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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3-23 12:21:51

前言:

這年頭的神父都是這個德行嗎?
一頭飄逸長髮加俊帥外表,笑容燦爛到可以閃瞎無辜路人,
骨子裡卻壞壞壞……壞到沒藥救!虧他敢自稱是個醫生,
人家跳樓他不勸解,反而說要「助他一臂之力」?
看不慣他草菅人命,身為小護士的她當然要奮勇挺身而出,
可後果卻是──糟,新工作的面試遲到了啦!
她正忙著解釋原因,卻赫然發現他就是新東家成員之一,
一句「怪咖神父」讓她當場出局,喪失大好前程∼∼
嗚,倒楣事還沒完,她連在Party上當個服務生都會遇見他,
掉進游泳池撞破頭還得靠他搭救,莫非這就叫孽緣?
好吧,照理說她是應該對他心存感激,
但是當他闖進更衣室窺盡她春光,又用皮鞭把她捆得像肉粽,
她有股衝動想在道謝之前先把他灌水泥沉進太平洋……


第一章

  午後,灰濛濛的天空正嘩啦啦下著傾盆大雨。

  略顯冷清的街道上,白淨雪一手撐傘、一手拎著包包頻頻看表,腳下疾走的步伐片刻也不敢耽擱,嘴裡更是著急得直嘀咕。

  「完了、完了,快來不及了!」

  大雨濺起的泥水,玷污了她為今日特地穿上的白皮鞋和絲襪,白淨雪在風雨中撐著那把骨架不怎麼牢靠的碎花小傘,顧不得雨水沿著傘緣滴落在米色套裝肩頭,只是一個勁兒地埋頭趕路。

  「難得有重要的面試機會,萬一遲到肯定完蛋!」她氣喘吁吁,圓潤的蘋果臉兒滿是懊惱與沮喪。

  打從一個月前離開任職的私人醫學中心,身為一名小護士的她,找工作卻四處碰壁,在家當米蟲到了被爸媽嫌棄的地步。

  今天難得得到一個私人看護的面試機會,只是這會兒眼看就要來不及,她望著手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行,看樣子非得抄近路不可。」

  看了眼冷冷清清、連輛計程車都攔不到的寧靜社區街道,她咬了咬牙,決定抄近路往小巷內鑽去。

  黑暗的窄巷後是一處廢棄商業大樓,空蕩蕩的灰色水泥建築在風雨中更顯陰森蕭瑟,狂風吹過,傳來鬼哭一般嗚咽的哀鳴。

  雙手緊握住傘把,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她不自覺加快腳步。

  畢竟這棟廢棄大樓是附近出了名的治安死角,常有一些不良少年或遊民群聚鬧事,惹出麻煩也時有所聞。

  「別怕別怕,大白天的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吧?」

  白淨雪才在心裡自我安慰,廢棄大樓上忽然傳來一陣驚恐的哀嚎,淒厲呼救聲劃破了嗚咽的風聲。

  聞聲,她從傘下慌張地抬首,視線一層層向上移,終於在最頂樓看見一道懸蕩在女兒牆邊緣,搖搖欲墜的人影。

  「赫,是、是自殺嗎?」

  看見站在高樓邊緣吵鬧不休的男人身後,有道黑色人影正和他拉拉扯扯,像是要阻止對方跳樓,險象環生的一幕教她心慌慌地瞪圓了眼兒,急忙想撥手機求救,卻發現地點太偏僻,居然收訊不良。

  「吼,爛手機,每到急用就沒路用!不管了,人命關天,先上去救人再說。」

  一把拋開礙事的雨傘,顧不得米色套裝被淋得全濕,她邁開腿兒三步並作兩步往廢棄大樓奔去,面試的事早被丟在腦後。

  「先、先生……呼呼……你撐著點,千萬別想不開……咦?」當她氣喘吁吁一口氣奔上八樓樓頂時,眼前的情景讓她愣了下。

  灰濛濛的陰雨天,頂樓的女兒牆邊佇立著一名身形高Y修長,穿著湛黑神父袍的俊挺男子。

  只見他一縷及腰的烏亮黑髮以銀帶束於身後,髮絲被雨淋濕依舊柔順整齊得教她看了好生羨慕,戴著銀色細框眼鏡的臉孔溫文爾雅,即使在陰冷雨天也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而牆外,則是站著一名身形狼狽、搖搖晃晃,彷彿隨時都會掉下去的年輕男人。

  此時此刻,身穿神父袍的男子笑靨如花,眼神慈藹地望著牆那頭被他支手揪著衣領,滿臉驚恐,顯然是嚇到快尿濕褲子的可憐蟲。

  「唉呀呀,居然有意外的訪客。」不著痕跡瞥了眼衝上頂樓的嬌俏身影,黑禁含笑的唇角微抿,不動聲色。

  「這、這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趕上來的白淨雪,隱隱嗅到了瀰漫在空氣中的詭異氣氛,視線來來回回在兩名男子身上打轉。

  「別擔心,小姐,一切都在掌控中。」

  黑禁好溫柔、好和藹地回給她一個「請你放心」的微笑,這才用足以媲美當紅男主播般低醇富磁性的嗓音,緩緩開口,「一口氣爬了那麼多層樓,真是辛苦了,你一定累壞了吧?這裡有我就能搞定,天冷風大請快回家休息,喝杯熱茶暖暖身,萬一教雨淋濕著涼了,在下會很過意不去的。」

  「呃,謝、謝謝,那就交給你……」

  不知為何,在他溫醇嗓音的勸慰下,她像是被催眠了般,腦袋空空、思緒飄飄,下意識想轉身就走,直到身後傳來年輕男子又急又氣的驚恐求援聲。

  「不,你別走啊!救命,快救我!這傢伙想殺了我……嗚哇啊啊啊啊啊!」

  「你說誰想殺人,嗯?不要亂含血噴人哪。」鏡片後一雙狹長的俊眸危險地瞇起,黑禁似笑非笑溫柔輕道,可那字字如冰透寒的冷意卻教人直打哆嗦。

  「喂,你你你──你在幹什麼?!」

  驀然回神的白淨雪教眼前的情景怔住了。

  這、這神父不是要救人的嗎?

  怎麼會活像要推對方下去似的……

  啊啊啊,他居然又把那個渾身抖得像風中殘燭的可憐男子往外頭推,沒看到人家都快嚇得尿褲子了嗎?

  「你快住手,再這樣他會掉下去摔死的!」她衝上前硬扯住黑禁的手臂,又急又氣地制止。

  「摔下去正合他意,我只是在替他達成心願。」聳聳肩,黑禁不為所動地開口,溫雅俊容上依舊噙著苒苒笑花。

  「達成心願?」聽他這麼一說,白淨雪微愕,疑惑的視線緩緩調向女兒牆那頭一身狼狽、哭哭啼啼的年輕男子。

  「這傢伙因為和女友分手,半年來已經鬧自殺不下數十次,每次吵著跳樓都沒膽子真跳下去,搞得年邁雙親天天提心吊膽,鄰居、消防隊人仰馬翻,根本是在增加社會成本。」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活著對社會沒貢獻也就算了,還拚命浪費資源,不如助他一臂之力推他下去,這裡地點偏僻不怕壓傷人,八層樓也夠高,掉下去必死無疑,這一推正好替他達成心願又省事,豈不兩全其美?」

  「這算哪門子的兩全其美?!」她怒瞪著他。

  「不然……一石二鳥?」微側首,黑禁很好商量地換了個形容詞。

  「鳥、鳥你個頭啦!一條人命你居然說得這麼隨便?!」

  這可是蓄意謀殺耶!

  眼前的男人是腦袋有問題嗎?

  身為一名神職人員,不鼓勵人勇敢面對生命活下去,還說要助人自殺推他一把,這、這還像話嗎?

  上帝真應該將這名敗德神父革職查辦!

  「嗚嗚嗚……拜託你們兩個別再吵了,快拉我回去啦!」抖得雙腿都快站不穩的年輕男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哀求。

  「啊,抱歉抱歉,差點把你忘了。」

  忙著和眼前男人大眼瞪小眼,現在才憶起受害者的白淨雪,好心虛地瞥向牆那頭迎風搖曳的可憐蟲。

  這種性命攸關的事也可以忘嗎?!

  只可惜這句抱怨,此刻還得仰仗她救命的年輕男子沒膽說出口。

  「喂,你別玩了,快把人救回來,萬一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就糟了。」扯扯黑禁的神父袍,她好言勸道。

  「是啊是啊,醫生,求求你拉我回去,我以後再也不敢鬧自殺了!」

  「嗄?醫生?!」她神情錯愕,滿腹狐疑。

  這個草菅人命的神父居然還是名醫生?她開始同情起他的病患了。

  「小姐,你的眼神很傷人呢。」

  微瞇著眸望向她質疑的眼神,他俊容上的笑花有絲僵硬、有點兒牽強,轉頭瞪向被自己揪著衣領的年輕男子。

  「確定嗎?你不想死了?」他看似遺憾地問。

  「真的真的,我發誓要是再去鬧自殺,下回的診療費就讓你漲十倍!」

  「……你都已經自殺死透透了,還要我這醫生幹麼?驗屍嗎?」

  這句誓言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黑禁鏡片後的湛眸透著嚴重的質疑。

  「好了,你就別再為難他了,快把人拉回來吧。」微抿著唇,白淨雪也差點因年輕男子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誓言失笑。

  「好吧,這回就放你一馬!」

  黑禁的態度軟化,正準備拉人回來,原本揪著年輕男子衣領的手,卻因雨水濕滑,就這麼鬆脫了開來……

  「哎呀,糗了。」

  「你!」瞪著黑禁空空如也的手,白淨雪張口結舌,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手滑了。」他聳聳肩,一臉遺憾地笑著。

  「你你你……嗚哇啊啊啊啊啊──」

  原以為逃過一劫的年輕男子瞪著他毫無愧色的溫文笑顏,站在大樓邊緣拚命擺動雙手做鴨子划水狀,只可惜撐不了多久就腳下打滑,身形驀地下墜,發出殺豬似的絕望慘叫。

  「天啊,他掉下去了!」眼睜睜看著人在她眼前掉落,白淨雪情急之下就要探出手拉人,腰際卻陡地一緊,教人給牢牢扣住,向後跌進一團陽剛的男性氣息中。

  「當心,別連你自個兒都摔下去。」身後的男人笑著開口,似是對這場慘絕人寰的意外不為所動。

  此刻雨勢雖大,兩人都是一身濕,她卻能清楚感受到自他懷中幅射而出的男性氣息與熱度,教她胸口驀地一陣緊縮躁動,呼吸心跳都隨之紊亂了節奏,雙頰也悄悄染上緋色。

  「這種高度掉下去,肯定會摔成肉餅,很難看的。」黑禁還有心情說笑。

  甩甩頭奮力揮開那股不該出現的陌生悸動,氣極的她,忍不住掄起兩個白嫩拳頭朝身後男人的臉上揮去。

  「你、你還有心情在這裡說笑?你算是哪門子醫生、哪門子神父啊?」

  此刻,白淨雪只想打掉那張太過虛假冷漠的面具。

  身為一名護士,她雖看多了生離死別,卻遠不及這回來得氣憤激動,一條原本可以挽救的生命就這樣在自己眼前結束,她怒氣騰騰的皓亮眸子直瞪向黑禁,不敢相信他竟會如此冷血。

  揮舞的拳頭不停,眼底的淚花亂轉,晶瑩淚珠就這麼啪噠啪噠滑落她白皙圓潤的臉龐,和雨水混成一塊兒。

  「你這個殺人兇手!」她淚眼汪汪地指控。

  「別急著哭,那傢伙還沒死呢。」

  扣住她不停朝自己襲來的白嫩拳頭,他挑眉望著懷中人兒。她居然可以為個陌生人哭得可憐兮兮,令他忍不住失笑。

  這個小女人,該說她正直抑或是傻瓜?

  一般人遇上這種事早就跑了,誰還有膽留在原地指著「兇手」鼻頭大罵?還動手教訓起他了呢!

  不過,她的力氣還挺帶勁兒的,讓他接拳的掌心微微發麻,倘若真教她一拳揮上臉,恐怕會被打斷鼻樑吧?

  嘖嘖,沒想到這小女人看起來溫馴無害,實際上卻挺危險的呢。

  「咦?可是他……」

  聽他這麼一說,白淨雪這才發現樓下還隱約傳來年輕男人咿咿唔唔的哀叫咒罵、髒話連篇。

  「姓黑的,你他×的什麼鬼醫生!嗚嗚嗚……×的快拉我上去……我都發誓死都不會再跳樓了,你還想怎樣?嗚嗚嗚嗚嗚,有必要這樣惡整人嗎?好歹我也是你的病患,麼壽咧!嚇死人啦……@#$%&*!」

  「這下學到教訓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拿生命威脅別人!」支肘倚在牆邊,黑禁一臉閒適地瞥了瞥下方。

  隨著他的視線向下望去,她看見那名年輕男子的腰上,不知何時早已繫上一條烏亮的長繩。

  此刻,他整個人正癱軟地懸在大樓外任由風吹雨打,搖來蕩去,活像條迎風飄搖的濕抹布。

  而黑繩的另一頭,則是牢牢地纏在一旁的欄杆上。

  這人是早安排好一切,才會故意放手吧?

  白淨雪疑惑的水眸悄悄往一旁偷覷,不料卻和黑禁狹長帶笑的俊眸對個正著,教她猛然憶起自己剛才失去理性的攻擊,尷尬地赧紅了雙頰。

  「好了,療程結束。該寄帳單給這小子的有錢老爸了。」撣了撣教雨水沁濕的湛黑神父袍,他滿意地說道。

  「你真的是個醫生?」她一臉不敢置信。

  「如假包換!」

  舉止瀟灑地攤了攤雙手,他自懷中抽出一張玄黑色燙金名片,硬是塞進了她手中,還不忘親切地為自己招攬生意。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需要心理輔導歡迎隨時預約看診,年輕美眉享有八折優待,你參考看看。」他洋洋得意地介紹著。

  白淨雪定睛一瞧,那名片上洋洋灑灑列了十來項詭異到極點的心理咨詢項目,讓她圓潤的蘋果臉倏地掛上一堆黑線。

  「呃,我想,我應該不怎麼需要……」她答得艱澀。

  這……這些咨詢項目是什麼鬼東東?

  這男人該不會是哪裡來的蒙古大夫,專門騙吃騙喝、草菅人命吧?

  瞪著手中設計感十足、華麗詭艷得活像夜店牛郎專用的精緻名片,她決定等會兒就把這張沒用的廢紙給扔了。

  「嘖,時間不早,我該走了。」

  似是非常習慣見到人們看了名片後,臉上浮現的無言神情,黑禁僅是朝她露出一抹春意暖暖的笑,便轉身著手「處理」他的病患。

  解下欄杆上的烏繩使勁一甩,幾層樓下便傳出年輕男子自窗口跌入建築內水泥地的痛呼。

  接著他右臂疾振,那條烏亮的長繩……不,是長鞭!就像有生命的靈蛇般,纏回了他的腰際,系成一條歌德風的垂墜式皮飾。

  這活像在拍電影的一幕,看得她目瞪口呆。

  她今天,好像遇到不得了的人呢……

  她真的還在地球上嗎?

  懷疑地捏捏自己圓潤的臉頰,吃疼的感覺讓她擰緊眉頭發出一聲低呼,趕忙揉揉自個兒發紅的臉蛋。

  「別發傻了,若沒別的要緊事,你最好快回家換掉這一身濕衣服,免得著涼感冒。掰啦,可愛的小姐!」

  被她傻氣的舉止逗得心情頗佳,黑禁情不自禁多瞄了幾眼她的模樣,透著興味的視線流連在她發稍好一會兒,薄唇忍笑似地抿了抿,這才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甩了甩被雨水淋濕的柔順長髮,收工閃人。

  可他臨走前留下的話,卻狠狠將白淨雪從錯愕中打回現實。

  只見她急急忙忙看向腕表,怔愣了好半晌,這才忍不住抱著濕淋淋的頭發出今日累積已久的尖叫哀嚎。

  「呀──完蛋了!我的面試啊啊啊啊啊!」

第二章

  結果今天這場重要的面試,她整整遲到了四十分鐘。

  一開始踏入這幢位在天母高級住宅區,佔地廣闊、氣派恢宏的洋房別墅時的驚歎,此刻早教眼前沉滯冷凝的氣氛一掃而空。

  端坐在外型古典雅致,內部卻極具現代感的接待廳內,白淨雪沒心情欣賞有錢人家的獨特品味,因為此刻她一身狼狽,濕淋淋的蓬亂髮絲還不停滴著水,整個人活像剛從河裡撈起的落湯雞。

  她禮貌性地僵笑著,挺直了背脊,如坐針氈地等待眼前的中年總管開金口,對方卻久久不吭一聲,害她一顆心七上八下沒個著落。

  「白小姐,雖然上頭對你的資歷十分滿意,但希望你明白守時的重要性……」在一陣冗長的沉寂過後,眼前的中年男子終於發聲了。

  「那個,真的很對不起!遲到是我不對,只是身為一名護士,我真的沒辦法見死不救!」硬著頭皮,她頻頻道歉。

  「你說,你遇見一名身穿神父袍、行逕古怪的醫生,威脅要把病患推下樓?」兩鬢斑白的總管板著嚴肅臉孔問道,眉心彷彿打了數十道死結。

  「我知道這件事聽起來很離譜,可我說的是實話,請你相信我!」白淨雪急切地傾身向前,發稍上的水珠隨著她的動作滑落臉龐。

  「是嗎?」總管瞥了眼她狼狽中帶著認真的神情,表情古怪。

  「真的是真的!」她緊握雙拳再次強調,心底卻頻頻哀嚎。

  啊啊啊──她真是個笨蛋!

  這種詭異的遭遇不論講給任何人聽,都像是蹩腳的謊言,還不如說自己是塞車或裝病來得有說服力,她真是個超級大傻瓜。

  白淨雪沮喪的視線,悄悄轉向一旁隔絕了接待偏廳與玄關的紋花玻璃牆,光瞧那氣派輝煌的裝潢就令人咋舌讚歎,錯失了進入這等富豪人家工作的機會,真是教她扼腕不已……咦?

  「不會吧?」她訝然低呼。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真是天助她也!

  白淨雪原本因沮喪而黯淡的瞳眸,因乍然闖入眼底的熟悉身影而放光。

  玄關的雕花檜木大門在她的凝望中緩緩開啟,在幾名傭僕的恭迎下,兩名男人施施然的從外頭走來。

  來人的相貌她雖瞧不真切,但其中一名男子那頭飄逸烏亮長髮、白銀十字煉、湛黑神父袍,加上腰際一條哥德風垂墜皮飾──放眼全台灣有哪個男人會打扮得如此另類招搖?!

  「就是他、就是他!」指著外頭的人,白淨雪興奮的忙不迭說道:「他就是我今天遇到的那個怪咖醫生!」

  此話一出,正好經過接待廳的兩名男子倏然停下了腳步。

  「呃,白小姐……」

  看清了來者何人,總管嚴肅的臉龐閃過一絲僵硬,還來不及阻止,就見她興奮地衝向外頭。

  「相信我,他能夠證明我說的都是真話。」朝總管露出一個掛保證的笑容,白淨雪雙手搭在門框,探出一顆濕淋淋的腦袋急切地打招呼。

  「嗨,好巧,沒想到又見面了!」

  非常時刻,裝熟耍親熱是一定要的!

  她泛出一臉甜蜜蜜的笑衝著來人開口,「你是這邊的僱員,也在這裡工作嗎?可不可以拜託你幫我解釋一下,我面試遲到全都是因為先前趕著救人……」

  她眼巴巴地望著身穿神父袍的黑禁,可不久前才與自己談笑風生的男人,此刻卻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溫雅俊容雖掛著笑意,可目光卻十分冷淡地睨著她瞧,害白淨雪俏顏上的討好笑容差點掛不住。

  「喂,你倒是說句話啊。」瞟了眼神色僵硬的總管,她小小聲催促,還暗中推了他一把。

  「禁,這位是?」見不得可愛小妞滿臉失望,同行一身軍綠迷彩裝的粗獷男人,搔了搔下顎青髭以掩飾嘴角的笑,滿臉興味地問。

  瞧黑禁竟沒有閃避陌生人的碰觸,還讓那小女人頻頻拉扯他的衣袖,這破天荒的特例差點沒教獵人黑棋驚掉眼珠子。

  方纔,他可沒錯過這個小女人對自家兄弟的形容。

  「怪、咖、醫、生」是嗎?

  實在是太貼切、太中肯啦,啊哈哈哈哈哈哈!

  只可惜整個黑氏上下,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批評他詭異的嗜好,這個可憐誤踩地雷的小妞兒恐怕會很難熬了。

  「不好意思,請問小姐你哪位?」

  果真不出黑棋所料,一旁的黑禁佯裝不解地微側著頭開口。

  「嗄?你、你問我是誰?你該不會是有健忘症,才不到半天時間就忘了我吧?」睜圓了美眸,白淨雪急道:「我們剛剛才在那棟廢棄大樓上……」

  「抱歉小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明白?」輕聲打斷了她的話,他笑得一臉溫文,卻說謊不眨眼地矢口否認。

  「如果我和你曾見過面,絕對會牢牢記住,想忘都忘不掉;畢竟,這麼新潮的髮型實在教人一眼難忘,呵呵呵。」

  瞥了眼她嚴重捲翹亂成一團的蓬蓬髮絲,黑禁看似毫無惡意地笑得開懷,彷彿她一身濕淋淋的狼狽糗樣娛樂了他。

  「啊!你你你……」

  經他這麼取笑,白淨雪這才察覺,出門前努力用掉半瓶造型液吹整出來的平順髮絲,早因淋了大雨而打回原形,亂亂翹成最讓她心痛自卑的爆炸鳥巢狀。

  嗚啊,她的頭!她的頭!

  她居然就頂著這活像阿芙柔狗的麥克風髮型前來面試?!

  嗚嗚嗚,她的顏面掃地啦。

  相較於自己的一身狼狽,白淨雪雙眸含淚,恨恨地掃視過黑禁全身上下早已換過的乾爽衣袍。

  那頭絲滑柔順得足以去拍洗髮精廣告、讓她眼紅妒羨的飄逸長髮,更教她看了肚子裡有股說不出的怨氣。

  老天爺不公平、不公平啦!

  居然讓一個性格惡劣的男人生得這般好看,存心讓女性同胞顏面盡失嘛。

  「禁,你別這樣捉弄人家。」見她一臉羞窘悲憤,一旁看不過去的黑棋搖頭勸道。

  他這個人面獸心的兄弟,老愛端著張溫柔和藹的虛假面貌,行壞心欺負之實,以往被他戲耍玩弄的對象大致可分成兩類──

  一種,是令他極度厭惡之人。

  另一種則是……

  呃,那些倒楣被他欣賞到、喜歡上的人!

  而眼前這個臉蛋清秀、髮型卻有搞笑之嫌的女人,怎麼看都屬於後者吧?

  黑棋忍不住要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捉弄?我有嗎?」聽見獵人的規勸,黑禁故作不解地側了側首,斯文爾雅的臉龐依舊漾著牲畜無害的笑靨。

  哼哼哼,敢批評他是「怪咖醫生」?!

  這點小小的逆襲還算是便宜她了。

  「可惡,你這男人……」纖纖玉指直指向他鼻頭,白淨雪當然明白對方故意惡整她,忍不住為之氣結。

  「不然這樣吧,你堅持說有見過我,那就拿出證據來證明。」攤了攤手,黑禁很好心地建議。

  「凡是初次見面的人,我都會奉上名片,你若才剛見過我,手上肯定會有一張……還是你想告訴我,你把名片扔了?」

  從懷中抽出一張玄黑燙金的閃亮亮名片在指間把玩,黑禁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可最後幾句話卻直戳得白淨雪心虛不已。

  這下尷尬了,這男人怎麼會知道,她一離開大樓就把那張詭異到極點的名片給丟進垃圾桶了?!

  「兄弟,你別刁難人家了。」捏了捏眉心,黑棋無奈地勸說。

  全天下只要是正常人,收到那種洋洋灑灑列著十來項詭異咨詢項目的名片,第一件事就是找垃圾桶或打火機,誰會把它留在身邊啊?

  又不是有病!

  就連他們自家兄弟每回接過他的名片,都忍不住在第一時間毀屍滅跡,更何況人家還是個可愛小妞,要那種東西做啥?

