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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11:15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9-1 14:14 編輯

楔子

    夜半三更,長阪坡。

    一束束的火炬將黑夜燒了個通紅,高崗上,荀彧將白羽扇頻頻揮動,像是要為高崗下的戰鬥助威吶喊。

    長阪橋那頭的劉備正像過街老鼠般竄逃著,一位銀盔銀甲、白袍披肩的將領,正靠著手上精鋼長槍橫行在曹軍當中。

    白袍將領身後是一條騰龍環繞,穿梭在雲霧之間的遊龍,長槍箭矢被龍尾掃開、被龍爪撥落。他手上的青釭劍一勾一畫,盤龍槍一收一放,就像閻王在判定生死、討要性命一般。

    「曹狗!要命的都給我讓路!」

    白袍將領在曹軍中化作一點血色上下跳動,猶如一團燃燒的火苗。

    可惜火苗再熾烈,也不可能化成熊熊大火。

    曹操皺了皺眉,大聲命令:「傳令中軍,立即投入戰鬥,讓前軍不惜一切代價困住趙雲,其餘部隊迅速向前軍靠攏!」

    趙雲,劉備手下一員勇冠三軍的虎將。曹操的眉頭皺得更深更緊了。

    在許昌,他放過了劉備;在白馬,他沒留住關羽,在今天,曹操總算領悟了一個道理。

    留不住人——就留命!

    荀彧表情不變,手上羽扇一招,把後頭的夏侯淵叫了過來。

    夏侯淵深吸一口氣,拉滿了弓弦,他背後的「本命蒼鷹」跟著他拉弦的動作一同伸展雙翅,銳利的鷹隼直視,搭弓的箭鏃瞄上了趙雲的人頭。

    蒼鷹清亮的鳴叫聲,隨著夏侯淵高漲的內勁漸漸上揚。夏侯淵的絕技——

    「蒼鷹吼!」

    「嗡」的一聲,一道迅影疾閃而過。

    狼牙箭像被插上了雙翅,蒼鷹每振翅一次,飛箭就更迅捷一分,每嘶吼一聲,就更猛烈一分。

    趙雲頭顱猛然往後一仰,雙手無力的揮舞著,整個人被夏侯淵的鋸齒狼牙箭射飛而起。

    趙雲剛被狼牙箭射落馬,身邊就竄上了十多個持戟拿槍的兵丁。

    趙雲肩頭淌血,銀甲護肩被刺出了老大一個窟窿,他咬牙砍斷箭尾,半截箭簇就這麼插在肩頭,亮晃亮晃的,叫人看著心寒。

    「趙雲這廝穿的是符甲土崑崙,對防範弓箭特別有效用。」劉曄道。

    官渡一戰,劉曄製作的風火輪投石車出盡鋒頭,他便以器械匠師的身份隨侍在曹操身邊。

    此時劉曄背後浮起了一對偌大的眼珠子,這是他的本命相——識器神眼,可以看透世間諸般珍寶。

    趙雲雖然落馬被圍,身手依舊利落,只聽他張口暴喝,手上青釭劍暗芒吞吐,劍光繞著他身周環了一圈,幾聲輕響,周圍幾支槍頭就這麼悠悠然的拋飛半空,竟是叫他一劍劈斷!

    一群曹兵倒吸冷氣,驚駭地勒住了腳步。

    別看這些人用的只是木頭槍桿、草編繩頭,製作的時候可都是要過油的,雖然不如鋼鐵堅實、韌性卻更強。何況這批長槍質地都是百里挑一的,如今竟被一劍削斷……

    到底是趙雲劍好還是功夫棒,一時間竟是沒人敢再上前試試。

    比這群兵丁更吃驚的,是後頭的曹將宴明。

    「操!明明老子拿的三尖刀比他的還要大支,怎麼人家用起來像凶器,老子用起來像瓷器?」宴明目瞪口呆。

    不過,趙雲也是表面光鮮罷了,他的本命雲龍相越來越薄弱,雲龍勁已不像先前那般充盈無虞。舉手投足間,力不從心的情形是越來越明顯,若再不能突出重圍,別說懷裡的少主劉禪小命難保,他這百來斤肉,也得一併交代在長阪坡下。

    宴明大吼一聲,胯下黑鬃馬邁開四蹄便上。

    看準趙雲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宴明以力破巧,招招都在跟趙雲拚力氣。

    宴明是個粗人,卻不是個蠢人,「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他三歲時候就懂了。

    宴明右手本命黑牛相若隱若現,他功力不夠精深,無法像夏侯淵或趙雲讓本命相完全表露在外,只能運蠻牛勁於雙手,借用黑牛的蠻力傷人。

    趙雲手裡青釭劍寒芒吞吐,劍刃揮處閃過一抹湛然亮光,好像實質的銀線在空中久久不散。這銀線,將宴明三尖刀的攻擊切割得七零八落。

    隨著那銀線亮光生出來的,還有深徹骨髓的寒意,正一波波湧出,隨空氣飄散……

    「不好,趙雲要用雲龍現了,趕緊讓宴明退下!」

    荀彧搖扇指點,他身後浮出個書生相。這傢夥的本命相正是三眼判官,可以看穿武將一切絕技,料敵於機先。

    傳令兵腳步飛快,又怎快得過趙雲手上長劍?

    「吭啷」一聲,三尖刀斷作兩截,螺旋飛出。趙雲沒有讓宴明的手指再次握上腰間的佩刀,他一劍結果了宴明的性命。

    「宴明!」呼號出聲的是曹洪。

    宴明不僅是曹洪麾下部將,更是他的手足同袍。今天追擊劉備那群殘兵敗將,本該是建功立業的時候,誰知道竟然會在這長阪坡下失了性命、魂斷他鄉?

    「你這畜牲!拿命來償啊!」

    揮舞著大刀的曹洪,身邊化出了五六道身影,個個手持大刀,跟曹洪都是一個模樣,這就是他貪狼本相的絕技——狼影散顧。

    趙雲這傢夥,該千刀萬剮而死!

    曹洪身子一貓,彈簧似的躍上半空,大刀就要迎頭劈下。周圍四五道跟他相同的身影也是同樣動作,重重疊疊叫人真假難分。

    趙雲看得眼花撩亂,腳下步子斜踏,幾次都沒踏出這刀影覆蓋範圍,眼看就要命喪刀下……

    一道驚雷突地打落!

    雷鳴風吼的巨響,明明是落在遠處,卻像打在每個人耳邊一樣。

    亂世英雄,就要生在天地間了……


第一章 落難和尚亂世降

    “你個大熊貓,別人搞穿越,老子也搞穿越,怎麼別人就能搞得風生水起、妻妾成群,我就要搞到洗碗擦盤、清桌跑堂?這還有沒有天理!這還有沒有王法!”

    說話的是個胖子。

    他頂個大光頭、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地抖著,身上的僧衣沾滿油漬,圓滾滾的身子正窩在客棧後頭的水井邊洗著碗盤。

    胖子一邊罵罵咧咧,手上的工作卻沒停歇,洗完一地碗盤,又拿了斧子到柴房劈柴。仔細看去,不管洗碗還是劈柴,胖子似乎都按著某種節奏在吐納呼吸著。

    別說是後院打雜,就連在前堂端茶遞水、跑堂擦桌的時候,胖子都是一口氣不敢吐盡,努力的讓體內的氣機保持流轉。

    若是有功力高深的武者到此,就會發現這胖子是在練功,無時無刻的練功。

    胖子便是一個多月前,那道聲勢驚人的天雷帶來亂世三國的黎聰,黎胖子。

    雖然被叫胖子,黎聰卻不是那種多捏兩下就會流油的死肥,他是壯,孔武有力、力能舉鼎的那種精壯。

    胖子降臨亂世的時候穿的是一身僧衣,但這家夥卻不是個正經和尚。

    胖子家有祖產,老爹有權、老娘有錢,他一生下來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照理說,胖子一生該是使婢喚奴、吃穿不盡的命,會落魄到穿上這身破爛僧衣,里頭可是有故事的。

    胖子二十歲那年,老奶奶突然急病發作,一條老命懸乎其懸。胖子雖然沒有半點良心,可孝心還是有的,他入廟立誓。

    “若菩薩娘娘真叫奶奶性命得救,我胖子便吃齋念佛三年,做那光頭大和尚去!”

    其實胖子當初沒想過真去作和尚,他想,反正剃個光頭吃幾天齋,意思就算到了。

    誰想他奶奶還真從鬼門關上給拉了回來,發誓當和尚的事情又給他父母知道了——為了怕胖子還願不夠徹底,胖子爹娘攀關系講親戚,把胖子送進了最負盛名的河北嵩山少林寺。

    胖子平日里就是個連跌破皮都會昏倒的貨色,到了少林寺整天又是打雜又得煮飯,累個半死卻只能吃菜葉豆腐,過不了多久,胖子就常跑到外頭打牙祭。

    不過胖子偷吃不知道要擦嘴,這事很快就讓戒律堂長老發現,被打個皮開肉綻的胖子只能繃緊嫩皮,發誓不會再犯。

    只是,哪有貓兒不偷腥的?

    那天胖子忍耐不住,趁著雨天夜黑出來透口氣、順道祭祭五髒廟,沒想到現世報來得快,胖子剛點了串開胃辣口的椒鹽羊肉,就被道碗口粗的雷柱打個正著。

    幾百斤肉沒給燒個爛熟,卻叫他來到了漢末亂世。

    等胖子從昏厥里醒來,看到身在窮山惡水時,人就蒙了。連是不是還在地球都不清楚,他只知道,這不是少林地頭,更有可能不是二十一世紀——

    看到土丘下那座古城前的石門,匾額刻著“江夏”,再看到一旁推車進城的莊稼漢時,胖子就猜到了。

    穿越小說胖子看得多,他是滿心期待。

    既然來了,怎麼也要在這兒露露臉,顯露他一身虎膽、上等威風。穿越文,哪本不是一首唐詩騙一個美人?美人們還個個都水靈到不行,比後宮還後宮……

    胖子給滿腦子淫念弄得口水亂流,當下就往江夏城走去。

    “不知道這朝代更換到了哪個年頭?”

    正好胖子那口椒鹽羊肉還沒入嘴,只要進城找到了客棧,吃飯問事兩不誤!

    忘了身上鈔票可不通用,囊中如洗的胖子吃完生平第一頓霸王餐以後,如願地做起了客棧雜役還債來著。于是,胖子便開始了他在客棧洗碗跑堂的日子。

    這一待,就是一個多月。

    也許胖子天生就是適合這種靠嘴巴做生意的活,他在當小二的日子里,不但從江湖俠客嘴里套得不少消息,更從闊氣富商手上拿得不少賞銀。

    他知道這世道在亂,卻不知道已經亂成了這樣。

    江夏城眼下還是劉琦的地盤,但自從一個月前,皇叔劉備帶著新野百姓乘船來投以後,這里就開始傳著奸雄曹操將至的消息。

    早年在徐州屠殺立下的惡名,讓每個聽到“曹操”的百姓,都是陰著臉快步走開。

    “曹操挾持著天子號令群雄,比起倚天劍屠龍刀都要好用。加上他北征袁紹,如今又並得徐州、佔據彭城,這天下要姓曹,似乎就是明後天的事情……”民眾A。

    “眼下諸葛孔明已經到了柴桑,與孫權手下一干文武共謀退曹大計。聽說就連孫權手下也不怎麼看好這仗,還是諸葛亮舌戰群雄、智激周瑜,這才說得孫權合作,共拒曹操于長江之上……”民眾B。

    胖子拼拼湊湊地把聽來的消息湊出了個大概,原來這會他是到了東漢末年,劉琦固守的江夏城了。

    胖子掐指算算時間……再不久就是赤壁大戰?

    想必城門口招兵買馬的榜子,是劉備找人給貼上的。

    那招兵的榜子,胖子去看過。

    他在少林寺的兩年並沒有白待,看在他爹娘捐錢蓋廟的分上,幫他剃頭的師父曾經傳過他兩手,一個強身健體的吐納術,一手砍柴切菜的刀法。

    “吐納術,講得是強身健體……”

    出家人不打誑語,既然是強身健體,就絕對不會再有其它效用。這不是九陽功易筋經,練不出什麼花花腸子。你拿這吐納術用來消除手酸腿軟、活絡筋骨頂用,若是用來臨陣殺敵、出戰砍人,怕是一口氣喘不過來,就準備洗干淨脖子讓人送去投胎報到。

    至于刀法倒是有些名堂,叫做“慈悲刀法”,聽說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中的一項。

    既然號稱絕技,自然有它絕的地方。

    刀法名叫“慈悲”,若是打打殺殺、砍肉見骨的,怎能算得慈悲?于是這刀法雖有千般變化、萬般巧妙,總的來說,卻只得兩招。一叫“砍柴”、一叫“切菜”,端的是無痛無害、慈悲的很,也算得一絕。

    胖子每次光著膀子拿著柴刀,心頭就是一陣苦悶。

    想靠這手武藝稱霸天下,名揚三國?

    辦不到是應該,辦得到就雞掰,喔,不,是奇怪了。

    胖子還記得貼榜招兵的第一天,他就挑上了關平。

    他心里的主意是,先拿關平這小嘍頌N囪鋂錈???? 昧醣改秦酥 瑯腫硬壞 下砟蘢鞔蠼  侶碭??芐次惱攏 庵治奈浼奼傅娜瞬牛 揮邪巳舜蠼危 喬 ??歡 摹??br />
    胖子的意淫,在上場後幾秒內就被打了個粉碎。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敗下陣來的,他只記得當時灰溜溜地給攆出場。

    經過這陣,胖子算是看清楚了。

    雖然讓一道驚雷送了過來,可這雷既沒有幫胖子洗髓伐毛、脫胎換骨,也沒幫他打通任督二脈、平添一甲子功力,就是長相身材都沒讓他多佔上幾分便宜。

    他在少林寺打雜煮飯,到了三國亂世,一樣的打雜煮飯。

    人家搞穿越,胖子也搞穿越,怎麼人家就能搞到什麼洞天福地,變美變帥變天才不說,等神功大成以後,居然還能左腳點右腳背、右腳點左腳背,一直點到外層空間去。

    這等輕功都用得出來,這人還能叫做人嗎?

    別人到異界,做個廚師都能做到天下無敵,挖個礦石都能挖到舉世無雙。胖子這幾百斤肉,以前是廉價,現在則是賤價,差人家差得是遠去了。

    如果說胖子有什麼條件,是能讓他在這亂世繼續生存下去的,恐怕只有他那嘴跨時代的馬屁經跟一顆黑到不行的心肝了。

    一個多月洗碗跑堂的日子過去以後,胖子總算明白,幾首唐詩闖天下的鬼話只能說給鬼聽,想用他這身王八之氣玩轉三國,只能在夢里說說,意淫夢話不能當飯吃,他得趕緊想點實際的。

    其實胖子也是小瞧了自己。

    他身材壯實,加上練過兩年吐納術,以漢朝對武者品級的高低區分,“悍卒”、“猛士”、“虎衛”、“龍將”、“天人”五個品級來說,胖子好歹也有悍卒級位的實力,尋常士兵跟莊稼漢,他一打三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不過小覷也不錯,否則胖子在這個月里,也不會玩死命練功的。

    幾天前,莽漢張飛恰巧到客棧里打酒喝。

    胖子借著打酒的機會,又是大獻殷勤、又是賣弄風騷,把他這一身幾百斤肉說得是天上有地下無。說他是如何傾慕劉備的仁義、如何仰慕孔明的風采、如何愛慕張飛的武勇,他一身本事就想求個出身,到劉備手下當差。

    張飛把胖子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的看個仔細。一看完,大腦袋波浪鼓般搖著。

    “你連本命相都無法顯露,喚不出本命獸,上戰場以後跟武將捉對廝殺,就只有被宰的命。若真要做,就只能從個小兵做起,這不必介紹,城門那俺二哥新收的義子關平正在收人,你酒打完了就去吧。

    “至于做文官,這俺不熟,不過你若自認有諸葛軍師那身本事,可以去衙門口找俺大哥說去。”

    張飛幾句話就把胖子堵上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胖子正是不想從小兵做起。

    說到底,胖子能贏過這些三國名將的,不過就是多念過兩遍三國志、多玩過幾次三國演義,若真要明刀明槍地上陣廝殺,怎樣都不可能是這群變態妖怪的對手。

    胖子挑張飛下手,正是覷準了這家夥的呆。

    憑他一張舌燦蓮花嘴、一條三寸不爛舌,怎麼也能把張飛說動了才是。到時候藉由張飛上達天聽,就算劉備不信他那些連篇鬼話也能留個印象,為日後找條出路。

    可沒想張飛人是笨,卻是油鹽不進,幾句話就把胖子堵上了。

    想到劉備自從有了諸葛亮以後,對人才的渴求已經不若往日,就連龐統都只去當個小小縣令,胖子若真去了,要靠什麼博得劉備青睞?

    胖子明知不可行,心卻不肯死。

    “好不容易能跟張飛搭上話,好歹也得套些有用的玩意兒出來!”

    軍中秘事是套不出來的,若是套出來了,胖子恐怕還會遭殃。聽張飛話里提到“本命獸”,他當下就起了興趣。

    打酒的手緩了緩,胖子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張飛拉著家常,聊的都是本命獸的事。

    “這叫做本命獸的玩意兒,在這年代竟然是人生來就有的,只要練有高深功夫、習得精妙術法,但凡練到精深處,就有可能露出本命相。”

    “本命相多半是些飛禽猛獸,外型生猛兼且活潑好用。像夏侯淵的本命蒼鷹,就帶有天賦鷹隼的玄妙技能,可以幫助他施展鷹眼神射、百發百中的功夫。”

    “而趙雲的本命雲龍,就帶有蒼山雲霧的能力,讓趙雲一招一式都帶著襲人嚴寒,功力稍差的跟他過上兩招,手腳立刻就會給凍得動彈不得!”

    “這本命獸雖然是生來就帶著,卻會受日後走文習武不同的學習過程、而有不同的變化……”

    那日剛好張飛就在長阪橋上,順手拿起長阪坡的例子就講了起來。

    “功夫練得越深,本命相就越完整。老子給你說說本命獸的三個境界,‘初悟’、‘入微’、‘神識’。這初悟境界就像宴明的莽牛相,由于功夫不到,莽牛身型只能淺淺浮現,蘊力于手來發招,少了莽牛天生皮厚命硬的打不死能力。

    “等到了入微,本命相的顯露就會相當清晰。一般本命相浮現後,都會給武將帶上幾種能力的增強,像是腕力、視力、爆發力……”

    胖子聽得入神,手上打酒動作一停,張飛就犯嘀咕。胖子連聲應好,手上動作也就沒停下。

    “在初悟階段,每次只能選擇增強一種能力,到了入微,就可以一並增強了。至于最後一個神識境界,老子也才剛到……

    “在這境界時,本命獸就有辦法脫體而出,成為攻擊護體的手段,像趙雲最後那式雲龍現,隱隱就有突破到以本命獸攻擊的神識境界。”

    張飛講得來勁,拉著胖子到了後院,現出他黑虎本命的模樣,使了招“虎須怒張”。胖子拿那把破柴刀試了一試,真格是刀槍不入。

    “奴才會了。”——看著看著,胖子腦袋里突然就冒出個聲音,像在他耳旁說話一樣。

    誰是奴才?會了什麼?胖子左顧右盼,不知道哪來的聲音。莫非是張飛?

    張飛若是奴才,誰敢做他主子!

    胖子撓頭抓癢、不知所以的模樣,看得張飛摸不著頭腦,不過胖子半天說不出個大概,張飛也不理他,胖子一打完酒,張飛拿著酒壺就離開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後院,胖子地腦袋瓜直轉。

    值此亂世,功夫不但是保命的本錢,更是出頭的手段。要是沒有親戚血緣的關系、師徒兄弟的交情,真能得人傳授的武功,不過就是一頭把塊豆腐撞碎的街頭賣藝伎倆,好看,不好用。

    想找人拜師學武,很難。

    何況本命獸雖說是與生俱來、人人皆有,可胖子不是生在這朝代,難保他不會成為第一個例外。若練武練到最後,真發現他是那個例外,豈不是竹簍子打水、白費工夫?

    只能說,胖子想光宗耀祖、出人頭地,在這漢末動亂的年代,難度不亞于叫孫干去單挑贏過孫策。

    胖子這時還是個和尚,就是因為客棧主人潛心向佛,他尚且有吃有住。

    若還了俗,這佛家跟胖子就算脫了關系,到時候客棧主人要趕他走,他又得到哪討生活去?

    胖子眼下是落難和尚想還俗,難啊!

    客棧人一向不多,這日卻來了個貴客,身上不知道是什麼質料的綾羅綢緞,看起來就是一派貴氣。他走幾步路就要喘氣,胖子十分肯定這是個身子骨被掏空的紈褲子弟。

    貴客臉色倉皇的進了客棧,拉著胖子就打聽起消息。

    “小二,有沒有看過兩個漢子?人是一高一矮,矮的那位作乞丐打扮,高的那位則是貌似忠良?”

    胖子聽公子話里焦急,再看他身上除了那件高檔衣裳,似乎紈褲子弟該有的錢袋懷扇是一樣都沒有,就知道這家夥是給偷兒光顧,現在正在大海里撈針。

    客棧不是官府,本來胖子也不打算管這事的,可當他瞥到那公子哥腰間的一塊令牌時,胖子就決定出手了。

    令牌上大大的“劉”字,跟那天來打酒的張飛是一個模樣。

    帶著柄破柴刀,胖子給那位公子哥上了碗茶,就叫他安心等候。

    憑胖子這身板,想為難張飛關羽是沒有可能,但要是連這些騙子乞丐都打不贏,胖子這個月的苦練就真的是練到狗肚子里去了。

    胖子在城里繞了幾圈,跟那些混混探過口風,在一條小巷里,堵到了剛做完案的兩個小賊。只聽勁風呼嘯,胖子連句開場話都沒說,趁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他淩空就是一躍。

    “一個百來斤的肉球也能跳這麼高?”

    兩個漢子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還在想這廝是哪來耍猴戲的,胖子身在半空就是筋斗一翻,兩腳伸直一踢。

    兩個家夥半點懸念也沒有,平沙落雁般直飛出去,直從巷口跌到了幾丈外的巷尾。

    將兩個騙子由頭到腳一身賊贓給扒個干淨,胖子卻躲到了客棧後的柴房里,一臉樂乎。

    到了三國以後,胖子經歷過一連串的失敗打擊,表面上是蠻不在乎,心里其實一口窩囊氣是憋著的。

    他不是沒想過回去,但怎麼回去是個大問題——不是不敢冒險,是不敢冒這麼大的險。

    真給雷劈了以後,就算又能僥幸不死,也未必能如願回去。萬一又跑到什麼貓貓狗狗的年代,恐怕連店小二都當不起了。

    可是不想好死,不代表胖子想這樣苟活著。

    雖然在張飛那踫了個大釘子,可沒關系,反正國父十次革命都沒成功、櫻木到最後喜歡的也只是一顆籃球、柯南到今天依然是個沒上過小蘭的處男,這點落魄失意算不得打擊,胖子挺得過去。

    胖子掏弄著搶來的賊贓,想看看里頭是不是有些什麼武功秘籍、藏寶地圖,或是靈丹妙藥,可惜幾下翻弄後,只在一堆狗皮膏藥里找到了個臂環。

    臂環是青銅制的,上頭既沒瓖金也不戴銀,就刻了九顆貓頭,其中幾顆似乎長了�斑,顏色比其它幾顆來得暗沈。來回看了幾次,沒看出個究竟,胖子也想不出這有什麼地方值得公子哥這般著急,放下臂環又往賊贓里搜去。

    他的運氣不算好,除了那貓頭臂環外,就沒再看到什麼古怪玩意。

    首次出擊,就只換得這樣的收獲?胖子一手捂著腦門,一手有節有奏地敲著指頭,腦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後,他拿起那袋銀錠,帶上寶劍臂環,就往前堂那走去。

    “胖……公子,你的意思是,你用把破柴刀,就解決了拿這柄劍的人?”

    “貌似跟你說的一般無二,你沒少聽,我沒多講。”

    胖子怕公子哥不清楚自己出過大力,所以整件事情講得是清清楚楚、仔仔細細,連根毛都沒漏。他講得精彩,公子哥卻有點心不在焉,胖子瞧著古怪,正想問幾句,只見那公子哥像下定決心似的,彎腰又是一拜。

    “公子定要助我一臂之力,我在此先給您磕頭了!”

    他娘的,這家夥前帳未結,就想再賒後帳?半點好處都沒看到……胖子苦著臉,也不好撕破臉,只好乖乖聽公子哥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原來這公子哥在江夏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但有名聲,手下也有幾分實力,本來在江夏也是個要風得風的主。只是一個月前,公子哥來了位朋友。

    這友人早先跟公子哥也是相敬如賓,可自從那友人的手下漸漸到齊,對公子哥的態度就逐漸改變了。不但常登門討要錢財糧食,頤指氣使,最近還派人盯著公子哥的一舉一動。

    公子哥知道惡客欺主,不想就此坐以待斃,所以帶著家中寶物就想出來招攬些俠士作幫手。他聽胖子拿把破柴刀就能打贏對手,自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不請他還請誰吶?

    一籮筐的話講完,胖子只聽到一個重點,就是這位紈褲子弟想拿些寶貝雇用自己這百來斤肉,看是要去做打手還是護院,總之是要去幫他出口氣去。

    胖子端起茶碗喝了口涼茶,心中暗暗盤算。

    這買賣……似乎可以做呀!

    雖然不知道有些什麼寶貝,但這公子哥既然在江夏有頭有臉,出手應該不會寒酸……胖子細細衡量,怎麼看都覺得這事有賺無賠。

    這年頭大戶人家經歷過黃巾之亂還能屹立不搖的,通常都有點本事,最少家傳武學是不會缺的,胖子這身板不算是明珠,自然不怕暗投。

    反正是人家要請他,不是他硬要上的,到時候什麼傳家之寶、家傳武學都給吃干抹淨後,胖子幫得上忙自然會順手幫,幫不上忙他也沒答應過人家什麼,不用往死里扛去。

    胖子左思右想,考慮過後,便打算答應。

    不過這家夥的處境怎麼聽了有幾分耳熟?

    胖子又端起茶碗,邊喝邊問︰“這位公子,這事……胖子就這麼應了。不過,說了這麼多,胖子還不知道公子的大名呢?”

    “本人乃江夏太守,劉琦。”

    “噗”的一聲,胖子嘴里那茶噴得可是大口——等他跟劉備槓上之後,吐的恐怕就是血了。

    劉琦其實挺無奈。

    當初在荊州的時候,劉琦被小弟劉琮排擠,他父親身邊有蔡夫人吹耳邊風,蔡瑁等人捧劉琮,劉琦是勢單力薄、命危旦夕。

    當時劉備來投靠,手下能人眾多,必會叫荊州大族忌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于是劉琦極力拉攏劉備,同時交好劉備諸多手下——尤其是諸葛亮。

    劉琦幾次示好,暗示諸葛亮“小廟容不住大菩薩”——劉備當時羽翼未豐,地盤又只有新野那丁點地,說他是小廟不算過分,有幾次說得急了,難聽話可沒少說兩句。

    諸葛亮也許是聽劉琦說的煩了,一次在閣樓書房上又給劉琦堵到,索性就幫他籌謀策畫了番︰“與其成天在荊州跟這些世家大族打哈哈拉下線,不如自領一地,只要有了兵權,任誰都無法輕慢欺侮你去……”

    “確實好計!”

    當時機會正好,江夏既無大將固守、孫權又無意佔領,正是休養生息、發展人馬的好時機,劉琦幾番考慮,覺得諸葛亮沒敷衍他,就連關羽來借兵,都不曾懷疑。

    劉琦心中甚至想著,劉備這次兵敗新野,此後無依無靠,他只要能將這群人吸收到手下,勢力就能大增,爾後有兵有將,他也能建立一番不輸父親劉表的功業!

    可惜,事情卻不如意想中順利。

    劉備來了,卻不是投靠來的。把兵權借給關羽,是大權旁落;讓劉備進駐江夏,是引狼入室!

    諸葛亮騙他騙的好慘吶……

    ——劉琦苦惱,胖子也在苦惱。

    胖子最後答應了。盡管這事很有難度,但大好機會擺在眼前,很少有人不動心的。

    劉表這麼大家子,劉琦身為長子,家里有些什麼法寶武功的,實在不足為奇。胖子窮怕了,劉琦情況如此窘迫,他這一下雪中送炭,興許能得些好處也說不定?

    胖子待在尋常武師住的偏廳廂房里,板凳還沒坐熱,就有人打門拜訪來了。來人正是一腳把胖子的三國夢踢個支離破碎的關平。

    諸葛亮臨走有交代,“要有勢力,就得先有地盤!”

    招兵買馬是個問題、後勤補給也是個問題,他們不可能打一輩子遊擊。等赤壁之戰後,荊州一定得先拿下,江夏一地,可以做他們的根據地。

    “……所以打壓劉琦,得要不遺余力!”

    諸葛亮讓縻竺去收買人心、讓關平用武力恐嚇,只要壓住了劉琦,這江夏就是劉備說了算。所以劉琦的手下不是叫人收買、就是讓人打殘……

    劉琦是不得已才會親自去找援手。不然他家里就連管帳的師爺都已經叫劉備給盯上了。

    胖子會來這兒,對江夏此刻的權勢紛爭也是了然于胸的,他也能猜到劉備的手段不外乎就是大棒加甜棗——

    只是他沒想到,先來的會是大棒……


第二章 本命現身逞威風

    關平沒記得黎胖是誰。

    當然了,每天光敗在他手下的家夥不算零頭也有百來個,這群鄉下人練了些莊稼招式,就說是鐵拳無敵;拿了柄破爛柴刀,就自稱是金刀大俠。這事關平看得多,不稀奇了。

    今天會到這來,是聽門房的說,“劉琦又新收了位高手。”

    關平最近跟那些三腳貓功夫過招越打越窩火,是以一聽到有高手,就趕在縻竺收買人心前,急匆匆的跑來了。

    胖子一看到關平,話是有多軟說多軟,就差沒把話攤開來說——

    “小弟這就投效劉備將軍,在劉琦身邊做個金牌臥底!如日後有違此誓,看是千刀萬剮還是萬剮千刀,任憑處置,不過您老大今天就法外開恩,別來找我麻煩了……”

    可關平也不管胖子話里說得有多明白、姿態擺得有多柔軟,反正他拉著胖子就往演武堂那竄去。

    胖子看這事是妓女遇上了嫖客,簡直是不干不行。想來沒點本事,就是要投靠倒貼,也要看人家收不收。他這念頭一起,干脆就選了把趁手大刀,擺開架式等候著,心里一股賊火就這麼燒了開。

    “操!把老子當軟柿子,想捏就捏的?你不讓老子安生、老子也不讓你好過!”

    關平用的是長柄馬刀,跟他義父的青龍偃月刀同樣式,不過重量輕些,也沒有北斗七星橫掛刀面。只見關平手一伸、抱拳過禮,兩人分站大廳兩頭,就待出手。

    一個月前,胖子連關平一招都沒接下。

    平心而論,胖子沒窩囊到一招就被解決的地步。他當時輸得那般淒慘,也是因為太過輕敵,現在小心應對,過上幾招也是不成問題。何況那慈悲刀法雖說只有兩招,可好歹也是少林七十二絕技,有名聲在的。

    關平雙手握上馬刀,端了個前擋的架式,說不出的凝重威武。

    胖子來到三國後,還是第一次這樣正式跟人對殺搏斗,氣息不禁有些淩亂。他強壓心頭紛擾不安,一口大氣才剛緩過來,忽地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喝就在半空中炸開。

    一道刀風猶如蒼龍嘶吼破雲關,筆直向著胖子頭頂,直劈而下!

    胖子才剛反應過來,已是避無可避,惟有咬緊牙關奮力格擋。

    就聽當的一聲巨響,金鐵交鳴的余音在胖子耳鼓來回震蕩,他胸中氣血翻滾、只覺得內髒都給糾纏擠壓作一團,一口甜血就要吐出來。就在他整個人頭昏眼花的時候,一陣刀風竟然又向前胸急襲而來。

    “操!這還叫切磋武藝?根本是要人性命!有朝一日老子練得神功,不把你擺足十八個姿勢,老子就不姓黎!”

    胖子心頭直罵娘,剛想舉刀去擋,只覺得雙手如火燒般劇痛、再也握不住兵器,這才發現滿手鮮血。

    方才那一擊,已叫胖子虎口爆裂。

    此時命懸一線,胖子趕緊將身子一扭、使出了鐵板橋要躲,剛彎下身,就覺胸前一涼,已被劃出一道血痕。

    胖子這一受傷,腦子反倒機靈了起來。他索性就地打滾、滾出了關平刀氣範圍,大刀橫掃千軍,攔住了關平追擊的腳步。

    關平見胖子還能反擊,更是見獵心喜,從雙手持刀改作單手拖刀,就要使出他義父教的拖刀訣。

    從方才兩招看來,胖子知道兩人差距太大,若是再任由關平出手,恐怕明年今天就是胖子忌日。他雙手握上刀柄,不顧虎口傷勢,咬緊牙關撲身就上,慈悲刀法的砍柴切菜兩招八式變化,源源不絕地使出。

    關平沒料到胖子居然還有余力反撲,拖刀訣砍了個空,只把胖子後頭一張太師椅砍了個粉碎。胖子不敢多看,要是真中了招,可就是名符其實的“肝腦塗地”,連腸子都會被整串拖出來納涼。

    在少林寺打雜兩年,胖子的吐納功夫是有一天沒一天的練,但慈悲刀法卻甚是純熟。畢竟砍柴切菜是他每天必備功課,偷懶不得。

    只是,這砍柴切菜也是門大學問。

    用刀身拍出調味香料的誘人原味、用刀背打斷腌漬菜葉的綿密縴維、用刀尖切斷時令蔬菜的堅韌根睫、用刀鋒畫開細嫩豆腐的癱軟緊密,這功夫,連胖子都覺得堪稱學問。

    胖子手上大刀是特地選過的,跟他平日切菜用的牛耳尖刀是有幾分神似,不過稍微重些、算得稱手。他一近關平身前,幾朵刀花連綿舞開。

    關平看胖子招式古怪,一時間抓不得準,竟叫胖子佔得上風。

    胖子切菜刀用盡,連著用的就是砍柴刀。關平才剛把馬刀拿短,準備跟黎胖近身廝殺,胖子刀招突變、從刁鑽犀利變化作大開大闔,關平一柄馬刀握得短了、使不上力,竟然被硬生生砍退數步。

    胖子狀若瘋虎,一刀勝似一刀,連日苦練的吐納呼吸起了大用。

    關平此時沒了速度上的優勢,距離又拉不開,只能以穩打快,長馬刀使出關羽青龍武技“蟠龍鎖關”,守得是密不通風,更時而可見一刀擋數刀的情況。

    雙刀交擊之聲不絕于耳,若是眼力稍差之人,就只能見到關平獨自舞刀的景象,胖子前縱後跳,身影竟是肉眼難見。奇妙的是,看似獨舞于風中的長馬刀卻一直有火光迸射。

    關平雖然屢屢吃虧,心中卻為胖子叫好。

    “這人果然有幾分本事!”

    比起這幾天,那些連關平一刀都敵不過的庸手,胖子要好上幾十倍。只可惜胖子還算不得高手,品級頂多是在悍卒上下,只是刀招精妙,一時讓人難以捉摸。

    以漢代武者的品級來分,悍卒、猛士、虎衛、龍將、天人,胖子不過是悍卒級別的人物,關平卻是早登虎衛。近年來在關羽的調教下,更隱約有到達龍將級別的趨勢。

    用膝蓋想也知道關平解決黎胖,是鐵板定釘的事,問題不過是時間早晚。

    幾刀過後,關平摸清胖子老底,擋過一式砍柴刀,對著胖子吼了句︰“來而不往非禮也,胖子!這就讓你看看我最近本命初至入微練得的招式!赤足炎駒斬!”

    只見關平身後浮現一渾身火紅的馬駒,足踏赤火,面目猙獰。

    關羽一脈都是青龍本命,不過關平是義子,跟關羽沒有血緣關系,因此本命非青龍而是赤驥。也因為如此,關羽的武技關平學來總有幾分滯礙,是以時至今日,武藝仍未達到龍將級別。

    不過,不管是龍將還是虎衛,就算關平只用相當于猛士的功力出手,胖子這次都是十死無生。

    胖子心里哭爹喊娘,這赤足炎駒斬熱火朝天、滾燙的火焰灼烤,烘得他全身熱氣蒸騰,泉湧的汗水剛出體表立即給蒸干了。

    在這明亮流動的火紅里,膨脹的空氣讓視野為之變形。胖子想奪門而逃,兩腳卻給關平氣勢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正當千鈞一發之際,胖子腦袋里又突然冒出個聲音,像在他耳旁說話一樣,說著“奴才會了”。

    這話耳熟啊,張飛用本命相施展技能的時候,胖子依稀也是聽到這聲音?他急病亂投醫,叫不出聲,就在心里大喊︰“我的老祖宗,會了就用呀!看是虎須怒張還是赤足炎駒斬都好,只要能救小弟性命,以後別說是奴才,就是只看門狗,小弟都幫你做!”

    “虎須怒張!”

    這聲音剛在胖子耳邊響起,一道暖流就從胖子胸腔向四肢流淌。越流越熱,等流到了四肢,已經像熔炎火燒般的痛楚。

    胖子第一次聽見自己骨頭的呻吟聲,皮膚下的血肉不斷擠壓,擠壓到身體每一個部位間的空隙都沒有了。

    只是胖子內里痛苦,外表卻一點也看不出來。他裸露在粗布衣外頭的肌肉逐漸布上精潤的光澤,體內的痛楚漸漸轉為亢奮,隨著每一塊骨骼、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生出的力量流淌全身。

    胖子拋開大刀,雙手猶若橫江鐵鎖,交叉著高高舉起,就要以血肉之軀,阻擋關平石破天驚的一擊。

    關平赤足炎駒斬剛出手,心里就後悔了。

    對劉琦的手下,打殘打廢的不少,可就沒人是被打死的。雖說切磋武藝難免誤傷,可是傷到要命就有些過分了。

    刀劍無眼、但人是有的,沒有深仇大恨,何必咄咄逼人、取人性命?

    這一想,關平刀勢趕忙收回幾分,等看到胖子棄刀準備徒手檔格,這刀他是怎麼也砍不下去了,只是剛要收刀復招之際,竟聽胖子一聲大吼︰“來吧!老子今天就要領教關爺高招!”

    胖子這一吼,不過是想壯壯膽識,反正關平橫豎都會給他一刀,不如先說點狠話、充充場面。他要是知道關平本來有收刀的打算,卻是讓他這一叫給叫沒的,恐怕他會立馬找棵大樹上吊了。

    聽胖子猖狂,關平不再收刀,只是勢子緩上幾分,用上五成力一砍。當的一聲大響,關平手上長馬刀差點給反震得脫手,整個人倒退三步才穩住了身子。

    關平吃驚地看著胖子絲毫無損的雙臂,訝異的神情寫滿整張大臉。

    “這招怎麼跟三叔的虎須怒張有幾分神似?”

    胖子還沒來得及欣喜于逃出生天,他只覺眼前一黑,就這麼昏了過去……

    眼前一片黑暗。

    胖子剛想抬手,撕心裂肺的痛楚便鋪天蓋地襲來。因為沒有視覺上的刺激,所以感官刺激被放大了好幾倍。

    剛才對上關平,就算渾身是傷胖子都沒不吭一聲,但現在卻痛得眼淚直流,慘叫不已。

    “主子,您透支過度了,先別動吶。”又是這把自稱奴才的聲音,聽不出來是陰是陽、是男是女,總是輕輕柔柔地在他耳邊繞著。

    “兄弟,你是哪位?胖子人窮命賤,收不得奴才。若是不嫌棄,出來跟胖子灑黃紙斬雞頭,咱們做把兄弟?”

    胖子不知道這神出鬼沒的家夥是誰,不過這家夥的本事絕對不小,光看方才擋住關平那刀就能瞧出端倪,自己體內的變化,九成是他搞的鬼。胖子仔細回味,也覺得擋住關平一刀的招式,似乎就是張飛用過的虎須怒張。

    就算胖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也沒這能耐把這招學個十足十。張飛是黑虎本命附體,才有條件施展這種金剛不壞的招式,別說胖子是現學現賣,即便張飛是手把手親自來教,恐怕胖子真學個十年八載,沒有黑虎本命也用不出來。

    莫非他本命獸就是黑虎?

    “主子,您可別折煞奴才了。您這招虎須怒張使得可以,只是招式需要內力輔助,主子若是身子完好,一身內力用這招可以發揮三成威力,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但主子當時已是強弩之末,又要強行出招,內力透支之後就會出現虛脫失神的現象。幸虧這三成威力的虎須怒張已足夠擋下關平那廝,不然這種情況下再有外傷,恐怕主子好了也是半殘。”

    “慢點慢點,你的話三句有一句是胖子搞不懂的。不說別的,你到底是誰?怎麼這黑漆抹烏的,你卻跟在自己家一樣?這又是哪兒?”

    “主子莫慌,這里是主子您的識海,奴才會住在這兒,自然是您的本命獸了。”

    怎麼老子不過跟關平打上一架,就能搞到本命獸覺醒?不是說要功夫到了精深處,才有這本事讓本命獸出來透口氣的嗎?胖子暗道,這事可得問清楚點。

    “好了,你也不必一口一個奴才,咱們一條船上,以後胖子有好處自然少不了你……你先給胖子說說,我的本命是黑虎還是黑龍?這麼生猛,連張飛的招數都用得出來?”

    “主子,奴才無能。既不是虎也不是龍,奴才是個人。”

    胖子雖然說話客氣,但他的本命獸整一個就是奴才性子,怎麼也轉不過來。胖子想了想,也不再糾正他,奴才就奴才,反正他自己把自己當奴才,老子不把他當奴才就好。

    “那你是什麼模樣,可以出來讓胖子見個面嗎?還有,不是說本命獸要武功修煉到精深處才會顯現,而且招式得跟武功配合才行的嗎?”

    “主子別急,奴才給您慢慢說來。奴才的狀態,在初悟、入微、神識里,已經到了入微境界。原因奴才倒是不知,興許是主子有過奇遇……這本命獸的境界在一般人來說,都是隨著武功境界的增強而上升的,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主子九成就是特例了。”

    胖子怎麼想,都覺得這應該是帶他來三國那道驚世天雷給的好處,他忍不住樂得直笑。

    老子也不是一無是處,指不定自己的三國發家夢,就要從這里做起了。

    “好了,那你長得是圓是扁?什麼模樣?又有些什麼技能?都給胖子說說,咱們好參詳參詳,既然胖子的本命獸提早領悟,就不能白白浪費了!”

    “主子,這就是奴才的模樣。”

    胖子眼前一亮,就看一張滿面揉彩的大花臉突然現身。

    在京劇里,“旦”是正面的女性人物,可分為老旦、青衣、花旦、武旦和刀馬旦等。老旦就是老女人;青衣說的是堅貞端莊的女子;花旦就是花樣少女;武旦能舞刀弄劍;刀馬旦則是英勇機智、能文能武的女性。

    “刀馬旦?”胖子脫口問道。

    “主子英明,正是刀馬旦,奴才名叫伶玉。至于奴才有哪些能耐……既然是戲子,自然會演戲了,所以任何招式只要給奴才看過了,奴才就能學個十足像。奴才先前說‘奴才會了’,就表示已經學會了虎須怒張跟赤足炎駒斬的招式。”

    胖子聽得喜上眉梢。這比金庸大師筆下的王語嫣還好用吶!

    “好!好!好!戲子你的確是沒話說的好,胖子有你這位本命獸,以後就算找不到武功秘籍,拜不了強人做師父也不必愁了!不過你這花臉妝啥時可以卸下?胖子我想瞧瞧你的真面目吶!”

    胖子這話一說完,伶玉便耍出了川劇里一秒變臉的把戲,一張秀麗臉蛋瞬間出現在胖子面前半尺。

    溫婉柔情、乖巧可人,伶玉秀唇吐出的香氣,散發著一種被歲月歷練過的成熟,她優雅的氣質跟自信的容貌,跟滿嘴的“奴才”、“主子”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胖子看著她這模樣,口水直咽。伶玉見胖子一臉呆樣,不禁掩嘴微笑︰“主子,有一點可要切記,奴才演戲是需要歇息的,每種招式用過一次就得歇過一會才能再用。以時間來講,同個招式每隔兩個時辰才能再次使用,這點您可千萬記得了。”

    “不要緊,人無兩好、事無兩全,胖子沒這麼貪心。不過,以後我若是不進來,怎麼找你聊天問話?”

    一個時辰前胖子還是窮途潦倒,跟現在坐擁金山的情況相比可差遠了。何況就算伶玉半點能耐都沒有,光這副長相,也夠胖子心滿意足了。

    “主子莫急,奴才時刻都在。只是主子若想問話,眼下來說,還得在主子您習練內功的時候才能呼喚奴才。主子以後武功若能再精進幾分,奴才自然沾光,日後才有可能在平常時候出來陪著主子。”

    這貼身護駕,比二十四小時保全都周到,胖子聽她把話都講完了,賊眼就直盯伶玉那張花臉瞧著,嘴上不停淫笑。

    “哈!老子這下也是有產階級了,以後誰敢張口就說要把老子打趴下這樣的大話,老子一定讓它變成大笑話!他娘的,關平你最好洗干淨屁股給老子等著,老子要不把你剁成十八塊喂狗,明天就出家念佛吃齋去!”

    胖子至今都沒還俗,也不見他吃過齋念過佛,這誓敢情是發給人家遵守的。



第三章 程咬金的三板斧

    胖子一睜開眼,就看到香兒在旁邊打盹。

    香兒是劉琦的貼身丫環,長長的柳葉眉、杏花眼、一束馬尾垂在後頭,巴掌大的小臉,清秀的臉龐透著一股子水靈勁。

    胖子練的是少林寺功夫,做的是少林寺和尚,但少林寺規矩卻是不用守的——他一看小妮子晶瑩剔透的牽絲口水,差點滴到自己手上,看著看著,突然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個笑話。

    胖子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偷偷往香兒手臂上就是一彈。然後他眼楮趕緊閉上,眯著眼偷瞧。

    香兒手背一濕,人就驚醒了,她看到自己手背嘴角的濕濡,小臉蛋立刻撲上腮紅。她舉起手背,看胖子人還昏迷著,左瞧右瞧找不著地方擦拭,小腦袋想了想,一口就將那唾液吸了回去。

    胖子看在眼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差點岔氣。他咳了兩聲,憋得滿臉通紅,還得裝作剛醒過來的模樣,端的是難過無比。

    香兒一看到胖子醒轉,臉上就綻開笑容,拍手說道︰“太好了,公子總算醒了!香兒這就去叫主子過來,他可著急的呢!”

    躺在床上,胖子手上跟胸前的傷痕已經仔細包紮過,濃濃藥味撲鼻而來。他想下床拿水喝,剛在圓桌前坐下,劉琦已興沖沖進門。

    “文達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這一昏迷就是三天,我給你找過幾個大夫,他們都說你只是需要靜養,卻不敢保證你能否醒來,可把我嚇的……”

    文達是胖子自取的表字,不過他跟人介紹的時候,都要大夥叫他胖子就好,這樣反而親切。何況絕對不會有人用“胖子”當表字,他這也算獨家,不會跟人搞混。

    不過劉琦這番噓寒問暖讓胖子渾身不自在。胖子正奇怪這家夥怎麼會突然大獻殷勤,就聽劉琦提到了那天他和關平一戰的事。

    “……這事已經在外頭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文達初來乍到,不好意思跟關平爭勝,所以才假作平手;也有人說你兵器不趁手,才會輸掉一招半式……

    “總而言之,大夥對能跟關平戰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多有揣測——褒揚的多、貶損的少——關平跟他義父都是一個脾氣,常冷言冷語惹人討厭,所以一有機會,大夥還不死命地往里頭加油添醋,指這罵那的……”

    胖子剛聽到這,就對劉琦如此殷勤恍然大悟。

    劉琦手下一些硬底子將領都叫關平教訓過,而且“切磋”完武藝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胖子還是第一個全身完好出來的,這功夫自然是有質量、掛保證。

    劉琦先前將胖子請回來,還打算找人來試試他。不過胖子既然能跟關平戰得不相上下,這金子就是十成十的足色了。劉琦想到他差點眼睜睜地把人才送給劉備,怎麼可能不著急?

    胖子現在可是水漲船高——不過沒有實力幫襯,漲得越高,只會摔得越重。他現在心里只想著兩件事,一是內功、一是偷師。

    雖然戲子伶玉可以學盡天下招式,但沒有內力施展,不過是個空殼子。

    該從內功先下手,還是先去找人切磋切磋,好從中偷師?胖子想得入神,連劉琦在他耳畔幾句“文達?文達?”的叫喊,都沒讓他回過神來。

    胖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讓劉琦誤以為胖子是在為先前被冷落的難堪生氣,劉琦一心要拉攏胖子,好把他當槍使,自然不想跟他在這難堪過往上頭打轉。

    動著心思,劉琦就想轉個話題好繼續談下去。想了一會,突然想到懷中寶貝,劉琦那嘴臉跟宮里太監要跟皇上進讒言一樣,獻寶似地將懷中九命貓環拿到手里擺弄︰“文達,你受驚了,這事是我沒個小心,對你不住。這臂環你拿去看看,想來能幫你壓壓驚。”

    胖子知道劉琦想示好,可惜他對這志大才疏的勢利眼卻沒半點好感。

    若劉琦真有心,只要打好基礎、布好眼線,劉備也不是鐵蛋一顆、無縫可鑽,趁虛而入的機會仍舊是有的。可這人成天就想挑自己最弱的那項去跟劉備叫板,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明明有窗戶可以爬,卻死要把大門給撞開……

    胖子不禁搖頭嘆氣。

    “你死不要緊,可拖著大家一起死,腦子浸水才跟著你混!”——不過這些話胖子說在心里,反正劉琦是死是活都不干他事。

    胖子打定主意,既然劉琦要討好他,就給他個機會。照原來的計劃,先把這劉家祖宗十八代的武功寶物都給挖干淨,等胖子焦土過境之後,是死是活就各安天命。

    這環節一想通,胖子那副看似誠懇、實則淫蕩的嘴臉立刻搬上了台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先投其所好,再把他連祖宗牌位都給挖出來,寸草不留。

    “多謝主子關心,不過這玩意胖子看得眼生,不知道是什麼寶貝,承蒙主子厚賜,胖子卻不識貨,真是丟臉的很。”

    胖子一句話里套了五六個心眼。他前一句主子先讓劉琦安心,後一句厚賜又把劉琦堵上,萬一劉琦真拿個五四三的地攤貨色來當賞賜,聽到胖子這樣講,為了臉皮也不得不把真寶貝給拿出來。胖子對這種佔便宜的事是熟門熟路了。

    “這話好說,文達不用擔心,我來給你解釋,不知道文達聽說過道力沒有?道力,便是學府里面,那些儒生修煉儒功或道術積聚的一種能力。

    “文人修出來的道力跟武人習練內功得到的內力差異甚多。內力能讓人活力充沛、練到深處又能外發傷人,可道力卻沒有這些好處……”

    道力?聽起來就像西方世界的法力……胖子知道這些事跟本命獸一樣,都是路人皆知的見聞,偏偏他是一竅不通。既然劉琦想賣弄,他也趁機聽個耳熟。

    “古時道力修煉到了極點,也只能作為本命相使用技能時的媒介跟耗損,其它時候,道力都是無用的。不過自從水鏡先生在水月山莊教授奇門遁甲、招雷引電、呼風喚雨以後,道力就成為了一項熱門學問,讀書人也因此廣為增加。

    “水鏡先生在水月山莊里教授的法術,都得用道力作為基礎來施展。而且他更發現,原來這墨家流傳下來的符甲,就是要靠道力來驅動的。”

    嘩!連奇門遁甲都出來了?看來光靠一個本命獸,想在三國里橫行無阻,還早八百年去了……胖子想到這里,心頭頗不是滋味,趕忙又問︰“這符甲又是什麼玩意兒?”

    “文達別急,我手上這九命貓環就是一個符甲。符甲是戰國時候墨家巨子墨翟制作的甲冑,是墨翟幫他一百零八個弟子做的一道保命符。

    “一般時候,符甲跟平常護具沒有不同,但符甲一經道力催發,就會出現許多特殊的能力。像趙雲身上那件土昆侖,只要一催發,對弓箭弩矢的防禦就特別有效。那還是我當初送給諸葛亮的大禮,誰知孔明這廝不安好心,竟然這樣對我……唉!

    “而我這件九命貓環,更是墨翟珍藏給大弟子禽滑厘的作品,珍貴的很。這貓環只要一催發,就會產生一名替身幫自己擋過災禍,這貓環上頭有九顆貓頭,就是取自貓有九命不死的意思。”

    胖子兩眼就瞪得老大。

    操!這根本是玩遊戲開外掛加金手指了,隨便一個道力高深的文人戴上,不就成了比克大魔王,砍斷了還能再生的?胖子不等劉琦繼續開口,一句話就給堵上︰“這……這寶物實在太過貴重,但更能顯出主子的慷慨大度,胖子……胖子……這就謝過主子厚賜。”

    胖子本來也想講點客氣場面話,可是怕劉琦會真舍不得,萬一他真把東西給收回去,胖子只好選擇殺人奪寶,然後亡命走天涯了。

    貌似胖子完全沒考慮到,他這小身板是半分道力都沒有,空有寶物在手,也只是看得到用不到的。

    “文達跟我不必客氣,你怎麼就不擔心沒有道力,這臂環戴了也是白戴?”

    “主子的心意最重要,胖子絕不會白戴!”胖子趕忙把話堵上。

    要是劉琦真敢把貓環給討回去,胖子恐怕立馬要去唆使劉備把這家夥一刀給喀喳了。

    “文達別擔心,我話沒說完,其實這墨翟的學生,也不是個個都有道力。就像這禽滑厘,雖說是他大弟子,但長年在外奔走、墨家儒功修為甚淺,墨翟既然特地幫他準備了貓環符甲,自然會考慮到了這點。墨翟在制作符甲時,就多上了道功夫。

    “像九命貓環這樣的符甲,能夠預先儲存道力在上頭,危急的時候,只要戴環者心念一動,就能使出替身技能,說來可是相當方便。”

    胖子聽得眼冒精光。

    劉琦這廝腦袋三流、口才卻是一流。什麼時候該停、什麼時候要講,拿捏得極其準確,說得胖子一顆心被他弄得直癢癢。

    “可惜事無兩全,這類型的符甲雖能儲存道力藉以發動技能,可一旦道力用盡,這符甲也就報銷了。文達你看這貓環,九個貓頭里有六個已經黯淡無光,正是道力消耗的象征,也就是說這貓環的替身能力,還剩下三次可用。想到這里,就叫人不得不惋惜……”

    惋不惋惜都不干胖子的事。胖子從剛才就喜孜孜地輕撫臂環,但劉琦死不放手,看來這家夥在諸葛亮那吃過一次虧,也怕胖子會來一招“拿你錢財,是你應該”,到時候想哭都沒眼淚。

    胖子眼珠滴溜溜轉著,他知道劉琦的心思,光是講漂亮話恐怕沒法滿足他,一口涼茶剛喝完,胖子就想到個陰險法子。

    他撫手掩耳,整個人貼到劉琦身旁,悄聲跟他說著如此這般的伎倆。

    劉琦先是眉頭深鎖、臉泛愁容,不過聽到後來是越聽越來勁,不僅眉頭舒開了、到最後連嘴角都闔不上了。

    只見劉琦大手往胖子肩頭一拍,大聲贊“好”,又跟胖子約定了幾件瑣事,沒一會就匆匆離開了廂房,只是臨走前把貓環也拿走了。

    等劉琦人都走得不見蹤影,胖子心頭還想著怎麼把貓環騙到手里。

    胖子人陰險、招數更下流,兩面討好這種事胖子是家學淵源——反正他打定主意,在劉琦這就做劉備的臥底、在劉備那就做劉琦的內奸,就算對不起天地良心,對得起自己一片黑心就夠了。

    “反正劉琦在這江夏城也是跑不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胖子索性將碗中涼茶喝干,回到床上繼續打坐吐納,練他的少林內功去了。

    劉備大營就安駐城外,胖子是三天兩頭就往那跑。

    他跟關平也算熟稔,最近他還把先前一腳被關平給踢下擂台的糗事說了,逗得同營的周倉是連聲大笑,同時也對胖子進步之神速感到好奇。

    胖子跟關平在演武堂比武的精彩過程,讓周倉聽得手癢難耐。胖子這人武藝三流、人品二流、口才一流,明明他是僥幸得手、憑著招式詭異才一時佔得上風,卻講成是“奇招盡出,殺得關平是措手不及”,又把張飛的虎須怒張改名叫“螃蟹雙螯”。

    “這招雖然初具雛形,卻已能擋住關平赤足炎駒雷霆萬鈞一擊!”

    胖子講得眉飛色舞,關平在一旁卻是怎麼聽怎麼別扭。

    關平屢屢想反駁,可胖子既沒少說也沒多講,好像真有這麼回事。他當時是給胖子壓得一時回不了手,赤足炎駒斬雖然只用上幾分力,也的確沒傷到胖子半根寒毛。

    只是關平總覺得這事沒像胖子說的這麼多花花腸子。

    不否認,周倉就當關平默認。他越聽越手癢,巴不得立馬跟胖子過上幾手。胖子看目的達到,當然不會放過偷師的機會,他跟周倉相約,就在大營校場比畫了起來。

    由于胖子使用虎須怒張跟赤足炎駒這些技能的時候,不像張飛關平背後會浮現本命相,所以旁人也看不出他用的是本命技能還是武功招式。

    慈悲刀法耗用的內力少、可殺傷力不強,頂多是畫破血皮罷了。關平沒跟他硬扛所以不知道,若是拼著硬挨幾刀,關平絕對能把胖子殺得屁滾尿流,連赤足炎駒都不必用上。

    反觀赤足炎駒跟虎須怒張,雖然威力強大,可用的內力少了看不出威力、用的內力多了簡直是在要胖子性命。

    兩難之下,胖子只好折衷處理,按內力的耗用,自創了三式陰險武功,還美稱為“程咬金的三板斧”——雖然三道板斧一過胖子就等著山窮水盡,不過這三招的確夠陰險,比起單用慈悲刀法是強上許多。

    周倉就是在這三道板斧上吃了大虧。

    胖子一起手就是砍柴刀,大開大闔的刀招很對周倉脾胃。他們用的都是大刀,幾次對劈下來擦出不少火花。

    周倉看胖子一招四式來去變化,幾輪下來已經摸個爛熟,卻沒看到那刁鑽犀利的切菜刀法。他一式潛龍升天就把胖子大刀嗑開︰“跟爺對陣你都敢留力?再藏,老子就要你出糗!”

    胖子使出一成威力的虎須怒張,鐵臂擋開了周倉大刀後,順勢近身就用上了切菜刀。周倉吃驚于他鐵布衫功夫,沒留心,胸前就給畫出幾道淺淺血痕。

    胖子雖然有三道板斧,但不像程咬金是招招致命,第三道板斧才是殺招,其它都是誘敵欺敵的把戲——經此一番,周倉果然上當,他暗自心道︰“這胖子確實是個悍卒級別的武者,悍勇有余但內勁不足、刀招精妙卻砍人不痛。”

    關平看到這,在一旁也是搖頭嘆息。

    胖子是有點腦袋,可惜空有腦不長力氣也是不行,關平當初是沒看出來,不然也不必為了躲胖子那幾下給壓得透不過氣。

    就在兩人都以為胖子這就準備玩完時,胖子突地躍退三步,身子一貓彈簧似地撲來,大刀高舉頭頂,喊著︰“周爺小心了!吃我一刀試試!”

    又是砍柴刀?

    周倉想胖子已是山窮水盡,再這麼打下去也是無趣,他橫刀一擋,打算擋過這刀,趁胖子來不及回刀之際,解決這場比武。

    只是胖子的三板斧這才要到高潮。

    這三板斧就跟胖子的人一樣下流,先用砍柴刀當引子,接著用切菜刀誘敵,讓周倉以為真被胖子砍到也不痛不癢,接著再用七成內力,一口氣劈出七成威力的赤足炎駒斬!

    就算周倉夠聰明,也來不及反應。

    大刀臨身,周倉立刻就發現苗頭不對,可惜為時已晚。別說周倉那柄大刀被劈作兩截,他碗口粗的脖頸還被胖子的銳利刀鋒給架上。

    關平下巴“咚”一聲掉到地上。

    他剛才還在想萬一胖子輸得太難看,恐怕以後的日子他都要給周倉取笑……誰知道眼楮一花,周倉竟然就敗下陣來?

