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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夜仙女
鄉紳 | 2009-3-21 15:20:37

第1回
眼前只有黑暗。沒有了,只有黑暗。

我感覺到那鮮紅的液體,自我的手腕上、連綿不斷的脈搏中流出來,流過冰冷的掌心。那可否是一條流到永恆、永不斷流的河流?

我隱約看到面前的鏡子,看到鏡中那無神的眼睛、發白的嘴唇……鏡中的自己在答我,不可能。

我忽然失去所有的力量,跌倒,蹲在地上……黑暗中的眼睛希望可以看到遠處,希望可以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但是沒有,一個也沒有。溢滿希望的眼睛不禁流出絕望的淚水。

當希望都流乾了,我就不會再有希望,也不會有絕望……是嗎?

「是。」我應聲回頭,只見在黑暗中,有一瓣殷紅的嘴唇。那一種紅是比鮮血更紅的紅。

「當希望都流乾了,就不會再有希望,也不會有絕望。而那一天,離你不遠了,也就是你的明天。」

我聽著,想開口問「為什麼」,但我的軀體已經虛弱得無力開口。我只有在心中問著千萬遍「為什麼?為什麼……」

眼睛一閉,我躺在冰冷地面。眼前只有黑暗。

※   ※   ※

「不要!我不要死!」我雙眼一睜,眼前的東西幾乎都是雪白的。白牆壁、白天花、白被子、白燈光……

這兒是醫院。

我舉起我的左手,看著被繃帶包紮好的手腕,心中諷刺地笑自己:「我怕死,為什麼又要自殺?不過……」我回想起剛才的那個夢,我竟然清楚記得那一句令我不能接受的說話:「而那一天,離你不遠了,也就是你的明天。」

忽然一個男生進來了,看到我清醒著就大喊道:「醫生!」

他是陳立文,是我的男朋友。

立文走到床邊坐下,一臉傷心著急,但同時看到我醒來,實在高興得很。他溫柔地問:「現在怎麼了?現在傷口是不是痛得很?妳為什麼這樣傻?」

我隔著氧氣罩,緩緩地說:「痛也沒什麼的,再過一天,我以後都不會再懂得痛。」

立文聽了,臉色立時嚴肅起來,但卻仍然溫柔地說:「我不許妳再做傻事!」

我微笑地道:「我不會再做傻事的。經過這一次,我發現自己真的十分怕死。但是上天……」

「小伊!」忽然又有一個女生進來,看到我跟立文聊天,高興得不得了。她叫莫祺,是我青梅竹馬的好友。

祺祺也走到床邊,關心地問:「妳現在好點沒有?」

我微笑著搖搖頭,心想:「我當時真的太傻了,為什麼要狠心的一刀劃下去?愛我的人實在不少,我為什麼要輕生?幸好,我現在還活著。不過,那一個夢太真了……死亡的感覺也好像越來越接近,就好像我預感到未來。而明天就是我作最後一次流淚的日子……我怕……」

天色已經暗起來。探訪時間也完了,立文和祺祺都陪我到最後一刻才離開。

我躺在床上,不能入睡,也不想入睡。那一種可怕的感覺、絕望的夢……

我悄悄地換好衣服,偷偷地離開醫院。如果明天真的要我……那今天晚上就是我渡過的最後一晚。



第2回
冬天的深夜真得很冷。我只穿了一件毛衣,沒有外套,沒有圍巾,沒有針織手套……

我隨心地走著,街上的商店除了便利店,其他的全都關上了。忽然三個小流氓自便利店嘻嘻哈哈的跑出來。店員也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大喊:「小偷別跑!」

雖然喊著,但他大概不能離開工作崗位,因此沒有追去。不過,即使他可以去追,他又會敢去追嗎?

那一班小流氓他們雖然都偷了東西,但卻天真快樂。我不明白。

我大著膽子偷偷地跟著他們走。

到了一個公園,昏黃的燈光照著那三個青年。其中一個頭髮染得紫紫紅紅的回頭一眼就發現了我。

我默不作聲的看著他,他推了推其餘二人,又向我指了指,我們四人就如此默默無言地對望著。

「喂!」其中一個耐不住奇怪的氣氛,終於開口。「妳盯著我們幹什麼?」

我想答他,但又不知答什麼,因為連我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結果,我就說:「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玩嗎?」