  裱框紀念嗎?

  「怎麼了?你拿不出來?」傾身逼近她尷尬的蘋果臉兒,黑禁閃著一雙森湛瞳眸,危險地輕問。

  「呃,那個、我……」她一臉心虛,支支吾吾,吭不出半句話。

  「既然拿不出來,頤總管,把她的履歷拿來。」眼一瞇,他開口。

  接過中年男人遞上的履歷資料,他垂眸草草翻閱,不消幾分鐘的時間就再次抬首,鏡片後的瞳眸閃著不懷好意的光采,薄唇緩緩輕啟。

  「可以直接叫她回去了。」

  有些輕率地將履歷表丟回總管手中,黑禁搖首微笑,那笑容看在白淨雪眼裡卻是再壞心不過。

  活像只算計人的奸詐狐狸!

  「宗長看護一職,這位小姐恐怕不適任,還是請她另謀高就吧。」

  「耶?等等……」

  這男人居然就這樣否決了她?!

  根本是挾怨報復,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呃、禁少爺……」顯然頤總管對於他的這番定論也覺得太過草率,正想說些什麼,卻被黑禁抬手打斷。

  「怎麼?對我的話質疑嗎?」他斯文的臉龐泛著溫雅的笑,那笑卻讓人背脊一陣發涼。

  「不、不敢!禁少爺,為了這點小事耽誤您的行程真是抱歉,我會盡快處理這事的。」朝著他彎腰鞠躬,頤總管恭謹應道。

  聞言,黑禁滿意地頷首,「很好。那麼小姐,大門在那頭請自己走,不送了。」臨去前不忘投給她一記非常礙眼的笑容。

  直到這時白淨雪才慢半拍地察覺,眼前的男人哪是什麼小僱員?看總管面對他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他他他──

  他正是這戶富豪人家的主子之一!

  「可惡,居然這樣惡整我!」

  這個裝扮詭異又小心眼、愛記仇的偽神父,不但害她面試遲到、錯失良機,還壞心戲耍她,這樣對嗎?怎麼可以這樣?

  自己究竟是倒了什麼楣,才會遇上這顆無敵大煞星吶?!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俗話說「冤家路窄」,果真不是講假的。

  白淨雪怎麼也沒想到,才不過一周的時間,她竟然會在這場熱鬧奢華的池畔露天Party  上再次看見那個男人,和那張看似溫柔無害、實則一肚子邪惡壞水的狐狸笑顏。

  更令人氣惱的是,此刻兩人的身份──他是應邀出席享樂的貴客,而她卻是一枚兼職打工、供人使喚的小小服務生,明顯矮人一截。

  白淨雪雙眸蘊火地瞪著佇立在人群中,照舊穿著一身湛黑神父袍,醒目招搖到極點的男人。

  瞧他唇角輕揚、笑意如花,悠然自得地穿梭在人群間,不時向迎面而來的賓客點頭致意,偶爾停下來聊個幾句,似是十分習慣這類場合,她實在很想轉身落跑,裝做沒看到這顆煞星,只可惜事與願違。

  「服務生、服務生,你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快把香檳送過來!」一名有些醉意的賓客不耐地朝她招手高喚,引來旁人的目光。

  當然,也包括了黑禁的。

  「真巧,又見面了。」他出聲淺笑。

  一抬眼就瞧見某只偷偷摸摸打算落跑的小老鼠,他掩藏在鏡片後的眸光一閃,抿著笑意向她走來。

  「我還以為你是個護士,怎麼?醫院待遇不佳,所以假日跑來打工嗎?」

  踱步到白淨雪身旁,從托盤中端起一杯金澄澄的香檳就口啜飲,他打量著她一身俏麗的服務生制服。

  蓬蓬短裙下那雙修長白嫩的腿兒頗有迷倒男性的本錢,對照俏顏上那抹按捺不住的懊惱神情,讓黑禁的俊容笑得開懷。

  「托你的福,我好不容易得到的面試機會就那樣泡湯了,再不找份兼差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坐吃山空?哪像你日子過得這般愜意,還有空來參加Party  玩樂。」勉強扯了扯嘴角,她一肚子怨氣地咕噥。

  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還敢調侃她!

  要不是他從中破壞,她怎麼會錯失上回那個大好工作機會?

  不過想想要是自己真得到了那份工作,就有可能得天天見到這顆煞星……唔,一想到就背脊發涼。

  也許當初沒錄取也算好事一件,這樣換個角度思考,白淨雪立刻釋懷許多,反倒慶幸起來了。

  「玩樂?只有外行人才會把這類社交場合當做是享受;對一名積極開發業務的精神科醫師來說,拓展人脈、多多認識這些外表光鮮、內心卻孤獨憂鬱的富家子弟,也是敝人工作的一部份。」

  攤攤手,他一副神愛世人、慈悲為懷的模樣,說出口的話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教唯一的聽眾很無言。

  「你這個人心機真重,未免太功利了!」像看怪物似地瞪著他,她沒好氣地低啐。

  「謝謝你的誇獎。」高舉著酒杯,他不以為忤地笑了。

  「……」我完全沒有誇獎你的意思!

  垮下了強撐起的笑顏,白淨雪已無力糾正對方。

  她開始嚴重懷疑這個男人的腦部構造和平常人不同,才會活得這般從容自恃、目中無人。

  「話說回來,你──」

  瞥了眼她明明很生氣,卻又礙於身份不得不強忍的懊惱神情,黑禁唇角微掀,正想說話時卻教人給打斷,教他眉心幾不可見地一蹙。

  「淨雪,是你嗎?真的是你!」一旁傳來幾名年輕女子的驚呼,那聲音莫名地讓人感到刺耳。

  「剛剛巧珍跟我說有看見你,我還在想怎麼可能,沒想到真的是你!」

  「淨雪,你怎麼……呃,穿成這副模樣?你是在這裡當服務生嗎?」

  幾名年齡相仿、打扮時髦的女生突然湧至她身旁。

  只見她們表面親切地圍繞著她,像是許久不見的好友,可頻頻打量的目光卻洩露了隱藏的心思。

  將這一切全看進眼底,黑禁微挑起眉,端著香檳在一旁納涼兼看戲。

  「呃、我今天是來打工的。」朝幾名女生微微一笑,白淨雪有些尷尬地開口。

  她今天是霉運當頭、凶星高照嗎?怎麼接二連三撞見不想見的人?

  瞥了眼在一旁佯裝路人甲的黑禁,她有些不自在地僵著笑顏,朝許久不見的同事們點頭寒暄。

  「打工?你還沒找到工作嗎?你離職都已經一個多月了耶!」

  「來這種地方當服務生,會不會太大材小用啊?好歹你也是我們同期成績最好的一個,護理長每回訓人都要大家多向你看齊,現在卻……」前同事連巧珍訕笑地開口,幾名女生聞言紛紛抿唇露出曖昧的神情。

  「謝謝大家的關心。不說我了,倒是你們怎麼會在這兒?」淡淡地轉開話題,她不想再多談這事。

  「哎呀,你不提我都忘了說,是簡醫師和他朋友邀我們下班一起來玩的。你和簡醫師也很久沒見了吧?正好趁這個機會大家敘敘舊。」

  「呃,等等,我不……」白淨雪急著想要阻止。

  敘舊?她還有工作在身,哪有空陪這群前同事玩樂,不被服務領班罵到臭頭扣時薪才怪!

  可急著想脫身的她,卻被連巧珍給一把拉住手臂。

  「別不好意思了,打從你離職之後,簡醫師老愛把Miss  白、Miss  白掛在嘴邊,聽得大家耳朵都快長繭了。」

  連巧珍一使眼色,身旁女同事立刻機伶地接話,「就是說啊,今天難得有機會在這兒巧遇,順道讓簡醫師看看你穿的這身辣妹裝。我們每天穿那種古板的護士制服簡直醜死了,多希望哪天能換這樣漂亮的制服試試。」這話口氣既嘲又酸,除非是聾子才會聽不出來。

  「嘿,這還不簡單?等失業時來打工就有機會穿了。」

  「呸呸呸,你少觸我霉頭,誰會那麼衰……」

  幾名女生你一言我一語地笑成一團,絲毫不顧白淨雪臉色尷尬地杵在原地。

  在旁冷眼看著這一幕,黑禁鏡片後的犀利瞳眸中燃起簇簇火苗,有些不滿地直盯著白淨雪和那群說話夾諷帶刺的女生。

  這丫頭未免也太好欺負了吧?

  隨隨便便一個小角色都能騎到她頭上,這樣他玩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只見他修長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擊叩著腰間繫成垂墜飾品的烏亮長鞭,不耐的情緒像是無法忍受自己看上眼的玩具被別人覬覦耍弄。

  就在此時,又一名礙眼的傢伙闖入視線之中。

  「Miss  白,你怎麼在這兒?你這身打扮……」被兩名女生一左一右拖著手臂走來的簡至銘乍見到她,神情有些意外。

  「好久不見,簡醫師,正如你看到的,我是這裡的服務生。」端起手中的托盤,她無奈地笑道。

  對於這幾名期待看她出糗的同梯護士,尤其是為首的連巧珍,她實在拙於應付,也不想招惹紛爭。

  只是沒想到她都已經離開工作崗位了,擅於耍弄心機、使小手段的這些女生仍舊樂此不疲,總愛以戲弄她為樂。

  難道她們都玩不膩嗎?

  明白釀成這一連串女人間心機角力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下班後大方邀小護士們結伴玩樂的簡至銘所造成的,白淨雪不禁在心底悄悄歎了口氣。

  身為醫學中心內當紅的新任外科主治大夫,簡至銘年輕帥氣的外型加上幽默風趣的談吐,輕輕鬆鬆就擄獲院內無數年輕護士芳心,成了院內最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

  再加上他父親還是該中心董事會成員之一,多重光環集於一身,也只有「金光閃閃,瑞氣千條」足以形容他的迷人程度了。

  然而,成為黃金單身漢的目光焦點,對享受平凡低調生活的白淨雪來說無疑是一種困擾。

  正當她苦惱著該如何抽身脫離這個令她困擾的「敘舊大會」,一旁忽然傳來男人溫朗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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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3-23 12:24:00

第三章

  「淨雪,你遇上舊識了嗎?還真巧啊!」

  不知何時晃到她身邊的黑禁,親匿地喊著她的名,俊容笑得溫暖親和,教旁人見了為之一怔。

  「再給我一杯飲料吧。」搖了搖手中的空酒杯,他從托盤中換了一杯盛滿的金黃香檳,意態閒適地就口啜飲。

  「Miss  白,這位……是你的朋友?」

  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笑得一臉溫文,打扮卻和這場合非常不搭調的神父,簡至銘眼底透著詫異。

  「朋友?我才沒這麼倒楣……」一臉敬謝不敏地悄聲咕噥,白淨雪卻沒勇氣將否認的話大聲說出口。

  因為此刻身旁男人那副火力全開、春花燦爛的笑顏,擺明是在警示她──你有膽搖頭試試看!

  「什麼嘛,我們明明一點也不熟。」她無辜地扁扁嘴。

  話說回來,自己幹麼老是乖乖聽這男人的話,被他耍得團團轉啊?

  思緒一動,她那雙靈動的水眸轉了轉,忽然對他漾起了甜甜笑靨,讓毫無防備的他,心頭像是被根羽毛輕撓了幾下,微微地發熱發癢。

  但很快地,他就發現這個笑得一臉甜美的小女人竟敢暗算他!

  「沒錯,他是我的『好朋友』,而且職業也是位醫生,和簡醫師應該很有話聊,正好有這個機會讓你們認識認識,互相交換工作心得。」一把將黑禁推上火線,她毫無愧色地佯笑介紹,好像和他交情多麼熟稔似的。

  「咦?這位先生也是醫生?」

  幾名年輕女護士聞言就像鯊魚嗅到鮮血,盯著黑禁溫文儒雅的俊朗臉龐不住打量,愈看愈滿意,眼睛都閃亮了起來。

  可下一刻,當她們發現他穿著一身象徵聖職禁慾的神父袍,原本討好的笑臉頓時垮了下來。

  「原來是同行,你好,這是我的名片……」

  從意外中回過神來,簡至銘掏出名片禮貌地想和對方交換,卻見他一手端著香檳酒杯,另一手不知何時多了盤精緻糕點,視線淡淡掃過他手中的名片,卻絲毫沒有收下的打算。

  「私立亞總醫學實驗中心,外科部的……簡至銘醫師嗎?久仰久仰。」他微笑道。

  「哦?你認識我嗎?我還不知道自己這麼出名。」

  從沒見過哪個男人能笑得這般溫雅好看,連身為同性的他一時間也差點看得出神,簡至銘舉止帥氣地撥了撥垂下的劉海笑問,卻見對方慢條斯理地搖搖頭,給了他一個無情的回復。

  「不,那只是客套話。」

  黑禁說這話時,臉上的笑意一點也沒減。

  「……」一瞬間,場面氣氛簡直可媲美南極冰原,冷到爆。

  她錯了,真不該隨便介紹這個男人給簡醫師認識!白淨雪頭疼地撫著額,在心底懺悔吶喊。

  「看樣子這位……呃,神父不太方便呢,有機會的話改天再聊吧。」眼看對方並無談天的興致,只是一逕溫和卻疏離的淺笑,簡至銘自覺碰了根軟釘子,僵掉的唇角微抽,默默收回了名片。

  「欸,我正巧看到熟人,過去打聲招呼,不打擾你了。Miss  白,改天有空回中心來玩,我請你吃飯,拜啦!」

  眼看氣氛凝滯,簡至銘隨意找了個借口脫身,臨走前所說的話卻惹得同行護士們一陣不愉快。

  雖然一群女人沒在當下表露出來,可那心懷不滿、直瞪著白淨雪戳戳戮戮的眼神早說明了一切,尤其是連巧珍,忿懣的視線始終沒離開她身上,害她背脊發涼,全身汗毛直豎。

  「想不到你這個丫頭,意外地還挺受歡迎嘛。」瞥了眼落跑的男人,黑禁啜著香檳哼道。

  「……是挺不受歡迎才對吧。」

  她接收到的是女人們怨妒的目光,心中滿是無奈。

  畢竟年輕有為的簡醫師可是公認的頂極VIP  黃金飯票,哪容許任何一個女人獨佔?

  就連相約私下吃頓飯,都成了同事眼中罪大惡極的行為,讓無端被白馬王子欽點的白淨雪感到乏力。

  看出了她對別人的邀約並無興致,他微抿著唇,露出一抹淺淺的、滿意的笑,忽然開口說道:「哪,嘴巴張開,給你個獎賞。」

  「嗄?什麼……唔?!」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她的口中就被塞入一塊香甜的糕點。

  「倚哉干傻摸︵你在幹什麼︶?」她邊嘗著可口的點心,邊蹙眉問道。

  「看你表現良好,給你點小小的獎勵。」

  聳聳肩,他恢復往常溫文的面具笑道:「我看你最近應該都沒好好吃飯吧?工作要拚身體也要顧,不然就只剩一張臉圓頭髮蓬,身體卻瘦得乾癟癟,活像顆魚丸插在竹籤上,那畫面會很不協調的。」

  「你──」

  這個沒禮貌的男人!

  什麼叫魚丸插在竹籤上?

  用力吞下口中糕點,聽了他的調侃,白淨雪氣得整張粉臉兒爆紅,只想拿手中托盤朝那張笑得偽善又惡劣的狐狸臉上砸去。

  「嘖嘖嘖,你再繼續這樣偷懶下去,當心被扣薪水喔。」伸出一根修長食指在她眼前晃呀晃,黑禁朝角落撇了撇頭,好善良地提醒。

  「啊,領班!」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白淨雪看見服務生領班一臉難看地直瞪著這邊,讓她頓時僵白了俏顏。

  「完了完了,這回死定了!」

  只見她手忙腳亂地端著托盤,步伐急急地離去,還不忘留下抱怨,「都是你啦,害我忘了正在工作,萬一這回又丟了差事,一定要找你清算總帳!為什麼每次遇到你我都會倒大楣?果真是命中注定的煞星……」

  看著她彷彿踩著火焰離去的背影,黑禁垂眸,興味地笑了。

  想找他算帳是嗎?

  他倒是非常期待這喜怒形於色、絲毫不懂得掩藏心思的小女人找上門,要求他還她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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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啦的重物落水聲伴隨著賓客的驚呼,在這場即將進入尾聲的池畔露天Party  上顯得隔外清晰突兀。

  「不好、有人落水了!」

  「哈哈,是哪個喝醉的傢伙?咦,不對,瞧她穿著制服,是服務生吧?」

  「喂,那個女的好像受傷了,她會不會游泳啊?有沒有人下去英雄救美?救生員跑哪裡去了?需要的時候怎麼不見人影……」

  眾人的喧鬧聲從馬鞍形泳池的中央深水區蔓延開來。

  原本對這段意外插曲並無太大興致的黑禁,卻因賓客們的一句驚呼,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女服務生?!

  今夜會場內的女性服務人員並不多,加上白淨雪也才不過三名,他舉目掃過池畔黑壓壓的一票人群,卻沒發現她的身影。

  不祥的預感自心頭傳來,黑禁倏地拋下酒杯想擠到池畔,卻發現好奇圍觀的賓客實在太多,根本無法靠近,焦急的視線一轉,投向深水區的跳水台,當下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

  「嘖,果然是她!」瞪著泳池內載浮載沉的熟悉身影,黑禁緊鎖眉頭,俊顏隱沒了笑容。

  向來不惹閒事的他,還來不及算計下水救人的利益得失,身體卻已有了行動,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

  他在賓客的驚呼聲中跳入池裡,身形矯健得宛若水中蛟龍,迅速潛至她身旁,一把打撈起已被嗆暈的人兒。

  當他帶著她游上池岸,聞訊趕來的俱樂部救生員立刻上前想接手抱過傷患,卻在黑禁面無表情的犀冷視線下紛紛退開。

  「Miss  白?她不要緊吧!我可以幫她做緊急治療……」

  好不容易擠入人群中,看著被黑禁抱在懷中咳嗆連連、額際滲血的白淨雪,簡至銘毛遂自薦急道,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不必了,我就是醫生。」瞥了眼跟隨在簡至銘身後趕來,神色心虛不安的連巧珍和幾名年輕女人,他斂起笑容冷言拒絕。

  看樣子,這似乎並非單純的意外呢!

  「咳咳……我不要緊,可以自己走……咳咳咳!」被他抱得渾身不自在,白淨雪邊流淚嗆咳邊開口。

  溺水的她自上岸後,便貪婪地汲取每一口氧氣,可被黑禁緊護在懷中,屬於他的男性氣息強勢籠罩在週身,彷彿每次呼吸,鼻端沁入的都是他的味道。

  那股淡淡的、恍若香茗般清新的男性陽剛氣息,就這樣隨著呼吸吐息悄悄滲透進她的胸臆間,教她微微發燙了雙頰。

  「別逞強了!你都傷成這個樣子,要是再鬧出意外,俱樂部經理恐怕就要職位不保了。」瞪著她沾染上鮮血的蒼白臉龐,向來溫朗的嗓音竟意外的嚴厲,還透著一絲絲的浮躁。

  「嗄?你、咳咳……你說什麼?」

  腦袋暈沉沉地朝他目光方向望去,她意外瞧見穿著一身筆挺西裝的俱樂部經理,此刻正滿頭大汗地候在一旁,對她這個小小服務生的傷勢表示關切,就連向來臭著臉對自己頤指氣使的領班都來了。

  「禁少爺,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這個服務生……呃,我是說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這次的意外我一定會嚴懲相關失職人員,醫護室那邊也已經準備好……」

  生怕得罪這名與俱樂部神秘老闆「魅影」交情匪淺的大股東,經理額冒冷汗、戰戰兢兢地報告。

  「不了,直接將急救用品送到我房間。」

  溫文和善的面具悄悄生出裂痕,黑禁微擰著眉,略顯不耐地丟下一句指令,只想盡快檢視她額上的傷,就怕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只可惜,有人不太領情。

  「什麼,你房間?我為什麼要去你房間?」不滿地踢蹬著腿兒,白淨雪抗議道。

  雖然此刻自己的頭疼胸疼腰也疼,但她可不會讓人有機會對她亂來,這男人別想趁機佔她便宜。

  「你給我安份點別亂動,頭都撞破了一個洞還吵?再不乖乖躺好,當心我拿鞭子把你捆起來,看你怎麼鬧!」鏡片後的黑瞳倏然緊瞇,他一臉危險的警告,讓她怯怯地噤了聲。

  白淨雪非常相信當他說出這番話時,態度是很認真的。

  「瞧,這樣不是安靜多了?」

  滿意地露出一抹微笑,他垂首貼近她形狀優美的白嫩耳廓,以只有彼此才能聽聞的幽微嗓音緩緩開口,「千萬要記得,這回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

  瞪著鏡片後隱隱帶笑的狹長俊眸,白淨雪心中真是又氣又懊惱。

  這男人很過份欸,她都已經受了傷,是個可憐兮兮的傷患,他居然還出言恐嚇威脅她,又趁人之危討人情。

  哪有人醫生是這樣當的,通常醫生不都該是仁心仁術嗎?

  哪有人神父是這樣做的,通常神父不都該是慈悲為懷嗎?

  總結一句──他肯定是個冒牌貨!

  嗚嗚嗚,她不要給他治療行不行?

  誰可以來救她脫離魔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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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唔──」

  好痛、好痛!好痛痛痛痛痛!

  隱忍著額上陣陣抽疼,白淨雪緊蹙眉心,讓身前男人替她縫合傷口。

  「如果會痛就喊出來,用不著為了在我面前維持形象忍著不哭。」言下之意,就是她在他面前早已沒有形象可言,用不著再ㄍㄧㄥ了。

  瞥了眼她忍痛泛淚的眸子,相較於一般傷患老愛咿咿哎哎哀嚎個不停,她安靜接受治療的模樣反讓黑禁有些不習慣。

  想起兩人初相遇那天,這小女人可以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落淚哭泣、打抱不平,對於自己被欺負、甚至受傷掛綵卻悶不吭聲,連個「痛」字都忍住不喊。

  他真搞不懂她腦內構造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正常人都該重視自己勝過旁人吧?

  自私是人性,也是保護自我最重要的守則,眼前的小女人卻硬生生擾亂了他多年來信奉的教條,讓他非常不滿。

  「還好、這不算什麼,我可以忍……嗚!」

  沒察覺他神色的變化,白淨雪只是緊繃著身子抵抗疼痛,咬牙低哼,強顏歡笑的神情看進他眼底,教他胸口莫名一緊。

  嘖,自己已經盡量放輕動作了,但無可避免的還是弄痛了她。

  「好了,就快結束了。」他難得好言安慰,讓她意外地抬起雙眸。

  只見黑禁手法俐落地完成了她額上傷口的處理,動作專業而迅速,看得出來受過十分精良的訓練,「手藝」不錯。

  看樣子,他說自己是名醫生並不是在誆騙她、耍著她玩。

  「怎麼?對我今晚捨身相助、英雄救美的義行感動到說不出話來了嗎?」

  被她一雙黑白分明、小動物似的澄澈水眸直盯著瞧,他發覺先前心頭微撓的癢意又加深了幾分,忍不住故意出言戲弄她。

  「雖然說救命之恩重如山,但你可千萬別肖想利用這個機會對我以身相許,我會很困擾的。」聳聳肩,他一派認真地開口。

  「誰、誰要對你以身相許啊?!」聞言,白淨雪紅著臉兒極力反駁。

  「唉呀呀,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說中你個頭,你想得美啦!」她氣呼呼的抗議。

  瞧他笑得一臉春風得意,好不礙眼,說出口的話更是自戀狂妄到了極點,讓原本對他評價提升不少的白淨雪,立刻將那股因一時撞昏頭而生的好感全數湮滅,連一滴滴殘渣都不留。

  這男人!

  明明剛才替她治療傷處時手法細膩又溫柔,和平時偽善壞心眼的形象截然不同,卻在一眨眼間再度原形畢露,恢復成那個專愛戲耍她的壞胚子。

  回想起今晚在Party  上見到的他,優遊於賓客中一派溫和慈藹的形象,任誰都會誤以為他是個言行舉止斯文儒雅、表裡如一的好好先生吧?

  只有她才明白,那一切全都是假象!是騙人的!

  不過他的黑暗面似乎僅在她面前展露,真不知自己是倒楣還是幸運,得以一窺這名偽神父的真實面貌和惡劣性格。

  難道,這就是所謂兩人之間分享的「小、秘、密」嗎?