    “這胖子,不簡單……”

    亂世生存就是這樣,拳頭大的講話才有分量。胖子贏過周倉一陣後,關羽的左鋒營從此營門大開。

    周倉每隔幾天就會找胖子對練。胖子沒忘記來此目的,硬是纏著周倉讓他施展了一次本命獸的技能“窮寇莫追”。這窮寇莫追類似獅子吼,大吼一聲能震懾心神、破敵氣勢,是周倉在做黃巾賊時,給官兵追得太煩而練出來的招式。

    胖子幾天對練下來,從兩人身上是得益甚多,雖然他無法套出什麼內功心法,不過拳腳功夫是越來越熟練,可惜內力成長緩慢。

    “胖子,你身手已臻猛士級別,差的就是一口內氣配合而已。”關平如是雲。

    另外,胖子在劉琦身上也下了不少工夫,可最近才知道劉家也是酸儒世家,練的是儒功道術,就是把功訣道典騙到手,他練了也起不了大用。

    無奈之下,胖子只好成天往軍營里鑽,跟周倉那廝練上幾手。

    這一日,胖子來到江夏附近的房山。這房山山勢險峻、奇岩陡峭,這一帶的獵戶說,就連身手最為敏捷的猴子,都有失足摔死的情況發生。

    胖子今天來這,可不是來找罪受的。

    原來前日他聽周倉提過,這後山有個很大的瀑布,水勢洶湧湍急,周倉當初落魄到做山賊的時候,也曾來過此處。胖子留心了瀑布位置,心中正是想效法楊過配大雕那套,藉瀑布湍急水勢刺激內力增長。

    胖子朝周倉描述的位置走了幾個時辰,遠遠的就聽到了轟隆隆的水聲。他看四下無人,脫去上衣長褲,便赤著精壯的身子往瀑布走去。

    站在瀑布底下,胖子雙掌上舉,承受瀑布降落所造成的巨大沖擊,體內的少林吐納術極速運轉,在瀑布壓迫下,果真比平常快上幾倍。運轉內力時,身體對瀑布的壓力會出現反抗的力道,反抗的力道越大壓力也越大,幾天下來,內力果然成長神速。

    亂世里,靠拳頭說話,只要有機會成長,胖子是咬斷牙都會和血吞的。

    一連十天,他每天五更不到就入山,常常練到日落西山才回城歇息。這十來天工夫,他天天往窮山野嶺里鑽,連劉備的大營都沒怎麼去。

    最近幾天,胖子總感覺氣機充斥丹田,隱隱有成為氣流的現象。這日他刻意收縮內勁,讓氣機凝聚成球,難以宣洩。沒有內力護體,四周的壓力隨即成倍增加。

    胖子只覺得身體的肌肉骨骼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痛,他想忍耐,腦子里卻不停浮現出這一生的種種過往,歇斯底里的恐懼立刻像野火一樣蔓延、充斥在腦海的每個角落,恐懼和痛苦交融在一起,在身體內左沖右突。

    胖子本來是想置死地而後生,誰知卻是弄巧成拙,整張臉正扭曲變形著,像要滴出苦水似的。

    “莫非真是老子太貪心?沒經歷過楊過斷臂之苦,想來這怒濤中練功是錯了!”

    但胖子此時想走也脫不開身。就在他忍耐到了極限,腦子里萬念俱灰時,突然腦門像被人打了一錘,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神識進入了一種冥想神遊的狀態。

    就跟當日在識海中一樣,外界的一切他都感覺不到了。

    全部的精神集中到了身體內部,他的感官變得無比清晰,血液從心髒中被壓迫出來,帶著能量滲透進每一個最細微的地方。

    那是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一股無比火熱卻絲毫不灼人的力量,從每一根骨骼、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液中自然生出。

    隨著血液在體內不斷地循環,原本體內縴毫畢現的清晰感,被這股混沌強大的力量逐漸淹沒,所有的身體部位似乎都融成了一個整體。

    胖子閉著眼楮,卻看得見自己身體中已是一片金黃色的耀眼光芒,仿佛太陽就在自己的身體中。

    突然,胖子將氣流灌于雙臂,然後手指慢慢收起握成拳頭,抓起身旁大刀,一聲暴喝,雙腿微屈用力向上一縱,同時手中大刀向上擊出。

    一聲轟然巨響!

    在水花四濺、碎石亂飛之間,瀑布就好像被一刀劈開的木頭一樣分成兩道,而他人已沖上了山頂!

    他知道,他的少林吐納術已經練至大成了。



第四章 喝老子的洗腳水

     以胖子的個性,這時候該是大張旗鼓,顯擺張揚的時候了,可他此時心中卻沒有半分欣喜,而是感到深深的悲哀。

    “操!這吐納術,老子練到大成,內力也不過就比先前強上三分而已……這招赤足炎駒在內力大成前可以沖開瀑布,內力大成後還是只能沖開瀑布,半點長進都沒有!馬無夜草不肥,老子要是再不能從劉琦身上挖點寶出來,猴年馬月才能晉級到猛士階段!”

    其實練到大成的少林吐納,也沒像胖子說的這樣不堪。最少原先三成內力才能施展的虎須怒張,如今兩成內力就能使來。從這點看來,胖子的內力最少就要多上幾成。

    可悍卒跟猛士最大的分別就在內力的多寡,一般通曉武技的就能稱作悍卒、但要內力澎湃才能成為猛士。至于虎衛龍將,不僅要身負異稟、本命相浮現、內力更需要有質的轉變,像關平的炎陽氣勁會帶襲人熱力、周倉的螺旋氣勁則有穿刺效果。

    胖子估量許久,知道這吐納術已是練到極點,接下來再練,也不過是增加內力回復的速度,對量的增加已經沒有太大作用。

    對胖子來說,現階段內力跟他的性命簡直就是畫上等號的東西。若是內力充沛,別說程咬金的三板斧,就是四五六七八板斧都不是問題。

    求人不如求己,胖子把本命獸學來的能力發揮得淋灕盡致,結合刀法、或實或虛,也能創出不少招式。胖子先前光靠招式變化,跟周倉對陣十次就能贏三次。若再有內力支持,就算周倉是虎衛級別,胖子也能打得他滿地找牙。

    看來若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換門內功恐怕是唯一的路子了。

    胖子想通這點,換上了一旁備好的衣褲,滿身干爽地回到劉琦府里。本以為劉琦會是第一個找上門的,誰知道他前腳剛踏進偏廳,後腳跟上的居然是周倉這廝。

    胖子驚訝歸驚訝,還是讓香兒上茶備座。

    周倉等這妮子倒完茶,人卻是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的模樣。胖子心里猜他是有話要說不好給旁人知道,便揮手讓香兒下去廚房拿些瓜果糕餅上來。

    “胖子,你是大忙人吶,三天兩頭不見人影,讓俺一頓好找。”香兒人影剛從前門消失,周倉便急不可耐地拉起家常。

    “怎麼?又手癢了,想找人切磋切磋?”

    “操!俺就是手癢死了也不找你!你不是下流招就是陰險步,跟你切磋都是在給你練手的,沒好處,俺可不干。坦白跟你說,烏林那兒曹賊已經入城,大戰在即,咱們最近就在整軍待發。這軍營你可不能再來,不然給人當奸細抓了,俺可保你不住。”周倉啜了一口涼茶,咂巴咂巴地說著。

    胖子聽完這話,臉色卻是古古怪怪,斜著眼瞄向周倉,半邊眉毛翹得極其淫蕩︰“就這話,也值得周爺你三天兩頭的往胖子這跑?”

    周倉壓低了聲音,講一句停一句,仿佛怕讓人聽見了。

    “操!沒看出來胖子你挺機靈呀!好了,這鬼祟事俺也做不出來,坦白跟你說,最近你那劉琦主子身體不是很好,俺上頭找了些走方郎中來給他開過藥,這事你走遠點,別攪和進去。俺話就說這麼多,把俺當兄弟的,就聽勸別搗亂了。“好了,俺這就回大營整軍去,胖子你記得,今天你可沒瞧見俺,那小妮子由你搞定,俺可不管。”周倉這話說完,不理胖子的阻攔,人已奪門而出。

    胖子涼茶一盞接一盞的喝,琢磨半天,突然手上一抖,將茶水顫得滿身濕。

    周倉這番話哪里是把他當兄弟?根本是逼他表態來著!

    劉備暗中派人給劉琦治病,這藥十成十是吃不得的,可胖子知道,劉琦不知道。

    胖子若是真對這事不聞不問,也許日後還有機會投效劉備;但他若雞婆多事,想作那牆頭草,恐怕一出劉琦大宅,胖子在這江夏城,再無立足之地。

    這話絕不是一個莽漢會說出來的!胖子豐富的想像力,甚至可以描繪出周倉背後那不見面目的藏鏡人,是如何吩咐周倉來演這出戲的。

    這出謀畫策之人實在陰險至極……胖子手指頭在桌上有節有奏的敲著。

    “他娘地!真是賊偷遇上賊祖宗,這兩面三刀的粗糙把戲,放在劉琦這足不出戶、幾近半聾的主子身上可以,若放在劉備身上,只有自討苦吃的分。”

    胖子將涼茶一口喝盡。

    “不過若只有這點本事,想騎到老子頭上,恐怕還嫌嫩了點。”

    危機就是轉機。

    若他在這江夏城繼續待下去,就算最後能投效劉備,怕也只是被當作第二個魏延一樣的人物對待。不如轟轟烈烈大干一場,反正他內力初初大成,學得周倉本命技能的事又沒讓關平等人知道。有這兩道保命符在手,就算關平再來,胖子也有機會逃出生天。

    “只要能從劉琦那騙得足夠報酬,這樁就不算賠本生意了!”

    “主子,文達有事求見。”雖然是日上三竿,劉琦依舊是在他房里打盹,不知是性子疲懶,還是真像周倉說的“病了”。

    “文達快進來,小心別讓人瞧見了。”劉琦壓低聲音將門開了個縫,正在門里對胖子招手。

    胖子一進房里就先說道︰“主子,大事不妙!這內奸的事已經叫劉備得知,現在我們是命在旦夕、危如累卵,片刻都有刀斧臨身的可能!”

    劉琦心一驚,手中茶碗跌落,撞了個支離破碎︰“文達,那我們該如何是好?這……這……這事怎麼會弄到這般田地!慢著,劉備貴為皇叔,對人一向宅心仁厚,即便知悉了,也不會真對我們下毒手才是,別慌!我們可不能自亂陣腳!”

    這家夥直到今天還在白日做夢?胖子想笑卻不敢笑。

    在亂世里生存,哪個不是人吃人?仁義,是做給百姓看的,劉琦多活一日,對劉備只是有害無益,就算他沒想反抗,劉備都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只怕未必……主子近日可有染病?”

    “未有病征,不過我自小體弱,尋常時候就得服藥安身,這藥已經……慢著……文達意思是……”劉琦一臉慘白。

    看來他還不是太鈍,畢竟也是劉表長子,想他在荊州跟小弟劉琮爭權奪勢,對這些手段可沒少聽說過。

    這胖子雖然是去劉備軍營做內奸,可傳回來的通常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消息,劉琦最近才開始有些不耐煩,這幾天又屢屢找不著人,誰知胖子今天一來,竟是帶來如此駭人驚聞,壓得劉琦喘不過氣來。

    劉琦心頭慌張,幾句話結結巴巴講不清楚,胖子知他是六神無主,掩手附在他耳旁,悄悄地說話。

    只看劉琦慌亂目光逐漸轉為堅毅,他微微點頭,便將懷中貓環掏出、給胖子套上︰“文達助我良多,這一去生死一懸,劉琦非不知報答的小人,這貓環也許有助文達一臂之力的地方。文達此去,千萬小心!”

    胖子方才虛言以對,就是要騙得手上的好處。他對貓環符甲可是掛念多日,劉備這次本是想讓胖子兩頭落空,誰知竟是成全了他。

    只要貓環一到手,胖子自然有多遠走多遠,就算劉備惱他,也拿他沒輒,胖子心中大樂。

    “劉備呀劉備,任你其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

    胖子不打算從正門離開。

    這通報劉琦的事,恐怕早在胖子一腳踏進劉琦房中,已經叫劉備給知道了。想來追殺胖子的人手,這時就算不在門口堵著也是在路上候著。胖子又不是腦袋裝屎,怎麼會往屎坑里跳?

    他一臉淫笑地走回偏廳。

    “不知道在外頭等著的,會是關平還是周倉那廝?到時候老子窮寇莫追一放,恐怕他們不是臉色發青就是嘴唇泛白,資敵以糧的滋味可不好受吶!”

    誰知胖子一腳踏入庭院,臉立馬垮了下來,淫笑變成了苦笑。

    大葉黃金甲,鸚哥綠頭巾,青綠交錯的戰袍。

    丹鳳眼,臥蠶眉,一臉棗紅,黝黑發亮的美髯。

    八十二斤重的冷艷鋸在主人的手中威風凜凜、正氣澎湃,于肅殺威嚴的氣氛中流露一股祥和。

    千古帝君,武聖關雲長!

    胖子沒想到劉備如斯大膽、更沒想到自己這小身板如斯值錢!

    先別說劉備居然敢在劉琦家里殺人,都說戰況緊急了,怎麼關羽這大將不去坐鎮前線,竟然跑來逮他這小魚小蝦?他胖子不過是塵世里一個迷途小書僮,哪有這麼重要!

    胖子五味雜陳,滿肚子苦水不知何處訴去。

    “汝可知罪?”關羽的聲音很低沈,跟胖子的心情是一個模樣。

    胖子想走。但,走的了嗎?他從方才踏進院落腳就抖個不停。關羽青龍刀上騰騰殺氣,壓得他一口大氣不敢喘。

    “既已知罪……”

    關羽單手持刀,青龍偃月刀如迅雷般襲來,正是關平用過的拖刀訣。

    “當誅不赦!”

    胖子手剛握上腰間佩刀,突然對劉備派關羽來此的原因,徹底明白了。

    斬華雄,一刀。殺顏良,一刀。關羽過五關斬六將,無人是這一刀之敵,若說到殺人,還有什麼是比這一刀更快的。

    胖子無法體會秒殺的快感,卻能理解這些人一句話沒說,就讓關羽攔腰劈中,一刀兩斷的苦楚。

    這就是關羽的魂兵——青龍偃月刀的能力。

    速殺!

    被攔腰斬斷的胖子,已是肢離破碎、血肉模糊、紅白之物潑灑一地,可關羽臥蠶眉依舊緊皺,突地轉身抬刀,對著一處草叢發聲。

    “賊子想走?”

    真是險死還生,要是胖子沒從劉琦那騙來貓環,恐怕這時已是魂歸九天。不過死過一次,不代表不會死第二次。胖子從關羽氣勢下逃脫,人是清醒幾分,他知道再不還擊,別說有九命貓環,就是有萬命貓環,今天都要給關羽一鍋端去。

    “奶奶個熊!這賊廝來來去去都是四個字,端的是惜字如金,怎麼跟張飛那頒@鹿磣魴值艿模俊??br />
    廝殺搏命,講的是一個“勇”字,悍不畏死才有活路!胖子索性放開膽子,否則畏首畏尾,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他抽出佩刀,手腳不再發抖,深吸一口大氣。

    “還想掙紮!”

    胖子耳際傳來一聲長嘯,關羽青袍翻飛,腳下如踏青煙,隨風擺動的烏黑長髯猶如索命枷繩,就在胖子跟他目光交錯的時候,關羽突然停住了腳步,像是忘了將下一腳踩出去似的,踩在胖子身前兩丈的位置。

    黎胖不敢大意,手汗浸濕了捆在刀柄上的麻繩。

    雖說他把關羽當作尋常角色對待,也不敢太過造次。以靜制動,有九命貓環跟虎須怒張在手,若能伺機反擊,說不得也有幾分機會才是。

    “鬼神亂舞!”

    時間的齒輪,仿佛又突然咬合了。

    關羽手里青龍刀畫出異樣燦爛——這一招不過是尋常招式,不帶硝煙,卻有著令人膽寒的殺氣。青龍刀帶起的銀光,就像滿天流星,鋪天蓋地而來。

    “操!原來是發招前兆,老子沒長眼是老子的錯,伶玉你可要多扛著點呀!”

    胖子不敢留手,暗運虎須怒張,一手砍柴刀法就跟關羽交錯劈開。

    他相信,關羽打心底是沒把他當個人物對待,光看關羽出手至今仍未用上本命相就能察覺一二。

    既然如此,關羽也許還不知胖子三道板斧的能耐?

    才擋過關羽一輪快刀,胖子身上已是傷痕累累。他不敢將虎須怒張全力發動,就怕激起關羽性子,會用上狠招來戰。

    這也是誤打誤著,若關羽看他一招過後,竟然毫毛無損,恐怕爭勝之心一起,胖子吃不完就要兜著走。現在這樣反倒最好。關羽看胖子武藝不俗,愛才惜才之心就活絡了起來,出手不再招招奪命。

    關羽肅殺之氣一斂,胖子手腳更加靈活,慈悲刀法刁鑽淩厲,看得關羽目放毫光。

    胖子第一道板斧已經施開,他一式砍柴刀被關羽格開,就準備用上赤足炎駒斬。誰想關羽不照他心中劇本演出,神情忽地轉為莊嚴肅穆。

    又是發招前兆!

    就看關羽兩手先後握在青龍刀長柄上,倏地移至丹田處直豎、以刀正心後,眼神變得利如刀劍,雙腳踏起奇異步法,發出似無節奏,但又依循著某一規律的足音,擂鼓般直敲進人心里,叫人心生寒意。

    青龍刀氣有去無回竄過胖子身畔,尋覓他一身空隙死角。胖子知道避無可避,若再退讓,恐怕他這條小命跟貓環剩下的兩次道力就得在此一並賠去。

    千道寒光,驀地從黎胖懷中激射四方、刀芒迸射,大有橫掃千軍之勢。這正是赤足炎駒斬跟慈悲切菜刀合並施為的刀招。九虛一實,切菜刀不過是誘敵作用,深藏其中的赤足炎駒斬才是真正殺著。

    一時間,整個院落俱籠罩在胖子火紅刀芒下。

    關羽依舊踏著奇異步伐,在胖子出刀之際猛然縮地成寸,直撲胖子身前,他龐大的身軀恰恰閃過諸多刀光間的狹小縫隙。

    胖子一看青龍刀就要劈落,手上大刀猛然變招,他全力振臂,由下而上直砍向關羽咽喉,勢若雷霆,快如電閃。

    關羽欣喜神情溢于言表。

    胖子雖然不是對手,但奇招異式如潮水般泉湧而出。他內心招募胖子的想法是越燃越熾,雙手一前一後握緊刀柄,向著胖子來攻的雷霆一刀橫擋而去。

    胖子一身內力都灌注在此刀上,赤足炎駒斬全面施開,只余下施展窮寇莫追的些許氣力,他看關羽果然橫刀來擋、心頭大喜。

    “老子這一刀就要連本帶利都討回來!”

    待炎駒斬近身,關羽察覺不對時,已然不及!

    關羽青龍本命來不及浮現,只好靠內力硬頂。兩股巨力踫撞下,胖子紋風不動,卻是關羽登登退了兩步。就看關羽一臉難以置信,胖子是得勢不饒人,翻身又上、嘴上喊道︰“賊廝鳥,想要爺的小命,先給爺納命來呀!”

    他弓身一跳,大刀威勢凜凜就向著關羽脖頸砍去。

    關羽雖退不亂,他心知是輕敵惹的禍,可聽到胖子狂妄叫囂,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仍舊氣得生煙,渾身青龍環繞,本命青龍絕技“青龍斬”破風而至。

    胖子在他橫刀來斬時,已是蓄勢待發,就在青龍刀嘶吼咆哮時,他張嘴一吼。

    “你上當了!”

    這一吼里,胖子再無保留,全身內力一放,施展出“窮寇莫追”!

    關羽仿佛被個大錘狠狠砸中,腦中若火燒一般疼痛難當。他強忍痛楚,心中怒火更熾,青龍刀光芒迸發、一刀砍向胖子腰際。

    他這刀一砍、就知道大事不妙。

    胖子輕飄飄的沒點反抗,被關羽攔腰斬斷,青龍斬像是畫過一道水面,勁力似泥牛入海。

    關羽蓄積多時的刀氣沒得宣洩,一口氣反噬了回來。

    “哈!小心駛得萬年船,關羽你這船是沈定了。老子走了、不必送啊!”胖子的“窮寇莫追”發揮效用,又藉助貓環替身,人已經走得老遠才回頭大喊。

    關羽受刀氣反噬,又聽胖子言詞戲謔,當下一口甜血上喉。

    一個即將步入天人境界的武者,居然給個小卒玩到吐血?他心中悲憤難填,大吼一聲。

    “氣煞吾也!”

    園中涼亭一刀粉碎,化作漫天煙塵,可人已是走得不見蹤影。

    關羽,終究是讓胖子給走脫了。



第五章 兵困赤壁華容道

“操!老子果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有天兵天將、滿天神佛庇佑,殺不得的!不然讓關羽去殺個悍卒級別的武人試試,還不跟剖西瓜一樣容易,呸!”

    胖子一口唾沫吐在手上,摩拳擦掌後,將眼前烤山豬撕下一條腿來、啃得滿嘴流油。

    胖子離開江夏城後,就上了房山躲藏,這兒他來過十多次、山路熟得很。雖然山上溫馴點的動物都已叫獵戶饑民吞下肚了,剩下的全是不好招惹的貨色,不過胖子連關羽都敢打,打條山豬還不成問題。

    胖子腰間佩刀已經被關羽那招青龍斬一並送去作了廢鐵,連懷里錢袋都沒帶上,對于能逃出生天已是萬幸,胖子哪里還敢回頭收拾家當?

    他此刻一身孑然,心中暗暗打算,這幾日先到房山上避避風頭,順便消化從關羽那偷學來的青龍斬,一切等傷養好了再計較。

    這天他吃過山豬肉,將剩下肉塊風干成干肉條後,把內里襯衣當作布巾,將肉塊一並裹作了包袱。

    幾天下來,胖子算是琢磨清楚了。

    “等赤壁開戰,曹操敗走華容道之際,前去護駕!”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只要胖子把這事辦成,有了護駕大功,他下半輩子也不必愁了。只要跟著曹操,指不定日後還能封個胖子侯來當當。

    離開房山後,胖子便向著赤壁而去。

    若以周倉來訪的時間看,曹操兵駐烏林已有多日。依照史書記載,曹操由漢陽入烏林後,不足半月就被火燒赤壁……

    護駕機會,稍縱即逝!

    胖子不敢大意,他打算先到赤壁、找船渡江,順便看看現在的情況,是在諸葛亮草船借箭,還是在苦肉計黃蓋挨打再說。

    一路走來,路上不是運糧的就是赴援的,半個黎民百姓都沒瞧見,胖子一個人這麼大刺刺走路上,顯得格外紮眼。

    沒多時,果然就被路過的糧隊抓來盤問。

    唬弄劉備不行,胖子唬弄幾個沒念過書的家夥還是很有辦法的,他不但騙來幾張大餅、更求得糧隊掌旗的應準,一同帶他往赤壁去了。

    自從少林吐納的內功大成後,胖子整個人的氣質已是改變良多。

    加上與關羽一戰後,眼界又高上幾階,就是隨便一站,那不動如山的氣魄,只要不是睜眼瞎子,任誰都看得出來。

    雖說胖子刻意掩住鋒芒、換上市井無賴的模樣,但一路走到赤壁,還是讓運糧官多少看出了端倪。

    不過運糧官只當胖子是落魄士族的子弟,沒想到什麼奸細內鬼之類的人物,所以一心就要招攬他,這也是拜胖子一臉憨厚的模樣所賜,想當初劉琦之所以深信于他,恐怕那張老實臉也是起上幾分作用的。

    運糧官不顧胖子阻攔,一到赤壁,便將胖子的大名報到了軍司馬那。

    原本軍司馬讓胖子耍幾招拳腳看看,胖子還想推辭不會,可他轉念一想,現在兵荒馬亂的,他到哪找船渡江去?就是真有船,他偷偷摸摸渡江、要是被抓到了,不是亂箭伺候就是亂刀砍死……沒死在關羽手上,卻死在不知名的小兵手里,豈不冤枉?

    不如讓東吳水軍相送一程?

    想通這關節,胖子索性跟那糧官借把了大刀舞開架式,他不過運勁揮了幾刀、就將士兵們練槍用的木樁子砍成數段。

    軍司馬看得眉開眼笑、直呼“胖子是個人才”,又問︰“會不會用槍?”

    黎胖刀藝精湛,對槍卻是一竅不通。軍司馬略一思量,就將胖子畫到了甘寧麾下。

    一般來說,槍是陸上作戰的兵器,踩得實地,重心穩妥,刺出去的槍才有力道。

    但刀的分量沒有槍來得重,單靠手腕臂力出力就足夠揮舞,所以東吳船上的水兵多半是用刀的。

    甘寧是錦帆賊出身,手上橫江鐵鎖能使得虎嘯風生,可這種奇門兵器,不是人人都用得來的,所以他一干手下用的都是大刀。

    在甘寧投靠孫權以後,孫權為了表示信賴,親選壯士加入封其為親衛營。

    親衛營,可以說是除周泰的解煩軍外,孫權手下最強大的一支兵力,而甘寧為報知遇之恩、也是竭盡所能。

    這親衛營每戰必先,往往是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支部隊。所以軍司馬的上頭交代,只要有擅長刀法熟習水性的,就先往親衛營送。

    身份核實?

    即便真有奸細,以親衛營的汰換率來看,等他們爬到能探聽機密的位置,早就葬身大江,喂魚喂蝦去了。

    于是胖子領了大刀,拿著新領好的皮甲令牌,就讓軍司馬帶去親衛營報到去了。

    親衛營跟其它部隊不同,這里不像其它隊伍有官階分級,他們在戰場上基本上就是敢死隊,是跟敵軍以命換命,鼓舞士氣用的。

    這樣的兵在戰場上,只要記得往前沖、不斷地往前沖就行了。整個親衛營五百人就聽甘寧一人指揮,反正只有一種命令——“往前沖”,甘寧不過是起個帶頭作用。也因此,這親衛營除了甘寧一個將,其它都是兵。

    胖子剛來親衛營,板凳都沒坐熱就聽號角長鳴聲不絕于耳。他看到大夥急匆匆地跑去,扯了個樣貌看來頗斯文的漢子一問,才知這是準備出征的號角聲。

    “娘的!老子一口軍糧都還沒吃到嘴里,就要去幫人拼命?”

    胖子把皮甲一套、緊了緊袍口衣袖,跟著大夥肩貼肩往那衛營校場站去。

    親衛營沒什麼規矩,卻從來沒人是因為犯下外頭那些框框條條的規矩而受罰。

    人性就是這樣,明白條列出來的紀律才會有人賤到想去反抗。若是一切自主,大夥反而覺得那無趣,都是刀頭舔血過日的人,更不會計較這些。

    所以他們紀律好得很,甘寧響號一吹,沒半炷香人就來齊了,還是按行對列,一個個大氣不吭地站著。

    一如以往,甘寧只有從上頭獲得了死命令才會召集下屬,這種聚會上只有一個人可以發言,這不是上級跟下屬的戰術討論,而是無庸置疑、不可更動的命令。

    胖子站在後頭,只聽到了幾項命令,接著大夥就和他們集合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地散去,立刻磨刀備戰。

    胖子只知道一件事。

    “今夜二更,夜襲!”

    夜襲誰?怎麼夜襲?這些胖子都不清楚,他只能跟著周圍夥伴生火煮飯。

    對這樣的事,大夥似乎熟悉得很,沒過一會,就有人跑來幫著檢查刀利不利、皮甲有沒有缺損、長靴合不合腳。

    胖子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只要擔心上陣的時候得砍幾顆人頭就好。

    日落西山,周圍了然無聲,胖子腦里還是犯著點迷糊,直到一個老兵拿了片荷葉給他。

    這一小片荷葉是用來包炒米用的,親衛營的作戰都很拼命,若是戰況好的時候,往往幾次追擊沖鋒就是一整天,干糧必須自備,炒過的米用荷葉包裹可以久放,胖子學著老兵包好了米、貼身收著。

    老兵自顧自地說話,聲音壓得很低,不像是說給胖子聽的,不過說的都是胖子該知道的戰場存活訣竅。這些要訣都是老兵們口述給新兵知道的,如果過了今天,老兵陣亡了,就由新兵繼續傳下去。

    親衛營的死亡率高,沒辦法像其它部隊可以定期操練,他們只要學會如何在戰斗中活下來就夠了。其它事情,只要記得一項——

    緊緊跟著跑在最前頭的甘寧大將就好。

    “如果甘寧死了怎麼辦?”胖子很不識相地問了這句話。

    老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口濃痰差點吐在胖子腳上︰“操!像你這樣的新兵死上十次,大將的寒毛都不會掉上半根!自己小心點!”

    胖子以前只經歷過江湖斗毆的場子,這種軍陣之戰他是第一次嘗試。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在大夥入帳歇息的時候,胖子依舊精神亢奮。

    摸著懷里的炒米,胖子索性坐起身繼續練那爛熟已極的少林吐納。

    滴水可以穿石,內力加的再少都是加,胖子在得到其它內功法門前,恐怕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喂!起來了!”

    直到有人將胖子推醒,他這才睜開了眼。

    天色漆黑一片。

    胖子穿上皮甲,收好了荷葉包,大刀一別,隨著親衛營列著隊伍上船,這船是專載人用的,一條船上坐滿了足有百來人,胖子撿了靠船尾的位置席地而坐。

    他不想引人注目,反正時候到了,他偷偷摸摸地走,也許會順手殺上一兩個曹兵,作為這把大刀的工錢跟船資。

    周圍跟胖子一樣席地而坐的人越來越多,沒多久,船艙下已經黑鴉鴉的擠滿了人,可卻一點都不氣悶。胖子四下搜索,想看看氣室暗門是藏在哪兒。

    就在船開動的時候,上頭又下來了個光著膀子的大漢。

    甘寧。

    擺擺手要大夥噤聲,甘寧自己則壓低了聲音說話,不過這聲音不論遠近,似乎都能聽的清清楚楚,這分功力胖子自嘆不如。

    “兄弟們,剿滅曹賊就看今朝了!為了今日一戰,黃蓋將軍忍受皮肉之痛,委屈了堂堂將軍顏面,在眾人面前被周都督羞辱,就是為了假意投曹,為了讓吾等兒郎減少犧牲!”

    甘寧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粗獷,帶點沙啞的嗓音,說起話來也是極富煽動力。

    “黃蓋將軍的船半個時辰前已經開去,上頭除了他,還有滿船干燥的引火之物,想來黃蓋將軍要做什麼,大夥聽到這,應該都清楚了。他這一去,可沒想著回來……”

    甘寧頓了頓,這個中斷極為恰當地讓眾人集中了精神,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這事,本來該是俺去的。”

    一聽到這,底下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雖然想開口說話,但沒有甘寧應準,誰也不敢先開口。

    “嘿!若是俺去,怎能不顯顯俺親衛營威風?這當頭第一刀若不是俺親衛營砍的,以後兄弟們面前怎麼抬頭講話!俺不是在家讀書寫文章的料子,既然來給孫爺當兵殺人,這俺本行,若作不好,豈不讓人笑話!”

    胖子聽老兵們說過甘寧。

    甘寧平常總是吊兒啷當、玩世不恭的模樣,可一到作戰,以往干水賊時的那股狠勁立刻表露無疑。胖子是沒看過甘寧平常的模樣,不過現在看來,確實有幾分舍我其誰、惟我獨尊的味道在。

    “……可惜俺人微位卑,曹賊看俺不上,只有委屈了黃老將軍。黃老將軍吩咐了,火船一撞,在上頭是九死一生,他要俺多砍幾顆曹家狗賊的頭,好在他靈前祭奠——

    “俺答應他了,三千顆!兄弟們,聽清楚了,三千顆人頭!自己數數自己該砍幾顆,沒砍完前可不準倒下,更不準用自己的人頭充數!”

    甘寧話一說完,人已經走出船艙。

    “他娘的,誰說武官不會說話?老子還不是給甘寧說得小心肝撲通撲通地狂跳?”

    胖子沒忘記他要投靠曹操的初衷,可心底也承認,方才這番話已經講得他開始動搖了。

    “操!老子何必在這婆婆媽媽?曹操又沒有派八人大轎來請,難道我就非去不可?等下見一步走一步,別叫人亂拳打死老師傅才是道理吶。”

    胖子摩拳擦掌在船艙里候著,外頭嘈雜聲漸漸傳來,似乎黃蓋已經得手。他沒有眼福一窺外頭景象,只好憑空想像。

    船上控槳船夫則是看得目眩神迷,手中槳葉差點把持不住。

    此時的赤壁上空,孔明本命技能“天地決策”借來的東風,將東吳大旗吹得獵獵作響,一時間狂風呼號、飛沙走石。

    空中千只身上冒著火的烏鴉帶著火尾滿天飛舞,落在曹軍大船後傾刻化為團團烈火,漫延極其迅速,這正是魯肅的本命天火,跟韓當的本命飛鴉合力施展的技能“神火飛鴉”。

    船夫按照上頭指示,不管江上烈火燒得如何猛烈,槳葉就是控制的朝著岸上直撲而去。

    江中船只已是甕中魚蝦、蒸煮隨意,他們是要來抓曹操這只大螃蟹來的。

    胖子猶自吐氣調息,準備上陣廝殺,就聽上頭船艙門咿呀拉開,船夫“登——岸——”的聲音拉得老長。

    胖子一出船艙就聞到漫天的硝煙味。

    長江上船只或是破碎沈沒,或是傾倒翻覆,曹軍士兵正承受著東吳水軍的無情打擊。東吳船只已經載滿水兵,沒有空間受降收俘,曹軍的士兵即便舉手稱降都難逃一死。

    “大夥跟著前頭衣口戴花錦巾的,咱們走,快!”

    甘寧如雷聲般大吼,喚醒了猶自震驚于江上殺戮畫面的胖子。

    親衛營雖然沒有其它偏將,可只要能在戰場上多活幾次的人物,甘寧都會送這些人一條花錦巾,若是跟丟甘寧,跟著這些人也是一樣。

    胖子邁開大步就往前奔去。

    盡管沒練過輕身功夫,但他不論內力武功都較身旁士兵們高上數籌,很快地就追上了最前頭的十來人,他沒注意周圍,一心就想知道甘寧是要去哪兒,不知不覺人已經到了甘寧身邊。

    “兄弟!你是第一次上陣是吧!”

    胖子聽到身旁有人搭話,他也沒看是誰︰“是呀!老大哥,你怎知道?不過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追這麼深,甘將軍就不怕曹軍斷後人馬會埋伏嗎?”

    “你問別人也許問不出個究竟,不過俺知道。咱們這次去的是華容道,是劉備手下孔明軍師的建議。”

    這聲音怎地這麼耳熟?胖子轉頭一看,竟然就是手持鐵鎖、肩系錦巾的甘寧。他直到這時才知道,他跟甘寧的目的地竟都是華容道。可一聽這事是諸葛亮交代的,胖子心里沒由來就突了幾下,總覺得中間有些貓膩。

    胖子正琢磨著,旁邊甘寧繼續說道︰“至于俺知道你是第一次上陣這事,就要說到你身上這件皮甲了。”

    胖子滿臉疑問,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是想到了其中關節,恍然答道︰“這皮甲不會是以前……”

    “挺機靈呀!親衛營死傷汰換的快,沒有番號跟編制,那軍司馬想了個妙計,在皮甲上刻了號,每次打完仗回去,清點皮甲料號就知道哪位兄弟陣亡,他們會重新制作補上……你這件刻著‘丙七’的皮甲,上回穿著的兄弟,就是幫俺挨刀死的——好漢子!”

    甘寧想到前事,心頭一陣唏噓。

    “媽個巴子,敢情這是個死人號碼,而且還是幫你死的?幸好這件是重新制作,不然要老子穿個晦氣玩意,老子不跟你急才怪。”胖子一想到這中間的故事,又見到甘寧看這皮甲的惋惜眼神,整個人就不自在。

    先前孔明那事,他就這麼給忘了。

    整支隊伍急行了半個多時辰,胖子便開始佩服後頭的老兵。

    看這群人喘氣的模樣,絕不像練過內功,可他們這種全憑一口氣在跑的家夥,居然能連跑半個多時辰,雖然個個都喘得跟條牛似的,可就沒半個掉隊拉下。

    甘寧手一擺手,“籲”的長聲傳來,這是地頭到了的意思。大夥屏氣凝神,緩緩抽出腰間佩刀。

    胖子定楮一看,這山林底下是條小徑,到處都是坑坑洞洞,別說騎馬,連步行都有困難,一旁的林間土路則是虯根錯雜,是藏身伏擊的好地點。

    險地,小徑,加上適合埋伏的要道,想來此地就是華容道了。

    正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他們剛到不久,華容道上就傳來達達馬蹄聲,這小路策馬難行,遠遠的他們就看到一群人牽馬趕路。

    胖子左瞧右瞧,想知道哪個是曹操那廝。

    甘寧響指一打,留下了兩百多名士兵作為預備隊,準備最後一舉決定戰局。

    曹軍步伐甚快,轉眼間與藏身處距離已不過三十來丈,甘寧鐵鎖一擰,就對著後頭呼喝。

    “不留活口!殺!”

    親衛營騰騰殺氣立即洶湧勃發,怎知曹軍竟視若無睹,只有馬兒因為不久前在赤壁受火燒刺激,聽到東吳兵大吼大叫,不禁嘶嘶吐著鼻氣。

    慌而不亂?看的胖子心中直打鼓︰“娘呀!這是做賊的遇上土匪了,別是出來打雁卻讓雁給啄了吧!”

    曹軍部隊前兩名領軍將領擺手大喝,一聲令下,兩百多名曹兵即刻擺出陣式,一點也不像是正在倉卒逃逸的潰兵。

    “將軍,看來不太對勁……”胖子眉頭一皺,心里不安的感覺是越來越濃厚,他又想到了當天周倉演的那出戲。

    那背後藏鏡人的影子,似乎正隱隱籠罩著華容小道。

    “來將通名,俺是東吳鋒將,甘寧甘興霸!”

    甘寧知道胖子的意思,他看對方不慌不亂,沒有初經大敗的沮喪頹唐,也知道其中有鬼,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所幸這里一隊曹兵不過兩百來人,就是硬踫硬他們也能咬碎牙和血吞了。

    “河北高覽!”

    “河北張合!”

    “特為索命而來!甘興霸受死!”

    兩人放聲一吼,四處山林旌旗並起,看來留在山上的兩百來預備隊,恐怕也叫人包了餃子。

    胖子初臨戰陣,又是遭逢異變,人反而冷靜了下來,他仔細向著張合高覽兩人望去。

    張合五官極為端正,只是表情木然,使原本俊朗的面容缺少了一絲生氣,這種少年老成的形象雖少了幾分親近,卻多了一分從骨子里透出的威嚴。他手上火紅纓槍、紅穗飄飄,身後兩步距離,緊緊跟著的,正是同為河北四庭柱的高覽。

    兩人棄馬邁開步子,向著甘寧奔來,身後曹兵長槍在手,也是步步進逼,要將這夥人殺絕殺盡。

    甘寧他們還沒交上手,山上已經傳來廝殺吼叫的聲音,胖子心知肚明,甘寧讓人給算計了。

    極有可能,就是諸葛亮那殺人不用刀的家夥!

    “或戰或走,請將軍速速下令!”甘寧或許是心頭生疑,想得入神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下令,胖子在一旁出言提醒。

    “戰!兄弟們,並肩子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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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12:13

第六章 解煩白耳虎豹騎

簡單說,胖子打算投靠的對象,已經從曹操變成了孫權,他緊緊跟在甘寧後頭。

    這時若再說那些投靠曹操的傻話,只會讓人笑掉大牙——曹營里臨陣投敵的下場,許攸就是活生生的血例。許攸讓許褚一刀砍死的時候,連幫他說句話的人都沒有,曹操更要屬下將許攸草草埋葬了事。

    胖子知道,若這圈套真是孔明設下,只怕後頭尚有索命暗著,孫權手下這支親衛團今天恐怕不只是折些兵馬能夠了事的。

    只是他跟甘寧已是同一條繩上的蜢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只要能保得甘寧平安,甘寧自然也能讓他無事。

    “來呀!你們一塊上,俺可沒時間浪費,還要去取曹賊項上人頭!”

    甘寧渾身上下都是破綻,但不可一世的威風模樣,卻讓人不敢小覷。

    胖子看不出雙方深淺,甘寧卻是清楚的。張合是龍將武者,高覽是虎衛級別,甘寧自己則將入天人境界。三人兵器交擊,只一下,已經將高下分得清楚明白。

    被一鎖鏈震退得張合全神凝備,每一步踩下去皆穩健無比,槍上紅穗在勁氣催動上更在隱隱跳動。他身後高覽臉色一陣潮紅,手中長斧漸漸隱于張合身後,蓄勢待發。

    甘寧鐵鎖擰轉,或作長鞭、或為短棍,與張合紅纓槍正面交鋒。

    只看對招之間,甘寧猶有余力應付後頭高覽來襲的斧樾,就知道這兩人不會對他造成麻煩。甘寧戰得痛快,胖子看得心驚。

    既然這兩位不是對手,諸葛亮後頭絕對還藏有殺招!

    胖子只要一想到關羽,頭皮就不禁發麻。關羽手上那柄青龍刀,可是盞茶時間就要了他兩條性命的。

    孔明截殺甘寧的緣由?胖子轉念就能想到七八個。

    赤壁戰後,三國鼎立若是在兩強一弱的情況下誕生,那弱者必然是兩強爭奪的肉食。只有兩弱一強,弱者連手抗敵,才有狹縫求生的可能。

    胖子想到了身在江夏的劉琦。

    就算劉備放過劉琦,劉琦也過不了孔明這關——為了那位大耳主子,孔明確實是竭盡心力,連盟友都不肯放過。

    長嘆一聲,胖子追回心思,將目光投回了戰場。

    場中戰火正熾,胖子忽左忽右,手中大刀不停斬殺著曹兵。他一式砍柴刀帶上內勁也是虎虎生風。只是慈悲刀法出招間往往避開要害,胖子一來二去,被他砍中的曹兵都是有傷無死。

    所幸胖子內勁驚人,一刀下去都是深可見骨,那些無法再戰的傷兵,滿臉痛苦哀嚎的模樣反而更叫人膽寒。士兵們寧可一死也不願受此折磨,一時間,圍在胖子身邊的曹兵竟是越來越少。

    胖子大刀舞得飛快,心思卻全在甘寧身上。

    甘寧鐵鎖如蛟龍翻騰,似有千變萬化,就連最樸實簡單的一甩都蓄滿了剛猛勁力。他的武藝已經遠遠超過胖子的認知程度,只是胖子注意的,並不是甘寧招式上的變化。

    又是一個照面過後,張合左護肩被甘寧鐵鎖挑落,一蓬血珠在空中飛起、宛如一道淒美弧線,張合寒聲道︰“再殺!”

    寒光閃閃,只見張合咬破舌尖,強提精神,眼楮死盯住槍尖一縷紅芒,身後一條赤煉蛇逐漸浮現。赤煉蛇頭紅信吞吐,蛇身纏繞張合全身。

    那赤煉蛇渾身火紅鱗片閃動,似有若無的燃焰閃現,溫度怕是高的嚇人,可沒過多久,周遭溫度卻是不升反降,陰冷氛圍一時籠罩諸人。

    後頭高覽也現出了本命澤鳧原型——澤鳧,就是雁鴨,短頸扁喙,下顎有力,扁喙一啄就能入骨三分。高覽跟張合多年征戰,這藏身張合背後,行荊軻刺秦、一擊致命的法子已是默契十足。

    “好!想不到曹狗軍中也有如此人物!只是光憑如此……能拿我奈何!”甘寧看著赤煉毒蛇,神色凝重,嘴角卻泛起了一絲欣賞笑容。

    他身後分水蛟龍帶著陰風呼號,悶雷咆哮現世,一股叫人頭皮發麻的凜冽懼意從甘寧身上勃發而出,壓得眾人心頭惴惴。

    “不拿你奈何,拿你性命就好!看我破軍槍!”

    就在甘寧心思全放在身前兩人時,撕天裂地的殺氣急速向他身後襲來。胖子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只看得見一道精光,隱約化作長槍模樣。

    “來了!”胖子心中吶喊。

    孔明的殺著來了!

    就是站在幾丈之外,都能感受到無匹殺氣從那人身上每一個毛孔里流了出來,無儔殺氣就像一柄獵獵銀槍,為了獵得甘寧的性命,為了結束水賊的一生。

    甘寧臨難變招,原本要攻向張合的一招,不得不由攻轉守。

    惱怒有人攪局,甘寧臉上狂態大作,越是危險的局面,甘寧胸中賊寇悍勇的本色就越濃厚。

    “龍鎖雲關!”

    甘寧舞開鐵鎖,蛟龍如破深淵,盤旋在他身前丈許,鐵鎖飛舞竄動,陣陣風吼雷鳴將那柄長槍擋在一丈之外。

    那人露出“真面目”。

    墨色靴、黑底袍、蒙面罩頂,就連他手上原本該明亮耀眼的長槍槍頭,都叫不知名的染料塗黑了。

    黑衣男子一擊不中,甘寧背後兩人看機不可失,長槍斧樾連袂而來。

    甘寧沒有多余的華麗招式,外表平平無奇的回身擋招,在鎖鏈交擊的一刻才發揮出招式深層的萬千變化,高覽一退,黑衣男子便加入戰局,一時你來我往,毫無旁人插手余地。

    胖子看甘寧越戰越勇,想出手相助卻無從插手,伶玉在他心里一句句的“奴才會了”卻是讓胖子越聽越無奈。

    “老子又不用鎖鏈,學會這種技能頂個屁用?”

    胖子的本命獸雖然能盡學天下技能,但刀招就是刀招,劍式就是劍式,這點卻是沒得商量。他拿著刀,就連方才那招用槍使的“破軍槍”都耍不出來,更別說是甘寧的“龍鎖雲關”了。

    甘寧性情豪邁,非是久守之人。他見纏斗許久,擔心親衛營兄弟安危,已漸不耐煩,忽地左腳用力一使勁,單足竟沉入石地,橫江鎖一轉,斜劈而上。

    張合雙手以槍擋招,不料甘寧力大勢沉,張合硬扛不下,雙手一震,順勢被拋向天空。就在張合身體升至最高點時,他背後紅芒大作,雙手握槍往下疾刺。

    “靈蛇吐信!”

    甘寧頓時覺得迎面而來的風勢大盛,只覺眼前張合槍影伴隨著月光斜照,竟似無止無盡。

    靈蛇吐信,若被咬上一口,恐怕就是要命!

    甘寧不敢大意,連忙氣貫鎖鏈,閉目以心代眼,感應對方虛實。

    就在槍風撲面之際,甘寧忽地睜眼,鎖鏈當頭一劈,就這麼劈在千虛一實的紅纓槍上。

    張合本命技能被破,正當甘寧橫江鎖就要纏上張合脖頸時,一條人影宛若狸貓疾撲,只聽咻的一聲,竟然就竄到了甘寧身旁。

    橫江鐵鎖易放難收,甘寧來不及回守,被那人影手中短匕首一刺沒入腰間。

    “找死!”甘寧虎臂向著人影揮去,只是腰間一痛慢上了幾分。那人嘴上一念“狸步”,人又像狸貓般輕靈跳躍,恰恰閃過甘寧回擊。

    “他被徐夫人匕刺中,已是強弩之末,並肩子上!”

    胖子總算知道這兩家伙是誰了。

    劉備義子劉封、汝南黃巾劉闢。

    胖子曾聽周倉說過,劉封擅使長槍,本命相不是飛禽走獸,而是條爛銀槍;至于劉闢本命狸貓,狸步技能也是一絕。

    劉闢手上匕首不像一般匕首作短劍狀,卻像牛耳尖刀,稍作橢圓而頭尖,劍身比一般匕首薄、容易貼身而藏。劉闢隱忍多時,沒跟劉封一同出手,也是想讓甘寧以為危機已過,會松懈下來。

    徐夫人匕,是戰國燕太子丹以百金買得趙國徐夫人親制匕首,並要工匠加毒淬煉,真格是見血封喉。荊軻刺秦失敗後,徐夫人匕被收藏在秦宮之中,後來讓劉闢先人得了,被當作傳家之寶。

    匕首上的毒性雖然猛烈,但時日久遠,毒性漸弱,劉闢雖然重新喂以毒藥,卻已無法像初次上藥一般強烈。

    甘寧想逼出毒血,誰知這毒入骨蝕髓,他一口真氣提不上來,登時頭昏眼花站立不住。

    張合二人覷得機會,雖然不曉得眼前這兩個黑衣蒙面的漢子是聽誰差遣,但在索命甘寧一事上,只要有志一同,便是友非敵。

    張合二人同聲大喊︰“雁飛!”、“蛇騰!”

    這一招里隱含一股燥熱之風,甘寧隱約感覺到體內水分像是逐絲被抽去,頓覺口干舌燥,氣血翻騰,他欲橫鎖來擋,一雙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此時周圍戰事已經漸次結束,親衛營不過剩下五十多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看甘寧屢遭險境,一顆心有半顆都是放在他身上,看到甘寧被匕首插中,再看到張合槍斧合擊,甘寧就要命喪于此,眾人張口就喊,竟是異口同聲。

    “將軍!”

    “老子不是將軍!曹賊!吃老子一記青龍斬!”

    青龍紛飛作舞,像是要沖破蒼穹雲關。刀身雲繚霧繞,為了騰龍,聚集了雲霧。滾滾雷聲夾著風吼呼嘯——

    不過,這是青龍斬在關羽手上用來的樣子,胖子的青龍斬只有威力相仿,其它異相卻是半分沒有。

    戲子只會演戲,不會搭舞台做道具,光轉化內力模擬出招已經夠胖子忙的了。其它部分只好讓胖子嘴上喊喊、過過干癮。

    這一刀砍去,三成威力的青龍斬已經耗掉胖子五成內力。雖說只有三成威力,不過本命獸技能的強弱跟本命獸有關。

    青龍翻飛雲間,怎麼也比赤煉毒蛇和一只雁鴨強上幾分!

    轟的一聲,強招相踫,胖子五髒六腑像是要移位了一樣,心里暗暗罵道︰“操!不必這樣玩我吧?每次上場都是在拼老命,老子是還有幾口血可以吐啊?”

    劉封二人沒想到竟有小兵能橫插一手,本來軍師交代讓曹軍將領親手殺這甘寧以嫁禍,但若實在不行便親自下手。

    萬萬不能讓甘寧逃脫!

    長槍破風聲響,徐夫人匕如毒蛇盤繞其上,又是合擊招式。胖子早料到他們會前後夾擊,也不意外,一回身就大吼︰“吃爺一記窮寇莫追!”

    如果方才那記“青龍斬”可以解釋成同名不同招,那這招“窮寇莫追”簡直是要讓劉封二人連擲杯的心都有了︰“怎地這小兵竟是會周倉的招式?”

    窮寇莫追無法鎖定對象,不只是四人一陣昏眩,就連甘寧都要把持不住,他鐵鎖落地,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支地撐持,怎麼也不肯讓膝蓋落地。

    “你到底是誰?”劉闢張口問道。

    胖子其實可以不必喊出招式名的,他不是貪圖威風,而是知道這兩招一喊,劉封二人心起狐疑,合圍陣勢就會露出破綻。

    正是等那破綻出現!

    “你猜!”胖子一手抓上甘寧虎臂,順勢一提,便將他像件披風一樣背在背上。

    張合二人卻不著急,背著一個重傷之人,即便沒有那兩位黑衣漢子,這家伙除非是背插雙翅,否則怎麼也無法逃脫了。

    胖子自然沒有翅膀這種東西,可是他有的,也跟翅膀差不多了。

    只見胖子“狸步”一放,輕盈腳步凌空而踏,身形有若鬼魅。劉闢一看心中就直呼糟糕,嘴上大叫︰“攔下他!”

    劉闢是四人里輕功最好的,他看胖子這步法速度,知道若攔他不住,恐怕只剩下自己能追上胖子。劉闢好的只有輕功,何況一個拿匕首的正面硬拼個拿大刀的,他不嫌命長,這種傻事他是不做的。

    “不必!宰掉甘寧,快!”

    胖子為了騰出雙手用刀,只用條腰帶把甘寧系在背上,他防得到明槍、卻擋不住暗箭。

    劉闢把匕首當作飛刀使,一刀刺進了甘寧背心。

    胖子不敢回頭,扛著滿嘴吐血的甘寧就往山林間竄去。

    “哼!若是這樣甘寧都能活下來,老子就給他脫鞋洗腳作奴才!”

    劉闢這話講得大聲,和劉封對視一笑,不顧身後東吳親衛營仇視的目光,他與劉封兩人刻意往南郡曹仁方向離去,不讓人看出端倪破綻。

    親衛營五十多人喪失主將,個個心灰意冷。有人舉刀自盡,有人與敵共亡,又隔了小半個時辰,整個親衛營除了胖子已無生還之人。

    也許,還可以算上胖子背上的甘寧。

    雖然是出氣多入氣少,不過甘寧體內毒素已經給壓了下來,胖子跑沒多遠,他就醒轉了。

    甘寧沒死!

    胖子知道,也許有天他會帶著甘寧回去找劉闢叫他端盆水來洗洗腳,不過不會是今天。

    就在方才他一把抓住甘寧,背到背上時,已經將九命貓環扣上甘寧虎臂,這劉闢飛刀再準,射中的都是濫貓一條。

    “唉,丙七!沒想到俺這次還是讓你給救了……”

    胖子整個人差點就給根粗木藤絆倒,他知道甘寧粗魯性子,也不跟他客氣,嘴上罵罵咧咧︰“操!老子出生入死,到頭來就換一個‘丙七’?信不信老子立馬帶你回去給人砍死!甘將軍,老子姓黎,黎聰黎文達,親切的叫聲胖子就好!”

    “好了,是俺不對,胖子你慢點走,俺如果沒記錯,都督他們赤壁大破曹軍後,就會駐軍沔陽,咱們不要跑太遠了。”

    胖子在甘寧指點下,向著沔陽而去。

    “對了,胖子你功夫不錯呀,是怎麼練的?”

    “對了,胖子你後來有一招什麼莫追的,聲音大的很,這招不錯呀!”

    “對了,胖子你在我暈倒以後,是怎麼把我拉出來的,他們四個可不簡單……”

    “對了,胖子你想我們親衛營這次幾乎滅營,以後該何去何從吶?”

    甘寧一路上“胖子”、“胖子”個沒完,胖子心里不耐煩,回頭就想叫甘寧閉嘴,一回頭卻看甘寧臉色發青,嘴角溢血,正兀自強撐著,卻又不想讓胖子擔心,所以才頻頻出聲發問。

    這人幾個時辰前還是那樣意氣風發,如今卻是這副景況!

    胖子一句話哽在喉嚨吐不出來,他只能用拳頭捶著不中用的雙腿,然後繼續發狂飛奔。

    這漢子,不能死在這里!

    如果要死,胖子寧可背他回去華容道讓那些士兵們砍死!

    “甘興霸!是條漢子的就給老子撐下去!親衛營五百多個兄弟的仇等你去報!黃蓋將軍的奠堂大墓等你去拜!你若是這樣倒下去,老子追到黃泉路上也不放過你!”

    為了延續甘寧的生命,胖子的聲音像是從靈魂深處吶喊出……

    該死的終歸要死,該活的終究會活。

    在劉闢沒有給甘寧端水洗腳前,也許甘寧還不該死。在甘寧魂牽一線之際,胖子趕到了沔陽。

    甘寧的確是天賦異稟,毒傷、內傷,加上延誤醫治,一番折騰下來,他竟然只躺了三天時間,之後就能帶著胖子滿城亂竄。

    “明明都是一樣米養大的,怎麼就有人長大了當妖怪、有人長大了作乞丐?”胖子每次看到甘寧傷口淌著血水吃肉喝酒,半點感覺都沒有的模樣,心頭就大呼。

    甘寧養傷的時候,周瑜來看過他,胖子那時候被叫去打酒了沒見到。

    甘寧把他心中疑惑都給周瑜講了,當甘寧說到曹軍對伏擊時機的掌握簡直恰到好處時,周瑜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念著︰“諸……葛……亮!你欺人太甚!我江東子弟大好頭顱,一定要你劉備麾下連本帶利地還來!”

    既然連周瑜都肯定了,甘寧知道這事再無兩說,他接著跟周瑜提親衛營的事。周瑜的意思是想讓甘寧再起爐灶。

    親衛營是東吳自解煩軍以下的第一武力,平日征戰出力甚多,光是名頭就有鼓舞人心的作用,是少不得的。

    甘寧點頭答應,不過他也提出了交換條件。

    ——讓胖子進解煩軍。

    解煩軍、白耳兵、虎豹騎,分別是三家主公手下最精銳的人馬,不過職司不同。

    虎豹騎是曹操手下,人數最多,他們參加戰場廝殺,在戰況膠著時具有決定戰場勝負的能耐。

    白耳兵是劉備手下,這些人武藝非凡,都是從江湖人里拔擢上來的,多是擔任大將親衛,負責將領文官的安危。

    解煩軍是孫權手下,人數最少,這些人見不得光,平日里干的都是暗中下毒、背後捅刀的髒活,除了做密探,還得做刺客。

    胖子進解煩軍,這事不是甘寧自己想的,是胖子交代的。

    自從知道了解煩軍的存在,又知道了解煩軍的工作後,胖子三天兩頭就纏著甘寧要他介紹自己進去。

    胖子的打算很簡單,既然要在孫權手下混口飯吃,怎麼也要找分順心意的事做——胖子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耍陰招、使絆子可以,但說到領軍作戰、排兵列陣就不行了。

    帶兵打仗要講天分,不是每個搞穿越的都是文武全才,他不想誤人誤己,在亂世里,這會掉腦袋的。

    周瑜探望之後,隔天甘寧就帶著胖子找周泰去了。

    解煩軍的軍階由上而下,分別是大統領、統領、參謀、小帥、燕子這五個階級,大統領自然是孫權,管事的則是統領周泰。

    胖子救過甘寧,如果不算私人恩情,以功勞算也是大功一件,胖子沒從最底下的燕子做起,而是直接干上了小帥。

    “幼平,俺給你帶了個好苗子來,你可要好生對待,不然俺隨時都會把他要回來!”

    周泰跟甘寧以前都是強盜出身,雖是同行,但地盤不同不會眼紅。後來兩人都在孫權底下干事,反而因為相同出身交上了朋友,對彼此的賊性子都挺了解的,平常最愛拌嘴抬槓。

    “得了,胖子在我這可不會吃虧,你想要人,去大營門口招去!”

    胖子雖說一心想往解煩軍里鑽,可是跟甘寧相處多日,又是出生入死的伙伴,說沒感情就不是個人了。他跟甘寧分手在即,想說些話,又不知怎麼開口。

    “胖子,這里頭是俺江東軍軍情重地,你這一進去,咱兄弟倆可就後會無期了……俺嘴笨不會說話,你……好好保重身子!”甘寧話一說完,轉頭就走。

    進了解煩軍後,人就不能像以前般自由。胖子想到跟甘寧並肩作戰的情景,又想到這人算是他來三國以後第一個真心結交的兄弟,不禁紅了眼眶,一句話帶著濃濃鼻音。

    “兄弟……你也保重!”

    甘寧停住步子,肩頭抖動,只是他終究是沒回頭,邁開大步走了。


第七章 學得華陀百步戲

胖子身旁的周泰身形雄偉如山,比起胖子還要高出小半個頭,深黑的長發披散兩肩,似乎是統領象征的鋼箍緊環額上,雙目深邃似海,不可測度,整個人自有一股威懾眾生的逼人氣勢,活像是冥府內的魔神來到人間。

    周泰領著胖子進了解煩軍營地。

    這里的規矩跟親衛營不同,連扎營模式都是兩種風情。

    解煩軍里營帳是一個接一個密密麻麻的,胖子看了都眼花。

    周泰看他不解,笑著領他到一處營帳,翻開帳簾跟他說道︰“來,幫你介紹我們解煩軍參謀。你接下來的訓練跟任務分派都由他一手操辦……子敬兄,人我帶來了,他就是都督提過的胖子,黎聰,黎文達。”

    解煩軍參謀——魯肅,魯子敬。

    這營帳里是間書房模樣,書櫥上幾個蠟像人物或站或坐,似乎在演著對手戲,胖子環目看去。沒有沉重的木桌,沒有滿壁的書櫥,沒有濃厚到讓人覺得是負擔的書卷氣,只有輕桌長凳上擺著的石硯紙鎮勾勒出淡淡書香。

    輕桌後頭是一條修長儒雅的身影,斯文俊逸的魯肅,看起來正經且一絲不苟。

    胖子琢磨著,這孫權手下似乎都是些美男子,即便是五大三粗的甘寧也不例外,甘寧虎臉稜角分明,粗獷豪邁,自有一番味道。

    “文達,你這邊坐,我來給你講講解煩軍的事務。”魯肅揮手讓周泰出去,拉著胖子就開始解說。魯肅似乎很忙,沒什麼多余時間浪費在軍務以外的地方。

    “你立功在前、入解煩軍在後,本來不該讓你升這小帥職位的,不過都督跟甘將軍一力擔保,我就從善如流了。只是你沒做過燕子、也沒受過訓練,我把幾個重點跟你說說,有問題隨時提問,我們時間不多。”

    胖子聽魯肅話里有幾分著急,想是軍務繁忙,連忙點頭答應。

    赤壁大戰結束,曹軍初敗,是趁機擴大戰果、搶佔地盤的好機會。孫權盡管是繼承“江東猛虎”的名號,卻不想一輩子都窩在江東,雖然將軍務大事全權交代周瑜,還是希望周瑜能積極點進攻的。

    “軍里最下層執行情報收集的密探叫做燕子,再上一層的小帥負責暗殺任務,接著是參謀,專司統籌情報、分派任務的工作,再往上則是統領周泰將軍以及大統領孫權主公。

    “解煩軍最重要的目的是負責消息的傳遞跟收集,密探訓練不容易,暗殺行動如果失敗,一次就會損失不少人手。所以暗殺這種事解煩軍並不常做,不過文達的本事聽幾位將軍說過,你又坐上小帥位置,想來不會讓你這身功夫埋沒了。”

    胖子笑容里帶著幾分牽強,他不想多做解釋,省得越描越黑。

    反正真要暗殺,太過困難的任務他自己會判斷。只要有幾次失敗,想必魯肅也能知道他的能耐在哪兒。

    “至于暗號組織,文達你能掌管支配的人手,還有月俸、配給、裝備這些東西,都寫在這簿子里,你在這看完,記熟了再出去,我在此就不浪費口舌了,現在就給你說說你接下來的任務。”

    “這麼快!”胖子才聽沒兩句話,就要叫人差遣使喚,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

    怎麼不管到哪兒都是這樣,連口軍糧都不讓人先吃吃的?