他們其中一人大笑道:「哈!妳是跟爸媽家人吵架弄得離家出走嗎?」

「爸媽」?我聽到這兩個字,心中一怔……

另一個青年說:「妳要跟我們一起玩也可以,不過有條件的啦!」

「什麼條件?」我問。

此時,一個醉漢剛好獨個兒經過公園。「噗」的一聲醉倒在地上。

那個紫紅頭髮的青少年就指著那醉漢說:「如果妳把他殺死,那就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吃喝了!」

我平淡地看著那青年,又看看醉漢。我不驚訝那青年說的話,也不害怕決定殺與不殺。因為,我早已經試過殺人,殺的那個人就是我自己。

那三個青年不見我有什麼反應,感到十分失望。其中一個就說:「是膽子比芝麻還小,不敢吧?」

我問他們:「你們跟他有仇的嗎?為什麼要殺他?」

他們見我一本正經的問他們,他們不禁笑起來,說:「妳真是笨得可憐。」「我們在耍你的!」「哈哈!難道妳會真的把他幹掉麼?」

我微笑著,心想:「自己的一生,沒有對別人做過一件壞事。因為所有壞的、不好的,早已算在自己身上。或者,我應嘗試對別人做一件壞事,把這醉漢殺死,留下這一個自私經驗,也總算對得住自己。」

於是,我把自己那裝飾用的腰帶抽出,走到那醉漢前蹲下,把腰帶纏在他的脖子上。

那三個青年看到,都大吃一驚,紫紅頭髮的青年連忙叫道:「喂喂!妳是瘋的嗎?妳……妳真的去殺死他?我們都說是耍妳的了。」

我沒有理會他們,心中一狠,拉緊帶子。那醉漢「哇」的一聲,軟手軟腳的在掙扎著。那三個青年看到,嚇得臉無血色。

那醉漢的掙扎越來越無力,終於,他停止了掙扎……停止了掙扎……停止了……

我的淚在冰冷的空氣中,莫名其妙地凝聚在眼眶。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公園中的寂靜凝結成悽悽的沈重……

那三個青年瞪著豆大的眼睛,嚇得快要抱成一團。他們一步步的後退,然後一同轉身就跑,剩下我一個。

這個是世界,眼前的一切都是黑暗的。

「那一天,離你不遠了,也就是你的明天。」那一把聲音又再出現了。

我就好似那一個夢中:我蹲在地上,緩緩地回首……

沒有人,也沒有那一張可怕的嘴唇。不過,那聲音太真了,是真的嗎?好像是真的……那一天,離我不遠了,也就是我的明天。我可以感覺到。

我站起來,再次邁開腳步。剩下的時間,我還要繼續走下去。

[ 本帖最後由 煞氣一點點 於 2009-3-26 22: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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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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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夜仙女
鄉紳 | 2009-3-21 15:23:48

死亡之夢>作者:蝶跡<(3)(4)

第三回
路即使不平坦,天空縱使不明亮,我也只得走……

那可怕的感覺已經越來越近。我想逃避,所以我走。但我明知是逃不了的。

我走了很久很久,天色開始明亮起來。我來到一座名叫「喜樂?」的屋苑。在那屋苑的的小花園中,有一條卵石路。我把鞋襪都脫去,赤著腳,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我的雙腳好像踏在冰路之上,寒冷直刺入骨頭,全身都好似浸在冰水之中……

「小姐,妳不冷嗎?」一個滿頭花白的老伯伯撐著拐杖,蹣跚地走過來。

那老伯又說:「妳只穿著一件小毛衣,外套也沒有不冷麼?還要赤著腳走那冰冷的石路,小心著涼呢!」

我奇怪地問他:「你跟我有親的嗎?為什麼要關心我?」一句類似的說話我在昨夜問過三個青年,只是我問的是「仇」不是「親」。

那老伯卻笑起來,說:「妳的問題真是奇怪。人皆有不忍人之心,陌生人的人看到別人有意外,也會想去幫忙。」

我聽著他的話,但回想昨夜那三個青年看著我下手把那醉漢殺死,他們為何不阻止?我不明白,不相信。

那老伯伯忽然感慨起來,在凝重冰寒的空氣嘆出一絲絲白霞:「不過,有許多時候人是糊塗得很。四十年前,我還是年青力壯的時候,我狠心地殺了一個人。」

我聽了,不禁一怔,問:「為什麼?」

那老伯伯坐在長椅上,說:「我殺的那個人是我的愛人。因為他背棄了我,我被悲憤瞞住了眼睛,結果一刀刺了下去……我被判誤殺,在獄中待了八年。」

我聽著他那後悔的說話,心中就不停地指責自己:「我為什麼要殺人?殺死那個醉漢,殺死自己?」

我的思緒被千絲萬縷的線纏繞著。「我為了什麼?我跟那醉漢有仇麼?我又跟自己有仇麼?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恨?為什麼……」