  一想到這兒,白淨雪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她才不想和這個怪咖男扯上一丁點兒關係呢。

  「喂,你先去換下身上的濕衣服,不然會感冒的。」

  瞧她一身濕淋淋的,粉嫩唇瓣因此凍得發紫,黑禁微蹙了蹙眉,順手翻出俱樂部提供的寬大浴袍,示意她進更衣間。

  「呃,不用了,我的衣服在員工置物櫃裡,直接回去換就行……」搖搖頭,她只想盡快落跑,不料卻見眼前男人鏡片後的黑瞳倏瞇。

  「你是想一身濕淋淋的去吹風受凍嗎?才剛撞傷頭,當心吹冷風留下後遺症,這件浴袍你先換上,我等下請人將你的衣物送來。」

  「可是……」白淨雪有些遲疑。

  「沒什麼好可是的,為了救你這個連在游泳池都會溺水的笨丫頭,害我都跟著遭殃,搞得一身狼狽。」撣了撣浸水後顯得沉重的神父袍衣擺,他輕哼,斜斜睨向她的眼神滿是責怪。

  「不會游泳又怎樣,很多人都不會啊!再說,我哪會笨得自己跳進去……」她委屈地咕噥。

  聞言,他鏡片後的眸光一閃。

  「這麼說來,你是被人推下去的?是誰?」

  「呃,你想太多了,當時池畔人擠,我是不小心跘倒才會掉下去。」面對他的質問,白淨雪心虛地迴避了眼神。

  雖然心底隱約對某個人透著懷疑,但沒有真憑實據前就隨便誣指旁人,這種事她實在做不出來。

  「是嗎?」

  不急著拆穿她的心思,黑禁瞥了眼她微腫的額際和渾身濕透、可憐兮兮的狼狽相,微一抿唇,暫不追究了。

  「你還愣在這兒幹麼?想感冒嗎?快給我進去換衣服,別想找借口賴在這兒看我更衣,垂涎我青春誘人的肉體。」翻出替換的乾爽衣物,他作勢更衣。

  「誰、誰會垂涎你的身體啊?」

  聽著他大言不慚的話,她漲紅了粉頰連連抗議,還差點咬到舌頭。

  這男人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紀,少說也要三十了吧?

  還青春誘人咧,真有臉說!

  「怎麼?你捨不得走?」

  挑高了眉,露出一朵威脅的笑花,黑禁在她錯愕的視線下,使勁抽掉了繫在腰間的長鞭甩至一旁,發出「咻──啪!」的破風冽響,害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肩頭,接著又見他開始慢條斯理解起神父袍的衣扣。

  只見那隨著他修長十指由上而下緩慢解開的暗扣,春光乍洩,展露出了隱藏在黑色布料底下,精碩勻稱的男性胸膛,教親眼見著這一幕的白淨雪心跳驀地失速,渾身血液往腦門兒直竄。

  「哇啊,你、你怎麼說脫就脫啦!」

  也不給她一點時間迴避,萬一害人家長針眼怎麼辦?

  羞紅了臉兒,急急遮住飽受限制級畫面污染的雙眼,她邊抗議邊跑向方才說什麼也不肯踏入的更衣間,砰地一聲關上門,速度之快活像只火燒尾巴逃命去的小貓咪,教他忍不住失笑。

  這個清純害羞的小女人,明明是個白衣天使,早應該看遍許多病患的赤身裸體,可偏偏面對自己的戲耍卻臉紅得可愛,讓他心情大好、玩興遽增,幾乎捉弄她上了癮,捨不得放過這個有趣的玩具了。

  仔細想想,像今天這種衝動救人的舉動,還真不像是他會幹下的義行。

  向來重視利益好處,連自家兄弟都要斤斤計較酌收回扣的他,居然會無條件對人伸出援手?

  說出去恐怕會笑掉所有黑氏成員的大牙吧!

  「嘖,這可不行!救了那個笨丫頭,卻一點甜頭也沒嘗到,實在太不划算了,應該要想個辦法連本帶利跟她討回來……」

  褪去了一身濕衣袍,黑禁換上一件乾爽的墨色長褲,赤裸著上半身坐在床沿,擦拭著一頭微濕長髮。

  摘下銀色細框眼鏡後的溫文面龐,隱隱綻出邪俊的笑,滿腦子算計的都是此刻躲在更衣室內猶不知大難臨頭的小女人。

  正當他想得出神之際,更衣室內忽然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聲,伴隨著白淨雪壓抑的低呼……

第四章

  「喂,發生什麼事了?你還好……嗄?!」

  聽見她的低喊,首先閃過黑禁腦中的念頭,就是三不五時脫線凸槌的她,被衣架上的物品再次砸傷頭了。

  情急之下,他沒多做考慮就擅自打開了更衣室的門,但當菱紋木門在眼前推開的剎那,他愣住了。

  暗光暈黃的更衣間內,女性白皙優美的頸背線條就這麼一絲不掛、毫無掩飾地映入他眼底,像幅春意融融的仕女圖。

  他的視線緩緩自白淨雪修長纖細的頸項,移至圓潤光裸的肩頭,和美背瑩白透嫩的肌膚。

  順著那弧度誘人的光裸背脊往下、再往下,是在寬大浴袍遮掩下微微小露的誘人股溝。

  棗紅色布料襯托出女性肌膚似牛奶般的光潔白嫩,完美加強了視覺上的對比與刺激,讓每一處嬌羞的裸露都像是道極品佳餚,誘發出男性本能的悸動。

  早先微微發熱發癢的心,被此刻呈現在眼前的嬌嬈畫面狠狠一燙,燃起了不該引爆的火苗。

  「呀啊——你、你想幹麼?怎麼可以突然闖進來?」

  來不及將浴袍兜攏上肩,白淨雪雙手緊護住豐盈的胸口,燒紅了臉兒,瞪著闖入的男人失聲尖叫。

  由於這件男性浴泡尺寸過大,她才剛套上一隻袖子準備拉過另一隻,曳地的衣擺卻不慎勾住了一旁的衣帽架,直立桃木架禁不起她這麼一拉一扯,倒了下來,發出驚人的聲響,她雖閃身避過危機,此刻卻教突然闖入的黑禁給嚇傻了。

  這、這男人是想怎樣?

  虧他還是一名戒色禁慾的神父,這會兒居然光裸著上身、就這麼穿著一條長褲闖進她更衣的地方!

  他他他他——該不會是覬覦自己的美色,想對她「那個那個」吧?

  「你還站在那兒做什麼?快滾出去啦!」

  見黑禁神情詫然地瞪視著自己,遲遲沒有道歉迴避的打算,白淨雪又羞又氣地迅速拉攏浴袍、束緊腰帶,拒絕再提供眼前男人免費冰淇淋享用,順道抄起身旁的物品用力往他身上砸。

  這匹大色狼,給他死!

  「嘿,你謀殺啊?」身手敏捷地閃過迎面飛來的暗器,他回神抗議。

  「你這個色狼、偽神父,居然偷看女生更衣,下流!」為了捍衛自己的清白,她毫不退讓地罵道,手上攻擊的暗器更是從衣帽鞋子一路晉陞為衣架、木抽屜……和衣櫃內附的小型保險箱!

  「喂喂喂,那個砸過來會鬧出人命的,你冷靜點千萬別亂來!」

  見她發狠似地雙手舉起重達數公斤的小型保險箱,眼看就要朝自己丟來,黑禁傻眼地警告,頻頻向後退守。

  大人啊,冤枉吶!

  看看現在是誰比較危險?

  和這個看似弱不禁風、實則凶暴剽悍得令人咋舌的小女人共處一室,他的安危比較堪慮,亟需受到完善的保育愛護吧?

  他不過是擔心她在裡頭再次受傷,誰曉得現在卻得背負上偷窺女生更衣的變態罪名,還像只小強般被她追著打,這這這——這簡直是殘害忠良、暴虐無道嘛!

  「你頭上還有傷,別那麼激動……」

  瞄了眼她氣得緋紅的雙頰,他很擔心她的血壓一路飆升,等下從傷口噴出血花來,他一點也不想欣賞這種世界奇觀。

  「大色狼,別擋我的路,我要回家!」

  今天真是倒楣透頂,她已經受夠了!

  她再也不想忍受這個怪咖醫生、敗德神父。

  白淨雪扛舉著保險箱和他僵持對峙,誰也不肯讓步。

  聽她打算穿著這一身撩人遐思的寬鬆浴袍踏出房門,黑禁不贊同地猛搖頭,說什麼也不允許,像尊門神似地堅持擋在房門口。

  這小女人也不想想,好歹他還有點紳士風度,方才只不過無心偷看到了一點點香艷春色,可隔著一扇門外的俱樂部裡多的是正港色狼豬哥,若是瞧見她這副性感小露的誘人模樣,那才真是羊入虎口、危機四伏。

  「就跟你說了我不是故意闖進去……赫!」辯解的話才說到一半,黑禁瞪著朝自己迎頭飛來的保險箱逃難似地閃避。

  這女人居然真的拿保險箱砸他,當他是鐵打的、撞不壞嗎?萬一受傷,看她要怎麼賠!

  他身手矯健地避過她心狠手辣朝自己丟來的巨型凶器,足下迅捷地變化走位、疾速逼近,眼看一記擒拿就要逮著意圖開溜的人兒——

  「等等,你別亂跑……噢嗚!」

  他×的痛啊!

  這小女人居然咬他?她咬他!

  俗話說:「君子動口下動手」,這點她倒是學得很精、很透徹。只是人家是用嘴講道理,她卻是張口亂咬,又不是野狗野貓,竟然朝他手臂狠咬一口,還留下一排鮮明的齒痕。

  「你搞什麼?很痛耶!」

  「你別想對我亂來,不然我咬死你!」張口露出那閃著森冷光輝的小虎牙,她一臉凶悍地威脅,作勢咬上。

  「喂……哎唷!」肩頭再度遭受突擊,他吃疼地悶哼。

  沒料到眼前的小女人竟使出這種小鬼打架才會玩的伎倆,黑禁一個不注意,痛得鬆開了手,縱放要犯。

  白淨雪顱著空隙飛快朝房門奔去,不顧此刻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若到了外頭,會引來多少覬覦目光。

  眼看苦口婆心勸阻無效,又被毫不領情的小女人狠心對待、恣意蹂躪,黑禁一張溫雅俊顏少了平日從容的笑意、多了幾分惱火。

  只見他一個反手抄起放置床畔的長鞭,凌空舞動發出「咻咻」的聲響,就這麼朝著妄想落跑的白淨雪身上揮去。

  「呀——啊——」

  就在她雙手即將觸及房門時,雙臂、腰肢驟然一緊,被股強勁的力道束縛住,接著她整個人順著拉力,像顆陀螺般往後轉去,在一陣暈眩打圈後,落入在旁守株待兔的男人懷中。

  「可惡,這是啥玩意兒?你快放開我!」

  頭昏不適的感覺尚未消失,她垂首瞪著緊纏在自己身上的烏亮長鞭,若非之前曾見過這男人揮鞭救人,她會懷疑此刻自己是在作夢——而且是場看多了古早武俠片才會做的荒誕怪夢。

  畢竟,有多少人有機會在現實生活中,被人用條長鞭捆成燒肉綜?這機率……應該趨近於零吧?

  「我是在阻止你衣衫不整冒冒失失跑出去,嚇壞無辜的路人。」

  制伏了張狂亂咬人的小野貓,黑禁對目前局勢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一頭即使微濕卻依然閃閃動人的及腰長髮,隨著他的動作擺盪出飄逸的弧度,教頂著蓬蓬Q毛頭的白淨雪看了非常非常礙眼。

  「你這副模樣出門不怕丟臉,我還為外頭那些俱樂部會員的視力健康擔憂,萬一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導致眼睛抽筋,或產生心理創傷還得了?請你別擅自穿成這樣出去嚇壞路人,至少先把衣服穿好掩飾一下缺陷……」他用心良苦地歎息。

  這這這——這男人!

  敢情他是在諷刺她身材不好,穿這樣出門會傷了別人眼睛?講話未免太沒口德了,而且還有嚴重偏頗不實之嫌。

  「哼,不知道剛剛是誰一直色迷迷地盯著瞧,只差沒流口水?」

  奮力挺高了自己還算有料的豐盈胸脯,她雖然行動受制於人,卻不肯示弱,氣呼呼地指控他,要為自己討回公理正義。

  「我剛才沒戴眼鏡,聽見慘叫聲情急之下衝進去救人,啥都還來不及看清就被某個沒良心又不懂得感恩圖報的女人無情攻擊;你說,這就是你報答別人救命大恩的方式?你這樣做對嗎?」黑禁每責備一句,溫雅中卻透著危險魄力的臉龐就愈靠近她一分。

  不斷在眼前逼近放大的男性俊顏,害白淨雪一顆心卜通卜通跳得飛快,好似就要背叛她的意志蹦出胸口,直到這時她才猛然發現——

  對呴,這男人從剛才闖進更衣室時就沒戴眼鏡,也許、應該、可能真如他所說的,什麼都沒看到……

  那,她豈不是誤會他了?

  想起方纔她的無情攻擊似乎真的整慘了他,白淨雪圓潤的蘋果臉兒首度浮現心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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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那個……對不起咩。」

  偷瞄著他手臂、肩頭上一排排清晰可見的瘀紅齒印,正是自己剛才氣憤之餘烙下的偉大傑作,此時此刻,白淨雪很心虛、很小心翼翼地道歉,覺得撞傷的額頭又開始泛疼了。

  「你以為說句對不起就算了?你要不要算算光是這一個晚上,你就欠了我多少人情?」精鏗的厲眸微瞇,黑禁語氣危險地輕問。

  「不然,你想怎麼樣嘛?」她一肚子委屈地認賠。

  「這個嘛,讓我想想……」聞言,他笑了。

  那笑容中有著教人無法抵擋的邪氣魅力,和平日一派溫文爾雅的形象相去甚遠,她卻明白——

  這,才是他最真實的面貌!

  「關於償債,我倒有一項不錯的提議。」思忖了半晌,他忽爾溫笑開口。

  「提議?是什麼?」

  瞪著那抹不懷好意又很心機的笑意,她神經緊繃,怯怯地發問,卻發現眼前的男人非但沒有回答她的打算,那張俊朗的臉龐還一直、一直逼近她,直到兩人鼻尖相距不過幾公分的距離,才滿意地停下。

  他他他他他……講話就講話,有需要貼這麼近嗎?

  就算沒戴眼鏡看不清她的臉,也用不著瞧得這麼認真吧!

  黑禁鼻端輕吐的氣息吹拂過她的臉龐,那溫度熱燙得驚人,彷彿就要熟透白淨雪的雙頰,延燒侵入她心底。

  一種無形的張力正悄悄瀰漫在兩人之間,凝視著對方的瞳眸,感受彼此氣息的交流,他和她同時都領會到了那股無法言喻的奇妙氛圍,兩顆心第一次有了相近的節奏頻串。

  「這麼迫不及待想知道詳細內容嗎?」

  修長指節輕撫過她微微暈紅的頰畔,盯著她的唇,他腦海中浮現剛才意外撞見的旖旎春光。

  他的心底忽然生起一股莫名的衝動,想嘗嘗看那張粉嫩的唇瓣,是否和想像中一樣甘美甜膩、香醇醉人。

  「那個……不管你的提議是什麼,可以先放開我嗎?」掙了掙猶被束縛住的雙手,她僵笑著提醒。

  他手中的長鞭還纏在她身子上,把她捆得跟顆粽子似,這樣無論做什麼都不方便,更甭提什麼償債了。

  「放開?我倒覺得維持這樣比較安全。」

  方纔這小女人扛起保險箱朝他砸來的剽悍狠勁還歷歷在目,他微挑起眉,敬謝不敏地咕噥。

  「喂,你不會真想這樣綁著我吧?」她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被黑禁毫無掩飾的赤裸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白淨雪忽然發覺,他還是戴上眼鏡比較好。

  至少,眼神不會如此具威脅性!

  此刻的他就像是頭飢餓的猛獸,正虎視眈眈準備把自己吞吃入肚似地,害她全身寒毛直豎,緊張得發毛。

  「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

  渴望品嚐眼前猶在不住張闔、純真引誘著自己的甜美櫻唇,他支手抬起她光潔小巧的下巴,薄唇緩緩貼近,彷彿下一秒就要吻上了她。

  這一刻,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擋他一親芳澤的決心。

  叮咚、叮咚、叮咚。

  「欸,那個……」

  「乖,別說話。」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可是……」

  「你只要用心看著我就好。」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找死了,是哪個白目鬼?!」

  不識相的門鈴聲,徹底打斷瀰漫在兩人間暗湧的情愫。

  「老天,我在幹什麼?」倏然回神,白淨雪對自己竟會一時鬼迷心竅,差點吻上黑禁感到十分羞愧懊惱。

  另一方面,渴望被人硬生生打斷,黑禁殺人似的目光狠狠殺向噪音來源,霍地打開了房門,準備看看是哪個不識相的傢伙,竟敢挑這時間上門來壞他好事,他非把對方捉來狠鞭一頓下可。

  「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房門一開,他唇畔泛起一抹讓人不寒而慄的笑,一臉殺氣騰騰地迎接來人。

  「呃……兄弟,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門外,穿著一身軍綠迷彩戰鬥裝,外型高大粗獷、活像叢林狩獵者的黑棋看見他倆,表情先是怔愣了下,接著便化為一連串調侃的笑,搔搔下顎青髭,明知故問地說道。

  在他身後,還跟著俱樂部經理和為白淨雪送衣物來的服務生,一行人全都張大了眼瞪著房內這一幕,表情滿是錯愕。

  「大家……為什麼神色這麼古怪啊?」接收到眾人詭異的視線,白淨雪一頭霧水,納悶地咕噥。

  又不是發現外星人登陸地球,這些人有必要這麼……呃,驚愕嗎?尤其是經理那張快撐到極限的嘴巴,都可以塞進整顆叉燒包了,身為護士,她真的很擔心他等會兒下巴會脫臼。

  見門外的人遲遲沒反應,她疑惑的視線轉向黑禁,他身後牆面掛著的穿衣長鏡明明白白映照著兩人的身影,下一刻她赫然明白,為什麼大家瞪著他倆的表情會如此詭異了。

  看看現在兩人所處的環境——

  凌亂的套房,私人衣物、用品散亂一地。

  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

  他赤裸著上身,似是剛經歷一場激烈運動,精碩的胸膛泛著一層薄汗,在暈黃燈光下顯得魅力十足,結實的手臂、肩頭還印著幾枚狂野的齒痕。

  她一頭蓬軟鬈發性感披散,圈住透著徘色紅暈的白嫩蘋果臉兒,嬌軀套著明顯過大的男性浴袍,鬆垮的領口掩不住春光明媚,開衩的浴袍下擺內,一雙修長潔美的白嫩腿兒若隱若現,勾人無限遐思。

  最教人看了血脈債張的,是白淨雪身上正捆著一圈又一圈的烏亮皮鞭,自豐盈雙乳下層層纏繞至纖腰,困囿了她的雙臂,也教本就圓潤飽滿的胸脯加倍有料,而此刻皮鞭的另一頭,正緊握在黑禁手中!

  這種香艷刺激卻又有點……呃,老實說是「狠、變、態」的限制級書面,看在門外一票不速之客眼中,用肚臍眼想都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霎時明白了剛剛這對男女是在屋內「忙」什麼,才會遲遲不來應門。

  白淨雪冷汗涔涔地看著門外訪客一臉「你倆別多說,咱們都瞭解」的曖昧神情,心中只想放聲尖叫。

  她的名聲、她的清白啊啊啊啊啊!

  眼看就要在今夜由白染黑,毀於一旦了!

  「既然知道打擾了,還賴在這兒不走是怎樣?」面對眾人流露出的曖昧眼神,黑禁表面鎮定如常,笑得一派溫文,口氣卻非常不友善地下起逐客令。

  「好好好,我改時間再來,你們繼續忙、繼續忙!」很乾脆地擺了擺手,黑棋朝火氣正旺的自家兄弟露出一抹抱歉的笑,領著身後俱樂部經理、服務生就要離去。

  可當房門即將關起的那一刻,他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忽然探進腦袋,朝猶處在羞窘怔愕中的白淨雪笑出一口閃亮亮白牙,不正經地說道:「對了,需不需要幫你們準備蠟燭、手銬、童軍繩啊……哇啊啊啊!」

  殺人啦!

  千鈞一髮之際縮回腦袋,幸虧他身手夠敏捷,不然早被那個人面獸心的無情神父用門板夾爆頭。

  戲弄結束,黑棋留下惡作劇後的得意暢笑,迅速閃人,以免慢一步就得留下來成為自家兄弟的鞭下亡魂。

  而留在房內的白淨雪呢?

  她爆紅了一張圓潤蘋果臉兒,眼眶含著羞憤欲砍人的晶瑩淚光,又氣又惱地直瞪著身旁男人。

  「你、快、放、開、我!」她說這句話時,每個字都是從齒縫中狠狠擠出來的。

  「呃,我想還是等你冷靜點再說……」

  面對她的要求……或者說威脅?他的態度明顯遲疑。

  如果眼神能殺人,黑禁想,此刻自己恐怕早成了狂刀下的肉屑,被這小女人拿去餵狗了。

  「什麼冷靜點再說,這情況要我怎麼冷靜?你看他們剛才的表情,肯定是誤會大了,我的名譽、我的清白啦!你要怎麼賠我?快給我解開繩子,我發誓一定要宰了你!」

  白淨雪氣炸了,礙於雙手被縛,只能以長腿兒橫掃亂踢一氣,無情地攻擊身旁的罪魁禍首。

  「你都揚言要砍我了,我還會笨到放開你嗎?又不是嫌命太長!」他一邊閃躲著她的無影腳,一邊認真回應,惹得眼前的小女人更加氣憤。

  看著她又羞又氣卻十足誘人的嗔惱神情,和不停吐出嬌斥怒罵的粉嫩櫻唇,渴望吻她的衝動再次襲上心頭,讓黑禁身陷危機之餘,還能心情愉悅地享受和她共處一室的刺激快感。

  不過為了自身安危著想,他決定還是晚點再釋放母老虎,以免慘遭毒手!

第五章

  「赫,神父,你的臉是怎麼了?」

  隔著一屏螢幕,黑氏同輩中年紀最小、排行吊車尾的遊人,自視訊那頭傳來哇啦哇啦的問話。

  「被貓咬傷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瞥了眼像個過動兒般吵個不停的遊人,一頭染成五顏六色的亂髮明白彰顯出主人的童心未泯,黑禁垂眸專心品嚐杯中的進口錫蘭紅茶,完全不想浪費時間搭理對方。

  「被貓咬傷?」螢幕那頭,遊人的表情很古怪。

  懶洋洋窩在沙發上的黑棋一口啤酒差點噴出,狼狽地嗆咳了幾聲,忍不住開口提點,「此『貓』非彼『貓』啊,小鬼!你當真以為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會讓同類踏進自己地盤?」

  看著他一臉曖昧的笑容,戀愛經驗值掛零的遊人就算再遲鈍,也能悟出個中真義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點點頭,他亂沒正經地笑顱著話題男主角,「看樣子那位貓兒娘很凶悍啊,神父,你應該很享受吧?」

  「哼哼,你也懂什麼叫享受?身為一枚『萬年御宅男』,除了耍嘴皮子外,小鬼你恐怕一輩子只能靠想像,無緣親身體驗了。」

  還不快回去打你的電玩!

  放下手中的英式骨瓷杯,黑禁一擊命中對方要害,讓遊人含恨垂淚,默默縮回電腦前要自閉。

  一回眸,他再瞪向另一名煽風點火的肇事者。

  「還有,你剛剛說誰跟誰是同類,嗯?」

  方纔那句「人面獸心」,他聽得清楚明白!

  黑禁好溫文、好和藹地微笑請教,可那笑容卻教被點名的黑棋背脊一寒,心虛地瞥開眼,佯裝忙碌起來。

  「遊人,關於這回指派的任務資料,你也該傳送過來了吧。」望向視訊螢幕,他趕忙提醒還有正事要辦。

  「資料是到手了,不過……」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移動,遊人卻顯得有些遲疑。

  「怎麼了?」察覺到對方的眼神老是飄向自己,黑禁警覺地開口。

  「太上皇臨時撤換人事命令,希望改由神父接手。」遊人囁嚅道。

  「什麼?!」眉頭一擰,黑禁臉上沒了笑容。

  身為歷史淵源深厚,傳承已超過百年之久的神秘黑氏宗族一員,不定時接受家族宗長——也就是遊人口中戲稱的「太上皇」所指派的工作,算是身為黑氏成員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黑禁就算心底常犯嘀咕,懷疑現任宗長老愛打著冠冕堂皇的名號,行貪圖私利之實,他也只能咬牙認了,可這回明明接到任務通知的是獵人黑棋,怎麼前來當陪客的他卻反客為主?