    “文達不必擔心,這任務不難,不過時間緊迫,我手下人馬都派去幫都督察探消息了,抽不開身。文達你能者多勞。就多擔待點。”

    胖子不敢吭聲,心中卻罵道︰“媽個羔子,能者多勞這話,不是老子上輩子用來坑人的步數嗎?這是風水輪流轉吶?”

    不過寄人籬下,由人宰割,胖子怎麼樣也不能說個“不”字。魯肅三言兩語地把話交代完,胖子就讓魯肅送出了大帳。

    胖子這次的任務,是護送軍中要員前往漢陽。

    神醫華陀游歷天下,最近恰好經過漢陽,正在城里的醫館行醫救治。

    孫權幾次想請華陀到軍中幫忙,都給他推掉了,如今軍中有人急需診治,華陀不來,只好親自前去求醫,就由胖子一路護送。

    胖子換上了領來的小帥衣裝,鐵護肩、鐵環臂、錦衣武斗衫,背後披的水藍色披風,正湛藍湛藍的抖著光。

    他一到大營,準備帶那“軍中要員”出發時,就看到了甘寧。

    “甘興霸!你在這作啥子?”

    “嘩!這位小帥,你沒聽你家參謀說清楚啊?護送軍中要員前去就醫,俺不是這軍里的嗎?俺還稱不上要員嗎?俺難道不用就醫嗎?”

    敢情胖子是給耍了一把,想必這事甘寧早就知道,當初在解煩軍大營門口,講那些“此生後會無期”的屁話,不過是要騙胖子流下幾滴馬尿的。

    “操!你那時候肩頭一抖一抖,不是在哭,是在笑!你個王八羔子,老子不掐死你,老子就不姓黎!”

    打打鬧鬧的兩人,很快的就出了大營,兩人雙馬向著漢陽馳去。

    甘寧要醫的是當初強行壓下的毒傷。徐夫人匕首毒性猛烈,甘寧雖然能用內力逼毒,但骨子里的毒性除不干淨,最近在校場只要練上幾招,余毒就會搞得他嘴唇發紫、臉色發白。

    甘寧說得淒慘,胖子在旁邊幸災樂禍。

    “娘的,老子還以為你真是個妖怪了,想當初你雖然有九命貓環護著,可還是給張合刺上幾槍的,那徐夫人匕更是在你肚子里插了幾個來回。這都沒事,就真不讓人活了。”

    胖子提起前事,甘寧才想到,當初胖子帶著一個身材魁武的壯漢,被那四人圍住,就算功夫已經到了天人境界,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的逃脫。

    甘寧好奇心又起,扯著胖子就要他解釋。

    胖子把手上的九命貓環取下,把這符甲的能耐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可是怕甘寧心中有疙瘩,沒跟他說這貓環上的道力已經被耗光,現在不過是個擺設。

    兩個人扯東拉西,打馬從沔陽大營出發的時候,日頭還正大著,到了漢陽,日頭已化在霞雲之中,亮得閃眼,落日余輝照得原本單調乏味的草原,泛起一片金光燦燦。

    到了醫館,他們沒找著華陀,打聽之下,才知道華陀白天在醫館給人治病,入夜以後卻不住這兒,而是在城里一戶李姓的大戶人家府上待著,聽說那李家大兒子,是華陀的入室弟子,華陀都是趁著晚上教徒授藝。

    他們倆問清楚李家大宅的位置,便打馬找去。

    漢陽城雖然鄰近長江,但江水長年渾濁,喝了容易得病,所以城里最早都是挖井取水來用,因此這里的人家以井為中心,然後參差交錯地立在彎彎曲曲的道路上。

    這小路一多,人就容易迷路走失,胖子又問了好幾戶人家,直到天色全黑,才找到了李家的大門。

    打門以後,胖子跟門房說明來意,就被領到了後院。

    華陀醫者父母心,雖然夜里是教徒授藝的時間,可只要有人來求醫,多晚他都會去,李家人知道他脾氣,雖然不喜歡這些入夜以後才來求診的病患,卻也不敢怠慢。

    李家後院是院落深廣,一般來說,這里是大戶人家給老太太或是不得寵的小妾住的地方,有點冷宮的味道。後院的門牆特別高厚,就是不想這些失寵的女人出牆偷漢子。

    不過為了給這些不受關懷的女子一點補償,這種地方通常會蓋得格外雅致,小橋流水、亭台竹林是樣樣不缺,所以一般也會拿來招呼貴客。華陀就是住在後院的一棟小樓里頭。

    門房的幫胖子傳話上去,沒多時,胖子二人就讓個青衣小廝帶進了樓里。

    門內門外簡直是兩個世界,僅僅一牆之隔,漢陽城悶熱黏膩的熱氣就給擋在了門外。小樓里一塵不染的明亮,給人清爽雅致的舒適感受,廳里的一景一物,就如同居家擺設,給人說不盡的輕松自在。

    胖子他們坐在前廳候著,小廝才剛給他們上完茶,後頭就傳來個聲音︰“你們是在哪位主公麾下做事的?”

    這聲音沉穩有力,出自一個須發斑白的老人嘴里,正是神醫華陀。

    華陀厭惡戰爭,否則也不會視孫權屢次征召如無物,胖子兩人是特地換下戎裝,穿著便衣過來的,誰知道還是讓華陀一眼看穿。

    胖子心里正想著怎麼開口,華陀卻搶了話頭繼續說道︰“唉,老夫老矣,這些打打殺殺的也不想多管,今天你被曹軍砍傷來找老夫,明天曹軍被你殺敗也來找老夫,救了一個就不能不救第二個……這人,老夫會救。”

    胖子聽得喜上眉梢,這老兒果然是慈悲心腸。

    想史書上記載,日後他雖然是給曹操綁去醫治腦疾,對曹操這殺人魔頭卻也是盡心盡力,的確當得“仁心”二字。

    胖子剛要開口稱謝,只是華陀臉上突然勾起了頑童似的微笑,擺手攔住了他︰“慢!現在稱謝言之過早,老夫不喜殺伐,所以一般人求診,老夫只收診金跟藥方子錢。但對你們這些武人,老夫卻有兩個要求,如能完成,老夫才會答應救他。”

    胖子跟甘寧四目交視,不知這老頭玩的是什麼把戲,可是命操在人家手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聽話也沒輒。

    甘寧扯開嗓子,張口回道︰“神醫請說,只要俺能做到的,絕不會有半句推辭。”

    華陀一聽就笑開了臉,說到︰“老夫的要求不是對你,而是對他。”

    胖子看華陀手一指,剛好點在他鼻頭上,不回話也不行︰“小子黎文達,先生但講就是,甘大哥的意思就是小子的意思,您不用擔心。”

    華陀聽他信誓旦旦,語氣懇切,臉上笑意更濃︰“不必急著做擔保,老夫這兩件事可不好解決。第一件事,就是要你交出手上貓環,給老夫弟子作出師禮。”

    胖子還沒作反應,甘寧就已經叫出聲了︰“這不行!”

    墨子當年制作符甲,前後不過做了一百零八具,日子久遠,能流傳至今的不過十有其一。

    胖子手上的符甲當得稀世珍寶的美名,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有這樣一件寶貝,等于是一道保命符,甘寧自己就給這貓環救過,知道這東西的價值。

    可胖子就像拿出什麼不值錢的東西一樣,華陀剛說完,胖子已經把貓環放在桌上。

    甘寧一雙虎目瞪得老大,連華陀都有幾分驚訝,他拿起貓環就說︰“老夫看過不少人,卻很少看過像你這樣的信人。你可知道在你們之前,有過不少武人來跟老夫求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夏侯?@值埽 ??攬趼老枵飭皆餱印 ??br />
    “老夫跟他們索討隨身兵器和傳家刀譜,他們不是討價還價就是翻臉走人,沒想到你一個不知名的小子,竟然有這等氣魄?”

    甘寧看著胖子一臉不在乎的模樣,虎目不禁打紅。

    胖子心頭暗樂︰“這次報得一箭之仇了!”

    要是甘寧知道那貓環已經是廢物擺設,不知會不會對自己流下的幾滴馬尿感到不值。

    “好!老夫這第二件事,就是要呂曠呂翔這兩賊子交出老夫醫經!”

    呂家兄弟原本是在曹仁手下做事的。

    赤壁戰前,呂曠染上熱病,和弟弟呂翔來求華陀醫治。當華陀要求他們交出呂家雲刀刀譜時,兩人不肯,幾番爭執後不歡而散。

    本來這事到此就該結束,誰知道呂家兄弟不甘心求醫不成,連夜摸入小樓,把華陀一生心血所著的醫經給偷走,還把小樓里一干貴重藥材都偷去。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華陀雖然心疼醫經,卻沒有到懷恨的地步,只是這兩兄弟心狠手辣,離開前被華陀弟子發現,竟將他砍成重傷,華陀因之忿然,要他二人為此付出代價。

    “老夫雖是郎中,對病患一視同仁,但治與不治還是老夫說了算。文達你是信人,這貓環老夫就給我那可憐弟子作防身用,你大哥留下由老夫先醫治,至于呂家兄弟跟老夫的醫經,就等你消息了。”

    胖子點頭稱謝。

    由于入夜已深,當晚就在小樓住下。當天夜里,華陀幫甘寧把脈看診後,讓李家下人準備了個大木桶。桶里塞滿了藥草,注入滾燙熱水後、蒸出了一室藥味。

    接著華陀把李家大兒子叫了進來,就在眾人面前施起針術。他在甘寧胸腹璇璣、羶中、鳩尾、中脕等要穴上各進一針,金針上灌注著柔和純厚的真氣。

    華陀手法利落,下針準確,甘寧瞪直了眼,看著他周身大穴上的金針,只覺得五髒六腑像是活了一般,竟在歡欣雀躍著。

    胖子定楮看去,卻發現華陀手上隱隱浮現青光,似乎是本命獸技能。他沒想到一個走方郎中竟然也有這等修為,想問又不知該不該問,正猶疑間,心中一句“奴才會了”竟然又傳了出來。

    ——華陀的“回春手”,已是胖子囊中之物。

    “眼為人之神,從興霸眼白泛黃的情形看來,內腑中毒已深,一般的藥物是無濟于事。只有利用真氣導引將藥力引入體內,先把將毒性活絡了,才有辦法醫治……”

    華陀這話剛說完,就把甘寧壓到的木桶里浸泡。

    胖子看得中間諸多學問,也是仔細聆聽,琢磨著回春手的妙用。

    不知覺間,已是夜入三更,眾人留下甘寧繼續浸泡,分頭回房睡了。

    隔日一早,胖子就要來找華陀告辭,準備回沔陽復命,同時跟魯肅商量呂家兄弟的事情,只是在房中卻沒找到華陀,他本以為老頭子睡的少,說不定是早早去那醫館開業去了,誰知一出小樓,就看到老人家正耍著虎拳在那舞得虎虎生風。

    “文達,起來了?”華陀見他定楮來瞧,便停下手來招呼胖子。

    “先生的五禽戲功夫,相當熟練吶。”

    胖子知道華陀是創這五禽戲之人,雖說少林功夫蓋天下,不過胖子練的是里頭最次最次的本事,這五禽戲是醫家內功絕學,說來確實是勝他的少林吐納術數籌不止。

    “五禽戲?這名字特別吶,與老夫修煉的內功的確名實相符,承蒙文達貴言,老夫這百步汗戲就此改名了。”

    華陀嘴上邊念著“五禽戲”邊舞弄,胖子卻是一臉大汗——“五禽戲”的名字是唐朝以後的醫家叫出來的,在此前都是叫作“百步汗戲”。

    胖子不想再多逗留,省得又弄出什麼古怪,拱手正要告辭,就聽華陀說了︰“文達,老夫這五禽戲蒙你賜名,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可願隨老夫習這五禽戲功夫?”

    這是瞌睡了遇上枕頭吶!

    胖子還在苦惱少林吐納大成以後內力成長緩慢,每次與人廝殺都只能威風一炷香時間,沒想到這事這麼快就有得著落。

    “謝謝先生指導,若先生不棄,文達願拜先生為師!”胖子轉念一想,想到華陀弟子滿天下,就想搭上這條船,混個華大夫弟子的名頭來用用。

    “這倒不必,實話跟你說,其實老夫是拿你貓環,心中過意不去,所以才想以此作為交換。說這些是想跟你明買明賣,省得佔你太大便宜,拜師之事,不必再提。”

    聽華陀講完,胖子才知個中曲折。

    他本來想老實交代這貓環已是無用,可後來又想到,這李家是大戶人家,兒子又是獨一個,家里人讓他跟華陀學醫是有可能,但說到讓兒子跟華陀行醫天下,恐怕是千難萬難,胖子也不必為此多操這個心。

    他拱手一拜,就開始跟華陀學起了五禽戲。

    五禽戲選以虎猛、鹿敏、熊穩、猿智、鳥和的五種飛禽走獸的特征而創立,和胖子的少林吐納一樣,都不是坐功,不需要打坐修煉,而是外動內靜、動中求靜,利用不同頻率的呼吸吐納、不同的氣機運轉來滋長內力。

    按五禽戲的功法運轉,虎形強腎、鹿形益肝、熊形利脾、鳥形清肺、猿形順心,不同功法因為氣機導引不同、便有不同功效,除了能增長內力、還能強身健體,跟那少林吐納簡直是藝出同門。

    由于功法相似,都是以平和養生為目的,胖子學得飛快,不過一早上工夫,五種運功法子已經爛熟于心。

    胖子越練越是驚奇,這五禽戲不只是勝過少林吐納幾籌,最少也有幾十籌,無愧于醫家絕學的名頭。

    這五禽分屬心肝脾肺腎,也有金木水火土之意,五種功法相生相克,練到深處,就會像周倉說的,內力氣勁除了量的增加、還會有質的改變,出現生生不息的特性。

    看來胖子站上虎衛境界,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胖子知道他從華陀這獲得的好處太多,屈膝一拜就行了大禮,心里暗自給呂家兄弟判了死刑。

    沒辦法,貓環能看不能用,胖子心肝雖黑,也沒黑成這樣,總要做些事來報答華陀才是。

    胖子又將五禽戲練過一趟,直到華陀點頭稱善,他才去找甘寧道別,這才上路回了沔陽。


第八章 留下你的命跟錢

“文達,一路辛苦了,先去梳洗後再來,我這還有其它任務要分派。”

    胖子一回解煩軍營就找魯肅復命。

    即便只憑他一人就能打贏呂翔兄弟,也得知道這兄弟倆是藏身何處才行。可這事不算軍務,胖子得把這事說得是有諸多好處、非做不可,說得魯肅動了心,才有可能借用解煩軍的力量幫他找人。

    看胖子動也不動,喉頭咕嘟幾聲像是有話要講,魯肅笑道︰“文達還在為呂翔兄弟的事煩心?磨刀不誤砍柴功,文達下個任務就是跟此有關,你還是先去歇息,晚點探子回來,我再派人請你過來。”

    胖子見魯肅一口說破,心中對解煩軍本事又再高看幾分。既然這事有人擔待了,他自然不必多費心思,反正到時候出力有他一分,華陀的恩情就算是報了,胖子拱手稱謝,推開帳簾就練他的五禽戲去了。

    這段日子以來,只要一得空閑,胖子就在練功。

    練武本非一朝一夕、一蹴可幾的事情,如果沒有苦練,成天光想著靈丹妙藥高人灌頂,想到八十歲都打不贏一個小黃巾。胖子自認沒有虛竹的狗屎運,就算今天逍遙子的珍瓏棋盤擺在他面前,若是破不了棋局,也學不得神功。

    不過胖子起步慢、但起點高——戲子伶玉是一等一的厲害,若能勤奮不懈,有朝一日想跟張飛關羽比肩同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盡管真到那天,兩個家伙恐怕都已經作古了。

    五禽戲有三個境界,“意守丹田”、“剛柔並濟”、“形神合一”,不同境界對內功的回復跟成長有不同效用,境界越高,內力成長越快,在修煉的時候,只要能逐步領悟其中境界,五禽戲內功就能益加精深。

    胖子如今只在“意守丹田”的境界。

    從少林吐納、慈悲刀法到五禽戲,胖子練的都是柔功,對剛柔並濟的境界難以理解。只好一步步來,反正一口也吃不成胖子,五禽戲是醫家絕學,日起自然有功。

    調勻呼吸、意守丹田後,胖子照著華陀的方子開始打起了五禽戲。

    熊戲,沉穩之中寓有輕靈;虎戲,威武勇猛;猿戲,敏捷靈活;鹿戲,靜謐恬然;鳥戲,展翅凌雲。一趟拳練下來,胖子只覺得內勁充沛。他一直練到大營里炊煙裊裊,飄起飯香,才停下了手。

    “唉,老子以前那些日子都練到狗肚子里去了!這五禽戲練一天,可以抵上以前苦練五天,難怪那些武俠小說里,隨便一本破爛經書就能讓人爭破頭……果然是好的武功可以帶人上天堂啊。”

    胖子猶在感慨,帳外突起動靜——傳令來報,魯肅有事相請,順便要他過去一同用餐。

    換回小帥衣著,胖子擦干一身汗,就跟著傳令前去魯肅營帳。

    他一掀帳簾,就見里頭除了魯肅,竟然尚有人在,不僅有人在,還是個美人。

    “果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想不到魯肅這家伙這麼享受,小妮子挺有味道吶!”

    那妮子秀麗的瓜子臉上一副傾國容顏,搭上未染胭脂卻已白里透紅的肌膚,正是瓜子臉兒櫻桃唇、翦水瞳子巧鼻梁。非但如此,一雙飛揚劍眉更為其添數分英氣,她見胖子進來,對著胖子便是一笑。

    “娘呀!一笑傾城歡、再笑眾生盼!這種國色天香放眼天下,哪個男的不折腰稱臣?怎麼這也是解煩軍福利嗎?沒想到魯肅這家伙看起來不是隨便的人,隨便起來可不是人……老子一定要他說清楚、講明白、要是敢藏就抓去埋!”

    胖子心中不斷編排著該怎麼解決魯肅這藏私的家伙。

    “來來來,文達我幫你介紹。”魯肅舉起酒杯來敬,胖子一手接過,一對賊眼不停的往那姑娘瞧去……

    “這位就是我們東吳大都督——周瑜周公瑾。”

    胖子一口酒嗆得厲害,對著眼前的美男子周瑜,心里直罵娘︰“奶奶個熊,一個大男人長成這模樣,是讓不讓人活呀!”

    看到兩人都是暗暗忍笑,知道這把戲他們應該玩過不少次,胖子自己撓頭訕訕一笑,也就揭過這事了。

    這東吳陣營里的人馬,幾乎都是從父執輩就在孫家效力的,彼此熟稔得很,在朝堂上的爭執也多是對事不對人,有點像大家族的治理,是以平常時候,相處氛圍總是輕松的多,嚴肅的少。

    三人分頭落座,魯肅從書櫥上取下一塊羊皮卷軸,卷軸上有個小小的“相”字。卷軸攤開,是分以荊州為中心向外畫出幾百里地的荊州地圖。胖子邊喝酒邊聽魯肅說著。

    “文達,你來看這……”

    魯肅一句話沒講完,卻給周瑜揮手攔住︰“文達,你可知攤開這地圖的目的是什麼?”

    胖子一口酒喝盡,又自顧自地斟上酒。他不是沒聽到周瑜的問話,也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胖子想的,是該不該回答。

    三國演義寫的清清楚楚,胖子就是不必看地圖,也知道東吳接下來想取南郡,只是此事若說出口,往後的日子胖子還能置身事外,成天去找甘寧喝酒聊天嗎?

    想到這,胖子到嘴的話就講不出口。

    可他要不講,甘寧取南郡恐怕就有麻煩……一個是為兄弟,一個是為自己,胖子一口酒喝盡,這才打定主意。

    “娘的,要是沒了兄弟,老子這口酒哪能喝得自在?”

    “發兵南郡,意取荊州。”胖子看著周瑜,語氣堅定。

    短短八字,卻讓魯肅滿面駭然。

    周瑜再問︰“如何取南郡?”

    胖子不慌不忙,取了桌邊一只毫毛筆、以酒代墨,就在地圖上畫了起來。

    “南郡不是久守之地,但與彝陵互為犄角、又若長蛇。都督若是兵發南郡,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攻南郡需兵分二路,彝陵險地由大將率領精兵奪取,曹仁聽得消息,必然回前往救援,都督半路伏擊,一戰可勝。”

    胖子一口氣不喘,這計謀說的四平八穩,是他參考史書上東吳跟劉備爭奪南郡的經過,把曹仁的後著都給堵上後,才做出的決定。

    魯肅一臉訝異,周瑜卻露出果不其然的模樣︰“好計!果然如興霸所言,文達非池中之物,子敬,你這次是看走眼了——既然如此,按照約定我可要借文達一用,你可不能再幫他推辭了。”

    胖子聽周瑜這話,就知道自己給人當了賭具。他心中老大不爽,酒杯一放,接著方才的話頭又說道︰“可惜空有好計,都督恐怕仍無法取下南郡。”

    胖子這話說完,就想等著看周瑜大怒的好戲。

    周瑜智謀高、心計深,可惜就是心眼小,在諸葛亮手下敗就敗了,每次都敗到吐血。要是那位被七擒七縱的孟獲也像他這樣,早吐成人干了。

    “文達是說劉備跟諸葛亮那廝?”

    只是出乎胖子意料,周瑜非但沒有拍桌大罵,竟然還講出了胖子待會要說的台詞。胖子跟周瑜兩人對視一眼、面露笑意,皆舉杯對飲,唯獨一旁的魯肅是霧里看花,張口要問,又不知從何問起。

    就見周瑜將地圖闔上,從書櫥上又拿下另外一卷軸子,上頭也寫了個字,不過是個“帥”字。

    “文達莫怪,這地圖是我軍機密,共分三種等級,相、仕、帥,等級越高,標注的越詳細。這是怕有內間混入解煩軍,是以小帥跟燕子看的都是相級地圖,上頭不會標記解煩軍在各地的勢力,子敬分派任務的時候,使用地圖也不怕會因此洩了機密。”

    胖子點頭示意,周瑜這是在示好來了,只是胖子知道,他越被看重任務就越重,不禁對剛才魯莽間鋒芒盡露感到懊惱︰“都督怎麼能肯定我不是內間呢?”

    胖子說得好笑,魯肅突然一臉防備。

    看到魯肅這模樣,周瑜搖頭道︰“若有哪家主公,手下多到能拿文達這等人才做內間,這天下我主孫權也不必爭了,直接跟公瑾回江東等著天下一統就行了。”

    周瑜一句話就讓氣氛又活絡了開,胖子斟上酒,也跟魯肅對了一杯,耳里繼續傳來周瑜聲音︰“好了,閑話休提,南郡之事我會再跟子敬商量,文達,我這有件事要你幫手。”

    胖子將身子貼近了地圖,看著周瑜指點江山。

    “沔陽到南郡一帶多是山林土丘,大軍行進不易,我們在沔陽駐軍多日,子敬手下探子都讓我派去探索過。曹仁不負盛名,果然在此地下了不少手腳,若探子消息無誤,這幾處山林就有不少曹兵駐扎。”

    周瑜拿過毫毛筆,也學著胖子用酒水浸濕,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圈︰“這三處分別由呂翔兄弟、牛金、曹純駐守,若留此遺患,恐怕我軍進擊時,糧草會出問題。所以我讓蔣欽周泰各領一軍前去驅趕。

    “他們倆是水賊出身,卻也待過山頭,在山林里作戰不成問題。本來尚有一軍該是由甘寧率領,但他有傷在身,是以仍差一軍……”

    胖子眉頭都快擰成個麻花繩結了。

    風頭出得太過,麻煩馬上就來——胖子當初就因自認不是帶兵料子,才千方百計的要進解煩軍,誰知道該來的躲不掉……

    若是在一般軍隊,他要帶兵還得再升上幾級才行,沒想到在解煩軍里不到兩天時間,竟然咻的一聲就得領兵作戰去了。

    看胖子一臉為難,周瑜視如不見,繼續講他的計劃︰“由于怕曹軍去而復返,所以這三支人馬在驅趕敵軍後,必須就地進駐。不過文達無須擔心,領軍作戰的事我已經讓丁奉負責,你只是副手,協助丁奉對付呂翔兄弟。”

    胖子一臉釋然,臉上大起大落的表情精彩豐富,相當逗趣,讓周瑜二人看著好笑。

    這事交代完,胖子又問了幾處地形跟周圍勢力,魯肅從懷中拿了本冊子交給他,上頭詳細記述著呂翔兩人的兵力布置,胖子看沒有遺漏,便退出營帳找他的晚飯去了。

    “公瑾,你看文達如何?”

    “不錯,我原本屬意呂蒙,不過文達似乎更合適。我身體還撐得,再觀察一段日子不要緊,接受這三日之術的人選,我們得小心謹慎才是。”

    “是啊,‘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此術關系重大,就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就在帳內二人回頭討論起南郡之事時,胖子已經跟後勤的伙夫領了飯食,人就往丁奉的右翼營走去。

    東吳軍在沔陽城外下寨,前後共分五營。周瑜跟解煩軍居中,親衛營的營地在右,再過去就是右翼營駐地。

    南方少有騎兵,右翼營就是由武斗兵跟槍兵組成。胖子拿著魯肅給的令牌,在右翼營中找到了丁奉。

    丁奉正在和徐盛喝酒,兩人知道胖子就是救回甘寧的家伙,開了壇酒就請他坐下共飲。

    胖子喝了一會便托言歇息,他帶著醉意一晃三晃的離開,人剛回營帳里,又練起了五禽戲。

    苦練、苦練、再苦練!

    其實胖子的資質不算好,五禽戲是因為有少林吐納做基礎,他才會學得飛快。想當初光那兩招八式的慈悲刀法他就學了三個月,若真要說他有哪一點是勝過旁人的,恐怕就是不服輸的脾氣。

    如果不是這脾氣,當初胖子在客棧就不會日夜苦練,在劉琦手下就不會去找人比畫,在跟關羽對陣時已經魂喪刀下。

    其實,胖子把自己逼得很緊——同樣是娘生爹養,同樣是有手有腳,他不想輸給自己,更不想輸給別人。

    也許時常掛在嘴邊的,都是該怎樣偷懶又怎樣打混,可胖子心里是不服的。

    這天夜里,一直到他昏睡了,手里都還揮著猿臂鶴啄、作著熊抱虎撲。

    黃沙如土、人命若蟻,這就是亂世。

    想在亂世里打出一塊血凝的功名,只有苦練!

    狂風呼嘯,夜月冷清,這里是芎林土寨,是呂翔兄弟奉命進駐的一座土寨。

    這兩兄弟是猛士級別的武人,跟丁奉這虎衛差了足足一個階級。照理說,一個虎衛能解決三個猛士,可丁奉卻曾敗在這兩位連本命獸都未覺醒的猛士手下。

    呂翔兄弟,一持呂家雲刀,變化莫測,一用強弓及時雨,弦響奪命。

    平日里只會看到呂翔,看不到呂曠。不過眾人都知道,呂曠無時不在暗處持弓護衛,若是有人敢捋虎須,及時雨立即會奔雷趕電、穿喉索命而來。

    丁奉第一次對上呂家兄弟的時候,呂曠躲在暗處。只要丁奉佔得先機,或是覷得呂翔刀里破綻,後頭就會傳來弓響箭飛。而近身搏戰的呂翔,雲刀輕盈靈巧、無聲無息,餃接變化毫無停滯,只要一不留神,雲刀便會趕在注意力的缺口上,無聲無息地奪走他那條小命。

    這正是丁奉拿不下他倆的原因,這兩人在一起,一加一遠大于二。

    丁奉平日是愛耍嘴皮,不過在這要命的事情上,還是會管好嘴巴的,于是他拉下了臉跟周瑜討要幫手,本來是想拉徐盛下水的,不過右翼營不能沒人帶領,所以胖子就來了。

    呂家兄弟在土寨里的人馬只有三百多人——曹軍新敗,三十萬大軍都葬身在滾滾長江水里,哪還有多余兵力放在這種一攻就破的土寨里頭?于是偌大一個林子里,三百人被打散分作幾群固守林子里幾條小徑,監視著東吳軍的動靜。

    這是胖子進右翼營的第三天,他跟丁奉這時正趴在一座小土丘上。

    土丘下,呂翔正獨自一人巡視著芎林北面山頭,他的親衛都給派去南面巡視了——因為人手不足,也因為他太過自負。

    不過也是因為呂家兄弟自負山野林戰無人能敵,才會給胖子找到一個伏殺的機會。

    胖子跟丁奉率軍來此滅敵,已經有一天多的時間,胖子看完魯肅那本冊子,仔細思量呂翔軍的兵力布置後,才提出這個建議。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兩人,就是丁奉副將帶兵,都能料理那三百多個散兵游勇。

    丁奉是個標準的武人,他的帶兵哲學只有沖鋒再沖鋒,常因此被周瑜或徐盛敲腦袋。可不知怎麼回事,每回丁奉一到打仗,腦門子就發熱,任何拐彎抹角的伎倆都用不出來。所以胖子一提建議,馬上被丁奉視為至寶。

    看著土丘下的呂翔,丁奉附在胖子耳邊,叮嚀他多加小心︰“按著計劃安排,文達當誘餌,我來解決那個不知藏身何處的呂家大哥呂曠!”

    丁奉話一說完,胖子腳下就踏出狸步,身子如狸貓跳躍、提刀向呂翔奔去。

    擔任誘餌的工作,胖子是千百個不願意,可天殺的丁奉就沒聽出胖子話里的意思,還以為胖子是不想爭功,直叫胖子︰“頂上!回頭一定把胖子的大功勞給上頭說說!”

    胖子搞不過這家伙,想想呂氏兄弟不過是猛士級別,老子連在關羽手下都沒掉半根毛,怕他個雕?這才揮刀而上。

    呂翔只見一道人影疾奔,正要出聲詢問來人,就看見胖子持刀在手。

    呂翔一顆心提了起來、腰間雲刀也跟著出鞘。

    胖子不等呂翔凝足氣勢,悄然無聲地突進,一上手就是赤足炎駒斬,整個身影如脫弦箭竄飛。

    月下,一條紅色火焰疾飛而去,大刀揮舞間劃過之處,無不留下道道火星,氣勢驚人。

    遠處的丁奉滿臉贊嘆之色,卻看呂翔不等胖子欺近,右腿也沒見有什麼大動作,卻已閃電跨出一大步,不但避開胖子的攻勢,手里雲刀更畫出一抹寒光,角度異常刁鑽,要將來人殺個措手不及。

    不過眨眼之間,攻防已然互換。

    本命技能施放都會持續一小段時間,胖子趁著赤足炎駒斬功效未過,刀面附著赤驥烈炎之力,不守反攻。胖子知道論對敵經驗,他跟呂翔間尚有一段距離,因此更得利用每次本命獸技能來彌補差距。

    呂翔看來人以攻對攻,端的是不要命的打法,心中不願奉陪,右腳又是斜斜一跨。詭異步伐直叫人匪夷所思,卻又恰恰避過胖子雷霆一刀。

    胖子屢砍不中,刀上赤足炎駒火熱勁力一過,就換呂翔來攻。

    呂翔步若流雲,一式“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由下而上襲來。

    胖子施開狸步,才剛閃過雲刀來襲,耳邊突然響起了破空聲,不是一般弩矢清亮的箭鳴、而是與天際陰雷相仿的沉悶。

    呂曠的長弓及時雨,確實很會挑時間。

    胖子眉頭深鎖,他可不會聽聲辨位,要是丁奉不快點找出呂曠的藏身處,恐怕胖子就得給人家當活動箭靶練箭。沒有防備長弓的手段,胖子只能虎吼一聲,施展虎須怒張護住全身要害。只是胖子凝神戒備,就等呂曠一箭射來,可等到的卻是呂翔劈落雲刀。

    呂曠不過是空放一弦,就讓胖子神經緊繃、無法全神貫注。

    這手段不叫精妙,叫精彩!

    果然,呂翔嘴角掛著冷笑,趁著胖子凝神防箭的時候,雲刀挽出刀花斜勾,一時勾出漫天花影,層層迭迭地向著胖子籠罩而去。

    胖子在心中暗自叫苦。

    他出手至今,還沒在呂翔身上留下點傷痕,內力卻已用去三成,若再這樣下去,恐怕今天不是來殺人,是來給人殺的了。

    “操!再這樣下去,老子在丁奉面前說的大話,豈不成了大笑話!”

    胖子牙根一咬,便決定以命博命,以狠對狠。

    他仗著虎須怒張,直接撲上了呂翔斬落的刀芒,前胸後背分別硬挨了呂翔連環六刀。呂翔砍得虎口發麻,雲刀差點脫手,只覺得這六刀仿佛砍到了鐵石一般,刀尖劃過竟然還激起道道火花。

    六刀一過,胖子身上卻只被劃出幾道淺淺血痕。別說呂翔訝異不已,就是不遠處的呂曠、丁奉,也給胖子這股狠勁駭住了步子。

    胖子胸口起伏不停,大汗把他寬厚的背膀打個濕透。虎須怒張一用,保命手段就只剩下窮寇莫追。胖子瀕臨險境,內心卻益發鎮定,眼神里不動如山的堅毅氣魄直逼呂翔,輕蔑神色令呂翔瞠目欲狂。

    雲刀又起,呂翔張嘴狂吼一聲︰“老子就不信砍你不死!”

    呂翔跨步凌空飛劈,雲刀疾似流星,胖子連連左閃右躲。

    雲刀雖越加犀利,卻少了初時渡水穿雲的靈性,失卻靈氣只余下滿刀匠氣的雲刀,似乎已無法對胖子構成什麼威脅。

    呂翔兩眼如劍,薄唇緊抿,臉上冷如止水,呼吸似乎有些凌亂混濁。反觀胖子逐漸沉住大氣、步伐踩踏間都落在呂翔刀招的破綻處,只是給背後呂曠神箭威脅,遲遲無法反擊。

    就像初時丁奉心中的焦急一般,呂曠此時也急如熱鍋螞蟻,這氣勢消長、此起彼落得太快,只從兩人臉上表情,他已無法分辨到底是誰佔上風了。

    雲刀如霧似幻,變化無常,呂翔招招無聲,雲刀如幽靈般劈去,卻又給胖子每每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閃過。

    這已是呂翔殺招第七次無功而返,他心里漸漸蒙上了一層恐懼,似乎這把雲刀在胖子眼里,根本沒有半點分量。

    呂翔心中逐漸填滿了無法置信的倉皇無措,跟他血濃于水的大哥呂曠感覺到了。

    呂曠面目猙獰,自箭囊中抽出三支箭矢。

    他的箭,自出山以來未曾讓兩兄弟失望過。只要弓弦響起、便是奪命在即!

    憑著暗里飛箭,兄弟兩不知讓多少高手鎩羽而歸,今天這箭,更要助他們奪取功績、摘下人頭!飛速搭上三箭,呂曠就要取胖子背上三大要害。

    胖子被背後傳來的陣陣殺氣驚得寒毛直豎,心中直把丁奉爹娘問候了遍。要是丁奉再這般拖拉,恐怕等會胖子不被射成個刺蝟頭,也會被射出個孔雀開屏了。

    只聽弦聲響起,胖子就準備懶驢打滾躲過這箭,沒想這弓仍舊只是空響——丁奉總算找到了呂曠藏身的樹叢,熟鐵棍攔下三支箭矢,當頭一棍,結果了呂曠這專門背後捅刀發箭的小人。

    聽到大哥淒慘嚎叫,呂翔才知兄弟倆已落入別人算計,腦袋里直發慌,手上雲刀已不成招式。胖子覷得破綻,就要盡吐心頭久積怨氣。

    兩兄弟沒能同月同日生,胖子卻要成全兩人,讓他們同月同日死!

    九實一虛的刀芒千道,逼得呂翔節節敗退,腳步踩在地面的落葉上簌簌作響。不多時,呂翔已叫胖子逼至山窮水盡。

    呂翔不願坐以待斃、鼓起余勇向著胖子殺去。只是可惜呂翔尚在猛士階段,本命獸連初悟境界都未達到,雲刀又揮舞不開,這時上前,不過自尋死路。

    胖子青龍斬攔腰襲去……

    當晚,丁奉右翼營帶來的人馬,已經進駐土寨,慶功飲宴。

    攻佔芎林土寨的第二天,丁奉找了一整個上午,才在林子深處找到了胖子。

    丁奉正想出聲叫他,卻看到胖子盤坐在地,身邊氣流隱隱化為氣旋,臉上精潤光澤益發明亮。丁奉看過這景象,他也經歷過,從悍卒突破到猛士階段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模樣。

    丁奉聽甘寧說過胖子的本事。

    “胖子初初站穩了悍卒階段,希望大伙多多照顧這位小兄弟!”半個月前,甘寧是這樣說的。誰想半個月後,胖子已經要站上猛士級別?

    再想到胖子昨晚的表現,丁奉不禁咋舌︰“跟甘寧那妖怪做兄弟的,果然也是個小妖怪……”

    截殺呂翔兄弟前,胖子就隱隱感覺內力有過滿而溢、無處宣洩的情況。昨夜一番大戰後,他在夜里又練了趟虎拳,隱約覺得將有突破,是以特地找了處幽靜竹林,練他的虎撲熊抱猴子跳。

    就見胖子獨自在竹林里,將五禽戲練過一趟又一趟,本來練到第三趟時,內力已經盡復,照以往經驗,接下來再練數趟,內力才會有些許成長,誰知這次卻不大相同。

    往日如涓涓細流的內息,這時卻像洶湧浪潮,正一波波的在體內經脈流竄,胖子每練一趟,浪潮般的內息就越加猛烈,直到他忍受不住、落地而坐。

    經脈拓張,痛苦難當,胖子渾身血液若有火燒焰灼,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刻,只有咬牙閉目,任由冷汗打濕全身上下,堅持著盤坐在竹林深處,等待破繭而出的時刻。

    胖子感覺到他的五髒六腑都在改變著,他接連不斷的行功,正是期望能借機突破。

    內力的累積,是經年不斷努力的成果,藉由靈丹妙藥、高人灌頂這種輕易得來,不費功夫的力量,容易讓人產生一蹴可幾的錯覺,對往後的成長是有害無益。胖子需要更扎實的基礎打底。

    屈膝彎得越深,將來彈得越高。

    練功練功,練的就是那講不完道不盡的苦功。也因此,胖子更加珍惜每一個能夠突破自我的機會。他已經不想再去找什麼奇遇。

    成就,不是外力促成,而是靠不懈用功。

    外放的氣勁就像是有形的物體,慢慢的附著在周身,胖子就像個漩渦,牽引著周圍的氣勁急速地旋轉,然後才一點一滴的吸入經脈。

    胖子的經脈逐漸拓張,全身都透著泛紅的光芒,這氣勁洶湧澎湃、有若脫疆野馬,注進了胖子身上每一道大小經脈。

    丁奉來的時候,胖子剛到緊要關頭。

    一道道氣旋正往胖子身子里竄去,由內而外,再由外反內。等經脈擴張後,再將內息納入體內,正是突破至猛士境界的最後一關。

    “喝!”胖子一聲大吼,猛睜開眼。

    竹葉末梢的露水,正午烈日的光芒,丁奉臉上的胡渣,此時的他,看什麼都特別清楚。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猛士境界。

    丁奉知道,這位小老弟以後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第九章 又是孔明諸葛亮

苦練,機遇,還有險死還生的運氣,胖子深信,他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俎上肉。

    抓起身旁雲刀,胖子就從慈悲刀法開始舞起。

    刀勢越舞越快,緊接著自創的刀芒千丈,當帶上了青龍斬的雷鳴風吼、驚天咆哮時,胖子突然清楚感覺到青龍斬出招時,氣勁在體內運行的路線。

    耳畔傳來伶玉的吳儂軟語,聲音里帶著歡欣情緒︰“主子!奴才日後就能常侍身旁了,您已跨入猛士階段,奴才也隨著成長,日後若想問話,心中只要默念伶玉名姓,伶玉就會在旁服侍!”

    胖子心頭大喜,他想這妮子想的可久了,只是胖子早前境界不夠,伶玉只能在偷師技能的時候出來喊個聲,其他時候想找她聊上兩句,還得特地打坐練功。練功的時候聊天,效率就要差上幾分,胖子舍不得美人,但更舍不得時間,只好先忍著。

    聽到伶玉的聲音,胖子心中就是一陣激動,心中默喊︰“伶玉妹妹!好久沒看到你了,心里可是掛念的很,你快出來讓胖子哥好生瞧瞧!別也想胖子想的瘦了,我可舍不得吶!”

    這話惡心巴拉,讓人不禁懷疑胖子這麼辛勤練功,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不過胖子雖然嘴上這樣說,其實中間的意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要伶玉的能力增長,讓胖子在出招時能知悉氣勁運行的路線,他就不必再拘泥刀招劍式,就是用劍用槍,都能使出關羽的青龍斬,舞出劉封的破軍槍。

    若真能走到這地步,胖子就算是翻身了。

    只是這事急不得。功法改變,氣勁運行,胖子從練武至今,能耐多半是摸索出來的,對這事他經驗不夠,若是這樣改下去,恐怕效果不彰,不如先練練懷里偷來的雲刀刀譜。

    想到刀譜,胖子就樂得很。

    昨晚他在呂家兄弟身上搜到了醫經刀譜跟及時雨的弓術要訣。丁奉用的是鐵棍,這幾樣東西都看不上眼,就便宜了胖子。胖子讓手下將醫經送去了漢陽華陀那兒,至于雲刀跟刀譜自然是他囊中之物。

    雲刀變化莫測、精妙出奇,跟青龍斬的大開大闔、炎駒斬的悍勇無畏互為輔助,此後胖子就不必在苦哈哈度日,用著那砍不死人的慈悲刀法了。

    他欣喜的翻開書頁,正要開始學刀,背後就傳來丁奉的聲音︰“胖子,你是想練成神仙吶?老子要是再不把你叫住,恐怕就得陪你一起餓肚子了。”

    胖子聽他說的好笑,知道丁奉是守在這里多時,想來胖子能安全渡關突破,免不得也有丁奉幾分功勞,好處是不能少的︰“得了,胖子蒙丁大哥照看。等破了南郡,入城後再請大哥喝個痛快!”

    丁奉聽到有酒可喝,又不必自己掏錢,喜色是藏也藏不住︰“既然兄弟請……邀請,老子客氣就是矯情了,時間地點你說,老子一定賞臉。”

    胖子知道這刀是沒法邀請再練下去了,他收起刀譜就問︰“不過大哥來此除了討酒喝,還有何事要交代的?”

    丁奉給胖子這一提醒,總算想到了正事,也不管胖子話里有刺,接著話頭便道︰“確實有事。都督那兒來信說三處山寨皆破,要我們留下人馬看守。至于你我,即刻回營——信上就講這麼多,不過依老子猜測,大概是要進軍南郡了。”

    胖子聽到這,想到的不是南郡有曹仁固守,難以攻下。

    他想到的是屯兵油江口的劉備——更精確點說,是劉備身後的諸葛亮……

    丁奉帶著胖子回到大營時,周瑜跟魯肅也剛從油江口回來。他們一聽胖子回營了,趕忙把他叫到大帳里。大帳里除了魯肅周瑜,還有一個胖子不認識的武人,也是做小帥的衣著打扮。

    解煩軍里,一位統領、兩名參謀、三個小帥,下頭則有不少燕子。胖子只知道統領是周泰,參謀是魯肅張昭,至于小帥有誰,他倒不是很清楚。

    這小帥劍眉橫豎,目色剛毅,雖然披頭散發,卻不減其英武氣概。胖子向三人拱拱手,便讓周瑜叫到桌前︰“文達,我來幫你介紹,這位就是呂蒙呂子明。”

    胖子跟呂蒙拱手打過招呼,對這位呆頭呆腦的吳下阿蒙極有興趣,直想問他是如何習文練武的,怎麼能做到讓人說他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程度。

    “好了,兩位想結交以後多的是時間。快來看看……這是我軍此番布置,兩位肩負重任,千萬仔細聆聽,若有疑惑,但問無妨。”魯肅拉過兩人,將兵力布置圖攤在桌上。

    一旁周瑜手上拿的仍舊是毫毛筆,自從上次學胖子用過以後,這位都督似乎對這筆頗感順手,最近幾次都是以筆繪圖來講述軍情,不再像昔日都是嘴上說,要人憑空想象。

    周瑜取筆沾水,便開始對南郡攻城戰做起指點︰“這次我們兵分二路,派精兵大將取彝陵,由我親自率軍埋伏、襲擊南郡援兵,至于兩位,則趁南郡空虛時,趁機帶兵賺城,務必取下南郡。”

    胖子漠然不語。

    這跟他當初提出的計劃沒有兩樣,最重要的問題仍舊沒有解決。胖子臉上的疑問讓周瑜盡收眼底︰“文達是否擔心,我們會為劉備作嫁衣裳?”

    看周瑜胸有成竹,胖子心中就直叫糟糕。

    這人跟曹操一樣,每次對上諸葛亮都自以為萬無一失,必勝無疑,可每次都要人去擦他們的濫屁股,怎麼都學不乖。

    “都督既然有把握,文達就不多言了。”胖子欲擒故縱。

    周瑜既然開口問了,不可能就此作結,胖子懶得套話,直接把話頭堵上,看周瑜是說是不說。

    果然看周瑜跟魯肅對視一眼,就聽周瑜開口說道︰“這事本來就是要跟你們說的,不必介意。我與諸葛亮有約,想取南郡一地是各憑本事,只是約定攻城時分先後,由東吳先攻,若是攻取南郡不下,再輪到劉備軍。”

    跟史書上說的一般無二,胖子聽到這里,就知道周瑜是抱著“老子彈指之間就能拿下南郡,跟諸葛亮訂約,不過假做人情罷了”的要命心態,然後辛辛苦苦打跑曹仁,卻被諸葛亮不費一力的將南郡拿下。

    這還不是為劉備作嫁衣裳?胖子還想開口駁斥,就聽周瑜又說道︰“只是以諸葛亮的性格,若說他沒想趁勢奪城,恐怕太陽要打西邊出來。所以我讓你二人先他一步奪城。明晚一入夜,我們就提早動手,務必要他無法從中討得好去。”

    胖子對諸葛亮“有便宜不佔枉稱英雄好漢”的個性可是深有體會,他聽周瑜這樣說,知道周瑜對此也是千般提防、萬般小心,可心頭總有些不安,就像當日與甘寧同赴華容道,有種踏不著實地的感覺。

    周瑜看胖子臉色不善,知道拾缺補遺胖子是一把好手,便又問︰“文達擔心這樣安排不夠妥當?”

    胖子總覺得不妥,可是又想不出個究竟,于是便點頭同意了計策。

    魯肅從懷里掏出本小冊子,上頭正是南郡一地的兵力布置。胖子跟呂蒙同領一軍,由呂蒙帶領,胖子做副手,趁夜奪取北門,北門那里會有幾個燕子在曹軍作內應負責開門。

    胖子拿了冊子就要離開大帳,出帳前,他突然回身問了句︰“都督,這提早攻城之事有誰曉得?”

    周瑜知胖子話里意思,回道︰“只有我身邊可以信賴的人曉得。”

    這事最怕的,就是走漏風聲!

    出了大帳,呂蒙去挑兵選將,胖子則回營帳練武。

    胖子對對下層軍官跟士兵並不熟悉,選兵擇將自然是呂蒙工作。本來呂蒙是想拉他一塊去的,如果胖子不趁著這次機會多認識點人,下次需要帶人出任務的時候,恐怕就找不著人幫忙了。

    不過任憑呂蒙說破了嘴,還是沒說動胖子。

    胖子一回大帳,就開始練起了雲刀。

    有句話,他沒跟呂蒙說——“若是過不了明晚,哪里還有下次!”

    胖子對這次南郡夜襲仍舊不頂看好,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若真有意外,到時候能救一個是一個。

    第二天傍晚出發前,甘寧從漢陽趕了回來。

    他特地趕回來,就是要叮囑胖子一些戰場上得注意的地方。呂蒙曾經得甘寧傳授武藝,兩人也頗有私交,呂蒙受甘寧托付,當下便答應了會好好照顧胖子。

    甘寧一番交代後,給過胖子炒米水袋。大營里周瑜親率的大軍跟襲擊彝陵的精銳接連出發後,就輪到胖子的奇襲隊離開了。

    到了離南郡城不遠處,呂蒙便與胖子商量誰人負責城頭要地、誰人掌管城門開關。

    南郡城內藏兵塔,城門一處駐兵甚多,所幸多是輪流歇息,只要分派得宜,眾人一同下手,可能遭遇的抵抗就會減少。至于城頭則是恰恰相反,夜里城頭巡邏兵少,但都是精壯士兵固守,反而容易出現激戰。

    胖子一琢磨,想到這些手下都是由呂蒙挑選出來的,他使喚不慣,城門那動作必須迅速一致,才能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接手城門——這事難辦,不如只要幾名精銳協助,憑他的身手殺上城頭應該不是問題。

    于是胖子將打算跟呂蒙說明,帶了十多個精兵,就到了城下等著內應前來接應。

    分開前,胖子還跟呂蒙相約,若是他提早得手,會下城門來給呂蒙助拳。胖子這位小帥如今也是猛士級別的武人,怎麼也能顯顯威風才是。

    等到內應悄悄開啟城門,眾人才剛上到城頭,胖子心里就直叫娘。

    “莫非曹仁已經收到線報,知道我們要來?怎麼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吶!”

    胖子心中淒苦,定楮一看卻是心生狐疑。

    城頭上幾十個人,個個都是黑衣蒙面,殺氣騰騰,幾個人手握的大刀上,還滴著嫣紅血液,怎麼看都不像是曹軍的站崗哨兵。

    一個手提流星錘的黑衣大漢,看到胖子這十多人上得城頭,他手一揮,幾十個黑衣人就由另外一頭往城門而去。胖子想問話卻不知從何問起,他這一愣神,黑衣大漢手上流星錘已奔雷疾電馳來。

    胖子抽出雲刀來戰,誰知黑衣大漢此舉不過是掩人耳目,胖子剛要叫大伙一塊兒上,背後就傳來聲聲哀嚎。

    胖子轉頭一看,看得心膽皆寒。

    隱身暗處的黑衣人不停竄出,挾著夜深天黑的優勢,眨眼間已將十多人殺個精光。

    “快下去幫手!此人由我解決,別誤了時辰!”就在胖子已經準備好要被亂刀砍死時,黑衣大漢忽然出聲。聽到這話,胖子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城頭這已然失手,若再失城門,這次任務就是完敗!

    只是胖子已管不了太多,連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小命難保,呂蒙那也只能聽天由命,只要尚有一絲機會、胖子怎麼也要博一博才是。

    “好大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胖子雲刀在手,狸步迅如鬼魅,一句話剛說完,身形已向著黑衣人撲去。

    黑衣人不退反進,晃動身形同樣猶如魅影,躲過胖子當胸劈落的一刀後,手中流星錘疾甩,便向著胖子面門砸去。看著呼嘯而來的流星錘,胖子有意試探黑衣人深淺,松柔內勁一提、反手劈出雲刀,迎向了黑衣人的流星錘。

    “當!”

    兵器交錯,強烈的踫撞擦出奪目絢爛。

    胖子狸步技能效用將過,身體輕飄飄的倒飛出去後,單足點上城廓,膝蓋一屈便縱躍向前。只是一擊,胖子就清楚知道黑衣人這潭水恐怕是深不見底,只要有個行差踏錯,胖子就等著滅頂了。br/>雲刀破風聲起,無匹刀鋒隱隱含吐刀芒,黑衣人見胖子一刀劈來,卻是不閃不避,手中流星錘首尾兩頭皆為取命利器,他一收一放、流星錘便砸向胖子心窩。

    雲刀刀長三尺三,流星錘鏈長三丈三——結果很容易預見。

    胖子果斷撤回雲刀,身子剛閃過流星錘,順勢一刀又劈向了黑衣人胸膛。

    兩人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黑衣人剛收回的流星錘又再次砸去。只是胖子這次對當胸砸來的流星錘棄之不理,手中雲刀畫破黑衣人胸膛,于此同時,黑衣人一錘也砸在了胖子胸口,就看胖子被這一錘擊中,身子立馬倒飛出去。

    “就這點本事?”胖子捂著胸口,嘴上不饒人,心里卻念叨︰“呂蒙你快來呀!老子狸步跟虎須怒張都用過了,你可是答應甘寧要好好照顧老子的,你要再不來,明年就得到老子墓前才有得照顧了呀!”

    黑衣人被黑布罩著看不出表情,只是冷聲冷語的說了句︰“彼此彼此。”心中卻是驚詫不已。這胖子中了他一錘後,竟然毫發無傷跟個沒事人似的。

    這流星錘雖不是黑衣人拿手兵器,但威力仍舊非同小可,怎知胖子人才剛落地,手上大刀一提,又是向著他撲來。

    這家伙竟悍勇如斯!

    雲刀漫天飛舞,刀影若有似無,一刀接著一刀、一刀更快一刀。

    流星錘無影無蹤,錘影如瑞雪紛飛,一錘接著一錘、一錘更快一錘。

    一時間不分上下。

    只是胖子雲刀初練,只成三式,片刻間刀式使盡,慈悲刀法就要重出江湖,誰想刀式變化間,竟讓黑衣人覷出破綻。這黑衣人不僅十八般兵器樣樣在行,拳腳功夫更是了得,只是顧忌身份漏洩,不敢用上本命獸的能力。

    就見黑衣人凌空翦水,大力一腳化出數道黑影,無一不中胖子腹部腰間,腳上傳來的強勁力道,就是踢碎石牆城廓都綽綽有余了。尤其胖子體內虎須怒張時效已過,這每一腳都足以讓他五髒移位。

    只是胖子哼都沒哼一聲,暴喝一聲,雲刀又朝著黑衣人胸前劈去。

    黑衣人閃避不及,揮起流星錘的鐵鏈條就要抵擋,沒想胖子這一刀重如泰山壓頂,力逾千斤,連刀帶鏈竟把鏈條狠狠的擊打在他胸膛上。

    黑衣人一聲慘叫,身子如斷線風箏似的飛了出去。

    “操!老子十成功力的青龍斬,要再斬你不死,老子就咬舌自……”

    胖子嘴角溢血、內傷嚴重,卻仍強撐著一口氣罵罵咧咧,只是他風涼話還沒講完,就看一幕驚人景象,直嚇得他把到嘴的話都吞了進去,還差點咬斷舌頭。

    黑衣人竟若無其事的起了身,扔開流星錘,自懷中掏出兩截短槍並在一起,是支丈二點鋼槍。他虎吼一聲,點鋼槍攜暴戾之氣而來,雷霆般的一擊,破空聲嗚嗚做響。

    胖子內腑傷勢嚴重,寸步難行,若不是偷用華陀的回春手療傷,恐怕這時連站都站不住。但他看黑衣人一槍襲來,卻是無驚無懼。

    自從步入猛士階段以後,胖子內力大增,出招間不再像從前那般無以為繼,雖然才用青龍斬,但他仍有後著。

    十成功力的赤足炎駒斬!

    刀槍交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這次退的,自然還是黑衣人——但黑衣人雖是退後,卻是借退後來卸掉刀勁。胖子則是一腳抵上城廓、卸力于牆,只是他傷上加傷,已是強弩之末,由牆頭傳來的反震之力,更叫他五髒溢血,連耳際都流出了血泡。

    刀招用盡,所有本命獸刀技,兩個時辰內也無法再次使用,胖子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反觀黑衣人越戰越勇,一點喘息的空隙也不留給胖子,就如蟒蛇纏人,越纏越緊、不死不休。

    黑衣人一槍直奔胖子咽喉要害,不料胖子雲刀棄手就地一滾,避開了攻勢,黑衣人回身要刺,卻見胖子拿起了流星錘,將兩頭錘子給卸了下來,手持鎖鏈而立。

    “你會用鎖鏈?”

    黑衣人開口詢問時,胖子總算看到了呂蒙身影。他心頭一喜,知道城門那已經得手,任務沒有失敗。

    胖子這人小雞肚腸,情勢一好就想報仇,看呂蒙人才剛上城頭,胖子不想打草驚蛇,故弄玄虛的回道︰“想不到吧,給你次機會,想逃就趁現在!”

    “哼,你以為呂蒙過來前我收拾不了你?”

    胖子心中大驚,這人怎麼知道有人過來?

    不!這人怎麼知道過來的是呂蒙!

    “接我一槍——無影無痕!”

    銀亮槍尖猶如寒星閃爍,一抖一收,明著要眩人眼目,叫人難辨槍尖落點;繽鐵槍身更似明月貫空,或吞或吐,隱約藏破空之聲,令人心驚膽寒。似有漫天槍影,又似無影無痕,這招激起的槍風籠罩了胖子周身要害。

    胖子的確不會鎖鏈,但,甘寧會。

    “龍鎖雲關!”

    黑衣人心中震驚無以復加。胖子本命獸從頭至尾都未曾浮現,那麼,他手上用的就是單純的武功招式?

    單憑武功招式,雖然胖子戰的渾身是傷,但憑這分功力,恐怕是直逼龍將!

    若非胖子樣貌跟甘寧相差甚多,黑衣人連誤認的心都有了。解煩軍中何時又出了如此高手,怎麼竟未曾聽聞?

    黑衣人苦思不得其解。

    金鐵交鳴聲不絕于耳,黑衣人衡量著胖子是否仍有可戰之力,想到後頭追來的呂蒙,略一估量,便決定先行撤退。

    若在平時,區區一個呂蒙他自然不懼,可這會大戰過後,加上眼下還有一個奇招層出不窮的胖子,他一時間對敵我戰力拿不準,怕再不走可就遲了,是以槍招未使盡,眼珠子已經瞄向附近遁走路線。

    胖子本命獸技能連番施展,“龍鎖雲關”一用之下,內力幾乎耗盡。他好不容易捱到呂蒙前來,只要抓得黑衣人就是功勞一件。

    黑衣人如此身手,若說是叫不出名堂的小人物,胖子打死都不信!

    可如今黑衣人有意要走,胖子一身是傷攔他不住,呂蒙趕到恐怕也不及。眼看就要讓黑衣人走脫,胖子急中生智,鎖鏈一扔,剩余內力一凝。

    “窮寇莫追!”

    就在黑衣人收回槍勢轉身將走之際,胖子嘶聲一吼,黑衣人登時中招。

    沒料胖子還有這招,黑衣大漢心頭大叫不好,腦門陣陣暈眩,兩腳想動卻動不了。

    生死關鍵,不拿出真本事可是不行,黑衣人長嘆一聲,似乎是想到他接下來一招,就會洩漏了身份,為這功虧一簣感到惋惜。

    “這下還不手到擒來?”胖子正是一臉賊笑,卻見黑衣人身後隱隱浮現一顆豹子頭,後足一蹬,就是一招瞬步。

    風聲颼颼,胖子連人影都沒看到,這黑衣人已經不見蹤影。

    “奴才會了”——伶玉的這句話,胖子是第一次聽得心頭直淌血。

    “操!有沒有這麼快的?這樣都讓人給跑了,老子一地的血可都白流了,這得吃多少豬血糕才補的回來?”

