稍微彎下腰。”

    “好好去睡一覺。”福蘭把芭蕊的胳膊從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來。

    “這是邀請麼?”團長眯著漂亮的眼楮,顯得嫵媚又有神采,“我不介意在床上和你約會。”

    天,這女人丟掉心事,活潑起來時,真讓人難以招架。福蘭好氣又好笑地想。

    然後他看到芭蕊動作自然地脫掉外套與裙子,只穿著緊繃繃地小內衣,露著盈盈一握的蠻腰與修長的大腿。爬到床上,鑽進被子里。

    “人一放松,瞌睡就來了。”她打了幾個哈欠。

    “女士,這里是我的房。”福蘭提醒。

    “讓我睡一晚,求你了。”芭蕊說,“在我睡著前,別離開。一個人時,心里還是挺慌亂。”

    福蘭在床頭坐了半小時,握著芭蕊從被子里伸出來的手,看著她慢慢睡著。發出輕輕的鼾聲。

    他無奈地走出去。這天夜里,他只好睡到了團長的那間房。

    第二天,當劇團員工們。看到福蘭與芭蕊分別從對方的房間里出來時,無不驚訝。

    妮可偷偷對勞倫嘀咕,“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兒,我居然錯過了最令人期待地八卦。”

    勞倫哈哈大笑,“你似乎一點也不緊張,晚上就是首演了。”

    “沒那個必要,我們肯定會成功,能欣賞到紅雀的演出,是坦丁人的驕傲。”妮可自信地昂著頭。

    她沒說錯。

    晚上,坦丁大劇院。全場都被迷著了,劇目是《拉美莫爾的露西亞》,勞倫原創的五幕悲喜劇,講述兩位戀人悲歡離合的歷程。

    當舞台上的妮可,念著悲哀的台詞時,劇院中傳來一片飲泣聲,而進入歡快的劇情時,仿佛連天花板上的吊燈都跟著在微笑。

    音樂漸漸消停,帷幕慢慢合上地瞬間。沸騰地掌聲像響雷般隆隆蔓去,足足響了十分鐘,芭蕊帶領著全體演員集體謝幕了三次,才讓觀眾們滿足。

    不少受邀前來觀摩的報刊主筆,都已經想好了明天頭版標題的關鍵詞︰“征服!”是地,紅雀征服了所有人。

    大劇院的負責人與坦丁禮儀部的官員同時來到後台,“如果有榮幸,明晚請貴團再加演一場。”

    “按先前的日程安排,明天是花與劍劇團的巡演時間。”芭蕊問。

    “沒關系。”負責人說,“觀眾需要你們,難道剛才的掌聲還不夠說明問題麼?”

    隨後連教會都派出了主教,不過這次是批評。

    “無論歡笑還是悲哀,都是廉價的感情,惟有贊美天國與虔誠,才是戲劇的正道。”主教嚴厲地說,“在坦丁的巡演結束後,我代表安諾,邀請貴團去聖城演出,我相信,每位信徒,都希望欣賞到由紅雀來演繹經典道德劇《堅忍的堡壘》。”

    一夜之間,紅雀已經不是明星劇團。

    而是超級明星大劇團。

    “紅雀地表演驚人的出色,皇室婚禮的主演劇團很可能是它。”財務大臣唐恩柯利福伯爵把兩粒方糖投入咖啡中,用銀勺慢慢攪拌。

    “正巧的是,我推薦的新會員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就是紅雀劇團的大股東。”凱特子爵笑著說。

    “好啦,我們的子爵閣下,關于那位伯騎士先生的事跡,已經聽你談論過好幾次。“坦丁有名的銀行家埃爾羅說,“足跡踏遍整個世界地大冒險家、能將價值十萬塊的月神,豪不猶豫還給你的慷慨富翁、被香格里拉大皇帝接見過,並授予候爵頭餃的名士,現在又多了個身份︰著名劇團的老板。”

    “東方可不是叫候爵,而是正治卿!”凱特強調。

    “噢,管他叫什麼,反正東邊的爵位又不能沿用到拜倫。”埃爾羅聳聳肩。

    這是在飛馬俱樂部的休息室,幾位大人物正在隨意地交談。“子爵閣下,你曾提起過,那位英格瑪的勛爵伯騎士先生,是正在尋找投資項目?”

    埃爾羅立即笑了起來,“不愧是握著拜倫金庫鑰匙的財務大臣,什麼時候都能想到投資上。”

    “但我這個財務大臣可不好當,幾個月後的那場婚禮,可是筆不小的開支。”財務大臣攤著手,“這筆錢我該從哪個部門的預算中扣除一點呢?無論是安全廳,外交部。還是上議院,只要動了他們一毛錢的預算,就能鬧得我焦頭爛額。”

    “得了,難道一場婚禮,就能淘空皇帝陛下的腰包麼。”

    “這倒是。“財務大臣回答。

    婚禮倒沒什麼,最令柯利福伯爵擔憂地是那位新娘的身份。老人黨地領軍家族金雀花,把勢力延伸到皇室,這對身為皇帝黨一份子的他來說。可不是好現象。

    雖然當今聖上的威嚴,能壓制住老人黨,但他百年之後呢?皇太子的個性能算個仁君,但絕對稱不上手腕強硬的名君。據說,朱利爾斯皇太子可是相當迷戀他的新娘。

    到底皇帝陛下準備干什麼呢?

    柯利福伯爵努力把思緒拋離腦外,繼續說道,“關于讓伯騎士先生成為飛馬俱樂部的會員,我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埃爾羅說,“倒是凱特閣下的描繪,讓我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這位仿佛傳奇故事中地人物。”

    “這很簡單。”柯利福伯爵說。“幾天後皇室有場晚會,邀請的都是各國使節以及坦丁的社會名流,為一位異國勛爵開封邀請函的權利。我還是有的。”

    “晚會?”

    “對,主題是向使節們介紹即將成婚的兩位新人,同時也向各國表明,拜倫的政治穩定。”

    埃爾羅沒有再問下去,他當然清楚黨派間的爭執,不過做為以錢滾錢為目的的銀行家,沒必要卷進去。

    情報共享中心存放著近六萬份能夠公開地檔案卷宗。而卓爾法•隆奇地任務就是將每天送到中心的情報,按類型歸檔放好。這是件根本不用動腦子,煩瑣到極至的無聊工作,從忙到早。只一個星期。他就懷疑自己地屁股是不是已經和椅子粘在了一起。

    他此刻正揉著通紅的眼楮,把手中的檔案合上。卓爾法不甘心只當個小小的情報分析員,但眼前,就有個能讓他擺脫困境的大好機會。

    佩姬•唐•萊因施曼,司法廳最尊貴的大小姐,目前正在為一樁缺乏證據的案子發脾氣。而卓爾法相信,自己從情報共享中心那六萬份布滿灰塵的案卷中,翻出來的文書,對案情大有幫助。他把檔案拿在手中。

    推開檔案室的門,下樓,朝司法大樓走去。

    “隆奇見習分析員,你在檔案室泡了三天,總算舍得出來了。”路上踫見地同僚,都笑著說。才一周,他就成功地在旁人心目中建立起了怪人的形象。

    “這群蠢貨,寶藏就埋在那里,卻不懂得去挖樁。”卓爾法想,“如果這次能得到萊因施曼小姐的信任,也許我能重新當上正規的暗探。”

    “我的狗終于有消息了。”在辦公室里,佩姬嘲諷地說道,“整整一個星期,你們才把猴子找著,真不知道每年高達四百萬預算的安全廳,會有如此蝸牛般的辦事效率。”

    情報官憤怒地想,“只是為了條狗,你逼得安全廳的探員幾天睡不好覺,天知道,在幾十萬人口的坦丁城,找出一只走失地雜毛狗是多少困難。”他強忍著不愉,“請原諒,我們剛查到,是位住宿在黑河飯店的客人收留了它……”

    “行了。”佩姬打斷情報官的話,走到衣架邊,把白色狐皮外套穿上,走出辦公室,對秘書說,“給我備車,我要去黑河飯店。”

    這時,一位穿著黑制服,斑白頭發的老男人從走廊那邊走過來,“萊因施曼大檢控官閣下,我是情報中心的隆奇分析員,能打擾您幾分鐘嗎?”

    佩姬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而受命保護她的幾位皇宮侍衛,警覺地擋住了老男人。

    “班森,那個您負責起訴的嫌疑人,十年前,一起著名的欺詐案可能與他有關。”卓爾法急急地揚著牛皮紙檔案,“犯罪手腕極為相似,這是個絕妙的突破口。”

    “給我看看。“佩姬轉回來,接過檔案,飛快地閱讀著,但翻頁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在某一頁,她停了下來,反復看了幾遍,“的確有這個可能。”她說。

    “每個罪犯,在謀劃陰謀時,總有相同的邏輯思路。只要掌握住規律,就能辨別出。”卓爾法解釋,“如果有寬裕的時間,我相信,能找出更多沒有抓獲到犯人的死案,和班森對上號。”

    佩姬饒有興趣地望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卓爾法•隆奇,目前擔任巡警部情報中心的分析員。”

    “很不錯,至少比找條狗,就得耗費一周時間的安全廳要強。”佩姬贊賞地點點頭,“而且懂得稱呼我為大檢控官閣下,而不是討厭的殿下。”

    “車準備好了,就停在大門前。”氣喘籲籲的秘書趕回來說道。

    “我不用車了,替我通知首席法官和巡警部的探長,案子有新進展。”佩姬說,然後問卓爾法,“你目前有空麼?”

    “隨時願意為閣下效勞。”卓爾法以為大小姐會讓自己參與案情分析。

    “那好,你現在立即去黑河飯店,幫我把一只名叫猴子的狗接回來。在下班前,我要看到它。”

    看著佩姬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卓爾法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苦澀還是羞恥。

    福蘭在見到前秘密警察的時候,愣了愣,他認出來,這個人在西部曾經追捕過自己。

    芭蕊團長親自為卓爾法端來茶水,她對福蘭說,“就是這位好先生,把小馬蒂達送了回來。”

    “非常感謝閣下。”

    “不必客氣。”卓爾法說,“您一周前是否揀到條戴著紅色項圈,叫猴子的狗?”

    “怎麼呢?”

    “那條狗是我正在服務的,一位大人物的寵物。”

    “原來如此,您是來替他取回狗?”

    “對。”卓爾法不願多說,一位曾經是暗警廳隊長的人,現在卻干著跑腿雜工的活計,這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當他準備離開時,芭蕊問道,“您不去見見馬蒂達麼。”

    “下次吧,我趕時間。”

    “真是個好人。”在送走卓爾法後,芭蕊充滿感激地說道。

    “卡西莫多•伯騎士,他就是馬蒂達的父親?”卓爾法牽著狗,邊走邊想,暗探長期養成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有些蹊蹺。

    “卓爾法•隆奇……”福蘭默默念叨著這個名字,又是個值得關注的對象,自己必須格外小心。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9:00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四章 血騎士

    塞西莉亞把整個身子縮在被窩里,只露出條小尾巴,她在發抖。

    她剛換了房間,而新室友,卻是昨夜,那位很美味又非常危險的食物。“早知道她也是劇團的姐姐,我就不吃了。”獸人小姑娘嘟囔著,她已經習慣了劇團安穩的生活,此刻的心情,活像個偷吃了鎖在櫥櫃里的蛋糕,卻被長輩發現的孩子。

    過了很半天,外面沒有動靜,塞西莉亞偷偷把頭伸出被子,馬上尖叫了一聲,馬蒂達溫婉地坐在床頭的椅子上,正凝視著她。房里的燈調得很暗,昏黃的光使整個屋子顯得朦朧模糊。塞西莉亞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

    “你,想殺我?”她輕輕說,“昨晚,偷襲我的,是你。”

    “呃”,塞西莉亞點點頭,馬上又拼命搖頭,“我只是肚子餓,而且,又不知道你是自己人。”她大聲辯解。

    “靠掠奪能量來成長的體質,真特別。”馬蒂達伸手,想摸摸小獸人的頭,可塞西莉亞一看到她�手,立即敏捷地閃到床尾,眼珠也變成了細縫,擺出一副張牙舞爪的姿勢,“我道過歉了!想打架麼?”

    “不,其實我倒要感謝你,讓我想起了許多事。”馬蒂達五指慢慢綻開,掌心中升騰起一縷搖曳的白焰,“想吃嗎?”

    “你真的不生氣?”塞西莉亞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吞著口水,望著那美味佳肴。

    “我保證不生你的氣。”

    馬蒂達微笑,看著獸人姑娘興高采烈地將白焰吸收掉,那條尾巴不停搖晃著,如只正在討主人歡心的小狗。

    “好象我腦子里曾被下過禁錮,不過托這個龍脈姑娘的福,她企圖將我吸干的同時,也將禁錮給吃掉了。”她有許許多多未知的疑惑。

    誰給自己下的禁錮。

    為什麼剛才看到的父親,那般陌生。

    最讓她困惑地是一幅宛若夢魔般的畫面,陰沈得似乎舉手就可觸摸到地烏雲。駭人的閃電在雲縫間耀動,附近的山脈丘陵也顫栗起來,黑色的陰暗里包裹著的慘叫和呻吟,以及沖天的火與鮮艷的血,那代表著什麼?

    馬蒂達皺起細細彎彎的眉毛,揉著腦袋,“現在還亂得慌,像團糨糊。”

    妮可拿著糕點糖果推開門。“姑娘們,要不要來點?”她得意地揚揚手中地甜點。“我肚子還不餓。”塞西莉亞說,剛才那縷白焰的能量,比得上一整盤夜宵。

    “我要吃,最喜歡甜甜的了。”馬蒂達雀躍地跳起來,拍著巴掌。

    “吃完記得去刷牙,不然嘴巴里會長蟲子的。”妮可裝著嚴肅的神情告戒,這個姑娘雖然只小自己三歲,但令人嘆息的智力讓妮可像個長輩般愛憐著馬蒂達。

    馬蒂達乖乖答應一定會唰口。等妮可出去後,她歡樂的表情馬上又恢復了冷漠。轉頭問塞西莉亞。“你不吃。”

    獸人姑娘搖搖頭,“沒你的小火苗好吃。”

    “如果你想再吃,就聽我的話。”馬蒂達推開窗戶。將甜點扔了出去,在空中,包著彩紙的糖、用奶油繪出漂亮圖形地黑森林蛋糕,泛著蒼白地火光,在落地前,就化成了灰土。

    “在尋回記憶前,繼續讓別人認為我還是個弱智,會更好的保護自己。”她想,“天國會祝福我的,別急。讓我再理清楚頭緒。”

    第二天即將破曉時,福蘭站在馬蒂達地床前,望著姑娘熟睡的面龐,長長的睫毛在微微抖動,臉頰呈現著迷人的粉隻果色澤,窗戶只關了半扇,風竄進來,讓瀑布般披在枕頭上的白金色香發不時泛起小小的波紋。

    塞西莉亞沒有睡在自己的床上,和馬蒂達擠在一起。也睡得正香,不時咋著嘴,仿佛夢見了香噴噴的食物。

    他望著馬蒂達,眼神閃爍不定。最後,重重嘆了口氣,“希望,你別打擾到我的復仇。”“第一次在費都的下水道,第二次在黎明堡地樹林,我已救過你兩次,而你也差點殺死我兩回。”福蘭想,“寬恕與憐憫,不會無休止地付出,事不過三,否則我會拋棄優柔寡斷與最後的良心,變得凶惡殘酷。”

    他伸手把有些淩亂的被子提了提,又將簾布與窗根拉緊,走了出去,輕輕合上門。

    在福蘭離開的同時,馬蒂達睜開眼楮,斜靠著坐起來,盯著關閉的房門,若有所思。她躡手躡腳地爬下床,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許久,然後走到窗前,把玻璃窗再度推開。

    這樣她能在危險時刻,立即逃出去。

    馬蒂達深深缺乏著安全感。

    灰朦朦的霧籠罩著街道,坦丁驛站的晨班車,在迷霧中有如幽靈,慢慢地在城區內穿行,通過奧古斯都廣場、公牛廣場後,由海濱大門駛離了坦丁。

    車上沒多少人,出城後乘客就更少了。做晨班車的人一般都是趕著去臨近鎮子上班的職員,在第三站,福蘭跟著到站地乘客,走下馬車。

    他特意朝回走了一段路,繞到叢子里,催動戒指的魔力,變回了英俊男人的相貌,再把合體的衣服換好。

    出于城里的地皮昂貴,許多二三流的小公司都把辦事處或者總部設在城外,所以這個鎮子一大早就人來人往,夾著公事包的會計、握著傳單,提著產品的推銷員,匆匆在餐廳吃過點早飯,就朝著公司或與客戶約定的地點奔去。

    福蘭走進了一家裝潢普通的咖啡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一邊朝嘴里塞火腿,一邊望著女招待圓滾滾屁股的小比斯。

    很好,沒有爽約。他想,坐到小比斯對面。

    “頭,我連夜趕來的,半點也沒耽誤。”小比斯連忙把火腿肉吞下,又灌了幾大口咖啡。

    “查到了麼。”

    “是的,海灣一個專門做偽造證書的老手,認出了最後的標記。”

    從伊戈•安德希提箱里找到的那封文書,一直讓福蘭很懷疑。

    “……

    仍效忠于他們。像狼樣的潛伏……假如有關鍵迫及的情報,按規矩于指定時間指定地點等待,雷蒙德上議員是你的指引者。”

    他分析過幾遍,比如“仍效忠于他們,像狼樣地潛伏。”中的“他們”,似乎是指安德希的主子金雀花,可能安德希是個雙面間襟,投靠了兩方。拿著兩邊的好處。

    這說明金雀花有個潛伏的敵人。但福蘭沒有任何線索,文中的雷蒙德上議員,經過調查,坦丁元老院的參政議員中,沒這個名字。

    唯一能追尋的,只有文件結尾地印章。那是一枚黑色圓形底層,藍色的邊飾,正中簡約描繪著一位鮮紅如血的持矛騎士。

    福蘭在離開黃金海灣前,特意讓克瑞根調查這件事。他們約好,無論有沒有結果。都在今天踫面。顯然。巨拳大佬找出了線索。

    “那個飾章很稀罕……”小比斯說,“但偽造老手從幾個細節看出了蹊蹺。它不是哪個家族的標記,因為沒有正式的貴族。會在家徽中加上人與馬,這不符合紋章學的規矩。”

    “繼續。”

    “而一般行事神秘的結社或地下組織,他們在設計飾章時,就比較隨心所欲。”

    “這等于沒說。”

    “頭,別急。偽造老手曾見到過類似的標志,金底插黃布邊,白色持劍步兵的圖案,和紅騎士似乎是一套。”

    “持劍步兵是什麼組織?”

    “偽造老手一開始並不願意說,怕惹來麻煩。但最後拳頭與票子終于讓他開了口。”小比斯炫耀著辦事手腕,但看到福蘭淡漠的表情後。

    馬上停止了誇誇其談,“是直屬坦丁安全廳政治部地秘密警察。”

    “安全廳?”福蘭摸著下巴,與伊戈•安德希密謀地血騎士,極有可能也是官方機構。在坦丁上層,有著一群對金雀花深懷敵意的大人物。

    小比斯繼續報告,“不過喬•考利昂的行蹤無法確定,影王組織仿佛從人間蒸發了般,找不出半點蹤跡,這也是克瑞根老大最擔心地事。”

    “調查考利昂要格外小心。”福蘭說。“目前幫派怎麼樣?”

    “蒸蒸日上,克瑞根老大準備開擴軍械走私市場,而懷特邁恩小姐負責證卷方面的投資,咱們黑與白一起來。”

    “勞薇塔……”福蘭頭疼似地摸著前額,這個姑娘沒聽從自己的勸告,還是與黑幫混在一道。“替我給懷特邁恩與克瑞根帶聲好。”他無奈地說。

    大概談了半小時後,福蘭準備離開。“以後每個月的第二個星期四,都在這個地方踫面。我需要幫派的情報,也有些新任務要你們完成。”

    “好的。不過頭,你在坦丁的據點是哪里?也許有緊急消息時,更方便聯系。”

    “你不必知道”,福蘭不可能將紅雀劇團與變身的事情告訴他們,“如果事情緊急,嗯,我將在坦丁郵政總局租一個私人收件箱,在郵箱底部,會畫只紫色的烏鴉。有消息,就投放到那里。”

    四層樓高的坦丁司法廳坐落在奧古斯都廣場地右側,連帶著最高貴族法庭、最高刑事法庭、不對外開放的政治犯法庭,以及巡警部情報共享中心。這里審判的每一起案子,都是驚動全國的要案,它在歷史上,曾經判決過四十多位大公或親王有罪,頒布過幾百名大盜的絞首令,每起裁決采用的律法條例,都是其它城市地方法庭審判相同案件時,效仿的對象卓爾法•隆奇將目光投向司法廳氣派非凡的鍍金穹頂與擺設著古董花瓶的壁余,他面無表情,但手指卻不停地扣著自己地膝蓋。這是緊張的標志。

    “還得多久才能見到情報中心的負責人?”卓爾法問杰佛他那位在都城安全廳當秘書官的前同僚,“我已經等了兩個小時?”

    “不能急。老朋友,只有我們等待上級,而不是大官們等我們。”杰佛說,“在西部的辦事手法,可不適合坦丁。”

    “但不能把我弄進安全廳嗎?我骨子里都流淌著秘密警察的血液。”

    “沒法子,安全廳對秘探的要求非常嚴格,而你無故曠工,不聽從指令的前科,很難通過審核。”杰佛用力拍了拍卓爾法的肩膀,“相比起來,當巡警部情報中心的分析員,就容易得多。”

    “該死,難道我只能做個整天埋在文件里的小分析員?”

    “慢慢來,你先混幾年資歷,到時……”正說著,大廳里的一陣喧鬧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卓爾法看到,一位穿著筆挺制服,將頭發綁成馬尾,顯得英姿勃勃的美女,大步穿過前廳,邊走邊斥責著跟在後面的助手,“幾天來就弄了這麼些狗屎證據?讓我怎麼上庭。難道離開一陣子,你們就不懂得如何工作了麼?”

    “殿下,可……”助手剛準備解釋,美女猛然停下,轉身,直瞪著對方,“別叫我殿下,在司法廳,我的名稱是萊因施曼大檢控官閣下!”

    那種噴薄而出的壓迫感,連待在一旁的卓爾法•隆奇都感同身受,他不禁同情起那位正在被怒火傾瀉的可憐人,“這女人是誰?”卓爾法小聲詢問。

    “佩姬•唐•萊因施曼,司法廳之花,金雀花家族的大小姐,即將成為我們尊貴的皇太子妃殿下。”杰佛回答。

    “哈,婚禮不是三個月後就要舉行嗎?我沒聽說過,哪位要嫁入皇室的女人,還在繼續工作。”

    “這位大小姐脾氣古怪,個性囂張,仿佛被女武神附體般,想做什麼,誰也無法阻止。”杰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自己,輕笑著調保,“不少人暗地里都稱呼她為女暴君,雖然是美人,但沒人消受得起。”

    卓爾法托著下巴,眼眸追隨著佩姬的身影,“好一個厲害女人!”

    他想。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8:06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三章 賽馬會

    管樂隊穿著優雅的藍色制服,定音鼓、路特琴與風笛悠悠鳴奏,替餐廳里正在早餐的客人演奏著泉水叮咚般的輕音樂。

    芭蕊•席拉娜頭疼得要命,發著低燒。昨夜的幾趟廁所讓她著了涼,本來今天的計劃是參觀坦丁大劇院與各個名勝古跡,但她實在邁不開步子。為了不掃大夥的興,芭蕊強忍著不適,與員工們一道就過餐後,隨便扯了個理由留在了飯店。

    盤子里芥末貝殼肉的辣味使芭蕊的鼻子稍微舒服了些,但馬上喉嚨被嗆得直咳嗽。“算了,去睡一覺吧。”她扒拉著剩下的貝肉,嘆了口氣,放下叉子,勉強站起來,頭重腳輕地朝樓上走去。

    “你沒事吧。”剛才早餐時,卡西莫多似乎問了一句。

    “當然沒事,好得很。”芭蕊滿不在乎地說,心里卻緊張極了,團長興奮地在心里說,他看出來了!