  「搞什麼,上回我才去香港協助魅影,將那些走私毒梟與收賄官員一網打盡,這下又要我接新任務?不要,我不幹!」他提出嚴正抗議。

  「可是太上皇收到魅影送來的結案報告,上面清清楚楚寫著那回任務你收了魅影的佣金,又拿了他送給左家小公主的白金附卡狂刷。因為涉及金錢交易,所以那次任務不列入家族義務工作之中。」

  總而言之,就是上回不算數,還是乖乖認命接下新Case吧。

  「可惡,魅影那個傢伙……」居然暗算他!

  難怪那座冰山遲遲沒來討回被他A走的白金附卡,還以為他是看在自己勞苦功高又好心替他照料左家小公主的份上慰勞獎勵他,沒想到……

  沒想到他竟一狀告上宗長面前?!

  那個斤斤計較的腹黑勢利吸血鬼!

  自動忽略掉他不滿的神色,遊人逕自傳輸資料報告,「這回太上皇指派的任務,是要尋找某間醫學中心不慎遺失外流的新型藥品,該藥物目前尚在實驗階段……」

  「不過是一批藥,有必要這般勞師動眾?」不屑地輕哼一聲,要他神父出馬,代價可不小!

  「我猜,太上皇會對這批實驗藥物產生興趣,是因為它的特殊成份。」搖晃著一顆五顏六色的頭,游入神秘兮兮地貼近螢幕爆料。

  「還記得之前公爵和魅影處理過的新型毒品嗎?根據我的調查,遺失藥物的主要成份,很可能來自新品種毒物原料——『夜罌粟』!依太上皇對『夜罌粟』的莫名執著,也難怪黑氏要插手了。」

  「那男人是太閒了嗎?怎麼老插手毒品的事?」皺皺眉,一旁的黑棋不滿地咕噥。

  這一年多來為了這批新種毒品,黑氏成員個個奔波勞碌卻忙得一頭霧水,怎麼也想不透向來不做白工的宗長大人,為何會突然對毒品走私有了興趣,暗中破壞走私通路、揭發行賄弊案,簡直是和對方卯上了。

  其中最讓人引以為戒的就是公爵黑凜、魅影黑勳這對難搞的冷情兄弟檔,為了完成太上皇的任務,竟陰錯陽差跌入婚姻陷阱,讓崇尚獨身自由的黑棋想到背脊就竄過一陣寒顫,恐怖喔!

  「說不定他眼紅人家為非作歹,錢還賺得比他多。」黑禁涼涼附上一句。早就這麼懷疑了。

  「那也用不著賠上弟兄們的下半輩子啊!」黑棋仍不免抱怨,替公爵、魅影感到惋惜與深刻的同情。

  睞了眼身旁嘟囔不休的粗獷型男,黑禁忽然恭維地笑道:「尋找失物並非我的強項,這任務合該由賞金獵人出馬。」

  「喂喂喂,你別想賴給我!」黑棋大聲抗議。

  「欸,神父,你也別急著推卸責任,再怎麼說這回任務的開頭是你搞砸的,雖然說是無心,但理應由你來收拾善後。」遊人算不上是安慰的話自螢幕那頭傳來,惹得黑禁心頭更不滿。

  「我搞砸的?」他疑道。

  喂喂喂,別含血噴人,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啥時參與了這項任務行動?既然沒參加,又要如何捅樓子?

  「沒錯,就是你。」很遺憾地點點頭,遊人直言。

  「小鬼,這Case干我什麼事?我哪裡搞砸了?」認真思考了半天也找不出答案,他擰著眉追問。

  「別急,我這不就要說了。瞧瞧這女人,有點眼熟吧?」

  螢幕上,遊人秀出一張年輕女子的大頭照和個人資料。

  熟悉的甜美笑顏驀地躍進黑禁眼底,紅撲撲圓潤潤的蘋果臉兒漾著笑,在頰畔鑲上兩枚甜甜的小梨渦,讓他驀地一怔。

  白淨雪!

  怎麼會是她?

  「這名年輕護士是我方鎖定的調查對像之一,她曾任職於私立亞總醫學實驗中心,接觸過接受新型藥物治療的病患,一個多月前卻倉卒離職,巧合的是她離職前院方遺失了一批實驗藥品,原本太上皇打算用應徵看護的名義悄悄將她納入黑氏羽翼下監管調查,沒想到那天你卻硬是插手頤總管的面試……」

  「她是宗長要納入黑氏調查的對象?!」黑禁忍不住沉聲低吼。

  原來那天他一句「不適任」的指示,不但打破了她的求職美夢,也壞了太上皇的計劃,可這安排未免也太草率隨便了吧?

  難道不會事先通知一下頤總管,給自己人打打Pass嗎?

  居然讓他隨口一句話就壞了大事,仔細想想,這實在不像是那個老謀深算、心機特重的太上皇能夠容忍的失誤!

  「嘖,我看他是存心找碴吧?」他忍不住為自己誤瞠渾水而歎息。

  迅速瀏覽過遊人傳送過來的調查報告,黑禁垂斂著雙眸沉吟。

  仔細想想,白淨雪前一份工作,正是在遺失藥品的醫學實驗中心擔任護士,且離職太過倉卒,不免啟人疑竇,之後更是像衰神附體般四處求職碰壁……

  不!與其說是衰神附身,倒不如說是有人在暗中阻撓!

  「神父,你也發現了吧?除了黑氏,似乎還有另一批不明人士盯上她。萬一這名被解雇的護士只是遭有心人利用的幌子,手上沒有對方索討的藥品,又知曉過多內幕,恐怕只有替她招來不幸與意外!」收拾起嬉鬧的態度,遊人正色說道。

  「意外」這兩字傳入黑禁耳中,教他心頭倏地一凜,回憶起那夜在俱樂部露天池畔發生的落水事故,顯然與這件事大有關係。

  畢竟這種研發中的新藥品是否能順利上市,暗地裡往往牽扯到極大的利益糾葛,再加上實驗藥品的主要成份頗有爭議,砸了大筆銀子投資新藥研發的醫學中心董事會是無法容忍失敗的,更別提是毀在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手中。

  至於另一批不明人士又是誰呢?

  打從她離職至今也一個多月了吧?那些藏匿在暗處按兵不動的人,很可能早已耐性用罄,正等著剷除麻煩,追索遺失的藥品……

  他當然明白其中的嚴重性。

  「看樣子,我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力?」

  看著偌大螢幕上白淨雪笑顏燦燦的照片,黑禁微勾起唇,鏡片後的犀冷瞳眸瞪向宗長的傳聲筒——遊人。

  「別擔心,她就交給我吧!」微一頷首,他接下了任務。

  既然緣份來得如此霸道,教人斬也斬不斷,那麼他只好順應時勢,將那個意外藏了如此多秘密的小女人綁到身邊好好關照愛護。

  呵呵,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期盼再次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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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

  打從不幸相識後,為什麼無論走到哪兒她都會遇上這名怪醫神父?!

  白淨雪才剛結束了一場失敗的面試,落寞地回到家,一開門就赫然看見——那顆閃耀著刺眼光輝的災星,竟然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坐在她家客廳享受著爸媽弟妹的慇勤招待。

  瞪著眼前不該出現在此的男人,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嗨,好久不見。看到我驚喜得說不出話了嗎?」噙著溫朗的笑花,黑禁朝僵立在大門口遲遲不肯進屋的人兒打招呼。

  什麼驚喜?

  是驚嚇好不好!

  「你、你怎麼會在我家?!」像看到害蟲似的,她差點失聲尖叫。

  「我帶了水果來探望你的傷勢啊。」聳聳肩,他笑得一臉純良無辜。

  「誰要你關心了,你這顆災星還是離我愈遠愈好!」

  猛然回神,她氣沖沖地奔至他眼前,毫不客氣地開口下逐客令,卻立刻遭到自家人無情背叛。

  「白、麻、糬,你這是什麼口氣?怎麼能對客人這麼說話?」爸媽揚著警告的笑,拚命對她使眼色。

  「是啊,麻糬姊,人家醫生大哥特別來探病,你怎麼這麼凶啊?一定是工作面試又失敗了呴?再這樣凶巴巴的像只母夜叉,當心把好不容易上門的男人嚇跑,一輩子嫁不出去喔。」兩個分別就讀高二、國三,人小鬼大的弟妹,難以苟同的搖頭歎息。

  只見兄妹倆討好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像尊帝王般,坐在客廳沙發上悠閒品茗的男人。沒辦法,正處於升學壓力中的莘莘學子,對於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有著莫名的崇拜景仰,如果早晚按三餐膜拜,不知道考試能不能獲得多一點加持?

  「爸、媽,還有你們這兩隻小鬼別被這傢伙給騙了,這男人根本是個怪胎,看他穿著打扮就能知道……咦?」纖纖玉指劃向黑禁鼻頭,白淨雪發出的不平之鳴卻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請問,我的衣著有什麼問題嗎,『白麻糬』?」

  理了理一身工整筆挺的銀灰色西裝和深色領帶,他鏡片後的瞳仁閃耀出狡詐笑意,定定望進她錯愕的眼底。

  「你!不准叫我麻糬!」

  丟人的小名居然就這樣被爸媽出賣,教這男人給偷聽了去,她羞紅了臉兒大聲警告,卻絲毫無法收到成效,徒然換來對方得意爽朗的笑意,笑聲中透著些莫名的親匿,害她只想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

  這男人什麼時候轉性了?

  難得見他褪下一身詭異到極點的神父袍,換上剪裁合身的筆挺西裝,飄逸長髮整齊地束於身後,全身上下幅射出精明干辣的氣息,配上唇畔那抹溫文爾雅的笑花,難怪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名優秀菁英、傑出青年。

  可惡,就連爸媽弟妹在聽了她的抗議後,臉上都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白麻糬,你說這什麼話?人家黑醫師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啊你是哪裡有意見、哪裡不滿意了?」

  偷偷捏了把女兒,白家娘親笑靨如花,眼刀卻毫不留情地殺了過去,直在心底罵女兒笨,自動送上門的「好尪」竟不懂好好把握。

  「嘿啊,黑醫師擔心你頭上的傷,特地抽空來探望你,這年頭難得有像他這樣善心救人、又不求回報的有為青年了,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還不快去削盤水果來?」

  白家老爹也耳提面命地開口,伴著兩名弟弟妹妹在旁頻頻點頭,同聲譴責不懂「感恩圖報」的她。

  「救人不求回報?」騙鬼啦!

  白淨雪忍不住低啐,又羞又惱的視線惡狠狠殺向一旁佯裝無辜的黑禁。

  那夜他是救了溺水的她沒錯,但——但他也對她做了很多惡劣的事,根本是個趁人之危的登徒子、披著神父袍的惡魔!

  白淨雪嚴重懷疑,他是用了什麼魅術把爸媽弟妹治得服服帖帖的,一面倒地幫個外人說話,完全無視於正牌受害人的滿腹辛酸淚。

  天理何在啊!

  難道只有她一個人識破這男人欺世偽善的虛假面具嗎?

  果然,智者都是孤獨的……

  「話說回來,麻糬你還杵在這兒幹麼?快去削盤水果給黑醫師吃啊。」硬推著女兒進廚房,白家娘親下了聖旨。

  瞪著客廳內一團和樂融融的景象,眼睜睜看著爸媽弟妹投靠敵方賣女求榮,她的滿肚子怨氣只能化作力量,發洩在手中可憐的水果上。

  「看我剁剁剁剁剁……剁死你!」

  好好一顆鮮紅甜美的富士蘋果,在她滿是怨念的亡命刀下成了碎屑。

  廚房內傳來的激烈殺伐聲,黑禁豈會沒聽到?

  光是看她進門後一臉錯愕怨怒地盯著自己瞧,他就知道那小女人有多麼不願意再見到他。

  只可惜,他倒是挺想念她的呢!

  所以才會在接了太上皇的指令後,迫不及待地前來「執行任務」。

  「再這麼切下去,都快變果泥了。」悄悄晃進廚房,他挑眉看著那顆可憐的代罪蘋果,輕聲取笑。

  「赫,你什麼時候跑進來的?」

  被他的出現嚇了一跳,差點沒削到手指頭,白淨雪排拒的視線氣呼呼地射向他,一點也不留情面。

  這男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神出鬼沒?

  「別拒人於千里之外嘛,你父母倒是很樂見我來與你培養感情。」微笑地攤著雙手,他一臉無害又無辜。

  「再說,我和你之間……何需如此見外?」他露出一個親匿又曖昧的神情,害她背脊竄過一陣涼意。

  「我跟你之間清清白白的,當然要劃清界線!」

  他的靠近讓她憶起那夜曖昧的氛圍,視線不期然落在他微抿出優美弧度的薄唇,那時她竟著了魔似地,只想汲取他的迷人氣息,就像現在……

  猛然從荒唐的念頭中驚醒,白淨雪驀地燒紅了雙頰,身子下意識輕顫了顫。

  「要培養感情,自己去路邊找只阿貓阿狗來養,恕本小姐不奉陪。」瞥開心虛的眼眸,她故意冷淡地哼了聲。

  「真遺憾,可我只對你感興趣呢。」面對她毫不留情的拒絕,黑禁不慍不火地溫笑著,搖頭輕歎。

  什麼叫「他只對她感興趣」?!

  這男人該不會……該不會真的煞到她了吧?

  聽見他溫醇嗓音低柔陳述的曖昧話語,她臉兒緋紅,心臟卜通卜通跳得飛快,整個人為這個可能性亂了分寸,原本堅定的立場漸漸開始動搖。

  「所以說,在我找到下一個能夠舒解身心、消除壓力的玩具前,就請你充當一下我的僕人……哦不,我是指助理!未來我倆有得是時間,你也可以一邊為我工作,一邊深入瞭解我的為人……」他說得開懷,卻一語驚醒夢中人。

  嗄?玩具?僕人?

  她是腦袋當機了,天線收發不良,才會誤以為這男人有一點點喜歡上自己,結果人家根本把她當娛樂消遣在耍著玩兒。

  吼,簡直是氣死人了!

  「等等、慢著,你剛剛說——我要替誰工作?」用力揮著手中的水果刀,白淨雪嚴重懷疑自己耳鳴聽錯了。

  「我啊。」指指自個兒鼻頭,黑禁笑花朵朵地應答,「放心,我已經徵得你父母的許可,他們都很樂意將你交給我。」

  一把牽握住她的柔荑,他話講得曖昧不清,再次從懷中掏出一張玄黑燙金名片塞進她手中,可俊雅面容上那抹偽善的笑意落入她眼底,卻是活生生一副奸計得逞的小人貌。

  「聽說你找工作四處碰壁,失業在家當米蟲已久,我就好心開放慈善名額,讓你有機會成為我私人醫療中心的助理護士。」瞧瞧他多麼不計前嫌、寬容大度,說得好大方呵。

  「誰答應要為你工作了?你想得美!」

  氣惱家人沒良心的出賣,更看不慣黑禁臉上刺目至極的笑容,她一把揪住了垂蕩在眼前的領帶想撂狠話,不料卻聽見「嘶——」一聲,他的襯衫竟伴隨著鬆脫的領帶一道被扯了開來,露出底下勁碩可口的結實胸膛。

  「嗄?!」白淨雪差點被眼前意外傾洩的耀眼春色閃瞎雙目。

  這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男人的西裝是暗藏機關嗎?

  自己不過是一時氣憤拉了下他的領帶,怎麼其餘不該開的、不能露的全都自動「秀」上眼前,害她霎時臊紅了臉兒,一雙水漾明眸左瞟右閃,不知該往哪兒擺才能避開眼前活色生香的誘人美景。

  「喂,你……」

  一片尷尬沉默的氛圍中,她頭頂忽然響起男人溫醇的嗓音。

  「可不可以請你溫柔點,別這麼猴急?雖然我不太介意時間和地點,但伯父伯母和小弟小妹都還在外頭……」

  「停停停,你在說什麼鬼話?給我閉嘴啦!」

  瞪著他一副「來吧,在下任憑你擺佈!」的期待模樣,她轟地一聲燒紅了雙頰,羞惱不已,一把將他推到牆角準備好好警告兼澄清,不許他再口無遮攔地盡說些曖昧不清的渾話,可就在她正要凶狠撂話時——

  「赫!麻糬姊,你……你在幹什麼?」

  奉爸媽之命前來探聽「姦情」……呃,不不不,是「喜訊」的白家小妹,滿臉驚愕地瞪著廚房內的一對男女。

  順著小妹的視線,白淨雪這才發現,此時此刻她竟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緊揪在黑禁破碎的衣領上,活像八點檔古裝劇中強搶民女、逼良為娼的大惡棍,只差沒發出幾聲淫笑應景了。

  「怎麼啦?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廚房內傳來異樣,在客廳癡癡巴望著,早就捺不住性子的白家成員紛紛藉機趕來探望,順便搶聽第一手八卦。

  擠在狹小的廚房門口定睛一瞧,眼前詭異的景象教白家父母瞪圓了眼、張大了嘴,聲音梗在喉嚨間,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女兒你……幹得好啊!

  只見白家爹娘兩人四眼瞬間迸射出璀璨光芒,簡直比八心八箭十克拉鑽戒還要耀眼奪目了。

  「呃,爸、媽,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急急忙忙鬆開了被她壓靠在牆角的男人,像在躲病毒似地,白淨雪乾笑著試圖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名譽。

  她這明顯劃清界線的態度,讓黑禁鏡片後的俊眸一瞇,閃過不悅的闇芒。

  「伯父、伯母,你們別責怪淨雪,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用蠻力逼我就範,企圖對我……對我……」

  活像個受虐婦女似地哽咽幾聲,他一邊顫著手拉攏破碎的襯衫領口,一邊委屈地開口,精湛的演技足以軋過任何一位新生代偶像劇男主角,害一旁的白淨雪看了差點沒吐血三升氣昏過去。

  「我才沒想過要對你『怎樣怎樣』!」她極力反駁。

  「可是你明明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威脅我閉嘴。」

  「那、那是因為……」

  「還拿著水果刀強將我壓到牆角。」

  「這、這個不是……」

  「然後,你又硬扯破我衣服。」

  揪了揪自個兒破碎的襯衫,他在眾目睽睽下投給她一個無比委屈的指控眼神,證據歷歷還想狡辯?

  對啊對啊,你都扒了人家衣裳,還想抵賴不認帳?!

  白家四口人質疑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射向自家女兒、親姊,害她再次嘗到了百口莫辯、有冤難伸的苦楚。

  「我說麻糬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眼看情勢愈加精采可期,白家娘親語重心長地開口了,可說出來的話差點沒讓白淨雪氣暈。

  「女孩兒家要敢做敢當!吃飯不付錢、上車不買票,這種事怎麼可以呢?從小爸媽是怎麼教你的?」真是教女無方,令人汗顏哪。

  「可是,我……」她明明沒那個意思啊!

  「夠了,你別再說了,這樣怎麼對得起人家黑醫師?」

  「不,我沒關係的,伯父伯母千萬別為了我一個外人傷了家中和氣。」

  「唉,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麼外人?放心,伯父伯母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瞧自家爸媽說得義憤填膺,真不知道誰才是他們的親生骨肉?白淨雪無力地翻翻白眼,忍不住別開臉歎息。

  也因此,她錯過了家人眼底算計的光芒,和黑禁唇畔那抹弧度優美、誓在必得的心機狡笑。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3-23 12:25:49

第六章

  就這樣,她被自己的家人給出賣了。

  站在新店半山腰某幢久經歲月洗禮、玄瓦石磚牆面爬滿了青綠蔓葉、外型疑似教堂的老舊三層樓建築前,白淨雪兩道漂亮的眉彷彿打了數十個死結,瞪著門上的紅紙條不發一語。

  BJ心理咨商中心

  誠徵甜心小護士一名

  親切甜美,年輕漂亮美眉優

  待遇佳,意者內洽妒

  「……」這是哪門子徵人啟示?

  白淨雪質疑的目光冷冷掃向身旁的男人。

  「唉唉唉,誰在別人家門口亂貼奇怪東西?真沒公德心。」

  一把撕掉了那張可疑的紅紙條,黑禁笑得一臉無辜,手腳迅速地將那張徵人啟示揉成一團,毀屍滅跡。

  默默瞪著他湮滅證據的心虛舉動,她嚴重懷疑——

  眼前這幢門邊蔓籐叢中,掛著小小不起眼招牌的老宅,根本就是間做「黑」的不良場所!

  「喂,你想上哪兒去?」一把揪住她衣領,黑禁笑望著下車不到三分鐘就掉頭想走的女人。

  「仔細想想,我覺得自己無法勝任這個職務,還是回家好了。」

  「你確定自己還有家可回嗎?」他一語戳中她心頭痛處。

  今晚,那群沒良心的家人,將不知何時打包好的行李塞進她手中後,就毫不留情地揮揮手帕,一腳把她踹出家門,免費奉送給眼前的男人。

  這還有天理嗎?

  親情倫理何在?

  在心中哀悼自己不幸的遭遇,白淨雪忍不住感慨親情淪喪、手足相殘。

  「你就認命好好在我這兒工作,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拍拍她的肩頭,黑禁施展懷柔政策。

  聽聽——

  這款台詞、這種語調,活脫脫就是八點檔古裝劇中,惡員外強搶民女時的邪佞說詞嘛。

  她要真信了就是傻子!

  瞧她一臉氣悶,他心情愉悅地呵呵又道:「再說,現在都這麼晚了,你確定自己一個人能夠摸黑下山,不用靠車子代步?」

  「……算你贏!」瞪著他手中鏘啷鏘啷甩動的車鑰匙,她躊躇了半晌,不得不打消念頭。

  她可不想大半夜的在山區迷路喂蚊子,萬一運氣不好,碰上蛇啊鼠啊青蛙什麼的……唔,還是忍耐點暫且留宿吧!

  「既然不想走了,那就進來吧。」

  狹長俊眸泛笑地瞥過她氣悶的蘋果臉兒,黑禁領她進門,踏入這間一、二樓為接待診療區,三樓則為私人住所的複合式老屋。

  雖然外頭看來老舊樸素,但一進入屋裡才發現別有洞天!

  室內無論裝潢設備都屬一流,完全不輸她先前任職的大型醫學中心,讓白淨雪見了大感意外。

  「哇,挺有模有樣的嘛!」她忍不住低贊。

  看著二樓規劃為多間不同風格,卻同樣有著放鬆效果的咨商室,對於黑禁心理咨商師的頭銜,她首次有了真實感。

  「當然!」得意揚揚抬高了下巴,撩過一綹飄逸長髮,他笑靨如花。

  「舉凡來我這間『BJ心理咨商中心』求診的病患,都是一些身份特殊、不能曝光,錢多煩惱更多的政商名流和二世子。收了人家大把鈔票,自然也要提供最好的服務,讓那些錢多沒地方花的大客戶,無論在專業咨詢或是設備享受上,都感受到不平凡的尊榮禮遇。」

  瞧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完完全全把行醫助人,當成菜市場內賣豬肉般論斤叫價,令她感到一陣無言。

  「……你真的是合格醫師嗎?」白淨雪臉上掛滿黑線,忍不住質疑。

  「那裡有證書和執照,有興趣你可以慢慢參考。」指了指某面牆上掛著的滿滿證物,他聳聳肩說道。

  「這些全是你一個人的?」約略看了其中幾項,她不禁愕然。

  「是啊,你有看到別人的名字嗎?」他一臉溫笑地回望她。

  「怎、怎麼可能?!」

  看著牆上一幅又一幅的裱框,除了合格精神科醫師證書,還有心理咨商師、臨床心理師等資格證明和開業執照。

  不僅如此,他還擁有英國名校頒發的醫學士學位,催眠師證書和國外醫師執照,令她看得眼花撩亂,忍不住咋舌。

  以國內而言,能同時拿到精神科醫師,和心理咨商師證照的專業醫師就堪稱少數,這男人包辦的項目會不會太龐雜了點?

  他才幾歲?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拿到如此多的證照?