我記得,在那一個夢中,我的心中都是同樣苦苦地問著:「為什麼……」

一顆晶瑩的淚劃過我的臉頰。本身那淚珠只溫暖的,當滑到下巴時,已經化成冰冷的露水,在呼喚、在渴求熹微的晨光。

那老伯伯看到我忽然哭起來,笑說:「噓!真是個小孩,動不動就哭起來。其實做人最重要的是開心快樂。什麼悲傷憤恨,全都應該棄掉!別哭了!」

我沫去淚水,坐到老伯伯的身旁,忽然感覺到他這年老體弱的身軀有著一份我沒有的力量。若要說上軟弱,我實在比他老人家軟弱得多。

「老伯伯,為什麼我的爸媽沒有你這種想法?」

老伯伯知道我有事想說下去,而且這是一件傷心的、不為人知的事。

「我的爸媽互相殺死了對方。」我盡量以平靜的聲音說著。

老伯伯聽了,不禁一呆。

「我爸爸有外遇,我媽知道了十分憤怒。爸爸還三番四次激怒她……那一個晚上。我回到家,一打開門,就看到……看到他們……」

老伯伯輕輕地拍著我的肩頭,和藹地說:「不用說了。我明白我都明白了。」

我抱住老伯伯,就放聲大哭起來。

玻璃與陶瓷相比之下,玻璃還是比較脆弱。


第四回
太陽漸漸上升,大地又重生得到光明。

而那一張殷紅的嘴唇快就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把我的靈魂帶走。

我跟老伯伯道別了,就再次邁開步伐。老伯伯實在說得對,做人最重要的是開心快樂。什麼悲傷憤恨,全都應該棄掉!

我上了巴士,往男友立文的家去。此刻我最想見的人是他,也只有他可以給我快樂。

巴士駛過高速公路,穿過隧道,越過海洋,飛過天邊……去吧!載我到快樂的那裡去。

我滿心歡喜的下了車,來到立文家門前。我掏出鑰匙,把門打開,看到一堆外套、圍巾全都散在沙發上。我不禁微笑,喃喃道:「我一不在,他的家就如此零亂。」

我把衣物一件件的撿起,卻發現了一件女裝的外套。這外套並不是我的。

我又自茶几上找到立文的手提電話,發現醫院打了六次來,但都未曾接聽……我想多是發現我逃跑了,要告訴立文。不過,他怎麼不接聽?

我心中忽然湧出不好的預感。而當我打開立文的房門,預感已經化成現實。

那躺在立文身邊的女子是……是祺祺。

立文聽到門被打開了,驚醒過來,訝異地看著站在門外的我。

我不知道我可以弄個什麼表情。淚流滿面?瞪著豆大眼,怒目而視?還是……

我只是木無表情地看著他。因為我已經早已無力憤怒,也早已無力流淚。

我的靈魂帶動僵硬的身體,轉身離開。我跑了下樓後,就一直走,一直走。

我竟然沒有流淚。

而那一句說話在我腦海閃過:「當希望都流乾了,就不會再有希望,也不會有絕望。而那一天,離你不遠了……」

我經過人來人往的街道,走過架在半空的天橋,橫過煩囂的馬路……走?我那雙腿要帶我到哪裡去?

「小姐。」忽然一個人拍拍我肩膀。

我回過頭來。

那人好心地說:「小姐,妳的左手的手袖都染紅了,是流血了嗎?要不要送妳到醫院?」

我沒有再理會他,一聲不響,轉身繼續走。

那一天,就是今天。而那個一個時候,離我不遠了。

在正午的太陽下,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忽然四周漸漸昏暗起來,街上的人們驚覺,香港今天會看到百年難得一見的日全蝕。

我看著四周開始昏暗起來,我慢慢失去所有的力量,跌坐在地上。

悽慘的紅色流過我的掌心,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希望已經流乾了,不會再有希望,也不會有絕望。」一個穿著黑袍的人,握著一把鐮刀站在我的面前。他那一張白得臉無血色的臉上,有一瓣殷紅的嘴唇。

我沒有問「為什麼」,因為我都已經明白了。

我眼睛一閉,我躺在冰冷地面。身旁有無數把聲音,但我都聽不明白他們在喊什麼……好像是那三個青年在笑我;好像是老伯伯在安慰我;又好像是立文……他在跟我說分手……

我最後一眼看到的,也只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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