    胖子嘴上雖然罵的凶,不過他沾呂蒙的光僥幸完成任務,又學了招殺人逃命皆適宜的瞬步,現在講這些廢話,不過是在無病呻吟,想佔點嘴上便宜。

    “呂大哥好快的身手吶!”胖子看呂蒙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想欺負他老實,說些諷刺戲弄的話。

    呂蒙匆促跑來,聽不懂胖子話里的意思,只喘著大氣說了句話,聽的胖子臉色大變︰“剛剛那是豹子陳到!白耳兵統領!文達你不但能從他手下逃脫,還能逼得他遁走,真是好手段!”

    呂蒙額手稱慶,胖子卻是心叫不好。

    劉備旗下白耳兵?孔明出手了!莫非這事消息走漏?

    呂蒙這廝現在還是傻小子一個,只知道沖鋒陷陣帶頭殺敵,只空長力氣沒長腦袋,這中間的古怪貓膩他竟然半分都沒看出來。

    胖子急著想問呂蒙,“下頭城門是如何得手”,“那些黑衣人是不是白耳精兵”,卻聽城門傳來轟隆一聲。

    呂蒙臉色大變、狂呼不好,城門下頭熊熊烈火燃起,就聽廝殺聲大作。

    跟胖子對視一眼,呂蒙對要走要留還沒商量出個究竟,呂蒙一干手下就已逃上了城頭。

    從城頭看下去,火光中一面大旗緩緩進城,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劉”字。

    劉備進城了!

    胖子只覺天搖地動,風雲色變。

    江山轉眼易手,胖子腦子里只不斷充斥著一個念頭。

    “有內間!”


第十章 是生是死未定天

內間是誰?

    這事的確很重要,但胖子的小命無疑更重要。

    “開玩笑吧你!”這話是胖子說的。

    他看到呂蒙居然在考慮“該不該下城拼命”,而不是考慮“該從哪先撤退”,差點就要昏死在城頭。

    史書記載,呂蒙在當上東吳水軍大都督之前,最喜歡做的就是披頭散發、光著膀子拿大刀找人拼命,然後嘴上大呼“痛快”——

    只是,快的是呂蒙,痛的都是呂蒙後頭那些人——胖子拉住呂蒙,讓他看看周圍弟兄的狀況,無一不是嘔血帶傷。

    這樣下去拼命,是嫌劉備軍的刀不夠利,還是嫌自己的命太長?

    呂蒙是死腦筋,也不管大伙缺胳膊斷腿、渾身沒塊好肉的落魄模樣,拿著刀就是躍躍欲試,嘴上不停嚷嚷著︰“劉備欺人太甚!我要與其一決死戰,眾兒郎隨我殺敵呀!”

    呂蒙吵的厲害,胖子腳下卻像生了根,怎麼也不肯離開。

    城頭下的鼓噪漸漸平息,恐怕劉備他們已經掌握城門,胖子若再拖這頭牛不動,只怕就要給這牛一起拖進水里滅頂。

    胖子心頭焦急,他內傷嚴重,內力又在方才一戰耗盡,盡管五禽戲跟少林吐納強調生生不息,不過這一時半刻,內力也才回復了一兩成左右。

    幾樣說詞在腦里轉過一圈,胖子一掌拍上呂蒙寬厚的背膀︰“將軍,你不怕死?”

    呂蒙口氣輕蔑︰“你怕了?”

    “怕!”胖子語氣沉重。

    呂蒙沒料到胖子會說出這樣的喪氣話,臉上寫滿的全是鄙視︰“哼!怕死又何必跟來?東吳軍沒有怕死的漢子,你給我滾開!”

    胖子虎臂前伸,死死的扣住呂蒙肩頭,在他耳畔大吼︰“當然怕!我若一死,誰給都督報訊?我死只是一條命,都督若不知此地虛實,東吳麾下萬千兒郎豈不是要為大耳賊白白犧牲!呂蒙將軍,我黎聰怕死,但我更怕東吳士兵因我而死!”

    呂蒙臉色鐵青。

    他帶來的手下都是訓練有素的燕子,長年的密探生活,早知道什麼時候該留有用之身,只是解煩軍規定甚嚴,只要上有所命,下位者只能聽命行事,不得有任何異議,是以胖子這話一說開,大伙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感激。

    誰都知道,留下來只是死路一條。呂蒙愚忠,卻不是傻豹,他聽胖子說的有理,長嘆一聲、納頭便拜︰“唉!文達深思熟慮,是我魯莽,差點誤了大事!我知錯了,還請文達分派眾人去留,上刀山下油鍋,我絕無半分異議!”

    胖子等的就是這句話。

    回頭對著眾部下,胖子大聲一吼︰“眾位兄弟!今天若真要死,我黎聰黃泉路上必定先行!若還能活,大伙就一起活著回東吳!大伙怕不怕?”

    “不怕!”燕子們的震天呼喊,像是要把心中膽怯給喊出身子外。

    “好!從城門上城頭有四道登梯,其中一道直接東門,劉備這時才剛進城,東門怕還沒能拿下,將軍,胖子有事拜托你,此事難比登天,但不是將軍便無法完成,還請將軍先受文達一拜,謝過將軍大恩!”

    呂蒙沒想到胖子話沒講完,屈膝叩頭就拜,他制止不及,只聽咚的一聲,胖子這頭已經叩地。

    “文達!快快起來,萬事都可以商量,我呂蒙為了主公大業,性命都可以不要,全聽文達安排便是!”這事生死一懸,呂蒙早有拼死斷後的準備,胖子這麼做無非是讓他心中好過一點。

    “將軍深明大義,文達感激不盡!來日如果能再相聚,一定要喝個痛快!李明,聽令!”

    這次來的燕子們共有三百多人,以解煩軍的編制來說,百人為一旗,每旗會立一位旗主,出任務的時候,旗主聽從小帥指示,細節部分則由旗主安排。

    此時城頭上剩下不到兩百人,其中三位旗主俱在,李明是胖子唯一認識的一位,所以才點他出列。

    “屬下在。”李明是山中獵戶出身,他父母死在黃巾手下,是孫堅幫他報的仇,從那時開始,他就加入解煩軍為孫堅效力,這條命早賣給孫家了。

    “你帶上人馬護送呂蒙將軍從東門離開!你們死不要緊,一定要把將軍送回軍中,通知都督此地情況!”胖子也不管話講的好不好聽,他知道李明懂話里意思,也不拐彎抹角。

    “屬下得令。”

    李明似乎比呂蒙更清楚胖子這人,早猜到胖子是要留下來斷後的——在他心中,這胖子不但身手比旁人高上幾分,腦子比旁人好上幾分,連義氣都比旁人多上幾分。

    “好!到了陰曹地府,胖子再請你喝酒!眾兄弟,咱們上!老子在華容道上都能背著甘寧全身而退,今天就要看劉大耳的手段比起曹賊又是如何!”

    從胖子把甘寧當兄弟的那天起,胖子就把東吳當作是他家,把東吳軍中的同袍當做是他兄弟姐妹。

    “要死,我先死!要活,一起活!”

    解煩軍沖在最前方的不是胖子,是個手持雁凌厚背刀的旗主,他左右各有兩柄長刀相隨,三人形成鋒線,緊緊護著後頭一個持長槍的大漢。長槍大漢後方,則跟隨著一個腳步輕靈,手里持弩的士兵。

    這種陣型是解煩軍集聚南方各門武術,衍生出來的攻擊奇陣。

    頂頭的厚背刀旗主學的是盾刀功夫,以刀作盾本來就適合格擋招架,加上厚背刀刀身幅擴,防御更是強悍,在戰場上不但可以用來做一點突進,也能據守一地,固若金湯。

    跟隨旗主左右的兩人,學的則是一字刀門的武技,只是他們倆除了一招一字刀外,幾乎不會其他任何招式,但也因為專精一招,這一刀揮下,無論時機、速度或者破壞力都相當驚人,跟在厚背刀之後,專循前者格開的空檔砍下,幾乎是專為屠戮而生的機器。

    被三人護在當中的家伙,手里握的長槍也只會突刺一招,經過左右一字刀這樣雙重打擊還能僥幸活命的家伙,也勢必難以躲過長槍突刺。

    跟在四人最後的,則是一位別營調來的士兵。

    呂蒙帶來三百多人,並不全是解煩軍的部下。解煩軍的燕子訓練分“武燕”跟“文燕”,武燕職司暗殺刺客,文燕專長消息探查。

    由于解煩軍以探查消息為主,所以武燕人數並不多。呂蒙跟各營交好,所以才能從各營借了精銳過來。這些精銳雖然沒跟燕子們一同練過陣,但靠著手里那把弩弓找尋縫隙發暗箭傷人,也是綽綽有余。

    這種陣式五人即可成陣,攻擊力相當強悍,胖子讓眾人列陣,除去呂蒙帶走的三十來人,還能列出二十多陣。他們全守在登梯要道上,要道狹窄,一次能通過的人不多,在這樣的地形優勢下,更能突顯陣式威力。

    周瑜隨時都會帶兵來援——既然說是“隨時”,有可能只是一盞茶的時間,也有可能是一頓飯的時間,但不論長短,只要來的時候劉備還沒把南郡整個吞下,情況就隨時會有逆轉的可能。

    對于這樣的情況,劉備必定會著急。既然劉備急,胖子就不急——他可是打算好了。

    “劉備想吞下這塊肥肉,老子這根骨刺就要讓他吞不下咽、食不安穩,吃到肚子里都會腸穿肚爛!”

    五人陣式像塊黑色礁岩,對上劉備軍不停的拍打,血色浪花飛濺。

    正如胖子預料的,面對固守陣式,劉備軍急攻不下,對城頭放箭又相當困難,一時間對于要攻要守都相當無奈。

    胖子其實還沒放棄生機,他們只要表現的足夠強悍,劉備久攻不下,必定會衡量得失,也許還有談和可能。

    雖然談和後南郡就是全落入劉備之手,不過若能保住這些解煩軍跟各營精銳,這就是筆可以做的買賣。

    只是要讓劉備認可他們的強悍,胖子知道,恐怕關羽或張飛其中一個必然會出手——要挺過那陣,才有可能求得生機。

    胖子奪城的時候是烏雲蔽空,天上新月被整片整片的烏雲遮掩,隨著夜漸入深,漫天燦爛的星辰逐漸表露,卻是撥開雲霧見明月。

    看著底下越來越多的劉備軍,胖子心頭不禁吶喊︰“這到底是老子好兆頭,還是劉備的好兆頭?”

    忽然,滿天星空被一片陰影遮住一大塊,只不過眨眼工夫,整片夜空被大約七八米長的黑雲遮蔽。

    沒來得及看清來的是什麼玩意,胖子就見一對象極了鷹爪的東西,呼嘯著襲來!

    胖子聽甘寧說過,北方有一門“鷹爪拳”,據說練成之後可以開磚劈石,斬鐵斷金,很是厲害。這東西的爪子,恐怕比鷹爪更要銳利幾分。

    胖子背後就是解煩軍弟兄,他沒敢閃躲,只是虎須怒張已經用過,兩個時辰內胖子無計可施,他硬著腦門,只得將內力貫注雙臂硬扛。

    沒有內力雖是萬萬不能,可有內力也不是萬能的——胖子不過就給這爪功抓了一下,上頭已是熱辣辣的疼,雙臂上的幾道血痕痛的他直喊娘。他不敢輕易再試。

    照這樣的力道,別說破皮見血,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要肚破腸流。胖子雲刀反手便砍了回去。

    “胖子!叫你們頭頭出來!”

    胖子定楮一看,就知道方才那不是鷹爪,而是龍爪。他眼前一個白衣白袍的武人,渾身騰龍繚繞。

    胖子知道,他這次就是有九條命也得死去十條,絕對是死的不能再死——

    對上關羽,可以利用他恃才傲物、驕傲輕敵的弱點。

    對上張飛,這只長力氣不長腦袋的家伙別給胖子賣了已是祖上積德。

    但若對上趙雲——尤其是起了戒心的趙雲——胖子已經開始考慮他死後得土葬還是火葬的問題。

    “娘的!你敢用龍爪手偷襲,老子雖然不是張無忌,但老子可是有王語嫣的,伶玉妹妹,剛剛那招你學會了沒吶!老子可是要救命的呀!”

    “主子,奴才不會,這‘雲龍初現’是套拳腳功夫,接下來仍有後著,必需學全才能運用,若主子想憑這招出奇不意,恐怕要讓他使全了才行。”

    伶玉自從何時何地都能跟胖子聊上話以後,對胖子心中所想可是一清二楚。胖子誇她不僅長得漂亮,連心都是玲瓏剔透。

    既然連軍師都說此路不通,胖子暫且壓下了搶在趙雲之前出手的沖動。

    “胖子,你就是陳到說的那個‘有點本事的家伙’?”趙雲一襲白衣打扮,身上卻不見青??劍與蟠龍槍。

    胖子聽他話里有話,似乎有些門路,趕緊接上話頭︰“陳統領手下留情,胖子僥幸不死,不知來的是否是趙將軍?”

    “是你就好,胖子小心了。”趙雲話剛說完,雲龍爪又是脫手而出!

    跟關羽相處過一段時間,趙雲跟人說話也是只挑自己想聽的,胖子問些什麼、說些什麼,趙雲就跟沒聽到一樣。

    “不是這樣吧!老子打了大雄,結果來了小叮當?陳到,你有種就出來單挑啊!”胖子心中直喊娘。

    趙雲一爪襲來,胖子急忙搶在他之前使出瞬步。

    瞬步最長一次可以躍出五十來丈,的確是居家旅行、逃命必備的良伴。不過眼下胖子不是用瞬步來逃命,而是用來拼命的。他穿雲撥霧,旋地成行,不過輕飄飄轉了個身,就從趙雲爪下下脫身而出,身子像根羽毛般沒有重量。

    只是胖子閃的快,趙雲變招更快。

    龍爪忽變手刀橫掃,掌式爪功之間的連貫順暢,直叫人咋舌不已。趙雲掌落快意,一晃眼,手刀又再次切向胖子脖頸。

    胖子看趙雲沒帶兵器,也不像陳到懷里藏有鋼槍,心中已有打算,他聽伶玉在心中輕聲喊著︰“主子,這是雲龍初現的變化功夫,奴才正學著,您可小心了。”,對這打算是更有幾分把握。

    胖子身影一晃,將陳到瞬步上縮地成寸的功夫發揮到極致。配上雲刀變化,若對上的不是趙雲,胖子有九成把握一刀取了對手性命。可是面對這樣凶險的處境,趙雲不過一個旋身,腳尖竟在胖子刀緣輕輕一勾,避過刀鋒後,又是一指點來。

    “這人間凶器,拳掌指爪無一不奪命……就別讓老子把你的把式學全了,到時候學張無忌用龍爪手破龍爪手,就算你真是龍爪,老子也把你當雞爪嗑了!”

    趙雲手上越舞越快。

    白耳兵編制跟解煩軍不同,趙雲是陳到上頭的,他本來聽陳到說這家伙身手有些古怪,任務就是讓這廝搞砸的,就想上來試試,順便幫陳到討個面子回去,剛好城頭久攻不下,他從諸葛軍師那取了命令,就上城來找胖子了。

    不過他登牆用的是壁虎功,身上帶兵器實在太過麻煩,仗著拳腳功夫也算了得,趙雲便沒把兵器帶上。誰知道胖子瞬步的閃躲步伐實在詭異,若是沒有兵器在手,每次都差上那麼一分半點,恰恰好只能畫破胖子皮甲,卻是傷不著皮肉,直叫人氣悶。

    反觀胖子雲刀耍的威猛,奈何要砍上趙雲也是門都別想,趙雲跟片落葉似的,無論雲刀如何快捷,即將接觸的瞬間,葉子已經先被刀風吹拂開去,就是胖子能將大刀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也是砍他不著。

    但這本來就是意料中事。

    就算趙雲今天高燒腹瀉壞肚子,就算胖子今天是開外掛還加金手指,要砍到趙雲這妖怪,是想都別想。

    胖子在等,等一個機會。

    “既然暗的不行,老子就來明的!誰叫這廝出門忘記帶吃飯的家伙,沒有蟠龍槍或青??劍,想折斷老子手指,我看手指甲還差不多!”

    只是胖子有打算,趙雲也有打算。就在他一個手刀又將胖子逼退時,不知不覺間,胖子已經被逼進一個死角。

    趙雲兩手平伸封住去路,胖子知道避無可避,就在趙雲灼灼目光下,胖子將雲刀插回腰間。趙雲眉頭一皺。

    這胖子玩的是什麼把戲?

    胖子突然一爪抓來,趙雲心中好氣復好笑,胖子的龍爪手有形無神,樣子是十足像,可是沒有雲龍之力,再像都是假貨!

    趙雲一拳轟去,就要結束這出鬧劇,只是一交手,趙雲臉色就變了。

    這胖子扮豬吃老虎!

    趙雲這一拳沒對上胖子一雙肥爪功,卻見胖子臨陣變招、化爪作指,點上趙雲手臂要穴,正是雲龍初現的指功變化——不但外形是,連神髓都是!

    趙雲右手一麻,左手不及應變,已經讓胖子一掌劈在左邊肩頭,應聲脫臼。

    兩招一過,地上滿是血跡斑斑,不過受傷的是趙雲,吐血的卻是胖子。

    回春手再高明,五禽戲再養生,都經不住胖子一來二去的消耗。擊退趙雲,胖子已是油盡燈枯,一口甜血再也忍耐不住,吐了滿地,這一次恐怕就要落下禍根。

    不過胖子不在意。

    今天要是沒命,下輩子再管這武功能不能有進步吧!

    看趙雲凝神靜氣,似乎還想出手,或者出腳,胖子嘴上就先開口說道︰“將軍不怕死,胖子自會奉陪,只是死前有筆買賣,不知道將軍願不願聽?”

    能把趙雲打到這地步,胖子本錢已經攥足,他把和談的打算跟趙雲攤開說了。

    三國時候少有和談放行的,陣營不同,一交上手不是戰死就是投降,和談這事聽都沒聽過。趙雲不想理會胖子的說詞,只是胖子話的後頭還帶了句︰“將軍回去說給諸葛軍師聽,他一定曉得其中利害,回頭立刻就會答應,將軍可別誤人誤己呀!”

    趙雲皺了皺眉。

    想拿下胖子,沒有兵器在手恐怕得花上好一番工夫,又聽胖子說這事軍師必會答應,切莫誤了大事,兩相計較下,趙雲不甚情願的點頭答應。

    胖子要手下退開條路,就讓趙雲從登梯走了下去。

    由于劉備軍在登梯戰上討不了好,兩邊早已停手,劉備軍中似乎正在等大將前來闖陣,蠢蠢欲動,不過趙雲一下去,那騷動氣氛又給壓下了。

    趙雲離開沒多久,劉備軍就收到軍令紛紛退下,只聽後頭有個傳令兵大聲叫道︰“將軍高義,為免生靈塗炭,我家軍師特意要吾等退下放行,望將軍自重!”

    解煩軍聽到這,知道他們終于逃出生天,臉上個個都布滿了喜慶愉悅,只有胖子是一臉陰沉。

    “操!孔明好毒的心計,老子這棋一下錯,就讓他看出破綻……老子怎麼就沒想到,孔明什麼都不怕,就怕我們不走!只要一離開南郡,兩條腿的跑不贏四條腿的,一旦被追上,別說沒有地形優勢,就連破釜沉舟的氣勢都會洩去,到時候豈不是任人宰割?”

    胖子慌的心頭直轉,可要大伙留下來繼續拼命,這話連他都說不出口。

    現在走,是九死一生,要留下來,恐怕就是十死無生!

    娘的!有路不走是棒槌!

    “大伙仔細聽,咱們五人一陣的走,等到城外,大伙以五人陣為單位,往不同方向離開!別高興的太早,孔明必有追兵,到時候失卻地形,各位能走脫一個是一個,就看運氣如何了。”

    走下登梯,解煩軍個個凝神戒備,唯獨胖子不甚在意。

    他知道孔明巴不得他們走的越快越好,只要南郡一到手,四面布防完整,周瑜就算趕來,也只能望城興嘆。

    簡單說,劉備的人絕不會在此時動手。

    胖子落在最後,步子是有多慢拖多慢,等到解煩軍全出了城,他才步出城門。

    胖子這手化整為零也許會起點作用,但他知道,孔明會放過解煩軍,卻不會放過他胖子。他不敢往沔陽行去,而是向著長江方向狂奔而去。

    那里跟東吳軍地盤是完全不同的方向,劉備若是能順利佔領南郡,接著就是荊州四郡,胖子只要能逃出生天,在那里,絕對不會讓劉備好過!

    “諸葛亮!你不給老子活路走,老子死也要拖你下水!”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14:12

混世三國《第二集 豺狼虎豹》作者:醉劍生涯

第一章 怒龍爪下求生機

    千金難買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往長江的路上,有騎白馬帶把槍的趙子龍在,打死胖子他都不會往那沖。可是胖子不知道,所以他帶著十多名燕子,就像飛蛾撲火一樣,正向著趙雲這團燎原火死命撲去。

    只能說劉備好福氣,蜀軍中能以一人之力擋千軍的將領,雖然不是多如牛毛,但批發了到市場作大甩賣可不成問題。

    只是派趙雲出來截殺胖子一伙,真是小題大作了。

    別說胖子身後帶的兵不是傷就是殘,連胖子自己都是又病又痛,身上沒一塊好肉─這樣的狀況別說遇到趙雲,就算遇到周倉,他們一伙都走不出南郡地界。

    胖子這伙人,是在一個江邊村子被趙雲堵到的。

    當胖子還在暗自竊喜,沒想到自己一伙就要逃出生天時,趙雲就像天上掉下來的大災難一樣,讓胖子原本的一臉淫笑瞬間變成了一聲慘叫。

    趙雲看到胖子的時候,那副撲克臉表情就跟冰山融化、朝陽初升一樣的燦爛,雖然在胖子眼里,那樣子是淫賤下流。

    「我只要胖子的性命,留下他的命,其它人想走就走!」

    話說的並不大聲,可卻讓胖子聽得心肝亂顫。

    趙雲現在為了胖子,連僅存的一點傲氣都徹底放下了,管這離間分化的伎倆有多下流,只要能留下胖子就行。

    胖子半天都沒聽到後頭的燕子有所表示,心中不禁直打鼓。媽呀!這次恐怕是腹背受敵,插翅難飛了。不行,老子怎麼都要搏一搏!

    「大難來時各自飛!兄弟們,要殺要剮,胖子絕不會有半聲埋怨。只是黃泉路上,記得給胖子捎上一壇酒就夠了!」

    胖子當然沒有這麼豪氣,用逼的、用激的,他死活都得把後頭這些燕子們的肝膽義氣都給強掏出來,否則這次不但要死,還得被剁成十幾二十塊,被後頭一人一刀砍完了再死。

    「想活命的都給我滾開!胖子!你這次作夢都別想活著離開!」看到胖子身後十多個燕子似乎都沒被說動,一個個還擺起了陣式,趙雲氣惱的叫囂著。

    不過這人跟關羽張飛一樣,都喜歡玩一騎討的游戲,一匹馬一桿槍就敢在敵陣里沖來沖去,取敵將首級,至于敵人是一百個還是一千個,對他們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趙雲之所以要耍心機搞分化,不過是要讓胖子斷了最後一線生機。

    胖子一聽到後頭燕子抽刀布陣的聲音,心里就活了起來。

    方才連番大戰,別說全身五髒六腑就像被壓爛的樂高積木一樣,就是身上的本命獸技能也被掏的一乾二淨,唯一剩下的就是張合的靈蛇吐信跟劉封的破軍槍,其它的招式,沒有個把時辰伶玉是無法再用的。

    既然眼下有人肯跟他作伴,胖子就不必再充大頭裝闊了,他從後頭一個燕子手里接過長槍,跟大伙一起擺出個十來人一組的圓形盾陣。

    這些武燕裝備精良,胸前一張護心鏡套在手上就是環手小盾,緊密的盾陣防止趙雲策馬沖刺的襲擊,外頭十個武燕像包餃子一樣把胖子護在里頭,準備跟趙雲浴血奮戰。

    趙雲看著胖子他們擺好陣式,一點都不在乎。他哪管這群人擺的是少林寺十八銅人還是什麼狗屁大陣,只要胖子不用那詭異的步法企圖逃跑,趙雲有十二成把握將這伙人一並結果了。

    趙雲提槍一擰,叫喊出聲︰「想死,我成全你們!」

    「駕」的一聲,趙雲胯下白馬長嘶,化作一道刺眼閃電,竄出原地。

    捺住性子,胖子在盾陣里等著機會,面對趙雲這種高手高手高高手,就算真的看到大破綻,他也不敢出手。

    胖子等的,不是趙雲的疏忽,而是趙雲胯下的白馬露出破綻。

    「殺人先殺馬,擒賊先擒王,只要趙雲沒了馬,大家一樣都是兩條腿,沒道理胖子會跑輸他!」此刻胖子也只能希冀趙雲一身功夫都是練在殺人上,對于輕功逃跑這種丟人的武藝,這位白袍小將是有聽過沒練過。

    挾著白馬驚人的沖力,趙雲穩穩掄住槍尾,槍身上頭雲龍隱隱作現。這看似平淡的一槍帶著凜冽寒意襲來,摧枯拉朽般掃過了圓盾陣,一瞬間就將迎面兩人掃飛出去,同時也卷起了滿天沙塵。

    「一個都別想走!」

    沙塵當中,只有趙雲大喝之聲。燕子們無聲無息的動作著,就算有人骨頭被馬蹄踢斷,喉頭被銀槍刺穿,也死咬著牙不開口,除了胖子扯破了喉嚨亂喊─他要吸引趙雲的注意,讓燕子從背後出手捅刀子。

    趙雲向著高聲大喊的胖子沖去。

    這舉動正中胖子下懷!

    就在飛沙遮眼的迷茫里,一道黑影突然帶著一抹寒光疾沖出來。

    胖子跟燕子雖然是第一次聯陣抗敵,默契卻是無比契合,他們在擺出圓盾陣時,就已經想好接下來的對敵策略了。

    趙雲不慌不忙攬回銀槍,往肋下一夾,直接就與黑影展開了對刺。銀槍毫不猶豫的從來犯者前胸透了過去,又從後背穿了出來,胸腹間碗大的窟窿讓人看的心寒。

    但就在兩人交觸的一瞬間,仍舊彌漫的沙塵當中,又有一道黑影躍了出來!

    黑影跳的相當高,幾乎比白馬的馬頭還要高出一倍,尚未撲到趙雲頭頂,黑影手里長刀己經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輕盈曼妙,卻又透著股血腥。

    這個時候,正是趙雲一槍刺進前一個燕子,銀槍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時候。

    他鼻頭重重的哼過一聲︰「急著死,我便送你一程!」就見趙雲提槍一抖,銀亮的槍身順手一滑,片刻間便將銀槍收了回來,而且藉這一提之力,整支槍也變成了倒拖樣子,只見銀光又是一閃,槍尖硬是在黑影一刀斬落前刺出。

    一槍封喉!

    趙雲似乎嫌這樣不夠殘忍,槍勢一拖一帶,把那燕子大半個脖頸都帶沒了,整個腦袋橫飛出去,血腥畫面整一個兒童不宜。

    趙雲威風凜凜,氣勢盛極一時,不過月盈則缺,白馬的沖刺在兩條人命過後,速度終于慢了下來。

    「該老子上場了吧!」胖子覷準空隙,蹬腿前躍,手中長槍即刻綻出漫天槍影。

    月色下赤色血焰翻飛─正是張合的靈蛇吐信!

    就在同時,四道雪亮的刀光帶著勁風呼嘯,從沙塵中驟然閃現,分從四個方向朝白馬四條馬腿砍去,可趙雲卻似渾然無所覺,眼里直盯著胖子的腦袋瓜。

    「胖子!嘗嘗我本命獸跨入神識境界的絕技─雲龍現!」

    趙雲披甲迎戰,周圍本因劇烈動作而上升的溫度,瞬間下降十幾度,襲人寒意伴著雲龍脫體而出。

    看到飛沙走石被一層層的白色雲霧取代,胖子原本還想試試這脫體雲龍的深淺,耳邊忽然傳來伶玉的聲音︰「主子!快閃開!」

    伶玉的聲音比趙雲還要快上一線,胖子一聽她大喊,手里舞出來的靈蛇吐信瞬間變得七零八落,只見眼前一條騰龍撕開雲霧,破空而來。

    可惜胖子就算扭斷了自己的肥大身子,也來不及躲了。

    「砰」的一聲巨響,迎面被雲龍撞上的胖子,連血都來不及噴,就已經倒飛了出去。

    但,恩情可以忘卻不還,冤仇卻不能隔日欠債─靠著骨子里死都不肯吃虧的個性,胖子非但不聚力擋格,還將僅存的內力化作劉封的破軍槍,把手上長槍跟標槍一樣射出︰「操!你送老子一槍,老子也還你一槍!」

    長槍帶起的一束白光朝著趙雲刺去,胖子巨大的身影則像個斷線風箏一樣,往相反方向飛開。一名燕子接過胖子跌落的身軀,直接往長江里跳了下去。

    這一切,趙雲都看在眼里,卻絲毫不在乎,只是嘴角微微揚起笑意。

    被雲龍勁迎面擊中,胖子只能準備投胎轉世,現在尚存的一息,不過是要讓胖子多受點折磨罷了……

    趙雲一得手,便無心再多作停留,右手盤龍槍,左手青??劍,頃刻間就把四柄長刀跟那道飛來的白光格的干干淨淨。

    從趙雲出手到離開,一盞茶的時間,江邊已經沒有半個活人。

    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想不到─想不到胖子一掉入江中,才幾個浪花,就跟那個燕子斷了聯系,如今的胖子十成的性命已經去掉了九成九,就等牛頭馬面有空過來找他泡茶了。

    「主子!您別抵抗,快點回想雲龍初現的內力運行,將雲龍勁給排出去呀!」

    雖然耳邊不斷傳來伶玉的聲音,但胖子完全無法思考,對伶玉的話整一個無動于衷。他本能的用僅存的微弱內息,對抗侵入體內的雲龍勁。

    只是反抗越強烈,雲龍勁沖擊就越大,不停吞噬胖子弱小的生命火苗。

    火苗越弱,胖子的氣息越虛,就在伶玉急到掉淚時,胖子慢慢停止了呼吸。

    伶玉萬念俱灰。她清楚感覺到胖主子的內息已經完全消散,再過不久,就連她都要跟著結束這一生了。

    正當伶玉閉起雙眼,為這戛然而止的精采人生感到萬分可惜時,一道青藍色的閃光從胖子的身體里沖出,然後在胖子的五髒內腑里不停蹦騰著。

    伶玉明明白白的看清了那道青藍色閃光。

    「主子的身子里藏著閃電!」

    伶玉搞不清楚這閃電的來歷,可伶玉的欣喜已經超過了驚訝。這閃電不但讓胖子恢復了呼吸,連他體內已經消失的內息,也正逐漸回復著。

    更叫伶玉雀躍的是,不管胖子意識回復了沒,他正照著伶玉的吩咐運轉內息,不再跟雲龍入體的能量抗衡,而是伴隨著雲龍的力量,一同沖擊著體內每一個器官、每一個細胞。

    不過片刻時間,胖子的體內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每一條神經直到末梢都不可制止地顫動,一下子好像身處十萬米的海底,全身都被壓縮到一點,一下子又好像要爆炸開來,全部神經和血管一起鼓動,將皮膚徹底撕裂。

    胖子是醒了,但是只覺得腦中一片沸騰。

    他聽到了伶玉無法抑制的悲淒哭音,一字一句的顫抖話語,「主子,您要撐下去」的話里,包含著關切跟心疼,這讓胖子心中溫暖無比,只是再溫暖,都壓不住胖子身體的痛楚。

    他的五髒六腑都在劇烈抽搐,全身所有的毛孔都流出血來,口中吐出白沫,瞳孔也開始放大。

    就在胖子懷疑他就要痛死過去時,突然間,原本滲透在身體內部的劇烈疼痛,以及觸覺、聽覺、視覺等等所有感知外部世界的手段,全都被切斷了。

    雲龍的力量像是在胖子的心髒里戳出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吸了進去。

    這一莊那,胖子知道他不會死了。

    五禽戲生生不息的力量,從剛才的漩渦當中噴湧而出,就像灼熱的岩漿從海底的火山中迸發出來。

    一睜開眼,胖子眼前的世界已是改天換地。

    不是世界改變,而是胖子脫胎換骨了!

    這場仗,是胖子贏了,只是贏歸贏,身體卻遭受了太大的破壞。強大的內息對內髒腑器的復原有幫助,卻對骨骼血肉的折損束手無策。就算胖子有著華陀的回春手,可在兩個時辰的限制還未到之前,他也只能默默忍耐,閉眼咬牙。

    此時,胖子腦里忽然跑出了伶玉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以往。

    「嘩!伶玉妹妹??……怎麼回事?半天不見,人又更漂亮了!」

    如果說伶玉以前是漂亮的姐姐,現在就是漂亮的神仙姐姐。

    她身旁似乎有一層雲霧,讓人看不清模樣,但又清晰的像印在心里的模子一樣。這種若有似無的感覺,讓胖子在識海里不停揉著雙眼。

    他傻呼呼的模樣,逗得伶玉忍不住發笑。

    「托主子的福氣,奴才已經完全領悟雲龍的天賦能力─蒼山雲霧,這一層層的霧氣,就是蒼山上的雲霧。」

    「天賦能力!?是說用起來不受次數跟時間限制的能力?」胖子激動的大吼︰「意思是老子以後再遇到趙雲那混帳,都有能力把他打趴下了!」胖子好了傷疤忘了疼,趙雲這家伙如此照顧他,如果沒點表示,胖子一口惡氣是怎麼也吞不下去的。

    伶玉含笑點頭。

    「主子,雲龍的天賦能力有很多,這不過是雲龍的能力之一……奴才能力不夠,方才吞噬雲龍的時候,只領悟了其中一項。」

    伶玉盡量把話講的委婉隱晦。

    她只是身邊多了些像棉花糖一樣的雲霧,可不是真的變成神仙,胖主子如果真的回去找趙雲算帳,恐怕伶玉還沒做神仙,就要先到陰曹地府做小鬼。

    「不打緊,只要老子一條命還在,翻本的機會會有的,咱們不急……不過伶玉妹妹,趙雲那個小白臉最後那招雲龍現?可學會了?那招挺帥氣的呀!」

    「主子,奴才沒用,雲龍現是神識境界的功夫,這種技能奴才是學不會的。也許等日後主子本命獸的境界再稍微高些,奴才就能學會了。」伶玉小心翼翼的回答。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只是伶玉不想說的太明白,以免刺傷胖主子那顆幼小的心靈。

    「……老子這次死里逃生,該不會只換來?身上這堆棉花糖吧?」

    「主子不必想的太壞,有了蒼山雲霧的能力,以後主子每回出手,招式間都會帶有凍結敵人行動的寒氣,對主子的攻擊可是有相當幫助的。」

    「好!只要有收獲就好!老子這胖子可不是一口吃成的,只要一步一步來,總有一天要把這些家伙都當馬騎了!」

    這天,立志要把趙雲當馬騎的胖子,被長江水打到了荊州南方地界─荊州四郡,也就是諸葛亮佔領南郡後的下一步……




第二章 螳螂捕蟬,肥雀在後

星光閃爍天際。

    此時入夜已深,景山上沒有半點燈火,山林里沒有人,沒有聲音,塵世中的喧嘩和煩惱,似乎已被隔絕在景山之外。

    只不過,世上的危險與可怕,往往隱藏在平靜中。

    高掛天際的一輪圓月下,一對嫣紅的眼珠正躲在棗林里,窺視著山下亡命竄逃的邢道榮,以及死命餃追的劉度父子。

    這里是零陵。

    荊州為四戰之地,又兼四面受敵,不適宜作為根據地,所以諸葛亮取得南郡後,建議劉備南征荊州四郡,拿下武陵、長沙、桂陽、零陵,以作為根據地。

    劉備軍的速度很快。

    攻下南郡後的第七天,武陵跟桂陽已經相繼落入了劉備手中,剩下的長沙有老將黃忠鎮守,零陵則由劉度父子掌管。

    諸葛亮用的是蠶食策略,他打算一點一點把目標給吞下,所以下一個目標,自然是守備力量較為薄弱的零陵。

    零陵太守劉度本來以為手下大將邢道榮可以抵擋劉備大軍,但一場大戰下來,邢道榮一敗塗地,差點連性命都賠了進去,劉度父子不是硬骨頭,想當然的要見風轉舵,投靠劉備。

    只是漢末姓劉的似乎都有過河拆橋的壞毛病,劉度父子不但不認邢道榮這位昔日的得力手下,還親自帶兵追殺,好來向劉備示誠表忠。

    這日已是追殺的第三日。

    棗林里那對嫣紅的眼珠,從邢道榮逃亡的第一天,就如影隨形的追著他們。

    這對獵物跟獵人的一舉一動,眼珠全都收在眼底─獵人沒有盡全力追,獵物也沒有盡全力逃。

    太早追上邢道榮,就得冒著危險和一只絕境中的野獸互相撕咬。

    對劉度父子來說,這不是追殺,而是捕獵。一直追趕獵物,讓獵物在恐懼和逃跑中漸漸衰弱,等到有十二分把握的時候再靠近,像捏死一只老鼠一樣把邢道榮殺掉,割下他的頭來。

    而另一方面,邢道榮正按著劉度父子的思考行動。對邢道榮來說,他要盡量裝出亡命逃跑的樣子,讓劉度父子覺得他的體能正迅速地下降。

    邢道榮,要利用三天里布置的假象,引誘劉度父子上鉤!

    他越虛弱,劉度父子就越不會放棄,只要邢道榮戲做的夠足,劉度父子就不會把這個唾手可得的大功勞讓人─他們父子帶的護衛,已經從初時的二十多人,慢慢減少到現時的兩三人。

    至于棗林里的那對眼珠,代表的則是另外一種想法。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有便宜不佔,枉稱英雄好漢!」

    聽這賤人的語氣,想當然爾,這家伙便是黎聰,黎胖子。

    胖子跟著這些人已經有三天了。

    他本來應該繞路洞庭湖,找尋船家連夜趕回沔陽的。可是逃出生天的那晚,大雨滂沱,胖子急不擇路,走了一夜,到了早上才發現走錯方向。

    他只好繞道先趕回巴陵。諸葛賤人既然有意染指這荊州南方四郡之地,待久了,可是會要命的。

    胖子一路趕的很急,卻在路過零陵時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在路過零陵景山那晚,遇見了打馬奔逃的邢道榮,和餃尾直追的劉度父子。

    「邢道榮你這賊子!想讓我父子螳臂擋車,不就是為了孫策的埋骨地圖嗎?幸虧諸葛軍師提點……我們險些中計!識相的,地圖趕緊交出來,我會大發慈悲留你個全屍!」劉度父子咬牙切齒的叫罵。

    「笑話!你們不必在這里裝模作樣!老子替你們賣命殺敵,最後還要落得這般下場!要是不收些利息,老子就是棒槌!」

    邢道榮嘴上也不怠慢。

    胖子聽話通常只聽重點,不管邢道榮是把劉度父子當長輩還是鼠輩來對待,總之光憑那句「孫策的埋骨地圖」,正在林子里啃饅頭的胖子立刻決定改變行程。

    邢道榮拿著地圖,絕對不是想去給孫策上香拜拜的,胖子敢發誓,里頭要是沒有寶貝,他立馬挖個萬人坑把自己給埋了。

    尾隨在三人後頭,胖子就是準備要當只胖黃雀。

    他已經小心翼翼的跟了三天,今夜,就是連螳螂帶蟬一口吞下的時候了。

    只是胖子的傷勢剛好,手腳不算靈活,用起雲刀有些滯礙,盡管劉度父子跟邢道榮看起來都不像個人物,不過雙拳難敵六手,胖子沒有十分把握,可不敢輕易放肆。

    何況從這幾人話里得知,此地已是劉備軍地盤,雖然在長江里險死還生後,胖子的身手有明顯進步,不過跟關羽趙雲這些妖怪的差距,連瞎子都能看的出來。

    總之,這個險不能冒,胖子要等到確定後頭沒有了追兵再下手。

    邢道榮在棗林前停下了腳步。

    他手上的開山大斧,適合在空闊處使用,進了林子後,他的戰力便弱上三分。邢道榮佔好位置,等追兵一到他便先發制人,只要拿下了劉度的兩個親兵,剩下的劉度父子都是文人,不過有些道力,算不上對手。

    胖子躲在棗林後頭,當他看到邢道榮不過蹬腳舉斧就劈死了兩個親兵時,不禁替自己的小心謹慎感到慶幸。

    邢道榮大大的國字臉,用的又是開山大斧,一臉正氣的模樣,任誰都會以為他這直腸子用的就是大開大闔的功夫。誰知道他武功走的卻是極端偏鋒,一柄大斧刁鑽無比,像長滿了刺一樣。

    胖子暗暗心驚,腦子突然想到,史書記載邢道榮敗給劉備軍,是敗在張飛跟趙雲連手,在這兩個妖怪手下邢道榮都能不死,這家伙不是個妖人也是個人妖,按兵不動正是明智之舉……

    「哈哈!想要大爺的性命,得用你們父子的命來換!劉度,你沒料到爺是刻意示弱,好讓你掉以輕心吧?」邢道榮忘形的叫囂,一臉囂張模樣。

    而胖子卻從劉度父子一臉沉著的神色,看到了不太一樣的東西。

    孔子雖然說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但劉度父子絕沒這麼好的修養,他們如此鎮定,恐怕是有恃無恐。

    胖子看著四周,想找出山林里是不是還藏著劉度父子的幫手,可劉度父子卻只是抽出腰間長劍,抿嘴回道︰「邢道榮,你連留個全屍的機會都沒有了……」

    儒士必修的兩種兵器就是弓跟劍,只是胖子想破腦袋都想不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劉度父子,要怎麼靠手上的小牙簽打贏邢道榮那根狼牙棒。

    果然,邢道榮一看劉度父子抽劍欲戰,不由得笑道︰「故弄玄虛!一個沉迷作畫,一個酷好木工,家傳儒功有幾分火候我怎麼會不清楚?拿拿畫筆木槌可以,想拿劍,小心別傷了自己!」

    胖子緩緩移動身子。

    場上三人一觸即發,不管是誰得勝,胖子都會趁對方松懈的時候出手。不過邢道榮叫的越大聲,胖子越覺得等下該準備刺殺的是劉度父子─雖然形勢怎麼看都是邢道榮佔了九成贏面。

    劉度父子相識大笑,背後隱隱浮現出兩道身影。

    「木工?畫匠?邢道榮,你以為木工與畫匠就不能奈你何嗎?」

    劉度父子武功雖然不濟,但也是皇室之後,家傳儒功有些名堂,道力修為深厚,是以本命獸都顯露的相當完整。

    劉度背後是個塌鼻子,小眼楮的木工,手持木釘木槌,身上穿著的就是一套木匠打扮,看起來平凡無奇,卻隱約散著懾人氣勢。

    劉賢身後則是個五官緊湊,鼻梁孤直,看來倔強高傲的畫匠。跟木工不同的是,畫匠渾身鋒芒外放,逼的人無法直視。

    邢道榮似乎還無法喚出本命獸,氣勢要弱上幾分,只是他對此卻不甚在意,大斧一掄,也不管劉度父子背後本命獸是怎樣的張牙舞爪,虎吼一聲,大斧就往兩人身上招呼︰「老子就看你們拿這軟趴趴的畫筆木槌怎麼傷人!」

    邢道榮將全身的力量貫作一線,大斧由上而下揮出。

    這記斜斬將大斧的優勢發揮的淋灕盡致,大斧似乎在邢道榮身前留下了一道灰色的扇面,連震動空氣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

    胖子可以想象,若劉度真用長劍擋格,恐怕這一記就會劍斷人亡,分出勝負。

    只是邢道榮的斧砍向劉賢,一旁的劉度卻像事不關己,一點都不擔心。果不其然,當大斧觸到劉賢的劍鋒時,身處其中的邢道榮便知不妙。

    按說這一記石破天驚的下劈和劉賢長劍的上掃相觸,兩邊力道可想而知,然而「叮」一聲脆響,邢道榮手掌居然沒有感覺到絲毫阻力,便輕易將劉賢的兵刃格開。

    「好妙的虛招!」胖子心中贊嘆。

    邢道榮這一記全力施為,力道何止萬鈞?劉賢的長劍被震往空中,人也微微往後退了半步,可劉賢身高臂長,這半步正好適合他展開攻擊。

    銀亮的長劍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淒厲的弧線,如一張繃緊的勁弩般折在身後,突然挑出,等若以肩胛為圓心,畫了大半個圓圈。

    交手一招,邢道榮就遇到了危局。

    見劉賢後退,邢道榮就知道他另有殺招,只好硬生生止住下劈的力道,改為橫擋。這一招使得不三不四,拖泥帶水,連邢道榮自己都暗呼糟糕。

    劉賢的劍揮的恰到好處,力量早已達到頂峰,邢道榮卻是倉促出手,兩邊孰高孰低,當下立判。邢道榮大斧一被震開,劉賢即刻欺身而上。

    「不過是片刻工夫,勝負就要分出!」胖子旁觀者清,對劉賢眼力之高感到驚異無比。

    劉賢方才幾次出手,都是踩在邢道榮不得不救的痛腳處。若是換上胖子,就算真能想到虛招以對,也不敢冒這種險,那力道抓的不好,就是在玩命愛T??br />
    對劉度父子,胖子益發不敢輕視了。

    就在劉賢一劍砍向邢道榮脖頸時,胖子耳邊傳來了伶玉的聲音︰「主子,奴才會了。」

    胖子訝道︰「剛才劉賢用了本命獸的技能?怎麼我一點都看不出來?他背後那個鼻子尖尖,胡子翹翹,手上還拿根破毛筆的畫匠,從剛才起就跟個電線桿一樣一動不動……他出過手了?」

    「主子說的沒錯,劉賢剛才已經動手了。奴才學會的技能叫作丹青眼,是畫師技能,可以切格描影,把敵人的動作當做一頁頁的畫布,預測出下一步的動作。」

    「能預測對手下一步的動作……」胖子這才恍然大悟。

    有了丹青眼,就算劉賢手上拿的真是根小牙簽,都能把邢道榮戳出一身洞來。

    「有了這個技能,簡直無人能敵……只是劉賢有這樣的無敵技能,卻為何依舊是個沒沒無聞的小城主?若劉賢真有意思,就算是趙雲都應該無奈他何才是……」

    胖子又看了一會,就知道劉賢的沒能這麼做的難處了。

    劉賢步步進逼,不過盞茶時間,已經把邢道榮逼到山窮水盡。可是邢道榮落于下風,卻是慌而不亂,韌性十足。

    雖然屢屢看破招式,但劉賢武藝生疏,又懶于訓練,長劍一勾一劃間,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盡管表面上仍居優勢,但邢道榮穩扎穩打,扳平進而取勝,似乎是遲早的事情。

    胖子點了點頭,暗道︰「劉賢畫匠厲害,但身手太爛,就算他知道邢道榮一斧要來,長劍也來不及阻擋。」

    劉賢雖然技能強悍,可平日出門有轎搭,回家有馬騎,身子骨多動兩下都怕會散,想打贏邢道榮,恐怕有點難度。

    看著劉賢逐漸落于下風,胖子目光不禁看向劉度︰「看來劉度再不出手,就要幫他兒子準備草席收屍了。」

    場上變化詭譎多端,胖子現在可不敢咬定誰勝誰負了,只是緊盯劉度的一舉一動,就等劉度出手。

    只是他沒等到劉度出手,卻聽到伶玉的叫喚︰「主子,劉度出手了。」

    胖子瞪大雙眼,怎麼都看不出劉度曾經動過。

    「劉度剛剛也出手了?娘的,這兩家伙是扮豬吃老虎呀!老子眼楮都沒眨半下,怎麼沒看出來他們是怎樣出手的?」

    「主子,劉度的木工技能叫作橫梁煞。意思就是屋子里橫梁壓頭,會讓人氣悶如同猛鬼壓身,渾身不安。」

    胖子正琢磨這技能是什麼意思,只見一刻鐘前還生龍活虎的邢道榮,突然跟只閹雞一樣,手不能抬,腳不能舉,連呼喝聲都喘著大氣,手上那柄開山大斧也從金箍棒變棉花棒,別說砍人了,連幫人撓癢癢都嫌不夠分量。

    胖子看到這里,頭皮不禁一陣麻︰「娘呀!這兩個家伙的招數不但下流,還很陰險愛T ??br />
    明明是一個畫匠,一個木工,胖子卻覺得比遇上了劍術大家、詛咒宗師還要恐怖,這兩家伙要是武功修為再精深些,恐怕龍將級別的武人在他們手上都討不了好去。

    胖子的目光滿是同情跟憐憫的看著邢道榮。

    此時邢道榮的動作比劉度父子還要糟糕,吃力的舉著大斧,卻擋不住劉賢的速度。

    劉賢一劍劃破邢道榮的咽喉!

    方才還你來我往的局面,誰知道劉度一出手,就是壓倒性的重招?

    邢道榮一倒地,胖子也跟著靜伏于地。他在等,等劉度父子伸手取圖,心情松懈的那一刻,只是平常一向安靜的伶玉,今天似乎特別忙碌。

    「主子,奴才會了。」

    「又會了?怎麼這些人出招都不先嚷嚷的……跟周倉關平幾個差這麼多。」胖子嘟囔道。

    「主子,這次施展技能的是邢道榮,他的本命獸是習慣假死的負鼠。」

    胖子疑惑著回問︰「假死?咽喉被劃破了還只是假死?」要不是情況不允許,胖子還真想拿雲刀上前捅邢道榮幾下試試。

    若是這假死的技能真這麼有用,以後到哪都不用怕了。

    「不,傷害太深還是會死的,不過劉賢方才那劍似乎只有劃破血皮,邢道榮則是趁勢作戲。假死的技能可以讓呼吸跟內息都停止,看來邢道榮是想藉此脫開困境,要是劉度父子沒察覺,恐怕小命難保。」

    這可真是峰回路轉了……胖子躲在草叢後頭,靜悄悄的等著。

    張無忌他娘說的沒錯,這年頭不僅面貌姣好的女人不可信,就連五大三粗貌似忠良的男人都不可信。

    胖子看著劉賢冒冒失失的翻弄著邢道榮的屍體。就在劉賢從邢道榮懷里掏出一張羊皮卷軸,轉身要跟老爹劉度報喜時,背後突然站起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劉賢沒看到老爹臉上出現欣喜興奮的表情,卻看到了滿臉的不可置信,繼而是恐慌,焦急,以及最後出現的憤怒。然後劉賢突然覺得有些頭重腳輕,下半身好像承受不住身軀的重量,直想躺在地上休息一會。

    可當劉賢真躺下時才發現,自己的上半身跟下半身已經分家了……

    邢道榮一斧解決了劉賢,將羊皮卷軸抓回手里,趁著劉度還沒回神,身形便迅速消失在棗林內。

    劉度淚流滿面,心里恨透了邢道榮這狗奴才,可是要入林緝凶,他卻是遲遲提不起這個勇氣。

    兒子性命寶貴,自己性命更寶貴。

    胖子看劉度抱著兒子的屍體半天沒有動靜,便施出狸步,朝著邢道榮逃竄的方向追去。

    他在這三人身上已經挖夠了本事,剩下的就是那張孫策埋骨地圖─他不但要吃肉,連湯都不想留下。

    跟趙雲一戰後,胖子知道他的本事仍算不濟,若是平時切磋,他或許能勝過周倉幾場,但真要說到廝殺拼命,他有十成不是這些虎衛級別的武人的對手─他會拼命,別人也會拼命。

    明著來,胖子不是對手,那就……

    暗著來。

    只要賺夠了籌碼,練足了本事,有朝一日胖子也能跟呂布一樣,來個黎胖戰三英!

    邢道榮在察覺劉度沒有追上來後,整個人跟只死老鼠一樣伏在地上喘著大氣。

    假死狀態下,呼吸心跳跟內息運轉都會停止,對身體的負擔極大。要不是劉度父子的技能太過強悍,邢道榮怎麼都不想用這招脫身,要不然脫身不成,他無力再戰,假死可就變真死了。

    只是胖黃雀,卻始終跟在螳螂的後面。

    胖子一追上邢道榮,連話都沒說半句,雲刀就跟剁肉泥一樣連砍個七八十刀。因為怕這家伙又搞假死那套,對于邢道榮的五髒六腑胖子可是特別照顧,就跟切豬心剁豬肝一樣,切了好幾斤出來。

    羊皮卷軸,理所當然的落入了胖子手中。

    胖子毀屍滅跡,在確定沒人發現是他取走羊皮卷軸後,迅速離開了現場。


第三章 道觀藏秘,孫策遺寶

景山上有潭碧色湖,湖邊有條細窄的石階。順著階梯蜿蜒而上,會被引到一座圓拱門,入內是座道觀。

    昔日香火鼎盛的道觀如今已是廢墟一座,上頭的牌匾已經模糊不清,周圍盡是荒煙蔓草,配合著天上白雲悠悠,偶有幾許微風吹過,這本該是莊嚴地方,現在倒顯得有些陰冷淒涼。

    胖子按圖索驥,判斷孫策埋骨處,應該就在道觀中。

    大門深鎖,胖子本來想打正門而入,只是他想到了觀里也許暗藏著什麼世外高人,肥手在觸上大門口扣環時,突然停在半空︰「小心駛得萬年船,老子一條小命能走到現在可不容易,還是小心點好。」

    這年頭高手滿街有,連劉度父子這樣的小角色,胖子都沒有必勝的把握。他有些想念在江夏劉琦那的生活,江夏城里的小混混跟癟三們,就像是免費給他加經驗,練等級的普通小怪,不會像這兒,到處都是大魔王。

    胖子又在道觀四周觀察了一炷香時間,狸步一縱,選了一處最難攀爬的高牆縱身而上。若里頭真有貓膩,那麼這種難以爬入的地點,該是防備最松懈的死角。

    牆後頭是大片大片的草地,沒人整理,雜草隨意竄長,陽光下的暗綠,像是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胖子看到里頭空無一人,心中的不安卻益加濃烈。

    胖子不想白跑一趟,可是又不想輕易犯險,嘴上直嘟嚷︰「娘的,老子是下去還是不下去?」

    等了小半會,看這兒仍舊是沒人經過,胖子終是不想錯過孫策留下的寶貝,狠了心決定下去看看。

    只是胖子就像在玩打地鼠一樣,一跳下高牆,身子剛在土地上站穩,整個庭園突然就蹦出了一堆手持刀械的大漢,有些是從土里冒出身子,有些是從草堆探出頭來,一副就是在等胖子這蠢貨自己把脖子伸進繩套里似的。

    「操!老子腦袋一定是在長江里泡水泡壞了!看這架式分明就是在等人上鉤,老子都知道里頭古怪了,居然還這樣傻呼呼的撞進來,是想要寶貝想瘋了呀!」

    胖子其實在跳下來的一莊那就後悔了。這麼魯莽的舉動實在不像他的作風,看來跟趙雲那一戰對他的影響實在太過深遠,渴望變強的心理已經左右了他的冷靜思考。

    盡管有些懊惱,不過很快的,胖子就回到了以往謀定而後動的心境,腦門不再一味的發熱,不論如何,他都得先脫離這困境才行。

    一拱手,胖子就擺出了人畜無害的老實笑容︰「各位叔叔伯伯,小弟路過道觀,本來是想進來添點香火的,可是一進來才想到,錢都給家里那口子管住了沒帶著,我現在就回去拿……」

    看著眾人手上的大刀闊斧,胖子考慮著是要從原路離開,或是打大門出去。

    只是胖子想裝傻,就有人陪他裝傻,十多個軍裝大漢把四周圍個水洩不通,一個看似領頭的首領人物越眾而出,跟胖子唱著雙簧︰「不必!只要清香三炷,心誠則靈,還請施主放下手上兵器,觀內有素齋招待。」

    胖子四處張望,找尋著可以突破的缺口,順口答道︰「這位道長說的正是,胖子這就進去參拜一番。」

    那位首領手上拿的武器,跟陳到當初拿的那支流星槌是一模一樣。胖子對這武器的印象不是很好,對拿這武器的人印象更是糟糕,他看準了周圍布置,想著怎麼撕開破洞,準備撒腿便走。

    忽然,胖子臉上布滿訝異,嘴上大呼︰「嘩!三清道祖顯靈!正拉下褲頭準備撒尿啊?」

    胖子一臉吃驚的看著遠處,不知道是不是當兵的人都特別單純好騙,幾名大漢還真的順著他目光看去。一看無人,眾人心中直呼上當,耳邊就聽胖子一陣低吼︰「想請老子吃素齋,不如老子先喂你們吃農藥!看老子的橫梁煞!」

    「橫梁煞」接「窮寇莫追」,這兩招簡直是出門旅行必備的逃命良方,以胖子目前的身手,配上這兩招,天下除了少數幾處,任何地方都是大可去得。

    可惜,天下這麼大,胖子今天偏偏到了那少數幾處。

    「破邪!」領頭大漢大吼一聲,胖子的橫梁煞隨即被破除的干干淨淨,周圍的壯漢都跟沒事人一樣,看著胖子,眼里凶光則是更盛幾分。

    胖子一招無果,心中惴惴不安,暗暗問道︰「死了……伶玉妹妹,這到底什麼招式,老子的橫梁煞似乎給破了呀!」

    伶玉的話里似乎也帶著點疑惑︰「主子,奴才沒用,這似乎不是本命獸的技能,奴才不敢胡亂猜測,只是那人身上穿的甲軌@ 坪跤行└毆鄭 ??br />
    「甲閃磢n毆鄭磕 鞘欠??祝俊古腫釉頻兌懷椋 歡栽粞?圓凰佬牡乃南掄磐????br />
    他看不出眾人身手的高低輕重,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若要胖子將這十四個壯漢撂倒,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道觀,這種情節比成龍的武打電影還要唬爛,他怎麼都辦不到的。

    「施主還想再試試嗎?」領頭大漢招了兩下手,就跟少林足球里那位打了針的魔鬼隊守門員一樣,臉上依舊是滿不在乎的一號表情,看在胖子眼里有幾分刺眼。

    不過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一條小命,胖子只有繼續屈下去,他兩手一攤︰「誤會誤會,小弟八成是最近給我家那口子壓搾的太凶,眼楮花了……三清祖師怎麼會做出這種不雅動作呢?來!小弟這就寬衣解帶,沐浴淨身,準備進去參拜參拜。」

    庭院牆邊的大漢越聚越密,胖子想用瞬步脫身,又怕對方再使出剛才那招破邪,他不知道對方這招的底細深淺,不敢輕易再試。

    可在幾十對眼珠子底下,胖子不論做什麼都容易被發現,他便將目標轉移到院內的一座道塔。若是能闖進道塔,里頭空間有限,說不定打亂了混水,就能找到機會摸魚了。

    領頭大漢大手一張,等著胖子自行繳械。

    胖子身上只有一把武器,就是腰間雲刀。他卸下雲刀,手持刀鞘向著領頭大漢送去,領頭大漢不疑有他,伸手接過。

    只是大漢沒料到,胖子刀一脫手,張嘴就喊︰「接我一招「玉石俱焚」!」

    領頭漢子一愣,趕忙又用出了破邪。

    趁著領頭大漢兩手接刀的同時,胖子施展雲龍初現的拳腳功夫,鎖喉,插眼,攻下陰,滾滾寒氣從胖子手里腳上洩出,叫人不禁打個寒顫。

    下流招加陰險步,就是神仙都留不住!