  「不用懷疑,就如同你心裡所猜測的,我是個曠古絕今千載難逢的天才,你要尊稱我一聲『黑傑克醫師』也無妨。」她吃驚的可愛模樣徹底取悅了他,忍不住擺擺手出言戲弄。

  「你其實已經五十多歲,是個保養得很好的老人家吧?」斜眼睨著他,她問。

  「……」強忍住額上隱隱跳動的青筋,他寬容大度當沒聽見。

  「在我這種天才身邊當助理護士,你不用覺得壓力太大,不過如果有需要,自己人可以享受免費心理咨詢,你千萬別跟我客氣。」

  「你想太多了。放心,你絕對不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面對他的關愛,新任小護士回以敷衍的笑。

  一轉頭,白淨雪忍不住為自己這一個多月來多舛的命運歎息。

  「我是不是該去燒香拜佛安太歲了?打從離職後倒楣事沒停過,租屋遭小偷、工作找不到、就連大白天走在路上都會遇搶匪,現在再多個詭異僱主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等等,你家最近有竊賊闖入?你還被搶?」耳尖聽見她的咕噥抱怨,黑禁神情一凜,警覺地追問。

  「呃,遭小偷是我之前工作租的房子,離職搬家前就那麼剛巧遇上,被翻得一團亂,還好沒掉什麼重要物品。」

  「那搶匪呢?什麼時候發生的?」他沉聲低問,引來她的不解。

  「就前幾天吧,治安不好,大白天的在巷口還被搶。說也奇怪,那搶匪真是莫名其妙,硬押著我要我把『東西』交出來,給他錢包他又不要,該不會是嗑藥後神智不清的毒蟲吧?」

  搔搔一頭蓮蓬亂髮,她不解地蹙眉,隨即又得意的笑了,「不過幸好他沒把錢包搶走,要不然我真要窮到喝西北風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意錢這種小事!」黑禁忍不住皺眉輕斥。

  一想到她很可能因此而受傷,某種煩悶的情緒就襲上心頭,教他斂去了平日從不輕易卸下的微笑面具。

  「喂喂喂,像你這種搶錢不手軟的黑心醫師,哪懂窮人的心酸?」她不滿地橫了他一眼。

  如果生在古代,這男人一定是那種會講出「何不食肉糜」的昏庸皇上,呿!

  「說不定,他想搶的不是錢,而是別的『東西』。」他意有所指地開口,鏡片後一雙凌厲瞳眸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

  「別的東西?」

  闈言,她愣了愣,圓潤蘋果臉上神色微變,教黑禁眸光犀冷一閃。

  「他、他該不會不是想劫財,而是覬覦我的美色吧?!」緊揪著自個兒的衣領,白淨雪漲紅了粉頰,驚惶地大喊。

  見她一臉「好險、好險,沒讓色狼得逞!」的慶幸神情,黑禁一口氣險些嗆著。

  「……夜深了,該睡了,你已經開始說夢話了。」他笑得和藹可親好做作,把剛剛的話當耳邊風自動忽略,以免傷神經。

  「什麼嘛,你是看不起人嗎?」她紅著臉兒抗議,覺得他的眼神很鄙視。

  覷著不服氣地在旁嘟嘟囔囔的小女人,黑禁可以確信她並未說謊誆騙他。

  根據她的反應、眼神和小動作等種種細微跡象顯示,那批遺失的實驗藥品並不在她手上。

  那麼,又是誰暗地裡盜走了那批新藥,還刻意栽贓到她身上呢?

  「反正,從今以後你歸我管,我保證不會再讓你遇到那些危險的事。今晚睡個好覺,忘了過去的煩惱,期待迎接新的明天吧。」用力揉了揉她Q毛毛的頭,黑禁忽然斂去笑顏,認真地承諾。

  詫異地凝望他隱藏在鏡片後的狹長俊眸,白淨雪可以看見湛黑瞳仁中閃爍著堅定的決心,混雜著一些更深沉、更隱晦,教她一時間無法解讀的情緒,害她心跳很沒忠誠度地亂了節拍。

  這瞬間,她忽然有股想哭的衝動。

  這些日子以來頻頻不斷的倒楣事件,早在無形中成了沉甸甸的壓力累積在她肩頭,讓她喘不過氣來,卻又不得不面對。

  她一直都在心底偷偷的渴望,有個人能挺身而出,豪氣地對她說:「放心,一切有我在!」

  就算只是安慰的言語,對她疲憊的心靈而言卻是最好的良藥,可是,那個人卻遲遲沒有出現,她也早就放棄了無謂的期待……

  直到現在!

  「怎麼,我的承諾讓你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看著她一臉脆弱的神情,讓人想要狠狠擁入懷中牢牢守護的可愛模樣,讓他不自覺掀起了唇角的笑紋,露出真心的微笑。

  「我、我哪會那麼衰,倒楣事遇不完?你少咒我喔!」微啞著嗓子,她結結巴巴地說道,腦子亂烘烘地糊成了一團。

  染上羞澀的水眸倏地垂了下來,左躲右閃就是沒有勇氣望向他,白淨雪輕撫著自個兒怦然悸動的心口,突然發現——

  完了完了,在這荒山野嶺的偏僻山區,誰還會擔心宵小搶劫?反倒是身旁的男人還比較危險,讓她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她應該討厭他,應該防範他,應該躲他躲得遠遠的,可今晚的他卻讓人覺得異常的可靠、異常的正經、異常的……英挺帥氣!

  赫,自己該不會是染上「戀愛」這款流感病毒了吧?

  不會吧?

  她一定是上次撞到頭,引發嚴重後遺症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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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一點點不安、一些些忐忑的心情,白淨雪在這問黑禁私人開設的「BJ心理咨商中心」開始了她的理想護士工作……

  不,正確來說,是助理護士兼全能打雜管家婆職務!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一大清早,刺耳的噪音活似火災警報器般響徹三層樓老屋。

  搗著耳朵站在某扇門外,白淨雪氣呼呼地瞪著不斷傳出噪音的房間,猶豫著該不該一腳踹破大門,進去消滅這每天重複上演、擾人清夢的戲碼。

  「吼,我受不了了!你是睡死了嗎?」

  不滿累積到了一個極致,她終於顧不得禮貌地用力推開門,瞪著癱在大床上對噪音充耳未聞,依舊呼呼大睡、夢得香甜的男人,對他提出嚴正抗議。

  一掌拍掉像警報器般響個不停的超強力鬧鐘,白淨雪忍不住抬腳踹了踹床上的男人。

  「唔……來福,別鬧……」

  翻個身咕噥幾聲,黑禁拉過抱枕繼續蒙頭大睡,掀起的薄被下露出赤裸精壯的男性胴體。

  「哇啊!誰、誰是來福啦?還有你你你你……你睡覺怎麼不穿衣服?!」尷尬地燒紅了雙頰,她差點失聲尖叫。

  幸好床上可口裸男的重點部位,被盡忠職守的薄被巧妙掩蓋住了,才沒讓她一早就看到不該看的「神氣寶貝」。

  不過……唔,說實話,有點可惜捏!

  不不不,她在妄想什麼?

  她怎麼可以有這麼不純潔的念頭,真是太邪惡了,她一定是近墨者黑,被這男人污染了!

  「白麻糬,是你啊?一早跑進我房裡起乩嗎?」

  睡眼惺忪地看著在自己床邊搖頭晃腦的女人,黑禁半撐起身,舉手爬梳過一頭微亂長髮,毫不介意自己春光乍洩可能會讓不速之客看個精光,緩緩自床上掀被起身。

  「誰說我在起乩了?還有,警告你多少次了,別叫我麻糬……啊啊啊,你想幹什麼你!」

  一抬頭差點被眼前的火辣畫面燒瞎了眼,白淨雪急忙搗住自己不幸中鏢的雙目,退退退直想退出房外。

  「想幹什麼的是你吧?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我房間吧?白、麻、糬。」隨意在腰間圍了條薄毯,他緩緩踱至她跟前,故意在她耳畔傾身輕喃。

  「嗚哇啊!誰、誰教你鬧鐘響了半天都不關,我是為了終結噪音,萬不得已才進來的……」

  搗著被他男性氣息吹拂得燒燙燙的耳根,她連忙為自己的清白辯駁,就差沒舉手發誓自己並無意圖不軌。

  呃……只有偷偷在心裡幻想一下他的誘人裸體啦!

  意淫不算罪過吧?

  「是哦是哦,還真是委屈你了。」他微瞇著眸輕哼。

  「你知道就好!我還要去準備早餐,你換了衣服就快點下來,早上十點裕達集團的老董預約門診,十一點半台南王氏企業小開會上來,你可千萬別遲到了。」她不忘叨念提醒。

  「是是是,沒問題。我這不就要更衣了?」

  瞥了眼新官上任的小管家婆,他忍不住歎口氣,隨即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壞壞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不懷好意的惡作劇笑容。

  戴上銀色細框眼鏡,取過衣架上一襲熨燙平整的湛黑神父袍,他不顧房內還有雲英未嫁的嬌羞女性在,就這麼大刺刺扯下了圍在腰間遮掩「重點部位」的薄毯,逕自換起衣服來。

  「赫!你要換衣服至少等我出去後再換,哪有人這麼不害臊的?」白淨雪羞窘至極的失聲尖叫,一路自房內響到房外。

  嗚嗚嗚,暴露狂啦!

  她不小心看到不該看的,會長針眼作惡夢的說。

  可是……雖然知道偷窺是不道德的,但她的視線總會不由自主被吸引,悄悄飄向正背對著她著裝的黑禁。

  男性優美平滑的頸背線條,勁碩緊實的背肌和上臂二頭肌,勻稱優雅的體態精瘦卻不孱弱,結實卻不誇張,讓他全身上下散發著如獵豹般迷人的氣息,害她看得出神的水眸怎麼也捨不得移開視線。

  「嘶……好可口、好誘人啊!」

  白淨雪忍不住揩揩嘴角,滿足地歎息,對於這項額外的員工福利是既開心,又有點傷腦筋,人生好掙扎啊。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可以肯定這男人不是名正牌神父,但卻酷愛穿著招搖的神父袍欺世騙人,老愛誘拐她做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告解。

  那襲湛黑色神父袍對黑禁來說,有點類似古代將領的盔甲戰袍,著裝時那種凝神慎重的態度,就像即將出征的武士在進行一場淨化的儀式,一但儀式完成就要麾軍待發!

  「喂,你一直杵在那兒,是想偷窺我換衣服嗎?其實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我是不介意免費借你欣賞一下……」黑禁語帶笑意的調侃,讓怔愣在房門口遲遲沒離去的白淨雪轟然炸紅了雙頰。

  「要不要我轉過身來讓你看個仔細?」他很大方地側首笑問。

  「不不不不不……千萬不要!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她熟透了蘋果臉兒,緊閉著雙眼連連倒退數步,死命揮著雙手拒絕,就怕眼前的男人當真賞她一幅美男全裸圖。

  下一秒,她隨口編了個爛理由,「廚房好像傳來燒焦味,我先去看看,醫師大人你慢慢來、慢慢來啊,干萬不用心急……」說完便夾著尾巴匆匆落跑。

  咚咚咚的奔跑聲,伴隨著一兩聲踉蹌打跌的吸氣痛呼自外頭傳來,黑禁將這一切聽得清楚明白,唇畔的笑花愈發燦爛。

  逗弄她、戲耍她,果真是自己一天的精力來源。

  「這種不良嗜好,恐怕有些要不得呢……該戒掉嗎?」腰間繫上從不離身的長鞭,他傷腦筋地歎息,暖暖笑意卻絲毫未減,完全看不出有在反省,更遑論有戒掉「不良嗜好」的誠意了。

  「算了,既然麻糬都主動開口說慢慢來、不用心急,就等哪天玩膩了,自然而然就能戒掉這惡習了,是吧?」

  束起一頭飄逸長髮,他凝望著鏡中的自己思考了幾秒,旋即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將問題拋諸腦後。

  要是白淨雪知道他竟這樣曲解她的話,恐怕會氣得頭頂生煙吧!

  踏出房門隨意晃到傳來陣陣食物香氣的餐廳,看著廚房裡繫上粉綠圍裙的纖細身影,此刻正忙著以精緻英式骨瓷茶具沖泡他最愛的錫蘭紅茶。

  她在見著他時,回給他一個淺淺的笑,圓潤蘋果臉上染著淡淡紅霞,粉嫩頰畔鑲著兩朵可愛梨渦……

  這幅漾著春日融融暖意的溫馨畫面,教黑禁鏡片後的眸光微怔了怔,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能有戒掉她的一天了。

第七章

  「嗨,懶蟲麻糬,早啊。」

  「赫!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嗎?你怎麼這麼早起?」

  一早爬起床,白淨雪才剛踏出房門,就被某個神清氣爽、笑如春風的傢伙嚇著,殘留的瞌睡蟲早因這刺激霎時跑光光。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瞥了眼她微微敞開的輕薄睡衣領口,黑禁鏡片後的眸光閃了閃,嗓音低啞地讚歎春光無限風景好。

  「呃,什麼?」她沒聽清楚,微蹙著眉發問。

  「咳嗯,沒什麼。換套輕便點的衣服,準備出門了。」

  強迫自己垂斂下眸,收攝心神,他故意伸手揉了揉她剛起床亂蓬蓬的自然鬈發,惹得她氣呼呼地哇啦哇啦抗議,而這個不同於以往的早晨,就在兩個人你來我往熱鬧拌嘴的氣氛下開始了。

  「喂,我們要上哪兒去?」

  一下床就被人趕鴨子似地揪上車,白淨雪覷著駕駛座上一身輕便休閒衫的黑禁,忍不住開口發問。

  「麻糬,你小時候在同儕間是孩子王還是受氣包?」他不答反問,臉上笑得神秘又壞心。

  「什麼孩子王受氣包的?」

  她怎麼有聽沒有懂?

  一頭霧水地看著身旁的黑禁,他不同於往常的裝扮,老實說讓她挺不習慣的。

  除了那回他突然造訪她家,穿了一身英挺時髦的西裝外,白淨雪幾乎沒在臥房外看過他穿神父袍以外的衣裳,更遑論像今日一樣。

  一襲米色棉質條紋襯衫,袖口隨性地捲起,搭配灰棕色牛仔褲和咖啡色運動短靴,腰間垂綴著他從不離身的黑色長鞭,整個人散發出颯爽俐落的現代騎士風格,和平時偽裝出來的、溫文儒雅的神父面貌大不相同。

  也許,此刻身旁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黑禁也不一定!

  一路上,白淨雪克制不住自己的視線頻頻往他身上溜去,早忘了繼續追問一大清早出門究竟是要上哪兒去。

  直到兩個鐘頭後,他將休旅車駛進某間位在苗栗山區的教養院,她才從他調侃的問候中回過神來。

  「麻糬,你一路上老用這種飢渴的眼神盯著我瞧,害我邊開車邊擔心你會不會一時克制不住朝我身上撲來,雖然我不是很介意犧牲奉獻自己的肉體給你蹂躪,但在高速公路上『這樣那樣』畢竟有些危險……」

  「誰、誰說我飢渴了?我才沒有幻想撲倒你!」偷窺被人抓包,她臊紅了臉大聲喊冤,語氣卻透著點兒心虛。

  誰說她想要對他「迫樣那樣」來著?

  呃……雖然剛才的確看到著迷,差點流口水,但人家她很純潔的,絕對沒有像黑禁指控的那樣想入非非,真的!

  「你不用不好意思,反正我都說我不介意了。」聳聳肩,他很大方地笑道,率先下了車。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漲紅了臉兒,白淨雪只能在心底默默抗議,被他吃得死死的有冤無處伸。

  「哇啊,是黑叔叔、黑叔叔來了!」

  「小蜜、小虎,快去叫院長和老師,說黑叔叔來了啦!」

  瞧見了黑禁的銀色休旅車,山林教養院中的孩童紛紛圍上前來興奮地歡呼,對著剛下車的人露出一張張天真笑顏,伸手拉著他的衣擺。

  「哈嘍,小鬼們,最近還好嗎?」

  令白淨雪意外的是,面對一群年幼的孩子,向來迴避外人近身的他,卻任由那一雙雙沾著泥巴的小手揪上自己的襯衫、長褲,甚至抱起一名玩得滿身草屑的小男孩在懷中逗弄。

  不僅如此,他臉上純然無偽的開懷笑意,更教她愕然。

  這男人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黑禁嗎?

  那個無論面對任何人,甚至連對病患都笑得一臉虛偽作態、嘴巴壞心腸更壞、就愛欺負人的神父黑禁?!

  「咦,她是誰啊?」一群興奮得吵吵鬧鬧的小鬼頭中,有人發出疑問了。

  「哇啊,大姊姊該不會是黑叔叔的女朋友吧?」

  幾名小孩兒圍在白淨雪身邊,閃著晶亮亮的眸瞅著她瞧,說出口的話卻教她倏地飛紅了雙頰。

  「呃,不、我不……」她才想要澄清,話卻教人給截了去。

  「咳嗯,我說小朋友們,既然是黑『叔叔』的女朋友,應該叫『阿姨』而不是『姊姊』,懂嗎?來,再叫一遍看看。」

  雖然自己是比她虛長了那麼幾歲,但輩份上為什麼差了整整一截?

  這點讓黑禁心裡覺得非常不平衡,孩子的學習不能等,看他好好機會教育一下這群天真小鬼頭。

  「你很無聊欸。」白淨雪忍不住橫了他一眼。

  這男人,該解釋的不解釋,不重要的事卻拚命強調是怎樣?

  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女朋友了,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聽他那種曖昧的說辭,豈不是誤導學生、教壞小孩?瞧那些小朋友仰頭望著她的晶亮亮眼神……

  「喂,你別走,快跟他們講清楚,我們之間不是那樣的關係!」

  白淨雪追在他身後,屁股後面又跟著一拖拉庫笑呵呵地喊著,「呴~~男生愛女生,羞羞臉!」的小鬼頭,她只覺得自己的臉頰熱燙燙地就要燃燒起來,而始作俑者……不用說,當然是走在前頭那名縱聲大笑、心情極佳的男人!

  「黑禁,你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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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她首次發現黑禁不為人知的一面。

  坐在簡樸的院長辦公室內,看著窗外和志工老師一同領著一群天真孩童席地而堅,不時以生動表情講著故事,引得孩子們又是歡笑又是尖叫,活像個孩子王的黑禁,她實在很難把平時披著神父外袍的大魔頭形象和此刻的他連在一起。

  這實在太不真實了!

  「你很意外嗎?」身旁忽然響起黃院長語帶笑意的詢問。

  「呃,是有點不習慣……」

  收回視線,白淨雪微微臊紅了蘋果臉兒,回神望向這名年近四十、左腿微跛,個性卻十分爽朗好客的教養院院長。

  「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想當年第一次見識到那傢伙卸下神父袍後的本性,我也差點掉下眼珠子,黃院長也是一樣吧?」端著茶盤的陳老師氣質清爽,笑得像個大男孩,朝她擺擺手誇張道。

  「你們和黑禁認識很久了嗎?」聽他語氣熟稔,她有些好奇。

  「這所教養院裡的老師、志工都曾是黑醫師的病患,他沒告訴過你吧?」

  見她訝然地搖搖頭,黃院長呷了口茶續道:「你在他那兒當助理護士,應該很明白黑禁收病患的準則。」

  陳老師則是意有所指地朝她眨眨眼,露出一個有趣的鬼臉。

  「你是指……專挑有錢人下手嗎?」

  不是她愛說黑禁壞話,不過這名偽神父專愛替政商名流看診,收費更是走高規格路線,偏偏價碼愈高,那些活像嫌錢多花不完的富豪愈愛,眼巴巴捧著銀子上門求診,害她常常忍不住大歎世界不公哪!

  她要是有這麼多錢,每天渡假享樂、揮霍青春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搞憂鬱去精神科掛病號?

  唯一有需要進醫院的時候,大概就是得意忘形笑到下巴脫臼吧。

  「哈哈哈,是啊!想當年我們在那小子眼中,的確稱得上是肥羊一頭吧。」望著窗外風景,黃院長爽快地笑了幾聲,拍了拍自己微跛的左腿說道。

  「你別看我現在這副模樣,過去也曾是個生活優渥卻成日無所事事、找不到人生目標的富家子。我當初年輕氣盛和未婚妻吵架,賭氣飆車卻發生意外墜落山谷,一夕之間重傷,腳廢了、未婚妻也跑了,消沉到患了憂鬱症,成天鬧自殺想一了百了,後來被父母強押著去黑禁的診所報到。」

  「我也不遑多讓啊!年輕時不讀書,結交損友,吸毒偷竊當刺激在玩,好幾次進了警局又被關說保出來。家族親人為了顏面堅持不讓我進勒戒所,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找上了政商圈中頗負盛名的黑醫師,希望能藉由心理咨商和輔導,讓我遠離損友圈,根除毒癮。」一旁的陳老師也跟著搖頭歎息,往事不堪回首哪。

  「咦?怎麼會……」聞言,白淨雪有些訝然。

  因為不論是黃院長還是陳老師,給人的感覺和紈褲子弟、嗑藥飆車那些晦澀形象八竿子打不著關係,說是敦厚老實的鄉下人還比較貼切。

  「用不著驚訝,除了我和陳老師,這間山林教養院內的工作人員、志工朋友幾乎都有段相似的糜爛過往。」

  見她一臉怔愕,黃院長搖搖頭,無奈地笑了。

  「回想起來,我能重新體悟人生,找到努力的方向,還得感謝黑禁!」

  當年他消沉失志,被個年紀比自己小的怪異醫師押上山做義工,陪一群山區貧窮小孩讀書寫字,還得抽空下田種菜、餵豬喂鴨維持生計……

  「剛開始來到這裡,我做得很心不甘情不願,每天暗地裡咒罵醫師,想逃又跑下了;但這種辛苦流汗卻腳踏實地的生活,很快就讓我看清了過去置身雲端卻不懂感恩的優渥日子,過得多麼空虛又毫無意義。」

  輕淡的語調停頓下來,看著外頭草地上嬉鬧歡笑的天真孩子們,黃院長黝黑的臉龐露出柔和笑意。

  「我也是來到這兒,才改變對人生的看法。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聽見自己和酒肉朋友一個晚上在夜店玩樂的花費,就足以供一名貧困地區學童整年度的學費與午餐費,那種心情有多複雜!恨不得將過去白白浪費的金錢拿回來,讓這些認真求學的孩子們吃個飽,只可惜逝去的東西怎麼也要不回來……」搔搔頭,陳老師臉上透著無限慨歎。

  「但是,你們現在做到了啊!」她忍不住激動地說道,只要願意付出,再怎麼樣都不嫌晚。

  「要是沒有黑醫師領著大夥同心協力出錢出力,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也很難建立起這間收容山區貧童的教養院。」黃院長收回目光,看著她認真的神情,發自內心地笑了。

  「呃,黑禁他也有出資贊助這間學校?」

  白淨雪還是很難將他與慈善家的形象聯想在一起。

  「是啊,還不止這兒呢!黑醫師打著響亮名號,從富商名流那兒賺取大把鈔票,聽說又投資自家兄弟經營的夜店酒家每年坐享分紅,但這些收入他幾乎都用在資助貧童上,也算是劫富濟貧,美事一樁吧。」陳老師語氣中帶著欽佩,渾然忘了自己也曾是被「搶劫」的富家子之一。

  「不僅如此,他也常帶著病友從事公益活動,藉由幫助別人讓自己心靈得到平靜與滿足,雖然治療方式另類,卻意外地有效。怎麼,黑醫師都沒跟你提過嗎?」黃院長好奇地揚了揚眉。

  「不,沒有……」搖搖頭,她為這初次聽聞的事跡感到怔然。

  胸口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鼓噪暄囂,教她凝注在窗外男人身上的視線,再也難以移開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他是個善心泯滅、見錢眼開的黑心壞醫師,沒想到……

  原來呀原來,他的善心全都用在真正需要幫助的孩子身上!