    卡西莫多點點頭,沒有追問。這讓她再松了口氣的同時,失落不己。

    “哎,誰都沒看出來,我生病了。”芭蕊幽怨地想,雖然假裝著健康,怕給別人帶來麻煩,但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著能有個人察覺到,關心她。

    團長沒瞧見,正有個人注視著這邊。當她腳步不穩地消失在樓梯轉角後,福蘭從隱蔽處走出來,來到前台,遞給接待員一包退燒藥。

    “三樓的席拉娜小姐似乎生病了,替我交給她。”福蘭對接待說,“如果到中午時燒還沒退,就去請位醫生來。”

    “好的,伯騎士爵爺,您不親自送過去麼?”

    “不了,我還有事。”福蘭又叮囑道,“別說是藥是我買的,嗯。

    就說是你注意到她的不適。”

    “但為什麼呢?”接待員很奇怪,他知道這兩個人都是紅雀的成員,卻弄得神神秘秘的。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請幫我保守這個小秘密。”福蘭回答,“對你很有好處,在適當時候,我會向大堂經理誇獎你的工作表現。”

    “哦。”接待員雖然摸不清頭腦,但聰明地沒有追問下去。貴賓的推薦和及時發現客人的不妥。都會讓自己地評價上升,這對日後的升職與薪水大有益處。

    “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蠢女人。”福蘭搖搖頭,走出飯店。門前有不少正在攬客的出租馬車,他挑了輛看上去最整潔的。

    “我聽說今天有場賽馬。”福蘭對車夫說,“帶我去跑馬場。”

    “您是去城里的大競技場還是郊外的天空跑馬場?”

    “我聽人說起過,今日天空馬場的比賽是正式地錦標賽,就去那里吧。”

    他上車前看了看天,陽光正燦爛,不過在威廉大師的教導下,福蘭曾掌握了一些初步的星象學。

    昨夜的星星告訴他。今天下午也許會有場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暴雨。

    天空跑馬場設在坦丁郊外的河畔。離城門只有一里路。以前這兒應該是片樹林,周圍的土塊上還長滿了高大的棟樹。沿著道路往里走,就能看到一塊四分之一里長。大約一半那麼寬的馬場。

    這里的地形非常適合跑馬,河邊地如茵綠草本就長得旺盛,只用妥善地裁剪出圓形繞圈的跑道,再釘上牢固的木柵。大理石為基座地平台設在左邊最中心的地帶,在看台上空,十二根柱子支撐著一個硬帆布天棚,棚子上是斑讕鮮艷的馬塞克畫。

    平台邊緣是繞著籮蔓紋理的欄桿,欄桿上每隔一段距離,都包著厚厚的軟皮墊,這是當賽馬跑過平台後。觀眾用望遠鏡追看時擱肘的地方。大大的太陽傘與小桌子羅布在平台上,這個鐘點,都坐滿了人,城里有閑的官僚、富翁與淑女,幾乎全都匯集到了這兒,觀看賽馬在坦丁,是件時尚的社交活動。

    如果要下注賭點小錢,只需要喚來服務生,在特制的紙上寫清楚投注地金額與馬號。

    右邊。則是遛馬場與帶著馬廄的休息室,每匹賽馬與騎師都擁有其中一間。

    “嘿,老夥計,一定要贏!”麥克用干草擦著賽馬的身軀,讓它的肌肉發熱,以便在奔跑時能立即進入狀態。這個騎師很年輕,嘴唇上還有著微微的絨毛,藍眼楮顯得羞澀。

    他嫉妒地看著從門前經過,談笑風聲向贊助人保證能取得一個體面名次的騎師們。

    “以前多少人拿著錢,想當你和父親的贊助人。”他摸著馬背上濕漉漉的汗,這是門學問,優秀的騎師能通過坐騎出汗地多少,來判斷是否已進入最佳狀態。

    如果是賭馬的常客,應該會記起“割風”這匹名駒,它與主人至少拿過十四次正式賽事的冠軍,是馬場上的常勝將軍。但一次意外,毀了一切。

    兩年前,在一次常規的轉圈中,割風蹄下打滑,摔倒了,折斷了前腿。而麥克的父親,則被狠狠拋了出去,像個砸到地上的西紅柿,一動也不能動。

    一位殘疾的騎師,與一匹曾斷過腿的賽馬,注定了退出競技跑道的命運。

    當那位騎師的兒子麥克,牽著割風再次回到跑馬場時,立即引來了嘲笑。沒人相信,菜鳥騎手與斷腿馬,還能有所作為。事實上也是如此,割風跑了三次比賽,每次都是墊尾的名次。

    “父親的藥錢,和家里的生活費,都靠你了。”麥克低聲說,騎師的收入主要依靠獎金與贊助人的投資,他只能拿點微薄的出場費,而馬場老板前幾天對他說過,假如再次跑出最末一名,那麼連出場費都沒了。觀眾不會下注到一匹注定失敗的賽馬身上,馬場也不會允許付給沒有收益的員工任何酬勞。

    “這是匹好馬。”正在胡思亂想時,麥克聽到有人說話,他回過頭,看到一位高大的醜漢。那個人穿著灰色襯衫和一條深棕色斜紋布長褲,將外套搭在肘彎,正贊嘆地注視著割風。

    “您有事嗎?”

    “我剛才聽說,整個跑馬場,只有你的這匹沒人贊助?”福蘭摸著馬。“我本來想買下赤電,但他的主人,一位愛馬的伯爵閣下,不肯出售。”

    麥克漲紅著臉,這個人是來打擊自己信心的麼,“對。”他咬著牙說。

    “如果我來投資,怎麼樣?”福蘭說。

    “先生……”麥克不敢相信自個的耳朵,“您願意贊助?”

    “每月四百塊。或者直接用兩萬塊買下來。“答應他,就不會為錢發愁了!麥克在心里喊著,但年輕人誠實的品性逐漸佔了上風,“您也許不知道,它以前受過重傷,而且年齡很大了,想跑出好成績地幾率並不高。而且,這是匹閹馬。”

    “閹馬?”

    “對,割風的血統很好,但最先開始。是當做軍馬的。您知道,為了防止發情時的騷亂,軍馬都得被閹割。”麥克說。“所以它也不能做為種馬,您的投資沒法子收回來。”

    “原來如此,但這樣更好。”福蘭想,他微笑著從荷包里數著錢,“為了贊美你的誠實,一個月五百,我決定贊助了。”

    在馬場公證人的見證下,他與麥克簽署一份兩年的合同,直到將合約握在手中,小騎師仍覺得再做夢。

    “我很期待半小時後地比賽。”福蘭拍拍騎師的肩膀。

    他摸著懷中的瓶子。里面是那瓶綺紅色的精力劑。

    不得不說,這種屬于魔藥學範疇的藥水,效果恐怖,而且對任何生物有效。連福蘭這種由聖力維持生命的活屍,只是嘗了一小口,就能失去理智,陷入欲望的深淵。

    塞西莉亞翻譯過來的文字,讓福蘭對精力劑的用途與功效更加了解。當稀釋時,它能當成引發欲望的促情劑。如果濃度到了一定範圍,還附帶著讓心髒麻痹地能力,而且不會被任何測毒手段值查出。

    如果福蘭還是常人,喝地那口,足以讓自己丟掉性命。

    而且通過增添或者減低某種媒個可以讓藥水再指定的環境而不是馬上產生效用。

    這才是那本書最前面的幾個小配方之一,難以想象,後面那些成分更復雜,制作工藝更煩瑣地藥劑,威力能到何種驚人的程度。

    他拿出瓶子,將條紅綢手帕染濕,又來到馬廄。

    “怎麼這麼多汗?”福蘭裝著不懂行,用手帕仔細擦了擦割風的屁股。

    “這是預熱,能讓馬的肌肉在賽前處于好狀態。”

    “噢,你是個不錯的專家。”福蘭說,他祝福了幾句,走了出去。

    在偏僻的角落,他將帕巾與沾到藥水的手套,扔到地上,用打火機燒成灰燼。

    自從出過那次難以啟齒的事故後,福蘭對藥劑的使用,格外小心。

    坦丁的賽馬愛好者中,有一所要求嚴格地頂級私人俱樂部,這家俱樂部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會員必須是擁有冠軍馬的人,否則再有錢有勢,也不能加入。

    財務大臣皇帝黨的核心人物,金雀花的反對者之一,就是俱樂部的重要成員。

    想在倉促間,買到一匹好馬,聘請到優秀的騎手和訓練師,再去奪取幾個賽事冠軍,太耗時日了,只好耍點小花招。

    “伯騎士正治卿閣下,居然能在這里重逢。”福蘭聽到有人喊他,是在伊費茨塞的聖喬治飯店遇到過的凱特子爵夫婦。

    夫人興高采烈地朝他招著手,“我剛才還在和丈夫談論到您。”

    “能被美麗地女士掛在唇邊,是我的榮幸。”福蘭在她遞過來的手背上吻了下,“您的新帽子很美。”

    “謝謝,今年晚夏最流行的款式,您瞧,這特意裁剪出的菩絲……”

    “好啦,親愛的,談論衣服可不是男人的話題。”凱特子爵哈哈大笑,“抱歉,她一提到打扮就詣滔不絕。”

    “瞧你說的,請允許我抱怨一聲”,夫人對福蘭說,“他愛馬勝過愛我。就算夜里,也恨不得睡到馬廄中去。”子爵夫婦互相間埋怨著,話語中卻洋溢著打情罵俏的濃濃甜蜜。

    “我記得您上次說過,擁有一匹好馬。”福蘭問,在聖喬治飯店時,他就聽出。子爵是位馬癡。那天的話題,除了福蘭的冒險故事,就是凱特的育馬經。

    “馬是造物主的杰作,不瞞閣下,等會我的月神就要出場,第二代純血馬,跑起來像月亮灑下的光輝。”凱特子爵眉飛色舞,“它獲得過六次冠軍。甚至有人想花十萬塊從我手中買過去。”

    “哦,真不賴,我也剛投資了一匹馬。”

    “太棒了,它今天會出場嗎?”

    “嗯,就是第7號。”福蘭指著場地跑道上正在慢慢遛馬,準備比賽地騎師們。

    “天,7號?那是割風!”子爵嘆息,“我的大冒險家,對冒險你是好手,但對馬。眼光可就不怎麼樣。”

    “我覺得除了年齡大些。這馬很不錯,而且得過十多次冠軍。”

    “就如衰老的戰士,凋零的花朵。失去速度的賽馬也同樣是讓人悲傷的事情。”子爵說,“割風斷過腿,當年讓人窒息的速度,已然不復存在。如果你觀賞過前幾次比賽,肯定不會為它掏半毛錢。”

    “我倒希望它為我贏來幾個冠軍頭餃。”福蘭不以為然地聳肩,“而且我對自己的眼力非常有信心,割風是匹運勢之馬。”

    “運勢?”

    “對,無論是智謀還是武力,都比不過運氣地重要。我在大海上遇到過最慘烈的風暴,在沙漠斷水幾天的情況下。奇跡般地尋找到綠洲。

    運氣,始終貫徹著人的一生,無論是國主還是皇帝,都得受到它的恩惠與眷顧。”

    “您說得太神奇了,但我始終不認為割風能跑出好名次。”

    “那麼打個賭,假如我的馬能在賽場上勝過您的馬,那麼月神就屬于我,如果結果正巧反過來,我送您十萬塊。”

    “不。這對閣下不公平。”

    “您就當個怪癖的冒險家,想揮霍掉自己的財富。”福蘭懇切地說,“十萬,只是個小數目,卻能讓我再度體會到那面對未知時,血脈的沸騰。”

    “那……好吧。“凱特不相信自己地愛馬會失敗。

    很快,賽場上地鐘聲敲響,七名騎手操縱著馬,走到跑道上。其中月神、赤電兩匹馬的騎師都套著鮮艷的紅色外套,而其他人都是穿著淺色衣服。在拜倫,只有近期內得到過冠軍地騎師,才有資格用紅色騎士服,來炫耀自己取得過的榮譽。

    在皮革馬鎧與騎士服上,都能看到醒目的家徽或者標志,它們都分別屬于賽馬贊助人的家族。比如月神騎師的衣服背部,就有著一只側面像的豹頭,那是凱特子爵家的徽章,而赤電,則是四只黑色直立獅子。

    因為時間上來不及,割風沒畫上任何印記,當麥克深呼吸幾口後,指領著坐騎走到起跑線時,看台上響起熱烈友善的掌聲,不少人都認識這匹好馬,並為它的遭遇感到惋惜。

    鐘聲敲過十下後停止了,全場猛地寂寥了下來。短暫的沈靜後,號角“嗚嗚”地吹響了,騎師紛紛用踢馬刺迅速擊打著馬腹,風馳電掣般沖了出去。

    在前兩圈,割風是倒數第三名,而排在第一地赤電,領先了第二名月神大半個馬身。

    “干得好,咬住它!”子爵放下望遠鏡,捏緊拳頭,滿臉都是潮紅,“月神的耐勁十足,越到後都越容易發揮優勢。”

    “噢,正治卿閣下。”子爵夫人愛死了這個新鮮的稱呼,“您的馬似乎落到了後面。”

    “我說,奇跡總會出現的。”福蘭回答。他推算著,滲入體內的藥水,經過汗水的排泄與奔跑時皮膚的高溫蒸騰,該發揮效用了。

    混亂發生在第五圈。天有些陰,似乎一場夏雨就要落下,滾滾雷聲也在天際沈悶地奏鳴。每匹馬都是大汗淋灕,月神已經跑到了最前列,但這個時候,它突然疑惑地擺著腦袋,不再聽從騎師的指揮,嘶叫著直立而起,不光是月神,其它地馬也不同程度出現了莫名其妙地興奮不安,甚至有一匹賽馬,張嘴咬向臨近的同類。在發情時,公馬之間往往會產生一場激烈的爭斗。

    只有割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筆直沖向了終點。

    整個看台都目瞪口呆,特別是凱特子爵,望遠鏡從他的手中滑落,“怎麼可能!”他喃喃說道。

    福蘭對劑量把握得非常精確,混亂只維持了半分鐘,等賽馬們大夢初醒般地重新恢復馴良時,冠軍已經產生了。

    直到錦標賽結束,人們還議論著方才的事情,能被大家都信服的意見是︰馬匹被比賽中途的雷聲所驚嚇。

    “割風雖然速度不行了,但經驗還在,不愧是老牌的冠軍馬。”他們贊嘆。

    凱特子爵臉色白得完全失去血色,他的腳在顫抖,“伯騎士爵士,願賭服輸,月神歸你了。”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喉管里擠出來般,一個,愛馬之人,將自己珍愛的馬輸給別人,這感受幾乎是毀滅性的。

    “您別當真,那只是玩笑。”福蘭拒絕。

    “如果一位貴族,不能按約定符行自己的諾言,那他將顏面無存。”子爵把月神牽過來,把韁繩塞到福蘭手中,別過臉,不忍再看。

    “噢,美麗的夫人。“福蘭笑著對安慰著丈夫的子爵夫人說,“似乎我還沒送給任何禮物您。拜倫的禮儀我並不清楚,但在英格瑪,這實在是嚴重失禮。”

    他把馬繩遞給子爵夫人,“希望這份禮物您能喜歡,請務必接受,讓我能挽回不講究禮儀的名聲。”

    子爵知道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做,他感動得幾乎落淚。

    福蘭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已經由冒險家上升到慷慨慈善家的地位。

    在告別時,子爵喊道,“對了,不知您對飛馬俱樂部感興趣不?”

    “聽說過這個俱樂部,不過要求嚴格,不但需要擁有名馬,而且還得有會員推薦。”

    “您的割風已經有這個資格,而推薦……”子爵愛憐地拍拍月神的大頭,“我正好就是飛馬的老會員。”

    “在下次俱樂部聚會時,我會向會員們推薦閣下。”他承諾,“請相信,如您這樣的紳士,一定會受到歡迎。”

    在回飯店的路上,福蘭想,“第一步,很順利。”

    昨夜的星星告訴福蘭,今天會有場暴雨。

    也許這預兆並非單純指氣候,在走進黑河飯店時,他望到了燒退了大半,又恢復了活力的芭蕊團長,以及她身後,那位白金色頭發,象牙般肌膚的漂亮姑娘。

    “天,剛才一位叫卓爾法•隆奇的好先生,居然把我們的馬蒂達送回來了!”團長捂著胸口喊,“贊美天國,讓父女能重逢!”

    “你……是我的父親?”馬蒂達茫然地看著福蘭,又撫著額頭,“有點印象,可……”

    “親愛的女兒,想死我了。”福蘭走上前,擁抱住姑娘,演戲要演足。而且他注意到,聖武士小姐說話的口吻與行為舉止,不再像個弱智少女。如果說以前是個幾歲大的孩子,那麼現在,已經像個十二、三歲的小小姐。

    難道她的記憶正在恢復?想到這里,福蘭低下頭,看著馬蒂達修長的脖子,眼眸中流淌過一陣猶豫,以及殘暴。

    “我說過,下次,我絕不會留情,女士,請不要帶來,我不願面對的未來。”他想。

    “我記得,這個男人照顧我的情景,但,他真的是我父親麼?”她想雖然在旁人眼中,這是值得祝賀的父女大相逢。但無論是擁抱的,還是被擁抱的,彼此間,都覺得對方,非常陌生。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7:32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章 第一夜

    在谷物廣場側對面的巷子深處,有一家大致象飯館那樣的小客店,名字倒也響亮,叫“哨音”,主要出售一些並不美味但廉價的熟食。老板將閣樓改成兩間窄房,沒客人時自己睡,假如有了主顧,就讓出房間,睡到樓下廳里。

    小客店的矮廳里只點燃著兩根羊脂蠟燭,不過托福,客店的窗戶正對著街角的一桿路燈,老板總是高興地想,“靠這路燈的余輝,夜晚能節省不少點燈的開銷。”

    馬蒂達與卓爾法就住在這里。前秘密警察把一只鹵腸切成兩截,將長的那段放到姑娘的碗里,自己一口把剩下的吞下,燒得不是很爛,這讓他費了老半天才囫圇咽下。

    “我出去一會就回來,這腸子慢點嚼。”卓爾法說,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拜訪昔日的同僚,看能不能在皇城安全廳弄到一份差事。

    “哦。”馬蒂達愁眉苦臉地用指頭蘸著餐盤里的土豆泥,她剛把碗里的魚肉挑著吃光了,只剩下不少不愛吃的土豆粘糊。

    他又仔細叮囑了姑娘幾句,戴上帽子,拿著地址朝老板仔細詢問過路線後,推開旅館的半身木門,走了出去。

    馬蒂達見沒人注意,一只手把裙擺拉起來,將土豆泥和嚼不動的鹵腸統統倒在上面,踩著破舊的小樓梯,爬到了閣樓上。她想從二樓窗戶扔出去。

    沒有蠟燭,只有憑借著從窗戶縫隙透過的路燈亮光,來辨認床鋪、櫃子、桌椅的位置。

    她驚訝地睜大眸子,在昏暗的房間中,漂浮著兩團幽綠的光點,馬蒂達奇怪地眨眨眼,努力從綠光周圍的輪廓上,看清楚這是個象只小貓般,長著耳朵的小孩子。

    “咪咪……咕……”馬蒂達學著貓叫,探視著伸出手指。輕輕踫了對方秀氣的額頭一下,又連忙縮了回來。她把沒吃的鹵腸擰著,“要吃麼,貓貓?”

    然後那只“小貓”伸長脖子,好奇地聞了聞鹵腸,撲到了馬蒂達身上,驚呼中,馬蒂達摟著小貓。摔倒在地上。

    她覺得一條濕漉漉,帶著毛糙鉤刺地小舌頭,在自己的臉和脖子上舔來舔去,癢得姑娘咯咯直笑,“別鬧。”她拍著對方的腦袋,而小貓沒有理會,把頭埋到了馬蒂達胸口,似乎在探索著什麼。

    塞西莉亞並不是個合格的獵人,她以往的經驗告訴自己,獵物應該驚恐地大叫。拼命掙扎、反抗。但這個獵物的友善的舉動和歡快的笑聲,讓她遲疑。不過疑慮只維持了幾秒鐘,胸腔里心髒有力地搏動。

    和聖力、龍脈糾纏于一體的香甜誘惑,幾乎讓餓肚子的小獸人喪失理智。

    “你真香。”塞西莉亞甚至有些舍不得就這麼一口吃完,她�起頭,朝著馬蒂達纓紅的嘴唇親了一下,眼中綠芒大盛,夾著陰森詭異的氣息。

    虛空中一陣波紋蕩漾,小小的房間似乎被無形的屏障所封閉,光與暗、溫度和聲音,仿佛都凝固了起來。

    正如安•考利昂的“深紅檢控官”,塞西莉亞的龍脈“豬籠草”雖然沒強大到能讓法則混亂。但禁錮住獵物綽綽有余。在她的龍脈範圍內,任何人體內地能源,都會被強行抽離出來,變成養料。

    一瞬間,馬蒂達寒毛都立了起來,她把眼前地小貓,與方才路上,那道令人不安的目光對上了等號。

    蒼白神聖的焰火在召喚下,像一條條鎖鏈。捆綁住敵人地四肢,但絲毫沒有作用,火的鎖鏈很快就崩潰、溶解,變成黯淡的光點,迅速沒入塞西莉亞的身體里。

    “還不夠。”她舔著嘴唇,用手指探索著獵物的身子,每摸到一處,那白暫嫩滑的皮膚,就像枯萎的花瓣,開始焦黑凋零,劇烈的痛苦讓馬蒂達叫喊著,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冷,每一絲力氣從肌肉血液骨髓里噴湧而出。

    滿臉的緋紅讓年幼的小獸人姑娘仿佛發著高燒,渾身因為進食時地劇烈快感而顫抖。

    馬蒂達虛弱地用手,想把對方從身子上推開,痛楚與死的氣息讓絕望的感覺如無邊的黑暗,席卷而來。

    “恍鐺”,像玻璃炸裂的聲音,馬蒂達覺得身體里,某種東西,破開了。

    “……律令︰庇護。”她的腦海里閃過一段段奇妙的符號,發青的嘴唇無意識地念叨著,淡黃色的光模從體內伸延到外面,強行將坐在她身上,正大口大口喘氣地塞西莉亞彈開。

    “異端!”馬蒂達像個提線木偶,關節僵硬地慢慢爬起來,雙目無神,“在天國的審判下,骯髒與褻讀,皆得飛灰湮滅。”

    耀眼的純白火焰重新燃起,像拍打礁岩的海潮,一滾接著一滾,沖撞著“豬籠草”布下的屏障,塞西莉亞覺得腳下搖晃不止。

    在火的海洋中,泛起一陣漣漪,無數火苗竄動著,在虛空間形成一把純粹由能量組成的,雙手巨劍模樣的火焰武器,凝聚劍上的火焰像光芒一樣,將低矮的小客房映照得如同神聖莊嚴的彌撒廳。她握住把柄,將巨劍舉起來。劍上纏繞的聖火所帶來的威壓,讓塞西莉亞本能地後退兩步,貼到了牆。

    “異端,請懺悔!”馬蒂達的聲音,仿佛從天外飄過來似的。

    獸人姑娘著迷地望著那把火焰之劍,又摸了摸小腹,“吃不下,肚子會脹暴的。”她吞著口水,像只明知道眼前是極端威脅的陷阱,但又舍不得陷阱里那只雞的小狐狸。

    “算了,還是先逃吧,反正已經飽了。”塞西莉亞轉著眼珠子想。

    在她收回豬籠草,朝窗外跳出的一瞬間,失去支撐的房子,猛地倒塌了。

    卓爾法•隆奇步伐輕快地從街邊走過來,他那位同僚答應,會向上頭推薦自己。

    哪怕是當個小暗探,也比目前的窘境強上許多。

    在快回到飯店時,他望到一大堆圍觀的人群和哭喪著臉,在大聲喊著什麼的飯店老板。

    如同被頭巨熊蹲蹦過一番,巷子里的那間飯店,屋頂被掀翻,嫩的木板牆。殘破得只剩下幾塊木頭,整棟建築的根基,從土地里硬被提高了幾分,歪斜著延殘喘,遙遙欲倒。

    “我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老板激動地對前來調查的巡警說,“突然間房子就晃動起來,我還以為地震了呢。”

    “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沒注意。”老板搖頭。在他頭頂上戰斗地聲音,都被塞西莉亞的能力屏障掩蓋了。

    巡警仔細看著塌屋。這間有幾十年歷史的建築,本身就沒得到過妥善維護,他在薄子上寫下處理意見,認為這是起危房倒塌事故。

    “她呢?馬蒂達呢?”卓爾法擠開人群,沖了過來,扯著老板的衣領吼道,就算聾子也能聽出,他語調里的焦急不安。

    老板這才想起來,房里還有人。他的臉立即白得嚇人,“里……里面是有個女孩……”他求救地看著巡警。

    “等救援隊。”巡警望著說不準立即就會完全崩塌的房子。有些心虛地說。話還沒說完。卓爾法就沖了進去。繞過坍塌的矮牆,在石礫磚塊地縫隙中,他看到斷裂成幾段的橫梁、灑落滿地的磚塊。絲毫沒有接觸到姑娘的身體,反而象被只無形的手擋開,以馬蒂達為中心,形成一個近三碼的離奇空地。

    她雙手抱膝,安靜地坐在地上,茫然地�著頭,從屋頂巨大的裂縫中,仰望著浩瀚夜空。

    璀璨的星子,一閃一閃,在仰望者的身上。塗抹著淡淡的光。

    廢墟、少女、星光,仿佛一副精致地畫卷。

    “沒事吧。”卓爾法滿頭大汗,想把姑娘抱出危險地帶。

    “我好象記起了一些畫面……塌陷地下水道……戰斗……”馬蒂達把臉對著他,但卓爾法覺得,姑娘並非望向自己,而是看著冥冥中的虛空。

    “似乎有件至關重要的事,我還沒做。”馬蒂達疲憊地輕聲自語,“到底是什麼呢?讓我再想想……”

    ……

    “你跑到哪去呢?弄了一身灰,也不怕迷路。”芭蕊團長在走廊踫到塞西莉亞。皺著眉頭,蹲下來,拍打著裙子上地泥巴,又用手指擦著她臉上的汙垢。

    隨後團長的疑惑被走過來的福蘭打亂,“你從哪里弄了條狗?”她看著跟在男人身後,那只吐著舌頭,眼神溫潤的大狗。

    “揀的。”福蘭說,把手中的糕點盒遞給塞西莉亞,“給你買的小點心。”

    塞西莉亞搖著頭,“我吃不下了,好飽。”

    “那你吃麼?”福蘭看著團長。

    “好啊。”芭蕊甜甜地笑著,接過來,拿出一塊塞到嘴巴里,“味道真不錯。”她不停贊嘆,臉上燦爛的表情像朵盛開的花。

    “喜歡地話,下次再買一盒。”福蘭奇怪,那家普普通通的糕點屋,手藝會如此出眾?