    大漢兩手接著刀,來不及作反應,就遭到胖子一頓狠揍,只是雲刀被大漢像命根子一樣的抱在懷里,胖子想拿也拿不回來,他不敢多作逗留,直接搶過了大漢腰間的流星錘,又踹了大漢一腳,才往道塔里沖去。

    就在周圍眾人還發著愣時,胖子肥大的身軀已經一躍撞破窗口,就地打滾找起掩護。

    領頭漢子疼的滿頭大汗,齜牙咧嘴的喊著︰「不必追了!進了道塔,你以為這家伙還能活著出來嗎?」

    塔內的神像金漆剝落,千瘡百孔,神像前是一張老舊供桌,四支圓柱頂起了整棟建築,圓柱上頭刻著一對龍鳳,還有上古黃帝駕車成仙的模樣。道觀里沒有燈火香燭,唯一能見,就是從胖子撞破的窗戶那兒投進來的一束陽光。

    明明這牆就不算厚實,但只是一門之隔,外頭的喧囂廝殺卻已經被徹底隔絕在外。胖子心底寒毛直豎。

    雖然道塔里頭冷冷清清,但肅殺氛圍卻比外頭要高上幾分,胖子心中不禁叫苦。他將流星錘兩頭卸下,拿起了鎖鏈防身,沒有雲刀,胖子的底氣頓時下降不少,幸好還有甘寧的鎖鏈招式,以及新領悟的蒼山雲霧。

    胖子左右瞧著,才剛心想這塔里似乎沒有人居,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呼。

    「還不死心!這次是想斷手,還是斷腳?」

    耳邊生風,胖子背上汗毛一豎,腳下就踏出了瞬步,他來不及看是誰在說話,人影已經在道塔內堂里竄出了道道青光。

    只是不論胖子跑的多快,上竄下跳,左奔右逃,那聲音就如附骨之蛆,繚繞耳畔︰「別跑了,你跑的不累我看的都累……

    老規矩,接得過我三刀你就出去,想拿我手上的刀,你還不夠資格。」

    胖子聽這人開口,就跟在自己耳邊說話一樣,心里就拔涼拔涼的。

    本命獸的技能向來是他的保命符,可今天進這道觀,先在庭院里被破,後在道塔里被無視─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看來今天是怎麼都躲不過這刀,胖子索性放開了膽子大罵。

    「娘的!明人不做暗事,老子要死也要做個明白鬼!給老子滾出來說話!別躲在暗地里說些五四三!」

    站在塔中央,胖子冷靜的盯著周遭的變化,聽著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來,可舉目望去,四周仍是空空蕩蕩,半個人都看不到。

    「所以……你準備好了?」

    胖子背後汗毛直豎,他明明才剛轉身看過,誰知道方才空無一人的空地上,突然就出現個人影。光這藏匿蹤跡的功夫,就夠讓胖子死上幾回。

    一轉頭,胖子看到的是個提刀少年。

    十五、六歲的年紀,也許是年紀太輕,樣貌是顯得雌雄難辨,若不是之前聽過他的聲音,胖子恐怕就要叫出「這位姑娘,地球是很危險的,趕快回?的火星吧」的話。

    可看到少年手上那柄長刀,胖子到嘴的揶揄就跟著口水一起吞了回去。

    那柄刀上彷佛豢養著野獸,咆哮著要痛飲人血一樣,發出讓人膽寒的殺氣。這柄刀殺過的人,似乎連靈魂都無法超生,不斷的在刀身上盤旋,叫囂著要喝人血的沖動。

    「當今世上,真的會用鎖鏈的,我只看過一個……」少年話語剛落,五招立即連成一拍,上下左右現出五朵刀花,在有些不足的陽光照射下,有如眾多花瓣紛紛落下。

    這一刀讓胖子進不能進,退無可退,只是第一刀,就將胖子逼到了絕境。

    這少年的武功簡直媲美趙雲,或者說,更有過之!

    胖子想避,想躲,想反擊,可當他使出丹青眼時,發現了丹青眼的弱點─丹青眼可以預測敵人的下一步動作,但若敵人下一步的可能動作太多,胖子就會看到一堆又一堆的圖樣,等他真的決定好該怎麼做,恐怕早就被打趴下了。

    胖子臨危不亂,一招無功即刻變招︰「躲不過去老子就硬扛!龍鎖雲關!」

    胖子鎖鏈舞動,比聖斗士里的星雲鎖鏈還要嚴實,別說是一柄大刀,就是小李飛刀都透不過去!

    只是胖子鎖鏈舞的越急,少年手上的刀動的越快。他似乎是在鎖鏈上看出了些什麼,死死的盯著鏈子的舞動軌跡,一點都不放過。

    就在胖子快應接不暇時,少年張口問道︰「胖子!你是甘寧什麼人?」

    胖子忙不迭的接口回道︰「把兄弟!」

    「把兄弟?」少年有些驚訝,臉上的表情雖然有幾分狐疑,不過更多的是欣喜,手上的刀也跟著停了下來。

    胖子用鎖鏈,會的就這一千零一招,他看里頭有戲,自然得把話接上,省得還得動手︰「怎樣!做甘寧把兄弟還要跟你報備是吧?」

    「哼!胖子,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敢進來?真是好膽量,不愧是跟甘寧作兄弟的。」少年將刀收回腰間。

    少年這舉動表示出來的應該不是惡意?胖子接口就回道︰「娘的,老子可不是靠膽量跟甘寧作兄弟的……何況要早知這道觀是龍潭虎穴,就是有八人大轎來請,老子也不進來!還有,小子你到底是誰?」

    胖子回話歸回話,手上鎖鏈仍舊緊握。兩邊實力相差太大,少年手上有刀沒刀,對他的威脅不過是從非常危險變成很危險而已,胖子可不敢拿命開玩笑。

    少年長聲朗笑,彷佛胖子不認識他便是個天大的笑話……他銳目直視,聲音像一道驚雷一樣,在胖子耳邊炸響。

    「胖子你聽好,我就是江東小霸王,孫策!」

    十五歲初次上陣,隨父親孫堅出征盧江,一刀殺敗海賊頭子郭奕。

    十六歲諸侯會戰虎牢,代父鎮守江東,收江東四郡豪杰,小霸王名揚四郡。

    十七歲繼承父志,擊敗劉繇,殺退嚴白虎,幾個月內,就將大半個荊州納入版圖。

    人道江東兒郎勇猛,但更多人相信─孫策孤身一騎,可擋萬馬千軍。

    少年英雄,猛虎孫策!

    胖子像是看到鬼一樣的驚叫︰「少將軍!你不是早已……」

    「少將軍」是孫策生前的稱呼,即便他已經不在,很多東吳老將在提到孫策時,還是這樣喊著。

    胖子有幾句話不敢說出口。

    如果孫策沒死,那麼這一幅埋骨地圖埋的到底是什麼玩意?這張地圖、這座道觀、這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胖子囁嚅著繼續問道︰「少將軍,這里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孫策兩手背在身後,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回答胖子的問題。

    「這里是許氏私產,也是曹操虎豹騎的南方據點。當年我拿下江東,就想繼續向荊州發展,誰知在掃蕩零陵景山的時候,沒聽公瑾的勸,只帶了十多個兄弟……可憐我十多個江東子弟,跟著我這無能主帥長眠此地。」

    孫策講的平平淡淡,胖子卻聽的毛骨悚然。

    長眠此地是什麼意思?胖子在心里哀號,卻不得不問個明白︰「少將軍,莫非你─」

    孫策似乎對胖子的疑惑相當清楚,苦笑著回答︰「沒想到那些道士說的是真的,人死後真有鬼魂。當年張天師有三個弟子,其中大弟子許氏掌管各處道觀,傳到這一代家主許褚,便以道觀作為虎豹騎的據點。」

    「這道塔似乎有幾分神通,我魂斷于此,在塔內冤魂能聚而不散,所以我才能留到今日。本來我是不該長留此地的,可是我懷有孫家神兵絕學,不想讓許氏得去,加上憂心江東大業,是以才遲遲不肯輪回投胎,轉世而去。」

    胖子聽到孫策承認他是鬼魂,心中反倒是好奇多過懼怕。

    反正孫策看來不像有惡意,何況現在是青天白日,日頭正高掛著,要是真有個萬一,胖子兩步就能奪門而出─與其被冤鬼纏身而死,不如到外頭被那些個大活人砍死,到時候兩個人都是冤鬼,平起平坐,誰也不怕誰。

    孫策看胖子一臉平淡,心中大喜,接著道︰「多虧老天有眼,胖子,你既然是甘寧兄弟,便是自己人,也許我長久的等待就要著落在你身上,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解煩軍?」

    胖子徑自從懷里拿出了他的小帥令牌,把自己的大名跟在東吳解煩軍里的職位,都說了一次。

    孫策一聽完,突然屈膝下拜,嚇得胖子以為這家伙是要搞什麼奪舍還魂,連忙念起三清天尊的道號。

    孫策一拜之後,抓著胖子雙手就喊︰「先生,孫策有要事相托!萬望先生助我,大恩不敢忘,來生孫策必定做牛做馬,餃環以報!」

    「少將軍請講,胖子竭盡所能,一定幫少將軍做到。」胖子滿臉誠懇,可心里其實是老大不爽。

    好你個孫策!憑「來生再報」這種只聞樓梯響的狗屁話就想使喚老子?要不是等下得靠你才出得了這間破道觀,老子連話都不想回你!

    孫策臉帶感激神色,急道︰「頭件事,我想知道江東如今局勢好壞,先生切勿隱瞞……小弟孫權武藝比不上我跟父親,威望也不及我繼承父業時的強盛,我怕老將們會對他不服。

    「我從父親手上接過江東基業,若不能好好的維持下去,九泉下難以面對家父,還請先生務必如實回答!」

    胖子騙人可不分男女老幼死活,何況他這是做善事……所以胖子把江東形勢都往好處講。

    不過眼下赤壁大勝,雖然爭奪南郡小有挫敗,但東吳情勢的確看好,是以胖子話里十句有七句是實話,聽來格外逼真。

    孫策雖然被關在道塔,但此處是虎豹騎據點,他多少也能聽到些端倪,所以胖子這一講,他算是徹底放下了心,接著又把幾件事情跟胖子交代︰「祖宗庇佑,孫家後繼有人!先生,我這還有兩件事。一封信,一把刀,信幫我交給我的兄弟周公瑾,刀則送去給我的好友太史子義。」

    孫策從懷里拿出信,將手上大刀跟信一並交給了胖子。胖子手握大刀,總覺得這刀不同尋常,脫口便問︰「古碇刀?」

    「不錯,這柄正是魂兵─古碇刀!當年我和太史慈為了彼此的魂兵而死斗,戰了兩天兩夜都不分勝負……後來我們約定,將來若誰先死,便把手上魂兵送給另外一人作為紀念,他的落月弓,我的古碇刀。」

    孫策說這話的時候,手又撫上了古碇刀,似乎是在回憶著過去提刀跨馬,縱橫四方的日子。

    胖子頭次聽到「魂兵」這玩意,接口便問︰「少將軍,這事胖子一定辦到,只是胖子有些事情不明白……這魂兵是什麼玩意?」

    胖子心中轉了個念頭。

    太史慈現在是沒死,但過幾日就難說了─史冊記載,太史慈在南郡戰後,隨孫權攻打合淝張遼時,中了埋伏兵敗慘死。胖子算算日子,怕是還沒趕回江東,太史慈小命已經難保。

    既然如此,這刀交給胖子,恐怕就別想再換到其它人手上,這刀有什麼古怪能耐,當然要問個明白了。

    何況胖子如今是泥菩薩過江,這種救命稻草一旦抓住,想要他放手就難了。

    這刀到底交不交得到太史慈手上,全是胖子說了算的。


第四章 魂兵,古碇刀

孫策拿起了流星錘鏈仔細端詳,在錘鏈的一端,摸到了一個「貢」字,笑著說道︰「先生別急,待我一一道來。你手上的流星錘鏈,正是許褚族人許貢的兵器。

    「你剛才在外頭跟他交上手了?他那式破邪並非本命獸技能,也不是魂兵的能耐,而是他身上穿的符甲─破邪甲,專破天下詭秘的本命技能。」孫策頓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什麼,良久後,才緩緩說出了魂兵來歷。

    「魂兵,是順帝年間,張良的八世孫,也就是道士們的鼻祖,張天師的杰作。當年張道陵自稱受太上老君諭命,傳下除魔符錄及金丹大道,要他誅滅當時橫行人間,四處作孽的八部鬼帥。于是張道陵手持玉冊,腰系誅邪寶劍,照著老君吩咐,四下誅魔除邪。

    「無奈當時邪魅流竄,張天師的誅魔大業是一處未平,一處又起,于是他創立道教,要集教眾之力,同心除魔,為免教眾喪生魔手,便打造了千把魂兵,作為誅妖除邪之用。」

    又是誅妖又是除魔,莫非這世上真有修煉成仙的人?胖子聽的百般狐疑。

    沒等胖子問出口,孫策就笑道︰「哈!不過這都只是人們口耳相傳的故事。事實上,當年王莽篡漢,自立國號為「新」,由于王莽不善政事,又逢百年大旱,饑荒四起。

    「王莽這廝居然當著百官的面說朝廷無糧,叫百姓煮草根湯來代替糧食。于是人民起而叛亂,當時張道陵便打造了魂兵,助漢光武帝劉秀中興漢朝。」

    胖子恍然大悟︰「難怪東漢以來,道教能夠在民間如此盛行……若是沒有朝廷暗中相助,一個教派要能傳遍整個大漢帝國,就算張道陵真是神仙下凡,也不見得能成事了,想必劉秀對張道陵挺身相助是厚禮回報的。」

    孫策聽胖子說的有趣,輕笑一聲︰「這魂兵是張道陵借天外奇石打造的,跟一般兵器外貌上並無不同,十八般兵器樣樣皆備─特別的是,魂兵會自行吸收被殺死敵人的本命獸,到達一定程度時,魂兵就會顯示出近似其吸收的本命獸能力。」

    魂兵,符甲,本命獸……

    胖子來到漢末亂世以後,對這些東西的接受度越來越高─正因為這些奇功異法,神兵玄器,那些史書才會有這麼誇張的記載!不然怎麼說張飛在長阪橋一吼就能吼死人?

    孫策想了一會,繼續道︰「像我的古碇刀,就是父親孫堅斬殺本命為水蛇的張武得來的,這刀在攻擊時會帶起粼粼波光,惑人耳目,同時也會讓人有身陷水沼,難以動彈的感覺……

    「其實,知道魂兵來歷的人多,但知道魂兵奧妙的卻少,我也就知道這麼點。其它的,十種人有十種體會,文達日後若有機會得到自己的魂兵,大可嘗試看看。」

    胖子聽到這里,像是想到了什麼,接口便問︰「少將軍可知道劉備二弟手上那柄青龍偃月刀?」

    「劉備二弟?你說的是關二那廝?」

    胖子連連點頭。

    「不錯,他手上的青龍偃月刀也是魂兵。當初他在黃巾戰中殺敗程遠志,吸收了程遠志的本命獸鐮鼬,鐮鼬的風刀又快又利,此後青龍刀就有了速殺的能力。跟他對陣,必須要時刻當心,否則隨時都會有被一刀兩斷的危險。」

    胖子整個人似有所悟,心里直吼︰「難怪趙雲銀槍在手,老子連一招都擋不住!想當時在南郡城頭,我跟他還能互有往來,怎麼沒隔多久,他就跟換個人似的……老子還以為這家伙跟龍五一樣,有了槍,誰都殺不死的!」

    胖子連刀帶鞘將古碇刀緊緊系在腰間。

    這東西跟符甲一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既然到了胖子手里,往後恐怕就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太史慈連起個念頭都別想。

    孫策沒看透胖子心思,倒是拿著手上流星錘煉,像是想起了什麼,脫口便問︰「對了,文達你怎麼會拿著許貢的兵器?想許貢流星錘功夫也算一絕,沒想到連隨身兵器都讓人給卸了。」

    胖子還在想著怎麼從太史慈那里把落月弓也騙來,連忙把剛才入觀後的舉動清清楚楚的說了遍。孫策聽胖子說他原來的趁手兵器是刀,不禁訝異道︰「想不到文達你隨手換個兵器都能使得似模似樣,公瑾他沒用錯人……文達,既然你擅用刀,可願意學我孫家的虎魄刀法?」

    胖子一聽孫策要教刀,心里就樂開了花︰「不但送刀,還有刀法可以學?陪睡兼倒貼這種好事都能讓老子遇上……老子果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呀!」

    在胖子的心里,已經完全把古碇刀當成了私人財產,他連連點頭,從孫策手中接過了虎魄刀譜,便打算立刻開卷有益。

    只是一向安靜的道觀,今天似乎異常熱鬧,一些罵娘的粗話傳入,讓胖子豎直了耳朵。原本安靜無聲的道觀外,突然充斥了鼎沸嘈雜的人聲。

    孫策拍著胖子肩頭便說︰「別急,道塔上頭的窗戶可以窺視塔外面的一舉一動……你等會,我去去就來。」

    胖子收好刀譜,人也向著道塔前頭的紅漆木門那竄去,耳貼木門,卻沒聽出什麼究竟,倒是孫策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連忙道︰「怪事!外頭有大將正領兵攻打此處,看旗幟應該是劉備軍的,文達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既然要收服荊州四郡,諸葛亮自然不會容許有人在他的地盤上插釘子……胖子跟孫策解釋了當下情況。

    突然塔上一側的窗子啪啦一聲,碎成了一地木屑,一個黑衣漢子破窗而入!

    胖子就地一滾,躲入供桌下頭,道塔里光線不足,一時也難發現胖子藏身之地。至于孫策,這道塔算是他的地盤,他若不想讓人看見,就是挖地三尺都找他不到。

    黑衣人入塔後片刻都不安生,左晃右繞的,似乎正在找些什麼,道塔里的藏書櫃被他一層層翻弄,胖子幾次都差點讓人看見,幸好每次都有孫策照應,胖子就在供桌跟神像後頭不停換著地方躲藏。

    一炷香時間過去,黑衣人走到了供桌旁,一掌拍在桌上,忿忿罵著︰「操!老子又給陳到那小子騙了,說什麼這塔里到處是寶,不管那死人孫策身上穿的手上拿的都是寶貝……寶貝個屁!難不成孫策拿香爐,穿僧衣?這趟回去,老子一定跟趙頭兒講個清楚,陳到不老實,功勞他佔,每次都騙老子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

    照黑衣人說話內容和一身打扮,胖子知道這人不但是個白耳兵,還是個地位不低的白耳兵。胖子腦子里一轉,就想到個脫身的方法。他小小聲的招呼過孫策,打起了眼前黑衣漢子的主意。

    這人不論身高體型,擅長兵器,跟胖子都相去不遠,胖子若是冒充這人逃出道觀,說不得也是有機會的。

    胖子本來想跟孫策配合一舉拿下這家伙,誰知道孫策剛聽完胖子的計劃,人笑了笑,就竄出供桌,現身在黑衣人眼前。

    孫策這突然現身的戲碼挺嚇人……不過這黑衣人不知道是膽量足還是神經粗,看到憑空冒出來的孫策一點也不訝異,一雙眼珠子在孫策身上直打量。

    卻是孫策先聲奪人,張口就問︰「來者何人,孫策手下不殺無名之輩!」

    這些白耳兵平常就靠著那身惡心輕功飛來飛去,又常常穿的一身黑,連頭都給遮的密不透風,胖子假扮成這些白耳兵最是適合不過,既然如此,這家伙的身分就得搞清楚點,省得待會露出馬腳。

    黑衣人聽孫策自報姓名,歡欣叫著︰「你是孫策?」

    胖子看黑衣人一雙賊眼直往孫策腰間跟手上看去,知道他九成是在找這柄古碇刀,心就直開罵︰「難怪劉度父子跟邢道榮為了一張地圖拼死拼活,諸葛亮一點都沒動心……敢情他早就知道東西藏哪兒,純粹要這兩伙人狗咬狗?這賤人的心肝真是黑的發亮了……」

    「你怕了?」孫策一臉挑釁。

    黑衣人抽出腰間的鬼頭大刀,不屑的一笑,道︰「怕?老子藩宮怕過誰來著?老子就怕你不是孫策!」

    藩宮這人……胖子只在書上看過名字,大概記得他是當初劉備在公孫瓚手下當差時,第一個帶槍投靠劉備的。

    這家伙不太長眼,常惹劉備生氣,當初趙雲離開袁紹來投時,就是這家伙說趙雲反反復覆是個小人,要劉備當心的。趙雲來投,劉備歡心都來不及了,哪會當心?藩宮的話純粹是招人白眼。

    至于藩宮的實力,胖子就更沒有印象了。他只看到孫策小老虎般前撲後跳,胖子在一旁連板凳都沒坐熱,這人血已經流的滿地都是,等著人來收屍。胖子嘖聲連連。

    就算是上吊自殺,現在也才剛綁好繩子而已,真不知道是孫策實力雄厚還是藩宮武藝太弱……

    總之,這家伙交代了姓名,留下了性命,胖子小心謹慎的扒光了藩宮一身黑衣,臨要穿上時,卻又有些猶豫。

    孫策看著奇怪,在一旁問道︰「文達怎麼不動作?莫非哪里有問題?」

    其實胖子扮成白耳兵,不過是要逃出道觀,只要到了觀外,胖子就能遠走高飛,就算不小心跟白耳兵接觸上,身分被拆穿,目的也達成了,照理說該是沒有缺漏才是,可胖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的身材兵器跟藩宮都差不多,蒙上黑布,連講話聲音都能蒙混過去,這冒名頂替是再好不過,只是……少將軍,你覺得這家伙功夫如何?」

    以往動腦的事,孫策都是交給周瑜去做的,他看胖子似乎有些想法,便將方才動手的感想如實說出︰「這人功夫說差不差,但說到入塔取寶,屁點可能都沒有,劉備軍派他來純粹是送死……慢著!文達的意思是?」

    胖子看孫策也抓到了點上,點頭應和︰「藩宮來這,恐怕就是來死的。」

    胖子又想到了史書上記載,藩宮常惹劉備生氣那一段故事。

    借刀殺人,不正是諸葛亮的拿手好戲?

    孫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皺眉問道︰「那怎麼辦?」

    「好辦,我們依計行事,先埋了這家伙的屍體血跡。」

    當然好辦,藩宮進道塔必死無疑,是因為里頭有孫策在,只要孫策不在,難道藩宮會被上頭那尊三清道尊的神像給干掉?

    至于孫策到底在不在塔里,可是胖子說了算的─接下來的行動胖子都跟孫策說了,他照舊假扮藩宮,至于孫策,看要投胎轉世,或在這繼續待著,總之別在人前現身就好。

    胖子穿上黑衣,外表跟藩宮是一般無二,古碇刀收在刀鞘里也跟尋常鋼刀沒有兩樣,藩宮打哪進來,胖子就打哪出去,根本分不出來誰是誰。

    順著牆沿翻出道觀,道塔外頭的戰斗已經逼近尾聲。

    胖子沒看到什麼熟人,想來許貢或許已經逃跑,劉備軍的領兵大將也跟著追去?胖子一路走高牆出觀,看到胖子的劉備軍士兵對他是視若無睹,這一次,胖子算是賭對了。

    一出觀外,胖子就遇上了白耳兵的接應。

    胖子回頭看著道塔,沖天的喊殺聲漸次減弱,劉備軍正在放火燒觀。

    裊裊白煙升起……不知道里頭有沒有孫策的一縷英魂?

    胖子看了很久,直到白耳兵的接應人出聲叫喚,他才轉頭離開。

    秋日清晨,風雨蕭瑟,天似比往日低了許多,雲層也厚,濃濃的白霧吞天鎖日,大地一片昏暗。

    珠峰山腰處,黃葉枯枝上凝結著一層厚厚冰霜,在片片昏暗的雨霧之中泛起點點銀光,甚是慘淡,給人一種詭異又透人心肺的陰冷。

    這里唯一讓人覺得有些生氣的,就是一陣噠噠的馬蹄跟呼喝駕馬的喊叫聲─除了逃出生天的喜慶,胖子就跟劉姥姥剛逛完大觀園一樣,帶著大包小包的寶貝連夜趕路。

    胖子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當他出現在外頭接應的白耳兵面前時,除了其中幾人眼里流露出驚訝跟不解,其它人半點反應也沒有。

    想來藩宮在白耳兵中地位雖高,卻不怎麼得人緣,胖子進去出來,任務成功失敗,根本沒人來問,他早先想好的一套說詞全無用武之地。

    胖子正想著怎麼找機會走脫,就看一名下屬拿著包袱,牽著馬駒走來,拱手便說︰「衛將大人,總壇有命,不論衛將大人成功與否,即刻趕往長沙繼續執行任務,此為下個任務的信函,請衛將大人過目。」

    白耳兵里,由上而下是壇主、統領、衛將、耳兵的區分,胖子默不作聲接過信函,從手下耳兵那取過馬匹,便匆匆離開了景山。

    景山,如今已是劉備地盤,那道觀也已經叫諸葛亮派人給夷平了。

    胖子奪過馬後,本來打算就此遠走高飛,只想趕緊回到東吳,回到他的家。只是他的回家大計卻給那封信打亂了腳步。

    信里要他去做的事,實在讓人百思不解,更叫人匪夷所思。

    「到長沙配合白耳兵內應魏延,暗殺長沙大將黃忠。」

    胖子看到這信時,差點沒從馬上吧唧一聲掉下來。

    殺黃忠?這是誰出的破主意?魏延是白耳兵內應?這又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

    胖子的大腦不停的運轉,只得出了幾個沒什麼大用的結果。

    從這次藩宮入道塔取寶,加上之後殺黃忠,胖子知道藩宮八成是得罪了什麼高官,九成是等著要被人送去當炮灰,十成是躲不過被黃忠一箭射個對穿的下場。

    就憑藩宮那點身手,孫策這剛進天人境界的鬼魂,都能把他一刀劈作幾節,黃忠這盛名享盡,入天人境界多年的武者,恐怕打個噴嚏都能讓藩宮魂飛魄散─看白耳兵那群手下的態度就知道了。

    胖子扮的藩宮十足被當成了死人一個,連夜趕路,居然連個端茶遞水送毛巾的小跟班都沒有,就這麼打馬離開了景山。

    人做到藩宮這地步,真是失敗的徹底……

    胖子有了馬,本來是想一路就這麼趕路回巴陵找甘寧,可是他放不下到長沙刺殺黃忠這事。

    史書分明記載,黃忠在劉備取下長沙後,就是劉備的私人家將,日後的五虎上將─怎麼劉備這般闊氣,連這種天人境界的家底都是說殺就殺的?

    更重要的,既然劉備軍想殺黃忠,胖子就想去玩個你丟我撿……要是黃忠真讓他救了,搞不好東吳就能添一員猛將!

    幾番考慮後,胖子的馬朝著長沙馳去,在第二天傍晚從長沙北門進了城。

    接待胖子的,就是北門校尉,天生反骨的魏延,魏文長。

    從胖子變成藩宮,不過是一天前的事情,可胖子是越扮越大膽。既然藩宮連親信都沒有,只怕劉備軍里看過這家伙的,也是少的可憐,更何況是遠在長沙的魏延?

    胖子在進城時,就將蒙面黑布卸下,魏延果然只認得那面衛將令牌跟任務信函,于是胖子沒易容沒易聲,就這麼活生生當起了藩宮那個死人頭。

    把馬交給魏延後,胖子與魏延兩人牽馬步行在長沙城里。隨侍在側的魏延不停的跟胖子介紹著長沙城的布置,可胖子心不在焉。

    諸葛亮這賤人是從哪一點看出來魏延天生反骨?

    胖子只覺得魏延長相平庸,既不突出也不顯眼,沒什麼會讓人記得的特征,若真要說,恐怕只有那副總掛在臉上的笑─就連聽到了要去刺殺黃忠,也依然帶在臉上的笑。

    「衛將大人似乎有心事?是在為黃忠的事煩惱嗎?」

    胖子對這事極有興趣。以藩宮的身手,只有扯魏延後腿的分,胖子非常好奇魏延有什麼辦法能讓藩宮完成任務……他順口接了下去︰「文長是自己人,我也不瞞你,那黃漢升雖然一把年紀,但已是天人境界的武者,到了那境界,年紀跟體力都不再是弱點,我擔心……這任務不好交差呀!」

    魏延笑顏不改,彷佛殺黃忠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語氣平淡的回答著︰「衛將大人不必擔心。黃漢升越老越厲害,並非武功越練越深的原因,全是他本命獸的功勞……我們進門再說。」

    之前魏延帶著胖子在城里繞來繞去,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到了魏延宅子後門。胖子等不及進門再說,脫口就問︰「哦?

    這怎麼回事,文長快快說來,我們好參詳參詳。」

    只要牽扯到本命獸,胖子在里頭就能插上一手!

    眼見胖子對這事的興致越來越高,魏延不敢駁他興頭,接口回道︰「大人別急,這黃漢升的本命獸不是一般常見的飛禽走獸,而是一種長在深山老林的古樹神木,叫做常春升龍木。

    「常春木跟傳說中的上古靈獸浴火鳳凰一樣,都有涅盤重生的能力,常春木的能力叫做春回綠轉。只要使用能力,黃老頭的功夫跟力量就能回到壯年時的全盛狀態,而且年齡越大效果越好,所以黃漢升這老頭才能越來越厲害……想對他下手,就必須掐住他的命根。」

    胖子恍然大悟,在心里念著︰「越老越有效果?難怪這老頭子老來俏,都七十好幾的人了,日後在定軍山還能一刀砍死夏侯淵,活脫脫一個老妖怪來的。」

    他看魏延不打算繼續說下去,知道這家伙想賣關子,索性說開了︰「文長能掐住他的命根?莫非文長有辦法讓他的本命獸失靈?」

    魏延含笑點頭︰「大人,文長這里有帖藥,是從華陀神醫那騙來的,聽說服食後會有一陣子的時間渾身麻痺,動彈不得。

    麻痺對武人的效果不大,卻有個意料之外的作用,就是暫時封閉人跟本命獸之間的聯系。

    「我曾經找人試過,一劑藥服用後,約莫會有三刻鐘無法喚出本命獸,我們可以趁此機會下手。至于華陀神醫研究出來的藥,名字就叫做……」

    「麻沸散!」胖子吃驚的叫出了那帖藥的名字。

    難怪華陀幫關羽刮骨療傷時,關羽死都不肯喝下麻沸散?這里頭是有故事的呀!

    「不愧是衛將大人,果然博學多聞。」

    魏延的臉從開始講話到現在,都是那副笑臉,可看在胖子眼里,這笑臉似乎有些不同,這頭笑面虎,正暗暗的露出他的爪牙。

    附和著魏延陰狠笑容,胖子也小人嘴臉的回道︰「哪里比得上文長謀定而後動?看來黃忠老頭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君子好解決,小人難應付,魏延這人一身功夫,恐怕有半身都練在那副黑心肝上了,沒必要,胖子可不想多樹立這樣一個敵人。

    魏延說的起勁,聽到胖子稱贊,賣膏藥似的把他籮筐里剩下的鬼主意,一口氣的拿出來賣弄︰「衛將大人過獎,黃漢升的弱點還不只本命獸這一項。」

    「黃忠還有弱點?」

    怎麼達到天人境界的武人還是滿身漏洞?

    胖子臉上的好奇充分滿足了魏延的虛榮心,就聽他小小聲的說著︰「黃忠有個兒子─麒麟子黃敘……」

第五章 反骨仔終究是反骨仔

胖子到長沙的第二天,劉備軍攻克荊州三郡的消息就跟著傳來。四郡如今剩下的,只有長沙太守韓玄,或者說,只剩下號稱神箭將軍的老將黃忠。

    黃敘今年十五歲,在他十五個年頭的人生里,有一半都是在藥缸子里度過的,一年里他能邁出黃家大門的日子,用一只手都數的出來。

    所以父親的英勇,黃敘從來都只在旁人嘴里聽說過。

    黃敘最喜歡的事情有兩件,一件就是跟父親在宅子里那棵大樹底下談天說地,另外一件,就是出門看看外頭的世界。

    最近黃敘的情緒很矛盾。

    因為劉備軍來襲,父親已經有幾天沒有回家,大樹下的椅凳,都已經積滿了灰塵。

    不過,因為劉備軍來襲,黃敘連著幾天都出門看病拿藥─太守韓玄下令,備戰期間,大夫郎中都必須在醫館待命,黃忠身為韓玄手下第一武將,不能知法犯法,就是兒子想看病,也得照規矩到醫館去。

    每天走在街上,一景一物都讓他覺得萬分新鮮,黃敘對此又感到開懷,心中一個念頭油然而生︰「也許這樣的日子,再過幾天也無妨……」

    「先生,黃敘少爺來了!」醫館內負責煎藥的童子,遠遠的就把黃敘的行蹤報了出來。

    對這位把藥當飯吃的少爺,大伙都有幾分喜歡,黃敘常常會帶些母親做的糕點來醫館分送,這些糕點算得上大伙苦日子里不可多得的愉快回憶。

    「蔡先生,黃敘又來打擾了。」黃敘拱手行禮。

    他父親在城里雖然位居要職,可黃忠是黃忠,黃敘是黃敘,靠父蔭做人,不是黃家人的本色。更何況他還是黃家十代一出的麒麟子,黃敘這個名字,遲早會有揚名亂世的一天。

    醫館里一個中年男子起身接應,對著拱手行禮的黃敘就說︰「黃少爺願意來,是蔡某的榮幸……可惜蔡某學藝不精,這病始終無法斷根,讓少爺多年長臥病塌,慚愧,慚愧!」

    蔡先生不僅是回春醫館的招牌,還是神醫華陀的得意弟子,他無法治的病,只怕得神仙下凡才有可能救。

    這話黃敘聽的多,打趣著回答︰「先生不必在意,黃敘只要留得性命,就是先生的功勞,就算不能練武,習文也是條出路。」

    黃敘說的灑脫,可只有他父親黃忠知道,黃敘在這上頭吃過多少苦。

    麒麟子天生就是武癡,對擁有這種血脈的人來說,任何招式都能信手拈來。

    黃敘六歲的時候,只看黃忠打過一次匠氣十足的少林長拳,當黃忠拳一打完,黃敘已經將少林長拳化為手上的靈氣橫生。

    武學奇才為病所苦,不能以武揚名,這是何等痛苦的事?何況對一個有心要名揚亂世的少年來說,這痛苦就要更加倍了。

    只是這次蔡先生在切脈給藥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要童子先下去煎藥,他語帶猶疑,似乎有些事情要說,卻又說不出口︰「其實……其實……少爺你的病……」

    「先生有話就說,我這病,恐怕也沒什麼難啟齒的了。」黃敘只有十五歲,可是講出來的話,卻常常讓人有五十歲的錯覺。

    蔡先生像是下定了決心,咬牙說著︰「既然如此,蔡某便大膽說了。昨晚蔡某師弟路過長沙,進城一敘……蔡某這師弟醫術深得華陀師父真傳,蔡某不才,想讓師弟替少爺把脈看診,只是不知道少爺願不願意。」

    這話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黃敘根本沒有不緊握的道理,重重點頭道︰「還請先生幫忙!不知道先生師弟尊姓大名?黃敘願意前去拜見。」

    蔡先生將黃敘帶到後院,後院里除了煎藥房,還有一筐一筐剛收回來的生草藥,藥上都還帶著泥,濃濃的青草味道讓人精神不覺一振。

    蔡先生剛把門推開,煎藥童子就來喊,「前門有人求診!」

    于是蔡先生的師弟手一擺,將黃敘招呼到桌前坐下,蔡先生便出去了。

    蔡先生的師弟咧嘴一笑,便跟黃敘介紹了起來︰「幸會幸會,這位想必就是師兄介紹過的黃敘公子了,我是黎聰,黎文達。」

    黎文達?這名字好土氣!房門外頭的魏延對這位胖衛將臨時取的姓名,正指手畫腳的批評著─這胖子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一身的郎中打扮,被魏延是從里嫌到外。

    胖子出現在醫館,自然是要對黃敘下手。

    綁架兒子,威脅老爸,這種過時的泡沫劇手段,胖子用膝蓋都能想出來,他沒想到的是,這年頭做內奸的都這麼辛苦,不但要出腦袋,還要兼差出力,連綁架都得親力親為。

    雖然胖子不是零零七,偷數據還能順便偷女人,但綁架這種小事,他還是做得來的。

    胖子跟魏延一番策劃後,綁了蔡老頭一家老小,便在這後院假扮起蔡老頭的師弟。

    扮人師弟這麼掉身分的事,胖子本來是不做的,在他想來,黃敘不過是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隨便幾個壯漢就能把他綁成一塊叉燒肉了,哪里需要這麼麻煩?

    不過胖子不知道黃敘底細,魏延卻是知道的。別說尋常五六個壯漢,就是尋常五六十個壯漢,只怕都不是黃敘的對手。

    雖然一天要扣掉半天泡在藥缸里的時間,但只憑一半時間的努力,今年十五歲的麒麟子已是登上虎衛的高手,更別說,黃敘至今都未曾在人前施展過的本命獸。

    這人的實力與際遇,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胖子聽到黃敘的來頭,心中就大罵老天爺不公︰「老子整天不是練功就是練功,連被追殺都還在努力練功,時至今日也才突破猛士境界不久……怎麼黃敘這天天泡在溫泉桶的小屁孩,隨便都能站上虎衛級別,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王法嗎?」

    幸好黃敘這家伙只有武功上變態,心計城府是半點沒有,于是懷著不良居心的魏延帶著臨時演員胖子,就打起了這誤闖叢林小白兔的主意。

    「先生您好,晚輩黃敘,請先生高抬貴手,看看我這病,黃敘在此先給您磕頭了。」

    黃敘身子一倒,胖子反射性的就想對他露出的空門下手,可腦子動的比手快,兩手一伸,還是把黃敘先扶了起來。

    沒有十成把握,胖子可不敢輕易扯網,何況這網里圈的還是頭凶獸?胖子溫言道︰「不必多禮,醫者父母心,這是我輩分內的事。」

    胖子似模似樣的切著黃敘腕脈。

    當年胖子就常在家里看奶奶捧著養生書本,他成天耳濡目染,雖然不會看病,倒一嘴的好醫術。胖子天花亂墜的胡謅,不一會工夫就寫了張藥單,讓外頭的童子先去煎藥。

    反正隨便一鍋藥材,加上華陀的麻沸散就足夠了,胖子藥單上寫的蚱蜢腳,螳螂臂,千年何首烏,就連皇帝的藥房都不見得有,哪里是這個小藥鋪能夠籌辦的。

    只是黃敘看到胖子這般利落,心里卻是起了些疙瘩。

    以蔡先生多年的經驗,看自己這身病來下藥,都得小心再小心,這位胖……黎大夫雖然滿口道理,可是用藥怎麼如此輕率?

    黃敘不是個能藏秘密的人,心中不自在,臉上自然起波瀾。胖子看在眼里,微笑道︰「公子不必多心,這藥不用先喝,等會我用師父傳授的氣功先幫你推拿身子,如果覺得有效,再喝這藥,可以收事半功倍之效,不然藥喝了也是白喝。」

    窗外的魏延看到黃敘那臉狐疑時,心里就直慌張,以胖子跟自己的身手,照理說要拿這小鬼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可是黃敘一身功夫神神秘秘,麒麟子的名頭又太過響亮,要是這次讓他走脫,就怕沒有下次了。

    胖子扮郎中也是不得已,魏延手邊找不到能勝任這角色的家伙,長沙城里懂醫術的,黃敘又都認識,想來想去,也只有胖子親自下海。

    魏延聽胖子說要推拿,以為胖子是想要趁推拿時出手,只是魏延盯著胖子的一舉一動,卻沒看到動手的信號,心里頭就直打鼓。

    跟蔡先生相比,胖子的醫術簡直是懶較比雞腿,可是蔡先生治不好的病,不代表胖子就沒轍─華陀有項功夫,可是弟子們學都學不來的。

    「公子覺得如何?你這病是幼年受風寒,加上身子骨弱,所以病根種入骨髓,就算後來練武強身,頂多也只能驅走血肉中的寒毒,骨子里的禍根卻去不掉……不過這病遇上我師父親手傳下的回春手,也算是遇上克星了。」

    胖子回春手一出,黃敘臉上的陰霾隨即一掃而空,跟窗外的魏延想著是同一樁心事─這胖子是真人不露相呀!

    黃敘將藥湯一口喝盡,藥湯一下肚,彷佛就有千株櫻花綻放,濃郁的香甜充斥在血管,讓人有些飄飄然的感覺─當然了,麻沸散里頭摻有罌粟花,是鴉片的主要材料,一整碗的鴉片湯下肚,不飄才有鬼了。

    胖子看黃敘安心喝完藥,整個人舒服到連眼皮都合上,心里就直樂︰「管你這麒麟子是冰淇淋還是冰淇淋,落到老子手里,還不是要圓就圓,要扁就扁?」

    他打著手勢,要外頭的魏延準備進來抓人。

    「是個人物!」

    這句話,屋里的胖子沒有聽到。

    屋外頭除了魏延,還有個年輕文生,頭上束著方巾,身上則是黑綢長衫,臉色陰冷中帶著寒意,眼中沒有一絲與南方氣候相襯的暖意。文生在說完這話後,對魏延點了點頭,便徑自離去,只留下魏延與這一室罌粟花的芬芳。

    劉備的兵力,也許在曹操眼里不值一提,可對長沙城來說,這盛大的軍勢卻如同龐然大物,排山倒海而來。

    雖然劉備有仁德的名義,但在亂世里,仁德比隨波逐流的百姓還不可靠。

    想到可能到來的災難,黃忠這幾天就無法安寢。他今天會回家,是因為家里下人傳來消息,聽說城里來了個大夫,給少爺看診下藥以後,病情似乎大有好轉,如今少爺人還在醫館里接受治療。

    黃忠聽到這,整個人老懷大慰。他聽下人說這位大夫最近就要離開,黃忠一方面怕兒子的病根未盡,一方面也想當面跟大夫道謝,所以這天入夜,黃忠回了黃家大宅一趟。

    讓家中下人帶著,黃忠在用晚膳前到了回春醫館,一邊敲著醫館大門一邊說道︰「先生你好,聽說犬子正在府上打擾,黃忠在此先謝過了。」

    黃忠在長沙是家喻戶曉的人物,可看過他模樣的人卻不多─守護神都是在人有危難的時候才會出現的,要是平日里三不五時就到處串門子,這神做的也太過掉價。

    出來應門的是蔡先生,一見到黃忠便拱手作禮,道︰「將軍千萬別這麼說,將軍為長沙盡心盡力,能為您分憂解勞是我們的福氣……將軍先坐,令郎在後頭的治療就要完成,我先去後頭看看─萬一打斷了治療,效果會大打折扣。」

    也許是一家子的性命都在人家手上,龐大壓力將蔡先生迅速催化成一個成熟演員,總之,他恰到好處的奉承跟尊敬,讓黃忠安心的在前堂坐下來喝茶。

    這碗里裝的,正是黃敘下午才喝過的那盅麻沸散。

    罌粟花的魔力無與倫比,比起虛無飄渺的幻術,罌粟花帶來的幻境無疑更加的真實。

    黃忠感覺墜入夢中一般,粉嫩的花瓣飄落到全身所有血管當中,呼吸里也全是醉人的芳香,耳邊則響起花瓣灑落時微微的「沙沙」聲,皮膚開始變得火燙……

    魏延給了胖子七個人─他說,這是白耳兵在長沙的所有力量。

    六個悍卒,一名猛士,這樣的陣容要殺黃忠,就跟拿枝牙簽想戳死一頭大象一樣。胖子不得已,只好加重麻沸散的分量,希望這頭大象不用他動手,就能自己先倒下了。

    只是黃忠天人境界的修為,比起一頭大象還要高上許多。

    當胖子跟那七名手下將前堂包個水洩不通時,黃忠已經抽出了腰間的藏鋒彎刀,嘴上喊著︰「將我兒子放出來,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黃忠人不笨,他一看到屋里竄出的黑衣人,就知道這些家伙玩的什麼名堂,黃忠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確實對他挺了解。

    胖子不知道麻沸散起作用了沒有,他蓋在黑布下頭的一對賊眼,不停打量著黃忠身上的變化。黃忠斑白的須發沒有轉黑,胖子大膽猜測,常春木春回綠轉的能力應該是被封印了。

    不過黃忠也許不必喚出本命獸,就可以把這些人一鍋端了?

    胖子躲在七人身後,壓低了聲,盡可能不讓人聽出是誰在說話︰「將軍不用擔心,令郎在後頭接受的招待絕對不差,我這砂鍋大的拳頭,令郎可吃了十多記,想來是不會餓著。」

    言語挑釁,可惜卻沒有激怒人老成精的黃忠。

    光看今天這架式,黃忠知道,這伙人絕不會乖乖就範。他藏鋒刀掄出幾朵刀花,就在這幾尺大的內堂里搶先出手。

    不能叫出本命獸的黃忠,身手差不多就在虎衛級別,七個白耳兵絕擋他不住─不過加上個胖子,情況可就不同了。

    「左擋、右攻、前縮、後進、上刺、下襲─中間的,把他的小雞雞給我剁掉!」

    黃忠的招式在旁人看來是變化多端,在胖子眼里也不過是幾幅圖畫,丹青眼放在天人境界的武人身上是起不了大用,但在看虎衛級別的武人功夫時,就跟電玩攻略一樣,只要按圖操作,就是白癡都能變高手。

    胖子早就跟眾人約定好手勢,大伙看著他的指令,一輪一輪,一次就是下給七個人。

    這七名白耳兵跟擺出了陣式一樣,將黃忠困在陣中動彈不得。黃忠身上已經開始出現被白耳兵劃破的傷口。

    黃忠的刀平日是又快又利,可是今天卻怎樣都傷不著人,他方才喝的茶里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本命獸怎麼都喚不出來。

    若是照這樣下去,黃忠心里有數,他怕是不能馬革裹屍,死在戰場上,而是要死在這沒名沒姓的小小醫館里頭了。

    魏延在屋外頭看的驚訝不已,暗呼︰「怎麼聽總壇說起的時候,藩宮似乎沒有這麼厲害呀!」

    他身邊站著一個文生,就是下午說胖子「是個人物」的家伙。文生看著屋里的變化,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胖子看黃忠仍然強硬的掙扎著,心中暗暗盤算。

    黃忠當然是不能死的,胖子想要這家伙可想了好多天……等下只要黃忠被逼到懸崖邊,在最後一刀落下時,胖子突然出手將他救下,然後大吼一句︰「亂臣賊子!老子是孫權麾下黎聰,奉命來助黃忠將軍一臂之力!你們這群劉備走狗,還不乖乖納命來!」

    這句話不但能把關系劃分的清清楚楚,還能讓黃忠知道是誰出力幫的忙,又是誰暗中搞的鬼,以後要報恩報仇,不怕他會投錯門找錯人了。

    為了讓這戲做的十足像,胖子特地躲在後頭指揮,不親自出手,就是不想讓黃忠誤會。

    靠著瞬步跟狸步,胖子有信心將黃忠給救出去,至于黃敘那小子,他早暗中給這家伙解了麻沸散的藥力,相信前頭這一有動靜,他小子不會笨到坐以待斃。

    現在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黃忠的刀越舞心越驚,這些人的身手並不高明,但不知怎地,他非但拿這群人無可奈何,就是想沖也沖不出去,一條老命岌岌可危。

    一刻鐘後,黃忠的內力逐漸接應不上了,內力一弱,被內力壓制的麻沸散藥力立即蜂擁而上,黃忠四肢發軟,連藏鋒刀都抬不起來。

    眼看一個白耳兵的大刀當頭就要斬下黃忠頭顱,忽地一道人影飄出擋住了刀,將黃忠拉出險地後,一聲大吼︰「亂臣賊子!

    老子是劉備麾下魏延,奉命來助黃忠將軍一臂之力!你們這群曹操走狗,還不乖乖納命來!」

    螳螂捕蟬,後頭的胖黃雀想吃點甜頭,還要問問獵人同不同意。

    「操!操!操!老子一定是吃了黃家人的口水變白癡了,連這種下流步數都沒看穿!」

    一看到魏延救下黃忠,胖子就被給雷劈到了一樣,什麼關節都想通了,他想破聲大罵,卻怎麼也罵不出口,苦水只能往肚里吞。

    藩宮不死,不是大難不死,更不是諸葛亮良心發現要放他一馬,是因為藩宮還沒被利用夠,所以才能不死。

    在諸葛亮手上,藩宮這顆死棋,不是要送給黃忠,而是要讓魏延殺的─這一計,不但能拉攏黃忠,被利用到連渣都不剩的藩宮,還能變成魏延手上的功勛!

    歷史依舊是歷史,黃忠最後還是會投靠劉備,長沙最終還是歸劉備所有。

    胖子的到來,似乎改變了歷史,但他回頭一想,歷史卻又絲毫都沒有改變,胖子滿臉苦澀,盡管心頭千思萬緒,也只能默默抽出古碇刀。

    眼前七個白耳兵,是諸葛亮送給藩宮的陪葬品,門外窗外,前堂後院已經擠滿了人,胖子恨恨咬牙︰「想必這才是白耳兵在長沙的所有力量吧!」

    第一個出手的,是魏延。

    這家伙的招數都是徹徹底底的殺人術,就算不用刀劍,他的拳腳都能透過肌肉,直接震蕩骨骼筋絡,胖子只是一個恍神,身前的七個人已經被卷進了一群群的黑衣人里頭,沒有廝殺,是單方面的屠殺。

    胖子腦門發疼,他最怕遇到這種人。

    在綁架黃敘這事上,魏延沒出什麼力氣─魏延所有的心思,早就放在圍殺胖子這伙自己人身上了。

    只是胖子對上趙雲都不肯輕易服軟,又怎麼會束手就擒呢?

    「娘的!想殺老子?不讓你出點血,你不知道老子有刺!」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15:23

第六章 真相大白

雲刀刀法飄忽不定,虎魄刀訣勇猛難當,胖子腳上狸步踩開,就往人群殺去。

    白耳兵習慣在夜里活動,是暗殺襲擊的好手,只是胖子沒想到,這些人對于連手抗敵更是精通,胖子一刀砍下,至少會有三柄大刀會將他的攻擊扛住,接著後頭的長槍斧刃就會四面八方的向他襲來。

    仗著狸步精妙,胖子幾次想在戰陣中殺出一條血路,可是青龍斬,赤駒斬,阿貓阿狗斬還沒出手,就已經被一把把的槍斧給逼了回來。

    盡管有魂兵在手,可魂兵似乎要有某種方法才會顯露能力,所以不管胖子怎麼砍怎麼劈,古碇刀的粼粼波光就是砍不出來。

    胖子正一一籌莫展之際,背後突然風聲響起。

    「賊人,你的同伴都已伏誅,黃泉路上可不會寂寞啦!」

    魏延的聲音在左邊響起,魏延的刀從右邊砍來。

    聲東擊西!

    果然是下流人做下流事……胖子頭也不回。

    「劍法一靈,殺個干淨」只是妄想,他除了要讓魏延放點血,最重要的,還是保住自己這一條小命。既然前頭沖不出去,調頭跟魏延對殺也是一條死路,胖子頭也不回,踩著狸步就向黃忠奔去。

    胖子這舉動完全在魏延的意料之外,他不能讓胖子活,但更不能讓黃忠死,胖子不過一個轉身,已經讓魏延的刀從攻擊胖子變成了防守黃忠。

    胖子狡計得逞,嘴上便不饒人︰「哼!老子陰險玩不過諸葛亮,但玩死你還是綽綽有余─這一刀,你就給我把血吐出來!

    青龍斬!」

    挾著出手優勢,胖子一出手就是重招,被古碇刀逼開的空氣,向著兩旁直竄,似乎都想逃離這一刀的威勢。

    魏延臉色一變再變。

    自從遇到了這位衛將大人以後,魏延就常在心中盤算︰「這種詭計多端兼武藝超群的人才,孔明軍師都能說丟就丟,那我這身板……」

    沒有時間多想,魏延右手橫刀,左手臂抵住刀背,硬是擋住了胖子這刀。只是他人也被胖子這刀砍退了幾尺距離,左手上一條青黑傷痕,連里頭的骨頭都像被砍斷似的,整只手彎曲的有些不太自然。

    堂堂一名龍將,居然被個猛士一刀就砍到傷筋斷骨?包圍兩人的士兵不禁為此深吸了一口氣,是驚訝,也是惋惜。

    眼前這前途似錦的胖子,今天遇上的,是個斬草必除根的狠角色……

    對于手上的傷,魏延一點也不在意,他腳下踩著剛才跟著胖子的七名白耳兵之一,這人如今已是出氣多,入氣少。

    魏延右腳大力踩下。

    白耳兵噴出來的血液以飛快的速度消失,湧出的血液越多,白耳兵的屍體就越干扁,屍體的顴骨已經看不到豐腴的脂肉,雙頰凹陷進去,皺巴巴的皮膚則緊緊包覆著骨頭,就像脂肪被抽干了一樣。

    胖子簡直是在看恐怖片,只是他現在半點想吃爆米花的心情都沒有,一心就想找個馬桶吐一下,尤其當他發現,魏延左手的傷正以同樣的速度復原時,心里就沒由來的惡心︰「我的媽呀!這家伙的本命獸該不會是吸血鬼吧?」

    相較胖子的抖音,伶玉就顯得鎮定許多︰「奴才會了……主子,魏延的技能叫做噬血,本命獸是一只黑寡婦蜘蛛。」

    胖子強忍滿腹惡心,跟伶玉說道︰「靠!這家伙不僅天生反骨,連本命獸都是這種冷不防就會要人性命的角色,看的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面對這種打不死的小強,胖子徹底斷了讓魏延放血的念頭,比克大魔王要重生肢體還得花點體力,這家伙卻連吃人都不必吐骨頭的。

    對于學會這招,胖子似乎不怎麼高興。

    那具跟干扁四季豆差不多的屍體,帶給胖子的沖擊一時還無法消化,胖子現在滿腦想的,都是該怎麼走人。

    不想打,當然就只能走了,只是胖子想走,還得問問魏延這個蜘蛛人。

    有人說相由心生,其實武功也能反應一個人的性格。

    魏延的刀法就像蜘蛛織網一般,細密無縫,從外表看是天造的尤物,銀亮的蛛網灑出萬種風情,可里頭藏不住的野心跟妄想卻是極端毒辣。

    胖子以巧對巧,虎魄刀法他才學了幾天,刀意不通,刀訣不熟,拿來打打小兵可以,用來打魔王只會破綻百出。雲刀走的也是偏鋒,胖子運起了虎須怒張,跟魏延就是一輪對砍。

    一個不怕人砍,一個怕人不砍,兩個家伙對殺起來,看起來是玩命般的只攻不守,但刀子砍在胖子身上是叮叮當的鈴聲多響亮,砍在魏延身上,反正一人噴兩屍補,倒也無妨。

    胖子緩過氣,眼角不停瞥向四周包圍的士兵。

    黃忠已經被人送到後院,圍魏救趙可一不可再,胖子打算等下靠著赤足炎駒斬再扛一陣,之後就將橫梁煞,窮寇莫追跟瞬步一口氣放出來……

    胖子要走,就怕是神仙也留不住!

    只是,神仙留不住胖子,倒也未必沒人能留住─一陣清香突然從屋外吹了進來。

    南方這個時節其實沒什麼風,倒是雨常下個不停,總之,這陣香風吹的古怪,胖子一聞到香味,整個人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是十香軟筋散,不是含笑半步顛,更不是我愛一條柴─這味道,正是麻沸散!

    胖子頭皮發麻,一手掩住口鼻,看著眼前的魏延似乎也是一臉不知所措,胖子驚覺,這似乎不在魏延的安排里頭。

    「是有人要來救人,還是要來殺人?」

    胖子胡亂猜測,他只覺得皮膚開始灼熱疼痛,心里不禁急切的叫著伶玉的名字。

    伶玉似乎是用盡全力的回復︰「主子……這麻沸散似乎有讓奴才沉睡的能力……您快點離開這里……」

    胖子聽伶玉這般說,隨即憋氣不敢呼吸。他往周圍看去,不只是對面的魏延著了這麻沸散的道,就連身邊包圍的白耳兵都正三三兩兩的倒下。

    不論是要幫他還是要殺他,胖子都知道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伶玉完全昏睡前,胖子使出了瞬步,一下子身影就在魏延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媽的,里面根本就是毒窟啊!」

    踱出醫館後,胖子又移動了兩百多丈,這才聞不到那股香味,他低頭大口呼吸著,品嘗著新鮮空氣,因為憋氣太久而有些扭曲變形的臉孔,總算舒開了。

    然後一抬頭,胖子的臉又擰成了一團。

    「這些王八蛋從哪竄出來的?」胖子從上面看到下面,從左邊看到右邊,整條街連屋頂上都是黑衣人。

    其中一個帶頭的黑衣人隔著幾丈距離,對著胖子道︰「這位想必就是藩宮將軍了?我家主子知道將軍有難,特地前來相助,現在將軍已脫離險境,可否跟我們一同回去,好讓屬下們交差?」

    這是怎麼回事,老子只聽過正妹叫人惦記的,就沒看過人胖讓人掛心的啊!胖子心中叫苦。

    只是去或不去,這個問題不由胖子決定─伶玉吸了麻沸散就跟吃了安眠藥一樣,任憑胖子怎麼喊都喊不出來,光這街頭,派來「請」胖子的人沒有三百也有兩百……

    伶玉在的時候,幾十個人的場面胖子都要斟酌斟酌,何況是現在?他展顏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帶路吧。」

    很快的,胖子就被請到了長沙城西的一座大宅里。

    「歡迎,藩宮將軍能文能武,能請到將軍,真是榮幸之至!」迎面而來的是一位少年文生。

    能文能武?看死鬼藩宮在道塔里的表現,整一根又笨又鈍的大棒槌─若這樣的家伙都算文武雙全,胖子大概就是天下無敵了。

    只是一句話,胖子就知道,從他離開道塔,一路到長沙後的一舉一動,恐怕都已經入了有心人的眼底。也只有這段時間,胖子扮演的藩宮才稱得上能文能武。

    「這人到底是什麼人?救老子又是為了什麼?」胖子心中諸多問號,卻不敢明著問出口,只好跟文生虛假的寒暄起來︰「藩宮不過是劉備軍一顆棄子罷了,能得先生青睞,出手相助,是藩宮的運氣。」

    胖子是走一步算一步,沒有伶玉,他貨真價實就只是個猛士階級的武人,連邢道榮這種小角色都能把他當沙包打著玩,既然如此,把姿態放軟才是王道。

    「將軍對劉備軍竭盡心力,到頭來卻落得這般下場,真是叫人唏噓不已。」少年文生臉上濃眉隨著說話一起一伏,有著說不盡的濃郁惆悵,就像在為胖子感到不值。

    如果胖子真是藩宮,光憑這招就能讓他替這家伙掏心掏肺了,可惜胖子有仇必報,有恩卻未必會還,他接口就說︰「萬般都是命,先生救命之恩不敢或忘,眼下我還處在危險境地,謝過先生後就要離開長沙……來生孫……不,藩宮必定做牛做馬,餃環以報!」

    三句話不到胖子就想走人,還順口搬了先前孫策的話來用。反正這誓怎麼發,敢情都是給死鬼藩宮守的。

    看胖子急著想走,文生知道拉關系無用,只好把話挑明了說︰「將軍莫急,在下救出將軍,其實是有筆交易想跟將軍商量。」

    前戲一堆,總算主戲要上場了?胖子連忙回話︰「交易?哈哈,胖子如今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不知道先生看上的,是藩宮身上的什麼呢?」

    文生聞言笑道︰「哈!劉備不會用人,不代表天下英雄都不會!將軍文武雙全,正是我家主子極欲拉攏的人才。老實跟將軍說了,早在將軍踏進長沙城的那一刻,我就想請藩宮將軍回來聊聊了。」

    長沙城除了劉備跟韓玄,還有第三家勢力?韓玄這城主干的可窩囊了……胖子心中盤算,嘴上先問︰「哦?先生謬贊了,只是不知先生說的主子,是哪家英雄?」

    文生對自家主子似乎頗為自豪,挺直了腰桿︰「藩宮將軍不必謙虛,我們請將軍加入,必不會虧待將軍,我們組織跟我家主子的大名,藩宮將軍一定不陌生,只是要先問問將軍,對劉備軍是否還有留戀。」

    聽到劉備二字,胖子臉上那個恨啊,他道︰「留戀?我是真心換絕情,銅板丟到水里都還有噗通一聲,可劉備軍想殺我,還不想讓人知道……這樣的地方,有什麼好留戀的?」

    胖子沒說謊,他對劉備軍是半點留戀也沒有,他留戀的是東吳軍。

    文生聽到這里,不禁微笑著說︰「好!那我替曹操大人歡迎藩宮將軍加入!從今天起,將軍在我虎豹騎坐百夫長的位置……

    我這就替將軍介紹虎豹騎一些任務分派以及軍內細節。」

    幾天之內,胖子從東吳到西蜀,再由西蜀到北魏,這中間的曲折離奇,拿來寫小說都太過誇張。

    赤壁之戰之前,胖子想投靠曹操不成,沒想到今天居然被人家給請了回來?可惜,胖子的一顆心,都已經掛在東吳眾兄弟的身上,分不得了。

    聽著少年文生細述虎豹騎的組織跟由來,胖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先生,聽胖子說句話……既然胖子人已經入伙,自然要為曹丞相做打算。

    「如今長沙城里臥虎藏龍,韓玄這人沒有什麼能耐,小廟容不下大菩薩,魏延雖然是劉備的人馬,可是那黃忠父子尚是無主物,遲早都要找棵大樹庇蔭的。曹丞相既然連胖子這等小人物都肯花時間了,怎麼會放棄黃家這塊大餅呢?」

    胖子的主意始終打在黃忠身上。他在諸葛亮身上吃虧,不一定要靠東吳來報仇,既然有曹操這個打手,不好好用用可就對不起父母了。

    文生笑答︰「百夫長慧眼如炬!不過這事關系機密,以您的身分還不能知道的太深入,我只能說,在這事上,虎豹騎下了大力……以後若您的任務跟此有關,自然能得知其中奧秘。」

    虎豹騎下了大力?這話聽來不假,可是照眼下的發展,若無意外,黃家父子跟長沙城最後一定歸劉備所有,要真是如此,虎豹騎的大力又是下到哪去了?

    胖子怎麼都想不通其中關節,可是當他看到方才那一隊隊的黑衣人邁步進門時,卻讓他看出了端倪。

    ─魏延沒有說謊!

    他給胖子的那七個人,確實是白耳兵在長沙城里的所有力量─包圍醫館的部隊,不是白耳兵,而是虎豹騎!