  比起那些擁有太多卻不懂珍惜的人,黑禁在乎的是這些明明一無所有卻樂天知足的貧困孩子。

  那些打從出生就不愁吃穿、生活優渥卻總是憤世嫉俗、委靡度日的人,真應該來這兒看看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容,體驗一下他們所過的艱苦日子,相信對於人生會有更多體悟。

  看著她一臉感動,黃院長微笑接道:「你是黑禁這些年來,唯一一個帶上山的女孩,我以為他早讓你知情了。」

  「我、我和他又沒什麼特別的關係,不過是名微不足道的小小助理護士,他這個大醫師任性妄為慣了,哪會跟我解釋這麼多?」

  尷尬地擺擺手,她為黃院長的誤解感到不好意思,內心卻為自己是唯一一個陪他上山的女性朋友莫名感到欣喜。

  「你們幾個趁我不在,聊什麼聊這麼開心?」

  不知何時領著一票牛皮糖走進教務員辦公室,黑禁鏡片後的眸光透著懷疑,來回在屋內兩男一女身上打量。

  覷著白淨雪隱隱泛紅的圓潤蕷果臉兒和明顯迴避自己的美眸,他眉頭一擰,不滿的黑瞳霍地掃向年輕的陳老師。

  「喂,你別想誘拐我家護士,白麻糬可是我的人!」語帶威脅地警告,他一手搭上腰間烏亮的垂墜「飾品」。

  「吼——黑叔叔的女朋友要被陳老師搶走了!」他身後一群頑皮的小鬼又叫又跳,童言童語忙著煽風點火,好不熱鬧。

  「喂,小鬼,你們不要陷老師於不義啊!」陳老師冤枉地抱頭大喊。

  「黑禁,你在胡說些什麼啦,別帶壞小孩子,人家陳老師把我當客人款待,你別淨說些教人誤會的話,還凶人家。」

  白淨雪急忙出面制止,對他這番明顯而強烈的獨佔宣言感到無措,又有絲甜滋滋的暖意沁入心坎裡。

  「別激動、別激動,黑大名醫,我可不想領教你抽鞭子的神威!」舉手作投降狀,陳老師忙不迭澄清。

  開玩笑,當年他見識過穿著一襲湛黑神父袍的黑禁,斯文俊雅的面容綻著慈藹笑花,手上如漆黑靈蛇般詭譎竄動的長鞭,卻毫不留情襲上對自己糾纏不休的嗑藥毒友,長鞭狠厲抽在皮肉上的清亮聲響,伴隨著痛苦的哀嚎聲聲入耳,這種讓人打從心底發毛的恐怖夢魘,他怕是一輩子也忘不了,更別說是有勇氣挑釁領教了,又不是嫌命太長!

  「算你識相。」滿意地點點頭,黑禁再度露出純良微笑。

  「話說回來,黑醫師你難得帶朋友過來,正好今晚山腳有夜市,要不要留下來玩玩再走?」僥倖逃過一劫,陳老師討好地笑問。

  「夜市?有什麼新鮮的玩意兒嗎?」一聽到玩,白淨雪的興致全來了。

  「哼,鄉下地方的夜市能有什麼特別?不過就打打彈珠、撈撈魚、射射飛鏢、吃吃路邊攤什麼的,全是些小孩子才會喜歡的玩意兒……」

  他意興闌珊的話才說到一半,就在身旁小女人眨巴眨巴閃亮亮的翦水雙眸凝視下,消失了尾音。

  「你想去就直接開口,用那種可憐兮兮的小狗眼神望著我是怎樣?」

  被她瞧得心跳怦然亂了節奏,他隱藏在鏡片後的瞳眸倏然瞇起,不甚自在地撇開臉低哼了聲,態度卻明顯軟化。

  「那,意思是,只要我開口就可以去嘍?」白淨雪好期待地問著。

  「好啦好啦,去就去。我就勉強陪你這個城市鄉巴佬逛逛這裡的夜市吧。」

  黑禁雙臂環胸,狀似不耐地答應,這副好商量的模樣和身旁小女人開心歡呼的情景看在旁人眼裡,不約而同別過臉偷偷露出笑容,還小心翼翼的沒敢讓某人瞧見,以免有人惱羞成怒拿他們當出氣包練鞭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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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女人會不會玩得太盡興了點?

  整個晚上陪她逛夜市吃小吃,此刻黑禁一手提著兩人挽袖比賽撈到的十幾條丑不拉嘰小金魚,一手提著她指名要吃的香噴噴燒烤,跟在開心地哼著五音不全曲調的白淨雪身旁,肩並著肩走在涼夏之夜、微風徐徐的鄉間小徑上。

  「呵呵,沒想到這裡的夜市也挺有趣的。」

  抱著射飛鏢贏得的獎品——一隻毛絨絨、臉紅紅,肚子上還畫有一顆紅通通愛心,上頭印著「I  」ove  U」字樣的灰熊娃娃,她一邊吃著手中的棉花糖,一邊開心笑道。

  「你倒是玩得挺樂的,還成了小鬼頭們欽佩的對象。」

  瞥了眼她手中的熊娃娃,黑禁不由得想起飛鏢攤老闆看見她百發百中、輕輕鬆鬆贏得頭獎全套音響組時的錯愕神情,那活像遇上搶匪似的蒼白臉色還真教人不忍多看。

  幸好老闆遇上的是心軟到不行的小女人,最後她只挑了個自己喜歡的熊娃娃當作獎品,讓眼看就快要缺氧昏厥、令人捏把冷汗的老闆頓時恢復生機,笑吟吟地送走了替他小小攤位招攬大批人氣的貴客。

  「嘿嘿,小意思啦!嚇到那名做小生意的老闆還真有點過意不去。」微赧地皺皺鼻,她俏皮地吐舌輕笑。

  粉嫩舌尖在男人凝視的眸光中,輕掃過瑰色唇瓣,她這副自然純真、毫不做作的模樣落入他眼中,竟意外燃起他體內一簇簇幽微火苗。

  「你光露這幾招就夠厲害了,害我原本也想小試身手,卻英雄無用武之地。」牽起唇角,黑禁迎著晚風低笑,醇朗的嗓音透過夜風悄悄沁入白淨雪心底,讓她微微赧紅了雙頰。

  「你這個大醫師忙著到處搶錢資助小朋友,這點小事還要煩勞你出馬,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她笑著朝他輕快地眨眨眼。

  「他們都告訴你了?」聞言,他微頓了下步伐,斯文的俊容隱隱浮現一抹不自在。

  「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壞事,你幹麼不早說?害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見錢眼開、專愛坑殺有錢人的黑心醫生。」吃著蓬蓬軟軟的棉花糖,她直言道。

  「白、麻、糬!原來你一直都這麼看待我?」倏然瞇起眸,他危險地問。

  「哈哈哈哈哈,我跟你又沒心電感應,這種佛心來的功德善事你該早跟我說嘛,呵呵呵呵……」

  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吐露了真心話,白淨雪蹬蹬蹬蹬退離他一段安全距離,這才好聲好氣尷尬地開口。

  「不過,聽了你當年幫助這些人的過程,我是真的很感動。一個人要能摒棄過去重新出發已經很不容易,更別說能全心投入公益事業,轉而幫助其他更多需要援手的人。好心會有好報,來,給你個獎賞!」

  討好地拿起灰熊娃娃湊近他臉頰親一下以茲獎勵,偷覷著他難得怔愣的表情,白淨雪漾著笑的蘋果臉兒上鑲著兩朵甜甜的小梨渦。

  「你嫌獎品太寒酸,不肯收下嗎?」螓首微側瞅著他,她抱著灰熊娃娃,可憐兮兮地問。

  瞪著那只胖嘟嘟、灰絨絨的熊娃娃,黑禁擰眉不語,好半天不肯接過,直到原本不滿的視線,淡淡掃到小熊肚子上那枚印著「I  」ove  U」告白字樣的紅色愛心,他隱藏在鏡片後的眸光才閃了閃,輕哼了聲,一副勉為其難似地接過小熊,收下了她口中的「獎賞」。

  「比起這玩意兒,我還比較希望得到另一種獎勵。」鏡片後湛黑瞳眸緊鎖在她嬌柔水嫩的瑰色唇瓣上,黑禁凝神低喃。

  深邃森幽的黑瞳望入白淨雪眼中,他眼底暗藏的情意莫名勾動了她的心,觸發陣陣羞赧的輕悸。

  夏夜清風吹不散瀰漫在兩人間曖昧的情愫,也拂不去她圓潤臉上逐漸升高的熱燙溫度。

  她只能怔怔望著他的眼、他的眉,還有他的唇,在幽幽星月的映襯下,緩緩在眼前放大再放大,眼看就要吻上了她……

  「嗚嗚嗚,黑叔叔、麻糬姨……小虎欺負人家啦!」童稚的哭泣抽噎聲一路傳來,狠狠打斷了瀰漫在兩人間的動心魔法。

  「嘖,是哪個殺風景的小鬼?」

  被回過神來的白淨雪臊紅著臉兒用力推開,差點沒摔入一旁雜單叢中,黑禁穩下腳步,扶了扶臉上的鏡架,懊惱歎息。

  「怎麼了,小蜜?怎麼哭成這樣呢?」力圖鎮靜佯裝無事,就怕方才見不得人的事兒教小女生看了去,她尷尬地僵苦笑顏問道。

  「嗚……小虎把人家衣服弄髒了啦!」

  小女生揪著洗得有些陳舊的小碎花洋裝裙擺,上頭明顯多了好幾個泥手印,一臉捨不得,委屈地哭泣著。

  「喂,你幹麼哭成這樣還跟黑叔叔告狀啊?我只是開開玩笑……」穿著大拖鞋啪嚏啪噠追來的頑皮小男孩,一見最崇拜的黑禁也在,倔著傲氣的小臉頓時染上一抹赧意。

  「嗚嗚嗚,我最討厭小虎了!」被他這麼一說,小蜜哭得更厲害了。

  「誰、誰希罕你喜歡!」聞言,小虎漲紅了黝黑小臉,故意大聲回道,神情卻無比彆扭。

  此情此景,看得兩名大人無言。

  微扯了扯唇,黑禁別開眼,懶得理會小鬼頭吵架,誰要這兩個不識相的小娃娃居然挑在「重要時刻」跑出來鬧,害他平白錯失竊吻的機會。

  再說,他可不想當兩名年紀加總起來都還未成年的小毛頭的戀愛顧問。

  白淨雪則是失笑地看著眼前一臉鬧彆扭的小虎,不難猜出他每回惡作劇都專挑小蜜捉弄的原因。

  「小虎,你其實很喜歡小蜜吧?既然喜歡人家,幹麼老是欺負她呢?」她半蹲下身,唇畔泛著笑,一語戳中他的心事。

  「咦?」一聽見她的話,小蜜停下了哭泣,一臉意外地看著小虎,粉嫩小臉兒悄悄染上紅雲。

  「我、我才不是……」黝黑小臉爆紅再爆紅,小虎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最終虛弱的失掉了尾音。

  「小虎,你這樣不行唷。」

  忍住笑意,白淨雪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搖了搖。

  「你要是喜歡小蜜,希望她多注意你,怎麼能用惡作劇的方法呢?你應該多多愛護她、保護她,送她香香的花兒和甜甜的棉花糖,替她撈金魚、射飛鏢贏娃娃,這些才是會讓喜歡的女孩子開心的事,了了嗎?」她隨口舉例,讓身後的黑禁望著自己手中的金魚、熊娃娃,微微挑起眉。

  「嗯嗯,了了。」

  只見小虎紅著臉認真地聽講,還頻頻點頭一臉受教,讓白淨雪很滿意。

  「那好,現在就派你護送小蜜回家,去吧。」

  輕輕鬆鬆解決了爭執,她目送合好後的小男生小女生害羞地手牽著手,一對小身影歡歡喜喜消失在夜色裡。

  看著這一幕,她覺得自己心頭某道鎖被碰觸了、開啟了,像是領悟了些什麼,回首望向身後沉默的男人,不語。

  是了,過去她怎麼從沒想到?

  就像喜歡小蜜又沒有勇氣表白的小虎一樣,黑禁這男人老愛欺負她、戲耍她,把她逗得氣呼呼的,自己卻守在一旁欣賞得樂不可支。

  一開始她還以為他是討厭她,閒來無事拿她尋開心。

  可是、可是……

  仔細想想他過去的行逕,根本和個幼稚的小鬼頭沒兩樣嘛。

  欺負自己喜歡的小女生,希望能多得到一點對方的注意,用最拙劣的方法換得心上人的目光,這簡直——太、傻、氣、了!

  「咳嗯,白麻糬,你幹麼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瞧?」

  她一雙晶亮亮的眸子閃著莫名的光彩,直射在黑禁身上,讓他首次無法捉摸眼前小女人的心思,心頭暗湧著一股躁動情緒,他將之歸咎於方才沒能成功偷得香吻的失落感。

  「你該不會終於發現我的迷人之處,想趁月黑風高、四下無人將我撲倒吧?」黑禁故意壞壞地說道。

  等了半晌卻發現,以往被他如此調戲一定會羞紅了臉、怒氣騰騰大聲抗議的白淨雪,此刻竟出奇的安靜,只是睜著一雙雪亮的眸子逕自盯著他瞧……瞧得他渾身不自在!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沒打算把你撲倒,不過……」搖搖頭,她俏顏含笑,忽然開口。

  隱隱蘊著電流的目光凝注在他身上,害他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好像蛋糕上淋了蜂蜜與糖霜的鮮甜草莓,正被人虎視眈眈地覬覦著、渴望著,只要一不注意就會被偷吞下肚。

  「你剛剛的獎勵,還沒領完唷。」纖白食指輕點上自己粉嫩的唇瓣,她朝他眨眨眼輕笑。

  「嗄?」這小女人在說什麼?

  白淨雪一身俏麗的風情,隨著夏夜晚風吹拂過黑禁的胸口,輕撓著他的心。

  然後,她在他毫無防備的那一刻,攬臂輕搭上他頸項,用力拉下難得怔愣住的男人,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那弧度優美的性感薄唇。

  唔,這種感覺……還不賴!

  她在心底滿足地歎息,忽然發現掌握主控權的感覺真好。

  淡淡馨香隨著她的貼近沁入鼻端,他隱藏在鏡片後的瞳眸微訝地睜大,感受唇上意外傳來的溫度與親吻時的酥麻快感。

  恍若棉花糖融在口中時香甜綿軟的滋味,令人沉迷陶醉、再三回味,在這氣息微亂、逐漸加深的唇舌糾纏中,黑禁瞬間停擺的大腦,只能在意識沉淪之際猛然閃過某件事實——

  他,被這小女人給襲吻了!

第八章

  是的,他被那個貌似純良無害的小女人給襲吻了!

  一大清早怔愣地杵在房內,黑禁瞪著滿櫃子衣袍卻遲遲沒有著裝的打算,擰皺著眉宇,腦中逕自回想那夜的情景。

  雖然那一吻自己並不算受委屈,老實說還滿心驚喜,甚至十分享受,但主控權被奪走這件事還是令他懊惱不已。

  也許是職業病使然,試問有哪個專業的精神科醫師,會在面對病患時被病人搶去主導權?

  真要如此豈不天下大亂,造反了嗎?!

  「嘖……」悶哼了聲,他費心檢討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平時躲他躲得勤快的白麻糬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突然轉性,「獸性大發」地主動吻上他的唇?

  黑禁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隨手從衣櫃中取出一件熨燙平整的神父袍,他正打算扯下腰間繫著的浴巾換裝,房門忽然毫無預警地被人給打開。

  「醫師大人你別賴床……啊!對、對不起,我以為你還沒醒呢。」

  一進門就瞄見春光無限好,白淨雪燒紅了臉兒,用力搖晃著手中鍋勺,忙不迭道歉,整個人自動退出房門口。

  人家她只是想來喚他起床,以免鬧鈴像警報器一樣荼毒自己脆弱的耳朵,真的真的不是存心佔他便宜、偷吃免費冰淇淋,要相信她的人格清白啊!

  「……」瞪著她臊紅了雙頰、慌忙閃避的模樣,他真要懷疑那夜的吻只是春夢一場。

  被黑氏兄弟私下封為「披著神父袍的惡魔」的他,竟被自家白衣天使給襲吻?這事說出去實在有損他男性威風。

  不行,從現在起他要奪回主控權才行!

  「既然都闖進來了,不欣賞一下再走?」刻意轉身面向她,露出結實勻稱的胸膛,他揚起唇角好溫柔地問,像極了一名慈祥和藹的神父在詢問教友,今天要不要來告解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

  瞄了眼全身上下僅在腰間圍著一塊小小浴巾的黑禁,白淨雪很客氣地乾笑,一心想拔腿落跑,雙腳卻硬是背叛她,像生了根似地定在房門口,害她只能心虛地迴避著目光,就怕看到太過香艷刺激的畫面。

  將她燒紅了雙頰、口是心非的嬌羞模樣望入眼底,他心頭哂然。

  這顆青澀的嫩果子哪裡是自己的對手?

  那天會敗在她手下,被她捷足先登偷走一枚吻,不過是場微不足道的意外,是意外!

  「是嗎?你確定要放棄這大好福利?我可不介意借你免費欣賞一下我迷人陽剛的裸體……唉呀呀,你脖子歪成那樣不怕扭傷嗎?」

  逗她逗上了癮,黑禁故意放緩更衣的動作,嘴上更壞壞地提出挑釁的提議,看著她雙頰上的緋色一路蔓延至耳根,那畫面真是可口誘人,害他心頭輕撓的癢意愈來愈難耐了。

  「你、你幹麼老愛這樣捉弄人啊?」聽他話中帶笑,白淨雪心生不滿。

  「捉弄?冤枉啊麻糬,我可是滿腔熱情,很誠摯的對你提出邀請,你要是不好意思看就算了,不勉強的。」睨著她俏顏上紅霞朵朵,他掀了掀眉揚唇輕笑,終於有扳回一城的快感。

  「我不好意思看?」倏然瞇起美眸,她輕聲重複念了遍這句挑釁的話。

  他都有膽子不害臊地上演脫衣秀了,自己豈有不敢看的道理?

  「看就看,有什麼了不起!」

  大不了長長針眼,怕他嗎?

  衝著他這一句挑釁,每回遭到他調戲就只會紅著臉落跑迴避的白淨雪,終於鼓起勇氣豁出去,猛然轉頭一瞪——

  房內,在她狽狽回首後陷入片刻的寂靜。

  「赫!你、你怎麼真的看啊?」

  令人意外地,發出錯愕驚呼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依循往例,料定她沒膽子回頭的黑禁,才剛滿不在乎地將圍在腰間的遮蔽浴巾一把拋開,便赫然發現杵在房門口的小女人,今日非但沒紅著臉尖叫跑開,還惡狠狠地轉頭朝他瞪過來!

  此時此刻,自己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啊啊啊啊啊!

  她怎麼可以回頭?

  她居然真的回頭!

  背貼著冰涼涼的衣櫃門,順手自一旁抄起她送的灰熊娃娃遮擋住「重點部位」,他一向斯文俊雅的臉龐染上難得一見的窘迫尷尬,薄薄臉皮更是紅得媲美醬爆蕃茄蝦,教她看了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噢,老天,她從沒想過「反攻」的滋味竟會如此美妙!

  「是你自己邀我免費欣賞的啊。」聳聳肩,她拿他先前的狂言堵他。

  雖然此刻她的臉兒臊熱,心跳更是卜通卜通躍得飛快,但見他一臉羞窘,努力用那只無辜的灰熊寶寶遮擋下半身的「寶貝」……

  唔,真可惜,早知道那天就挑小一點的熊娃娃了!

  「就、就算我主動邀請,你也不該看得這麼理直氣壯不害臊,懂不懂什麼叫矜持啊?」黑禁漲紅著臉抗議。

  「呿,明明剛才說得那麼大方,現在又小氣巴拉的。」

  面對他的指控,她皺皺鼻子,輕哼了聲,忽然發現踏出這一步也沒什麼困難嘛,身為護士的她又不是沒瞧過男人的裸體,幹麼老是被他吃得死死的,拿來當玩具娛樂消遣?

  這男人就像個長不大的幼稚小男孩,為了引起女生的注意,老愛以欺負她、捉弄她為手段。

  現在也該是時候讓他嘗嘗自己絕地大反攻的滋味了!

  白淨雪美眸含笑,緩緩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目光很陶醉地自他上臂二頭肌緩緩移向結實的胸膛,最終停駐在他勁碩的六塊腹肌上流連好一會兒,這才回神別開眼,佯裝失望的撇撇嘴兒下結論。

  「原本還以為多有看頭的說,結果……呵呵呵。」

  她昧著良知,口是心非地哼笑了幾聲,那一副很鄙夷的笑意嚴重刺傷男人如豆腐般脆弱的自尊心。

  「喂,你那樣笑是啥意思?給我說清楚!」

  黑禁俊顏微抽,不甘心地追問,真想衝上前去用力搖一搖、晃一晃這個膽敢蔑視他的小女人,但礙於全身光溜溜如初生小貝比,隨便一個輕舉妄動都會讓自己春光外放,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他只得咬牙隱忍、含羞作罷。

  「嘿,其實你就是一張嘴巴壞,人還滿純情的嘛。」見他一副臉紅不自在、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的尷尬模樣,她忽然甜甜地朝他笑道。

  兩朵可愛的小梨渦鑲在粉嫩嫩的頰畔,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好純潔好無辜,活像尊善良小天使。

  「誰、誰說我純情了!」黑禁將她貼切的形容視為嚴重侮辱,漲紅了臉、惡聲惡氣地反駁,溫和表象盡失。

  「還有,可不可以麻煩小姐你稍稍迴避一下,今日的員工福利額度已滿,請明早再來,留點空間讓我換衣服吧!」要不是礙於男性自尊和顏面,他真的很想學女人遇上偷窺狂時放聲尖叫。

  「好啦好啦,既然你這麼害羞,我不看就是了。」白淨雪忍笑,歎了口氣,作勢離去,臨要關門前還不忘回頭好心建議。

  「你最好快把衣服穿上,別再荼毒小熊了啦!哈哈哈……」

  她對那只緊緊守護住他「重點部位」的灰熊娃娃致上最高敬意,語畢,轉聲狂笑,腳步翩然地離去,徒留他一人在房內窘得耳根子都紅了。

  「白、麻、糬,你這個不害臊的女人!」

  現在是怎樣?造反了嗎?

  她怎麼和先前的個性差了十萬八千里?簡直太荒謬了。

  黑禁開始認真檢討,嚴重懷疑自己千方百計誘拐聘用的小護士,實際上是個披著善良天使外袍的魔女……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兵敗如山倒。

  活了三十多個年頭,他還真沒嘗過輸得如此徹底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瞪著端在手中的英式骨瓷杯,色澤澄透的頂極錫蘭紅茶飄著清雅幽香,這香氣卻絲毫無法平息黑禁心中的鬱結煩悶。

  難得的公休日,他非但沒待在家中好好放鬆,卻跑到黑氏家族位在信義計畫區某幢摩天高樓上的資訊中心,同時也是家族中素有天才御宅族之稱的遊人的秘密基地「空城」,這一切為的是什麼?

  全都是因為清早準備返家度週末的白淨雪臨出門前,面對他試圖力挽狂瀾、一扳男子漢顏面的逗弄挑釁,只是靜默了好半晌,然後才幽幽吐出一句——

  「其實,你喜歡我吧?我不過是回家住一晚,明天就回來,你再這樣賣力表演下去,會讓人誤以為你捨不得我離開唷。」

  當她不負責任地拋下這些話,逍遙閃人時,站在樓梯口的黑禁差點沒腳下打滑,連滾帶跌地摔下樓。

  他喜歡她?

  他捨不得她離開?

  黑禁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想取笑她的異想天開,卻遲遲開不了口,連平日習慣戴上的微笑面具都悄悄隱沒,只能靜默地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心頭莫名生起一股空虛的感受。

  開什麼玩笑,白麻糬是認真的嗎?

  雖然自己的確對她有那麼點好感……

  好吧,也許不止一點點,那就再往上加一點,但他這助理小護士會不會講得太篤定了點,也太得意了些?

  她究竟知不知道,這種胡亂投驚爆彈的行逕很危險,隨時可能害人摔下樓跌斷脖子鬧出人命的!