    這個夜晚,很多人睡不著。

    福蘭•弗萊爾關上燈,靠在床頭,點燃煙,輕輕地吐著繚繞煙霧,在黑暗中,想著誰也無法了解的心思。

    腹中的絞痛讓芭蕊•席拉娜白著臉,跑了幾次廁所,天知道,她怎麼能在剛吃過豐盛晚餐後,又美滋滋地朝肚子里塞了滿滿一盒子巧克力蛋糕。

    貴族區萊因施曼家奢華的宅院里,佩姬正朝著僕人大發雷霆,“混蛋,我幾天沒回來,就把狗給弄丟了。”

    而在皇家大教堂,代表安諾前來主持婚禮儀式的羅蘭紅衣主教,在路過陽台時,看到悲哀十字騎士團的吉祥物費怡•李莉斯穿著睡袍,遙遙望著濃濃的深謐夜幕下,坦丁全城逐漸減少的燈火。

    “李莉斯聖騎士,您在看什麼?”他問。

    “噢,我想吹吹風。”年輕地聖騎士回答道。

    “早點休息吧。”羅蘭慈祥地說,“這次教廷可是托付了你重任。”

    在道過謝後,李莉斯轉過身,狀似隨意地靠在欄桿上,但手卻在微微發抖,她摸著胸口正在發燙的寶石吊墜,美麗的眼眸中孕育著一股惡毒的怨恨。

    “是蒼白的正義沒錯,那龍脈與神術混雜的臭味,我一輩子都銘記于心。”李莉斯憤憤地想,“馬蒂達•赫本,你這混血的雜種,已搶走了我太多的光輝,這次,又想和我爭麼?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5:39

本篇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6-6-10 07:46 編輯

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一章 坦丁狩獵場

    黃昏時,他看到了坦丁。

    站在遠方,凝視著地平線上,那座宛若天宮般的輝煌城市,讓人覺得,仿佛魂靈也掙脫開了軀殼,飄蕩沈迷于世間最不朽的建築之中。

    它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震撼,連綿如山脈般的白岩城牆伸展到視線無法觸及的遠端,夜幕低垂,不由分說地把青的山綠的水,都繪上淡黑的顏色,但這大自然的威能,仿佛無法接近坦丁,那巨大城市璀璨的燈火噴薄到四面八方,夜也同白晝。

    粗厚甚至包上鐵板的高大牆壁、重重疊疊的塔哨與炮樓、異常雄偉的城門,完全給人一種力的象征,但它又不是粗鄙的,單純以防御為目的的要塞,在眾多匠人與大師的藝術魔力下,鐵塊和石頭、巨柱與穹頂,他們甚至連花崗岩壁的色澤與紋理都沒放過,讓這些建築互相契合,狂野的力與細膩的典雅,這兩種極端完美的融合成一體。

    城牆整整有三層,每道中間都留下寬闊的空間,車隊是從東側的凱旋門進入的,城門悠長隧道的上面,正懸著連著絞盤的鐵柵欄門,這些鐵條的底端,也被澆灌成獅頭的模樣,當門被放下時,仿佛一群匍匐于地面,準備撲食的獅子,正窺視著敵人,據說這道門的原址,就是當年科摩大帝放下馬鞭的地方。

    如果�頭仔細看,會發現柵欄正中的那條,底部不是獅頭,而是一張人臉,這又是個有趣的典故,負責修建東門的,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建築大師,他從家鄉被召集到坦丁,對沒日沒夜的設計工作感到疲倦和不滿,為了報復,他將科摩大帝的容貌特征。混雜到了一只獅頭中。

    當然,這個舉動很快被嫉妒他才華的人舉報了。建築大師被押送到了大帝的行宮,他看到拜倫的君主敲著腿,滿臉怒火,暗想著自己在劫難逃。

    一位喜愛藝術地公爵代他求情說,“至尊的陛下,請寬恕這個蠢人吧,藝術家除了追隨著美。在其它方面都是愚昧的。”

    “噢,你叫他蠢人?”大帝生氣地斥責,“你竟說出即便我也不敢對他說的侮辱的話!”

    大帝走下御座,親手為大師解下捆綁的鎖鏈,赦免了他的罪,甚至連那只人面獅也沒有下令更改。

    “在藝術面前,惟有神靈才能媲美,也許幾百年後,不是坦丁因我,而是我因坦丁才變得不朽。”大帝說。

    而現在。時間的偉力。讓人與事都變成了塵埃,惟一能留下地,供後人欣賞的。只有傳說與這巍巍的城市。

    “坦丁,連每塊磚頭的縫隙里,都隱藏著一段故事。”不少詩人都這麼感慨。

    進城時,紅雀劇團得到了熱情的歡迎。

    寬闊大街的兩側擠滿了人群,氣氛熱烈極了,女孩們高呼著幾位英俊男演員的名字,而妮可從馬車上下來,準備走進下寢飯店時,人群騷動起來,瘋狂的口哨與掌聲四起。

    皇室禮儀大臣的特派官員親自來飯店接待了紅雀。並向他們傳達了皇室的贊嘆之情。“先生小姐們,正如你們所知,三個月後就是太子殿下地婚禮,很高興貴團能為這慶典增添光彩。”官員說。

    有幾個並沒有受到邀請,沒資格進入坦丁大劇院表演,到時候只能租下廣場搭起帳篷地小團子,用嫉妒地眼神打量著紅雀的馬車,“我不覺得他們有多麼好。”小劇團酸溜溜地說,“不久前。紅雀還是和我們一樣呢,現在居然能給大人物們演出。”

    “沒辦法,聽說他們弄到了一筆投資,要是我有錢,也能成為明星。”

    紅雀劇團住進了萊茵大道一號的黑河飯店,四十多號員工佔了整幢建築地頂樓,包括一間準備臨時改成排演廳的大會議室,“第一場演出是在一周後,希望大夥加把勁。”芭蕊團長說,她去坦丁大劇院表演的夢想已經要實現了,“在這三個月里,受到邀請,能在大劇院演出的劇團,連同我們在內,只有六家,紅雀一定要成為受到掌聲最多的那家。”

    “我聽說婚禮在皇家教堂舉行,當天,最出眾的劇團,能得到于教堂門前廣場表演的機會。”勞倫興奮地說,“如果到時候是我們,那紅雀將得到拜倫首席大劇團的美譽。”

    “其它的劇團都會這麼想,所以絕對不能放松。”芭蕊提醒,“比起花與劍、聖殿這些老字號的劇團,咱們地水準並不見得會高過。”

    福蘭微笑地看著他們聚精會神地商討著每個細節,悄悄從會議室里退出來,“佩姬將成為皇太子妃,代表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皇室與這個豪門世家會和睦相處,想扳倒她,難上加難。”

    他想著剛從報紙上得到的消息,看了看懷表,九點一刻,福蘭先去房間換好衣服,走廊上,他外套的袖口被人拉住,福蘭看到獸人小姑娘塞西莉亞正在用濕潤的大眼楮盯著他,“大個子,我也想出去玩。”

    “乖,回自己房間,回來時我會給你帶糖果的。”福蘭想一個人出去靜靜,他連勸帶哄,把姑娘送回了房。

    在飯店門口,福蘭擋住輛馬車,“先生,想去哪?”

    “去……坦丁司法廳第一法院。”他猶豫了會,說道。

    “您是去辦事?現在法院應該已關門了。”

    “不,我去參觀。”

    車夫有些奇怪,要說遊覽,坦丁多的是地方,宏偉的斗獸場、歷史悠久的名建築、大教堂、夜間開放的博覽館比比皆是,和它們地藝術價值比起來,第一法院簡直就是棟破樓。

    “如您所願。”車夫聳聳肩。

    雖然是夜晚,但路上的車輛仍然多到數不清,各式各樣的單馬車、公共馬車、輕便馬車把路口擁擠得只能緩緩穿行,福蘭租下的馬車,艱難地轉過路口,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

    “好餓。”塞西莉亞趴在窗台上,看著夜景,普通劇團成員都是四人一間房,與姑娘同住的女演員告戒著別把身子太伸出窗外。小心摔下去。

    “沒關系的。“塞西莉亞笑嘻嘻地說,又抓了一把葡萄曹夾心餅干,塞到嘴巴里。

    但還是餓。

    不是身體上的,而是更深層次的饑餓感,塞西莉亞望著窗外,眼楮上流淌起微微地綠芒,以前和伊戈叔叔在一起時,每過段時間。叔叔都會把她帶到一個奇怪的房間里去,指著被綁在柱子上的人說,“吃掉他,就不餓了。“然後在恐懼的尖叫聲中,塞西莉亞直接從對方的身體里,把生命力吸收成自己的能量。看著漸漸失去性命的人,肌肉、內髒失去水份,變成石頭般顏色的干屍。不光是生命,奧術、神力甚至是龍脈,她是個不挑食地好孩子。什麼都能吃。

    而吸收那種純能源所產生的快感。深深印在靈魂里,仿佛每根毛發都隨之愉快地吶喊著,比起連吃十支雞腿。都來得滿足。

    塞西莉亞偷偷看了眼身後忙碌的女演員,用力搖著頭,“不能吃姐姐們,也不樂意吃大個子,但是,我好餓。”

    她還記得,在又冷又黑的夜晚,是劇團把她從樹林里揀了回來,是這些大哥哥大姐姐們,給她端來熱水。拿來香噴噴的食物,還有柔軟溫暖的床鋪。塞西莉亞雖然年齡小,但知道,誰對她好。

    獸人姑娘輕輕地呻嚀著,她居高臨下,望著樓底街道上的人群,“那些都很好吃……”姑娘舔著嘴唇。

    她的鼻子抽動了幾下,瞳孔猛地收縮起來,貪婪地凝視著遠處。正在走近的模糊身影。

    那是塞西莉亞最喜歡吃的食物,是龍脈者地氣味。

    她裝著沒事地樣子,從臥室走出來。

    “別跑太遠了,乖孩子要早早睡覺。”女演員在房里喊著。

    “嗯,我馬上回來。”塞西莉亞說,然後,看到周圍沒人,推開走廊上的窗戶,輕盈地從三樓跳到對面一座屋子的房頂上。

    她遙遙跟蹤著食物地氣息,在屋頂間飛快地移動,將這個城市當成黑夜中的叢林,籽獵與捕食的天性,正在血脈中沸騰。

    吃個飽,再睡個熱乎覺,再舒服不過了。

    馬蒂達靠在卓爾法•隆奇的背上,昏昏欲睡,旁人們用好奇地目光,打量著一個老頭,背著個大姑娘,穿過鬧市。

    “慈祥的父親和他寵壞了的女兒。”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這麼想。

    “我進城時詢問過衛兵,紅雀已經到了坦丁。”卓爾法想,“明天就把她送回去吧,今晚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他路過黑河飯店,看了看奢華的裝潢,搖搖頭,這地方他可住不起,得找家小旅館。

    姑娘突然在他背上動了動,“怎麼啦?”卓爾法問。

    “好象有人再看我。”馬蒂達不安地四處張望。

    “因為你已經是個大孩子,還賴在叔叔的背上。”卓爾法把姑娘放下,“下面的路自己走。”

    “哦。”馬蒂達乖乖地回答,但她似乎覺得,剛才那道目光帶來地感覺,並不是好奇,而是,餓肚子的人在馬路上,瞧見了熱乎乎的鮮肉餡餅。

    “閣下,這里並不是對外開放的遊覽場所。”在坦丁司法廳第一法院的門前,看門人擋住福蘭。

    “噢,先生,請成全我小小的私人興趣,每到一座城市,我優先選擇參觀的,不是名勝古跡,而是法庭,因為比起那些仿佛縈夢中的美,我更欣賞現實中的莊嚴,而第一法院,在凡夫俗子地眼中,宛若天國的審判台。”

    看門人很有眼力,雖然對方的相貌很磣人,但能從衣飾的細節與談吐中,推斷到這位品位獨特的遊客,就算不屬于貴族,也是上層社會的一員。他還是有些遲疑,“先生,您知道我的職權是……”

    “一百愷撒。”福蘭說。這個數字顯然打動了看門人,他拿出鑰匙,打開側門,“好吧,既然您堅持,但只能在一樓大廳參觀,不過別開燈,萬一哪里檢控官大人路過,見到庭子里還亮著光,會斥責我沒有盡心職守。”

    福蘭從看門人手中接過蠟燭台,走進了黑漆漆的走廊。

    燭光在陰影中被拉得很長,筆直的牆壁也似乎扭曲起來,整侗建築物里鬼域似的寂靜,只有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走廊上掛著一副副肖像畫,均是司法廳歷代大人物的畫像,在油布的右下角,寫著他們的名字。

    “亞爾維斯法庭長拜倫歷214-266、班克羅夫特首席檢控官拜倫歷321-358……”他念著那些名字,然後,在走廊盡頭的一張畫前停了下來。

    “佩姬•唐•萊因施曼大檢控官現職”,福蘭看著畫像上,穿著灰黑法袍的女人,輕輕說,“女士,我剛知道了,您將成為尊貴的皇太子妃殿下,但請相信,這並不能延緩我復仇的腳步,不光是您,還有您身後的萊因施曼一族,您與這個跋扈的家族,都喜歡將人心視為玩具,把陰謀當成遊戲,那麼現在,和我來玩一場遊戲吧,它會很有趣。”

    二十分鐘後,看門人見到遊客從里面出來,“可否滿意。”他接過歸還的燭台時問。

    “還成。”福蘭回答,忽然覺得褲角被什麼東西叼著,他朝下看,是一條雜毛大狗,正伸出舌頭,拼命搖著尾巴。

    “快走快走。”看門人揮著手,對福蘭解釋,“這只畜生在附近好多天了,趕也趕不走。”

    “它好象有主人。”福蘭伸手摸著大狗的頭,看到它的脖子上有髒兮兮的紅色軟皮項圈,圈子還連著半截被扯斷的鏈條。

    “或許吧,也許這畜生從家里偷跑出來,回不了家,現在已經是只流浪狗了。”看門人說。

    當福蘭離開法庭廣場,準備在路邊找棲回飯店的車子時,他回頭,瞧見那條大狗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

    “想跟我回家?”福蘭蹲下來,逗弄著大狗,扳開項圈,看到皮革內側,燙著“猴子”的字樣,他好笑地聳聳肩,對大狗說,“你主人起名字的方式真奇怪。”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養過的黑杰克,也許能暫時再收養一條。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5:15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十一章 金雀花的皇太子妃

    金雀花的大小姐佩姬•唐•萊因施曼皺著眉頭,看著鏡中,那個絕妙的美人兒。

    金黃邊飾的連身長裙與綢緞束腰,讓她的身體從頭到尾,展現出誘惑的曲線,而繡邊,用金線銀絲,鉤描出繁雜的纏枝紋,精心燙過的頭發,卷卷地在腦後盤成兩個旋兒,在白狐皮制成的半身斗篷,能清晰地看到,一朵栩栩如生,被羽狀復葉襯托著的紅黃色花,而花瓣的上方,有一枚如同戒指般的王冠。

    除去頭發間微微露出的瑪瑙發結,渾身再無多余的飾品,因為她本身,就如同活著的寶石,與實物化的夢境。

    美人兒傲慢地�起下顧,神情活似個人世間的大君。“真像個猴子。”她無視自己的美貌,反而刻薄地譴責著。

    “皇太子妃殿下,也許能加條項鏈。”宮廷造型師打開珠寶盒,在耀眼的珠光寶氣中,尋覓著搭配衣服的胸鏈。

    “已經可以了。“佩姬不耐煩地說,“你下去吧。”

    宮廷造型師無奈地鞠躬,走出去。他服務了皇室二十年,給不下三十位公主、公爵候爵家的千金小姐設計過出嫁時的造型,每個姑娘都是千挑萬選,到最後時刻才從十余種方案中決定出最合心意的,但這位準皇太子妃,在短短兩個小時內,就敲定了,仿佛將要出嫁的,是自己想陷害的仇家。

    “你是萊因施曼家族的人,就理應為萊因施曼做出犧牲,沒得選擇。”她那位父親,斬釘截鐵地命令道,“我真不知道會有你這麼個怪胎女兒,嫁入皇室是每個女孩的夢想,而你卻把它當成地獄。”

    佩姬無意識地將拳頭捏緊,如果不是門又被打開,有人進來了。說不準她會一拳頭砸向鏡子,把鏡中那個美麗但呆板的人偶打個粉碎。

    “我不需要再做修改了,衣服就按這個款式。”她以為是造型師又來了,說道。

    “萊因施曼,不,佩姬小姐。“男人用有些懦弱地聲音說,“你真美。”

    她回過頭,看著那個面容蒼白。但瞳孔里閃爍著欣喜光輝的男孩,這就是被家族與皇室強塞給她的小丈夫,帝國的第一繼承人,虛歲剛滿二十的朱利爾斯•馮•科摩皇太子。

    從年齡上看,他已經不是男孩,但長期生活在深宮,讓這個小夥子個性柔弱得如同純潔的處女。不過對于讓一位年長六歲地女人成為自己的妻子,朱利爾斯並沒有絲毫的反對,這位輕微戀姐癖的太子殿下,望著佩姬時的表情。仿佛是最狂熱的藝術愛好者。在顫抖著欣賞一幅舉世無雙的名畫。

    佩姬對這個男人毫無興趣,她努力沒讓自己露出厭煩的表情,兩手稍提裙擺兩側。“殿下,在婚禮前就來看望未婚妻,可不符合禮儀。”

    “您很討厭我麼?”朱利爾斯敏感地察覺到語氣里地冷漠。

    “不,瞧您說的。”

    “佩姬,我發誓,會成為您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我會將這個世界都送給您。“男孩激動地說。

    “謝謝。”佩姬平靜地回答。整個世界?如果我想要,會用自己的手奪過來。她想。

    離婚禮,還有三個月時間。

    諸國的外交官員、安諾的紅衣主教、拜倫的大小貴族、受到邀請,前來為典禮增光添彩的藝術家、劇團。正紛紛雲集坦丁。

    而正式向全國民眾發布婚禮通知,就在這幾天,事已定局。

    每過一天,甚至時鐘的指針每走動一秒,都會讓佩姬感到無比的煩躁,她打發走未來地丈夫,推開窗戶,望著陽光下,莊穆奇美。讓皇太子妃在婚禮前暫時下寢地東宮莊園,恨不得有顆隕石從天而降,將眼前的一切都毀滅。

    “父親……無論我多麼努力,在你心目中,都是能被交易出去的道具。”她嘴唇發白,“那麼,我也不再將家族當成值得侍奉地對象了。

    從今天開始,金雀花的歸金雀花,佩姬的,歸佩姬。”

    車隊前行于熙熙攘攘的省道,再走上兩天,就能抵達目的地。

    福蘭•弗萊爾奇異的容貌,在劇團中非常醒目,“紅雀明星大劇團的主要投資人、英格瑪聯眾國勛爵、尋找新投資項目的百萬富翁”這即是他公開的身份,當然,團長芭蕊•席拉娜的秘密情人這個說法也在劇團內部流傳開來。

    妮可發誓,她只是在被好奇地演員們圍起來詢問時,小小地暗示了那麼一下。

    不過有次午餐,幾個員工正聚在餐桌旁議論這件事時,被路過的團長聽到,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你們應該把精力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

    然後所有人都瞧見,芭蕊團長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用叉子挑著肉醬面條,偷著樂,完全是戀愛中的小女人表現。

    對流言蜚語,福蘭保持了城默,他正忙著拜托塞西莉亞,翻譯那本獸人文字的植物書。

    “我見過這種字,但不怎麼會讀。”塞西莉亞說,這個才十二歲的獸人小姑娘非常可愛,毛茸茸的耳朵與尾巴,還有粉玫瑰色澤的小臉蛋,讓劇團里人人都愛她,而只要一包零嘴,就能讓塞西莉亞把你當成世間最親密的人。

    福蘭把書中地文字打亂拆開,讓塞西莉亞一一翻譯,好多字她不認識,但淩亂翻譯出的字與詞組,已經讓福蘭對植物書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必須把實驗室搬過來,重新采購儀器太麻煩。”他想,“難道通知勞薇塔麼?不,盡量別把她卷進來。”

    全劇團里的人經常看到,懶洋洋的午後,在敞篷馬車舒適的墊子上,壯碩的大漢拿著筆,寫著誰也看不懂的符號與方程式,然後托著下巴陷入沈思,而穿著公主裙,像個洋娃娃的塞西莉亞,如只小貓,躺在他的膝蓋上打哈欠。

    “塞西莉亞小姐,你還有家人麼?”有時候福蘭會問。

    “我有個叔叔,不過好久沒見到他了。”

    “他叫什麼,我去幫你找。”

    “大個子,別去找!”塞西莉亞吐了下舌頭,學著妮可對福蘭的稱呼,“他老叫我干這干那的,還是這兒舒服,總有姐姐們拿好吃的喂我。”

    看著以寵物自居的姑娘,福蘭啼笑皆非,他沒有再追問下去。

    塞西莉亞親熱地朝福蘭懷里蹭了蹭,她埋著頭,圓圓的黃褐色瞳孔不為人知的,變成細窄的小縫。她透過衣服,透過皮膚肌肉,透過最細微的縴維、細胞,著迷地凝視著福蘭體內,只能用塞西莉亞特殊的天賦才能察覺到的,某種正在成長的事物。

    “吃起來,一定很美味。”姑娘像個見到了美味奶油泡芙的讒嘴孩子,她揉動著喉嚨,吞了吞口水,又用小拳頭敲自己頭,“那樣大個子會變成石頭的,我不喜歡他是石頭!”