    方才圍攻胖子那些人的合擊之術,根本就是軍陣戰法,絕不是擅長暗殺的白耳兵能夠施展出來的。

    解煩白耳虎豹騎,只有虎豹騎擅長這種部隊合作戰斗─魏延,是虎豹騎的人!

    這種事情就是這樣,跨不過去是一座山,跨過去了就只是一道坎,只要想通這點,胖子是什麼都想通了。

    難怪史冊記載,諸葛亮一看到魏延就覺得他天生反骨,不想用他。

    劉備軍里,長得像山頂洞人的可多了,各家諸侯里投靠而來的更是不在少數,為什麼諸葛亮獨獨就是不爽魏延?

    諸葛亮知道,魏延這家伙是虎豹騎的內應!

    胖子可以想象,除掉藩宮,救下黃忠,收取長沙,這三件大功一定會讓魏延獲得劉備的重用,即使諸葛亮知道這人的背景不干淨,這根釘子也不得不釘進劉備軍的核心。

    莫非這才是三國歷史的真相?

    胖子牽扯在其中越多,對這段似真似假的歷史,就感到越陌生。

    這就是他能倒背如流的三國歷史嗎?

    胖子又想到了南郡之戰,想到了那個內奸的問題。

    內奸到底是誰?他不想懷疑,可又不得不懷疑。東吳進軍南郡的消息會洩漏,恐怕孫權軍的核心里,也有了劉備軍的內奸─就像魏延一樣的內奸。

    仔細回想接下來的歷史發展,胖子想到了一個可能的內奸人選。

    若真是他,東吳只怕旦夕有傾巢覆滅之危!

    胖子眉宇間又是疑惑又是憂慮,看在少年文生眼里,還以為是胖子一時消化不了這許多事實,他自顧的開口道︰「藩宮將軍,虎豹騎的組織跟任務稍後再解釋,你先到後院休息,我明天再去打擾你了。」

    胖子開口想問,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停了下來。

    太過積極,怕會讓人起疑,胖子索性一聲不吭,跟著文生到了後院。一直到文生要離開前,胖子才想到要問他姓名。沒想到這人年紀輕輕,背後居然硬的很─司馬師,司馬懿的大兒子。

    想到司馬師日後權傾朝野,如今卻不過是個門房接待,胖子就不免咋舌︰「曹操手下人才果然是車載斗量,一抓就是一大把,連個看門接待的都大有來頭……在這種地方混,出頭要到猴年馬月?」

    胖子自從有了本事,會了功夫後,心境已經不像當初。

    找棵大樹做個富家翁,安安心心的了此余生?

    大碗酒,大塊肉,跟一幫兄弟一起打天下,這樣的生活,可是亂世才有的機會啊!

    至于東吳的內奸到底是誰,胖子腦袋里千頭萬緒,可是沒有更多的消息來源,他分析能力再好,對著空氣分析到最後,也只能分析出一堆氧氣和二氧化碳來。

    大宅後頭的小樓都是獨棟獨棟的建築,胖子定下心,干脆就在小樓里練起了五禽戲的內功。

    熊撲猿躍,五禽戲生生不息的柔和內勁,很快的就在胖子經脈里四處流竄,五禽戲的三個境界,意守丹田、剛柔並濟、形神合一,在練過虎魄刀法又學會雲龍初現的剛硬外功後,胖子對剛柔並濟的境界似乎漸漸有了體會。

    況且五禽戲是醫家絕學,醫者講究的是生死之術,對于險死還生後的胖子,五禽戲個中三昧更是深有體悟,他這功一練,立刻就發現跟往日練功時的狀況,大有不同。

    在意守丹田的境界時,胖子內息的成長就如涓涓細流,盡管後來成功進入猛士境界,可是相對于經脈拓寬的程度,氣勁內力成長的幅度卻沒有想象中來的大。

    只是這情況,今天卻不同了。

    內力一股股的在體內要穴里竄進竄出,登入剛柔並濟境界的胖子,已經感受到五禽戲第二境界帶來的好處,他一趟趟的打著拳,只覺得體內有用不完的精力,就連最耗內力的青龍斬,胖子都覺得他能放個沒完,只要伶玉允許。

    亢奮情緒讓胖子越打越快,現在即使要他左腳點右腳背、右腳點左腳背的點到外層空間去,胖子都不會懷疑他沒有這樣的能耐。

    這一趟拳,胖子足足打了三個時辰,半個時辰就能打完一趟的五禽戲,他打了六趟才停下來,停下來是因為他覺得撐了,自從經脈擴張以後,胖子頭次有了內力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感覺。

    「好,接下來是本命獸技能……」胖子拿出虎魄刀譜,想了一下,又收回了懷里。

    虎魄刀雖然是上乘刀法,可是他這人向來走的都是快捷方式,一般武功要好長時間才有成效,胖子不是天才,對于雲刀跟五禽戲的速成,都是因為他有慈悲刀法跟少林吐納術作底子,才能在短時間內學會。

    胖子知道,與其花大把時間去練他一點都不熟悉的虎魄刀,不如將時間花在本命獸的技能上。

    同花加上了順子,絕對能打的別人老爸變成兔子─胖子不但會華陀回春手,一身功夫還是俊俏帶淫蕩,嚇人的很。可惜他的功夫都只有一炷香威力,一炷香過去,他就得打回原形做他的擦地灰姑娘去。

    有過趙雲雲龍初現的功夫當經驗,胖子自然想把所有的技能都練成手上的招式,不然每次用過一回,就要等伶玉兩個時辰,對于一個不停在刀尖上跳舞的人來說,這簡直是拿命在開玩笑。

    「我想想,張飛的虎須怒張是氣貫四肢,將內力注入周身要穴……」

    胖子的記憶力不差,對于救過他多次,又是頭一個學會的本命技能,胖子相當清楚虎須怒張在施展時,內息的運作方式。

    他發現,所有的本命技能,其實都只是按照不同的運功方式在調節分配內息─簡單的說,用內力去刺激身體不同的器官,讓身體產生不同的反應,好比虎須怒張讓身體堅硬如鐵,丹青眼強化眼力跟腦部意識,橫梁煞刺激大腦皮層,產生一些像壓抑他人氣息的念動力……

    胖子越了解這些招式的運作,就越對其中的奧妙產生興趣,這些刺激身體要穴的方式,讓這群古代人都像有了特異功能一樣。

    既然知道了招式如何施展,胖子心中就起了念頭。

    「只要照著同樣的方式運轉內息,就是伶玉手酸腳軟沒法出招,只要自己練熟了,也能在短時間內使出這些招式!」

    就在胖子依照記憶里虎須怒張的運功途徑,練的臉紅脖子粗時,伶玉的聲音傳了出來︰「主子,這樣恐怕是沒用的。」

    伶玉從沉睡中清醒,聲音帶了點慵懶,胖子沒看到她的樣子,可是想到美人睡醒的嬌俏模樣,心髒似乎就漏跳了好幾拍……

    他接口回道︰「伶玉妹妹睡醒啦?沒吵到?吧?」

    胖子似乎不怎麼關心他那個半吊子的虎須怒張,不過伶玉七巧玲瓏心,她對胖主子「嘴巴說不要身體卻很老實」的性子清楚的很,她用著慵懶的聲音回答。

    「謝謝主子關心,奴才吸進的麻沸散不多,現在已經沒事了……主子,您模擬本命技能的構想雖然好,可惜這樣練的效果,只怕跟奴才發出來的招式效果會差上好大一截。」

    胖子訝道︰「哦?怎麼會有差別呢?我運功方式沒錯呀?」

    他一邊運功施展虎須怒張,一邊抽出了古碇刀在手臂上輕輕畫過─雖然胖子不知道怎麼將古碇刀的魂兵能力展現出來,不過這刀單就鋒利程度來說,也是上品中的上品,胖子這一畫,剛好畫開血皮。

    高下立判。

    若是伶玉的虎須怒張,這刀就是再加上十倍力氣,別說皮,連毛也別想砍下一根,可胖子模擬出來的虎須怒張,說「爛到一塌糊塗」是過分,說「讓你忘了它的存在」還貼切些。

    「伶玉妹妹,這是怎麼回事?」胖子急忙叫道。

    一盆冷水迎面潑下,讓胖子頓時有些心灰意冷。可是他明明成功的吸收了趙雲的雲龍天賦,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不該有錯的呀?

    伶玉思索一會,緩緩道︰「主子,奴才把這事分兩方面說……首先,是這模擬功法的失敗處,您可以先用奴才施展虎須怒張試試,看看有些什麼不同。」

    伶玉一覺睡醒,使用技能的間隔時間已經過去大半,胖子虎須怒張一施,就拿著古碇刀在身上叮叮當當的敲打著,跟起乩沒兩樣。

    細心觀察內力運轉的路線,半晌後,胖子疑惑的開口︰「這運功路線貌似跟我剛剛用的是一般無二呀,伶玉妹妹?」

    想不出怎麼回事,伶玉剛出現在胖子腦里,他就徹底明白了。

    以往使用技能的時候胖子無暇他顧,所以跟伶玉都只是言語溝通,當胖子看到一頭白額大黑虎跑出來時,就知道他的模擬功法跟伶玉施展的技能有哪些不同了。

    「使用本命技能,除了功法,還要本命獸的配合?」

    胖子一努嘴,伶玉化回了原本戲子的打扮,繼續說道︰「至于雲龍的蒼山雲霧,並不是主子您知道功法,所以才能隨時隨地的使用,而是因為主子已經吸收了蒼山雲霧,成了奴才具有的能力,所以只要奴才醒著,主子出手攻擊,就會帶有逼人寒氣。」

    此時胖子的表情跟吃了條黃連還不能張嘴一樣難看,他心里直嘀咕︰「這豈不是說,老子若想將這些能力化為己有,就得去挨張飛黑虎一撲,吃關羽青龍一襲?娘的!這活可不是人干的……」

    胖子左思右想,想不出個好法子,只好先靠著伶玉的一招威能先擋著用了。

    在本命獸技能上吃癟,胖子只有回到原點,再次打起虎魄刀譜的主意,他從懷中取出刀譜,正要翻開,小樓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胖子一開門,就看到司馬師匆忙進門。

    「百夫長,您的任務已經下來了,明天一早就出發……」


第七章 打破歷史,殺出重圍

今夜的合淝彌漫著緊張的氛圍。

    張遼收到了劉備順利攻下荊州四郡的消息,聽說連箭術通神的黃忠,都讓劉大耳收入門下,他一面為此心焦,一面又對城外孫碧眼的軍隊感到苦惱。

    赤壁大敗以後,周瑜在南郡雖然吃了劉備的虧,但是孫劉聯軍的局面似乎並沒有破局,周瑜雖然回柴桑養病,但有凌統跟甘寧分守長江隘口,掐著脖頸讓曹操軍進退兩難,更有孫權帶兵進軍合淝,對峙多日,讓張遼分神不得。

    聽說東吳軍中第二號人物魯肅,也已經到了孫權麾下,這個夜晚,恐怕將不得安寧……張遼重重的嘆了口氣。

    張遼的下屬很苦惱。

    守門的夜哨此時正一伙一伙的窩在東門小樓里,擲著骰子,作莊的是個叫做戈定的馬夫,他面前贏得的大把黃金銀錠,已經讓樓里眾人殺紅了眼,惱急了心。

    史書里記載,戈定是太史慈的同鄉人,被張遼買通,誘騙太史慈入城,將這員勇冠三軍的大將截殺在合淝城門。

    不過戈定是個奸詐小人,卻不是個精擅博奕的賭徒,他能在賭場上殺遍四方,只是因為這位戈定已非歷史上那位戈定。

    戈定手中磁碗搗弄木骰,嘴上呼喊叫喝,眼楮卻在小樓內外游移不定。

    今夜,東吳軍將大舉攻城!

    此時的「戈定」,是東吳解煩軍里一員要將,當初在赤壁戰前,便潛入曹操軍里待命,他在赤壁之戰沒有綻放的光和熱,將在今晚一並迸發。

    小樓里又進來了幾個大漢,當頭一個將背後披風隨處亂扔,朝著戈定大喊︰「你們幾個!換哨了!戈定,你他媽繼續給老子做這個莊,別贏了就給老子跑回馬房─老子今天可是連老婆本都帶來了,要是不讓你出點血,老子明天就跟張將軍請調,去馬房拜你做師父!」

    說話的人叫樂進,曹操麾下的五子良將之一,擅長地躺刀的樂文謙。

    戈定臉上帶笑,嘿嘿回道︰「陣前聚賭要真給張將軍知道,小子有十層皮都會給他扒下十一層來,樂將軍您可要高抬貴手了。」

    戈定招呼著回話,眼神卻飄忽在方才被叫出去的幾位暗哨─事情不太對盤愛T??br />
    這場賭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戈定手下一同進來的幾名臥底探子,竟然在這兩個時辰里,都分別被叫去站哨,至今仍未回來,這還是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次……

    「巧合?」戈定安慰自己。

    只是他的緊張情緒,絲毫不影響賭局的高漲氣氛─就跟前幾天一樣,戈定總是小輸大贏,樂進的老婆很快就進了戈定的口袋。不過樂進對戈定口袋里的樂夫人似乎不怎麼關心,好像是在等什麼似的,他上下拋著僅存的一錠金子,卻遲遲不肯下注。

    小樓門口又進來了幾個家伙,其中一位,正是東吳軍今晚行動的連絡人,戈定看到了一切如常的暗號,心中一塊大石終于放下,調笑起樂進的畏縮行徑︰「樂將軍,你要是舍不得,可以就此打住,小子的馬房可容不下您這位大人物愛T ??br />
    樂進咧嘴大笑,一掌拍在桌上,大聲回道︰「舍不得?這桌上的金銀再過小半會就全是老子的囊中之物了,老子又怎麼會舍不得?太史將軍,你是犯傻了還是賭暈了?」

    手握上了刀柄,樂進等的人也到了。

    樂進等的人,跟「戈定」等的正是同一個人。那位東吳連絡官進來小樓里摸鼻撓頭的暗號,正是曹軍要準備將這群臥底一網打盡的暗號。

    「戈定」一臉茫然。

    樂進也不理會,一手抽出彎刀,一手打了聲響指,那位東吳連絡官隨即被他身後一名大漢用刀背打倒在地。

    連絡官倒在地上齜牙咧嘴的喊疼,可是戈定除了正常該有的驚嚇惶恐,沒有半點其它的情緒,他顫聲叫著︰「樂將軍……

    小子只是賭運好,多贏了兩把,犯的著這樣嗎?大不了我把今天贏的分你一半,咱們今天到此為止,好嗎?」

    一臉無賴氣的戈定,幾乎要推翻樂進心中的懷疑了。

    東萊太史慈與小霸王孫策齊名,兩個都是威武不屈的英雄好漢,這人活脫脫就是一個地痞流氓,連現在這種氣氛緊張的時刻,「戈定」兩眼都還盯著桌上的金錠銀錠,彷佛是怕人把這堆錢給吞了。

    樂進大手猛力拍向木桌,對著戈定狂吼︰「太史慈!你不到黃河心不死!來人!」

    東吳連絡官的頸子立刻架上了一柄明晃晃的鋼刀,連絡官從面紅耳赤到面無血色,不過是眨眼的事。

    戈定臉色微變。

    看來樂進今天就算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何況……樂進並沒錯殺。

    即便在這般危險的局面下,太史慈仍舊保持著鎮定,可是當他把目光放到架在連絡官頸子上的鋼刀時,他的神情整個都不同了。

    樂進哼了一聲,咆哮著大呼︰「太史將軍,老子還以為你多會演……怎麼這麼快就露餡了?」

    只是他這句話卻沒有得到太史慈的響應,太史慈右手食指顫抖著指向連絡官,更準確的說,是指向連絡官身邊那個抽刀的大漢,嘴上結巴道︰「那把刀……怎麼來的,他……他……現在怎麼了?」

    不只是身體,太史慈連聲音都在發抖,他的問題沒頭沒尾,最少樂進是聽不懂的,樂進只聽到東吳連絡官後頭傳來一個聲音︰「少將軍交代,這輩子他沒辦法一統天下,做個英雄,可他做過你兄弟,值了!太史將軍!我們該走了!」

    刀是古碇刀,人是黎胖子。

    胖子在虎豹騎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假扮劉備軍,到合淝截殺東吳大將太史慈」!

    在虎豹騎這幾天,胖子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赤壁之戰,三十多萬的冀州兵葬身長江,就在北方霸主曹操的地位岌岌可危時,不知道是巧合或是有心人刻意安排,劉備跟孫權同時放棄了往北方發展的機會,反而將目光放在了彼此身上。

    劉備的勢力在此時空前膨漲,只是他得到的地盤,招募的人馬,都是孫權圖謀已久的荊州。南郡爭奪的恩怨,荊州四郡的歸屬,讓漢室皇叔跟江東君主忽略了他們最大的敵人,忘記了曹操壓倒性的實力。

    乍看之下,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命運安排,但身在其中的胖子,卻在里頭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劉備玄之又玄的從沒有一席安身之地,到取得荊州半壁江山,里頭難道全靠諸葛亮一人的謀畫算計?

    進入虎豹騎以後,胖子對這樣的故事開始嗤之以鼻。

    他相信,虎豹騎在中間作的手腳,比他想象的一定要多更多─從虎豹騎的任務里就能看出個大概了。

    扶植劉備這個次要敵人,打擊孫權這個主要敵人,損失慘重的曹操,則趁機休養生息!

    現在劉備有了地盤,有了實力,扶植的工作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要讓劉備跟孫權產生誤會,加大摩擦,所以胖子的任務就下來了。

    冒充劉備軍,刺殺東吳第一戰將─太史慈!

    史書上說,殺死太史慈的是戈定,可現在戈定就是太史慈,太史慈就是戈定,沒有人會傻到捅自己一刀的。

    所以,隱藏在史書里的事實─殺死太史慈的,是扮作劉備麾下白耳兵的虎豹騎,藩宮。

    但是,隱藏在事實里的事實……藩宮卻是黎聰!

    如果今天藩宮真是藩宮,太史慈便走不出合淝城。可今天這人是黎聰,來到這亂世,胖子第一次要憑著他的雙手,改動歷史的軌跡。

    太史慈,不能死!

    胖子是今天上午帶著虎豹騎令牌來的,他的任務是協助樂進刺殺太史慈。任務成功後,曹操軍會放出消息,說「劉備派白耳兵來合淝暗殺張遼,可是被馬夫戈定識破,白耳兵擊殺戈定後遠遁」。

    有點復雜,簡單說,為了挑撥離間皇城之內,不,是劉備與孫權間的和氣,虎豹騎裝作白耳兵,要殺此時裝作虎豹騎的東吳太史慈─胖子光想都覺得好笑。

    一個馬夫識破了誰是奸細後,被白耳兵殺人滅口,聽起來好像很合理,其實一點也不合理。

    連馬夫都能識破的奸細,是奸細窩囊還是馬夫僥幸?再說,外人不清楚,可東吳怎麼會不清楚「戈定」是什麼人?東吳第一戰將太史慈這種馬夫,是幾個白耳兵就能殺的嗎?

    曹操軍放出的這個消息,看起來什麼都說了,其實是什麼都沒說─這就是曹操軍需要的效果。

    太明顯的栽贓嫁禍,只會獲得反效果。留下大片空白讓人們自己想象,往往更有殺傷力。

    樂進聽不懂太史慈的問話,卻聽得懂胖子的回話,他愣了一下,心中訝異。

    這胖子不是來配合老子的嗎?莫非這家伙不是虎豹騎的人?樂進馬上反應過來,嘴上連忙大叫︰「內奸!你是奸細!」

    「地上的這位連絡官大人不也是貴軍派在東吳的內奸?你奸我我奸你,這事有什麼奇怪的?」

    胖子一說這話,反應最大的不是太史慈,也不是樂進,而是跪倒在地的東吳連絡官。他剛才不過是配合樂進演戲,皮肉之痛他能忍,可血光之災他可不願意受。

    樂進看到地上的東吳連絡官,手上的地躺刀都有些握不緊了。

    這連絡官的身分特殊,若是死了,樂進跟上頭不好交代。這連絡官若落在太史慈手上,太史慈不知這聯絡官身分,樂進還能用詐的騙回來,可落在藩宮手上……

    樂進早把他們的底細通盤跟藩宮說過了,誰知道現在卻變成了自己的痛腳?

    胖子語帶輕佻,不慌不忙的說著︰「樂進將軍,胖子容易緊張,你可別亂來,不然胖子一個手滑,李典將軍恐怕就要少個兒子了。」

    東吳連絡官叫做李異,李典的兒子。

    史冊上記載,這人是在跟東吳大戰時光榮戰死的─不過胖子更相信這小子是作臥底時被抓出來阿魯巴到死……

    臥底的就算想做個好人,也得看胖子答不答應,《無間道》都有演。

    至于史書之所以會這樣寫,胖子只能猜測,寫這書的人是曹狗那兒的文官。

    現在的樂進很苦惱。

    外頭東吳的奸細都已經給制服了,剩下的,就是小樓里最大尾的太史慈。要拿下這人,靠著樂進現在這些人手都算吃緊了,何況這時又多了個來搗亂攪局的?

    樂進眉頭擰成了個麻花結,半天都打不開。

    樂進不開口,倒是太史慈開口向胖子問道︰「這位小兄弟,外頭的弟兄們……」

    胖子看太史慈總算回過了神,忙著跟他說眼下的情況︰「末將無能,怕只能救將軍一人出去了。」

    胖子說是這樣說,不過心里一點都不覺得他自己哪里無能了。千軍萬馬中救人,胖子又不是趙雲那小白臉,騎著白馬就跟開霹靂車一樣,誰都擋不住。

    太史慈一聽胖子這樣說,整個人就像醒來了一樣,一身的無賴氣息讓肅殺氛圍給取代,眨眼間從地痞流氓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頭,轉變之大,讓胖子連講話呼吸都有些不自在了。

    胖子定了定神,開口說道︰「樂進將軍,胖子不為難你,讓開條路,李典的獨子就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胖子一心要走,可太史慈似乎卻不怎麼想走,他不等樂進開口,大手一拍,強大的手勁將賭桌拍了個粉粹。樂進這下總算知道為什麼太史慈之前一個勁往賭桌上看。

    當然不是在看那些金錠銀錠,太史慈在看賭桌下藏的兵器─魂兵,落月弓。

    太史慈持弓在手,張口喊道︰「兄弟,殺了他,老子帶你出去!今天這城里別想有活口─老子要用你們的命,祭奠外頭十三位軍中將士的天上英魂!」

    太史慈講的是萬分豪氣,胖子卻覺得他滿腦傻氣。

    這些家伙腦里長的都是橫肉呀?看來東吳軍中智慧跟武力兼備的,恐怕只有老子自己了……

    胖子心中暗罵,急忙跟太史慈說著︰「太史將軍,再過半個時辰我軍就要出發,北門那兒曹將張遼已經等待多時,若是將軍不能實時通報主君,就怕張遼會假借將軍名義,引誘主君入城,到時候怕我軍有傾覆的危機……將軍!此地久留不得!」

    樂進一聽到胖子這話,臉色刷的慘白。他雖然跟胖子說過這些人的底細,卻沒說到全盤的計劃,這胖子是從何得知的?

    開玩笑,胖子那片黑心肝加賊腦袋,既然明白了曹操軍的底細,自然也能猜到曹軍有什麼安排計劃,再跟樂進的人手安排比對一下,胖子絕對是個非常不負他爺爺名聲的主─殺不死太史慈沒關系,樂進只要能拖住太史慈,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太史慈對跪倒在地的李異恨之入骨,可是胖子這話合情合理,太史慈一冷靜,想到事情的輕重緩急,不得不留李異一條活路,好讓他們能早點離開。

    胖子不想多事。

    得知樂進安排殺太史慈之後的時間太短,胖子能做的手腳有限,僅憑手上李典的兒子做人質,絕對不夠,到頭來還是得靠真本事沖出去才行─能靠李異走多遠算多遠,趁著樂進被這突然的轉變弄昏了腦袋,胖子??著渾水就要多摸些魚。

    一前一後,胖子拿刀太史慈持弓,拖著李異剛走出門外,樂進就大喊道︰「對不住就對不住了!李典將軍,咱們交情就到今天!」

    樂進手一揮,門外原本準備好的士兵們立刻蜂擁而上,哨樓外離城門不過五十步距離,卻已經塞滿了長槍跟刀戟。這情況,別說三個大活人,就是三只小螞蟻想過去,都怕會被亂腳踩死。

    胖子看著周圍的陣仗,心中苦苦的罵著︰「你個大熊貓,樂進反應也太快了吧?老子不過走了幾步,連汗都沒流下一滴愛T ??br />
    他正準備要手起刀落,把李異這累贅解決,跟太史慈遠走高飛,沒想到胖子手剛抬,李異嘴上就大叫︰「樂進你這家伙!

    要是讓我爹知道,他一定不饒你!兩位英雄!饒命啊!小弟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妻兒無數,你們不顧念我,也要顧念我家里的老老小小呀!」

    沒想到這家伙骨頭這麼軟……

    胖子看李異抱著自己大腿就像抱著根紅燒豬蹄一樣,一臉讓人惡心的口水鼻涕,他本來想出言諷刺一番,可一看到樂進滿臉凝重,突然醒悟。

    「有鬼!」

    胖子猛地將腳一抽,李異跪倒的雙腿就像彈簧蹦騰,手上不知哪來的渾水刺便朝著胖子咽喉刺去。李異的強項不是戰斗,一旦讓這位臥底文官拿出了渾水刺,就代表他已經是山窮水盡,打算玉石俱焚了。

    可惜李異想滅胖子威風,沒料到卻長了胖子氣焰。胖子臨危不亂,不退反進,一出手就是狠招︰「欺負我人胖腿短?找死─青龍斬!」

    青龍斬跟渾水刺一樣的無聲無息,只是胖子出手時,刀上除了青龍霸氣,似乎還多了幾分凜冽寒氣。

    「鏘!」

    渾水刺斷裂的聲音在眾人耳里格外清晰,沒人能料到看來人畜無害的胖子,手上居然狠到這樣的地步。

    李典的兒子,活生生的從一個變成了一雙─一刀兩斷!連一句跟父親告別的話都沒說,李異便成了史書上「跟東吳大戰里的英勇戰士」。

    沒有了人質,胖子仔細打量著該怎麼逃跑的問題。

    他一個人出去沒用,要是沒有太史慈,孫權只怕不會相信一個半路殺出來通風報信的可疑人士。畢竟這事做的不好,不是太史慈喪命就是東吳軍大敗。

    看著前頭的刀叉劍戟,胖子身子貼近太史慈,準備用瞬步帶著他,兩人能跑多遠算多遠。

    只是胖子知道樂進底細,樂進對胖子的了解也不少,再說,李異雖然身亡,可只要太史慈沒走,就能給李典一個交代。

    「荊棘土牢!」樂進兩手捶地,大喊一聲。

    胖子看著周圍士兵突然讓出了路,心底就直叫不好,耳邊轟轟作響,一根根由荊棘編成的粗圓柱,從地底下竄出頭來,每一根都有幾人高,竄出後編成了一個能裝進幾十人的大牢籠。

    樂進的本命獸跟黃忠一樣是植物─荊棘藤蔓。

    胖子的瞬步可以走平地,卻不能攀高牆,圓柱圈成的大土牢,將胖子、太史慈、一眾曹兵跟樂進都圈進了大土牢里。

    「這該說我跟太史慈被一網打盡,還是這群家伙自投羅網?」盡管樂進局限了胖子施展瞬步的可能,可是這一舉動,無疑是把土牢里的曹兵都推進了險地。

    胖子一個可以打十個,但這數目恐怕連等會太史慈KO的零頭都不到。

    樂進再厲害,頂多是半只腳踏進龍將級別的人物,差太史慈這個變態妖怪可不是一兩個台階,看來樂進是用命在拼了。

    太史慈由頭至尾都任由胖子安排,東吳的臥底被殲滅,他的耳目等于全被堵上了,只好看著胖子的行動辦事。

    不過默不作聲,不代表任人宰割,看這局面,任誰都清楚明了,剩下的只有靠拳頭說話的分了。

    太史慈彎弓作射,輕聲叫道︰「無羽箭!」

    用弓不用箭─太史慈的魂兵落月弓有自然生出氣箭的能力,氣箭無影無形,唯一有的,只有颼颼的破空聲。太史慈一出手,土牢里剛擺好陣式的曹兵,就被連珠氣箭硬生生鑿出了一個大洞。

    胖子看的瞠目結舌,沒想到這魂兵落月弓如此強悍,他看仍有機會逃脫,立刻也跟著出手,嘴上大叫︰「射人先射馬,宰了大的先!」

    狸步騰躍,胖子取過一名曹兵掉落的長槍,白光一現,劉封的破軍槍脫手而出。

    破軍槍這招雖然對趙雲沒用,可不是每個人都跟趙雲一樣強悍。就在樂進整頓著被太史慈打亂的陣式時,長槍已經近在咫尺。

    樂進的武器是盾刀,刀法是地躺,在地上翻筋斗的事情根本就是家常便飯。胖子這一槍直接射上了樂進身後的土牢,土牢應聲爆開,出現一個大洞。這槍沒有得手,胖子反而大樂。

    「哈!撥開雲霧見青天,老子這就走了!」

    劉封這一手槍法用來偷襲可以,明晃晃的要戳人,恐怕只有稻草人才會被戳中─胖子壓根就沒想過要宰樂進,他只想打開個缺口,帶著太史慈一起閃人。這洞一出現,趁著眾人被太史慈射的手忙腳亂,胖子抓著太史慈就要跑。

    可惜史書上記載的是,「東吳大將太史慈,命喪合淝」……

    他們沒有走出土牢。

    胖子的瞬步不是不快,可是再快,也越不開那面牆,跨不過那座山。

    土牢一人高的洞外站著個大漢,他們人剛到近前就看到了。胖子一刀砍去,太史慈一箭射出,卻全被那大漢手上的五爪大銅錘給打了回去。

    「媽呀,這家伙到底是人還是熊?」胖子瞪著洞口,愣愣的說著。

    胖子已經是一米八左右的高個,可這人卻超過兩米,胖子的頭不過剛到那漢子的胸膛,這大漢比張飛都要粗壯幾分。

    這漢子一錘敲開洞口,走了進來,直接就擋在胖子跟太史慈面前。

    太史慈??著眼看著那柄銅錘︰「魂兵碎頭台……你是許褚?」

    漢子毫不理會太史慈的問話,徑自對著樂進說道︰「賈詡先生的本命獸能力「真知灼見」果然沒錯─樂進,你有麻煩了呀!」

    這兩人的兩句話就把胖子滿肚子疑問給消的干干淨淨,虎癡許褚出現在這的原因,就是賈詡不知道什麼鬼的預言能力。

    「操!難道老子真的沒有能力改天換命嗎?」胖子一聲哀嘆。

    別說許褚這關難過,就連剛剛還在地上打滾的樂進都已經舉盾提刀,看著從洞口不斷湧入的曹兵,胖子腦門就發疼。

    「被這群小兵圍上,一人一口口水都會淹死老子……橫梁煞!」

    橫梁煞範圍雖然有限,不過土牢里一次能擠進來的兵卒也不多,胖子這招橫梁煞恰好壓得這群小兵透不過氣。胖子解了一時之危,剩下的就是樂進、許褚兩個大頭目了。

    橫梁煞對樂進、許褚、太史慈來說,似乎起不了作用。胖子總算知道,丹青眼跟橫梁煞這種輔助功夫,對于登入龍將級別的武將來說,就是雞肋,難怪劉度父子始終是個小角色。

    胖子腦里急轉。

    他靠本命獸技能,跟樂進是可以斗個不分上下,層出不窮的奇招或許還能勝過樂進幾分,只是這仗要是真打了開來,時間一耽誤,孫權的大軍不會等人,張遼的埋伏更會如期演出。

    不過心里著急的只有胖子,樂進一看到許褚出現,整個人就像吃了人??果一樣,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開了,豈是一個爽字能說明白的?樂進精神一振奮,連手上的刀都快了幾分,準備要好好解決胖子。

    胖子雲刀高高在上,跟樂進的地躺刀剛好形成對比,他們才剛對上一招,胖子還在考慮怎麼玩陰耍賤,耳邊就聽轟隆一聲,樂進的荊棘土牢應聲而倒。

    北魏第一跟東吳最強的戰斗,許褚跟太史慈不過對上一招,土牢已經垮了!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胖子瞠目結舌。

    許褚身後的本命獸是個大漢,身高足有兩個許褚的高度,整顆腦袋剃個精光,滿臉的落腮胡和兩道霸氣眉毛是最顯眼的特征。這本命獸扛在左肩上的,是一座大山的模樣。

    許褚的本命獸─山神!

    至于太史慈,本命獸模樣雖然沒有許褚這般誇張,氣勢卻不會弱上半分。

    手握天下,大海滔天,龍頭人身─海龍王!

    許褚跟太史慈的本命獸早就到了神識境界,剛才那一擊,太史慈搶先出手,海龍王的倒海三叉戟化出三道大川,澎湃浪潮直撲許褚而去,許褚背後山神將肩上大山往許褚身前一拋,恰恰擋住了三叉戟的攻擊。

    胖子頭皮發麻。

    「看來老子自視過高……以往遇上關羽趙雲,他們只怕是沒有認真,不然老子這身骨頭不早被拆過十幾二十遍了?」

    許褚跟太史慈完全不用手上兵器,雖然沒有煙硝味,打起來卻要比胖子他們凶險百倍。

    龍王爪含龍氣,出爪像是破空穿雲;山神拳蘊黃光,出拳便如大地厚實,拳爪相對,銳利的龍爪劃不破渾厚的拳勢,強勢的重拳也壓不下翻騰的游龍。

    相激爆發的力量蕩開了龍王右爪,卻也引來了左爪,山神拋開了肩上重擔後,雙拳連連擋爪,就這樣一來一往,近身錯動,周圍氣流被他們引的風生雷嘯。

    胖子根本插不了手,看著時間分秒過去,心中焦急化成手上的殺招,胖子用他僅會的一式虎魄刀格開了樂進大盾,就在樂進出刀來砍時,胖子運起十成功力,赤駒斬就要跟樂進玩起一刀換一刀的游戲─反正胖子有虎須怒張,沒在怕的。

    「吼!」

    胖子一聲咆哮,卻沒半個人注意到,因為與他同時發聲的還有許褚跟太史慈。

    這一聲暴喝,兩人就像說好的一樣,彼此都硬生生吃了對方一招,交擊的氣勁威壓下,讓人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這聲大吼也喚醒了酣戰中的樂進,他險險一避,沒跟胖子對砍這刀,只是腳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見得血肉卻不見骨。胖子啐了一口,心中暗叫可惜。

    而一旁的太史慈跟許褚換過一招後,彼此都被打出戰圈,胖子趁機竄到太史慈身旁︰「將軍,這樣下去,恐怕我們會被活活拖死在這里!」

    太史慈緊盯許褚的一舉一動,沉聲回答︰「我知道,可又有什麼辦法?」

    胖子人精靈,鬼點子也多,早想到會有眼前這種狀況,他想到幾個方法,只是一個險過一個,都是拿命在玩的……

    下定決心,胖子一字一字慢慢的說著︰「以上駟對下駟……我戰許褚,將軍戰樂進,只要將軍一得到空隙就走,到了外頭就是天高任鳥飛,將軍立刻回東吳報訊!」

    「這……」太史慈想講不行,可看來這卻是唯一機會,他們要是再給許褚纏下去,孫權大軍隨時都有可能抵達合淝開戰。

    不等太史慈回答,胖子又接著道︰「將軍放心,胖子早有打算,死不了!等會將軍報完訊,還請到城東十里坡,胖子如果沒意外,會在那兒等候將軍。」

    話一講完,胖子又解下了腰間刀鞘,連同古碇刀一起給了太史慈,同時說道︰「這刀是少將軍遺物,若是放在胖子這,只怕守護不力,就請將軍先收下吧。」

    胖子確實是早有打算,雖然險之又險,不過死到臨頭,怎麼也要博一把!

    除了古碇刀,胖子腰間還有一柄鋼刀,他抽刀站前,看著許褚這頭怪物,心頭不住打鼓。

    「娘的,老子要是玩得過這鋪,日後一定回鄉下養牛耕田娶媳婦……再這樣玩下去,十條命都不夠老子玩的!」

    太史慈取過了刀,點頭便跟胖子稱謝︰「兄弟,保重!」

    胖子沒有尋死的短見,太史慈卻有了胖子想求死的錯覺─城東十里坡,正是曹軍埋葬士兵屍體的墓地。十里坡見面,胖子不就是要自己去祭奠他嗎?

    當然,太史慈把胖子想的太偉大了。

    「許仲康!老子才剛把你家的道觀拆完,你就上門來送死呀!」

    胖子這人武功下流嘴下賤,太史慈剛剛還擔心許褚不肯換手一戰,胖子一句話就讓許褚暴吼一聲,舉著銅錘攻去,完全忘了先前跟他對打的太史慈。

    看到許褚沒用本命山神的招式,胖子心頭不禁大喜︰「賺到!這些人果然有毛病!對上弱者都不肯盡全力的……同情心泛濫愛T ??br />
    胖子將鋼刀插在腰間,方才沒用到的虎須怒張便全面施開,他雙手交叉高舉,這姿勢跟他當初在劉琦府上接關平那刀的姿勢是一模一樣。

    許褚看胖子這般兒戲,大聲怒罵︰「找死!」

    銅錘重的很,胖子連退都退不了,就像根釘子一樣,活活被打進土里─是被打進土里,而不是像顆大西瓜被打的稀巴爛。

    許褚大眼圓睜,不敢相信他這一招會無功而返,耳邊突然傳來胖子一聲長嘯。

    「雲龍初現!」

    胖子的肥龍爪順勢抓上許褚雙臂,兩手分別扣住許褚兩只胳膊,驟然發力。

    許褚回過神來,當下大笑︰「跟爺比力氣?」

    許褚長吸口氣,兩條黝黑胳膊青筋暴現,張口暴喝,這一虎吼直叫地動山搖,只是胖子一受力就松開了手臂,沒叫反震彈傷。

    這本來就是意料中事,胖子要能抓得住許褚這妖怪,明天就改行當道士收妖抓鬼去了,只見胖子身子一伏,就從許褚腰間竄了過去。

    許褚一轉身,找不到胖子的人影,卻看到身前曹兵哀號聲四起,原來胖子施展狸步,越過許褚後,已經到曹軍小兵里頭開始肆虐。

    許褚怒上加怒,氣急大吼─胖子這無視許褚的舉動無疑是火上加油,許褚邁開大步便向著胖子奔去。

    這一跑正中胖子下懷,樂進急的大喊︰「不好!仲康!快回來!」

    沒有許褚壓陣,被傷了一腿的樂進只能祈禱小命別被太史慈順手摘去,樂進用大盾將身子擋的嚴嚴實實,太史慈傷不了他,可樂進也追不上太史慈,樂進只能一邊大吼,一邊看著太史慈揚長而去。

    「賊老天!老子也算是贏過一回了吧?好,接下就看老子怎麼演下半場!」看著太史慈沖出城門,胖子手上的刀卻不敢停,這些屍體可是他等會戲里的重要道具,要是一個不好,道具缺乏,胖子就得假戲真做了。

    雖然許褚是大步奔跑,可他本命是山神,不管是「穩重如山」還是「不動如山」,總之不會是「健步如山」,許褚眼睜睜看著太史慈脫困逃出,再看著胖子將曹兵殺個片甲不留,他咬牙切齒,恨恨的叫喊︰「小賊,我一定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許褚叫的很大聲,可惜胖子既不會被他抽筋,更不會被他扒皮,就在許褚快到身前時,胖子突然像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一樣,活生生的往一支長槍的槍頭上撞去。

    胖子不僅沒躲過這槍,連同後來的三刀、四戟、五銅錘都沒躲過去,活活被插成了一只刺蝟,就算沒砍到要害,光噴出來的血,就夠胖子擺攤去賣豬血糕了。

    許褚一臉的無法置信。

    這胖子連他的銅錘都砸不死,居然會被幾個小兵戳死?胖子一倒地,許褚就探上了他胸口鼻息。

    「娘的,真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褚拉過身邊的小兵,這些人沒一個武功入流,怎麼想,胖子都不會死在這等人物手上才是……可事實擺在眼前,胖子的屍體由熱轉涼,內息一點不存,連號脈都號不到什麼動靜,怎麼看都是死人一個,許褚只能怨嘆時運不濟,沒能讓他親自動手。

    沒有人注意到,方才那些被胖子砍死的士兵們,身上的血液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第八章 再返東吳釋疑慮

合淝城東的十里坡,是曹軍埋葬亡者的地方。

    早年黃巾之戰多半采用火葬,這樣可以減少疾病滋生的問題。不過土葬對大地比較滋潤,埋過人的土,莊稼的收成會特別好,實施軍屯的曹軍,對這種高營養的肥料自然不會放過。

    李晃是住在十里坡附近的農戶,自從十里坡開始埋人以後,不知怎麼回事,附近的小動物就越來越多,不過對李晃來說,不論原因為何,這都算是件好事。

    這天一大早,李晃就三步並兩步的趕著路。

    他在日頭上來前上山打了些野味,現在正要回村。村里來了位東吳將軍,要買些祭品上十里坡祭拜友人,李晃妻子已經答應要幫這位將軍籌辦,目前差的就是李晃手上這些野味。

    只是李晃路趕的急,沒留神到腳下,突然一個踉蹌不穩,像是踩到了什麼,就聽他一聲慘叫,整個人便往前栽倒了去。

    「呸呸呸!」

    李晃翻身爬起,急急吐掉吃進嘴里的土塵,扭頭便瞪著方才害他摔倒的地方,這才發現,本該平坦的泥地竟隱隱隆起了一小塊。

    四周荒野都是平坦一片,沒道理這兒會莫名其妙凸出一塊,李晃心里不禁亂想︰「莫非……這底下埋了啥玩意?」

    李晃心頭一顫,雙手飛快撥開隆起處的泥土,奮力挖掘,沒兩三下就挖出埋在這土下東西的某一部分,定楮一看,滿是泥塵的大臉隨即垮下,嘆氣說著︰「算了,反正這荒郊野嶺的,本來也挖不到什麼好東西,不奇怪。」

    李晃嘴上嘀嘀咕咕,一古腦地把挖出來的泥土又給堆了回去。完事後,兩手一拍,起身就要走人。

    誰知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猛地一聲微響,隆起的土堆內探出一只烏漆抹黑的手,既快又準地抓住了李晃正要離去的腳,陰森森的嗓音自方才被挖過的松軟土堆內飄出。

    「媽的!見死不救……你是不是人啊?」

    「鬼呀!」

    屍變?李晃想都不敢想,沒想到大白天底下,十里坡上居然有人從土里爬了出來,李晃一踹開那手,連滾帶爬的跑回了村子。

    「呼!還好老子氣夠長,撐的夠久,不然一定會給憋死。」

    土里的人滿臉泥濘,體型略胖,可從他利落拍土的動作來看,這人也是個會武的。

    十里坡上會武的胖子?這人除了黎聰,恐怕不做第二人想。

    這,就是胖子的險計。

    用邢道榮的假死騙過眾人耳目,用魏延的噬血維持生機,人一爬出土里,回春手就不停修復著他因為假死而受傷的傷口。

    「假死,噬血,加上回春手……看來老子以後只要不踫到關羽那種喜歡玩一刀兩斷的怪物,就算逃不掉,也能裝死躲掉了。」

    胖子剛把身上泥塵拍淨,遠處就傳來了馬蹄聲。

    「太史慈果然說話算話,看來他連老子的刀都帶來了?」

    胖子當初會把刀交給太史慈,是怕這刀太珍貴,詐死的時候會被曹軍上繳,至于孫策說過的話,早跟著道觀灰飛煙滅了。

    太史慈一看到胖子,人就愣了︰「兄弟……你沒事?」

    看著他手上酒肉,馬背上的一袋黃紙,胖子不必想都知道這家伙想偏了。他也不說穿,接過野味就在十里坡上生火烤起了野味。

    「將軍,你會在這,想必消息已經傳回去了吧!」

    這野味已經處理妥當,這活是李晃在山上就做好的,本來還要幫太史慈烤過弄熟,可是給胖子一嚇,李晃連錢都忘記要跟太史慈收。

    太史慈跟胖子一樣席地而坐,也不管先前的尷尬,舉起酒瓶就跟著胖子對飲,喝到酣處時才說︰「兄弟,這次多虧你了─若是沒有你,這次我軍怕是會大大的損兵折將……不知道兄弟有沒有興趣加入我東吳軍?」

    胖子饒富意味的笑了兩聲,這才回道︰「加入東吳軍?將軍怕是搞錯了……胖子本來就是東吳的人啊。」

    胖子是從南到北,再從北到南都走過一遭了,當初他想投靠哪里都不成,誰知道如今已是三方手里搶奪的肉食。

    太史慈瞪大了眼,訝異的問道︰「兄弟你是東吳……你是胖子!」

    「如假包換。」

    大江南北還有哪個胖子跟黎聰一樣混的這麼風生水起?雖然他現在在曹軍跟劉備軍那應該是惡名昭彰啦。

    「你就是解煩軍內奸,叛徒黎聰!」

    「噗!」胖子沒給野味燙著,卻讓太史慈嚇著了,嘴里的酒食噴了一地。

    「你真是黎聰?」太史慈手中的刀已經架上了胖子縴細的脖頸。

    胖子排除了「太史慈不想歸還古碇刀而要殺人奪寶」的可能性,他仔細斟酌著措詞,反問道︰「南郡戰後,呂蒙將軍沒有回到軍中?」

    胖子對此時東吳的情況並不清楚,對內奸的事情也多半是猜測,他現在需要的,除了將脖子上那把刀騙下來外,還得搞清楚東吳現在的局勢。

    「哼!你會不知道?呂蒙將軍跟解煩軍發現你跟劉備軍勾結,要趕回來通知都督,卻在半路遇上張飛那殺星,呂蒙將軍雖然逃出來,可如今仍然昏迷在床……」

    太史慈越講越激動,胖子只感到古碇刀在他脖子上劃來劃去,一條小命就像在懸崖邊蕩過來又晃過去,背後已經給冷汗打的全濕……可不問清楚,胖子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有硬著頭皮繼續問著︰「呂蒙將軍昏迷,那解煩軍的武燕呢?旗主李明呢?」

    太史慈長嘆一聲︰「那些兄弟們為了讓呂蒙將軍逃出生天,都陣亡了……」

    「都陣亡了!」胖子又驚又怒,可是粗著脖子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那我是叛徒的消息,又是誰傳開的?」

    太史慈看著大吼大叫的胖子。

    這胖子怎麼看都不像叛徒,可呂蒙至今都還躺在床上……太史慈想著昨晚胖子的一舉一動,怎麼想都不覺得那是做戲,便開口回答了胖子︰「這消息,是解煩軍軍師魯肅傳給周都督的。」

    魯肅!果然是魯肅!

    劉備走投無路,接他到荊州的是魯肅。

    劉備沒有地盤,借他荊州的也是魯肅。

    周瑜想殺諸葛亮,想圖謀荊州,想做一切不利于劉備的事,出面勸阻的都是魯肅。

    胖子最早懷疑的人就是魯肅。

    史冊記載,日後劉備能順利入主益州,就是魯肅要孫權花氣力去扯曹操後腿的,這事不但吃力不討好,對東吳國力更是多有損傷。現在看來,道理很簡單,因為魯肅是劉備軍的內奸!

    只是胖子知道魯肅是內奸,太史慈卻不知道,胖子只好小心翼翼的說道︰「將軍,叛徒的事,胖子自有解釋,相信將軍在甘寧將軍那,也曾聽過胖子的為人,昨晚的事胖子就不拿來說嘴了,將軍若是相信胖子,還給胖子一次機會,胖子想跟周都督談上一談。」

    太史慈聽到胖子提起甘寧,腦門就不得不發疼。

    甘寧這家伙說什麼都不信胖子是內奸,為此還跟解煩軍的統領周泰鬧翻,這次攻合淝會將甘寧放在巴陵,就是怕他跟魯肅踫在一塊,會出什麼亂子。

    可是……甘寧願意以性命擔保,昨晚又以命換命,救出自己跟東吳軍,這胖子……真會是內奸?

    「唉,胖子,你救過我,也救過東吳,可呂蒙將軍跟解煩軍一干精銳的命卻是你害的,這恩怨只能說是兩清,我不能帶你去見都督。」

    太史慈始終是讓步了,盡管太史慈只是讓出一小步,可胖子靠著打蛇隨棍上的功夫,一旦這人松口,胖子就會說到他答應為止。

    「將軍!如果那些兄弟真是胖子害死的,別說救過將軍,就是救過孫權主君,胖子仍舊是罪不可恕─只是,將軍啊……若這人不是胖子害死的,恐怕東吳里另有內奸存在,日後就怕會有更大的陰謀啊!」

    「這……」

    太史慈從猶疑到讓步,從讓步到被胖子說動。

    胖子的嘴上功夫比手上功夫要犀利的多,太史慈看著手上的古碇刀。

    刀是胖子送來的,這又是一份人情……太史慈怎麼想,都想不出拒絕胖子的理由。

    帶著胖子,太史慈沒有告訴任何人,兩人兩馬去了柴桑。

    周瑜病了。

    南郡戰的失敗,讓周瑜追求完美的天秤傾倒,他的身子也跟著一起倒下,不過病倒的周瑜沒有回廬江老家,而是帶著重傷不醒的呂蒙,到柴桑找到了神醫華陀。

    自從胖子送給華陀弟子九命貓環,又幫華陀找回了醫經,東吳跟華陀的關系就相當良好,華陀因此還特地應孫權的邀請,到柴桑駐館治病。

    不過周瑜沒跟華陀說,胖子如今已不是東吳的人了。

    周瑜不說,不是顧忌胖子跟華陀的關系,是因為周瑜也不相信。

    南郡之戰,不但輸掉了一座南郡、半個荊州,還輸掉了三日之術的兩位最佳人選,周瑜不相信,老天爺會這樣對他。

    坐在孫家後院的涼亭里,周瑜跟一位好友正在下棋。

    落子發出的金石之聲,讓人驚心動魄。

    周瑜手擲白子,至于黑子,已經是被絞殺到潰不成軍的黑色巨龍。只是贏了棋局,周瑜卻不怎麼開心。

    「士元,你有心事?」

    持黑棋的男子,樣貌雖然平庸,生平卻不平庸。

    當年諸葛亮的老師司馬徽在樹上采桑,這個男子曾坐在樹下和司馬徽談著天下大勢,從早談到晚,從日出談到日落。

    這人的才學見識,連見慣了諸葛亮才智的司馬徽都覺得驚奇,將他稱為士人之冠,冠絕當世才人士子的稱呼。

    「鳳雛」,龐統。

    龐統跟周瑜是自小相熟的朋友。

    赤壁之戰里,火攻,東風,連環計,是周瑜提出的火攻,孔明借來的東風,龐統進獻的連環計,將曹軍打的一敗塗地,龐統會出手,就是應周瑜的邀請而來的。

    「嗯……沒什麼。」龐統心不在焉的回答。

    自從周瑜把龐統介紹給孫權以後,這家伙就整日神思不屬。周瑜不知道當時的情況,雖然去信問過魯肅,可是魯肅的回信里,只說主君對龐統相當喜愛,日後必有大用。

    這麼看來,龐統的問題並不在此?

    但周瑜想不出龐統心神不寧的原因,他知道這家伙的個性,若龐統不肯講,周瑜怎麼問都問不出個究竟。

    就在這時,僕役青衣進了後院,站在亭子外便說︰「兩位大人,外頭太史慈將軍帶著一位先生,說是有要事要見周都督。」

    青衣是孫家僕役,周瑜跟孫策是兄弟,他來柴桑看病,住在孫家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何況他妻子小喬跟孫家媳婦大喬也是姐妹。

    周瑜剛要擺手讓青衣叫人,卻聽身邊龐統叫道︰「不知道都督來柴桑就是來養病的嗎?不管何事要商量,軍中文有魯肅,武有周泰,就算是內政雜事,也有張昭大人,怎麼沒了都督,這群人什麼都做不成了!」

    龐統有些火氣。自從面見孫權回來以後,龐統就是這個模樣……周瑜眉頭微皺,柔聲吩咐︰「青衣,士元在說笑呢!?出去把太史將軍跟那位先生一起請來吧,還有,多上兩杯茶。」

    士元一定是出事了……周瑜抿著茶,暗自打算該如何跟這位好友開口。太史慈帶著人進了孫家後院。

    周瑜很少慌張。

    對東吳的發展,外交、軍事、政務,不論是哪一方面,周瑜都有把握能輕易的解決。可當太史慈帶著胖子坐下時,周瑜發現他頭次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跟以前一樣,稱呼胖子為「文達」,還是叫他「叛徒」?

    周瑜還在想這個問題,卻是胖子先開了口︰「都督,胖子今天是來跟都督說件事的。」

    胖子這幾天想了很久,他要讓周瑜相信魯肅是內奸。

    可,要怎麼證實?

    魯肅做這些事,雖然實際是在為劉備鋪路,可明里打著的是「聯劉抗曹」的名義─這面大旗簡直就是魯肅的免死金牌……

    胖子苦惱了很久都想不出個方法,就連方才他進這孫家後院的前一刻,他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可當胖子看到了周瑜,又看到了周瑜身邊的丑漢時,他就有了十足的把握─這把握,還是魯肅給他的。

    周瑜不去多想,胖子該有什麼下場,他非常清楚明白……周瑜嘆聲說道︰「太史將軍肯帶你來,我自然會聽你把話說完,你死前有什麼事要說,就說吧。」

    呂蒙還躺在後頭的病塌上,連華陀都對他的病征感到棘手,不管太史慈肯帶胖子來這的原因是什麼,這人都是東吳的叛徒,只能以死謝罪。

    胖子話講的不快,一字一頓,句句清清楚楚︰「解煩軍軍師魯肅,是劉備軍內奸─南郡一戰,我部在南郡城頭受到白耳兵偷襲,呂蒙部在回途報訊時受到張飛襲擊,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周瑜橫眉豎目─這個美男子就是生氣時,也別有一番風情。他怒極反笑,道︰「哈哈,黎文達!一個是東吳軍眾所公認的叛徒,一個是東吳軍擔負要職的官員,你以為我該相信誰?」

    「都督身邊這位,相信就是龐德公的子佷,鳳雛龐統,是嗎?」胖子不答反問。

    胖子要用魯肅自己的手,揭穿魯肅自己的黑幕!

    「黎文達,你這是顧左右而言他?」

    周瑜很氣惱,想到了即將成為泡影的三日之術,周瑜更是惱怒。只是周瑜沒料到,近來脾氣暴躁的龐統,卻回答了胖子的問話。

    「不錯,我是龐統。」

    「都督,胖子要說的就說到這兒,至于都督相不相信,可以問問身邊的鳳雛先生,胖子相信,鳳雛先生會給你一個答案的。」

    龐統有答案?周瑜滿臉質疑。龐統雖然是他的好友,可是東吳里任何機密要件,龐統都是一概不知,他能有什麼答案?

    只是周瑜沒料到,答案龐統不但有,還讓人相當震驚。

    「那天去合淝……我沒見到主君。」

    龐統很聰明,胖子這些話,無疑解開了他一些心結,他知道胖子要他說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沒見過主君?」周瑜一愣。

    那麼,魯肅信里說的又是怎麼一回事?周瑜默不作聲。他激動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可有些事情,他不敢想的太清楚。

    龐統欲言又止,斷斷續續的說著︰「那天……我只有見到魯肅軍師。軍師說,主君事忙,日後若有閑暇,會再召士元一見,然後……」

    有些事情龐統本來是想藏在心底的,可聽胖子這樣講,他知道事情有些古怪,這些事,他不能瞞著周瑜。

    「然後軍師給了我一封信……推薦我到劉備軍下做事。」

    周瑜臉色一變再變,他從龐統手中接過那封信,不敢相信的看著信尾魯肅的簽名。

    胖子看到周瑜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押對了寶。

    史冊記載,周瑜死後,龐統對諸葛亮跨江吊祭非常不滿,當眾說「諸葛亮欺人太甚」。

    這樣的人,怎麼會去投靠劉備?

    如果不是東吳有人一心要將龐統推出去,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

    前情後事一比對,胖子就猜這人是被魯肅推出去,送給劉備當軍師的。以魯肅處處為劉備著想的態度,這樣的人才又怎麼會放過?

    何況以龐統的個性,如果沒有胖子戳破這層窗戶紙,這等遭人羞辱的丑事,龐統是絕對不會在周瑜面前提的。

    周瑜腦袋有些發昏,他想到了一些前塵往事,嘴里不停念著︰「難怪我讓他去討要荊州,他卻只拿回一卷文書,說什麼「十年歸還荊州」……以孔明的個性,吃進肚里的,哪有吐出來還人的道理?

    「魯……子……敬……難怪你會說「劉玄德非奸狡之人,不會負我」……你是劉備的人,他當然不會負你……」

    周瑜越念越急,喉頭一甜,再也忍不住一股沖喉血氣,「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箭,濺紅了滿地。身邊龐統急忙要青衣去喚華陀前來。

    此刻周瑜臉色蒼白虛弱,模樣卻有種病態的美感,他對著胖子跪倒。

    「文達,公瑾誤信小人,對你不住!如今魯子敬手握軍機命脈,東吳危在旦夕,請文達不計前嫌,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

    周瑜是趕鴨子上架,胖子雖然不想越陷越深,但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這事無論如何,胖子都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兩手扶起周瑜,胖子不作肯定答復,反而把話繞上了龐統︰「都督,胖子才疏學淺,對東吳如今的危急態勢無計可施,可都督身邊卻有人能力挽狂瀾,都督不會忘記了吧?」

    既然胖子在東吳,龐統這只麼雞,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送劉備!

    自從救下太史慈以後,胖子對于改變歷史就越來越順手,有了龐統,即便周瑜過世,東吳到陸遜出頭前,也不會有人才空窗的時候。

    「士元!留下助我!咳!」

    華陀還沒來,周瑜卻已吐的滿地鮮血。龐統右手輕拍周瑜背部,嘴上溫言安慰︰「你安心養傷。諸葛亮這般欺我,這事我不會不理。」

    見不到孫權,又遭人羞辱,龐統早先之所以心神不寧,就是想離開江東,卻又放不下好友。如今真相大白,他若真投靠劉備,豈不是遭了諸葛亮算計?

    龐統心頭對昔日的同窗友人,不禁暗暗記恨。

    「好!公瑾在此謝過二位!」

    周瑜還要再拜,胖子看他身子已經發虛,只能用回春手暗中推拿,不一會,周瑜臉色才逐漸紅潤,整個人平靜下來。

    昔日赤壁大戰,周瑜手握數十萬重兵,算無遺策,直至今日,都無人敢小覷他的智慧。

    周瑜不缺觀照全局的聰明,但是沒有消息,沒有線索,多聰明的人都會看不清自己,也看不到全局。就像一只螞蟻只看到前面那只螞蟻,跟著氣味往前走,完全沒留意自己正往水里沖去……

    周瑜細細分派眾人接下來的行止。

    太史慈被遣回合淝,周瑜要他聯絡解煩軍統領周泰跟解煩軍里唯一剩下的小帥凌統,要他們回報解煩軍目前的消息。

    龐統帶著周瑜的信,由孫家人帶領,前往合淝秘密面會主君。

    魯肅一事關系重大,孫權不能不知道,何況之前周瑜不在孫權身邊,孫權有事只能問魯肅,如今龐統一去,孫權那就不怕會出亂子。

    周瑜自己則要聯絡東吳諸將,將魯肅在各地的暗樁偷偷拔起,魯肅掌管解煩軍多年,要推他下台,這事得小心謹慎的辦,否則一拍兩瞪眼,要是真逼的魯肅無路可走,他會做出什麼,周瑜可不敢想象。

    至于胖子……

    「文達,我這有一件事,非文達不能辦成。」

    在聽周瑜安排時,胖子就有不好的預感─他腦袋里那些該做的事情,都已經讓周瑜派光了,接下來,恐怕就是些不該做,不能做,不好做的事情了。

    「文達可知道我周家的三日之術?」

    「三日之術?」

    胖子聽這術是怎麼聽怎麼耳熟,好像有句成語是怎麼說來著。

    「周家的三日之術,說的就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道術。」

    周瑜的聲音不大,可亭子里的諸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是個道術?」

    胖子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怎麼這句話里竟然暗藏玄機?

    史書記載的,到底還有多少可信,又還有多少真實!


第九章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周瑜從懷中掏出顆紫紅色的藥丸,這藥是華陀特地替他調配的,和著茶水一起咽下後,周瑜起伏不停的胸膛,似乎逐漸平穩,他慢慢的將三日之術,跟胖子解釋清楚。

    「文達,你可知道武王伐紂的那段歷史?」

    胖子沉思後回答︰「武王伐紂?那不是周朝開國的舊事嗎?商紂殘暴不仁,武王起兵討伐,創造了周朝百年興盛。」

    胖子不是很清楚夏商周三朝的歷史往事,不過他看過封神演義,滿天神佛亂飛的唬爛瞎掰,他每次都看的熱血沸騰。

    周瑜緩緩說道︰「不錯,很多人都知道紂王殘暴不仁,可很少有人知道,其實年輕時候的武王個性紈褲,不但是個地痞混混,還是個功夫爛透了的混混,比起紂王是一樣不堪。」

    周瑜語中帶笑,好像在講一個熟人的故事一樣。

    「地痞混混?」胖子眉頭扭做一團。

    猥瑣的街頭流氓變成英明神武的開國君主?這又不是YY小說!