  整個早晨,黑禁就為那一句話心神恍惚地坐在辦公桌前,和桌上一缸子夜市撈來的丑不拉嘰小金魚大眼瞪小眼。

  當他試著理性剖析自己的內心,卻發現紊亂的心緒,因為待在處處留有她身影的屋子裡而絲毫無法平息躁動,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時,這才逃難似地跑來遊人的地盤,想藉著「空城」內全年無休的低溫空調冷靜冷靜腦袋。

  「呃……神父,那杯茶有什麼問題嗎?」遊人遲疑的提問,小心翼翼地從整排液晶顯示器後頭響起。

  瞧黑禁一臉凝重的表情瞪著手中茶杯,活像裡頭突然浮現一隻小強殘骸,害遊人發毛的目光忍不住覷向那壺冷掉的紅茶。

  「依我看,不是茶的問題,而是他的『心』有問題吧。」一旁忙著玩線上戰略遊戲的獵人黑棋,頭也不回地拋出一句。

  「心理有問題?什麼問題?」遊人愣愣地發問。

  「厚,難怪人家說天才和白癡只有一線之隔。」

  不屑地睨了這枚萬年御宅男一眼,黑棋唇畔揚著痞痞的笑意,睇向沉默不語的黑禁,「當然是戀愛問題啊!」他毫不客氣地哈哈笑道。

  鏗啷!

  黑棋的話才剛說完,就見黑禁一個不穩砸了手中昂貴的英式骨瓷杯,精緻茶具頓時化為碎片,散落一地。

  「啊啊,茶水不要濺到我的寶貝主機啊!」遊人抱頭大叫。

  黑禁卻只是瞪著自個兒空空的雙手和一地碎片緊緊皺眉,似是默認了對方的挑釁言詞。

  黑棋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忍不住在心底咋舌。

  噢唷,被他這般調侃不但沒出聲抗議,還一臉心虛地砸了心愛的茶具,這回神父是真墜入愛情泥沼了,可憐哦!

  「遊人,你安靜點,吵死了。」被遊人的喳呼聲吵得生煩,黑禁擰眉冷哼。

  是誰不請自來還差點淋濕他的寶貝主機的?

  遊人哀怨的目光掃向惡人先告狀的黑禁,無聲表達他的不滿與抗議。

  「哼,就愛欺負人,信不信我把你為情苦惱的事公佈在家族網路公告欄上,供人茶餘飯後笑談八卦……」沒關係,他還有宅男大絕招可以對付這個黑心神父。

  「我說遊人小弟,你要敢在網上亂傳謠言,就要有膽承擔後果。」

  如同往常般揚起一抹笑意如春,黑禁推了推鼻樑上的銀色鏡框,好溫柔地開口,「距離上回夜盜公爵前來『拜訪』你這空城,也有好一段時日了吧?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忘了教訓,需要本神父為你重溫往事嗎?

  「不不下,拜託你們別玩我了,不要綁架我的生命泉源!」

  聞言,遊人死命巴著電腦主機,一顆五顏六色的頭搖得飛快,迭聲告饒,一旁看不下去的黑棋停下手中遊戲,善心大發地出面為他解圍。

  「神父,你心情不好也別拿自家兄弟解悶哪,你要是一個不爽干走遊人的家當,誰來調查覬覦你家甜心小護士的藏鏡人?」

  收到他遞過來的眼色,遊人趕忙用力點頭順著話題應道:「是啊是啊,根據我這些日子盡心盡力的調查追蹤,除了白淨雪外,當時醫學中心內能接觸到遺失藥品的人已剔除剩下八、九名了。」

  將一份名單列印交到黑禁手上,他又指指一旁工作檯上的筆記型電腦。

  「還有你家小護士的筆電,我已經逐一檢視硬碟中的資料,包括刪除的檔案,卻找不到任何與新型藥品相關的訊息。」

  「我前幾天清查了她所有私人帳戶,並無可疑金錢匯入。」獵人聳肩報告。

  「我也搜過她房間,同樣沒有任何發現,倒是這些日子暗中解決了不少意圖闖進診所的不明人士。」支手撫著下顎,黑禁沉吟。

  他的話才剛說完,就見遊人和黑棋眼神鄙夷地瞟向自己。

  「……你偷偷潛入年輕女孩的房間亂翻?」

  真是個邪惡的神父啊!

  所有的好康便宜都教他佔盡,未免太沒天理了。

  「你們這兩個下流的傢伙少在那邊胡思亂想,我這也是為任務犧牲,所有不該碰的、不能拿的我可全都沒動。」

  瞧他一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論調,絲毫無法平息自家兄弟質疑加譴責的目光。

  「這種犧牲我也願意啊!」遊人艷羨地咕噥著。

  甜心小護士的私密香閨、貼身衣物全都教神父偷偷看了去,想起自己活了近二十個年頭,卻只能對著電玩遊戲中的美少女臉紅心跳,兩相比較之下還真教人生起一股淡淡的感傷。

  「少跟我扯那些五四三,這些就是剩餘的嫌疑犯?」黑禁刻意忽略自家兄弟鄙視的目光,硬是轉了個話題,翻著手中的資料問道,幾個有印象的面孔讓他隱藏在鏡片後的眸光倏然銳利起來。

  「簡至銘和……連巧珍嗎?」抽出了這兩人的資料,他輕哼。

  「簡至銘,私立亞總醫學實驗中心外科部主治醫師,父親為董事會成員之一,也是這回藥物實驗計劃的幕後推手。藥品遺失對簡家父子在院內地位的影響頗大,他們應該不會笨到自毀前程。」雙臂環胸,黑棋道出他的觀察。

  「根據我調查,簡家父子似乎還把白淨雪當成竊藥嫌犯。」十指迅速在鍵盤上敲打,遊人調出資料說道。

  「自從她離職後,簡父動用在醫界的人脈關係讓她四處求職碰壁;向來遊戲花叢的簡至銘,更一反常態地對她展開追求,不時主動關心她的近況,這行逕極有可能是受簡父指使,為了暗中監督白淨雪並查出遺失藥品的下落。」

  白淨雪離職與藥品遺失的時間相近,因此讓她成了頭號嫌疑犯。

  「這麼說來,她很有可能是被栽贓,成了竊藥者用來轉移目標的煙霧彈了。」

  黑禁微瞇起瞳眸,回想起這些日子自己暗中解決掉的不速之客,極有可能是針對她手中並不存在的藥品而來,這種愈見危險的手段令他隱隱感到憂心。

  萬一哪天那些凶神惡煞找上門時,他無法守在她身邊……

  「獵人,有件事想拜託你。」鏡片後閃著簇簇火苗的瞳眸投向黑棋,他忽然開口。

  「呃,神父,你有啥事直接講就好,用不著這麼客氣。」害他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簡直嚇死人吶!

  「替我調查這幾名護士名下的帳戶,近期內是否有不明款項流入。」從名單中抽出幾個熟識面孔,黑禁冷冷開口。

  既然那批新型實驗藥品如此搶手,偷竊者必是受到重利所誘,當大筆金錢到手,就不信對方還能忍著不露出狐狸尾巴。

  「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快意地拍了拍胸膛,獵人黑棋轉而好奇地問:「聽說最近診所『訪客』不少,你今天不陪在你家小護士身邊,不怕出亂子嗎?」

  「放心,我早安排了眼線。」微笑地勾起唇角,黑禁自信十足地說道。

  「眼線?!」遊人和黑棋不覺傻眼。

  像是為了呼應他們的錯愕,黑禁的手機突然響起一陣哈里路亞的聖樂。

  「說曹操,曹操到。」只見他揚著笑按下接聽鍵,聆聽電話那頭傳來小報馬仔十萬火急的消息通告。

  「黑大哥,情況不妙,有陌生帥哥上門找麻糬姊……欸,那人當然沒你帥,小妹我可是站在黑大哥這邊,但你第一男友的寶座岌岌可危啦!」白家小妹收了他的賄賂,不惜當只小狗仔出賣自家親姊。

  「哦?那不識相的傢伙叫啥來著?」挑挑眉,他慢條斯理地開口,似是不把這等微薄的威脅看在眼裡。

  「我也不是很確定,好像是姊之前的同事,叫簡什麼來著……哎呀,總之姊和他約在春緋百貨的露天咖啡座碰面,你要趕快去啊!」

  帥哥、姓簡、白麻糬之前的同事……

  是簡至銘?!

  瞪著斷線的手機,黑禁斂起笑意,緊蹙著眉頭,半晌後才咬牙低咒了聲,顧不得自家兄弟詫異的目光,旋身奔出空城。

  奔向他的麻煩天使身旁!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3-23 12:27:04

第九章

  「黑禁,你怎麼會在這兒?」

  當白淨雪依約來到鬧中取靜的露天咖啡座時,就被角落一桌氣氛僵持、與整個閒適雅座格格不入的身影給怔住。

  瞪著一身招搖醒目神父袍,外加笑意如花似春風的黑禁,和滿臉不豫、不甚自在的簡至銘,此刻兩名大男人正各據圓桌一端,無聲對峙,空氣中瀰漫的煙硝味教她隱隱感到頭疼。

  「真巧!我剛好想來百貨公司逛逛,順道暍杯咖啡,沒想到接二連三『巧遇』熟人……怎麼,難道你們倆是講好來約會的?我該不會打擾到你們吧?」挑高了眉,黑禁噙著笑花,嗓音輕柔地問,卻一點也沒有識相走人的跡象。

  「……只是『巧遇』嗎?」

  他最好真是「順道」來喝咖啡啦!

  看著黑禁一臉無辜又純良的神情,白淨雪心底卻雪亮得很,這男人向來只喝紅茶不碰咖啡,對於多數人喜愛的咖啡香,他總嫌那味道太濃烈嗆鼻,不如茶的淡雅芬芳。

  而今天他竟心血來潮跑來喝咖啡,地點還那麼剛巧就選在她和簡至銘相約的露天咖啡座,這種蹩腳的理由誰會相信?

  一定是家裡那兩隻吃裡扒外的小鬼頭出賣她!

  「我還以為,關於今早的問題你已經有了答案,才會迫不及待跑來找我,要給我回復。」朝他輕快地眨眨眼,她早已掌握了對付這不成熟男人的秘技,唇畔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嗄?這、這個……」被她這麼一問,黑禁微微赧紅了臉,億起今早她臨出門前拋下的話。

  其實,你喜歡我吧?

  她毫不扭捏、破題直入的問法,害他一個大男人聽了都覺得窘迫。

  「Miss白,你們在聊什麼?」不習慣受到怠慢冷落,簡至銘有些氣悶地開口。

  「唉呀呀,差點忘了你還在啊?」涼涼地朝他橫過一眼,黑禁佯笑輕哼。

  此刻簡至銘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眼前這名詭異神父對他有很強烈的排斥感。只是……怪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對方?

  「Miss白,我今天約你,是有事想和你私下談談。」

  見白淨雪並沒有要求這名怪胎神父離開的打算,他只好主動開口趕人,孰料她卻讓他碰了根軟釘子。

  「沒關係的,簡醫師,如果你想談的是關於我的事,他沒有必要迴避。」舉止親密地拍了拍黑禁的手臂,她朝簡至銘禮貌微笑。

  這番話,明白彰顯出兩人的關係早已超越一般朋友,讓原本對於她背著自己偷偷私會男人而心情不爽的黑禁,一顆心霎時由谷底攀升至雲端。

  只見他向來似三月暖春般溫和的笑意,此刻大幅進化為夏日驕陽燦爛奪目,差點閃瞎無辜路人的雙眼。

  「可是……」神情僵了僵,這下簡至銘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你也不用掙扎了,有什麼話不如直截了當問清楚,省得浪費彼此的時間。」早明白對方所為何來,黑禁清冷地開口,唇畔露出一抹詭笑。「比方說……問她『遺失的東西』究竟在哪?」他一針見血的發言,讓簡至銘俊顏愀然變色。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喂,你們兩個在說什麼?什麼遺失的東西?」

  白淨雪一頭霧水地瞪著兩個男人打啞謎,自己卻被排擠在外有聽沒有懂,這種感覺很糟糕。

  「哼,就是在你離職前遺失的那批實驗藥劑啊!簡先生這些日子不斷大獻慇勤,為的就是這個目的吧?」

  佯笑的話語頓了頓,黑禁忽而傾身附在對方耳畔,以僅有彼此能聽見的低微耳語冷冷說道:「別以為沒人知道你和你父親私下玩的齷齪手段,用這種方法對付—個離職小護士,傳出去能聽嗎?」

  「嚇!我、我只是……」

  被他如此犀利地反擊,簡至銘霎時無言。

  「呵呵呵,我明白、我明白,你只是狗急跳牆了嘛。」狀似友好地拍拍他的肩,黑禁毫不留情地訕笑,教對方臉色一陣青紅。

  「簡醫師,你是在懷疑我偷了實驗藥品?」

  相較於兩個男人間的角力,白淨雪美眸狠瞇,語氣輕柔而危險,在乎的是自己的清白和這些日子來的無端受累。

  難怪生性風流、從不缺女伴的簡醫師,竟會在她離職後才突然對她展開熱烈追求,還書她被連巧珍那群女生惡整,額頭都撞出一道疤,真是、真是——

  「吼,氣死人了!有話不直接說,拐彎抹角的算什麼男人?!」

  用力一拍桌,震得杯盤匡當作響,連咖啡都灑了出來,白淨雪一反平日溫和好說話的甜美形象,美眸釀著騰騰怒氣直掃射向對方,敦簡至銘一時間看傻了眼。

  怎麼……共事這麼久,他居然從未發現Miss白生氣起來俏顏嬌辣的樣子,還真危險……又挺迷人的!

  「告訴你,藥不是我拿的!當初我就是無法接受你明明知道新型藥品副作用很多,還不斷鼓勵重症病患簽署使用同意書,最後才會選擇離職。那種失敗的實驗用藥,就算被偷也沒什麼價值……」

  「Miss白,你、你別亂說!」聞言,簡至銘漲紅了臉,急急忙忙制止。

  「怎麼?原來弄丟的藥還是失敗品嗎?」黑禁支手托腮,在旁閒閒地問道,鏡片後的瞳眸閃過一絲狡光。

  「這不關你的事!」簡至銘有些顧忌地瞪了他一眼,惱道。

  正當三人氣氛尷尬地僵持著,露天咖啡座外突然傳來女人的訝然驚叱。

  「簡至銘、白淨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剛從春緋百貨公司走出,手上還拎著數只名牌服飾櫃的紙袋,連巧珍質疑的眸子來來回回梭巡在他們身上,蹬著三吋細跟鞋的雙腳更是一路喀啦喀啦地走到坐立難安的簡至銘身旁。

  「巧珍,你怎麼來了?」乾笑地起身,簡至銘忙問道。

  「人家特地來幫你挑選生日禮物,誰曉得你居然背著我跟別的女人約會?!」她瞳心燃燒著強烈的妒意,狠狠朝白淨雪直射而來。

  「不是這樣的,巧珍,我只是……你別無理取鬧……」

  緊追著恨恨回頭轉身就走的連巧珍,簡至銘安撫中帶著無奈的解釋聲,隨著他們的離去而漸漸隱沒了。

  「真意外,沒想到那兩個人變成這種關係了。」尷尬地搔搔一頭蓬軟短髮,白淨雪不禁搖首歎息。

  剛才她可沒錯過連巧珍鐵青難看的臉色,一副恨不得將她灌水泥丟到海裡當消波塊的妒恨神情,害她背脊一陣惡寒;再加上簡醫師刻意討好的軟語哄騙,她自然明白這對男女間的曖昧關係。

  可黑禁注意到的,卻是連巧珍一身所費不貲的名牌行頭。

  光是一名護士的薪水,怎能負擔得起如此奢華昂貴的嗜好?看樣子,有必要好好調查一下。

  「唉……」這頭,白淨雪猶在慨歎。

  仔細想想,這些日子她真是無端惹得一身腥。

  「怎麼,看你一臉惋惜,捨不得那個男人嗎?」霸道地牽著她走向停車場,黑禁不滿的語調泛著濃濃酸味。

  「你在說什麼啊?」她沒力地橫了他一眼,忍不住抱怨。

  「沒想到簡醫師這些日子纏著我不放是別有居心,還因此惹得正牌女友大吃飛醋,連帶我也遭人妒怨,想想真是倒楣。」

  「哼,吃醋的不止是她啊!」

  發動休旅車引擎奔馳上路,黑禁悶悶的咕噥傳進了她耳中,教她圓潤的蘋果臉兒驀地一熱,美眸悄悄覷向身旁的男人。

  「唔,你的意思是……你也有一點點吃醋?」她忍著笑意輕問,他則是暗惱地瞪了她一眼。

  「我有這個資格嗎?」他答得酸味兒嗆人。

  「這個嘛,你說有就有嘍。」

  聳聳肩,她美眸含羞帶笑投向他……下一刻,黑禁手中方向盤快轉,疾駛的車身迅速插入路邊停靠。

  「哇啊,你做什麼啦?」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白淨雪撫胸低呼。

  「你說這種話,是在暗示我什麼?」傾身貼近她,鏡片後的銳眸瞇起,他沉聲低問。

  純男性的氣息吹拂過白淨雪耳畔,惹得她肩頭敏感一縮,身子微微輕顫,俏臉兒驀地紅透,看來煞是甜美醉人。

  面對她俏顏羞赧的回望,黑禁感到體內有股翻騰的氣血在喧囂、在鼓噪,不斷催促著他去攫取、掠奪眼前純真甜美的天使,可這個單純的小女人竟還三番兩次出言挑釁他。

  她知不知道自己嬌嗔的語氣,對男人來說是多麼強烈的刺激?

  她明不明白自己含羞的眼眸,對男人來說是多麼催情的魔咒?

  而她,竟還敢這般折騰他!

  就不怕他當真將她一口吞吃入腹嗎?

  「暗示?!」不明白他內心的慾望掙扎,白淨雪只是睜圓了美眸,羞惱地嗔向他。「吼,人家已經講得夠清楚了!你是不是神父扮久了禁慾過頭,連點情調都不懂?再聽不懂,我也不想理你了啦!」

  她都已經表現得夠積極、夠主動了,這男人如果還不懂「心動就要馬上行動」的道理,她就要狠狠甩掉這個外表成熟,內心卻始終像個八、九歲小男孩的幼稚大男人,另外找個穩重得體解風情的男朋友來氣死他。

  「你說什麼?」被她這麼一激,黑禁的嗓音極輕極柔,幽幽迴盪在車內。

  開玩笑,他要再不做點什麼,怕是要讓眼前的小女人瞧輕了!

  見她紅撲撲的臉蛋像顆熟透的蘋果,皓齒輕咬著唇瓣,卻更加襯托出水嫩雙唇的瑰麗色澤,黑禁忍不住低吼一聲,抬手摘下眼鏡,彷彿也釋放出壓抑在心底許久的渴求慾念,整個人如破閘猛獸般,傾身掠取近在眼前的甜美誘惑。

  「唔唔!嗯……」

  鷙猛的吻如烈火、似醇酒,燒灼在白淨雪唇上、舌尖,誘發更多情焰火苗,放肆地在她體內延燒。

  她好像有些醉了。

  醉在他深情狂野的熱吻中。

  他的唇彷彿帶著火焰,極盡霸道地攻城掠地,卻又意外輕柔地拂過她的粉頰、耳珠,順著白皙纖細的頸項一路來到性感優美的鎖骨,輕輕吮吻嚙咬,留下深深淺淺的紅色印記。

  「啊,黑禁……」被無聲壓倒在平放座椅上的白雪淨早已意識迷濛,淪陷在他火力全開的魅惑攻勢裡。

  失去抵抗力的她只能順應體內最原始的渴望,雪白藕臂勾攬上他的頸項,像只嘴饞的貓兒般舔舔唇,一個用力解開了東縛住黑禁飄逸長髮的綁繩。

  烏亮的髮絲似瀑布、似流泉穿越過她的指尖,自懸蕩在她上方那張斯文俊雅的臉龐披洩而下,像是一張柔軟順滑的黑色帷幕,將他與她的視線悄悄鎖在這一方天地中,再也無法被外界打擾。

  「好美、好漂亮!」她著迷地輕撫著他的髮絲,戀戀不捨的眼神,彷彿她指尖撩過的,是他不著寸樓的陽剛軀體。

  太過情慾的想像,讓黑禁喉頭顫動地悶哼了聲,斯文的臉龐染上一抹媚態。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說吧?」他嗓音沙啞,不滿地咕噥。

  這種軟性的讚美,合該由男人對女人說,他身下笑靨醺然的甜美天使卻搶了他的台詞,教他堂堂男子漢的面子往哪兒擺?

  「我喜歡你的發,又直又滑像絲緞一樣,哪像我……」

  她白嫩指尖眷戀地纏上他烏亮髮絲,那緩緩蜷繞的動作,讓黑禁一顆心也隨著她不經意的挑逗化為繞指柔。

  「你也很可愛呀。」他真心微笑,萬分寵溺地揉了揉她蓬蓬軟軟的Q毛頭。

  「我、我這頭亂髮哪裡可愛了?還是像你一樣才好!」臊紅了臉兒,白淨雪護著一頭總愛亂亂翹、讓她傷透腦筋的自然鬈發低呼。

  就是因為自己的頭髮老是不聽話,她才對擁有一頭烏亮長髮的黑禁羨慕極了,打從初相識起就想「染指」這頭絲滑如緞的飄逸長髮,今夜總算一償夙願。

  「我就愛你這樣子。」愛憐地親了親她微噘的唇瓣,他笑,眼底閃爍著藏不住的寵溺光芒,緩緩又道:「再說,我可不會喜歡和我擁有一樣『東西』的人。」

  當黑禁揚著一臉誠摯的笑,低柔吐出這段話的同時,男性陽剛的軀體刻意貼近了她,讓被他壓制在身下的白淨雪,明白感受到男人與女人間的不同,以及他羞人抵上她腿間的某樣熾熱硬物。

  「呀,你、你你你你……該不會是想、是想和我……」

  終於察覺此刻自己的處境——被男人壓倒在空間寬敞、足以從事許多「活動」的休旅車內——她緊張得連說話都差點咬到舌頭,圓潤的臉兒這下真漲紅成一顆熟透的蘋果。

  「沒錯,我很想。」

  面對她結結巴巴、羞赧至極的提問,黑禁點了點頭,神情惑人的回答,害她一時間忘了拒絕,也無力說不!

  望著他緩緩朝自己俯下的俊帥容顏,這一刻,白淨雪只能羞澀地閉上眼,微微仰起發燙的臉兒,誠實面對自己心中的渴望,想要再次品嚐他的吻,享受擁抱的溫度,甚至向他紊求更多、更多……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正當愛意融融的兩人終於抵抗不了心底喧囂鼓噪的情慾,在標榜「空間加大、幸福加倍」的多功能休旅車內熱情繾綣,駕駛座旁的車窗突然響起一陣極不識相的敲擊聲。

  「赫!有、有人在看!」

  又驚又羞地用力踢開身上的男人,白淨雪拉緊被褪去大半、露出整片雪膚的領口,燒紅了臉兒失聲尖叫。

  被小情人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飛,黑禁板起俊顏,順著她顫抖的纖白食指望去,忍不住發出一聲挫敗悶哼,還不忘回頭安慰羞煞的戀人。

  「別擔心,從外面看不進裡頭的。」

  話說,他可沒有和別人分享情人甜美的雅量!

  他就是算準了休旅車的黑色車窗無法從外向內窺視,才會忍不住在這兒就對誘人可口的她出手,偏偏還是有不識相的傢伙來打擾。

  這種掃興的事怎麼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嘖。

  默默地按下車窗,他一臉氣悶,連微笑都懶得掛上,瞪著外頭棒打鴛鴦、壞人好事的警察先生。

  「先生,這裡不能臨時停車,你最好快把車移開……赫!」

  熱心上前規勸的年輕交通警察,在看清車內兩人衣衫不整的模樣時,一張臉倏地漲紅,剛到嘴邊的話差點梗到。

  這、這是啥情況?

  眼前的男女一看就知道是被打斷了什麼「好事」,問題是——

  這個男人是名神父吧?

  瞧他長髮披散,一身象徵聖潔禁慾的神父袍凌亂不已,就連領口的硬白領都被扯落一半,銀色十字墜煉橫躺在微敞的胸口……

  老天,他究竟該不該管啊?

  瞄了眼黑禁令人發毛的疏離眼神。這種怪咖神父,他還是閃遠一點好!

  「那個,有事還是回家辦比較好……」尷尬地搔搔頭,年輕交警好心建議。

  「謝謝你的關心,我們正準備離開。」黑禁唇畔漾起冷笑,滿腹怨懟地發動引擎準備飛車回家,重新開戰。

  「呃,那、那就好,不好意思打擾了……」

  退退退退退,年輕交警當下決定眼不見為淨,回頭去取締酒駕、櫬車族,也好過面對一名慾求不滿的詭異神父,恐怖哦。

  「喂,你幹麼這樣嚇唬人家啊?」眼看那名年輕交警在他危險的冷笑中逃之夭夭,白淨雪雖然對於被人「抓奸在車」感到羞窘丟臉,卻忍不住同情起那名無辜踩著猛獅尾巴的警察先生。

  「我哪有?」體內竄動的火苗無處宣洩,黑禁悶哼了聲,旋即朝她露出一抹虎視眈眈的狡笑。「比起關心一個陌生人,你還是多想想回去要怎麼平息自己挑起的大火吧!」指指自己燥熱難當的身子,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什、什麼大火?我哪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羞紅了臉兒訥訥反駁,卻見駕車疾駛的男人側顏看來竟有那麼點不同。

  是哪裡不一樣呢?