    理智、感情與覓食的本能,讓塞西莉亞矛盾極了,最後她終于說服了自己,“看上去還不熟,等它再長大一些……”

    她像個護食的小野獸,整日跟在大個子身邊,誰要是無意間踫到了福蘭,姑娘就凶狠狠地揚著指甲,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一大一小感情真好。”旁人都這麼說。

    芭蕊經常看著這一幕微笑。

    妮可偷偷問,“你不吃醋麼?”

    “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吃小女孩的醋。”團長自信地挺了挺胸膛,“我蠻喜歡塞西莉亞,也許能……”

    她幸福地幻想著,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她能收養獸人姑娘,再找到馬蒂達,與愛的人,組建一個家庭。

    在夜與晝交替了兩次後,雄偉的坦丁,就在前方。

    “還有三天,轉乘兩班車,就到都城了。”卓爾法•隆奇牽著馬蒂達從公共馬車上下來,準備用過餐後,再去買下一趟班次的票。

    “老先生,您需要什麼。”驛站餐廳的服務生拿著筆和紙問。

    卓爾法苦惱地搖搖頭,瞧,我才四十出頭,就被人稱為老先生了。

    他隨便點了些碎雞肉和油菜,然後聽到驛站外面傳來一陣沸騰。卓爾法奇怪地伸頭張望,看見兩輛被教會騎士團護送的黑十字馬車,正由著大道,緩緩經過驛站。道上的車輛,紛紛移到路旁,人們用恭敬的眼神,望著神聖的車隊。

    “安諾的紅衣主教。”卓爾法喃喃,他把目光移到隊伍最前列,一位穿著宗教禮服的姑娘正莊嚴地昂首,馬鞍上插著一桿描繪著滴血十字圖案的旗幟。

    卓爾法想了想,這應該是教廷法王廳的“悲哀十字騎士團”,他聽說教會騎士團的團長,都是由純潔無暇的狂信少女擔任,想必那位小姐就是。

    忽然,某個畫面觸動了卓爾法的神經,他慢慢地轉過頭,看著正伸著手掌,無聊玩著指頭的馬蒂達。

    那天她臉上的表情,與方才看到的狂信少女,太相似了。

    “為什麼安諾的大老爺會出現在這里。”他問上菜的服務生。

    “您沒看今早的報紙麼?拜倫的皇太子殿下要成婚了,他們是來參加典禮的。”服務生笑著回答。

    前秘密警察點點頭,但心中仍有疑慮。

    (第三卷完)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4:06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十章 醜人的感情債

    紅雀明星大劇團正在走紅,圈子里的人都議論著,在這次受皇室邀請的演出結束後,務必能達到事業上的最高峰,一些戲劇評論家公開發表的評論,簡直如同傳統風範的騎士,寫給高貴名娛的情書,從妮可的演技歌喉到勞倫的劇本,絲毫不吝嗇贊美之情在海灣巡演期間,紅雀甚至佔據著幾家著名報紙的頭版,標題都包含著“絕妙”、“舉世罕見的唱腔”之類的字眼,據說劇團的名聲已經傳到外國幾位醉心藝術的王儲大公耳中。

    芭蕊•席拉娜團長麗質裊裊地從車子上走下來,一雙小皮靴緊囊著兩只縴巧的腳,這個女人天生就有一種讓男人瘋狂的氣質,隨著年齡的增長,成熟讓這韻味沒有一點衰減,反而更顯雍容。她雖然已退居幕後,不再參與演出,但長期鍛煉下的,屬于舞者的優美步伐,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聖喬治飯店的主人親自前來迎接,“席拉娜團長,很榮幸貴團能選擇本店。”

    “您客氣了。”芭蕊把手遞給他。

    在吻過手背後,飯店主人提議,“也許您與那幾位明星能抽出一點時間,在飯店的名人牆上留下掌印。”

    自從聖喬治七世光臨後,飯店開始了一條新傳統,每位住宿的名人,都會受到請托,在彩色油泥上印下自己的掌印,等倒模後,包裝妥當,懸綴到二樓沙龍的牆壁上。

    在名人牆,我們能看到許多耳熟能詳的大人物,最高的當然是先帝聖喬治七世,還有前任政務大臣、幾位名聲顯赫的大公、大師級的藝術家,文豪。這是飯店最出眾的風景之一,也彰顯著飯店的品位與地位。

    “我這種老女人就算了,您可以去詢問綺莉小姐。”芭蕊說著妮可的姓氏,笑。

    “噢,真心話。您地魅力更出眾,真的不考慮重返舞台?我看到《海灣報》在描敘您時,可是對您曾經的演技大加贊嘆!”

    瞧,這群虛偽的家夥。芭蕊巧笑盈盈,卻在心里喊著︰你們又有誰看過我的表演?我站在舞台上時,你們又有誰關注過?我的黃金時期就在默默無聞中過去了。好吧,現在我演不動了,你們再來叫喚著請回來吧。只因為劇團有錢了,有名了,你們眼里看到的不是天賦,不是真正的才華,而是芭蕊•席拉娜正擔任著紅雀地團長。

    長期支撐著劇團的勞累,讓芭蕊的嗓子與腿都出現了不大不小的毛病,她唱不出高音,也無法堅持高難度長時間的動作,這個年輕時頗有天賦的女人,現在只能站在幕後。看著比她更幸運的男孩女孩們。在舞台上發光發熱。

    她努力壓抑著憤慨的表情,微笑著,但“為什麼當初不捧場”的念頭卻咬嚙著腦子。她覺得悲哀。

    先行抵達飯店的顧問這時走了出來,他迎上去,對芭蕊說,“席拉娜團長,伯騎士爵爺在等著您。”

    “伯騎士?爵爺?”她莫名其妙。

    “他自稱是劇團地股東之一,我曾也聽您提起過。”顧問解釋,“是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閣下。”

    芭蕊捂住嘴,把驚呼堵了回去,神色由欣喜轉到疑惑,又變到憤怒。她站了好一會,聲音冷漠地說,“是他呀,我等會去找他算帳。”

    “找誰算帳?有人欠你錢?”妮可剛從請求簽名地人群中擺脫出來,這個妙齡少女的紅發依舊熱情奔放,與發色相近的紅裙子讓姑娘仿佛是一團艷麗地火,她挽過團長的臂灣,好奇地問。

    “沒什麼,先去就餐吧。晚飯的鐘點都過了好久。”

    “就當減肥,少吃一頓沒什麼。”妮可看到團長臉色不對,偷偷吐了下舌頭,然後把顧問拉到一邊,小聲詢問,“怎麼了?”

    “綺莉班長,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正在飯店里,但團長似乎不高興。”顧問說。

    “大個子!那個家夥消失了快兩年。”妮可露出恍然大悟又怪異的表情,“等等,你是說……”她睜大眼楮,強調著嚷嚷,“勛爵?”

    “對,但是異國的爵位。”

    “好家夥,他到底瞞了我們多少事。”妮可氣呼呼地說,“那個騙子!”

    一樓餐廳里的餐桌在十分鐘內就布置好了,淋著黑魚子普的餡餅、雞肉蘑菇丸子、芝士酥皮土豆……一道道菜肴被呈上來,正好餓了的劇團員工們,帶著欣喜的表情就座,但有些細心的人,發覺團里幾位至關重要地人物,都顯得略有些神經叨叨。

    芭蕊冷冰冰地在用刀大力切著餡餅,仿佛那道菜與她有深仇大恨,妮可綺莉正竊笑著,仿佛期待著一場喜劇的上演,劇作班的管事勞倫奇怪地低聲向妮可問了幾句後,驚訝地朝樓上看了看,連忙叫過一位服務生,讓他帶自己去二樓的沙龍。

    勞倫一眼就看到,靠左的桌子上,那個高大的身影。

    “嘿,老朋友,我正考慮著是狠狠給你一拳,還是先擁抱你。”他興奮地喊著,走過去。而對方同樣微笑著,展開雙臂。

    “我回來了,老朋友。”福蘭喃喃。

    ……

    樓梯處的騷動吸引了福蘭的目光,這是半小時後,他剛把勞倫引見給子爵,談得正投機。

    “斐瑞,你去安排房間,護送隊士兵們的房間盡可能大點,明天中午繼續出發;妮可,注意通知員工們半夜不得外出,還有,明早有幾位當地名流地邀請,你去準備下,但不要太晚……”芭蕊一邊走,一邊像將軍般下達著各種簡明拖要的安排,她走到福蘭的面前,目光並沒有看著他,先是對子爵夫婦禮貌的招呼,然後轉向劇作家,“勞倫,你的新劇本,難道不用再改改麼?”

    妮可從團長背後伸出腦袋,同情地看著勞倫,又用眼神告訴福蘭,“你完了。”

    勞倫湊到福蘭耳邊。“老朋友,你來應付,發飆中的女人是沒有理智的。”

    “子爵閣下,很抱歉打擾你們,劇團有點私事,需要伯騎士先生前去處理。”芭蕊說,然後看著福蘭,“爵爺。可以私下談談嗎?”她的聲音甜甜糯糯,但那眉梢的怒火假如能提煉出來,足夠燒死一頭龍。

    芭蕊•席拉娜的單人房在四樓的最里間,而整個四層,都被紅雀包了下來。走廊上地人都是劇團的成員,他們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著美艷的團長,帶著一個長相奇特的醜大個,走進了房里。

    “綺莉班長,他是誰?”他們問跟在後面的妮可。

    “別多管閑事。”妮可說。然後喊來服務生。“我需要一個玻璃杯。”

    服務生為能與大明星當面交談而振奮,他恭勤地說,“綺莉小姐。

    您是要茶還是熱可可?”

    “都不要,空的就夠了。”

    “你真八卦。“勞倫嚴肅地譴責,“偷聽是種極不禮貌的事兒。”

    “得了,難道你不好奇嗎?”

    “也對,但和你不同,一位劇作家,需要隨時得到靈感與素材。”

    勞倫叫住服務生,“請拿兩個空玻璃杯來。”

    劇團外務管事斐瑞,望到一向舉止優雅地台柱妮可,和以詩人般氣質著稱的勞倫。顛著屁股,眯著眼楮,各自拿著玻璃杯貼在某間房的門上,聚精會神干著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擦著汗,急步走到樓梯口,擋住兩位想來拜訪劇團的藝術家,“真的很抱歉,我們趕了一天路,已經很累了。”

    為了往後的票房。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到這種不雅觀的場景。斐瑞管事在心中吶喊。

    這是聖喬治最奢華的房間之一,棕褐的窩釘沙發,玻璃台面地茶幾上點綴著各種小工藝品。深色調地手工地毯與彩色絲綢的簾子,讓空間里滿溢著豐富色彩,胡桃木的酒櫃上各種美酒琳娘滿目。

    她從櫃子上取來一瓶酒,擺上兩個高腳杯子,倒滿酒,卻一直不說話。

    福蘭�頭打量懸掛天花板上地吊燈,與垂在燈旁的淡黃色帷幔,“很漂亮的房間。”“我倒覺得,住起來還不如以前那些小鐵床的屋子,但沒辦法,這些也是劇團的廣告之一,假如要別人相信你是明星,就必須表現得是個,明星的樣子,吃精致的食物,喝純粹的酒,住奢華的地方。”芭蕊說,歪著頭,如雲的發絲垂在右邊地肩膀上,“你應該說些其它的,而不是這個房間。”

    “我很抱歉…”

    “噢,我的爵爺,你不需要抱歉。”芭蕊的眸子似乎發著光,“那些錢是你留下的吧,一共十五萬四千一百六十二塊,你是劇團的恩人,沒有那些錢,現在紅雀還是個野班子,為著明天的開支愁眉苦臉。瞧,多麼離奇的故事啊,劇團一個打雜的工人、臨時接手地主演,突然間消失不見,等他再出現時,已經換上好衣服,戴上勛爵的頭餃,與上流人士談笑風聲,我該怎麼理解呢?隱姓埋名遊歷的公子哥,像上帝般拯救了一個快破產的劇團,然後悄然隱退?哈,現實中的童話,贊美吧……”

    她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不知是酒精,還是情緒,整張臉上,都染著醉人的紅色。

    “其實,我是因為……”福蘭正要講準備好的說辭,卻被打斷,“兩條路,要麼,我把錢還你,再加上六厘利,從此我們就互不相欠;要麼,請給我一個承諾。”

    “承諾?”

    “留在劇團,和我一起經營紅雀,如果你想這樣,請承諾”,芭蕊盯著他,“別在突然消失了,至少你在離開前,如同在神都前發誓般,告訴我,你要干什麼,會何時回來。”

    福蘭望向牆側的立式鏡子,那里面,倒影著一個猙獰的,醜陋的怪人,他想,“我到底在什麼時候,又背上了一筆感情債?”

    “我……”看著團長期盼的眼神,福蘭張了張嘴,嘴巴仿佛變成了熔爐,將舌頭化成了鐵水,什麼也說不出來。

    當打開門時,芭蕊的眼眶紅紅的,有些落寞。她看到勞倫和妮可,正站在走廊的盡頭,神色慌張地把手中的杯子藏到屁股後。

    “我覺得,台詞應該再升華些,你沒寫出那種熱情似火的味道。”

    妮可表情認真。

    “等會去改,不過在第四幕結尾時,你表演的力度還不夠。”勞倫嚴謹得如同最挑剔的學究,“力度!”

    一瞬間,走廊中洋溢著濃濃的學習氣氛。

    “很為你們的敬業態度感到高興。”團長奇怪,“卡西莫多目前是紅雀的大股東,他會隨劇團去坦丁。”

    “大個子,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神神秘秘的。”妮可發揮著想象力,“因為家族斗爭,流落他鄉的騎士,還是……”

    “夠了,已經很晚了,都去休息吧。”芭蕊說,“到坦丁後,我會再找幾家報紙,刊登馬蒂達的尋人啟示。”

    “謝謝。”福蘭點頭,鬆了口氣,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沒承諾,但也沒拒絕。芭蕊樂觀地想。老女人,當愛情來臨時,就一定要想方設法抓到手。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2:3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九章 卡西莫多.伯騎士歸來

    傍晚時分,費都老區一條胡同最深處的宅屋,迎來了位特殊的客人,租客是個收舊衣服的布販子,聽到敲門聲,“誰啊?”他推測是買賣來了,等打開門,一個高大身影帶來的壓迫感讓布販子後退了兩步,來客站在陰影中,戴著大帽子,看不清楚臉,神秘極了。

    布販子猛地冒了身冷汗,他想起自己租的房子是所凶宅,幾年前曾經發生過命案,但等他瞧清楚來客那身料子不錯的行頭後,很快打消了他的恐懼。

    “先生,能讓我進來嗎?”

    “請問您有何貴干?”布販子讓開身子,暗想著有錢人為什麼會來這種又破又爛的鬼地方。

    “五十個愷撒,先生,您可以將這間屋子借我使用一個小時。”

    這筆交易很快談成了,布販子甚至沒詢問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他摸著兜里的票子,走出屋子,站在巷子外,隨便找了台階蹲下,摸出煙咀著。

    “嘿,你在這幹什麼?”有認識他的人路過,問道。

    “說起來你肯定不相信。”布販子得意地說,“我在這站一個鐘頭,就能賺五十塊。”

    “得了吧,你這個想錢想瘋了的財迷。”聽到這說辭的人哈哈大笑,沒人相信。

    布販子聳聳肩,繼續抽著煙,他望著夜色籠罩下的租屋,那棟殘缺的破宅子,難以相信地想,“有錢佬都是群喜歡幹怪事的神經病。”

    福蘭•弗萊爾在房間里慢慢走著,微弱的燭光搖搖曳曳,家具擺設在地上投射出巨大的影子,一明一暗的光芒下是靴子踩踏在腐地板上嘶啞沈悶的聲音。

    “別鬧了,飯好沒好呢。”

    “如果再讓我吻一次,就放過你。”

    “汪、汪……”小狗搖著尾巴,抱怨主人們慢手慢腳,還沒準備好食物。

    廚房現在已經是堆滿雜物的儲藏室,只有釘在壁上的小櫃子。與油煙留下的黑印記,提醒著這兒曾是煙霧繚繞,飄著飯菜香味地地兒。他閉著眼楮,仿佛在尋覓著往昔的回憶,良久。

    穿過客廳,走上樓梯,手指摸著油漆班駁的扶手,在二樓的一間臥室里。他停下來,凝視著靠窗的牆壁上,刻著一道道痕跡,那是他曾經寄出求職信後,在期待不安的日子里,自我安慰計算時日畫下的。

    他在這里擁有過貧苦但幸福的家庭,在這里重新振作,確定過新地人生目標,也是在這里,流下了他家人的鮮血。

    “復活後。我第一次回到這里。也是最後一次。”福蘭輕輕地自言自語,“都改變了,無論是人。還是物。永恆的,惟有回憶與時間。”

    在走出大門時,福蘭深呼了一口夜晚的空氣,“我在這里嘆息就能改變什麼?已發生的,不會重來,凶手們還沒懲戒完畢,他們把殘暴的手段施展給我,很好,我學會了,一定會照著教訓。奉敬回去。伊戈•安德希殺了我,我還給了他。金雀花毀了我的人生,我也得毀了它的未來,還有那個叫喬•考利昂的同謀……罪罰相等,這即是人世間的公正。”

    他走出巷子,牽過馬,離開了老區,在出城地路上,經過巡警廳門前地廣場時。稍微停留了下。“老朋友,祝福你。”福蘭念叨著萊姆探長的名字,每年在探長的生辰,他都會郵寄一份匿名禮物過去,“希望日後,我還能繼續祝福你。”

    然後,他縱馬,離開了費都,不再回頭。

    伊費茨塞是一座喧鬧地鎮子,因為地處從海灣地區通往都城的要道上,人流量比得上一些大城市,住宿服務業發達,全鎮有二十四家提供客房的大型旅館,而聖喬治大飯店則是其中的佼佼者,這家老字號的飯店原名“老酒鬼”,以自家釀造的高度白酒著稱。

    但在幾十年前,先帝聖喬治七世的御駕,曾在老酒鬼住過一晚後,精明的主人立即把店名改成聖喬治,來紀念這次體面的榮譽,而皇帝的房間,則被改成超級豪華地套房,只提供給過路的達官貴人租用。

    他打探過紅雀去坦丁的路線,知道劇團在聖喬治大飯店訂了整整一樓的房間,但因為抄小道,來早了一天。

    福蘭于樹木蒼翠的前庭下馬,對前來接待的侍者說,“客滿了嗎?”

    “還有幾間房。”侍者接過韁繩。

    他進入飯店大廳,因為出眾的身高,與摘下帽子後,奇異的外貌,很快引起了飯店客人們的注意,“瞧剛進來地那個人,像個魔怪。”

    “也許是戰場退役的軍官。”有人打量著,猜測道,“看那些疤痕,真恐怖,死人堆里爬出來似的。”

    “為什麼說是軍官?”

    “嘿,小兵可住不起聖喬治,沒瞧見那身滾著花飾與金線的外套麼,地道的品牌貨。我猜這個人至少擁有過少校軍餃。”

    還有些獵奇心理的貴婦人,盯著強壯的身軀,把扇子搭在臉上與女伴嘀咕,“這個人應該有不少離奇的故事,也許在晚餐時能邀請他一道。”

    “得了,故事也許有趣,但長相會影響食欲。”女伴咯咯笑著。

    名牌華服能省很多麻煩,假如不是這身衣服,說不準自己連門都進不了。福蘭想,他來到前台,“一間房,住兩天。”

    “好的,請您登記一下。”前台服務生解釋,“這是本鎮的規定,客人得登記身份。”

    “卡西莫多•伯騎士,擁有英格瑪聯眾國勛爵頭餃。”福蘭回答。

    伯騎士是島國英格瑪的姓氏,福蘭在出發前就想方法弄到了偽造的勛爵證書與詳細的背景資料,並且以外國貴族的身份在拜倫官方注過冊,想調查這頭餃的真偽,必須專人前往遙遠的英格瑪調查,費時且費力。

    服務生在冊子上飛快地寫下幾行字,然後把掛著門牌號碼的鑰匙從身後的架子上取下來,“爵士閣下,希望您住得愉快。”

    他住進了三層的307號,在去房間地路上。福蘭接到了一次邀請,對象是一個攜帶著妻子,正在渡假的青年子爵。上流階級的人,總是對新鮮事物充滿著好奇與興趣。特別是發現,自己的階級中,突然多出位奇特的成員。

    “假如爵士閣下能挪出時間,希望與您共進晚餐。”子爵說。

    “很榮幸。”福蘭點頭。

    “第一步,我得逐漸進入拜倫的貴族圈子。新身份與紅雀劇團目前的名譽,都是相當好的助力與偽裝。”在約定好會面地具體鐘點後,福蘭邊上著樓梯邊想。

    黃昏時,一位急沖沖的男人一陣風似地卷進了飯店,他喊來經理,“我是紅雀明星大劇團的顧問,本來預計劇團在明早抵達,但走得快,晚上七點左右就會到來,希望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當然。這是大事。就算貴團早來一天都沒關系。”經理表明著飯店的恭維與服務質量。

    “那就好。”顧問松了口氣,“我騎馬趕了幾個小時,給我來頓吃的。”

    “隨我來。”經理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湊到顧問耳邊小聲說,“能幫我弄一份妮可女士的簽名麼?”

    “沒問題。”顧問拍拍胸膛,他剛跟著經理離開,旁邊幾個豎起耳朵偷聽的服務生立即嘀嘀咕咕起來,隨後,紅雀明星劇團即將到來的消息,在飯店傳開。有幾位準備趕夜路的客人,也留了下來加住一晚,想近距離目睹大明星們地風采。

    消息傳到福蘭耳朵里時,他正在二樓地沙龍與子爵夫婦交談。“那個夜晚,我至少擊退了十名海賊,瞧,左臉的傷痕就是那次留下的。當守到天明時,我們終于帶著藏寶,等到了援軍地接應的船只。”

    “請再說說,您的冒險經歷。特別是傳說中的香格里拉。”子爵聽得激動極了,福蘭繪聲繪色描敘了他編造的人生經歷︰一位喜歡四處遊歷的貴族勇士,在子爵眼中。他已然是個大冒險家,野蠻的黑大陸、馬摩爾克無邊的沙漠,甚至更遙遠的香格里拉,都留下了他的足跡。他從小接觸到地草藥學,父親對東方描敘過的筆記,法師威廉教導給他的豐富知識,再加上出色的口才與想象力,讓福蘭能扣住每個細節,盡善盡美。

    那些傷疤與醜怪模樣,反而讓子爵覺得應當如此,這才是個身經萬險,與野蠻人搏殺的冒險家應有的樣子。

    而他穿上周到的服裝,出現在沙龍時,優雅的談吐與舉止,又表明這是個受到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野性與理智,在這位先生地身上,融合得非常完美。

    “哦,那可是個只在夢中出現的樂土,寬廣的牆壁連綿,保衛著比拜倫還要遼闊十倍的國土,也許有些不恭敬,但我只是如實的述說”,福蘭望著子爵夫人的帽子上的絲綢彩帶,“在香格里拉,這種質量的絲綢,滿街都是。”

    “噢,我真羨慕那個國家的女士們。”子爵夫人說,“這頂帽子可花了四百愷撒。”

    “不能與夢之國攀比,就像再偉大的國君,也無法比擬天國的威嚴。”福蘭安慰道。

    “您剛才說,曾在香格里拉面會過皇帝?”

    “對,這是畢生的榮耀,就如同閣下對香格里拉興趣濃厚,那位統治著無邊領土的皇帝,同樣也對西方感到好奇,我曾在皇都那座地面都是金子的宮殿待過十天。”

    “這真是榮耀。”子爵感嘆。

    “還有份更大的榮譽,我被香格里拉皇帝賜予了正治卿的頭餃。”

    子爵念叨著這個陌生的名詞與發音,“正治卿?”

    “就如同西方的貴族稱號,香格里拉將上流階級分為十品。”

    “喔,那正治卿是幾品?”