    彷佛是知道胖子會有這番反應,周瑜肯定道︰「對,地痞混混。當時,周文王道術冠絕當世,他卜卦得知自己劫數難逃,為了博取紂王信任,吃了自己兒子伯邑考的肉,才得到逃回西歧的機會。

    「回到西歧國以後,文王整兵圖志,還將次子武王姬發送到一個秘密地方,修行三日,三日之後,武王修行回來,不僅個性變得成熟,連武功都登入了天人境界。這才是我們熟知的武王姬發。」

    「天人境界!」

    胖子忍不住大叫出聲。

    這周瑜說的地方,該不會是七龍珠里的精神時光屋吧?修行三天就能抵三年!

    胖子圓眼大睜,連一邊的太史慈跟龐統都來了興趣。

    周瑜繼續說道︰「周朝有三個傳說,文王姬昌道術冠絕古今,武王姬發武功天下第一,周公姬旦智略無人能及,周朝會有這三個人,其實不是憑空冒出來的……這三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曾經到過同一個地方修行。」

    「什麼地方?」胖子興致昂然,他肯定周瑜去說書絕對很成功。

    「將軍盔,國士墓,天機冠。」

    周瑜講的很清楚,可胖子聽的很模糊,他嘟嚷著問道︰「這到底是一個地方還是三個地方?名字怎麼一個怪過一個?」

    「一個地方,三種模樣。」

    周瑜從懷里取出一張羊皮,緩緩攤開放在桌上。

    「都督,你就明講吧,胖子人胖腦子鈍,就別順口溜了……」

    「我說的地方,就在這兒。」

    羊皮上頭畫的是一幅地圖,周瑜指著地圖上一處山谷。

    那是廬江,周瑜的故鄉。

    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周瑜慢慢的說著︰「這山谷里,就藏著周朝的秘密……谷里頭有個莊子,我剛才說的將軍盔、國士墓、天機冠,就是在這莊子中,這莊有個陣法,只要破開陣法,就能到這三處地方進行修煉。

    「當年武王就是在將軍盔里練的武功,文王就是在天機冠里學的道術,周公就是在國士墓里看完萬卷藏書,成功走出這莊子的人,從來沒有沒沒無聞之輩。」

    周瑜的臉色又泛起了潮紅,胖子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家伙在提他的當年勇,只是胖子有些地方不明白,他有些疑惑的問道︰「若這地方真是如此神奇,為什麼……」

    「為什麼文王不會武?武王不知文?為什麼他們不想文武兼備?」周瑜直接接過胖子的話,喝口茶,回答了胖子的問題。

    「我當年跟文達一樣,得知這個地方以後,冒險進入山谷,一心要囊括莊子里所有的好處,要當天下第一人!可是當我走完國士墓,再進入天機冠後,我就後悔了。」

    「後悔?」胖子似乎抓住了什麼。

    周瑜潮紅的臉色退去,換上的又是那副沒有血色的病容,他長嘆一聲。

    「天妒賢明……太聰明的人,不僅會遭人忌妒,連老天爺都無法容忍。我僥幸能從國士墓得到過人智略,又想從天機冠學會驚天道術,就在我兩樣皆得的時候,我的壽命已經被老天爺取走了一半……所以,我沒有踏進將軍盔。」

    就連大漢天子建造皇宮時,都要取走宮頂一塊屋瓦,以表示不敢盡善盡美,與天爭鋒的意思。過得一關,周瑜已經智能通神,又妄想坐上道術第一人的位置,老天爺取他一半性命,不過是公平交易,怪不得誰。

    胖子恍然大悟︰「所以都督的意思,是要胖子去這莊子,選一處地方修煉了?」

    「不錯,除了文達,還有另外兩個人,你們三人,就是我東吳將來的頂梁柱……」周瑜又開始咳嗽,華陀的藥丸對他的效用越來越少。

    華陀也許能看清楚每個人手上的生死輪,卻不一定能握住每個人的生死線。

    「胖子願意聽從都督安排。」

    這種好事胖子要不答應,這家伙一定不是胖子。

    周瑜將事情交代完,頓時如釋重負,接口說道︰「好,文達,聽我說完。當初我的安排是希望由文達進將軍盔練武,由陸家幼子陸遜進天機冠習術,由呂蒙入國士墓謀略……

    「可惜子明受人陷害,被張飛的本命黑虎之力侵入體內,至今仍然昏迷不醒,恐怕這次修煉,我們東吳只能三得其二了。」

    「都督,胖子不是對呂將軍不敬,可是為何不另擇他人?東吳多的是大好青年呀?」

    胖子一聽到要浪費一個機會,心中就直叫可惜。不選呂蒙,選太史慈也不錯呀?

    周瑜知道這會是眾人心中疑問,不說清楚可不行,喝了口茶,仔仔細細的解釋著。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老實說,你們三人中除了文達以外,其它兩人都是我注意多年的人了,本來我想就此放棄,讓他們二人進去就好,誰想文達會憑空冒出?

    「這許多事情下來,文達的表現叫人激賞,所以我才決定由你跟陸遜一同到莊子里進行修煉。

    「修煉這件事,除了要選對東吳忠誠之人,更要緊的,是要選文武基礎剛剛打好的人。士元或子義的思維跟武功幾乎接近定型,強行打壞再重新構築一套思路或武藝,對他們有害無益。所以選人的時候,才會選智略平平的呂蒙,初學道術的陸遜跟武藝低微的你。」

    這話不很中聽,但胖子不很在意。

    只要能從里頭出來,他立刻能從普通人變超人,別說周瑜話講的太傷人,今天只要能進去,周瑜就是把胖子說成豬,胖子都還會跟他點頭道謝。

    就在胖子眾人繼續討論著諸事細節時,孫家僕役青衣總算帶著華陀到了園內。

    華陀給周瑜把過脈,知道他已經服過藥丸,就不再多做治療。

    周瑜的病,如今是過得一天是一天,只能拖,不能醫了。

    華陀交代青衣下去煎一服藥給周瑜緩和藥丸激烈的藥性,方子開好就不再理會眾人,只是轉頭跟著胖子說︰「文達,老夫當初教你的五禽戲內功,你練到什麼境界了?」

    「學生駑鈍,最近才剛踏入剛柔並濟的境界,有愧老師的教導了。」胖子拱手行禮,華陀給他的好處,的確值得這一句老師的稱呼。

    華陀聽到他已經進入第二境界,不禁一臉訝異。

    「這麼快?你這樣若還叫駑鈍,老夫的弟子都是傻子了……不過正好,你既然到了剛柔並濟,就能幫上老夫的忙了,快跟老夫來,合你我二人之力,呂蒙將軍便有救了。」

    眾人聽到這話,無不大喜過望!

    胖子這人簡直就是福星,第一次出現救了甘寧,第二次出現救了太史慈,現在則救了呂蒙……周瑜不禁暗嘆自己沒看錯人,這人確實是東吳福將,趕忙說道︰「既然先生交代,文達就先跟先生過去吧!三日之術的事,我們容後再談……」

    胖子跟著華陀來到一處石屋,這屋子密不透風,四處看去,除了一扇小門,就看不到其它通風門戶,胖子有些疑惑的問︰「先生,呂將軍就在這里頭治療嗎?」

    「黑虎之力凶狠霸道,一被沾上了就像業火燒身,會燒光人體內每一寸生機……以老夫的內力用回春手,只能壓制,無法醫治,如今你來了,或許能幫我拔除呂蒙體內的黑虎之力。」

    石屋里擺著個銅盆架,架下生著炭火,架上則放著一個大銅鍋。銅鍋在架上燒著火,不停的煮水,只不過這水里,有許許多多胖子沒看過,更沒聽過的草藥。炭火不停的加著,鍋子里的水變成了蒸氣,帶著草藥的精華充斥著密不通風的房間。

    呂蒙渾身赤裸,精壯的身軀浸浴于百草蒸氣中,皮膚表面的細孔擴張著,藥草蒸氣直接滲透至他皮膚內部,藉由經脈來遍及全身。

    這些藥草都有一個共同的功效,就是清心去火─去掉呂蒙體內那把業火。

    凝滯的水氣跟不悅的黏膩附著在胖子發稍眉間,胖子聽從華陀吩咐,仔細在一旁看著,等華陀內力不濟時,助他一臂之力。

    「文達,打起精神,我們開始了。」

    從懷中一拿出金針,華陀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靈巧的運針手法,讓胖子突然想到,眼前這老頭就是發明麻沸散這種武人殺手的家伙,要是有了這東西,別說對上一個趙雲,就是對上十個趙雲,抱頭鼠竄的都不一定是胖子……

    胖子看著華陀的眼光,除了敬畏,還多了幾分貪婪跟索求。

    就在胖子用著異樣眼光看著華陀用金針扎穴時,突然看到了一樣東西,令他不禁揉起雙眼︰「先生,你的針……越來越多?」

    華陀的針不是定海神針金箍棒,不會變大變小,可是這根針卻像是學會了分身術,用出了殘影拳─華陀明明只拿著一根針,可每當華陀在一個穴道下針,那穴道上就明晃晃的插著一針,然後華陀又繼續用著手上那根針,往下個穴道移動。

    「魂兵─生死判,上頭附著的,是遼東一個大馬賊的本命獸─壁虎,壁虎斷尾求生,就讓這針有了這種分身能力。當初遼東白馬將軍公孫瓚用這金針取走馬賊性命,再以這針交換,要我救他屬下嚴綱的性命……這針就是那時候得來的。」

    華陀繼續下針,在施用回春手前,他還能游刃有余的回答問題,等開始耗用內力,恐怕就沒這麼輕松了。

    華陀這番話,無疑提醒了胖子,他跟太史慈還有債沒清。

    「對了!老子的魂兵還在太史慈手上!等下得想個辦法騙到手才行,不但要騙回來,連魂兵的使用方法,老子都不能放過……

    不然空拿著一把絕世武器,用不出上頭的能力,叫人多難受啊。」

    胖子還在嘀嘀咕咕的同時,華陀的治療,已經到了緊要階段。

    華陀那雙回春手在空中揮來舞去,像是要抽走呂蒙身上的病根一樣,慢慢的從呂蒙體內拉出了一團團的黑色火焰,原本毫無動靜的呂蒙也在此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淒慘的呻吟,讓胖子有些想遮住雙耳,他光聽就覺得疼痛難當。

    「文達,助老夫一臂之力!」

    華陀的回春手跟黑色火焰勢均力敵,誰都奈何不了誰,可是華陀一把年紀,玩拔河怎麼玩得過年輕人?所以每次都只能落敗而回。

    這次有了胖子,勝負可就不一定了。

    胖子雙手貼在華陀身上傳功過勁,由于兩人學的都是五禽戲,一脈相傳,回春手得到胖子的助力頓時威勢大增,逐漸將火焰拔離了呂蒙的身子。

    隱隱約約的,胖子看到呂蒙身上冒出了黑煙,業火在呂蒙體內扎深的根,似乎有些松動了。胖子不敢怠慢,在華陀一聲催促下,一鼓作氣的將回春手的威力提升到最大。

    眼看呂蒙就要從鬼門關前被拉回來,可惜胖子帶給東吳的運氣,似乎已經到了盡頭。黑虎的火焰猛地反撲襲來,將回春手燒個措手不及,華陀跟胖子遭到反噬,內腑同時受了輕傷。

    華陀嘴角溢出了一道血,張牙舞爪的黑色火焰,就像戰士凱旋歸來一樣,又縮回了呂蒙的身子里。

    華陀跟胖子對視無奈,只有搖頭嘆息︰「唉,生死有命啊!走吧,文達。」

    呂蒙非但沒有醒來,胖子更清楚感覺,罩在呂蒙臉上的陰影,顏色又更加深幾分,只怕這藏在呂蒙身子里的火毒又更深了。

    華陀推門而出,胖子緊跟在後,只是胖子的腳步跟到了門口,突然又停了下來,出聲說道︰「先生,胖子想再跟呂將軍相處一會,等下再去跟先生敘敘。」胖子臉色不善,滿臉愁容。

    華陀以為這家伙是想跟呂蒙多聚聚,于是和青衣打了聲招呼,人就離開了石屋。

    如果呂蒙是個身材與美貌兼備的正妹,胖子絕不介意留下,可是呂蒙非但不是正妹,還是個脫到連內褲都不剩的男人。胖子留下來,絕對不是因為什麼狗屁兄弟情,而是因為伶玉要他留下來。

    看華陀走遠,胖子趕忙問起伶玉︰「伶玉妹妹,?該不會看上了這個外貌沒有我帥氣、身材沒有我強健、連腦袋都沒有我靈光的脫衣男了吧?」

    「主子,這人可能還有救。」

    胖子訝然︰「有救?這家伙可是連華陀都放棄的人愛T 鶿鄧??前脛喚盤???撞模 腋嶄樟 裝?? ??嗌俁家丫 牒昧耍??嗚○o人有救?」

    伶玉微微點頭,肯定的說︰「主子不必懷疑,神醫治不好的人,主子您未必沒辦法。」

    胖子左思右想,怎麼都想不出個所以然︰「我有辦法?老子從五禽戲到回春手都是從華陀那邊偷來的,沒道理盜貼比正版小說好看吧?」

    「主子,要救這人,用的不是回春手,也不是五禽戲。」

    伶玉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周瑜口水,講的話胖子十句有九句摸不著邊,他只好胡亂猜測︰「用青龍斬砍他?用破軍槍捅他?

    還是用窮寇莫追把他嚇醒?」

    「主子,您還記得在長江那次嗎?您在將死之際,吸收了趙雲的雲龍之力,那次的經驗,就是救這人的竅門。」

    「用虎須怒張?」胖子有些頭緒,可依舊摸不著門路。

    他不是很想花時間在呂蒙這家伙身上─伶玉知道胖主子的個性,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如果這件事情沒好處,伶玉不會把胖子留下來的。

    「一半一半。主子,您用回春手拖出業火,吸收到體內,再用虎須怒張的運功法門化解,如果奴才沒猜錯,奴才或許能從這黑虎的力量中,領悟一些黑虎的天賦能力。」

    「就像蒼山雲霧的能力!」

    「主子英明。」

    胖子摩拳擦掌,屁顛屁顛的跑到呂蒙身邊。

    這種天賦能力跟本命招式不同,不受次數限制,胖子要保命,這種能力是越多越好,現在在胖子眼里,呂蒙這身臭皮囊下,包著的可是黃金難買的寶貝。

    回春手再次出現在石屋里,這次,黑色的火焰沒有太多抵抗,胖子接著回春手後連續施展虎須怒張,黑色的火焰就像聞到了蜜,找到了家,一古腦的從呂蒙體內奔出,往胖子身上竄去。

    如果趙雲的雲龍是凍結一切生命的力量,張飛的黑虎就是燒毀萬物的火焰!

    胖子全身都像刀刺般的疼痛,跟上次不同的是,他不再運起內力抗衡,而是強迫自己繼續運著虎須怒張的功法。

    洶湧而來的黑色火焰,每經過一回運轉就會消散一點,所以盡管噬心蝕骨的疼痛一波一波地擴展到四肢百骸,胖子在渾渾噩噩中仍舊咬牙硬撐著運功。

    他的意識越來越清晰,疼痛也越來越明顯,每條神經都彷佛被砍過了一刀,雖然外表看不見傷痕,但胖子只覺得他渾身是傷。

    上次在長江里那吸收了雲龍力量的黑洞,又從胖子心頭悄悄的打了開來。

    也許是因為疼痛,時間長的讓胖子感到異常難捱,他背後滿是大汗,就在胖子忍受不住,想出聲放棄時,伶玉的聲音適時出現。

    「主子,您成功了!」

    閉上眼楮,胖子懷著興奮的心情叫喚伶玉,卻帶著失望睜開了眼─伶玉的外貌沒有半分改變。

    「……看來我成功救活了呂蒙,也好,以後這家伙就欠老子一份情了。」

    伶玉不但沒騎著老虎登場,連件虎紋披風都沒掛上……胖子有些失望,無奈的自嘲著,好掩蓋他心中的失落。

    知道胖子誤會,伶玉掩口輕笑︰「主子!奴才學會了黑虎的天賦能力─獸血沸騰。這能力會在主子受傷時發動,傷的越重,效果越好。只要獸血沸騰一發動,主子對疼痛的感知能力就會下降,簡單說,就是不怕痛,不怕死。」

    盡管不是學到張飛的虎吼功或是虎須怒張的天賦能力,可是跟先前比起來,胖子還是開心不少─人果然不能期望太大。胖子拍著胸脯,慶幸道︰「好!不算白救,不然呂蒙這人一窮二白,真跟他討取醫療費用,怕連那件破褲子他都會拿來抵債。」

    胖子走出石屋,大聲叫著青衣跟華陀的名字,把他們叫了回來。

    呂蒙體內的火毒已經退去,可是昏迷太久,只靠著草藥蒸氣吊著性命,身子骨虛弱的很。胖子沒說他救活呂蒙的事,胡亂蒙了些鬼話,除了伶玉跟他把兄弟甘寧,對其他人胖子都是有一手留一手的。

    華陀將信將疑,把過呂蒙的脈象後,開了幾張溫潤補身的方子,讓青衣下去準備,又招來了幾個僕役,要他們給呂蒙換間房歇息。

    胖子不僅叫來了華陀,連園子里的周瑜三人,都被胖子的叫喚驚動。他們匆匆趕來,看到呂蒙性命得保,周瑜總算松了一口氣,對著華陀連聲稱謝。

    從前景看來,東吳是一片大好,可惜里頭卻已經爛到不可開交。

    周瑜不久于人世,政務上張昭雖然老成持重,可在亂世里,守成只有死路一條。

    然而,想對外擴張,可軍機事務卻又操持在魯肅手里,甘寧太史慈再勇猛,只怕都是在為劉備賣命。

    所以,除去魯肅,留下龐統,為東吳日後培養三位能挑大梁的人才,這已是周瑜目前最看重的事了。

    周瑜從十七歲開始,便跟著孫策打天下。拿下江東,戰勝曹操,至今不到十個年頭……

    但是,周瑜還有幾個十年?

    胖子待在一旁,突然想到懷中有孫策交代的信,他現在已取得周瑜信任,這信的真偽就不用擔心周瑜會多想了。

    展信,周瑜沒有出聲,半晌後,流下兩行清淚,沒讓人看到信中的內容。

    現在,周瑜還不能倒下!

    「伯符,公瑾知道了,公瑾定不負所望……」


第十章 廬江義莊,第一道士

孫家大宅里,包括周瑜在內的幾人各有任務,當晚,龐統已經離開了柴桑,帶著周瑜的密函,由孫登帶領前去找張昭,好跟孫權搭上線。

    太史慈是軍中將領,周瑜要他回去連絡解煩軍最後一位小帥凌統,同時跟親衛營甘寧,左鋒營的徐盛丁奉,右衛營的韓當蔣欽探探風─周瑜怕這中間有人已經被魯肅拉攏,所以讓龐統先回去調查,過幾日,等消息傳回來,再讓太史慈回去。

    龐統配周瑜,這樣的組合比起魯肅跟諸葛亮可是不遑多讓,要是這樣都拿不下魯肅,搶不回軍權,胖子想,他還是回虎豹騎作他的藩宮百夫長算了。

    至于古碇刀,胖子到最後,還是沒從太史慈手上騙回來,不是不想,而是騙到也沒用了。

    要發揮魂兵上面附著的本命獸能力,就要解開每柄魂兵的魂鎖。

    魂鎖,是一段口訣,只要念過口訣,解開魂鎖,魂兵認主後,就能發揮威力。另外,魂兵前一個主人喪生之後,這魂兵才能被其它人所使用。

    胖子一從太史慈嘴里套出這個消息,心中就老大不爽。

    「哇操!難怪孫策這麼放心的把刀交給我……敢情連魂兵都有DATADOT〈注〉?魂鎖口訣他一定早跟太史慈說過了,難怪這刀一到太史慈手上,當場從美工刀變開山刀,威力大增了好幾倍……」

    隔天胖子起了個大早,來到園里跟華陀一起練著五禽戲。

    呂蒙在華陀藥方的調養下,不過一個晚上,已漸恢復精神。周瑜等人從呂蒙嘴里聽到了南郡戰更加完整的過程,跟胖子的話兩相印證,誰忠誰奸,昭然若揭。

    算一算,呂蒙昏迷的日子足有半個多月,這家伙雖然武功底子厚,可是半個月沒動身子,就是武學高人都要變成植物人,所以胖子等足了七天,就在太史慈準備離開時,胖子跟呂蒙也收拾好包袱,往廬江打馬馳去。

    這七天時間,胖子一點沒浪費。

    太史慈箭術高超,可胖子對箭術是七竅通了六竅,整個一竅不通,跟太史慈學了半天就不得不舉白旗投降。

    幸好太史慈當初跟孫策切磋的多,對于虎魄刀法也是多有體會,胖子的虎魄刀是初學乍練,其中練的夠純熟,能搬上台面的,來來去去也就那麼一刀,胖子索性將刀譜跟太史慈分著看,由太史慈手把手的當起他的刀術指導。

    七天工夫下來,九招虎魄刀被胖子從頭練到尾,再從尾練到頭。

    由于刀法是胖子最早接觸的功夫,加上砍柴切菜的慈悲刀法,多半是講述刀法的基礎動作,對日後練習任何刀術都相當有幫助,是以連太史慈在看過胖子這幾日練刀下來後,都覺得胖子天生就該用刀。

    不過胖子沒了古碇刀,身邊也沒把趁手兵器─手刀只能砍砍啤酒瓶,可砍不死人,所以太史慈在離開柴桑那天一早,就跟周瑜借了個人情,討了些銀兩,到柴桑的打鐵鋪打了把跟古碇刀差不多模樣的大刀給胖子。

    胖子沒吃到肉,湯還是要喝的。他拿過刀,對太史慈連聲稱謝,一直說些「恩情不敢或忘」之類的話,表面上是謝太史慈,心里倒是暗示讓太史慈別忘記他還欠胖子好大一個人情。

    當天中午,胖子就跟養病多日,如今精力充沛的呂蒙一同往廬江而去。陸遜在那已經等待他們有幾天時間了。

    雖然陸遜這時候才十三歲,但他這時的人生歷練卻早已超出尋常人太多太多。

    十一歲當吳郡從事,管理縣事,十二歲任海昌都衛,討伐山賊─盡管陸遜的名氣比不上甘寧、周泰,威望遠不及魯肅、周瑜,可是他有一個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優勢。

    陸遜,夠年輕。

    連周瑜都覺得,如果東吳有一統天下的一天,必定是要在這個年輕人手上完成的。

    只是不管外界對這個小孩是有多褒揚,多稱贊,對他的前途有多看好,在胖子眼里,陸遜這家伙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屁孩。

    他們三個人從廬江城的客棧會面,一直到在城內采買干糧酒食,胖子感覺就像帶了個足瓦大燈泡,走到哪里都在發光發亮,引人注目。

    街上,別說是年輕女子,從八歲小女童到八十歲老太婆,沒有一個不跟陸遜眉來眼去,沒有一個看到陸遜不是含羞帶笑,似乎都突然都到了思春期一樣。

    胖子看的是心頭火起,不住暗罵︰「你個大熊貓,這小鬼完全把老子的學識與風采給搶光了不說,連妹都不留一個給老子!

    看來我得找個機會跟呂蒙溝通溝通,一起給這小鬼上一堂敬老尊賢的課程……」

    胖子嘴里咬著別人送給陸遜的梨子,心里不停編排著要給陸遜嘗嘗什麼苦果。

    他們三人在廬江住過一夜,當天夜里,陸遜將周瑜早就給他的詳細地圖拿出來讓胖子二人觀看。

    周瑜不是不放心將地圖交給胖子,只是這莊子不是尋常地方,莊外看來無風無雨,可莊內卻是玄機暗藏。

    莊里頭藏著一個上古陣法,只有破開陣法,才能到後頭的將軍盔、國士墓跟天機冠。

    陣法這種東西,很講天分的。

    「文達也許在武學上有不可小看的潛力,但在陣法上絕對是沒有的。」當陸遜講解破陣方式到一半,胖子就已經睡的找不到北時,陸遜相當肯定的這樣說了。

    不過陣法無定勢,胖子聽不聽得懂,其實沒有太大關系,反正到時候要過陣,還是得聽從陸遜的指揮。

    隔天一早,胖子幾人趕在天明前離開了廬江─他們不是怕被對莊子有興趣的人盯上,而是怕被對陸遜這小正太有興趣的女性同胞纏死。

    「我說伯言小弟……這葫蘆口貌似我們半個時辰前曾經繞過啊?這里別說莊子,我連半戶人家都沒有看見,你地圖是拿錯幅還是拿顛倒了?這樣走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呀?」

    胖子一行人離開廬江的時候,日頭剛起來,他們策馬疾奔,不一會就到了地圖上標示的地方,但一直到日正當午,幾個人還在這地方瞎繞。

    地圖上畫的莊子是在一個山谷里,胖子幾個人找到了個葫蘆谷。

    谷外青蔥蒼郁,整片的草原在南方少見,做為奔馬放牧的牧場是再適合不過,加上谷里頭到處都是水池,可以讓馬兒飲水休息,根本就是馬兒的世外桃源。

    不過在胖子眼里,這簡直是仙劍奇俠傳里的桃花林迷宮。

    有時候好像看到了一戶宅子,可走進一點卻又消失不見了,真是大白天看到鬼。這年頭沒有管區派出所,也不像西游記到處都有土地公能問路,胖子幾人只能騎著馬在谷里亂繞著找莊子。

    又繞了好一會,陸遜停在一處池子前,一動不動的看著,半晌後拉著兩人,打馬就往谷外去。

    「我們先退出谷外……這里頭似乎有人先來了,兩位將軍請看,這水池邊的石子擺的是咫尺天涯的陣法,我剛才一心想趕緊到莊子里沒注意到,這事要再重新計較……我們先退出去吧。」

    呂蒙著急回道︰「有人?怎麼會有人?就算我們讓人跟蹤,這人也不該早我們一步到這處地方才對啊?」

    陸遜低頭沉思,胖子隨口答道︰「不奇怪,我問過都督,魯肅也知道這個地方,只是他不知道破陣進入莊子的方法罷了……

    既然他拿不到,也不會想我們拿到,伯言,這陣法你有辦法破嗎?」

    陸遜對胖子的說法相當認同,他沉思了一會。

    「可以,這陣很容易破。」

    陸遜雖然這麼說,可是手上卻不打算動作。呂蒙對陸遜半天沒有動靜有些不耐煩︰「既然容易破,怎麼還不快些動手?遲了,就怕魯肅會再派人過來了。」

    「恐怕早有人過來了。」胖子抓起一顆石頭向著水池扔去。

    這是胖子第二次得到陸遜的認同。

    在陸遜的心里,對于胖子的評價,已經逐漸跟上周瑜信中描述的模樣。

    「魯肅既然怕我們進入莊子,自然要想盡辦法把我們擋在門外,可是這陣法卻擺的零零落落,伯言想必是怕後頭別有洞天……如果我們貿然破陣,是福是禍,還不知道呢。」胖子笑著解釋給呂蒙聽,他抬頭看著天色。

    「只是……就算有千難萬險,我們都得進去!如今東吳內外交迫,都督需要人手─有用的人手!開弓沒有回頭箭,這莊子,我們不能不去。」

    胖子沒被關羽一刀砍死,沒叫趙雲一槍捅穿,沒讓許褚一錘打個稀巴爛,他大場面看的多,只要里頭有好處,就是刀山火海他都敢闖一闖。

    何況這里頭藏的可是武功天下第一人的大寶藏,日後是吃牛排還是牛奶糖,就看這一鋪了。

    「兩位稍候片刻,我隨即破開此陣。」

    胖子說的激動,陸遜卻沒有被滿腔熱血沖昏了頭。

    跟呂蒙不一樣,陸遜雖然年紀小,可是思維冷靜清晰,別說他今年只有十三歲,說他是三十歲都還嫌年輕了。

    胖子兩人聽從陸遜的指示移木搬石,不過盞茶時間,整個葫蘆谷卻是變了模樣。

    破開了咫尺天涯陣法的葫蘆谷,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座莊園,莊園四周沒有胖子想象中的重兵埋伏,整座山谷里,除了這座莊園,就是一眼看不完的白色山茶花在風中搖擺。

    明明就是盛夏季節,胖子卻看到了白雪靄靄。

    所有的危險,似乎都隱藏在這樣引人入勝的風景下……胖子三人拿出兵器。

    呂蒙用的是鞭刃,蛇皮織成的長鞭,頂端帶著兩刃尖刺,陸遜用的則是長劍,他學的雖是道術,但道力的作用,並不如傳說中那樣所向無敵,更何況陸遜才剛學不久,要對敵那些雞毛鴨血還比不過他手上的長劍有威力。

    「踫!」

    對于不知道會從哪冒出來的刺客殺手,胖子只能小心再小心,盡量讓每個動作都保持可以出手的姿勢,所以一腳踹開大門,是胖子想到最好的方法。

    一開大門,莊子里迎面看到的是擺滿一地的木樁石鎖,都是用來練功練力氣用的,胖子讓開路,好給陸遜看個明白。

    從大門往里頭再走十來步,是一間小樓,不過這小樓有三個大門,門上分別畫著一塊墓碑,一頂軍盔以及一個道士冠。

    國士墓,將軍盔,天機冠。

    「這地方不太對勁,陣法似乎讓人動過,還加了點手腳……」陸遜眉頭緊皺。

    看來幾人還是小看了魯肅的能耐,說不定這里頭已經有人進去過了?

    陸遜正要回頭跟胖子二人商量,一轉頭,突然大叫︰「小心背後!」

    胖子站在三人最後,一聽到這話,汗毛都豎了起來─一把鬼頭大刀向著胖子脖子砍去!

    胖子想閃都閃不掉,就在他腦袋要跟身體分家時,那鬼頭大刀像是砍到了一塊花崗岩一樣,「當」一聲巨響,就看到胖子正歪著頭喊疼。

    「操!這樣都沒事!你小子是人不是!」

    這一幕不僅讓陸遜二人震撼,連在胖子背後出手的家伙都訝異不已。

    一個墊步扭身,胖子三人都進了莊子前院。

    胖子轉身仔細看去,方才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尖銳高亢,可眼前這人,看起來卻是個彪形大漢,怎麼看都不搭。

    「傀儡師于吉!」

    胖子看不出個究竟,可是陸遜卻看出來了,他一指大漢背後,胖子就看到了一個身材佝僂的老頭子,瘦小的身軀藏在大漢背後,確實容易讓人忽略。

    「不錯……既然知道本仙師的大名,留下破陣的方法,本仙師就不為難你們幾個小輩。」

    于吉手上拿著一根黑黝木杖,木杖頭還纏著條死蛇,加上雞皮鶴發,老態龍鐘,每次說話,嘴里那口牙就像要掉出來一樣。

    這樣子叫做「仙師」?

    胖子不知道于吉的厲害,不過陸遜卻是知道的很清楚。

    「南華、左慈、于吉、司馬徽,正是當世有資格稱做仙師的幾號人物……他們對于道力的運用,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雖然不能像仙人一樣招雷引電,可是他們幾人各自發展出了一套對道力的使用方式,跟傳說中的仙人,恐怕也是不相上下了。」

    陸遜在兩人背後,小聲的將四大仙師的來歷清楚說明。

    「南華以道力驅使百獸作戰,小到老鼠麻雀,大至猛虎巨象,無不百依百順,這人不僅名頭響亮,在蜀中南蠻一帶更受到當地洞主的尊崇,南蠻主更尊他為師。

    「左慈精擅易經卦術,當年寫下太平要術傳給弟子張角,誰知道張角起義成功後,忘了當初起義是為了百姓謀福祉,黃巾之亂反而讓百姓流離失所,此後左慈收授弟子時,便格外要求心性品格,並要他們以濟世救民為己任……我就是左慈老師的學生。」

    「司馬徽開水鏡山莊,他所教授的道術跟傳說中的仙人道術最為接近,可是只有山莊中人才知道,司馬徽擅長的是器械符甲的制作,所謂仙人道術,不過就是器械所釋放的非人力量罷了。

    「最後是于吉……四位仙師里最為神秘的一個,很多人都叫他傀儡師,因為他有一種能把人當皮偶戲操弄的道術,至于他的生平來歷,卻無人知曉。」陸遜說到最後,看了于吉一眼,又說︰「這人跟傳說中于吉的長相一模一樣,如果真是他,傳說每位仙師的道力都有天人境界,就算他不會武功,我們恐怕也打他不過……怎辦?」

    呂蒙一聽到眼前這干扁四季豆老頭有天人境界的實力,就不禁咋舌道︰「這家伙?老子怎麼看都覺得兩根手指頭就能把他的脖子扭斷,你跟我說他有天人級別?」

    這話講的不算大聲,但讓于吉聽清楚是沒有問題的……于吉冷冷一笑,手上變戲法一樣的丟下了兩顆小棋子。

    陸遜眼尖,一看到這動作就叫糟。

    「是棋兵!」

    胖子從于吉進來以後就不敢多動作,那漢子一刀雖然沒有多大傷害,可這人的力量只比許褚遜上一籌,從這里就能對于吉的本事看出一二。

    于吉既然號稱「傀儡師」,手下這樣的傀儡到底有多少,胖子可不敢幫他回答─但胖子知道,要是惹惱了這老頭,不必老人家親自出手,這樣的傀儡來上五六個,胖子他們就有一頓好吃的了。

    全場也只有腦子還未經過國士墓開化的呂蒙,會毫不在意的繼續說話。

    「棋兵是什麼?」

    呂蒙話一出口,胖子就看到于吉丟在地上的棋子,跟杰克豌豆一樣,瞬間長出一條兩人高的粗蔓藤,接著蔓藤像是扭毛巾一樣,逐漸扭轉擠壓,漸漸的縮小,縮小成一個壯漢的樣子。

    「操!一顆棋子就能變出一個士兵?我看于吉腰間袋子最少可以裝下三四十個,是戰還是走?」胖子這問題是說給陸遜聽的,若是問呂蒙這個只認拳頭的家伙,恐怕問題得換成「怎麼死」跟「誰先死」兩種選擇。

    陸遜回頭看著園中擺設,小聲的告訴胖子︰「拖!這陣法于吉進去過,很多位置都被搞混了,我需要時間……等我找到破開陣法的路,我們一起過陣,只要進了這陣,于吉就是一起入陣也找不著我們。」

    「好,子明,我們並肩上!」胖子是先動手再動口,他一聽完陸遜的話,腳下已經踏出瞬步,黑白分明的眼里,只看得見于吉老頭孱弱的咽喉。殺氣從胖子身上每一個毛孔里流了出來,無儔殺氣就像一柄獵獵銀刀,要劃斷這老鬼惹人厭的脖子。

    盛名之下,絕無虛士。

    胖子的刀快,棋兵的刀更快,更何況,這些棋兵根本不必用刀去擋,他們身上每一寸骨骼肌膚,都可以當作保護于吉的盾牌。

    胖子沒有用上青龍斬或任何技能,陸遜這小子要破陣不知道還要多久,胖子可沒想過他能干掉于吉,既然要拖住這位仙師的腳步,胖子怎麼都得留上幾手才行。

    「丹青眼!」

    胖子沖到于吉身前,也等于是沖進了三個棋兵中央,直接砍下了一個棋兵的手臂。

    這些人果然不是人,手臂下就是植物根睫,瞬步在狹小空間里用處並不大,胖子不想再用狸步閃避攻擊,索性用起丹青眼,在棋兵中間蹦騰。

    「靠,這簡直是少林寺木人陣,沒完沒了的!呂蒙,來幫手呀!」

    于吉被胖子那一刀給嚇住,找到空隙就往門外竄去,手里又丟出了一堆木棋。

    呂蒙的鞭刃是遠兵器,可是胖子被木人團團圍住,呂蒙怕一個失手,救人的就得變成殺人的,是以遲遲不敢動手。

    「你個大熊貓,得罪了方丈的明明是呂蒙,為什麼偏偏是老子在這邊挨板凳?」胖子靠著丹青眼,努力在夾縫中求生存。

    這些棋兵勝在數量多,塊頭大,除了力量,實力比起許褚根本是天上地下,胖子磨過一陣,算是清楚這群棋兵的實力了,多半是在悍卒上下。

    別說胖子今天境界已經遠遠高過悍卒,靠著本命獸的變態,胖子同時對上幾個猛士都不成問題。

    看清楚這點,胖子不再一味閃躲,只要棋兵一有空檔破綻,胖子不是砍手就是砍腳─木頭人不怕疼,可是沒了手腳,難道要學小木偶,用鼻子來攻擊嗎?

    虎魄刀法首重氣勢,胖子的刀也越砍越快。

    胖子若是一心要防守,這刀招使起來總有幾分不對味,可如今他是大刀闊斧的擺弄,一刀下去,就會飛出滿天的木屑柴塊,叫人快意。

    可惜得意總沒有落魄來的久,當胖子一邊砍下一對木棋兵的雙手,一邊想著待會怎麼料理于吉這個有名無實的家伙時,後頭突然響起一陣風聲。

    胖子回刀擋格,竟然被一個棋兵一拳打退了幾步,肚子里的內髒就像被卡車撞到了一樣,翻來覆去的難受。

    「什麼鬼玩意?」胖子轉頭一看,臉色刷的發白。

    棋兵已經從拿刀的木棋兵,變成了赤手空拳的石棋兵!

    「呂蒙,你再不上來,老子跟你沒完!」

    胖子幾刀下去,連塊小石頭都沒劈開,還砍得他虎口震痛,這次胖子不敢再顯什麼威風,逞什麼威能。萬一這石棋兵之後,是銅棋兵、鐵棋兵,甚至是鋼彈尼姆合金棋兵呢?

    搞了半天,于吉這家伙不是沒本事,純粹是想逗他們玩來著!

    「文達,快來!」

    陸遜總算在胖子被一群石頭怪物壓成西紅柿汁前,找到了過陣的路,胖子一個懶豬打滾,找到空檔,趁著瞬步技能還沒消退,一步就回到了陸遜身邊。

    「走!」

    呂蒙已經入了陣,胖子聽著陸遜指點,腦袋迅速的記著等下該怎麼走,石棋兵雖然刀槍不入,力量驚人,可惜因為噸位太大,移動很不方便,尤其這前院狹窄,石棋兵的龐大身形想動一步都有困難。于是于吉只能大聲嚎叫著,眼睜睜的看著三人消失在陣里頭……

    一入陣里,胖子就覺得不對勁。

    他明明是跟著陸遜的腳步入陣的,可剛進陣沒走兩步,他已經跟丟了陸遜。

    這陣法詭譎多變,幸好方才陸遜已經把完整的過陣路徑跟他說過了。

    這陣法有三條路,分別是通往將軍盔、國士墓和天機冠的,只要一走出陣,就會按走過的路徑排出能到達的修煉場所。

    胖子聽周瑜說過,這路得小心走,只要一過陣法,到小樓後就得破完關才能離開,否則怎麼回頭都是死路。

    胖子也沒想過回頭,門口那有一堆啃不動的石頭疙瘩,胖子傻了才會拿頭去撞。

    左彎右拐,胖子按照陸遜說的法子,進三步退兩步,本來在門口清楚看見的小樓,如今已看不見了,入目所及的,全都是一堆又一堆的木樁子,明明是原路來回的走,可每次木樁子的排法都不太相同。

    胖子本來想在木樁上做記號,可是小正太陸遜有交代,絕對不能踫觸這陣中的一景一物,否則出陣的路,隨時都會改變。

    胖子在陣內小心翼翼,陣外的于吉卻只能嘆著大氣。

    這陣他幾天前進去過,差點沒把一條老命送在里頭─陣法不是他的強項,現在站在陣外,怎麼都狠不下心再入陣試試。他上次能出陣,這輩子的好運道恐怕都用光了,進不進去可得再琢磨琢磨。

    于吉左右踱步,半晌後,終究忍耐不住里頭的誘惑,下定了決心要入陣。

    可就在他要踏入陣法時,卻聽到里頭傳來一聲哀嚎,嚎叫之淒慘,讓于吉嚇得趕忙縮回腳,又繼續往陣里頭張望。

    哀號的人,是胖子。

    他會哀號,不是因為走不出陣─相反的,他已經順利過了陣。

    胖子會哀號,是因為他出陣後看到的小樓大門上,畫著一幅圖。

    ─一幅道士冠的圖。

    「陸遜!你給老子報錯路了!老子要去的是將軍盔,不是天機冠啊!」

    看來,武功天下第一,胖子是沒機會了……難道他要改變人生目標,做個第一道士,誦經超度,抓鬼收妖?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17:09

混世三國《第三集 伶玉入世》作者:醉劍生涯

第一章 一朝練得好武功

    「陸遜你個死孩子,老子千辛萬苦帶你到這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你搞這麼大個烏龍,叫老子怎麼收尾呀!」

    胖子在天機冠小樓外左晃右繞,半天沒看到人影,不知道陸遜是已經進去闖關,還是連這小鬼都走錯了路,心里是直犯嘀咕。

    「不行,老子現在要是往回走,就算走的出去,于吉那個變態也不會讓老子活著出去。做道士就做道士吧!等老子道術大成,不管是做神棍騙財,還是當強盜劫財,日後也不怕會失業了。」

    胖子敲開了天機冠的門,就往門里走去。天機冠外陽光燦爛,天機冠內的氣氛,卻叫人直打冷顫。才走沒幾步,胖子就覺得這地方古怪。

    彷佛背後無時無刻都有幾十雙眼珠子在窺視著,直叫人喘不過氣,只是再討厭,胖子都得繼續扶著牆向前走。除了手上火把照亮的範圍以外,到處都是黑蒙蒙一片,讓人覺得心頭寒氣直冒。

    「真他娘地,這地方怎麼感覺隨便都會跑個貞子出來似的?又不是在演鬼吹燈……」

    胖子好不容易走到一扇門邊,還來不及使力將門拉開,那厚重石門已經碎裂成滿地石屑,濺起了一地煙塵。石門倒下後,胖子隱約看見一道被黑暗吞噬的長廊。

    迂回的走道,像是怎麼也繞不完,眼中所能分辨的永遠只有兩側的石壁。胖子只記得他經過了走道,岔路,再走道,再岔路,但無論怎麼走,看起來都像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盡管胖子偶爾會闖到一些房間里,但就像他最早到的那間一樣,石門崩碎一地,然後里頭又是一條深深的走道,那滿布四周的黑暗,始終不曾退讓過。

    「不對勁,這里頭大大的不對勁……」

    胖子大口喘氣,想想,不對——好歹他也是個身負內功的胖子,怎麼可能走這點路就喘氣?

    「周瑜明明說天機冠里的試煉房間離門口很近,上頭寫著一個大大的「功」字,進門後只要完成試練,就會被送出天機冠外……走個幾百步就會到試煉房間?老子都快變成跑馬拉松了!」

    別說是功字門,胖子就連半個刻字的門都沒看到,每扇石門一踫就爛。看著越燒越短的火把,胖子決定回頭——只是一轉頭,渾身寒毛就豎了起來。

    剛剛走過來的路,怎麼變成了一道門?胖子的手有些發抖,冷汗在額頭上流成一道弧線,滴到了手臂上。

    那道門上頭寫的,不是周瑜說的那個功字,而是個「器」字。

    無路可走,胖子只能硬著頭皮,推開了門。

    這次,石門內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走廊,而是個有幾分書卷味的房間,地上到處都是一卷卷的竹冊,除了竹冊,還有一堆堆胖子看不懂的器械。

    胖子撿了些地上的木桿石栓,半天瞧不出個究竟,也沒看到什麼試煉或怪物要出來的樣子︰「想來這器字房八成是堆垃圾的地方。」

    他扭頭正想走,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塊青銅鑄的盤子,被一堆木頭壓在下面,盤子上似乎畫著張圖。胖子小心翼翼的抽出了青銅盤,刮開盤上一片又一片的青綠。

    「這什麼玩意?上頭這家伙不是呂蒙嗎?」

    青銅盤就像一片鏡子,只是倒印在鏡面上的,不是胖子的大臉,而是呂蒙的模樣。胖子緊緊盯著盤面。

    「你個大熊貓!呂蒙吃了我愛一條柴?怎麼渾身紅的跟紅蘿卜一樣,還在地上滾來滾去?不會是精蟲上腦,想找女人了吧!」

    「當然不是,小伙子恁地粗魯,這人是在將軍盔里受試煉痛苦著呢!」

    石室雖然不大,可這聲音飄來蕩去,聽的胖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打了個哆嗦,就往四處看去,卻沒看到半個人影。一看四下無人,胖子張嘴就喊。

    「前輩,小子黎聰打擾,這人是小子同伴,小子來此跟他也是一樣目的,都是要通過試煉,學得高深技藝傍身,還請前輩現身一敘!」

    胖子話一說完,那聲音又回蕩在石室內︰「「器」字法器、「術」字道術、「功」字儒功三房里,以我這房最需天分,小伙子,你非但沒有天賦才情,連驅動法器的道力都沒有,來了也是白來。

    「初學道力者入功字房,道力入階者進術字房,道力高深者才能到器字房,這些得按部就班來,你來參加試煉只是找罪受……一開門就是出天機冠的路,我不為難你,你走吧。」

    胖子聽到這,頓時恍然大悟。

    周瑜只到過功字房,要練儒功,當然越初學來練越有效果,才讓周瑜誤以為這地方只適合武藝或道力剛入門的人來,其實根本不然。

    只是周瑜的這個誤會,卻造成了胖子很大的麻煩。

    「怎麼老子原來不是天庭飽滿,骨骼清奇,天生修道的好材料?這次空手而回,連一本十塊錢的如來神掌都沒買到,這可不行,老子怎麼也得試試看!」

    把問候周瑜老母和呂蒙欲仙欲死那模樣擺在後頭,胖子對著空氣問道︰「前輩,小子雖不成材,可怎麼都想試試。當今朝廷潰敗,民不聊生,若不能報效國家,小子有愧生于天地之間,試煉再凶險,小子也沒有不試過就先放棄的道理。」

    胖子奇奸似鬼,這話說的有軟有硬,無非是希望這考官能放一回水,看在民族大義,百姓疾苦上,讓他免試通過,就算不能免試,難度降低、考前洩題、或者內線交易,都是可以接受的。

    見那聲音半晌不回答,胖子正打算再來幾句時,那考官開口了︰「好!

    小子,為了天下百姓,我就給你個機會……希望你將來出去後,真能救民于水火之間!」

    胖子聽到事情有轉機,不禁喜道︰「多謝前輩!不知道這個機會是怎麼回事?」

    「你只要把外頭那個老家伙手上的「斗獸」搶過來,就算通過試煉,我即刻傳授你制器的訣竅跟方法。」

    「外頭的老家伙?斗獸?前輩,您能不能說的清楚點?」

    「你把手上那面銅鏡翻過來。」

    銅鏡一翻,背面不再是呂蒙,而是莊外的景象。看到于吉忙進忙出,胖子整個發慌。

    「前輩,您說的老家伙是于吉?」胖子嘴上沒說,心里卻早罵開了︰「操!叫老子去打劫于吉還說是給老子機會通過測試?這跟叫我拿小刀去搶銀行有什麼兩樣!」

    那聲音絮絮叨叨的繼續說著︰「不錯!「斗獸」就是老家伙手上的棋子,這兵棋,其實是一件上古法器——斗獸棋。」

    叫胖子從于吉身上搶東西,這跟叫胖子去死似乎沒有差別,胖子語帶哀求的說道︰「這……前輩有命,晚輩莫敢不從,可是要從這老鬼身上拿東西……」

    「試煉,是看你有沒有學器術的天分,要拿回斗獸,不一定要靠武力。」藏鏡人說道。

    胖子一聽可以不用武力,馬上拉直了耳朵,靜靜聽著。

    「法器之所以神奇,其實是器械跟陣法結合的關系,就像斗獸棋,除了精雕細琢的棋子,最重要的就是刻在上頭的陣法——一個聚集生靈力量的聚靈陣。

    「有了聚靈陣,木材石頭便能像生靈一樣活動,只是不用吃,不用睡,服從施術者的命令行動……好了,斗獸棋靠的既然是聚靈陣,想要克制它,就需要滅靈陣。」

    陣法相生相克的道理其實再簡單不過,胖子奇怪的是,這玩意怎麼越聽越像魂兵跟符甲?他想了會,插嘴問了句話︰「前輩,不知道這法器跟魂兵符甲,是否有關系?」

    「不錯。當年墨翟跟張道陵都來過器字房,墨翟博學強記,三天學會了各種防御跟閃躲陣法,張道陵匠心獨具,學會了最需要天賦的噬魂陣。

    這些陣法,影響到了他們日後所創造出來的法器。」

    胖子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東西都藝出同門?

    想到也許有機會親手做出魂兵、符甲,胖子心里就偷樂著。可回頭一想,他連學習最簡單的陣法都有困難,胖子心中瞬間被澆了盆冷水,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曾經有一個大大的寶山擺在老子眼前,但老子只能意淫,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老天爺再給老子一次機會,俺一定拿把刀,捅死陸遜這死小孩!」

    胖子沒難過多久,空氣中的聲音再度傳來︰「我現在傳授滅靈陣給你,同時貫注施展一次滅靈陣的道力在你身上。

    「不是我小氣,小伙子沒練過儒功道法,身體就像個小茶碗,我就是傳一水缸道力給你也裝不下,道力的修煉不是我這個房間會傳授的,你以後出去了,再想辦法吧……

    「你到前頭的木床上盤腿坐下,閉眼冥想,其他的由我安排。滅靈陣只會在你腦海里出現一次,你用心學,滅靈陣施展完,我會將道力貫入你體內。」

    胖子點點頭,閉上眼楮。

    以往只有伶玉存在的識海,此刻熱鬧了起來,一束銀白色的光,在胖子的識海里畫出了一個奇妙的圖形,不規則的線條,畫出了像水中漣漪一樣的圖案。

    胖子努力默記著圖案的畫法,就在他腦里被一堆復雜符號堆到要溢出來時,那聲音突然回蕩在耳間︰「去吧!打開石室的門往前直走,自然能走出莊子,拿到斗獸之後,自然有路讓你回來。」

    石室大門應聲開啟。胖子心中苦道︰「這次老子玩完了……」

    他還記得,入莊的前一晚,陸遜是這樣說的。

    「施展陣法有幾種方式,一種是將陣法刻劃在地上,在陣眼以及陣角布置靈石、靈木,這種陣法只要被觸發,自然會發揮作用,就像莊子里布置的陣法「柳暗花明」,多是用來迷惑敵人的。

    「另外一種,則是將將陣法刻在器械上,只要灌注道力,法器的力量就會發出,跟符甲有幾分相似。

    「至于最後一種,則是在腦海里將陣法從頭至尾默想過一遍,當默想完成時,陣法配合著道力,就能跟一般道術一樣,發揮出道術威力。」

    胖子如今要用的,正是最後一種方法,只是不論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這陣開頭的幾個圖案,剛才他就像在看仙女棒晃來繞去,看的時候很精采,想的時候很無奈。

    胖子不得不承認,他在這事上的確是沒有一點天分——不過胖子沒天分不打緊,伶玉有就夠了——就在胖子抓破腦袋直想時,伶玉傳來一聲招呼︰「主子,這圖是這樣畫的。」

    識海中的伶玉以手指作筆,畫筆左鉤右捋,生出的圖案正是剛才那副滅靈圖。

    眼見伶玉跟黃藥師他老婆一樣聰明,胖子不禁從驚嚇變成了驚喜,急忙說道︰「伶玉妹妹,這……莫非你是現學現賣?」

    伶玉答道︰「主子,這些都是當初在園子里讓姥姥給培養出來的,會唱、能演、記得住,就是戲子的三項基本功。」

    胖子絕處逢生,開心道︰「這樣說來,滅靈陣法的運用,伶玉妹妹應該也是會的了?」

    伶玉含笑點頭,道︰「主子,滅靈陣跟一般本命獸技能差不多,只要主子想用的時候,在心中默想,奴才就會幫主子施展了……不過方才灌注到主子體內的道力不多,夠用一次剛好,主子要小心了。」

    比起方才的一籌莫展,如今胖子可是胸有成竹,他得意道︰「哈!次數不要緊,重要的是持久……只要把斗獸棋都圈在滅靈陣範圍內,一次就能把它們全都打回原形!」

    滿心歡喜的胖子踏出石門,彎道岔路全不見了,他一路直走,直接出了天機冠。

    于吉柱著黑蛇杖,一跛一跛繞著莊子四周,邊走邊罵︰「你們幾個小鬼,老子在這守株待兔,出來一個宰一個!」

    莊子周圍每隔幾步就有一尊木雕或石制棋兵,密密麻麻,就等著胖子三人自投羅網。

    只是一路直走出天機冠的胖子,卻沒被于吉迎面堵上。也不知道這出冠的陣法是如何安排的,總之胖子一路前行,一出來竟然已在葫蘆谷外,當胖子從一處山壁露頭時,不遠處正是于吉那老屁股。

    「嘩!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老子滅靈陣只有一次……看來得想想辦法才行。」

    胖子鬼鬼祟祟的在谷外瞎繞。

    他本以為于吉的棋兵跟入陣時一樣,傻愣愣的在大門口處堵塞交通,若真是如此,他一巴掌把滅靈陣打下去,事情就簡單了。不過使奸弄詐是胖子本行,比起牢記那鬼畫符似的陣法,這點小事胖子還沒放在心上。

    繞著莊子晃過幾圈,就在于吉又繞回前門時,莊後突然傳來了陣陣打斗聲,聽那哼哼哈嘻的聲音,于吉嘿嘿笑了兩聲︰「想從後門走?問過老子的小弟先!走!咱們堵他去!」

    于吉一繞到後門處,就看到胖子四處抱頭鼠竄,于是于吉讓棋兵前後包圍,也不管胖子左竄右跳,反正就跟捕魚收網一樣,慢慢的收攏包圍圈。

    就在棋兵們完成了包圍圈,團團將胖子包圍住時,胖子原本驚慌失措的表情,換上了一抹于吉看不明白的賊笑。

    演了半天戲,胖子就是在等這時候,他放聲大喊︰「難怪人家說男人過了四十歲,都靠一張嘴!于吉,就算你真是神仙,老子也要把你從雲霄殿上拽下來!」

    狸步連蹬,胖子一個縱跳,一腳就踩上了一個石棋兵的腦袋。

    「荊棘土牢!」

    棋兵們一個不漏,全被框進牢里,胖子站在土牢上,狸步再次蹦騰,握緊鋼刀就往于吉殺去。

    「胖子,神仙的手段,你又怎麼能看得透!」看著迎面殺來的胖子,于吉右手往腰間錦囊一掏,囊中最後三枚斗獸銅棋就張牙舞爪的護住了于吉,硬生生的擋在胖子向著于吉奔來的路上。

    只是于吉沒想到,神仙也有落難的時候。銅棋兵出場不過三秒鐘,胖子連模樣都沒看清楚,左手就放出了陣法︰「滅靈陣!」

    看到被打回原形的棋兵,于吉頭次露出了驚駭神情,他手往懷中掏弄,就準備再拿寶貝出來救命。胖子鋼刀搶先出手。

    「老頭子,你給我去死!赤駒斬!」

    胖子的刀很快,可一刀砍下去,他耳邊突然傳來絲竹瑤琴的音樂聲,眼前一晃,場景變成了瓊樓玉池。胖子忍不住揉了揉雙眼。

    一堆又一堆的金磚鋪滿了地,綠玉瓖滿了烏金制成的枝頭,腳下是一條白玉小徑,翠玉綠枝干,各色寶石花朵,天際七色彩虹,空氣中彷佛噴灑了成年醇酒,佳釀被蒸發後的芬芳,讓整座花園都籠罩在一種似醉非醉的氣氛當中。

    胖子瞠目結舌,看著眼前的一切。

    小徑另一頭,一個輕衫女子緩緩走來,薄紗蒙面,走起路來如揚風擺柳,輕盈柔美,姿態飄然若神。

    那是一種讓男人瘋狂,女人嫉妒的氣質——尤其是,當這個女人身上只穿著一件肚兜的時候。

    輕衫女子緩步踱向胖子,滿面嬌笑,縴手往胖子脖頸摟去,人也貼上了胖子。

    女子綢布下的雙峰被胖子的胸膛擠壓成了一幅誘人景色,柔聲的喘氣編織成讓人酥麻的樂聲,女子在胖子耳邊緩緩吐出幾個字︰「壯士,妾身,想要……」

    這場景,這氣氛,除非胖子是大陽痿,才會不知道這蕩婦想要什麼……

    只是,胖子原本的一臉淫笑忽地轉為肅穆,連眼神里的恍惚也全都不見了,他語氣鎮定,道︰「我知道,你要老子的命!」

    話一說完,胖子的刀就刺進輕衫女子的腰間。一刀刺去,眼前的艷麗美女,瓊樓玉宇,就像水中泡影,突然消失的干干淨淨。

    不遠處,于吉柱著黑蛇杖,胸前一條血痕,正是胖子方才那一刀留下的痕跡︰「你!胖子!你怎麼看破的?」

    花園不是不美麗,女子不是不真實,只能說,于吉小瞧了胖子——胖子可是穿越來的,他以前看過成千上萬的成人電影,情節香艷刺激,比方才那種老套橋段要誘人的多了,何況,胖子身邊,還有個專門打小報告的伶玉!

    就在花園一出現的時候,胖子耳邊就聽到伶玉傳來的聲音︰「主子,奴才會了……這是于吉本命獸「浮雲」的技能,海市蜃樓!」

    伶玉都說是幻影了,胖子怎麼會傻的鑽進去?他刻意等到于吉要出手殺人時才破了幻境,就是要殺于吉一個措手不及。這次于吉沒了棋兵,沒了本命獸,胖子準備賞他個一刀兩斷。

    幻象被破,于吉受到的反噬似乎比胖子那一刀還大上幾倍,胖子看于吉嘴角吐出黑血,知道機不可失,青龍斬立即迎面砍去。

    于吉死到臨頭,仍是不慌不忙,呸的吐掉一口黑血︰「哼!這次老子認栽,胖子!日後,你就別落在老子手里!」

    青龍斬呼嘯而落,卻再次落空——于吉一身是寶,腳上符甲「乘雲靴」立刻發動,胖子的青龍斬才劈下,于吉已經閃人去了,還激起一地煙塵。

    「靠!跑了也好。沒想到這老頭七老八十了,跑起路來還這麼生猛活潑……」胖子嘴上念叨,拍了拍胸脯,撿起地上水藍色的錦袋︰「好極了!

    老子剛才攔腰那刀砍的沒錯,果然把老鬼褲頭那個袋子給砍了下來。」

    這水藍色的錦袋,就是方才于吉用來裝棋兵的錦袋,如今袋里空無一物。胖子小心翼翼的解開土牢,將一地的棋子收進袋里後,屁顛屁顛的向莊子走了回去。

    「想不到小伙子只看過一次,就如此順利的用出滅靈陣,看來老夫可是看走眼了。」

    想不到?胖子越聽越不是滋味,媽的,搞了半天,老子該被于吉剁成肉醬才是他預料中事?這家伙說給個機會,原來只是想打發老子去送死呀!他心頭火起,卻不敢表露在外,答道︰「晚輩資質駑鈍,是前輩教導有方。」

    藏鏡人聽到這話似乎頗為受用,道︰「好!勝而不驕,小伙子的確受教,斗獸棋雖然是過關物件,老夫也不小氣,就把它送你當見面禮了。」

    「多謝前輩厚賜!」胖子嘴上稱謝,心里其實罵的凶。怎麼他奪來的斗獸棋,轉手就變成這老鬼大方送的?

    「好!時間不多,三天里,老夫會把制器跟陣法要訣一並傳你,小伙子,能學多少是多少,當年墨翟跟張道陵沒學全,出去後也是一代宗師,你可別丟咱器門的臉!」

    「那有什麼問題!」胖子拍了拍胸口,在心中跟伶玉暗暗說道︰「伶玉妹妹,這次就要靠你了……」

    「靠,老子半分道力都沒有,這些陣法不就只是鬼畫符?」

    伶玉貼心的安慰著胖子︰「主子,只要能學得道法、儒功,這些陣法需要的道力並不會太多,您大可放心。」

    三天時間,胖子靠著伶玉,學完了陣法,學會了喚出棋兵的聚靈陣,一古腦的把器門的法門往腦子里塞,剛滿三天就從天機冠里鑽了出來。

    但離開石室,出了莊子後,胖子就一直唉聲嘆氣。

    他只要一想到呂蒙在將軍盔可能學得的絕世武功,陸遜在國士墓可能獲得的過人才智,再回頭想想自己,就覺得這三天根本是白費工夫。

    「老子回頭一定要跟周瑜陸遜要幾本儒功練練,不然空有寶山一座,老子卻只能空手而回,心癢癢的滋味可不好受!」

    此刻,胖子在莊外等著陸遜跟呂蒙出來。莊外少了于吉那個吊靴鬼,胖子席地而坐,把莊子大門堵個水洩不通。

    不過他再想想,陸遜進去國士墓,呂蒙跑到將軍盔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史書上記載,日後陸遜大敗劉備,呂蒙擊殺關羽,以陸遜現在的才智來看,三個陸遜都敵不過一個諸葛亮,又怎麼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將劉備殺的大敗虧輸?