  「啊,黑禁,你沒戴眼鏡!」瞪著被隨手丟在儀表板上的銀色細框眼鏡,白淨雪驚呼。

  這男人是想玩命嗎?居然不戴眼鏡就開車上路!

  「咦?這副眼鏡……」

  她抄起被主人遺忘的眼鏡,正打算遞給駕駛座上的男人,下一刻卻倏然瞇起美眸,滿腹懷疑地將眼鏡掛上了自個兒的鼻樑。

  「……」駕駛座上的男人狀似全神貫注地開著車,一聲不吭。

  「黑禁……」好半晌後,她才默默取下眼鏡,語調異常輕柔地開口。

  「嗯?」他輕應了聲當做回復。

  「你這副眼鏡——根本沒有度數嘛!」美眸倏然一掃,直直殺向身旁男人,白淨雪嬌顏赧紅,氣呼呼地指控。

  「噢,是這樣嗎?」他一臉純良無害地聳聳肩,表情很是無辜,一副他也很意外的模樣。

  「既然你壓根兒沒有近視,我在游泳池發生意外的那夜,你不就、不就……把浴袍換到一半來不及穿妥的她,從頭到腳全都看光光了?!

  虧她當時還聽信他的謊言,以為沒戴眼鏡的他什麼都瞧不清,對於自己衝動開扁的行逕懺悔不已,誰曉得這男人居然誆騙她!

  一想到這兒,她的嬌顏猛地爆紅,又羞又惱地瞪向他。

  「唉呀呀,被你發現啦,我還以為可以隱瞞更久的說。」

  面對她的質問,黑禁倒是很爽快地承認了,絲毫沒有懺悔反省的得意笑顏,教身旁的小女人心頭一把火燒得旺旺旺,就差沒開啟自動引爆裝置。

  不過,情況也相去不遠了。

  「可——惡——你這個色狼偽神父!」

  「喂喂喂,小心點,我還在開車……」

  「黑禁你死定了,今晚你別想再繼續!」

  就連以後都別肖想再戰了啦,哼。

  「欸,怎麼這樣?」

  因噎廢食不好吧?這個害羞的白衣天使又何必不好意思?

  「反正早看晚看都注定要讓我看光光,白麻糬你幹麼計較這種小事?再說,我不也回饋你不少好康,咱倆扯平誰也不吃虧呀。」

  身為僱主的他,每天早晨犧牲色相提供優渥的員工福利,這個狠心的小護士可別說沒享受到。

  她明明就一臉垂涎覬覦的樣子,別想否認!

  「臭黑禁,誰跟你扯平了?」紅著臉,她嚴正抗議,「今天晚上你就自己孤伶伶一個人,好好面壁思過、反省反省吧!」

  「嗄?不要啦!這樣太殘忍了……」她不會真的這麼狠心虐待他吧?

  「哼。」他活該。

  「我不是已經向你道歉了嗎?」

  「呿。」誠意不足,她才不想理他。

  「不然,今晚讓你主動,你是女王,我一切都聽你的。」他不惜拋開堂堂男子漢尊嚴,割地賠款簽定不平等條約。

  「……」唔,這個提議滿誘人的。

  「如何,考慮好了嗎?可以原諒我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美眸靈動地轉了轉,白淨雪甜笑地望向他,粉嫩唇畔緩緩掀出一抹誘人的弧度,吊盡了男人胃口。「在這之前,先教我鞭子怎麼使吧!」興奮地揮了揮手,比劃出一個薔薇女王咻咻甩鞭的尊貴架式,她好期待地說道。

  「嗄,什麼?!」

  聞言,黑禁手中方向盤一個不穩,整輛車差點打滑撞上行道樹。看著身旁一臉甜笑,狀似純潔無害的淨雪天使,他覺得有道冷汗悄悄滑過額際。

  怎麼辦?他好像無意間發現自家天使不得了的秘密嗜好了!

第十章

  究竟黑禁有沒有得償夙願,成功哄得情人消氣呢?

  看看此刻他一臉怨懟地瞪著灰熊娃娃,眼下還襯著兩枚大大的熊貓眼,結局也不難猜到一二了。

  「灰仔,你來評評理,她怎麼可以這樣吊人胃口,一吊就是十天半個月,然後又拍拍屁股走人?她這樣對嗎?怎麼可以這樣?你說說看、你說說看啊!」

  島亮長鞭夾帶著慾求不滿的怒火,捲上一臉無辜的灰熊娃娃,黑禁將小熊當成受審的泛人迭聲質問,不忘滔滔指控情人的惡行。

  好歹他這身使鞭子的功夫,是打小苦練數十載才學成的,怎麼可能一夕間就讓她上手使得虎虎生風?太強人所難了嘛!

  這半個多月來,他差點沒死在她勁道十足卻準頭不佳的揮鞭下。

  照這種進度看來,若真要等到她學成,兩人才能「更進一步」做戀人間臉紅心跳的私密情事……

  「不如直接當個貨真價實的禁慾神父算了。」黑禁不禁沮喪地歎息。

  自己這輩子該不會都只能看得到、吃不著了吧?

  這種酷刑未免太傷身了!

  「大、醫、生,你還在那裡碎碎念什麼?快準備一下,今早預約的病患就要上門了。」雙手叉腰站在樓梯口,白淨雪沒好氣地瞪著一大清早就像抹幽魂般縮在診所角落,還以皮鞭捆著熊娃娃喃喃抱怨的男人。

  「麻煩幫我把『今日休診』的牌子掛到門口……」他精神委靡地哼唧。

  「吼,別要任性了。」瞪著他像三歲小孩兒似的鬧脾氣,她橫了他一眼,「還有,你再這樣虐待灰仔,我就把它收回來唷。」

  「這怎麼行?送人的禮物哪可以討回去?再說灰仔可是你送我的『訂情物』,我才不會還給你!」抱著熊娃娃灰仔,他堅決不放手。

  「嗄?訂情物?」聞言,白淨雪一頭霧水。

  「唉呀呀,你別不好意思,其實,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將她的無言當成羞赧,黑禁鏡片後的瞳眸頓時注入一股活力,笑得好不狡黠。

  「我聽你在說夢話……」白淨雪正準備發難抗議,話卻被一陣門鈴聲給打斷。

  叮噹、叮叮噹、叮叮叮噹噹!

  「嘖,營業時間又還沒到,門鈴按那麼急是催魂哪?」

  瞄了眼牆上時鐘,黑禁沒好氣地揮揮神父袍衣擺,心底盤算著等下該如何「關照」這名性急的病患。

  「不跟你哈啦了,我先去開門,你等下可千萬別亂來唷!」

  察覺他隱藏在鏡片後的壞心眼,她投給他一抹警告的眼神,這才匆匆忙忙下樓去開門,獨留黑禁一個人望著手中一臉無辜的灰仔,揉揉眉心,有些無力地歎了口氣,開始認真懇切地反省——

  唉,是不是他欺負人的惡行做太多,才會讓老天爺看不順眼,藉機懲罰他,害他的戀愛之途走得特別艱辛啊?!

  「呀!放手——救命啊!」

  自一樓傳來的驚惶呼救,讓黑禁從懊惱的情緒中猛然回神,他心頭一凜,暗道聲不妙,旋踵朝樓下奔去。

  才剛衝出診所大門,就見白淨雪一身狼狽地被人從身後緊勃住脖子,而光天化日之下大膽行犯的人正是——

  「連巧珍!」

  對於這名意外的訪客,他的表現卻不怎麼驚慌。

  「哼,看到我你似乎並不意外嘛!果然,這些日子派人調查我、不斷騷擾我的人就是你吧?你是受她指使的嗎?」用力收緊了架在白淨雪頸項上的手臂,連巧珍恨恨說道。

  「巧……咳咳、巧珍,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被勒得漲紅了臉兒,白淨雪艱困地開口,一時間掙不開對方的蠻勁。

  「安靜!你閉嘴!」

  自皮包內取出一支裝有不明液體的針筒,連巧珍冷顏猙獰地將針頭靠近她的頸項,怒聲道:「是你、都是你!不但壞了我的好事,還叫這姓黑的男人派人調查我,害我被一群來路不明的黑幫份子糾纏不清!你做這些就是為了毀掉我,從我身邊搶走簡醫師吧?你老實承認呀!」

  「巧珍……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她怎麼沒一句聽得懂?

  相較於白淨雪的一頭霧水,黑禁心中卻有了答案。

  看樣子自己先前的推測無誤,連巧珍正是偷走實驗藥品拿去變賣的內賊。

  他不過是讓獵人暗中去探探對方,順道放出點風聲,熟料聞風而來的幫派份子就把她逼得狗急跳牆、現出原形,可見遺失的藥品背後,鐵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也難怪太上皇會如此感興趣了。

  「那些凶神惡煞的黑道份子現在全都在跟我追討藥,還強迫我吸毒,好受他們控制,把我逼得有家歸不得,連醫院外頭都有人守著,我會遭遇到這些,全都是你和這男人害的!」連巧珍說著說著,忽然崩潰地啜泣起來。

  「那批藥是你拿走的?!為什麼?」

  受她挾持的白淨雪倍感意外,這下終於明白這些日子害她蒙受不白之冤的,正是身後情緒不穩、隨時都可能拿針扎向她的前同事。

  「我這全都是為了簡醫師啊!」

  彷彿是被她一語刺中痛處,連巧珍氣憤地尖叫,「你不也知道,這次的臨床實驗關係著簡醫師的未來,偏偏這款新型藥品的副作用一堆,再這樣下去實驗一定會失敗,害他無法順利升職。」

  「所以,你就把藥偷走?」聞言,白淨雪不知該說是愕然還是傻眼。

  小姐,事情不是這樣搞就有救的好不好?

  她實在很想翻翻白眼這麼對連巧珍說,只是一條小命還握在別人手上,她還是安靜乖巧點比較好。

  「不止如此吧?我想,那批藥應該替你賺了不少外快。」一旁的黑禁冷笑。

  「我、我只不過是廢物利用,那種失敗的藥會阻礙簡醫師的前途,剛好有人願意出高價,賣掉它大賺一筆哪裡不好了?再說,這些錢我都已經和至銘一起分享,我買了好多好多東西送他,他都很開心的收下了,還說我是他交往過最體貼的女朋友……」連巧珍—臉陶醉地細數著,但沒過多久,神情卻驀然變色。

  「可是為什麼你還要出現?都是你唆使至銘背著我偷偷和你來往對吧?你這賤狐狸精別想否認,也休想從我這裡搶走至銘!你去死吧!」

  她情緒再次激動失控,手中針筒高高舉起,眼看就要刺入白淨雪頸項,這驚險的一幕教黑禁背脊生寒,覆在腰間長鞭的掌心霎時濕透。

  「巧珍,不要——」

  「住手!」

  「哎呀——」

  三個人、三聲尖銳吶喊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刺耳的呼叫掩不過漆亮長鞭破空飛舞的冷冽之音,以及它襲上人體、劃破體膚的清亮聲響。

  「呀啊,好痛、好痛啊!別打了,求求你別再打我!」被他毫不留情地一鞭抽了道口子,連巧珍顧不得逃脫的人質和遺落的針筒,只能半跪在地,捧著血流如注的右腕失聲痛哭,不住求饒。

  「淨雪,你不要緊吧?」

  黑禁難得收起了玩笑的戲言、不再喊她的傻氣綽號而是直呼名字,讓她有些不習慣地回望向他。

  這一看,她怔然了。

  咻咻揮舞著長鞭,黑禁斯文的臉龐上笑意一分未減,那笑卻教人膽寒。

  一想到這女人竟敢傷害他的專屬天使,他心頭的怒意便如怒濤肆卷,怎麼也無法冷靜下來。

  「咳、咳咳……黑禁,你放過她吧。」瞥了眼頹倒在地、不住嚶嚶啼哭的連巧珍,白淨雪不由得同情起她來。

  「你要我饒了這女人?她剛才還想殺了你!」

  微擰著眉,他難以苟同地頻頻搖首,卻仍是依言收起長鞭朝她走去,鏡片後的瞳眸不住上下檢視著她,擔憂她的傷勢。

  「但她畢竟是名病患……」嗆咳了幾聲,白淨雪勉強開口。

  連巧珍情緒失控、語無倫次的病症連她都看得出,相信身為精神科醫師的黑禁不會沒察覺異樣。

  揉揉自己猶在發疼的頸子,她歎息,「我相信她是因為染上毒癮,一時失控,才會鑄下大錯,她需要的是完善的治療……赫!小心!」

  一抬首,白淨雪赫然瞧見,原本頹倒在地的連巧珍不知何時已站起身,手中竟多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尖刀,銀白刀刀在陽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隨著她不要命的衝勢迅速朝黑禁襲去。

  「都是你!都是你放出風聲害我被幫派糾纏,我死也不放過你!」她發狂似地高喊著,朝眼前一身神父袍的男人刺殺。

  全副心神都放在情人身上的黑禁,面對連巧珍困獸般的突擊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適於遠距離禦敵的長鞭來不及揮出,只能憑藉著長年訓練出的反射神經應變,在最危急的剎那避過致命的一擊。

  連巧珍手中的刀,最終只是削落了他一小截黑亮長髮。

  「天啊!你做了什麼?你對我的男人做了什麼?!」睜圓了美眸狠狠瞪著連巧珍,白淨雪氣憤難平的抱頭大喊。

  「淨雪,我沒事,不要緊的……」

  被她真情流露的那句「我的男人」感動得暈暈然,黑禁一臉陶醉地出聲安撫,可非但沒有平息她的憤怒,反而換來火氣十足的尖叫。

  「沒事?這哪算沒事?她居然剪了你的頭髮?她竟敢碰你的頭髮!吼——她、找、死!」

  順手方才抄起掉落在草叢中的針筒,白淨雪氣到失去理智,拿出她夜市飛鏢公主的看家本領,毫不留情地往連巧珍行兇後逃逸的方向直射而去。

  「呀啊!」被一針深深插入腿窩,連巧珍痛呼撲跌在大門口,手中的刀掉落一旁,她掙扎著想起身,卻教人從背後一腳踩住,動彈不得。

  「白、白淨雪,你想幹什麼?」

  連巧珍狼狽地在地上掙扎,此刻,她忽然有種錯覺,彷彿眼前看見的是尊燃著火焰的復仇天使。

  「怎麼,還想跑嗎?本小姐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偷東西栽贓嫁禍、害我跌進泳池摔破頭我都不跟你計較了,最不可饒恕的是——你竟敢染指那頭連我都捨不得一次摸太久的寶貝長髮?!」

  用力扯著連巧珍散亂的頭髮,迫使她抬頭迎視自己,白淨雪惡狠狠的語氣頗有「嫌命太長就說一聲,本小姐送你上西天」的恐怖威嚇作用。

  「不、不要打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不過就只是一綹頭髮……」被她釀著怒意的臉龐駭住,連巧珍哭哭啼啼地試圖替自己辯解,不料卻引發她更猛烈的怒火。

  「什麼『不過就只是一綹頭髮』?你知不知道那是得花一年、也許更久的時間才能復原的損傷!」白淨雪怒氣騰騰地說著,一看到那綹削落在地的髮絲就忍不住心疼淌血。

  「呃,那個……淨雪你消消氣吧?她還是個病人……」黑禁在旁小心翼翼地開口提醒。剛剛是誰要他手下留情的?

  「不要!是病人又怎樣,有免死金牌嗎?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膽敢挑釁就要有勇氣承擔後果,本小姐還沒教訓完這女人!」

  白淨雪氣呼呼地駁回,轉身繼續「感化」知錯不改還接二連三出手傷人、最終引爆她地雷的連巧珍。

  依自家小護士口不擇言的程度,他可以體會出她氣得要死的心情,只是……原來她擔心的是他這頭長髮嗎?

  雖然明白她對自己一頭飄逸長髮愛不釋手,甚至到了有些迷戀的程度,但這瞬間黑禁還是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他很能自我調適的,也許現在她迷戀的只是他的發,未來,他要讓她對他整個人迷戀到難以自拔!

  一如此刻的自己,專注沉醉的目光,再也離不開情人嬌俏中帶著幾分危險狠勁的身影。

  唉呀呀,她果真是他最純淨的天使,也是最誘人的魔女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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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父,這回你是哪根神經接錯線?遺失的藥品沒追回來,還驚動警方介入調查,害咱們不得不抽手。太上皇對這結果非常不滿,在宗族會議上笑得好毛骨悚然啊!」視訊那頭,遊人一顆五顏六色的頭激烈地晃動,頻頻哀歎。

  「小鬼,你不要搞錯了,我當初只同意接下保護任務,並沒有承諾會找回被竊的藥品,請你不要混淆責任歸屬。太上皇若真要怪罪下來,也該拿獵人那怠忽職守的傢伙開刀吧?」意態閒適地啜了口茶,黑禁冷冷說道。

  一提起這個,他就有滿肚子的不爽!

  那天,若非負責暗中監視可疑內賊的獵人手下出紕漏,讓連巧珍有機可乘逃出黑氏的監控網,跑來找白淨雪和他報復,事情哪會鬧得這麼大?

  結果不但害他浪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在警局做筆錄,沒機會和情人卿卿我我培養感情,還被強迫觀賞了一出癡情女錯愛負心漢的苦情大戲。

  戲碼的男女主角自然是簡至銘和連巧珍,只是沒想到簡家父子為了鞏固自己在醫院內的地位,一發現連巧珍就是藥品遺失的罪魁禍首,關係撇得比誰都快,讓原本精神狀況就不穩定的她,當場情緒失控鬧自殺,卻喚不回只貪求金錢享樂的絕情郎。

  「呃……我剛剛忘了告訴你,其實任務一凸槌,獵人他就不知蹺頭到哪兒去了,臨行前還拐走太上皇身邊的小羊妹妹,眼下黑氏主宅裡氣壓低到爆,人人自危,就怕太上皇一個惱火拿自己開刀。」遊人訥訥地回話。

  幸好他一向繭居在空城,天高皇帝遠,不怕不怕。

  「那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蛋……」黑禁忍不住想鄙視自家兄弟。

  「黑禁,你在偷偷說誰壞話?」白淨雪一進診間,就看見他一個人對著液晶螢幕碎碎念,好奇地湊近了蘋果臉兒。

  「啊,是你!你就是那位讓神父以保護之名、行把妹之實的甜心小護士、火辣小野貓……」一見著她,遊人興奮得眼睛都亮了起來,口無遮攔地說道。

  「欸,不好意思,請問你是我們診所的病患嗎?」瞧見了螢幕上的視訊連結,她微微僵硬著笑容,客氣地詢問。

  哼哼哼,她沒聽錯吧?

  什麼甜心小護士?!

  什麼火辣小野貓?!

  「黑禁,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她藏不住羞惱的美眸狠狠瞪向身旁一臉無辜的男人。

  「嘖,宅男沒藥醫,這小子已經病入膏肓沒得救了,要當我病人我還懶得管,你別理會他。」在遊人的抗議聲中,他毫不留情地切斷了視訊連線,唇畔泛著春暖花開的笑意,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黑禁。」她嗓音好輕柔、好甜美地開口。

  「嗯?」他故作無事狀,額際卻隱隱冒出冷汗。

  「他剛剛說誰以『保護』之名、行『把妹』之實?」

  她美眸帶笑地款款瞅向他,黑禁卻在心中亮起紅色警戒,不斷暗咒遊人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專愛扯自家兄弟後腿的碎嘴小鬼。

  「其實我早就在納悶,你當初硬是拐我來診所工作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可不認為你打從一開始就喜歡上我了。」雙手托腮,她不解地看向他。

  「呵呵,白麻糬你怎麼這麼說?我會很難過的。」他忙著打太極。

  「你別想跟我打哈哈!自從離職後我一直衰運連連,又是遭小偷、又是遇搶匪,直到遇上你之後,那些莫名其妙的麻煩事才自動消失。

  「現在想想,一開始大家懷疑竊藥的嫌泛就是我,當時的處境和連巧珍被盯上的況狀很類似,幸好對方手法沒那麼激烈。果然那些麻煩並非巧合,之後都是你替我擋掉的吧?你接近我、保護我……目的也是為了那批藥?」

  白淨雪還記得剛來診所的第一天,他曾經溫柔地安慰她,對她說:「放心,一切有我在!」讓當時身心俱疲的她好生感動,而今她才明白,原來他當時會那麼說,全都是為了那批可能藏在她身上的實驗藥品。這實在太傷人了!

  「……如果我老實承認,你會生氣嗎?」猶豫了半晌,黑禁才緩緩開口。

  「當然會!」她的一句話,害他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

  「我必須澄清,早在最初雨天相遇的時候,我就對你留下了印象,之後俱樂部的巧遇我也很意外,這些真的都只是巧合,並非事先安排好的,因此當我知道需要調查保護的對象是你時,才會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他有些心焦煩躁地解釋著。

  「我承認自己的出發點可議,但是,相處過後我很快就明白你不可能是犯人,也沒再懷疑過你的清白……」他還沒說完,接下來的話卻讓白淨雪纖手撫上了他的唇,溫柔制止。

  「我知道你相信我,不然你也不可能喜歡上我。」

  她語調中微露的笑意,讓黑禁怔了怔,俊顏悄悄染上赧意。

  「既然如此,那你又為何要生氣?」他輕咳了幾聲掩飾窘態,納悶道。

  「我氣的是你既然相信我,為什麼不直接問我關於藥的事,還自己一個人進行調查?結果兜了這麼大個圈,事情最終還是扯回了原點。」她指的,是連巧珍瘋狂找上門傷人的事件。

  「如果一開始你肯開口,也許事情就不會演變至此……」白淨雪一臉惋惜地盯著他右胸前短了半截的黑亮髮絲,幽幽歎了口氣。

  「你的戀發癖可不可以節制一點?」唇畔僵著笑,黑禁懊惱開口。

  雖然愛人對自己情有獨鍾,對男人來說是件再驕傲不過的事,但如果僅是迷戀他肉體的一小部份……這點恐怕沒有多少人會得意吧?

  「唔,我還在想該不該幫你買點生髮水,加速它生長?」

  瞧她一臉陶醉、愛不釋手地撫上他一頭絲緞般的長髮,認真的發言教黑禁鏡片後的雙眸倏然微瞇。

  「你要是敢買,我就把它全用在你頭上!」他笑靨如花,卻很壞心地威脅。

  「吼,你怎麼這樣啦?想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雖然你活像個欺負人的黑心大壞蛋,但我還是被你這頭柔順長髮迷得移不開目光……」圓潤的蘋果臉上露出一抹懷念的笑,白淨雪艷羨地說道。

  「是啊,那次相遇還真是場意外!」同樣憶起了那個雨天在廢棄頂樓上的爭執,黑禁苦笑了下,不由得歎道:「早知道當初就不要那麼狠心上演欺負病患的戲碼,害我在你眼中當了那麼久的黑心惡醫師,真是有冤無處伸。」

  「不過,這至少可以證明我們的初遇並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她輕笑。

  不然依他當時令人髮指的惡劣行徑,只會讓她躲他躲得遠遠的,對於日後接近自己是一點益處也沒有吧?

  「那我還得慶幸當時我們能相遇了。」

  健臂一伸,將近在眼前的情人勾攬至自己懷抱,他輕揉著她一頭蓬蓬軟軟的發,微微垂斂的眸中盛滿感激光芒。

  這一切,都是緣份。

  兩次意外的巧合,和日後注定相連的命運,將他和她小指的紅線牽在一起,也讓兩顆心悄悄貼近,最終尋到相屬的頻率。

  在彼此靜默無語的深情凝視下,黑禁終於情不自禁的低垂下首,吻上了懷中天使粉嫩誘人的瑰色唇瓣。

  幸福的甜蜜氣息環繞在兩人身邊,曾經隱瞞的秘密如今都已誤會冰釋,只剩下純淨的愛情與兩顆真誠相屬的心,悄悄結成一顆名為愛情的甜美果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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