    “在我說出來之前,請閣下務必注意,在西方,正治卿只是種單純的榮譽,並沒有實際上的意義。”福蘭頓了頓,“二品。”

    “天,在東方,您至少是位候爵大人。”子爵驚呼。

    子爵夫人問道,“伯騎士正治卿閣下”,她為這新鮮的稱呼感到快樂,“那麼您目前在干什麼?計劃下一次冒險麼?”

    “雖然冒險的血液依然在沸騰,但一個男人,應該創下自己的事業,而不是冒險的探索與飄渺的名聲,我投資了一家劇團,並且正在拜倫尋找新的投資項目。”

    “劇團!”子爵夫人很感興趣地問,“能告知名字嗎?”

    “嗯,叫紅雀。”

    “噢,原來這就是讓我們在聖喬治相遇的原因。”子爵夫人輕輕喊到,“這個有名的明星劇團,將要抵達飯店。”

    “我因為一次冒險,在一年多以前,離開了紅雀,現在正在這里等候它。”福蘭說,“證明我的投資很正確,它發展得相當不錯。”

    正巧這個時候,紅雀的顧問走進了沙龍,子爵剛才見過他,還詢問的劇團具體抵達的時間,于是將他叫過來,“顧問先生,我們剛好談論到劇團,並認識了貴團的主人之一。”他指著福蘭。

    “主人?”顧問有些摸不著頭腦,“閣下,您貴姓?”

    “伯騎士。”

    “伯騎士?很抱歉,我並沒聽過。”

    “噢,我離開劇團時,也沒見過你。”福蘭笑道,“那麼卡西莫多呢?”

    顧問立即記起,團長經常提起過這個名字,但並不清楚到底是誰,不過能被團長掛在嘴邊的人,至少在團里擁有相當的地位,“原來您就是卡西莫多先生,方才真是失禮。”

    “紅雀什麼時候能到?”

    “快了,也許還有半個鐘頭……”話沒說完,他們聽到樓下大廳里傳出沸騰的聲音,然後一位服務生匆匆跑上來,對沙龍里不少等待著見到劇團的人說,“先生們,打擾了,紅雀明星劇團剛剛抵達了本店。”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1:22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七章 影王

    黑幫頭子尤尼趾高氣揚地從俱樂部走出來,他穿著黑色的禮服,戴著高檐帽子,手里拿著細長的鍍金拐杖。

    八名滿臉殺氣身手高強的保鏢,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邊。

    “教父,日安。”剛從大門走向馬車的幾百米路,就不下四人,彎著腰,捧起他的左手,恭維尊敬地吻了下去。

    尤尼控制著海灣三個城市的黑道生意,不久前,走私頭子安德希失勢,就是由他最先開始,命令手下搶奪以前插手不了的走私渠道,很成功的將勢力又擴大一步。

    “讓我的教子賈凱負責新路子。”尤尼邊走邊思索,“那麼,賈凱留下的位置,給誰比較合適?”

    擋在路上,一臉燦爛笑容的小夥子,打斷了他的思路。“你是尤尼教父。“小夥子用肯定而並非詢問的口吻說。

    “孩子,有什麼事?”尤尼習慣性地伸出手,準備再接受一次吻手禮,他名義上的教子太多了,不能記得每個人的模樣。

    “教父閣下。“小夥子很有禮貌地鞠躬,“今天的太陽真熱烈。”

    尤尼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望了眼天空,沒有一絲雲彩,晴朗蒼穹上的光體,正溫暖地散發著光輝,隨後,尤尼的視網模,被無邊無際鮮艷的紅色所佔據,劇痛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正在燃燒。

    他的確正在燃燒。

    保鏢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首領,在路邊自燃起來,冒著焦煙,變成一個人型的大火球。

    “閣下,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就私自拿他人的東西,必須懲罰。”小夥子微笑,他的眼球,看不到瞳孔。透明得如同染了一薄綠的琉璃。

    “先生們,該選出一位新首領了,替我向他問好。”小夥子對保鏢說,“罪人已死,影王承認貴幫的權利,但你們必須對影王畏懼。”

    他轉身走向街道的另一頭,保鏢們站在建築物的影子中,沒人敢上前追趕。

    淩晨一點。

    十家黑市拍賣地主人正在私人公寓里和會計師們盤算著收益。“先生,本月的收入是二十七萬。”會計說。

    黑市拍賣頭子眯著眼楮,在心底飛快地計算,“除去本金,有十八萬的純收入。”他樂滋滋地想著,突然聽到一陣悠揚的音樂。

    “什麼聲音?”他問旁人。

    “沒什麼呀。”其他人都奇怪地回答道。

    “準是我太累了。”拍賣頭子敲著腦袋,“你們先回去吧,我休息一會。”他檢查著一張張單據和愷撒,準備把它們鎖到保險櫃中。

    音樂繼續在耳邊鳴奏,曲調越來越憂傷。仿佛幽靈在另一個世界喃喃低泣。“該死的耳鳴,明早我得去找個醫生。”他剛想把保險櫃鎖上,卻呆愣地停止了動作。

    一股不安感在心里油然滋生。“不,放在這里不安全。”他喘息著,四周張望,似乎覺得牆壁、窗戶、家具地毯天花板,都長出窺探的眼楮。

    “錢是我的!有小偷!”他焦急不安地在房間走來走去,覺得身上很冷。拍賣頭子是個財迷,否則不久前也不會為了錢,吞了老主戶安德希交給他打理的拍賣貨物。

    道上流傳,安德希已經死了,這消息讓他安心了不少。事實上過了好多天。也沒人來向他索討。

    不,我地錢有危險!拍賣頭子通紅著眼楮,想找個安全的地方,把財產藏起來。

    然後,他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敞開的保險櫃,靈機一動想出了好辦法。他顫抖著抓過一把單據,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藏在肚子里最安全,誰也拿不走!他邊吃邊想。寶石、證卷、金愷撒,一個都不能少,通通吃進肚子里!

    公寓頂樓的天台上,一個英俊的,滿臉憂郁,極富有藝術家氣質的男人,奔放地彈奏著無聲的樂曲,十只手指,被包裹在綠色的光團中,于虛空揮舞,劃過一道道淡青的軌跡,仿佛面前的不是空氣,而是一張做工精致地鋼琴。

    “吃吧,俗物,地獄與你同在。”他露出諷刺地笑容,“這是影王地意旨。在我們離開海灣之前”必須讓你們先懂得敬畏。”

    “……我許諾,對你的罪行既往不咎。你也可依然效忠于他們,像狼樣的潛伏。除非必要,無須和我聯系。假如有關鍵迫及地情報,按規矩于指定時間指定地點等待,雷蒙德議員是你的指引者。”

    沒有署名,只是在文件的末尾,蓋了枚精致小巧的印章。

    勞薇塔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福蘭把文件折疊好,放入懷中。這是從伊戈•安德希提箱的夾層里找到的,藏得很巧妙。

    到底是誰寫給安德希的?並且是用那種上位者的語氣。還有喬•考利昂,從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這個殺手屬于擁有著超自然能力地龍脈者。

    不,也許他還有著一批同樣類型的追隨者。

    龍脈者!福蘭知道這種人,這也意味著,想復仇,他必須準備得更充分。

    他覺得頭很不舒服,針扎般陣陣疼痛,腦海里無數雜亂無章的事物沖來撞去,福蘭揉著額頭,望見勞薇塔一直站在旁邊,關切地看著他。

    “懷特邁恩女士,你是我的秘書,而不是……”福蘭停頓了下,揮揮手,“……僕人。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噢,其實不需要這麼介意。”勞薇塔說,“你的語氣反而在提醒那天發生的事兒,傷口會愈合,結疤,然後消失不見,請安心,我的康復能力很強。”

    “也許你說得對。”福蘭點頭,“克瑞根再干什麼?”

    “他這幾天很老實。我似乎覺得,他在畏懼你。”勞薇塔回復,“沙威曾和他起過爭執,話語里似乎提起了龍脈這個詞。”

    “龍脈,他也知道這個?”福蘭把茶水慢慢咽下,讓澀澀的滋味在味蕾上充分地蔓延開,“如果你願意,幫我收集一下坦丁地信息。”

    “你要去坦丁?”

    “有這個構想。”福蘭望著瓷杯。

    從地下渠道得知,喬•考利昂,也就是背叛安德希的那個殺手,放棄了黃金角海灣的地盤,消聲覓蹤。福蘭推測,這與金雀花有關。

    下一個戰場,在都城坦丁。

    他要去那里,找到殺手,找到小野貓,並且,毀滅一個家族。

    那個坐在雲霄,發出傲慢笑聲的女人,他要讓她從雲端跌落,重重摔倒在泥澤之中。

    “佩姬•唐•萊因施曼,等著我,你權勢無邊,把旁人的未來,隨意捏扁撮圓,那就怎樣?至少,和我一起去地獄吧。”

    瓷杯破裂開來,福蘭看著自己因用力而發青發白的手指,被碎片割傷,滲出一絲絲鮮血,與黃褐色的茶水混在一起。

    “你還有什麼事麼?”福蘭問勞薇塔。

    灰色眼眸的姑娘吞吞吐吐地說,“我發現自己好象有些奇怪地……

    不,沒什麼。”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直到走出大門,在樓梯的轉角處,她摘下手套,那只布滿鱗甲的手,本來粉紅可愛的指甲,再也不是紅潤的肉色,像塗抹了一層青蒼色的顏料,“我似乎生病了。這種惡心的顏色,像發了黴。”勞薇塔嘆著氣,“但又不痛不癢,到底怎麼呢?”

    她不安地用力敲了下牆,讓痛感使自己冷靜,把手套戴上後,姑娘走下樓梯。

    克瑞根解開衣領,摸著脖子上的淤青。“該死的家夥,遲早我會收拾你。”他低聲詛咒。

    “頭,不如解決掉他?”小比斯說。

    “現在不行。”克瑞根揉動著喉結,吞了口唾沫,“你沒收到風聲麼。先前一道搶安德希地盤的不少幫派頭子,都被暗殺了,而且死得很離奇。”

    “那我們怎麼沒麻煩?”小比斯聽頭這麼一說,也覺得很不安。

    “誰知道,大概我們地盤搶得少,沒收到重視。”克瑞根吩咐著,“讓大夥最近收斂些。”

    巨拳大佬知道,這個世界存在著龍脈者,一群恐怖的人類。萬一被他們盯上,自己無路可逃。

    “靠那個夥計了,他也是龍脈者。”克瑞根想著福蘭,“至少在確定安全前,不能和他翻臉。”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0:40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六章 追蹤(四)

    中午時,黑幫頭子面前的籌碼堆得像座小山。而那位海軍上尉,輸得面無人色。福蘭故意在作牌時,讓他輸得更慘些。

    “吃飯的鐘點了,休息一會,下午繼續。”福蘭建議。

    “也好。但事先申明,一有船到,不管我贏了多少,立即得走。”伊戈•安德希心滿意足地站起來,走向旅館餐廳。“我的運氣越來越好了,是個好兆頭。“他興奮地想。

    “你輸了多少?”福蘭見安德希走遠,詢問海軍上尉。

    “一上午輸了7千塊。“上尉癱坐在椅子上,一點胃口也沒有,“看來我下午玩不了,哎,在這種無聊的島上,打牌是唯一的樂趣。”

    “一個人怎麼會這麼好手氣。”福蘭暗示著,“我輸了5千。據說他這兩天一直在贏。”“你是說作弊?”上尉把杯子里的殘酒灌下,“我沒看得出來。”

    “高明的職業賭客,可沒那麼容易看出來。”福蘭安慰,隨手拿起桌子上淩亂的撲克,對著陽光仔細辨認,“比如一副牌背後的花紋,在旁人眼里,沒任何區別,但在行家看起來,就能提示他對手正拿著什麼牌。”

    “但牌是旅館的。”

    “不排除掉過包。”

    “該死。”上尉低吼著,因為輸得太多,他有點氣急敗壞,“我說怎麼會有人運氣如此好,你等等,我回軍營叫幾個兄弟來,他跑不了。”

    “但證據呢?難道你有權利扣留他,再去請位賭術大師來鑒定?”

    福蘭把撲克扔回桌子,“我找不出花樣。”

    上尉抓過牌也看了半天,泄氣地坐回椅子,“你說得對,我也看不出撲克被動過手腳。”

    “一個笨方法,下午我們偷偷換副牌,假如他開始輸了。說明肯定做過弊,雖然沒辦法懲罰,至少能撈回點本錢。”

    “但我繼續輸呢?也許他沒作弊?”上尉擔心。

    “你輸了我出,贏了依然是你的。”福蘭拍著他的肩膀,“我只是不服氣,被人騙了卻看不出蹊蹺。”“好吧。”上尉考慮了一會,“聽你的。我先回營房把自己的牌拿過來。“隨後,福蘭又走進餐廳。安德希正翹著腿。大嚼著一盤嫩雞胸脯肉。

    “嘿,大贏家。”福蘭坐到他對面,“你手氣真好。”

    “謝謝。”安德希狡猾地打量著來人,“你來皇後島,也是等船?”“對,我是船主,等著貨船從東方歸來。”

    “一個人?”

    “是的,港口那艘黑色的小帆船就是我的。”

    “哦,看來你很有錢。”“還算一般。不過我倒覺得你有麻煩。”“麻煩?”

    “如我這種生意人,輸輸贏贏很正常。”福蘭故意回過頭。朝賭場的方向望了望。“但海上當兵地人,脾氣卻不好。你贏了那個上尉幾千塊。幾乎是兩個月的薪水。“安德希在這當口不願被麻煩糾纏,“這家夥說得對。我太得意忘形了。”他暗想。本來他就該老實的躲在房間里直到船來。但對每天都過得很刺激血腥的黑幫大佬來說,如果不賭幾把打發時間,這幾天平淡得簡直沒法過。

    只是他沒想到,會贏得這麼多,而船又遲遲未到。

    “那我下午不賭了。“安德希點頭,“請你喝一杯?”

    “不賭?那更糟糕。”福蘭笑著,“上尉可是想翻本,如果你突然說不玩了……除非……”

    “讓我等會故意把錢輸回去?”安德希聽明白了福蘭的意思,“也可以,但你為什麼會對我說這些?”

    “很簡單。我也輸了不少,想趁機從你身上撈回來。”

    “好吧,就這麼辦。”安德希哈哈大笑,豪邁地揮揮手。船主的話打消了他的懷疑。

    “我期待從你身上討回來。”福蘭說,眼眸里散過一絲寒意。

    安德希的確沒有作弊,但只要讓別人認為他作了弊,就夠了。

    你地好運氣,到此為止。

    牌局在下午兩點繼續進行了。這回,安德希開始輸了。

    短短一小時里。海軍上尉贏回來一千四百塊。“那位船主說得沒錯,一換牌就開始輸,先前果然做過手腳。”他咬著牙想,面露不善,“都得給我吐出來。”這家夥靠花招,兩天里騙了不少人。不管是出于軍人的榮耀,還是私人的憤慨,他都不能輕易放過他。

    在三點半的時候,去東方的遠洋船比福蘭預想的,來得更早。“好了,先生們,我該走了。”安德希說,準備回房間拿行李。

    “不,你哪也去不了,繼續。”上尉用手指關節敲著桌子。他背後,正站著四個體格健壯的海兵。

    “別耍賴,說好的船來了我就走。”安德希站起來,馬上,海兵們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當心我找你上司!”黑幫頭子焦急不安。但他在別人的地頭上,身邊也沒有能幫助自己地刺客殺手們。

    “安東尼少校是皇後港海軍地指揮官,他目前在戰艦上。而我,是留守士兵里軍餃最高的。”上尉示意重新發牌,“請繼續。”

    “你他媽的輸了玩這手。”安德希吼道。

    “老子就玩這手。”上尉地額頭上冒著青筋,“要麼玩下去,要麼跟我回軍營等少校三天後回來。當然,我會很,客氣,地招待閣下。”

    一貫只有他不講理的黑幫大佬,突然察覺到,原來不講理是這番滋味。

    “繼續吧。”安德希覺得自己掉進了某個圈套。但他不能去軍營,也不能等上三天。否則只要和黃金海灣的巡警廳一聯絡,他從叛亂份子的追殺中逃過來,卻得被當局送上絞首架。

    這妥協更加深了上尉的判斷,“不敢投訴。他心里有鬼。“直到黃昏時,安德希一口氣輸了六萬塊,上尉才點頭說,“你可以走了,但馬上得離開皇後島。”“憑什麼。船都已經開走了。”“你這個出千的賭客,沒送你去監獄已經是仁慈了。”

    “誰作弊!”

    “不承認?,非讓我把作弊的工具從你身上找出來?比如……”上尉朝海兵們示意,“脫了他的褲子,我聽說那些騙子,會把灌鉛的小道具,藏到屁眼里。”

    伊戈•安德希狼狽地拿著提箱走上碼頭,這個昔日不可一世的大佬。

    捂著屁股,感到後門發疼,那里剛被一只拇指粗地銅勺子粗暴地檢查過。

    他被士兵們強行趕出旅館。可是停泊在港口的,都是回海灣的船。

    他不能回到海灣,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安德希怒火沖天地想,我遲早要出這口氣。然後他看到了福蘭。

    “都是這小子多嘴惹的禍!”他深呼吸,努力把猙獰地嘴臉藏起來,走過去對福蘭說,“船主先生,1000塊。也許我可以搭乘你的船。”

    “好吧。反正我的貨也沒等到,又不能離開商行太久。正打算回去。”福蘭說。

    你回不去了,只要一離開港口。我馬上干掉你。那條輕快的黑色帆船,也許能追上一小時前開走,前往馬摩爾克的遠洋貨輪。

    當黑王號剛離開皇後港半海里,安德希把手槍藏在袖子里,舔著嘴唇,走進駕駛艙,“讓我上船,真是個錯誤。”

    “對你而言,的確是錯誤。”福蘭冷笑著望著對準他地槍口,“要知道。我是多麼想見到你。”“是你在搞鬼?不過不重要了。”安德希毫不憐憫地朝著對方胸口連開四槍,但令他害怕的是,那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依然對著他笑,笑得幾近瘋狂。

    “很痛啊。但就是這種感覺,每日每夜的在心底折磨著我。“福蘭喃喃說,把手放下舵盤,慢慢地朝仇人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身軀就膨脹一分,四粒子彈從傷口里倒退出來,連同衣裳的碎片,落到地上。

    一個怪物,出現在伊戈•安德希的眼前。黑幫頭子知道龍脈者,也窺探過不少超自然的奧秘,但從來沒見過這番景象。

    他驚駭地開著槍,直到子彈打光,然後絕望著看著那些傷口飛快地愈合。安德希瞟了眼甲板,想跳進海里。他也許能遊回皇後島,躲開這個怪物。

    槍聲再度響起,安德希癱在地上,“該死,我的腿!”他胡亂地叫道。怪物從衣服碎片中拿起手槍,“現在,先把今天地債還給我,一共七槍,還少六下。”

    怪物單手擰著安德希地衣領,把他舉到半空,朝他的身上連續開了六槍。

    黑幫頭子疼痛到窒息,身體扭曲著噴著血,“我……我不認識你……”他虛弱地哀求,“如果要錢,箱子里的全給你。”

    怪物把他扔上甲板,“你不是要逃麼?爬呀,如果能爬到欄桿,滾下海,我就放過你。”

    夜已經降臨,插黃色地晚霞慢慢消退成灰色,福蘭伏下身子對著大佬耳語,“這是你對我說過的話,現在還給你。”

    安德希眼神渙散,聲音嘶啞地吼著,“天,你直接殺了我吧,到底多大的恨,才讓你干出這樣殘忍的事情。我根本不認識你。”“別忘了,費都、檢控官,你和金雀花一道,毀了我的人生。”

    “你是……福蘭•弗萊爾……當初審判我的那個雜種!”安德希吐著血沫,突然間回光返照似地,�起手,緊緊握住福蘭的手腕,“原來是你……告訴你,你的妻子還活著。”

    “安玫……”

    “想知道她在哪麼?去找喬•考利昂,你的仇人還包括著他,當時就是那個殺手,殺了你奶奶,帶走了你的妻子。”安德希急促地說,“去找他報仇吧。”

    “喬•考利昂在哪里?我地妻子又在哪里?”福蘭吼著,搖晃著他。

    “瞧,我知道會有今天。”安德希的手漸漸無力,“那冥冥間的審判,誰也無法逃避。”

    去和喬•考利昂拼命吧,無論誰獲勝,都等于幫我干掉了一個仇人。

    我在地獄等著你倆之間的失敗者,伊戈安德希想,然後意識變成了無數的碎片。直到死的那刻,他的臉上都掛著殘忍的笑容,仿佛預料到,有場慘烈的撕殺,即將展開。

    “喬•考利昂……安玫……”福蘭喘息著,望著那具屍體,喃喃說。

    然後,他地後腦被狠狠擊中了,眼前一黑。

    “這個人的頭顱,歸我。“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在耳邊飄蕩。

    福蘭與黑王號,是在兩天後,于海灣的一處天然港口被發現的。

    “嘿,夥計,你怎麼了。“克瑞根抱歉,“船在去皇後島的路上,被一艘海軍戰艦纏上,沒法子趕到接應你。”

    “你是故意的!”勞薇塔憤怒地對巨拳大佬說。

    小姐,別誹謗。”克瑞根望著姑娘,“女人懂什麼。”

    穿著船船里備用的衣服,福蘭坐在船頭,沒理會他們間的爭吵,“還剩兩個,金雀花與喬•考利昂。還有,我必須把安玫救出來,她正在受苦。”

    克瑞根跳上黑王號,用腳踢了踢甲板上無頭的屍首,“那應該是安德希吧,夥計,你得手了,就知道你能行。”

    馬上,他被福蘭一把推靠在船艙的木板上,“別叫我夥計,不懂尊稱麼?請叫頭,克瑞根先生。”福蘭惡狠狠地凝視著,“這次算了,如果下次,我讓你干什麼,你還耍花招。那麼,你會後悔,為什麼自己還活著。”

    “該死。”克瑞根松開領口,他的脖子上留下五個深紅色的指印。

    安•考利昂停了下來,她看著手里裝著頭顱的黑盒子,很恍惚。

    在船上聽到的那番話,與哥哥有關的話。那個能變身的男人到底是誰?還有他被哥哥帶走的妻子?安有種背叛了哥哥的負罪感,明知道男人會成為兄長的敵人,卻沒有下手殺死,只是將他打昏。

    她的身體搖晃了下,頭疼欲裂,比哪一次都來得痛苦。

    姑娘彎下腰,顫抖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幾顆藥,合和口水咽下。

    “頭疼時,趕快吃這個。”哥哥曾千叮萬囑,“吃過就不痛了。”“吃過就不痛了。“安捂著腦袋,好一會兒,才輕松地�起頭來。

    她的臉上,重新恢復了冷漠的神色。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0:08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六章 追蹤(三)

    海面的晨霧籠罩著皇後島。那虛無飄渺的霧霄,讓島嶼、港口、軍事要塞、停泊的船只,遠遠望去,模糊不清。

    第三天黎明時,福蘭到達了目的地,他疲倦不己,三天多沒合眼了,只依靠著意志力與仇恨地憤怒在支撐著身體。

    路途上,不止一次,他掌著舵,迷糊地站著打了個盹,片刻後驚醒時,卻發現並沒有偏離航道。仿佛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幫助自己固定著舵盤。但不安的感覺越來越籠罩著他,福蘭覺得,黑王號上多出位乘客,多出個幽靈。

    有次福蘭甚至離開駕駛艙,在船上搜索,但沒有結果。“請出來吧,朋友。”他高喊著,惟有海浪與風聲在嘲笑錯覺似的回答他。

    “好吧,不管是幻覺也好,真有其人也好,相信我們的目的一樣。”他說,然後摸著內兜里裝好子彈的手槍。

    直到駛近了皇後島,那位幽靈還沒有現身。“大概是疲勞後的幻影。”福蘭推側。他走上甲板,發射了一枚信號彈。

    不一會,另一枚綠色的信號彈升天而起,皇後港回應他可以入港。

    “噢,先生,很少有小船來這里。”港口的工作人員看著福蘭走下滑台,詢問道,“您有何貴干?”

    “我是飛魚號的船主,推算日子,它該回來了。”福蘭說,“這船貨我下了大本錢,特意來皇後島迎接。”

    風塵僕僕,眼楮里布滿血絲的樣子,正好印證了一位憂心于貨物的船主形象“原來如此,祝您好運氣。”工作人員說,“您可以先去旅館休息,整個皇後島就只一家。”

    “我擔心船會遇到風暴,還有該死的海盜。”福蘭故意說,“路途上萬一出了問題,我就血本無歸。”

    工作人員笑道。“假如是別的地方,我可不敢保證,但在皇後島絕對安全。”他指了指海面,“貿易安全是黃金角海灣最注重的,至少有六艘三桅大型戰艦在附近海域巡邏,島上還駐守著一個編制的海軍。”

    “謝謝,我放心多了。“福蘭拍拍胸口,朝對方指引的旅館方向走去。

    安•考利昂從黑王號船船的一團陰影中走出來。她隨意坐在椅子上敲著潔白地牙齒,心頭被離奇雜亂的思緒充盈,某股超自然的感覺仿佛在耳邊喃喃低訴,“你認識他。”

    而且,她發覺這個在船上共渡了一天半的男人,並非常人。安•考利昂是龍脈者中的佼佼者,甚至連慣用的君王級稱號,也無法完全彰顯她體內的威能。而且最重要的是,安還擁有著一種連預言系法師都難以匹敵地洞察力︰她可以從人群中,感應出每個人具備的力量。神術、奧法乃至于龍脈。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她的雙眸下掩埋住身份。

    靠這感應力,安找到了不少龍脈者,或威逼或利誘。把他們拉攏到自己的組織里,以取得稱雄的資本。

    就像她哥哥的能力名︰“陰影”一樣,安把自己連同防御、進攻、情報探索匯集一體,近乎完美的能力稱呼為︰“緋紅檢控官”。

    “為什麼不叫黑色檢控官,更形象。”哥哥開玩笑地說,“還有,叫什麼檢控官,那是一群自以為很聰明的司法官僚。”

    “因為在我的力量下,任何敵人都會變成一團紅紅的死肉。”她回答,但沒有告訴哥哥。檢控官這個平常地詞,總是能引起自己莫名地怪想法。

    在最老資格龍脈者的眼中,她的能力都堪稱恐怖,並且還在不斷成長,“有時候我想,是不是該在君王級地上面,再加層封號,以便稱呼你。”哥哥笑著說,安敏感地察覺到。他眼里流淌過一陣不安。

    可今天,這個追蹤著安德希的男人讓她琢磨不定。安藏在陰影里細細觀察了一夜,可以感知到,他體內擁有著磅礡但不穩定的聖力、一絲微弱而定型的奧法,還有,他似乎具備著半醒覺的龍脈,不,接近龍脈,但更奇特的力量。

    更叫人難以相信地是,男人沒有心跳,肌肉、骨頭、神經、各個器官,都是在聖力的維持下,才沒有崩潰腐敗,繼續鮮活地運作著。完全是一個活著的死人。

    也許該把這個恐怖的怪物除掉,可安•考利昂被內心的感覺困擾,無法下手。

    她甩甩頭,閉上眼楮,運用著緋紅檢控官,牢牢綴住那個男人,等待著他幫自己找到安德希。

    雖說是旅館,更不如說是座大規模地休閑中心,也是皇後島在無聊的倉庫、碼頭、修理場以外,唯一可以提供放松的地方。

    雖然沒怎麼裝潢,牆壁上都是因潮濕開裂的牆皮,但對喝著清水,嚼著罐頭,在船上待了幾個月的水手們來說,來一杯酒,吃上一塊新鮮的肉排,與旅館姑娘們調笑幾句,就完全能滿足了。

    而船長們也會在船只補給和簡單檢修的空閑時光里,去簡易的小賭場玩幾把牌,或者修理下頭發與胡子,好讓自己容光煥發地在海灣與船主交接。

    福蘭在走進旅館賭場時,就看到了伊戈•安德希。雖然經過些許化妝,剃掉了濃密的胡子,棕色地皮膚上塗了層粉,讓膚色看上去更白些。但福蘭死都忘不了,這個仇人的模樣。一瞬間,他紅著眼,把手伸入口袋,握住槍,一股火焰仿佛在胸腔里沸騰。

    但理智勸阻了鹵莽的行為。

    這是不是人群混雜的城市,也不是罕無人煙的曠野。一聲槍響,就能讓駐守的衛隊封鎖港口。在這個半軍事化的小島上,無處藏身。

    “冷靜點。”他喃喃說,把手從衣袋里慢慢抽出來。

    黑幫頭子似乎放松了警惕,大笑地從賭桌上拔過一大疊贏來的賭資。

    “你手氣太好了,俗語說,不和踩了狗屎的人玩牌。”一位船長站起來聳聳肩,“我不玩了。”

    “噢,少了一個人,我還想翻本呢。”一個輸得比較多,穿著海軍上尉制服的人埋怨。

    “先生們,現在怎麼辦?”伊戈•安德希打了個響指,讓酒吧招待給大家送來幾杯酒,“我請客。”“謝謝,雖然你是用我的錢請客。”海軍上尉無精打采地舉舉杯。

    他喊住準備回櫃台的招待,朝安德希仰仰下巴,“那位先生是誰?

    似乎手氣不錯。”

    “喲,他是個在皇後島等船的東方富翁,據說是要趕回馬摩爾克處理事物。已經住了好幾天,但一直沒有船來。”招待回答,“您是剛來本島?海灣那里發生什麼事了,很難見到幾日都沒船過來的情況,這里的消息總是會落後陸上。”

    “似乎是在搶購什麼貨物。”福蘭說,“好象他們少個人玩牌,我剛巧手有點癢。”

    “勸您一句,那位富翁正交著好運,從昨天開始,整整贏了近十萬愷撒。”

    “我喜歡挑戰,給我換些籌碼來。”福蘭把錢遞給招待,朝賭桌走去,“先生們,不介意我參加吧?”

    海軍上尉高興地喊道,“太好不過了,請入座吧。”

    黑暗的船艙里,安•考利昂猛然睜開眼楮,“找到了。”姑娘露出殘忍的笑容。

    但現在不是下手的時候,她沒天真到認為自己能同時對付幾百個全副武裝的衛兵,“等晚上,或者想方法把他弄出島去。”安皺著眉毛想。

    “想方法把他弄出島去。“福蘭看著手中的牌,同樣在思考,“最遲明天,前往馬摩爾克的船就會來到港口。”

    快活吧,這是你最後的時光了。他在心底自語。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9:3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六章 追蹤(二)

    “紅雀?”卓爾法•隆奇問,他剛從馬蒂達嘴里聽到這個詞。以前問起,姑娘都是歪著頭想了又想,然後沒有邏輯地說,“我和爸爸在紅色的大鳥里住過。”

    “嗯,我記起來了。“姑娘揮著手嚷,“紅雀的人都可好啦。”

    “似乎是個有名氣的大劇團。”卓爾法想,他望了眼案頭的信,那是一封除名通知,因為太久沒回西部暗警廳報到,他被開除了。

    “好吧,我打聽到紅雀目前在哪座城市,把你送回去。”卓爾法說,他拿起信,回到自己的臥室,把門緊緊鎖上。這時,這個秘密警察才面容蒼白地顫抖起來。

    因為偏執,他自己毀了自己的前程。

    “瞧,我現在沒有退路了。都是你害的。”秘密警察喃喃說,然後笑了笑,“不死不休,烏鴉。”

    因為一個謠言,本來要出海回國的馬摩爾克船隊緩行了。謠言里說,一大批最上等的走私羊毛在費都被查獲,當局準備以便宜的價格拍賣掉。

    每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保守住秘密,然後吩咐船只先停泊在港口,但風聲還是飛快地在馬摩爾克商人中流傳開來。

    事實上有這麼回事,但興致高昂去官方拍賣行的商人都失望而歸,羊毛的品質沒那麼上等,價格也沒謠言中的廉價。

    “至少耽誤了三天行程,船只的補給、水手的開銷,都是錢。”他們讓船長們去各個酒吧小旅館把水手們叫回來,互相埋怨道。

    搖曳的樹枝在夜幕中若隱若現,海得城郊的一座小莊園里寂靜無聲,但在黑暗中,能隱約看到,不少人影在各個關鍵地段隱蔽著。這里是克瑞根幫派的主要據點,也是他強行接受伊戈•安德希的產業之一。

    正中那棟三層樓屋子的窗口。依舊露著燈火,莊園的新主人們,正在商量著,如何找到舊主人,並除去他。

    “那批羊毛雖然只是二級品,但也值十萬愷撒,這筆錢你來付。”

    克瑞根說,“而且我們還損失了幾條小船。”

    “比起收獲。故意把走私貨讓巡警查到,不算什麼。”福蘭說,“你難道想安德希逃走?日後再來找你麻煩?”

    “那對半開。”

    福蘭翻著一大疊送過來地情報,從里面查找蛛絲馬跡,他頭也不�地說,“三成。”

    “好吧,合作愉快。”克瑞根笑著說,友善地讓步,然後在心里想,“等這件事辦完。該是拆夥的時候了。一個幫派,不需要兩個首領。”

    合作?福蘭也在想,“克瑞根站穩腳跟了。不願再與我同享收益。”

    遲早他會離開這個黑幫,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自己必須對幫派具備一定的控制權,來得到情報渠道與人手。

    他的仇家,可不指伊戈•安德希一個人,而且比安德希的權勢更強大。

    “合作愉快。”福蘭聳聳肩,臉上掛著與克瑞根同樣友善的面具。

    “我等你的消息,一有線索馬上出發。”克瑞根帶著手下離開房間。

    黃金角海灣的馬摩爾克船只有數百條之多,除去剛進港地、正在買辦商品的,只核算裝滿貨準備離開的船,也有近一百艘。福蘭讓人以想去東方大陸探險的理由。給每艘船送去要求租用該船全部貴賓客掩的訂金,安德希不可能冒充水手,噢,一個口袋里裝滿票子,卻寧願擠在六人間水手房的人,馬上會引起全船人的懷疑,惟有通過租憑貴賓艙的方式登船。

    那麼,如果船長回答說,“可以。但部分貴賓艙已經有人住了,無法是全部。“那艘船就值得關注。

    訂金也花了近六萬愷撒,回饋的消息把目標縮小到二十多只船上,但分散在海灣大大小小的各個港口,他無法親自一一去搜尋。

    “要和時間賽跑。”福蘭頭疼地揉著額頭。仇人就在眼前,他卻分身乏術。

    正在這個時候,勞薇塔走進房間,“一個叫穆爾地人,在紫烏鴉郵箱里放了一封信,他可能知道安德希地下落。”

    福蘭記得這個曾經幫助過的水手,事後也要求他做為回報友誼,提起過伊戈•安德希的容貌特征,讓他在力所能及地範圍內尋找。

    但這位水手,是難得的,對恩情懷著莫大感激的人,他甚至辭退了工作,不停在港口轉悠,靠自己的關系私下偷偷打聽。

    伊戈•安德希躲過了敵人的追蹤,卻沒有留神一個普通的、在旁人眼中遊手好閑的小人物。

    幾天前,穆爾在港口一艘開往皇後島的物資船上,看到了烏鴉要找的人,雖然對方經過了簡單的化妝,但他還是從幾個難以磨滅地特征中推斷了出來。

    皇後島是穿過無盡之洋的馬摩爾克艦隊,在到達黃金海灣前的最後一個補給港,回馬摩爾克的海船,也會在那里稍做停留。

    “野獸在逃亡時,通常是最警覺的。”福蘭說,“我犯了個大錯誤,他不是直接在黃金灣上船,而是先去中途的補給港轉乘。”

    “他目前應該還在皇後島,沒那麼快離開。”

    “通知克瑞根,帶齊人手,準備好大船和補給,我開黑王號先追過去。”福蘭站起身來,穿上外套,從抽屜拿出小手槍,檢查了下火藥與彈夾,裝入口袋。

    “你兩天沒睡覺了,一個人撐不住的。”

    “可以。”福蘭說,剛走到門口,勞薇塔喊住他,張了張嘴,猶豫了一陣,沒有再勸阻冒險的單獨行動,只是說道,“活著回來。”

    “會的。”福蘭回答。他憤怒地想,我活下來,就是為了今天。

    輕盈地人影站在莊園里的一棵樹上,漠然地注視著腳下的莊子由寂靜變為沸騰,人們高聲喊著準備好馬車,去臨近的海港登大船。

    黑幫份子一向注意自身的安全,所以克瑞根特意命令,不要搗毀附近樹上的鳥巢,當敵人來襲時,驚起的飛禽將是最好的警戒。

    人影的手邊,正有著一個烏鴉的巢穴,兩只烏鴉張著鳥嘴,撲扇著翅膀,但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飛不起來。

    “真好,我正發愁找不到伊戈•安德希,卻有人幫了忙。”人影輕輕笑著,“做為獎勵,這里我就不懲罰了,送給你們。乘火打劫的家夥們,贊美自己的好運氣吧。”人影遲疑著,怎麼跟在這群人後面。然後她看到有個人,單獨穿過莊園,走上了建在一側的淺水碼頭,跳進那艘黑色小帆船里。

    “小東西,不準叫喲。”她溫柔地撫摸過烏鴉的頭頂,然後在骨骼與血肉的炸裂聲中,人影無聲無息地在樹與建築的陰影中移動,在帆船開動前,追了上去。

    黑王號揚起風帆,福蘭掌著舵,突然覺得,似乎有個眼楮在注視著自己。

    他朝四周看了看,什麼也沒發現。

    假如風向正佳,能全速前進,一天半後,他就能到達皇後島。

    “伊戈•安德希,你怎麼對待我的,我就怎麼還給你。”福蘭恨聲說道。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8:0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六章 追蹤(一)

    “牙根斷裂,必須得拔了。”醫生檢杳後,把金屬夾子和探鏡從口腔里拿出來,放到消毒藥水里,他脫下手套,擦著汗水濕漉,仿佛在水里泡過的臉說,“我沒帶麻藥,得回去拿。”

    “你在流汗?”男人望著他問。

    “哦,對,天太熱了。”牙醫含糊地說。

    男人正要說什麼,一個八歲大,扎著麻花辯子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從門外露出頭來,“爸爸,還沒好麼,媽媽說該吃飯了。”

    “好的,我馬上來。”男人捂著嘴呵著氣,他吩咐醫生,“好吧,快點來,這該死的牙真要命。”

    牙醫直到走到公寓外,才虛脫似地兩腳發軟,他想,“是那個人,烏鴉要找的危險份子。”

    他曾經因為某件不名譽的事件,得到過烏鴉的幫助,現在,該是回報的時刻了。

    熱氣騰騰的飯菜並沒有給男人帶來好心情,他摸著腮膀子,在逃亡中,那兒被狠狠磕到了。“和魏文兒失散了,或許已經死了。算什麼狗屁君王龍脈,養了這麼久,一點大用場都派不上。”男人想。

    他在心底咒罵著背叛的考利昂兄妹,還有冷眼旁觀的金雀花,不過,只要能活下來,遲早有機會復仇。

    “伊戈,吃點吧,實在痛,就喝點鹽開水。”旺妲心疼地望著他。

    這個女人是他養的情婦,一個帶著私生女,走投無路的笨女人,他花錢養著,就為有一天落魄時,能有個暫且落腳的地方。道上的人,總會為自己留下後路。

    “或許,那個協議還有效,不,不能相信他。政治上,沒有可信任的對象,以前再大的案子,他也會私下協助,但現在的情景,自己對他再無利用價值。一言九鼎的君王,承諾也和臭屎沒兩樣。”他思考著各種可能性,最後還是決定按逃亡時的想法。找條船去馬摩爾克。攜身帶地錢夠揮霍掉下輩子了,實在不用再冒險。

    不知想了多久,男人猛然驚醒,“現在幾點鐘?”

    “八點,親愛的,你真的不吃點什麼?”

    他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牙醫是六點離開的,回診所拿麻藥需要兩個鐘頭?還有那可疑的汗。

    “你女兒呢?”男人問。

    “打發她回臥室睡覺了。”旺妲笑著,“這次休假,你能待多久?”她一直以為男人是某個大商鋪的主事者。在全國各地跑來跑去。

    主持著各項貿易事務。

    “休假,現在剛結束。“男人低聲說,把手放在旺姐的胸口。然後,在女人地呻嚀中,慢慢轉移到了脖子上。

    ……

    “走得很匆忙”,克瑞根翻著抽屜,把雜物翻得滿地都是,讓房間更加顯得狼籍,然後拿出一袋珠寶和幾張地契,“連值錢的都沒帶齊。”

    “探長,別破壞現場……”留守的警察提醒。

    “沒關系。“福蘭說,他穿著秘密警察慣用的灰色外衣與白手套。

    “你去叫公寓管理員來詢問口供,這件案子由我們暗警廳負責。”

    “口供已經問好了,有詳細的記錄。”警察說,“可以去巡警廳查閱。”

    “暗警廳可不指望普通巡警,能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福蘭不屑地說,口吻正符合秘密警察與公共巡警之間的矛盾。

    “既然你堅持,那好吧。”留守探員壓抑著不快,走出門去。

    對這兩個出現在自己面前,聲稱接管案子的暗警廳成員。他毫無好感這里是一座公寓樓,高六樓,整個頂層的單元全部屬于這個名叫旺妲的女人,但值得懷疑地是,旺妲養著孩子,住在中產階級匯聚地酒店式公寓樓,卻從來不用出去工作。

    四天前,旺妲被發現連同女兒一道,慘死在家中。管理員因為奇怪,最頂樓的那位太太連續一天沒有下樓,平日她在黃昏總會帶著女兒去公園散步。結果在敲門無人理會的情況下,翻到陽台查看,看到了這起慘案。

    管理員走進房間,他望著雜亂地室內,在胸前劃著十字,喃喃說,“旺妲太太是個大好人,有次我打瞌睡差點被解雇,就是她幫忙說了好話。”

    “她死前,有什麼特殊的人來訪過?”

    “有個男人,大概住了半個月,太太說是自己的丈夫,不過,說句不夠尊重的話,大夥都知道,旺妲太太應該是做情婦的,那個男人就是她的……”

    “男人大概長著什麼模樣?”

    “我只見過一次,就是來的時候,是個怪人,從來不下樓。”管理員回憶,“中年人,修飾著漂亮的胡子,體格壯碩。”

    秘密警察互相交換了下眼神,“那他什麼時候離開的。”

    “五天前的晚上,一定是那人干地!如果我能早些知道,肯定不會放他離開。”管理員說。

    留守巡警插嘴說,“那個人嫌疑最大,巡警廳懷疑他已經逃向都城坦丁,因為在臥室里,發現了一張坦丁旅館的訂房票。”

    “坦丁?”克瑞根對著福蘭耳語,“夥計,這下不好辦了,我的勢力目前只局限于黃金海灣一帶。”

    “不,不是坦丁。那是他故意留下搗亂視線的。”福蘭剛把沙發移開,檢查著滾到下面地毯上的東西,從里面揀出一枚硬幣,仔細打量。

    “這不是愷撒,也不是銀角。”克瑞根接過來看了看。

    “大馬士革銅幣,東方流通的貨幣。”福蘭解釋,“他要去馬摩爾克”

    “但區區一個銅幣,不能說明問題。”

    “假如是金幣,就不代表什麼,但一個有錢的逃亡者,會在身上莫名其妙帶著不能在拜倫流通,而且面額才等同于十分之一個銀角的異國貨幣?這是沒有意義的行為。“福蘭說,“他應該兌換了大量面額不等地東方貨幣,所以才在慌亂中,留下了這個。”

    他站起來,囑咐克瑞根,“已經過去五天了,時間緊迫,不能讓他上船。”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7:3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五章 魔藥(三)

   當福蘭•弗萊爾從馬車上下來時,韋伯港大劇院的門前已是人滿為患,廣場上至少有十位戴著白袖套的巡警在指揮著車輛的停放,“我們來晚了,連點空隙都沒。”他對勞薇塔說。

    “那停在路邊,咱們走進去。”姑娘穿著適合參加社交的晚裝,為了掩蓋脖子上深紅的吻痕,特意加了條翻領的披肩,胸口念珠款式的項鏈幽幽散發著熒光。

    她伸出戴著薄呢絨手套的右手,福蘭遲疑了會,按照傳統禮儀,接過她的手,攙扶著姑娘從車廂里出來。

    劇場的戲劇大廳有能容納六百人的位置,半弧形散開,一共三條寬闊的過道,都鋪著大紅色的毛地毯,按照最時髦的建築理念,牆壁上的磚石外都瓖嵌著中空的木板,地面與穹頂是最上等的黃楊木,這樣能讓聲音更加圓潤清晰地在室內傳播。二樓造型是個大陽台,分割成三十個,貴賓包廂,勞薇塔訂的位置就在二樓從左朝右數的第十三個包廂。

    今天上演的劇目,就是福蘭表演過的復仇記,主演是兩個他不認識的人。仔細看過第一幕,情節台詞上有不少更細致的改動,紅雀已經成熟了,不再是當年的野班子,連小配角的唱腔,都能聽出受到過長期專業的訓練。

    應該是遺留在劇團的那筆錢所產生的良性反應,“很高興能無意中幫到你們。”福蘭想,對現在的他而言,十幾萬只是個小數目了。光憑詐騙而來的分紅做基礎,福蘭通過投資債卷與貨船,讓他在銀行里的帳戶是7位數。百萬身家,在拜倫雖不算最頂級的富翁,但也鳳毛麟角。

    在帷幔拉下,幕間休息的短暫時間,包廂傳來了敲門聲。勞薇塔條件反射地剛準備站起來。福蘭拉住她,“我去開吧,這是禮儀。”

    “希望頭今晚表現出的,是溫柔而不是內疚。”姑娘望著他。但男人故意忽視了她的話。

    站在門外的是個戴著一頂中亞式小帽,穿著流行地錯色衣服衣服左邊是黑色,右邊是桃紅——的半禿頂中年男人,“您是範格萊先生吧,我是紅雀的管事。您叫我斐瑞就行了。”

    “噢,斐瑞先生,有何貴干?”

    “您是韋伯港的名人,黑王號的主子,騎士大街豪宅的擁有者,喲”,他用舞台劇的誇張腔調說,看到了勞薇塔坐在里間微笑,又補上一句,“還是一位美人芳心的征服家。”

    斐瑞語氣雖然滑稽。但恭維謙卑地態度讓所有人都不會對他產生反感。“謝謝你的恭維。”福蘭掏出一張金卷遞給他。

    “別,為老爺們服務,是在下的榮幸。您是第一次來觀賞紅雀的演出吧。像您這樣身份的人,紅雀不特意來您的包廂拜訪問候一聲,實在說不過去。”

    “你怎麼知道我是第一次來?”

    “瞧,能購買包廂來捧場的老爺,紅雀都會記住您們的恩情。”

    難怪紅雀能在短短的時間里,只憑借十幾萬的啟動資本就發達起來,它找到個好管事。至少這番對話,透露了兩個信息︰劇團每到一處城市表演前,都會收集當地名流地信息,對每位有身份地。曾來過紅雀觀賞的人物,都一一記錄在案。

    每個劇團,發展到一定規模,拼的就是服務地態度了。

    說話間,第二幕開場了,首先出場的是一個只十二歲左右的小姑娘,扮演主角在流亡中,于林間遇到的好心腸妖精,雖然唱腔稚嫩。但討喜的樣貌還是引來了觀眾的贊嘆,福蘭注意到,如果不是化妝得太完美,這個姑娘,似乎並不是單純的人類。

    察言觀色的斐瑞解釋道,“塞西莉亞小姐是劇團非常有潛力的新人,才登台不過四次。”

    “獸人?再完善的裝飾,也不能讓那條尾巴動得如此活靈活現。”福蘭盯著姑娘。

    “您地眼力真好,她是個獸人,哦,千萬別想象獸人都是弱智嗜血的怪物,還是有塞西莉亞這樣的小美人胚子。”

    福蘭想到了那本書,“她識字麼?”

    “當然,教育良好。”

    “可以在演出結束後,替我引見嗎?”福蘭再次掏出錢包,“幫我送給她十束花。”這是名劇團的傳統,靠演出結束後,每個演員得到的花束,來評價表演的優劣。

    這次斐瑞沒有拒絕,臨告辭時,他提醒道,“妮可小姐會在第三幕出場,請期待。”

    妮可,那個紅頭發,刀子嘴豆腐心腸的瘋丫頭。不過福蘭奇怪,管事為何會特意提醒。

    剛關上門,勞薇塔就歪著頭,口氣調你地說,“你的品位真獨特,喜歡小女孩?”

    “瞎說什麼。”

    “喏,那就是喜好不像單純人類的女性,如果說這個,我也有。”

    她脫下手套,把蜥蜴般地小鱗膚給福蘭看。

    “懷特邁恩女士,請相信,我視你為最好的助手,最值得信任的秘書,但抱歉,對情人或者丈夫,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包廂內一陣沈默,靜得只剩下微微的鼻息。半響,勞薇塔捂著嘴哈哈笑了起來,“當然,我也是這麼想的,小玩笑罷了。”她笑得眼淚都出來,順著手指淌著,“別在意,上次床沒什麼,互相歡愉而己。”

    她胡亂把眼淚擦干,精致的眼影與淡淡的腮紅,花得殘缺破損,她吸了幾口氣,“抱歉,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福蘭沒有挽留,早點挑明,殘忍的短痛,對彼此都好。他難以再承受一份感情,她避免無望的等待。

    “也許,走了,她就不會回來了吧。”福蘭祝福著姑娘,“去找個,好男人吧。”他拿起小望遠筒,繼續觀看著舞台上精妙的演出。

    到第三幕的時候,福蘭終于明白了,方才管事為什麼會提到妮可。

    戲劇大廳內雷鳴般的掌聲,那個姑娘剛登台,流水般眼花繚亂的花束與禮盒不停送著,還得專門有人出來,把花拖到後台,演出才能正常進行。

    假如福蘭平時能稍微關心一下戲劇,都會知道,紅雀的台柱妮可,是時下最走紅的大明星,從中產階級到上層貴族圈子,她是無數人夢中的倩影,愛慕的高嶺之花。

    這個一兩年前,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戲子,猛然間,成功了。

    “妮可小姐!”人們呼喊著,甚至在中途,搶奪著她從舞台上扔下來的圍巾。

    “恭喜你。”福蘭微笑,放下望遠筒,從包廂的櫃子里,給自己倒了杯酒,對著舞台上的身影,遙遙舉杯。

    演出在晚上八點結束,福蘭對管事吩咐,明天會再來。他準備那書中的獸人文字打散抄寫下來,希望獸人姑娘能翻譯得出來。

    在宅院門口,福蘭看到了勞薇塔,姑娘沒有走,換下了晚裝,穿回長褲襯衫,裹著紅色的外罩。她身邊,站著克瑞根的得力親信小比斯。

    “急報,我們找到了伊戈•安德希。”小比斯說,“頭讓你快回去。”

    “記住,這位才是頭,克瑞根只是副首領。”勞薇塔叱呵道,她表情波瀾不經地看了眼福蘭,拿出一封信,用公事公辦的語氣繼續說,“這是副首領交給您的情報。“福蘭飛快地看完信,磨著牙吩咐,“我們連夜回去。”

    小比斯一直認為,這位名譽上的首領是個有頭腦,但個性軟弱的人,但今天,他被福蘭臉上的表情嚇了一跳,那是種難以言訴,扭曲地,甚至充滿殘暴與殺意的神情。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6:2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五章 魔藥(二)

    姑娘扶在門框上,捂住自己的嘴巴,盡力壓抑住尖叫,渾穿發抖。

    很快,勞薇塔平靜了下來,假如是以前,她早就癱坐在地上,但近一年來,在欺詐與謀略中生存的經驗,磨練出了她堅強的意志。

    “那個醜陋的怪人是誰?頭呢?”勞薇塔的大腦開始飛速的思考,她眼楮的余光瞟到門里椅子上,擺放著一套衣服,是頭先前穿的。

    “今天就算了。”她望到怪人聳了下肩,語氣無奈地喃喃說道,然後側轉著身,開始脫衣服,等光溜溜後,怪人閉著眼,似乎在默念著什麼咒語。

    但刺激最大的,不是怪人離奇的軀體、渾身的淡紅傷痕與噩夢般的容貌,而是胯下,那尺寸驚人的東東。噢,這對在性方面,與處女沒什麼區別的姑娘而言,無疑是異常驚駭的沖擊。

    密室內的空氣扭曲著宛若海里的旋渦,強健粗野的身體,從毛孔中噴薄出星星點點乳白的光點,復爾光點蕩漾著暈開,又重新落下,滲透入體內。那個怪人的皮膚,變得白暫,傷痕隱沒消失,在骨骼的摩擦聲中,由近乎兩米的身高,縮短成一米七五左右。

    “哎,每次變身都痛得難受,不過也好,能時時提醒自己,別遺忘別淡忘,曾經的遭遇。”幾秒鐘後,怪人變回了頭的模樣,他喘息著彎著腰,似乎痛得難受。

    勞薇塔努力從超自然的震驚中擺脫出來,她緩步地退開,端起飯盒,輕輕地走出臥室。等捂著胸口深呼吸了幾次後,她裝著剛回來的樣子,在臥室門口大聲喊道,“頭,你又忘了就餐,還在麼?”

    “頭不是人類?不。又不是小說。但剛才的情景……”勞薇塔思緒紛亂。

    福蘭這時才發覺時間已太晚了,他回喊道,“等會進來。”然後急忙穿回原先的衣服,等準備走出密室時,他頭皮發麻地發現,門忘了鎖上。

    “你怎麼沒進來?”福蘭接過姑娘遞過來的飯菜,探試地問道。

    “還想別人喂到你嘴里?真懶惰。”勞薇塔輕松地回答,揉著小腿。“逛了一下午街,累死了,對了,在街上我弄到兩張劇團的門票,明天的演出,要去看麼?”

    我們說過,這姑娘善于偽裝,演技幾乎爐火純青。

    “你自己去吧。”姑娘的表情讓福蘭安心了下來,他接過門票,隨意瞟了眼。目光卻被吸引住了。那上面,畫著一只緋色地小鳥,以及“紅雀明星大劇團”的字樣。

    “紅雀……”他把半冷的里脊肉條咽下。票子上的紅鳥,在思緒里慢慢轉化成一副副熟悉的面容,她們還好麼?妮可飛揚的紅頭發,瞪著眼嬌嗔的俏模樣美極了;芭蕊團長豐韻性感的身子,笑著地時候眼波流轉,一點也不顯老,嘴唇像最可口的果實……等等,我在想什麼?福蘭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你怎麼啦?”勞薇塔問,她看到頭的臉、頸脖,像塗了層殷紅的胭脂。摸了摸福蘭的手,熱得發燙,“發燒了?”姑娘把身子湊過去,額頭踫著額頭,“很熱。“她微閉著眸子,仔細感受溫度。

    冰涼的觸感讓福蘭稍微恢復了點冷靜,“該死!”他想到了方才喝下的藥劑,肌肉沸騰興奮的膨脹感有了,但完全集中于下部。那副配方。難道不是增強力量,而是精力劑?又或者,獸人認為發情時力量才大?

    姑娘近在咫尺,天,她的唇嬌嫩欲滴,像滋潤的花瓣,唇肉上細碎可愛地褶皺,真想用手指輕輕撫平;她修長地胖子,白暫的皮膚,還有那只手,青白色的鱗膚宛若在燈下閃爍著溫潤地光澤,魔性的氣息如最甜美的毒藥,在誘惑著男人的本能;臂膀處傳來柔軟的感覺,是她的胸脯……

    “你躺著,我我去叫著大夫來。”勞薇塔剛起身,手腕被福蘭牢牢抓住,她驚詫地看到,頭的眼眸布滿血絲,然後在尖叫聲中,她被壓到了床上。

    背上是軟和的墊子,身上是男人強壯的軀干,勞薇塔仿佛覺得,從男人身上傳遞而來的,隔著衣物就能感受到地滾燙熱度,會不會在自己嬌嫩的皮膚上灼起水泡,她想推開,但手臂癱瘓似的軟弱無力,大腦麻痹得仿佛吸入了迷藥,雙頰滾燙,宛若渾身的血液都集中在那兒,她叫喊著,聲音卻虛弱得如同婆孩的呻嚀,霍然間,她又想到了剛才見到的,那個變型前的醜怪巨漢,還有那個異于常人的尺寸。

    “不,我還沒弄清楚,到底你是誰?到底哪個才是你真實的面目。”力氣回來了,勞薇塔哭喊著,用牙齒咬,用腳踢,但她地力量,怎麼也比不過男人,寬大的手掌,緊緊壓著她細小的手腕,隨後,穿刺般的侵入感,讓她認命似地平靜下來。

    她閉著眼,展開臂膀摟住福蘭,在一波接一波潮水般的奇妙感覺里,想著,這個男人,到底存在著什麼秘密。

    ……

    福蘭坐了起來,他看到勞薇塔正躺在自己身邊,目光炯炯有神地凝視著他,“抱歉。”他詛咒著那該死的藥劑。

    “你應該對我說些其它的事,而不是單純地道歉。”勞薇塔靠在枕頭上,冷冰冰地說。

    “……到底哪個才是你真實的面目。”福蘭記起了姑娘叫喊的話,瞬間,他渾身肌肉變得僵硬,“你剛才偷看到了?”他的語調仿佛從喉管里擠出來的低吼。

    “對,我看到了。你有另外一副容貌。”勞薇塔對視著福蘭逼迫的目光,“我發現了你的秘密,要麼,現在就殺了我,繼續保守;要麼,就全部告訴我,你的過去。”

    “藥物的反應,我在實驗一種奇妙的魔藥,可以改造普通人的體格。我,只是個以騙術賺錢的凡人,沒什麼好談的。”福蘭回答,他朝浴室走去,幾步後停下,背對著勞薇塔說,“你可以離開,也可以留下,隨便你。”

    勞薇塔用手指梳著蓬亂的頭發,差點她就相信了,但在門外聽到的,頭自言自語,提到過自己以前曾受到悲慘的遭遇。

    “狡辯!我會找出來,你掩蓋的過去。”姑娘在心底想。對這個她愛慕的男子,現在又多出份探索的好奇。

    當福蘭洗完澡出來,看到勞薇塔還半躺在床上,他命令道,“回自己的臥室去。”但語氣怎麼也無法強硬起來。

    姑娘用手指挑了挑破爛的衣裳,橫了福蘭一眼,然後把被單裹在身上,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做為補償,明天,陪我去劇院,一個人看戲劇,太冷清了。”她說,不給男人回答的機會,就走了出去,“砰”地關上門。

    望著沒有被單的床,福蘭嘆了口氣,他狠狠砸了下牆,從扔在地上,同樣破爛的外套里摸出煙盒,替自己卷了只造型別扭的煙。

    把煙幕緩緩吐出口腔,他低語著,“抱歉。”不知是對勞薇塔,還是對某位不知道是否還在人世間的姑娘。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5:1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五章 魔藥(一)

    駛過黃金角海灣中段,沿著河流深入內地二天,就到達了書伯港。

    這是拜倫距離葡荷王國最近的港口,是個宛如費都的商業都會,不同的是,她除了海運外,還負責著內陸生意。

    玻璃之都威邇那些完美的玻璃制品,或者溫士頓最上等的羊毛,俄沙口味純正的名品白酒,從河流的另一端,或者大批馬車從旱路運送過來,穿越國界,流通入拜倫。

    在早晨七點,一條漂亮的帆船緩緩駛進阿卡城的貴賓碼頭,黑色的船身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碼頭的接待員認出了這艘船,是黑王號,這艘船在半年里,至少來往了阿卡城四趟,他迎了上去。

    貴賓碼頭的一個小泊位,每月就得五百愷撒的租金,能使用它的人都非富既貴。接待員記得黑王號的主人是位英俊的貴族紳士,人們都稱呼他範格萊老爺。

    他在韋伯港最繁榮的地段,擁有一處產業,但並沒有聘請管家僕人,偶爾來住一陣子就走。人們猜測這個出手豪邁的人是想投資房產,只要沒有戰爭、沒有瘟疫,現在價值十五萬愷撒的房子,在幾年後至少升值到二十萬。

    “還沒有伊戈•安德希的消息嗎?”福蘭遞給接待員十塊的小費,讓他去找一輛馬車來,等對方走遠,福蘭詢問勞薇塔,這個姑娘能力出眾,善于從細碎的線索中分析情報。

    “如果那麼容易找到,安德希就不可能當這麼長時間的大佬了。”

    勞薇塔回答,“黑道上的人,總會為自己留幾條後路。”

    “那我們就找到,他到底隱藏著什麼後路。”福蘭把手杖狠狠地敲了下地面,“只要他敢露面,就肯定跑不掉。”

    勞薇塔吃驚于頭突然並發出的怒火。她轉移話題,“為什麼來韋伯港?”

    “我訂的貨應該到了。”福蘭讓心情平緩了下,“威邇最好的玻璃儀器。”

    紫鴉號上正裝著大量從費都買來的實驗材料。福蘭一直想弄清楚,那本奇妙的、記載著大量植物的書,到底有什麼用。

    福蘭在韋伯港豪宅里建造了一間暗房,將它改造成實驗室,隔一至兩個月,他就會來韋伯研究上大半個星期,靠著圖形來揣測獸人文字地意義,但進展總不如人意。報廢了不少昂貴的儀器與材料。

    這也是福蘭將實驗室選擇在這里的原因,訂購玻璃儀器,沒有其它地方比韋伯港更方便。一般的量筒、坩堝、牛角彎管,能直接買到,如果造型更復雜,通常一個月內就能從威邇送到。

    “克瑞根已經在黃金海灣站穩了腳,他明目張膽地吞並著安德希那些沒人打理的走私渠道,事實上不光是他一個人在這麼干,幾乎所有頗有勢力的大佬都開始行動了。”勞薇塔想了想,描繪到。“一群餓狼。在撲食還沒咽氣的同類血肉。”

    “與安德希敵對的那方人,沒有做出反應?”

    “沒。通常勝利地那方,會急著接收失敗者的勢力。可目前的情勢古怪。”

    “他們另有目的,並不在意這些。讓克瑞根試著接觸下圓桌議會,地下世界流的大黑幫同盟。假如他可以弄到參與進去的席位,對我們更有幫助。”福蘭從煙袋里掏出一把碎煙葉,仔細撫平煙紙,邊說邊卷。

    這是福蘭養成的新癖好,只抽自己卷的煙。港口的風有些大,等福蘭卷好煙,望著一頭凹一頭鼓的形狀,微微嘆了口氣。

    果然沒小野貓那麼會卷。她地手法我怎麼也學不會。福蘭想。

    勞薇塔輕笑著,臉蛋上蕩起細小地酒窩,她接過煙袋,均勻地將煙葉倒在紙上,把煙紙慢慢卷成細長形,“這又不難,稍微耐心點就成了。”勞薇塔將煙嘴套上,遞給福蘭,“喏。很簡單吧。”

    福蘭望著姑娘的手指,點點黑黃的煙末沾在橢圓地指甲,他有些恍惚,很久前,他所愛的人,就是這麼,邊卷著煙,邊嘟著嘴抱怨,“你一天只準抽7支煙。肺抽壞了,我可不要你啦。”

    “當然,我一天只抽七根煙。”福蘭張了張嘴唇,在心里說。

    “你怎麼了?”勞薇塔把頭湊過來,問道。

    “沒什麼,車來了。”福蘭看了下碼頭外面,朝馬車走過去,“我現在不想抽煙。”他推開姑娘的手說。

    馬車在騎士長街三十號停下,福蘭的宅子是一棟兩樓,帶著前庭與後花園的小別墅,前主人是位急著遷居的男爵,所以開價很合理。福蘭干脆連桌櫃、沙發等不男爵不便搬運的大型家具也一道買了下來。

    常青藤爬滿白色的圍牆石牆與綠色柵欄,鐵門的左側有個漂亮的小噴水池,後花園里種植著各種顏色地薔薇,這個季節開得正旺,純白、粉紅、檸檬黃,繁盛嬌艷,芬芳馥郁。因為沒人打理,滋生的雜草多了些,掩沒了從鐵門到樓房廳門間的礫石路,稍微顯得黯然沒有人氣。

    福蘭只聘用了位看門人,在他不在的時候管理庭院與郵箱,此時看門人正從鐵門邊的小屋子走出來,說著,“老爺太太,這次你們準備住幾天?”

    “看情況,岡瑟。”福蘭喊著他的名字,“先去酒店餐廳訂三天位置,要臨窗的。還有,這位小姐是我工作上的助手,並非我太太。”

    “抱歉。”看門人岡瑟說,有點摸不著頭腦,以前他都是這麼喊的,老爺並沒有像今天這樣解釋。

    勞薇塔咬了下嘴唇,裝著不在意,朝岡瑟笑了笑。

    “最近城里有什麼新聞?”福蘭翻著郵箱,大多是各個商鋪地宣傳廣告,還有幾本新出刊雜志的試閱樣刊。這類雜志專門介紹評點奢侈物,讀者大多數是上流社會的有錢人。

    “沒什麼大新聞。”岡瑟說,“一些小事想必老爺也不會關心。

    呃,對了,聽說有個很著名的劇團,被邀請到城里演出。”

    “我沒空去欣賞戲劇。”福蘭聳了下肩,“好啦,這幾天你回去吧,我走之前會通知你。”

    “是的。”

    中午在酒店吃過飯後,福蘭又回到了宅子,“我去實驗室,你有什麼安排?”他問勞薇塔。

    “先去銀行,你買的債卷應該拋售了。然後我去逛逛街。”勞薇塔說,“也許會看下戲劇,不是說有著名的劇團來了麼。”

    “那好吧,晚上你直接去酒店餐廳,我在那個鐘點也會去。”福蘭想了想,繼續說道,“其實你不必跟著我來韋伯港。挺無聊的。”

    “沒什麼,就算我在費都,平時也這麼過。就當度假。”勞薇塔笑著說,“你去忙吧。”等姑娘轉過身,發覺眼眶有些干澀。

    雖說是秘房,但非常寬敞,四角都綴著通亮的魔晶燈,福蘭關上門,脫下衣服,把體型變回卡西莫多的模樣。每當確保沒人的時候,他都會這個干,以便戒指能補充能量,減少聖力的消耗。

    換上大號的衣服,他坐下,繼續閱讀那本書,依靠書中晦澀難懂的圖案組合,將采購來的礦物粉末、晶石與草藥投入坩堝加熱,然後扭開軟皮管子上的玻璃閥,讓酸性液體媒介緩慢地滴落到堝里。

    經過四十多次的實驗,他已經掌握了大概的配方,按書中最後的描繪——圖形上是一位高聲嚎叫的獸人——福蘭相信這是種能暫時提高力量的興奮劑。

    威廉大師曾對他提起過獸人薩滿的魔藥學,最高深的魔藥,甚至能讓人長滿刀槍不入的龍鱗,後背伸展出可以自由翺翔的雙翼,只憑借力量,就能砸塌厚實的城牆。

    福蘭尋找著,在盡量不依靠聖力的情況下,讓自己起碼能擁有自保的能力。這個世界,超自然的人類還有許多,光他親眼目睹的,就有法師威廉,下水道的主教,以及聖武士“女兒”馬蒂達。

    難保安德希、金雀花家族,同樣有這種人的助力,他必須掌握能應對他們的方法。“先前逃亡時沒辦法,現在局勢安定下來,我已經讓人去找馬蒂達的蹤跡,她在這方面大概能幫到我。”福蘭邊調配著藥劑,邊考慮。

    房間里沒有時鐘,有的只是精密計算到秒的碼表,時間對沈迷于實驗中的福蘭來說,過得很快。秘房當然也不會有通往戶外的窗戶,他沒發覺到,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顏色與書中的一樣,粘稠的綺紅。”福蘭很高興今天似乎成功了,他先用試毒媒介驗證過沒毒,猶豫了會,嘗試地喝了一小口,味道像鹽水。等待良久,卻什麼效果也沒,福蘭感受不到,喝了興奮劑後,肌肉里應當有的膨脹感。

    “哪里又弄錯了。”他皺著眉頭,把書上的提示又揣摩了一遍,能從圖片上找出的線索他都掌握了,也許更關鍵的地方在文字里。“我該從哪里,去找到個懂得獸人文字的人?難道得跑趟黑大陸,不,那太花時間了,現在我可沒空。”福蘭挺煩躁。

    勞薇塔推開門,她端著一盒飯菜。直到晚上八點,頭還沒去酒店。

    “準是又做實驗做到忘了鐘點。”姑娘想,她走上二樓,走進福蘭的臥室,把飯盒放到床頭櫃上。秘室就在書架後面,這時候書架還側擺在一旁,露出後面牆壁上的隱蔽小門,說明福蘭還沒有出來。

    她剛準備喊,卻發現門微微張開著一條小縫,頭的那些實驗,那些希奇古怪的材料讓姑娘一直很好奇。“嘿,我只看一眼,那些實驗到底是怎麼回事。”勞薇塔想,難得有次頭忘記關門,她不願放棄滿足好奇心的機會。

    把臉輕輕貼在門上,勞薇塔眯著眼楮,朝里面望過去。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4:3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四章 新晉教父(二)

    後半夜,穆爾撥開雜草,沿著小徑走到那個廢棄的村莊,他望了望灰藍的天空和閃爍的啟明星,天並不算冷,但穆爾仍然覺得手心潮濕,身上涼颼颼的,些微莫名的刺骨寒意讓他打了個冷顫。

    這是個如同死國的地方,原先的住民早以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去,只留下殘缺頃頹的廢屋,青藤與苔蘚將廢墟化成大自然的一部分,靠近海的地方,能看到一座破舊的小碼頭,碼頭上的木頭都爛光了,但水泥和磚頭築成的基座還算牢固。不遠處海灘上,能隱約看出小船淹沒在沙土中的殘骸,很多年以前,這兒大概是個渣場。

    穆爾是個好水手,他熟悉黃金灣沿岸所有的航道,但從未在船上經過或者眺望過這里,說明這個村莊遠離標準航道,大概潛伏在某個不知名的半弧海灣後面。

    他朝老板請了一個月假,如同尋找海盜寶藏的冒險家,靠著傳言中模糊的線索,找到了這里。

    碼頭邊上有個精致的郵箱,完全由厚鐵皮打造而成,郵箱上畫著一只紫色的烏鴉。他將“請幫助我”的字條投入郵箱,並留下地址。穆爾在離這里四十里的小鎮旅館暫且住下,三天後的黃昏,他晚餐回來,發現房間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

    “我聽到了你的聲音。明天淩晨五點,來碼頭。”

    落款沒有署名,只有一枚烏鴉的印章。

    出于好奇,穆爾特意朝旅館老板打聽過小村子的事情,老板想了想,回答,“哦,那里曾經是個渣場,很多年前春季的魚汛再也不經過附近,漁場就荒廢了。”

    “有人住在那兒嗎?”

    “偶爾會有流浪漢在那里落腳,但村子不靠近大路。又沒有任何生活設施,完全無法生活。”

    “那麼,你聽說過有什麼奇怪的人出現在村子麼?”

    老板忙著招呼客人,半響後扭過頭回答,“奇怪的人?哦好夥計,那里只有雜草,估計連老鼠都沒。”

    不過有個本鎮居民接口說,“臨街面包鋪老板的兒子。不是說,有天在村子附近的海邊,見到過一條船嗎?”

    “船?”

    “很漂亮的遊艇,可不是那種幾塊木頭地漁船。”

    “那小子是個搗蛋鬼,他的話沒個準。”旅館老板哈哈大笑。

    穆爾回想著,他沒有表,不過水手能依靠星星來判斷時間,啟明星告訴他現在估摸快到五點了,但極目遠望,四周以及海上。一個影子也沒有。“莫非是個惡作劇?”穆爾想。但又有什麼人知道,他的目的和送出去的那封求助信呢。

    淡淡的霧覆蓋在海面上,穆爾踩滅煙頭。又緊張地摸出一支卷煙,他低著頭,哆嗦著在帆布褲子上劃燃火柴,海風讓火怎麼也點不著,正當他準備去找個避風的地方時,右側的海上,霧氣中,出現了一團移動地影子。

    人總是對神秘的事物感到畏懼,瞬間,穆爾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大腦。未知的恐懼讓他想起了老水手經常提起的,深海中的巨獸、幽靈船。他覺得雙腳仿佛變成了鹽柱,挪不開一步。

    幾秒種後,穆爾才喘過氣來,“這里是陸地,真的是怪物,我轉身就能跑。”他安慰自己。

    影子又靠近了幾分,輪廓逐漸在霧中清晰起來,那是一條小型雙櫳快速帆船。船甲被漆成黑色。水手的好視力,讓穆爾看到,船首像是只展翅的,踩在一桿天平上的烏鴉。

    帆船優雅地在碼頭停下,隨後一條軟梯從甲板上拋下,“請上來。”船上地人說,清脆地聲音表明對方是位妙齡女性。

    “烏鴉是個女人?”穆爾遲疑,他尚未從神秘的氛圍里擺脫,不由又想到傳說里,誘惑水手,然後連皮帶肉吃掉的海妖。最後,報復地心理佔了上風,穆爾咬牙,脫掉鞋子,卷起褲腳,淌過沒膝的海水,從軟梯爬上了船。

    多漂亮的船,穆爾贊嘆著,恐懼已經被好奇所代替,水手的血液在他的脈搏中沸騰,那流線型的船身,潔白的三角帆布,塗滿拍油,色澤溫潤的甲板。“這樣的小船,不用費力就能一個人使舵,速度就像風一般,半小時就能開出四十海里。”他想。

    甲板上放著一條黑色的布巾,“將他戴上。”女聲命令道,等穆爾依照吩咐執行,一只柔軟地手牽住他,繞過過道,來到了船掩里。

    “請坐吧,朋友。”這又是個低沈的男聲,純正的拜倫語,咬字清晰。穆爾伸手摸了摸,旁邊就有張椅子。

    “您就是烏鴉先生?”

    “可以這麼說,烏鴉,是冥界的引路人,是告死者,是復仇之神的眼楮。”男人繼續說道,“說說你的遭遇。我樂意傾聽。”

    大概半小時,穆爾說出了不公,“瞧,這就是女人,水性揚花,前一刻,還忠誠地愛著你,後一刻,卻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那你想怎麼辦?”

    “報復!我得洗刷侮辱!”水手激動起來,“我的莎麗就算了,畢竟我愛過她,但那個男人,一定得給他好看。”

    “復仇有許多種,有煉獄的審判,有惡神地戲耍。”

    “我想讓他死!”

    “噢,我的朋友,他搶了你的愛人,但還算不上死罪。罪與罰,必須公正。”

    穆爾低著頭,喘息著,良久才平靜,“那按水手不成文的傳統來辦!海洋上,可是有屬于自己的律法。”

    男人似乎在思考,然後回答,“很好,我答應你。”

    這保證讓穆爾如釋重負,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可……閣下,我是個窮水手,拿不出任何報酬。”

    “朋友,我的報酬,你付得起。”男人輕輕回答,“友誼,我需要你的友誼,如果有一天。一個拿著紫烏鴉印章的人來尋求你的幫助,你只要像今天我幫助你這般,就夠了。”

    “你很奇怪。”勞薇塔望著正在駕船的福蘭,說道,“沒錢的事,你也願意干。而且來者不拒,不久前,你就幫了位金融家取得證據。

    還有救了一個黑幫頭子的兒子。”

    “錢我已經很多了。”福蘭說,“只要夠用就成。”

    光分紅,勞薇塔的私人帳戶里就有幾十萬愷撒,頭分得更多,對普通人來說,這已經是筆能維持兩代人開銷地巨款。

    “但你也應該做點正事,克瑞根拿著錢,可是在黃金海灣召集了不少人,他不想回西部了,準備在海灣地區。重建自己的幫派。”勞薇塔說。“遲早他會來當頭。”

    “做個黑幫老大?”福蘭說,“在完成某件事之後,我會離開黃金灣。頭他來當也不錯,至少現在,我和克瑞根有共同的目標。”

    “你是說伊戈•安德希?”

    “不除掉他,克瑞根不會安心,而我,正好要找那個雜碎,討回點東西。”“道上都在說,安德希大佬在內亂中失利,但不知道目前躲在哪里。”勞薇塔建議,“要不要和內亂的那一方聯手。”

    “不需要。”福蘭說。“遲早,我自己會把他找出來。”

    安德希對他做過什麼,福蘭要一一償還給他。但福蘭很有些疑慮,安德希的靠山金雀花,沒有做出任何扶助的反應,這似乎說明,內亂的人,也與那個家族有聯系。或者,這根本是金雀花對地下世界的洗牌。

    無論哪方獲勝,都沒關系。否則安德希根深蒂固地勢力,沒這麼倒台。

    在他開始向金雀花復仇時,內亂的那方,就會是他的敵人。

    “你現在有錢了,該離開這些充滿邪惡的勾當了,買棟房子,或者開家店鋪,干什麼都好。”福蘭對勞薇塔說。

    “這話你已經說過幾次了,我愛目前的生活。”勞薇塔輕笑,她望著福蘭的背影,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你去哪,我就跟著去哪。”姑娘想,“幫派的根基是你建立起來的,我發誓,它只屬于你,只握在你的掌心。如果克瑞根想玩花樣……”

    小城的胖子富翁,最近很煩惱。在床上,他越來越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次看到新弄到手地俏妞赤裸著身體,想笑又忍著來安慰他地表情,胖子就覺得男人的自尊被剝奪了。

    他望著疲軟的東東,氣急敗壞地暗罵,“沒用地東西,真想把你割掉。”胖子吃過不少藥,甚至還拜托過掌握神力的主教,但依舊軟趴趴沒有起色。

    最近他收到了風聲,本城剛來了位大學醫學院的教授,正在做某個研究,能讓男人在六十歲時,還能保持年輕人的雄風。

    這個年頭,外科醫生在世俗觀點中,如同巫師般神秘恐懼的職業。

    他們解劑屍體,描繪各種各樣的解劑圖。因為的確頗有療效,教會勉強認可了外科術的存在。

    一個早晨,胖子避開旁人的耳目,偷偷找到了那位教授,教授戴著厚重的眼鏡,大胡子,正住在一家公寓地四樓。

    滿屋子都是書,幾張桌子上,擺著大量玻璃實驗器材,幾瓶盛滿防腐藥劑的大瓶子里,裝著公牛、馬等等動物的陽具,那碩壯猙獰的尺寸,讓胖子感到深深的自卑。

    整間房,飄揚著消毒藥水的嗆鼻氣味。

    “我已經發明出一種移植動物器官到人體的方法,完美的方法。”

    教授說。房間里神氣的氣氛,讓可信度上升了不少。

    “那手術有可能失敗嗎?”

    “不,百分之百成功。”教授嚴肅地說,“我是在研究如何移植心髒等更重要地器官,但目前經費不夠,所以只能靠這個來籌集款項,讓實驗繼續進行下去。”

    “多少錢?”

    “十五萬愷撒。”

    “但,我還是很害怕,萬一有個閃知…”

    “科學是容不得任何虛假的,這都是由幾百幾千例數據證實過。”

    教授說,“我不會讓自己的名譽蒙羞。”

    胖子想著移植後自己能展現出的雄偉,“要是我也有這麼大的東東,不用靠錢,就有女人投懷送抱。”

    “一份合約,你必須保證能成功。”胖子下了決心,“而且,我會讓幾位朋友在場。如果失敗,你就得去監獄關上二十年。”

    “沒問題。”教授爽快地答應了,他立下合同︰

    本手術保證百分百的成功率,否則我願意付上完全責任,甘受二十年刑罰。

    合同上還詳細列出了手術的各個步驟。

    最後教授詢問,“你是想移植馬的,還是牛的?我會略做整形,在不失尺寸地情況下。讓它更符合人類的形狀。”

    “馬,最強壯的馬!”胖子喘氣。

    手術在三天後進行,胖子帶來了他信任的幾位朋友,確認無誤。他這才安心下來。在消毒與麻醉後,胖子被送入了改造過後的手術室。

    朋友們好奇地等待著,議論紛紛,本以為手術會持續很久,但不到一刻鐘,教授就一邊脫著滿是血液的手套,一邊走出來。“手術第一階段宗成了。“他富布。然後把某個黑黑的小小的帶血東東。扔到了垃圾桶。

    “你們可以把他�走了。”教授說。

    “不是要移植馬地……”朋友們大驚。

    “喔,實驗還需要進一步研究,等些時日。研究成功了,手術繼續進行。“醒過來的胖子痛不欲生,他立即把教授送上法庭,這場奇案在城里引起了轟動。教會也派專員到場,譴責這褻瀆的研究。主教還說,如果判處了教授有罪,他將申請,把犯人轉進宗教審判所。

    教授的律師拿著合約說,“諸位請仔細看,我的當事人。並沒有違背任何約定。”他念到,“手術步驟如下︰先割下實驗者的器官,然後安上指定動物的器官,再然後……”

    “但被告並沒有完成手術。”檢控官說。

    “噢,尊敬的閣下,合約上沒有說明,第一步驟和第二步驟,必須連續進行。”律師說,“手術只做了一半。法庭不能靠猜刻,就咬定手術以後的步驟肯定會失敗。”“那什麼時候繼續?”

    律師笑道,“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十年後,誰知道呢,合約里又沒規定。”

    庭審從早上持續到傍晚,控方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還沒發生的事情。“只要手術不繼續下去,最後失敗,我就不能判罪,但什麼時候繼續,又由他們說了算。”檢控官想,他承認了這陷阱夠卑鄙,但很有效。

    法官判決道,“原告敗訴,被告並沒有違背合同,手術是由原告承認實施地。本庭認為,原告屬于自願被閹割。”

    走出法庭,教授想,“這下可還了人情。”他曾經為了某件麻煩,請求過烏鴉地幫助。現在,他接到了那個神秘人物的信,在他的指示下,完成了這場騙局。

    反正醫學教授,本來在世人眼中,就是瘋狂地職業。這件事並不會影響他在大學里的地位。

    沒人看到,法庭外的轉角處,穆爾靠在牆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也不知道,這淚水,是復仇後的喜悅,還是因愛人不忠的痛楚。

    按水手的規矩,勾引別人的妻子,就得被閹掉!

    “烏鴉,我欠你的。”穆爾擦著淚珠,喃喃說,“就算連你的臉都沒見過,我依然視你為帶來重生的恩人,威嚴地教父。”

    “伊戈•安德希在劣血戰爭中失利了。”維托吼道,“他現在不足為懼,通知弟兄們,翻地三尺也把他找出來。”

    “我們和那位大佬毫無瓜葛。”有人不解。

    “我欠某個人一個人情。”維托說,他看著手中的信,那只紫烏鴉仿佛凝視著自己,“雖然落井下石不夠地道,但為了能償還掉人情,也只好委屈那位前大佬了。”他故意把“前”字咬得很重。

    維托是通過費都一間舊宅門前的郵箱,聯絡到烏鴉的。他出于謹慎與好奇,在事後打探過這個神秘人物的行蹤,沒有結果,仿佛世間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對了,多派幾個人手去修道院,我不想兒子有任何閃失。”維托吩咐,他敲著桌子,又把思緒轉了回來,“宛若陰間的鬼怪。”他對那位烏鴉評價道。

    “這是筆大買賣,我估計有百分之十五的利潤。”私人俱樂部里,哈維興奮地喊著。聚集在他周圍的,都是身纏萬貫的富翁。

    “的確利潤豐厚,但拿出來的款子也很大。”一位投資家說,“我願意入一股,是你挑的頭,你會拿出多少。”

    “三成股,大家都知道我先前的損失,事情總算解決了,那小子去了監獄。”哈維解釋,“否則我能佔五成。”

    “大家忘了個問題,走私販子,他們那些逃稅的便宜貨,會搗亂我們的市場。”有人提出異意,“我聽說葡荷有一大批同類型的貨物被買走,卻查不出入境記錄。”“那群該死的走私客,這競爭是不公平的。”富翁們立即詛咒起來。

    “當局的確對禁止走私不夠得力。”哈維義憤填膺,“諸位,我們依靠正當的渠道,正當的納稅,到頭前,眼瞧有筆賺大錢的買賣,卻因為走私而無法實現。我提議,聯合起來朝當局施壓,至少不能讓那批走私貨流入拜倫。“在座的或多或少與走私客有點聯系,誰都有運用走私渠道牟利的前科,但這關頭,可不能因為與犯罪份子那點廉價的友誼,就讓自個看到肥肉卻不能吃。

    “沒問題,我馬上起草一份抗議書,大家都來簽名。”一位銀行家說。

    看著沸騰的人群,哈維松了口氣,他摸摸內兜里的信,那是烏鴉的請求,他拜托自己,讓當局至少在兩個月內,對走私販子的銷贓窩點,來次掃蕩。

    “我還了你的情,以後可別來找我了。”哈維想。他可不願與充滿罪犯氣息的神秘人,再有過多的關聯。

    無聲無息間,黃金角海灣醞釀著一場風暴,所有被名叫烏鴉的神秘人幫助過的人,都接到了某種請求。他們也許是誠心誠意地想償還恩情,也許是想還債後擺脫掉他的影子,總之,他們都行動了起來。

    那些看似沒意義的請求,只有烏鴉本人才知道,都是指向了一個目標︰伊戈•安德希。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3:58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四章 新晉教父(一)

    時間就像濃霧包裹著的天空,當霧散去時,路上的行人,會驚訝地發現,出發時還陰沈灰暗的,沒有光亮的黎明,已成為烈日高懸的晴空。

    原來高高在上的黑道大佬伊戈•安德希此時像個狼狽逃竄的豚鼠,不到一年時間,他的權柄就被完全折斷。金雀花出乎意料地保持中立,伊戈求救無門。

    對著那群無所不能的超自然者,他的親信部隊如同麥田里的種植物,無法抵抗地就被收割掉。

    劣血戰爭,地下世界的傳統,圓桌議會將公正地對待戰爭的雙方,勝出者,會取代失敗者,成為更有權威的大佬。

    “喬,我不會放過你的!”伊戈恨恨罵道,他望了望車後,希望魏文兒能活著回來,這是他唯一能掌握的龍脈者了。

    “小東西,乖,別跑啦。”女子膩聲喚著,臉上蕩漾著如暖春般的溫柔笑意,月光下,樹木冷清清的倒影宛若在輕聲呼喚,“安息吧、安息吧……”她站在陰影里,綠幽幽的眼眸不停掃過身旁一從從灌木林。

    魏文兒•塞西莉亞恐懼地縮著頭,努力把身子藏在灌木的葉子下,“怪物,那是個怪物!”她想哭,又怕嗚咽的聲音惹來怪物的察覺。

    一個星期前,她還是地下世界受人寵愛的小公主,連嚴厲的伊戈叔叔看到她,都得堆出笑容,和藹地說,“肚子又餓了?”

    天知道他怎麼老這麼問,淑女是得講究節食的,所以她才只吃了五磅的烤肉和四條蜂蜜炸魚,呃,外加三盤蛋糕與幾大杯果汁。

    魏文兒伸了下舌頭,把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海里拋棄,她努力回憶發生的一切︰“該死,那群豬鑼居然敢發動劣血戰爭!圓桌議會居然默認了這種背叛的行為!”伊戈叔叔吼道。再然後,戰爭開始了。

    伊戈叔叔帶著她逃跑,她也很厲害地把一個個追兵變成石頭,可那個長得像親切大姐姐的怪物出現了,一瞬間,跟隨著叔叔的秘密衛隊就再也派不上用場。

    “寶貝兒,去擋住她。”叔叔說。

    等她跳下馬車,走出隱蔽處。發動自己的能力時,卻絲毫沒有用處。

    “小東西,就算同屬君王級,還是會有差別地。”怪物笑著,黑色的氣團差點讓她漂亮的尾巴消失,她不敢打了,想跑回叔叔那里,卻發現,伊戈叔叔早就駕著馬車,走得無影無蹤。

    縮起手掌上的指甲。魏文兒趁著怪物的身影逐漸遠去。胡亂找了個方向,拼命地跑開了。

    如果是光比速度,那她可靈巧得多。

    無論是君王、貴族、富翁、黑幫頭子。權勢,總有個期限。也許連神靈的威嚴也有個期限,誰知道呢。

    黃金角海灣,不知不覺間,開始流傳起一段神秘的謠言。

    金融投資家哈維摸著小手槍,陷入了瘋狂,眼楮像噴著火,他想著,“給那家夥一槍,什麼仇都報了!”他在辦公室走來走去。秘書推門進來過一次,看到這副情景,膽怯地悄悄把門又合了回去。

    這是背叛!是陰謀!那家夥利用了與自己的友情,還隨便一腳把他踹入了深淵!

    做為金融界地老手,他怎麼會這麼幼稚呢?“噢,以你的名譽,銀行根本不可能拒絕。”當那位朋友貸款,請他擔保時,哈維為朋友的恭維洋洋得意。誰都知道,哈維是個有眼光有信譽的人物。

    但這根本是場卑鄙的騙局,哈維知道,那個宣布投資失敗,自己破產的朋友,實際上,把財產秘密轉移到另外的戶口,但他沒有證據。

    “先生,您是擔保人,而且信譽卓越,貸款快到期了,請別讓我們為難。”銀行的人如此說。

    他償還了月中月末的款子,下個月又有一筆,做為將錢圈來圈去的投資家,他沒這麼多現款來應付。

    哈維可以預想到,這將是一場災難,他地信譽和地位,將因為拿不出貸款地連鎖反應,以及商業法庭的傳票而一塌糊塗!

    最後的理智勸阻了他用血來洗刷憤怒恨意地念頭,哈維突然想到了曾經聽過的某個神秘消息。也許烏鴉能幫他。

    當秘書小心翼翼帶著警察沖進辦公室,喊著,“先生,別這樣。”時,哈維已經坐回了椅子,微笑著解釋,“喔,你們誤會了。”

    他送走巡警,讓秘書給自個來一杯咖啡,哈維將手伸入口袋,摸著手槍,想,“去找烏鴉。現在,只能靠他了。”

    一道道烹調精致的菜肴散發著誘惑的氣息,第一道菜是曹汁魚羹,第二道菜是香菇悶白蝸牛肉,還有鵝肝排、奶油里脊。餐具都是純銀的,刀叉刻畫著漂亮花紋的把柄上還瓖嵌有細碎的小鑽石,如同應當放在收藏櫥里的工藝品。

    “親愛的,你太棒了。”妖嬈的女子望著對面地胖子,嬌笑不己。

    “試試這瓶香擯,葡荷運過來的舶來品,一瓶就得四百愷撒。”胖子炫耀,這又引來一陣驚嘆。

    當他們倆心滿意足地從飯店出來,跨上馬車時,完全沒注意到,一道仇恨的目光直直盯著他們。

    穆爾是遠洋貨輪的二副,全年有大半時間都待在船上,在水手里,他是難得的自律潔身的異類,因為他在家鄉的小城里,有位真愛的姑娘。

    當上船長、娶那位姑娘、生一群大胖小子,這是穆爾的追求與夢想,但現在,他發現美好地夢已經被撕扯成充滿諷刺的碎片。

    一個年過半百的富翁,用票子誘惑了那個姑娘的芳心,起初穆爾聽到了點風聲,他不信,可今天的親眼目睹,將最後的期盼也無情的踐踏。

    年輕的二副想到了死,死了,一切都解脫了。

    他望著遠處一輛奔馳而來的馬車,一橫心沖了過去,閉著眼等待著疼痛與隨後,死神的鐮刀。幾秒鐘後。什麼也沒發生。馬車夫死死拉著韁繩,讓車子在他身前半米處停住,“混帳,沒長眼嗎?”車夫擦著汗,破口大罵。

    穆爾蹲在地上,抱著頭,這時候他才後怕地顫抖起來,活著。比死更美好。他還能朝著船長的職位努力,還能再邂逅一位純潔的姑娘,這些地前提,就是自己能繼續活著。

    “那個該死的富翁!”穆爾想,他不能就這麼一聲不吭的放棄。水手,通常是消息最靈敏的職業,他聽說過一個消息,雖然如謠言里哪里出現了幽靈船般的神奇,但穆爾寧願相信這消息是真的。

    “去找烏鴉,他能幫我出這口氣。”穆爾喃喃自語。

    “頭。怎麼辦。如果他被關進監獄,肯定死定了。”下屬說,“監獄長是門羅那幫人的朋友。絕對不會放過小麥克。”

    “律師怎麼說?”黑幫頭子維托焦急不安。

    “他們沒辦法,主審的庭長和檢控官都是強硬派,不吃我們這套。”

    該死,我花大錢卻養了群廢物。維托憤憤不平地想,小麥克是他最疼愛地兒子,今年才十五歲。幾個月前,他在幫派斗爭中,捅死了門羅的一個得力手下。

    這不算什麼,維托為兒子的勇敢感到驕傲。但不幸的是,小麥克被趕來的巡警當場抓住。

    他花了不少錢。才讓司法界的大人物暗示,不會是死刑,但二十年監禁不能少了。

    二十年監禁也不算什麼,最多一年,他就可以找關系,把兒子從牢房中救出來。可偏偏,本城的監獄,是門羅的勢力範圍。

    “我發誓,那小子來了監獄。能活上半個星期,我就把地盤都讓出來。”門羅獰笑著在道上宣布。

    “不,我不能讓兒子進監獄,嗯,得想辦法,讓他進教會的苦修所。”維托想,他和主教有點交情,教會方面已經答應不會拒絕。可檢控官不肯松口,堅持說小麥克必須在世俗的監獄里服刑。

    馬上就要到宣判日了,維托急得像熱水里地青蛙。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流言,只要肯答應某個要求,那就有人願意幫任何忙,而且一定能幫到。

    “烏鴉?地下世界有這個人嗎?管他地,只要小麥克平安無事就成。”維托想,但不管流言是真是假,這是他最後能抓到的救命稻草了。

    馬蒂達很乖巧地坐在秘書的旁邊,大大地眼楮與裙子,讓姑娘像個,漂亮到極點的洋娃娃。白金色的頭發有點亂,秘書正愛憐地給她梳理。

    “那個人是你爸爸?”秘書問。

    “才不了,他是好心的叔叔,會幫我找到爸爸的。”馬蒂達笑嘻嘻地撲閃著大眼楮,回答道。

    “那他沒對你做過什麼惡心的事吧,比如比如……”秘書發揮著想象力與母性的保護欲,她對那個走進局長辦公室,滿身陰郁味道的秘密警察很沒好感。

    “什麼是比如比如?”馬蒂達好奇地問。

    “呃,比如他非要給你換衣服啦,非要和你一起睡覺啦。”

    “才不會呢,馬蒂達能自己穿衣服,很厲害吧。”姑娘炫耀地說,“好心的叔叔不愛說話,每次回家,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沒人陪馬蒂達玩。”

    怪人。聽著姑娘的話,秘書在心底惡意地評價著。

    “啊涕!”辦公室里,卓爾法•隆奇打了個噴嚏,他拿出手帕,歉意地在鼻子上擦了擦,“我相信烏鴉是肯定存在地,而且,就是當年的通緝要犯。”

    “閣下的話我會多加留意。”局長有點不耐煩地說,“不過我還是認為,不能靠猜測來辦案子。”

    又是一場沒意義的對話,沒人相信他。“好吧,那我自己來,一定要抓住烏鴉。”卓爾法,隆奇想著走出辦公室,看到他收留的乞丐丫頭正在和局長秘書嬉戲,不由皺了下眉頭。

    天知道他發了什麼瘋,揀了這麼個累贅。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都不記得了,整天喊著要找爸爸。

    卓爾法在心中咒罵著那個丟下女兒不管的無良父親,他揮手,喊馬蒂達一道離開。

    “叔叔,我餓了。”姑娘在他身邊蹦來跳去,喊著。

    “你真麻煩。”卓爾法說,然後嘆了口氣,“晚上想吃什麼?”

    “魚雜碎湯和甘蔗糖。”

    “糖可不能當飯吃。”卓爾法告誡。他沒自察到,自己的臉上,正流瀉著些許溫柔。偶爾他也會想,有這麼個女兒,倒也不錯。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正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