    呂蒙就更扯了,以他的身手,頂多也是虎衛要到龍將的地步,連殺胖子都有困難,怎麼可能殺得了關羽?

    「看來這兩個家伙,在里頭收獲一定不小……唉!這筆帳怎麼算,老子都是吃虧呀!」

    就在胖子大嘆老天不公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胖子扭頭一看,正是破繭而出的陸遜跟呂蒙。

    陸遜外型原就俊秀斯文,如今蛻去了一身稚嫩氣息,胖子一眼望去,只看見了一雙望穿秋水的眼楮,一道洞穿人心的目光。

    有一種人,生而知之,不需從師學習,他們內心所想,雙眼所見,到了令人忌妒的地步。這種人,超越了凡人的極限,到達了神智的境界。如今的陸遜,似乎就是這個樣子。

    此刻的陸遜,一副淵停岳峙的從容,跟他十多歲的少年心性,似乎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了。

    相較之下,呂蒙就顯得寒酸許多,胖子怎麼看,都覺得這家伙變成了個不懂武功的莊稼漢。可再看下去,卻比看到陸遜更加震驚,胖子顫聲道︰「呂蒙,你……你成功進入天人境界了!」

    寶劍銳利無匹,長槍無堅不摧,但毒匕首,則其貌不揚。此刻,樸實無華的呂蒙,讓胖子想到了一個人。

    箭神,黃忠!

    「唉!看來這次的虧,老子是吃定了。」

    回柴桑的路上,只有胖子的一人一馬。

    胖子三人當天離開莊子,到了廬江。在廬江時,周瑜差人送了封信來,說最近太湖吳郡附近,嚴白虎的余黨佔山為王,更糾集了附近的散兵游勇,準備進攻東吳富春附近的城池。

    這消息,魯肅並沒有呈報給孫權,可被龐統用了些手段得知,為免前庭遇敵又後院失火,所以周瑜要陸遜呂蒙直接到富春接管當地政事兵權,討伐嚴白虎。

    對即將離開的兩人,胖子當然不可能離情依依,他只是整晚纏著陸遜,要陸遜把學過的儒功道法都給吐出來。

    只是聽到胖子要修煉道力,陸遜的眼神……就像看個不成材的紈褲子弟一樣。

    「你個大熊貓,老子沒跟你計較報錯路的問題,現在不過要你教點基本功法,你小子就推三阻四?怎麼!你現在聰明絕頂,看不起凡人了是不是?」胖子人一急,也不管話有多酸有多毒,只要是能刺激陸遜的,他就不會少講。

    「我沒這意思,文達誤會了。」陸遜搖頭笑道。

    「誤會?老子還六會了!總之,你今天要不說清楚講明白,明兒個「陸遜調戲良家婦女,偷看老太婆洗澡」的故事,老子一定分做九集,到天橋底下說書去!」

    「文達,別急,功法我一定教你,只是教之前,有幾句話,一定要說在前頭。」看胖子這副無賴模樣,陸遜無奈道︰「道力靠冥想增長,但跟內力一樣,都會在體內經脈穴道里流竄……」

    胖子腦門一熱,喜孜孜的回答︰「剛好,老子內力修煉了好長一段日子,修煉道力不就更能駕輕就熟?」

    「不是駕輕就熟,而是事倍功半!」陸遜看著胖子一臉狐疑,道︰「道力跟內力,不是相輔相成的東西,既然它們共用經脈穴道,自然會彼此競爭,文達,你的經脈如今已被內力佔滿,又怎麼會有地方容納多出來的道力?」

    一山不容二虎,這麼簡單的道理,胖子怎麼會聽不懂︰「操!那老子這次不虧大了?」

    暗自神傷的胖子,接過陸遜那本左慈傳授的「問世道」後,隔天一早就離開了廬江。路上,胖子仍不信邪,按著書上的法門冥想打坐。

    也許是在器門里被貫注過道力的關系,胖子對道力的入門修煉相當快速,很快就有了書上說的「氣感」,只是這東西就跟男人的高潮一樣,來的快,去的更快,胖子每次冥想打坐結束,體內留存的道力連發動一次滅靈陣都不夠。

    滅靈陣跟聚靈陣,都是陣法中最低階的術法,所需要的道力也是最少的,可胖子空有一整袋的棋兵,卻只能當作擺設,連半只都叫不出來。

    「別提制器宗師,照這樣下去,老子再練上幾輩子,都當不上學徒呀!」




第二章 下手也比較輕松

胖子進柴桑城,用的是霍都的假名——在魯肅的密探系統里,胖子可還是通緝犯,所以他出城的時候用的是化名,手上拿的路引也是周瑜叫人偽造的。

    三日之術結束後,不過才五六日時間,龐統再厲害,也不可能在幾天內解決魯肅,胖子自然要小心行事。

    不過盡管胖子萬般小心,一進城里,他就覺得今天的柴桑似乎跟往常很不一樣,其中最不一樣的,就是他背後那只跟吊靴鬼一樣,死盯著他不放的家伙。

    「怪事,老子沒欠人家賭債,何況用的還是假名,這是怎麼回事?」

    胖子本來是要一路走回孫家大宅找周瑜報到的,可後頭跟個人怎麼都不自在,他索性進了附近一家客棧,點了幾道熱菜,等著要看後頭這跟屁蟲是要演哪出戲來著。

    店里頭除了胖子,還有一群中年漢子。秋收剛忙完,一群男人無所事事,便窩在這兒喝茶嗑牙,打發時間。其中一個老頭絮絮叨叨道︰「喂,你們知道嗎?聽說最近咱們孫權主子手下新來的軍師龐統,居然是大耳賊劉備派來的奸細!」

    一旁的大漢立刻回道︰「俺知道,前幾天城里亂的很,聽說就是龐統這崽子想趁咱們周都督病重的時候下黑手,幸好給逮著了……你們看看,這些士人平常人五人六的,講的都是禮義廉恥,誰知道干的都是這種骯髒下流的活?」

    幾個中年男子的話飄進了胖子耳里,聽到「龐統」、「劉備」,胖子便暗地留上了心。

    老男子點了點頭︰「幸好都督沒事,不過這龐統也算有點本事,魯肅大人親自帶兵來追,他居然還能走脫!看來龐統是早有做賊的打算了。」

    胖子運足耳力,手里的筷子不自覺放下了。

    那大漢嘆了口氣,道︰「外頭雖然都傳都督沒事,可都督到今天都沒出來跟大伙見上一面,加上魯肅大人來去匆匆,只怕這事有些貓膩……還希望都督吉人天相,不然我江東兒郎恐怕就有難了。」

    這些事情居然就這樣在大街小巷流傳?到底是真是假?莫非龐統真是奸細?

    胖子越聽越坐立難安,就連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伙子到了身邊,胖子都毫無所覺。

    「敢問這位可是黎先生?」

    胖子沒注意到這人來到近前,他心中不大不小的給嚇了一跳,趕忙把周瑜給他的假身分搬了出來︰「小子,你找錯人了,老子姓霍!城東那間武館的霍爺,就是老子!」

    小伙子臉上綻出了詭異笑容,小聲回道︰「小子找的,正是姓黎的霍先生……我家先生有些事情想跟霍爺討論討論,不知道霍爺意下如何?」

    「不去。」

    胖子被「龐統刺殺周瑜」的小道消息弄得心頭混亂,如今他只想趕快回孫家大宅找個知道情況的,把事情搞個清楚。

    可小伙子卻不屈不撓道︰「霍爺,如今孫家周圍已被魯肅布滿暗探,我家先生請霍爺過去,就是要跟霍爺把事情說明白,順便問問霍爺在廬江莊子那三天過的可好?」

    胖子一聽到「廬江莊子」,眼都瞪大了,心里直盤算著該不該去。

    現在一切都未明朗,雖然周瑜知道他去接受三日之術,但魯肅龐統也知道,這出無間道如今演的是錯綜復雜,也許他早些時候直接一腳踏進孫家大宅,就不會有這麼多苦惱了。

    胖子左思右想,想到自己連堪比天人境界的于吉都能打跑,就算今天真是龍潭虎穴,他也有資格一闖才是,幾番考量後,胖子終于下定決心,要去一探究竟︰「娘的!該來的躲不掉,老子跟你去。」

    跟在年輕人後頭,兩人一同離開了客棧,他們在柴桑繞了幾圈,胖子看的出來這人也在小心後頭是不是有人在跟蹤。走了個把時辰,他們停在了一處大戶人家的門前,年輕小伙子上前打門,里頭管門的一探頭,就把大門開了點縫。

    「霍爺,咱們到了,我家先生在後頭已經久等,小子這就帶霍爺過去。」

    這宅院前有廊,後有巷,東西廂房是一應俱全,看得出家主人的氣派跟身家。

    到了後頭的庭院,庭院里種滿竹子,胖子還沒走進竹林,林里卻傳出了熟悉的聲音︰「文達你來了!這邊坐。」

    竹林里有片空地,地上擺著茶幾茶座,跟一堆胖子叫不出名字的茶葉茶種。這里頭,胖子唯一認識的,只有眼前這個人。

    「都督,你這演的又是哪一出呀?胖子腦袋瓜不好使,下次別玩的這麼神秘,省得我連走路都要提心吊膽啊!」胖子席地而坐。

    「哈!文達連仙師于吉都攆的走,哪里還會怕我們這種跳梁小丑呢?」在胖子身後講話的人,就是被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奸細,鳳雛龐統。

    看樣子,外頭的一切都只是流言?胖子道︰「現在外頭可是亂七八糟,可否來個人跟胖子解釋一下?士元,你不是該在主公身邊的嗎?魯肅的事到底怎麼樣了?」

    胖子問得急切,龐統跟周瑜兩人相視一笑。

    龐統嘆了口氣,開口解釋︰「我這次去找張昭,才知道魯肅在東吳扎根之深,超乎我們想像。依照魯肅這幾年的經營,若是要強行拔除這顆毒瘤,只怕魯肅臨死一搏,反咬一口的時候,東吳會遭受難以想像的傷害。」

    胖子怎麼看,都覺得龐統不太把這事放在心上,胖子是鬼靈精,一看就知道這事不必他操心,直接開口堵了回去︰「不管魯肅是三頭六臂還是六頭三臂,就算他有張良計,士元一定也有過牆梯……看來,外頭那些狗屁流言都是你們讓人放出去的?」

    周瑜點頭微笑,倒是龐統頗為驚訝,他聽周瑜說過胖子有點腦袋,沒想到這顆腦袋還不小︰「不錯!魯肅勢力龐大,我在張昭手下當差的事情根本瞞他不住,與其讓他找機會下手,不如由我們幫他安排下手的機會,于是隔沒幾天,我就回柴桑找了公謹……」

    胖子搖頭晃腦,接口說道︰「然後魯肅就聽話的派了刺客前來,反正他早露了餡,正好把都督跟士元一並送去閻王那作伴,等事後再編個「劉備奸細龐士元,渡江就為宰友人」的橋段,操!簡直是殺人放火金腰帶,造橋鋪路無屍骸了!」

    這些把戲層層疊疊,一環扣著一環,可說到陰險狡詐,哪有胖子想不到的?

    龐統嚇得直嚷︰「我假裝被追殺回到柴桑,到孫家大宅我跟公謹被刺客襲擊,這事做的應該是滴水不漏才是……莫非在旁人眼里,竟是這般粗糙的把戲?」

    周瑜笑著回道︰「不,文達心生七竅,看事玲瓏剔透,士元不必擔心……魯肅如今還安心的在合淝繼續做他的解煩軍軍師,就知道這事沒辦砸。」

    聽到周瑜稱贊,胖子臉上一點欣喜也沒有。

    龐統剛才說的是「他們如何逃開魯肅的注意」,根本問題可沒有解決,周瑜跟龐統又見不得光……胖子心中沒好氣,嘴上自然不會客氣︰「好了!魯肅這爛攤子越來越難收,該怎麼處理,趕快跟胖子說說。」

    龐統聽胖子說的直接,好氣復好笑的說道︰「好……我跟公謹想過了,既然除去魯肅要冒的風險太大,不如換個方向,我們不殺他,我們收他——雖然收服魯肅有幾分困難,不過老天爺幫忙,如今的局面,剛好把這些困難都一一排除了。

    「首先,要對魯肅下手,諸葛亮那廝不會不注意,這家伙心肝黑是黑,不可否認腦子好使的很,有諸葛亮在,下手的難度無疑高了許多,幸好昨日有消息傳來,益州張松如今正在劉備座下作客……」

    胖子一聽到這,就接著龐統的話說了︰「趁諸葛亮隨劉備入主益州,暫時無法關注到我們這兒時下手?」

    龐統駭然道︰「你怎知道諸葛亮會隨劉備入益州?」

    胖子當然清楚,因為史書上都有記載。

    赤壁戰後,益州劉璋想在亂世里找顆大樹依靠,派手下張松出使曹操,卻遭到曹操冷眼相待。

    張松路過荊州時,被劉備像祖宗一樣的供著,供的張松心花怒放,連益州地圖都畫給了劉備,還立誓要幫劉備拿下益州,這劉大耳收買人心的功夫,的確是達到了神人般的境界。

    跟史書上不同的是,當初跟劉備進益州的是龐統,現在沒了龐統,自然是諸葛亮親自出馬了。諸葛亮一走,要從留下來鎮守荊州的關羽身上著手,無疑簡單的多。

    不過胖子的合理推測,龐統周瑜可是聽的目瞪口呆,龐統大吃一驚︰「文達,你真只是猜出來的?」

    胖子不得已,只好對他神準無比的猜測做了個簡單的推斷,從劉璋派人出使想找顆大樹庇蔭的心態,講到諸葛亮急欲替劉備找塊地盤,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胖子一切講的是自自然然,可惜周瑜龐統都知道,從張松作客要想到這一大串,絕不是誰都能辦到的。

    龐統狠狠的盯著胖子良久,道︰「我跟公謹可是聽到消息後再三分析,才得出這結論。文達連事情都未聽完,就能將頭尾說的分毫不差?若不是陸遜來信,我都要懷疑文達你進去的是國士墓,而非天機冠了!」

    胖子苦笑。龐統哪壺不開提那壺,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件虧本生意。

    「這次,留在荊州駐守的會是關羽。」龐統啜了口茶︰「趁此機會,我們要讓劉備逼的魯肅自己來降!」

    胖子訝道︰「要劉備逼走魯肅?」

    龐統點頭如搗蒜,旁邊的周瑜接口繼續說了︰「文達可曾聽說,前陣子主公母親吳國太為小女兒孫尚香操辦嫁娶之事?」

    胖子皺眉搖頭。史冊上記載,周瑜曾利用這事情想騙劉備入甕,只是最後搞砸了,不但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讓諸葛亮奚落了一番,這次沒聽到周瑜提過此事,胖子還以為歷史已經改變了,誰知道有些事情還是在悄悄進行著。

    周瑜笑道︰「這事其實還要多謝文達,原來主公幼妹跟太史將軍早是兩情相悅……文達可記得少將軍伯符托你帶回來的那封信?信上說的,就是希望我幫忙促成他幼妹孫尚香跟太史慈之間的關系,幸虧文達救了太史將軍。

    「我當初原想利用劉備續弦的事,騙他前來東吳迎親,從根本下手,只要劉備一除,魯肅到底是誰的奸細,就不是這般重要了。」

    胖子冷汗直流。他改變的,似乎不只是太史慈的命運?

    他突然想到,若照史冊記載,周瑜這時應該已魂歸九泉,而諸葛亮前來東吳吊祭後,同時收走了龐統,就要入主西川。可如今周瑜沒死,龐統也沒走……

    胖子恍然驚覺︰「既然沒有賠了夫人又折兵,孔明三氣周瑜的事自然不會發生,少吐了好幾口血,周瑜的命當然會長一點了……娘的,老子這次押寶東吳,看來贏面很大呀!」

    周瑜不知道胖子心中的花花腸子,繼續說道︰「不過這事不用在劉備身上,未必不能用在關羽身上。」

    胖子心花怒放,再把前情搭上後事,立刻想得清楚明白︰「的確好計!

    我們假借魯肅的名義,送信關羽,說要娶他女兒關鳳!」

    史冊記載,劉備入主西川,孫權為了孫劉兩家的關系,所以去信關羽,希望由孫權長子孫登娶回關羽長女關鳳,可卻得到關羽一句「虎女不嫁犬子」,氣得孫權三屍神爆跳。

    周瑜微笑點頭。龐統再次驚呼︰「文達!我跟孔明同窗幾年,他是多智近妖,你則徹頭徹尾是個妖怪了……文達繼續說,我們接下來又該怎麼作?」

    反正這事已經脫不開身,胖子索性把心中猜測給講個明白。

    「關羽性子高傲,不管他知不知道魯肅是劉備內奸,嫁女兒一事,他一定不會答應。我們從中作梗,讓關羽以為魯肅仗著身分威脅,他們自然會起摩擦,然後我們再請主公派魯肅去討要荊州,這戲,自然會照著我們想的演了。」

    龐統聽著胖子神乎其技的推斷,圓目大睜,跟周瑜相視一會,不得不服氣的說道︰「比起文達,我確實遠遠不及,公謹的確沒看錯,這任務非文達不可成事。」

    胖子知道這趟渾水他是不得不??,只得認命道︰「這事說起來容易,作起來難,胖子到底能做些什麼,心里其實沒個底在,還請兩位跟胖子仔細的說吧。」

    其實,這事情中間過程非常曲折,絕非胖子說的那麼簡單。

    史冊上記載,關雲長單刀赴會,魯肅討要荊州不成,從這以後,魯肅對劉備軍的態度就不再像以往一般熱情,想必中間有很多故事,最合理的,就是關羽逼得魯肅棄劉備而去——這主意不管是誰想的,胖子不過是再說一次罷了。

    對于胖子逐漸展露的頭角,周瑜點滴都看在眼底。

    「有件事,一定要文達先辦——這幾日,我讓暗探前去摸魯肅的底子,才知道當初魯肅會做劉備軍內奸,其實也非自願……」

第三章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你個大熊貓,魏延綁架人家兒子,敢情還是諸葛賤人教的?怎麼對黃忠是那一套,對魯肅也是那一套?」

    官道上,一個身著文士長掛,肩背郎中藥囊的走方大夫,正拍著胯下孱弱的雜色馬,向著江陵騎去。

    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胖郎中,正是奉命要到劉備地盤上救出魯肅獨子的黎聰。

    一路上,胖子除了嘴里念個不停,兩只手也沒停過。

    離開柴桑前,胖子跟龐統周瑜二人問過關于道法修煉的事情。

    道力跟內力一同修煉,的確跟陸遜說的一樣,是事倍功半,可也不是全無辦法——最少,龐統這鬼才教了胖子一個別出心裁的法門,叫做「現煮現吃」——

    只要胖子施展道術前,凝神修煉儒功約盞茶時間,趁著道力沒有徹底消散,胖子就能調用有限道力來施展道術。

    這主意,其實爛的可以。

    兩軍交戰,難道對方還會等胖子先運功一刻鐘,讓他放出道術才開打嗎?龐統這個主意,實在有敷衍胖子的味道在。

    可沒人想到,這主意給胖子撞上,其實還挺不錯的。

    胖子根本不需要深厚的道力,他學的是制器跟陣法,就像他手上的斗獸棋,作為救命手段比不上狸步瞬步,可要用來圍毆打架,叫兄弟打埋伏的時候,胖子預先準備的時間可就充裕了。

    「只要一點時間就能施放一次聚靈陣,個把時辰後,老子身後就是一只百獸戰隊,到時候帶著一窩史瑞克滿街跑,老子還怕誰來著?」胖子心里得意。

    于是,官道上的胖子走走停停,練習著如何以稍縱即逝的道力,叫出一只只的棋兵。

    時至今日,胖子仍舊只能放出最低階的聚靈陣,但他一點都不在意。

    「最少斗獸棋不必藏在袋里養蚊子了,老子還有什麼好計較的?」胖子是這樣說的。

    胖子這次入江陵的假身分,仍舊是周瑜給的。

    當年孫策投靠殺父仇人袁術時,曾經在江陵待過一陣子,這里有周家跟孫家留下來的親信,要幫胖子弄個路引,並不困難。

    困難的是,胖子進城以後,得從劉備手中把魯肅的兒子給搶回來。

    此刻劉備入蜀在即,卻不敢動搖荊州根本,所以物資軍隊多半由新地盤籌集,黃忠駐守的江陵跟關羽入駐的荊州都是無風無雨,百姓都相當有朝氣。

    胖子進酒樓的時間,正是一天里生意最忙的時候,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位置,人已經熱的冒汗,惱的胖子不禁大叫︰「小二,給爺來壺涼茶先,其他什麼特色菜都行,最要緊的是快!快!快!」

    突然一個書生踫的一聲將茶杯放在胖子桌上,倒茶說道︰「先生,請用茶!」

    胖子正想開口道謝,可一看到那書生,人卻呆住了。

    看胖子這副模樣,書生笑道︰「怎麼?黎先生不記得晚輩了?晚輩就是在長沙城給先生治過病的黃敘呀!」

    胖子咽過口水,臉上堆起苦笑︰「記得,當然記得……沒想到個把月不見,少爺的臉色是越來越紅潤了。」

    抓著茶杯,胖子不知道這茶到底該不該喝,就聽黃敘調笑道︰「先生不用擔心,這茶里沒有麻沸散,先生安心飲用。」

    胖子臉色刷的慘白,嘴上嘿嘿干笑。

    黃敘語氣平和,繼續說道︰「長沙一別,黃敘來不及向先生道謝,還望先生見諒。」

    這人到底是在裝傻,還是想逗著他玩?胖子兩手連揮,道︰「不敢不敢,胖子那天喂食公子麻沸散……」

    一聽到麻沸散,黃敘立刻接話︰「先生不必自責,想當初曹操手下以家人威脅蔡先生,想必黎先生也受到同樣對待,這些事情蔡先生都說了,幸好最後魏延將軍即時出現,沒有釀成大禍,那天先生偷偷幫晚輩解開麻沸散的藥力,晚輩還要謝謝先生呢。」

    胖子雙目圓瞪,看著黃敘舉杯敬茶,嘴上期期艾艾的答道︰「這……

    這沒什麼,是公子吉人天相,胖子慚愧的很,慚愧的很……」

    面對情況未明的局面,胖子心頭嘀咕︰「莫非黃敘真不知道老子也有摻一腳?」

    胖子急切的回想當初的情況。

    的確,綁架醫館蔡大夫家人,是魏延派人做的,刺殺黃忠時,胖子從頭到尾都裹著黑面巾,胖子唯一讓人瞧見的時候,只有出面治療黃敘,以及暗中偷解黃敘的毒這兩個時候。

    只要事後魏延不拆穿,胖子就跟蔡先生一樣,是個被逼來下毒的大夫。

    胖子心頭萬分訝異,難道魏延真沒說過?他越想越有可能。

    不管這事做的多干淨,魏延若是想表示他跟這事半點關系也沒有,說的自然越少越好,一旦多嘴,說不定就會讓黃忠瞧出破綻。

    想到這兒,胖子不禁心中大喜,他拐著彎就要套黃敘的話,好確定魏延到底說過些什麼,省得他露出了馬腳︰「公子大人大量,當日情況緊急,我看黃老將軍被人包圍,卻幫不上手,就想趁賊人疏忽時先逃出醫館,好出外討救兵,誰知……」

    黃敘臉上現出感激神色,接口道︰「先生不必自責,我聽家父說過,那群人領頭的,是個一等一的高手,想必是曹操手下有名有姓的大將,極有可能是曹操五子良將其中一員,這五子良將我都見過,改日若是沙場相見,我一定將當日屈辱,雙倍奉還!」

    連替罪羊都有了?胖子喜出望外,他只能感謝周瑜幫他安排了個大夫的假身分,他今天進城的時候要不是這身郎中打扮,恐怕還要再費一番唇舌。

    胖子轉念想到,魯肅兒子如今就被軟禁在黃忠府里,他打蛇隨棍上,順著藤就準備要摸這顆瓜︰「公子不計較胖子的過失,這份恩情胖子一定會報,當日匆匆一別,不知道之後公子的病情是否好轉?」

    黃敘一聽胖子提到病情,臉上就綻開燦爛笑容︰「多謝先生的回春妙手,事後蔡先生幫晚輩看過,說晚輩病根除盡,如今習武練功已無大礙,蔡先生直說想跟先生您討教討教,當日謊稱先生是他師弟,沒想到先生醫術如此高明,蔡先生慚愧的很……」

    胖子腦子不停打轉,想在這事上頭做文章,反正那醫館老蔡都說他醫術高明了,胖子隨口說黃敘這病還要再多醫兩天,然後藉機進黃忠府上作客打擾,應該也是個辦法吧?

    胖子正打量著說詞,黃敘卻先開口︰「不知道先生這次來江陵,有什麼打算?」

    「四處游歷,替人治病。」胖子還在動腦子,隨口回答。

    黃敘喜道︰「先生果然仁心仁術,如果先生在江陵還沒有落腳處,不如就到晚輩那歇息幾天,家父一直想當面跟先生道謝,卻都苦于沒有機會,先生可千萬不要拒絕!」

    「這個……」

    胖子怎麼都沒想到,他連話都不用說,就已經被請進了黃家大宅?半個時辰前,他還正苦惱著該怎麼混進黃府呢……

    露出滿臉淫賤笑容,胖子拱手跟黃敘稱謝︰「既然如此,胖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不跟公子客氣了。」

    江陵城內,什麼人住什麼地方,階級分明。

    城南是窮人家住的地方,早上這些人會把種的菜,織的布,養的豬拿出來擺攤販賣,集市就在這。城中則是些酒樓茶館,當鋪客棧,多半是家中有些積蓄的人家開的一些店面。至于城北,就是江陵城府衙里那群當差的住的地方。

    胖子走了幾條街,來到一處較周圍佔地都要更寬闊的大宅,門口的兩個護衛一看到黃敘,趕忙推開大門。

    黃敘擺手作請,讓胖子先進了門,黃敘在一旁指指點點,介紹著宅院內的布置,邊指邊說︰「先生,這宅子是劉備主公賞賜下來的,這次就委屈先生先在東廂客房住下,家父晚上回來,晚輩再幫先生辦一桌子洗塵接風,也好讓家父有機會跟先生見上一面。」

    胖子連稱不敢,眼珠子在四周滴溜溜直轉。

    黃敘道︰「先生若是嫌待在房里頭悶,等會晚輩就帶先生到江陵四處晃晃,至于在這大宅里,先生還是安心待在房內就好。自從上次長沙的事情過後,主君就派了不少護衛給家父,這些護衛不認識先生……等日後晚輩幫先生介紹後,先生就能在院里自由進出了。」

    這里既然軟禁著魯肅兒子這樣的重要人物,衛兵當然是不能少的,要是胖子可以隨便亂晃,才該擔心魯肅兒子到底是不是被軟禁在這。

    胖子點點頭,道︰「多謝公子費心,不過胖子連日趕路,身子乏的很,想先去休息,不用公子招呼了。」

    黃敘含笑稱是,便把胖子帶到了東廂客房。胖子一到房里,鞋一脫腿一蹬人一躺,就真格的上床打呼了起來。

    傍晚時分,黃敘過來,看胖子睡的爛熟,便吩咐下人撤了宴席,他則回西廂書房見剛從府衙回來的父親黃忠。

    黃敘一進書房,確定無人後,便拱手對黃忠作禮︰「父親,黎聰進房以後就在床上熟睡,半天沒有動靜,孩兒已經吩咐左右親兵嚴加監視,只要他一有動作,孩兒立刻會知道。」

    黃忠捻著長須,點頭微笑︰「主公入蜀在即,賊人無不趁機蠢蠢欲動,敘兒能將黎聰騙回府內監視,好過我們派大批人手跟監,這請君入甕的計策,敘兒用的很好。」

    盡管受人稱贊,臉上也不過是淺笑,黃敘沉穩回答。

    「父親過獎,孩兒這次也是僥幸得手,黎聰這家伙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知道長沙的事早曝了光,魏延將軍連這家伙是曹軍虎豹騎都打聽的一清二楚,孩兒將他騙來,就是想順藤摸瓜,只要這人跟外頭的曹軍臥底有聯絡,我們就能一把將他們連根拔起。」

    黃敘這番話一說完,突然就聽到房外一人倒吸了一口氣,「嘶」的一聲雖然不大,可黃忠父子卻是聽的清楚。黃忠猛的回身打開窗子。

    胖子偌大的身子就這麼直挺挺的靠在窗口,兩人四目交望,可半天之後,黃忠居然像什麼都沒看到一般,關上了窗,嘴上連呼奇怪。

    黃敘也是奇怪,對著黃忠就說︰「不可能是黎聰,孩兒來之前才去過黎聰房里看過,他的確在床上沉睡,還翻了幾個身……我跟下頭詳細交代過,這人若是一離開房里,我立刻便知,方才那聲音,興許是風吹的吧!」

    此刻窗外的胖子嚇得連汗都逼出來了,他一手壓著胸膛,心髒撲通跳著。

    「操!還好老子有于吉的海市蜃樓,剛才學賭聖周星星那招「你看不到我」才僥幸過關,不然這次被逮著了,還不把我連皮帶骨的凌遲處死?

    「沒想到黃敘這小鬼變得這般精明,虧老子曾經用回春手幫你治過病,早知道當初就別用回春手,用雲龍手了!幸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子早就放出棋兵在床上假睡,還交代它要記得定時翻身打呼,不然這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房內,黃忠接著說些江陵城最近會有的調動,無非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在胖子按捺不住,想離開這兒找那魯肅兒子下落時,黃敘也開口告退了︰「父親,孩兒先行告退,待會會到魯定房里看看,父親可有要交代的?」

    胖子一聽到魯定的名字,人剛站起來,趕忙又蹲了下來。

    「唉!這孩子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本來為父不該這樣為難一個小孩,可這是諸葛軍師吩咐的第一個任務,我們也只能盡可能對他好點,等主公入蜀以後,我再把這差事給推掉吧。」

    黃敘連聲應是,接著便推門而出。胖子緊盯黃敘離去的方向,確定四下無人後,施開狸步追了上去。

    天色很黑,黃家宅院內燒起的蠟燭油燈不多,給身著黑色夜行衣的胖子提供了最好的隱匿環境。胖子一會躲在樹叢里,一會繞到門柱後,中間避開了兩波護衛,不久後就來到一座竹廬。

    竹廬外頭是小橋流水,幾方田畝,裝飾的跟世外高人隱居的住所一樣。黃敘停在竹廬前,敲了一根木樁幾下,遠遠的就見幾條人影從隱密處飛躍而出,跪拜齊呼︰「少主!」

    黃敘抬手讓眾人起來,道︰「不必多禮。魯定被關將軍手下送來江陵不過半個月,住的可習慣?有什麼不同以往的舉動沒有?」

    一個護衛沉聲道︰「少主,一切正常,這幾日魯定作息就如在關將軍處一般,不過初搬來時,魯定說他需要文房四寶練字,黃忠將軍應準了。」

    黃敘聽到魯定要求文房四寶,本來想讓屬下撤下這些東西,可想到父親的話,再想到自己以往的遭遇,同情心不禁興起。

    「可憐魯定年紀輕輕卻不能像尋常人一樣生活,紙筆硯墨給他無妨,靠這些東西,他也翻不出什麼花樣。辛苦諸位兄弟在這繼續把守,再半個時辰,下一班兄弟就來換哨了。」

    眾護衛行過一禮,待黃敘走後,又回到了他們的守衛區域。

    一旁的胖子細細盤算眾護衛看守的位置後,心中嘆過一口大氣。

    「這根本是天羅地網,想偷進竹廬不被發現,老子就算是廖添丁復生都難辦到!得另外想個辦法才行。」

    胖子不想在黃府多待半刻,既然黃家父子知道他的身分,再待下去,只怕小命難保,所以入夜的這幾個時辰,是胖子最後的機會,一擊不成,胖子得立刻遁走,到外頭找周家人另外再做打算,不然明早讓黃忠見到,他會怎樣對待自己,可就說不準了。

    胖子深吸一口氣,靜靜想著該如何是好,可他抓破腦袋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就在胖子打算強行突破時,小徑那頭突然傳來腳步聲,一班八個人的士兵走來,似乎是要前去換班的人馬。

    胖子一看到兩班人馬的交替,靈光一閃,就想到個陰險法子……


第四章 泥菩薩過江

「三哥,怎麼交班時間未到,劉麻子就帶人來換班了?」魯定竹廬外頭的大樹上,有個護衛正對著身邊伙伴問話。

    那被稱為三哥的護衛聞言,便向著竹廬門樁那兒瞧去,邊看邊說道︰「怪事,我算算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是交班人數,可帶頭那家伙是劉麻子?怎麼我看著不太像呀?」

    「怎麼不像?咱們里頭還有人像他一樣,把夜行衣穿的跟塊叉燒肉一樣緊繃的嗎?這家伙是胖子多作怪,也好,他既然來換班,我們就先回去吧!晚上冷起來,真不是人待的。」

    「別急,讓頭兒先下去,咱們再等會。」三哥顯然是個穩重人物,他仔細瞧著前來換班的劉麻子一行人。

    劉麻子帶著一伙八個人的士兵隊伍,浩浩蕩蕩的來到竹廬外頭,在竹廬外一根木樁上敲了幾下,節奏分明,正是交班換哨的訊號。

    領頭護衛吹過一聲口哨,要大伙緊守崗位,由他去確認換哨事宜,接著便從田畝間縱躍而出,幾下就到了劉麻子身前。

    劉麻子跟領班兩人似乎相談甚歡,沒隔多久,躲藏在樹梢溪流里的護衛就聽到兩聲短促哨音,這是換哨完成的信號。

    被叫作三哥的王三虎一聽這哨音,便愉快道︰「沒問題了,咱們走吧!

    天這麼冷,等下不喝點酒暖暖胃可不行。」

    他身邊的小伙子躍下枝頭,邊走邊說道︰「哈!這是當然,比起關將軍的南郡城,這唯一好的就是有酒喝,黃忠將軍就是閱歷多,懂得體恤下屬,這天氣冷成這副德性,不喝點怎麼睡得著……」

    竹廬外,水井邊,小橋下,田畝溪水間,三三兩兩的黑衣護衛魚貫而出,幾人交頭接耳的攀談。王三虎看不遠處劉麻子從領班那拿過了簿冊,正在跟他帶來的幾個將上哨的兄弟們交代著瑣事,王三虎聚集了眾人列隊,一行人便向著領班走去。

    「頭兒,大伙都到了!」

    王三虎上前拉了拉頭兒衣角,在他身邊小聲說道,可拉了半天,王三虎卻只看到頭兒一個勁的傻笑,似乎旁人怎麼叫他都聽不見似的。

    王三虎心中奇怪,就對著劉麻子叫道︰「麻子!咱們頭兒是怎麼回事?就是早半個時辰交班,也不必高興成這樣吧!」

    劉麻子緩緩轉過身。

    「他不是劉麻子!」王三虎抽刀的聲音比叫聲還快,除了那個仍在傻笑的頭兒,後頭八人無不抽刀列陣,這群人各有分屬,四個站前三個殿後,其中一個腳程快的,已經準備要去告急報訊。

    那假扮的劉麻子咧嘴一笑,兩手突然轟向地面,沉聲道︰「荊棘土牢!」

    荊棘藤蔓做成的牢籠,不僅圈住了王三虎等人,連劉麻子一干都給圈了進來。

    黃府上會這功夫的人,當然不是劉麻子這胖子,而是黎聰這胖子。

    胖子在竹廬外足足等了三個多時辰,是為了看清楚這群護衛換哨的口令動作、交替時間,也為了等伶玉回復方才用過的海市蜃樓跟狸步,更重要的,還是為了叫出後頭這八位用來假扮護衛的木棋兵。

    那腳程最快的護衛,正是方才稱呼王三虎為三哥的家伙,他才跑沒兩步,人已經撞上了一面土牆。牆面上布滿了帶刺荊棘,他撞的一臉是血,忍不住痛呼出聲。

    胖子見狀,淫笑道︰「老子好不容易等你們一窩都出來了,現在就是只老鼠也別想溜出去……好了!為了保險,老子不打算留活口,你們是想自我了斷,還是被我了斷?」

    王三虎見周圍已被封個密實,儼然報信無望,只有振作精神︰「哼!

    你找死!再過小半時辰下一班兄弟就會到此地換哨,只要撐到那時候,死的是誰還不知道!」

    周圍眾人連連點頭,原本低落的氣勢相繼見漲。

    胖子一陣大笑︰「哈哈!就你們這等身手,老子只怕有人溜走,湊在一塊,不過是讓老子一鍋踹罷了。別說老子,就是老子後頭這幾個棋兵,收拾你們都綽綽有余呀!」

    胖子一揮手,幾個似人非人的木頭玩意,立刻邁步奔上。

    出道以來,難得有這種打斗時還能在一旁納涼看戲的機會,胖子躲在後頭大呼︰「喝!少林寺十八銅人!」

    以木棋兵的戰力,對付這些看門小兵可是非同小可,胖子在一邊連板凳都還沒坐熱,戰斗就已經結束了。花了大半夜時間才解決這些看門狗,胖子如釋重負的呼了口大氣,他張手貼牆,讓伶玉撤下了土牢,就要往竹廬救人去。

    胖子人還沒走到竹廬,就看到一個十歲上下的小孩打開了竹廬的門。

    那孩子年紀雖輕,態度卻頗為從容,胖子剛要問話,卻聽小孩先開口問道︰「你是父親派來接我的?」

    胖子沒理會他的問話,反倒接口回問︰「魯定?」

    小孩點頭︰「不錯,我就是魯定。這兩年來父親前後派了十幾波人馬來救我,可惜,我最多只有離開十多步,就給送了回來。」

    看來魯肅找來的那群人顯然本領有限,老子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胖子笑道︰「公子,這次可不同以往。四周暗哨都已經叫我給拔干淨了,如今障礙已除,公子只要願意,別說離開十多步,就是離開十多里,相信都無人來追吶。」

    魯定聽到此處,臉上露出的卻不是喜色,他舉手指著竹林深處,放聲大喊︰「你們出來吧!魯定在此,久候多時!」

    胖子訝然回頭,竹林中果然有幾條人影緩緩踱出,他心中直叫娘︰「難怪這竹廬守衛如此馬虎,原來是另有安排!」

    胖子腦門犯疼,就在他想著該如何殺出去時,魯定突然悄悄將一封信塞進他手中,壓低聲音道︰「壯士,外頭的暗哨不過是明擺的誘餌,其實暗里跟監的人是整夜不撤的,諸葛亮這招多年來屢試不爽,你解決那幾個哨兵時,早有人去通知黃忠,壯士,你帶著信快走吧!」

    胖子恍然大悟,心中先將諸葛亮的爹娘問候了遍,接著手一緊,迅速將信送進袖里,連忙問道︰「公子,不如我們殺出去?我這幾位屬下是制器宗師做出來的機關人,也許能擋得一陣。」

    這話,胖子說的不怎麼有底氣,他自己都知道,遇上黃忠父子,別說機關人,就是機器貓、機動戰士,都只有等著被當柴燒的分。

    魯定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道︰「壯士,帶著信走吧!我好不容易才暗地寫了這封信。若能送到父親手上,跟我回去也就沒兩樣了,壯士走吧!

    否則黃忠一到,恐怕我這心血都要白費了。」

    胖子沒聽明白魯定話里意思,可他不敢多做猶豫,救不到魯定不行,可要把他一條小命賠進去,就更不行了。順口說了句「公子保重」,胖子也不把棋兵收回就準備要走。

    這些棋兵一放出來,聚靈陣的功效少說會維持三四個時辰,除非胖子有時間有道力用滅靈陣,否則這些東西一出手就是消耗品,用完少有能回收的。

    胖子看準來時的路,讓棋兵上前擋住那幾個專盯暗哨的暗哨,狸步一踩,人已經跑出十多丈遠,可就在他要竄進方才走來的小徑時,一股莫名的心悸,突然壓的他喘不過氣。

    遠處,一盞燈火迎風搖曳,巨大壓力就從那兒排山倒海而來,惹得胖子渾身寒毛直豎。

    抽刀在手,胖子隨即反手砍下身邊一管竹子,一手持刀一手握竹,腳步站定。

    在江陵城里,距離如此遙遠就能讓人心生寒意的,除了黃忠的箭,只怕再無他想!

    天際,突然一道驚雷響起,「颼」的一聲,響起的不只是黃忠脫弓的箭,還有胖子手上竹管,這一手,正是劉封的破軍槍!

    只見一道白光在半空中炸開,竹管撞上長箭後,碎成一地竹屑,只是胖子沒預料到黃忠是連珠三箭,擋過一箭還有兩箭。

    停住本要邁開的腳步,胖子使出虎魄刀中一招虎嘯山河,大力橫劈,硬生生砍碎了黃忠攔路兩箭,只是人也被這兩箭震的吐出血來。

    遠處,黃忠清揚的笑聲遙遙傳來︰「想不到黎大夫不僅醫術高明,連武藝都如此高超,大夫對我兒診助之恩,老夫至今未曾報答,不如這樣,既然先生沒將魯定帶走,老夫也不多作為難,此後,黃家與大夫兩不相欠!」

    胖子聞言不禁大喜,正要揚聲謝過,卻又聽黃忠說道︰「不過我兒受先生這般照顧,若不做些表示,恐怕說不過去……敘兒,就由你送先生一程吧。」

    被高高舉起又重重摔下的心情,讓胖子心中直罵娘。

    環顧四周,遲遲不見黃敘身影,就在胖子猶自猜測黃忠的意思時,竹林四面突然傳來了黃敘的聲音︰「先生當心,晚輩學承自南華仙師,用的是習自百獸的劍技,此劍共分六式境界,夜蝠,貪狼,巨熊,悍豹,猛虎,狂龍,每個境界的劍技大不相同。

    「晚輩自從學習此劍後,身受痼疾所苦,是以未曾接連施展六式,今夜為了答謝先生,晚輩就以此劍作舞,送先生一程。」

    黃敘拉哩拉雜的一堆話,可胖子在聽到那句「學承南華仙師」時,心中早翻起了滔天巨浪︰「操!南華親傳劍法?」

    忽然,一股殺氣噴發似的向胖子襲來,強烈的危機感讓胖子牢牢地握緊了刀柄,四下張望,急于找出那讓人不安的根源,只是他越急著尋找,就覺得周圍殺氣越加濃厚。

    突地一陣狂風吹過,吹起竹林沙沙作響,塵土和竹葉讓胖子睜不開眼楮,這時,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現在林子上頭,彷佛是一只黑色的巨大蝙蝠,手執漆黑的暗色長劍,直奔胖子頭頂而來。

    夜蝠,詭秘惑敵的劍!

    胖子身子骨忽地發冷,知道這是生死一懸,若在任由黃敘發招,只怕他連夜蝠劍都過不了關,募地一聲呼喊︰「丹青眼!」

    丹青眼一放,黃敘身影完全落入胖子眼底,胖子將渾身內力貫注刀上,隨即劈出刀招。

    這一刀正是虎魄刀的虎奔中原,壓縮到無比堅凝的刀風,帶著風雷之聲發出,彷佛猛虎嘶吼咆哮,將進佔中原大地一般,迎面擊向了黃敘長劍。

    氣勁相交,發出一聲巨響,黃敘向後順勢飄出,瞬間又隱沒在竹林中。

    胖子不知道這下傷到了黃敘沒有,只知道自己的右臂彷佛沒有了知覺,他沒想到黃敘不只身法詭異,連功力都如此渾厚有勁。

    但驚訝的不只胖子,就連黃敘也是驚咦一聲,顯然對胖子竟然有如此實力感到詫異,只是夜蝠劍既然無效,黃敘立即換招,身形迅疾前沖,貪狼劍脫手而出。

    貪狼群擊,自然是以多取勝,黃敘劍勢一改夜蝠詭秘出手,轉變為快速擊劍,快到肉眼難辨的地步。

    出劍若群狼撲擊,又緊又密,胖子面對逼身風壓,丹青眼找不到破綻可圖,只好出招應對。胖子雙手握刀,將未持刀的手也搭上了刀柄,赤駒斬配合虎魄刀的怒焰燎原,就在黃敘面前綻開一朵火蓮。

    刀舞密實,胖子以密不透風的守勢,迎擊黃敘貪狼殺招。但刀劍交鋒的前一刻,黃敘竟抽身疾退,退至一半,又再度往前疾沖,殘影層層疊疊,數劍化為一劍,攻向胖子。

    貪狼,群擊噬人的招!

    眼見胖子的火蓮在黃敘抽退時便已全然綻放,此刻火蓮燃燒殆盡,黃敘微微一笑,心知這劍就要得手,可胖子面容轉肅,隨即一聲大喝,本將燒盡的火蓮竟然逆行合起,再次燒出燦爛火花。

    刀劍終于正面交鋒,轟然一響,黃敘身子再次向後飄飛數步。

    胖子這次沒有任由黃敘離去,他瞬步踏開,一欺近黃敘,刀法立刻從大開大闔的虎魄刀法,轉為飄渺無蹤的雲刀刀式。

    就在胖子刀尖疾刺而去時,黃敘劍勢立即轉變,巨熊劍橫劍疾掃,劍鋒與刀刺交擊在一處,發出「叮」的一聲。

    胖子由頭到尾都是雲刀刀式的「雲深不知處」,鋼刀連續點刺,刀尖全點在黃敘劍上,只是胖子沒想到,數個來回之後,黃敘巨熊劍都只在同一處上回擊擋格,劍上連綿傳來重疊施壓的力道,讓胖子有些握刀不住。

    巨熊,漠視一切的力!

    巨熊劍雖說重在防守,其實是以守代攻,要耗盡敵人體力。胖子想到這里,心頭忽然冒出個想法,右手隨即一沉,鋼刀就像要力竭脫手的模樣。

    黃敘一心就在等胖子力竭,如今見到胖子刀勢渙散,舉手無力,黃敘隨即舉劍出招。

    悍豹劍在月光下,映著月光的顏色,帶著一種淒艷的美,就像是冥冥中的勾魂使者,勾魂取命襲來。

    只是胖子眼里的驚惶,突然換上一抹狡猾,他張口斥喝︰「想送老子一程?老子讓你送!窮寇莫追!」

    黃敘高漲氣勢忽然一礙,悍豹劍式立刻崩壞。

    胖子的刀朝著黃敘當頭落下︰「趁你病要你命!青龍斬!」

    史冊記載,黃忠之子黃敘,未及弱冠死于痼疾。

    也許上輩子黃敘死的時候真的是一副窩囊樣,可這輩子沒了病魔纏身,麒麟子沒有枷鎖禁錮,就是閻王要他性命,都要問黃敘肯不肯。

    看著胖子這一刀,迅速的向著自己的頸子光臨,黃敘猶如末路窮途的野獸,絕望的發出怒吼。

    「難道我就這樣死了?」

    這一剎那,黃敘腦里充斥的都是這個念頭。隨之而起的則是強烈的不甘、不舍,想到自己未完成的英雄夢,黃敘內心一股怒火和殺氣噴湧而出,大吼一聲。

    「殺!」

    聲音里有著對生命的眷戀,化出了一式劍招。

    六式劍法里,有一式是黃敘無法掌握的。

    這種劍法有靈性,狂傲不羈,劍法一出,連黃敘都無法確定會傷人還是傷己,可這劍卻是最強的劍。

    狂龍,無堅不摧的傲!

    黃敘的吼聲匯聚了憤怒和殺機,牽動狂龍劍霸絕天下的狂傲,劍氣猶如實質一般噴出。

    青龍斬對上狂龍劍!

    可惜,決勝的不是刀法或劍式,而是兩人手上的兵器。

    一把是精鋼打造的普通大刀,一柄是精心鑄造的傳家寶劍。

    狂龍劍彷佛一柄巨??重擊而下,胖子張口發出一聲慘叫,口中噴出的鮮血,把他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染上一抹暗紅。

    單從外表來看,胖子輸了,輸在兵器。可胖子跟黃敘心里都明白,黃敘狂龍劍的劍氣被胖子洩到了刀上,所以盡管鋼刀斷裂,吐血三升,胖子仍有再戰之力。

    胖子一得手,就忘了逃命的事,只想乘勝追擊。胖子揉身而上,回春手不停修復體內破損,雲龍爪則要將黃敘開膛破肚。

    對于誰勝誰負,除了場上的兩人,遠在百步外的黃忠也清楚的很,所以他搭上弓的箭非但沒有卸下,反而拉的更緊,瞄的更準,就在胖子襲向黃敘時,黃忠連環五箭同時射出。

    胖子一聽到弓弦聲響,心中只能嘆氣,黃忠射來的長箭,被胖子雲龍爪一手一只,抓下前頭兩箭後,後頭三箭居然被胖子硬生生用胸膛挺住。

    「這是什麼功夫!吾兒危矣!」黃忠駭然叫道。

    不管是上陣作戰,還是單挑廝殺,黃忠的箭囊永遠都只帶了十五枝箭。他的星河弓,只有三招箭技,「三星連珠」、「五星連環」、「七星連線」。

    從未有人讓黃忠一次用盡這十五把箭,可就在今天,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也許黃忠就會嘗到苦果。

    三星連珠被胖子破去,五星連環無法對胖子造成威脅,若七星連線再失去效用,黃忠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兒子,或許又要失去了。

    黃忠心中焦急,在胖子動作前便喊道︰「先生手下留情!黃忠以武人榮譽起誓,今日之恩絕不敢忘,來日必報!」

    黃忠全然不敢抱持奢望,可他沒想到,胖子聽完這話,竟真的舉步離開了園子。當胖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小徑上時,黃忠這才嘆道︰「黃家,欠此人一份天大恩情……」

    讓黃忠欠下一份恩情,其實不是胖子本來意思。他快步離開黃家莊園,一邊揉著胸膛,一邊吐血大罵。

    「操!黃忠你個雜碎,嘴上說不插手,眼看不對勁還不是出手相助?

    老子要真信你那套天大恩情,還不被你賣了做奴才?

    「要不是老子招數用盡,連虎須怒張都拿來擋箭,拼著再扛黃忠一輪箭雨,也要取黃敘這小子性命……唉,這小鬼的功夫實在厲害,這次僥幸得勝都是靠他一時疏忽,連本命獸的能力都沒用上,要是下次再遇到,就怕老子沒這般運氣了。」

    胖子快步踱出莊園,確定懷中書信無事,就在大街上狂奔了起來。

    江陵如今已是危城一座,胖子若是去找周家或孫家的親信避難,只怕正中了某些有心人的下懷,他現在只想趕緊出城,然後找塊風水寶地好好運功療傷一番,順便看看魯定信上寫了些什麼。

    胖子在天剛亮時,走到了城門口。他怕會惹人注意,不敢在門前徘徊,躲到了一處房檐下,隔沒多久,城門大開,胖子立刻奪門而出,片刻都不敢停留。

    胖子懷中書信相當重要,這次救人不成,下次黃忠絕對是親自出馬,想在他手下得手是難比登天,胖子只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這信上,希望魯定這信寫的是文情並茂,勸他老爹趕快迷途知返。

    如若不然,胖子就得準備偽造文書,然後交一份胖子版的「爹!寧做大陽痿,莫作大漢奸呀」的萬言書,給周瑜幾個參考參考。

    他一面跑,一面暗暗祈禱這事可別發生。


第五章 仇家變親家!

天將亮,胖子在後頭追兵隨時可能出現的情況下,連滾帶爬的逃出了江陵,向著他原先跟周瑜約定好的地點奔去。

    江陵附近的蔥嶺,遍山漫嶺都是青蔥郁茂,迎風搖曳,令人不禁神氣一清。

    這兒是周瑜早幫胖子安排好的幾處落腳點之一,當初在柴桑時,周瑜幾人早就為胖子可能得連夜逃亡做好準備,可惜,準備好的馬匹跟口糧都是兩人份,如今卻只能由胖子一人享用。

    胖子在蔥嶺上繞了幾圈,循著幾個標示前行,半個多時辰後,才找到那座可以讓他安歇的莊園。

    莊園前面看來荒廢多日,後頭則是藏馬儲糧的地方,這地方的馬匹跟糧食,每天都會有人來補充跟照料,胖子知道他只要在這兒休息上半天,自然會有人來此接應。

    進了後院,兩匹逃命用的純色馬被拴在後院的馬槽邊,馬背上的包裹中,裝著飲水跟乾糧,偌大的後院里,已經架起了一叢篝火堆。

    胖子清楚,他這次可不是睡一覺就能將體內的傷給治好,胖子從包裹中拿起外傷藥,推拿起被黃忠射中的胸膛。

    黃忠五星連環勁分五重,層層疊疊如波濤洶湧,胖子雖然用虎須怒張擋住了箭簇鋒銳的穿刺勁道,可隨後傳來的驚人內勁還是讓胖子胸前瘀青,血脈堵塞。

    推揉著外傷,胖子找了找藥袋,又掏出一顆雪白色藥丸。

    這是華陀拿回醫經後,特地為胖子制作的春燕丹,丹名春燕,主要是引燕子秋去春來的特色,燕子歸來的時候,就是春回大地的時節,此丹可令枯木逢春,春回綠轉,對內傷有莫大益處。

    華陀其實幫胖子配了四味丹藥,分別以春夏秋冬取名,名字跟丹藥的藥力也有關系,春丹溫潤,療愈內傷,夏丹猛烈,活絡氣血,秋丹蕭瑟,去除毒素,冬丹內斂,起死回生。

    胖子一吞藥丸便落地盤坐,準備化開藥力,治療內傷。

    他最近發現,華陀的回春手其實並非萬能,回春手是以內力激活身體潛能,加速傷病痊愈,若是長久使用,體內潛能終有掏空一天,以藥力療傷,才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

    五禽戲里,其實每門都有一項坐功,巨熊冬眠,野猴休憩,白鶴過冬,這些坐功對內力的增長沒有太大作用,但在滋養生機,調和內息上,卻有極大效果。

    春燕丹一在嘴中化開,一道溫和藥力像流水一樣流入丹田,胖子的七經八脈就像被滋潤過一樣,殘存體內的狂龍劍氣被藥力撫過,盡皆消融。

    胖子運功好半刻,直到他將藥力完全吸收後,才長長的呼過一口大氣。

    「這次差點栽了,幸好華佗這藥是上品中的上品,不然老子恐怕得留下什麼病根……」

    正當此時,胖子背後突然有個聲音傳來︰「你小子不錯,想不到居然能打贏南華的徒弟……看來老仙我後繼有人了。」

    一聽這尖細嗓音,胖子頭皮瞬間麻到腳底去了,還沒回頭就向外蹦出一大步,拿著馬背上的備用鋼刀,轉身定楮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

    「于吉仙師,這荒山野嶺不像什麼洞天福地,您怎麼會到這兒呢?」

    胖子語帶苦澀。

    從于吉方才的話里,胖子知道,他在黃家的一舉一動都被這老鬼收在眼底了。可是,于吉為什麼要跟蹤他?

    既然是跟蹤,于吉絕不是剛剛才到這座廢棄莊園,可一直等到胖子功行圓滿才現身,這老頭是有何居心?

    要搶回棋兵?報上回一刀之仇?可這老家伙為何不在老子渾身是傷的時候出手?嫌不夠過癮嗎?

    就在胖子心中百般猜測時,于吉悠悠道︰「小鬼,老仙剛才說的,你聽到沒有?後繼有人……小鬼,你知道意思吧?」

    胖子回想方才于吉說過的話,訝然道︰「不是因為老子打贏了黃敘,所以你就要收我為徒吧?」

    胖子這話不太客氣,于吉最重的就是禮節,他厲聲回道︰「小鬼說的沒錯,老仙要收你為徒!老仙不計較你在廬江莊子做的一切,可做了老仙徒弟,師徒本分禮節,可半點都不能馬虎,否則,有你好受!」

    胖子怎麼都想不通于吉要收他為徒的原因。

    莫非是因為老子打贏南華徒弟,所以于吉覺得收我為徒很有面子?還是于吉知道怎麼逼都無法逼老子說出天機冠的秘密,索性要把老子收為己有,當成奴才使喚?

    總之,胖子全無半點喜色,于吉見狀,不耐煩道︰「作老仙的徒弟,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小鬼,你該知足了!」

    可怎麼從這兒脫身?看于吉那丑臉,就知道這家伙恐怕不好唬弄,半天後,胖子突然想到,既然于吉要做他師父,總得教些什麼才是?如今他在道力修煉上是麻煩多多,既然有人跳出來,這個坑不讓于吉跳可就浪費了。

    于是胖子微笑道︰「師父在上,弟子黎聰這就給師父磕頭了。」

    磕頭行禮可是大禮中的大禮,胖子表情肅穆,那種發自內心的尊敬可假不得——胖子的尊敬,是拿香拜祖先的那種,于吉這老頭在胖子眼里跟尊神像差不多,只有神明幫凡人的道理,于吉真想使喚這個弟子,只怕難上加難。

    能收到這樣一個好弟子,于吉是又喜又樂。不過于吉是老懷大慰,他從廬江被胖子嚇跑後,就一路緊跟著胖子,開始的時候是想找機會討回棋兵,順便給這家伙一點教訓。

    可沒過多久,于吉就發現胖子身邊的陸遜是左慈弟子,這讓于吉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一路暗暗跟來。

    胖子磕完頭,于吉搶在胖子前頭,道︰「既然行過磕頭禮,就是我墨家的人,為師的有東西給你。」

    胖子心中訝異。墨家精擅制器跟陣法,可墨家兼愛非攻的道義,卻怎麼也跟于吉扯不上關系,他早先聽陸遜介紹四大仙師時,還以為是水鏡先生跟墨家有幾分關系。

    不過于吉是墨家更好,墨翟雖說只做了百來件符甲,可私底下藏起來的不知道有多少,于吉要送拜師禮,胖子是絕不會嫌多的。

    看到胖子一臉饑渴的模樣,于吉笑開了丑臉,道︰「不過在這之前,黎聰,你身為這一代的墨家大弟子,有件事要先去辦成才行。」

    一聽這話,胖子就知道主戲這才要開鑼,于吉絕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說是穢物還比較貼切。胖子收斂神色,想到于吉的話,就知道這次不但上了賊船,還是賊船上的第一位顧客。

    于吉不理會胖子的神色變化,自顧說道︰「其實四大仙師的名號,並不是為師自封的,而是在每半甲子舉辦的儒門法會上比試後選出的。

    「舉凡習道修儒者,都有一定的階級之分,從最低級的士子,儒師,道尊,鴻儒,以至于最後的仙師,在儒道兩界里,只有具仙師名號者,才能出來開宗立派。這是春秋以來,孔孟的儒宗,莊周的逍遙游,墨翟的器宗,以及列子的御風行,四家合定的規矩。」

    胖子本來沒怎麼專心聽于吉講古,可聽到這兒,胖子恍然大悟,難怪春秋時候還是百家爭鳴,到了戰國,只剩下寥寥幾家。

    于吉見胖子微微點頭,又繼續說道︰「為師是這一代的墨家器宗掌門,在上次法會中勝過以易經卜卦聞名的管駱,取得名號,除了守住了墨家名頭外,也讓管駱原本想成立的先天易卦門淪為泡影。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管駱失敗以後,連帶一干弟子也在幾年後不知所蹤,這就是亂世的滾滾洪流,若不能往上爬,就只能被洪流淹沒……」

    胖子聽到這兒,就有點開竅了,他小聲問道︰「莫非沒有這仙師名號,墨門從此也得除名?」

    于吉看胖子機靈,點頭回道︰「除名是未必,但從此淪為小門小派就在所難免。為師從你祖師手上接過墨門,盡管不能發揚光大,但也不能斷在為師手上,否則九泉之下,可不好看呀。」

    于吉這話,分明就是要胖子替墨門當一回打手。胖子心底是千百個不願意,可于吉右手一搭,拉過他肩頭又說道︰「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你能打贏南華老兒的徒弟,跟左慈弟子又是好友,加上你能從天機冠活著出來,這事由你操辦,為師再放心不過!」

    盡管胖子總算知道于吉選他當徒弟的最大原因,還是急忙問道︰「師父,這事難道不能由您親自出手?別說弟子學藝不精,您可知道,弟子其實是無法修行道力的,連要放個棋兵都要凝鏈冥思好一陣子,恐怕會辜負師父所托呀!」

    于吉微笑道︰「法會有規矩,舉凡擁有四大仙師名號的宗派,出戰者在該宗派都不得修行超過五年,這麼做,主要是避免強者恆強。

    「再來,也因為這規矩,才更能顯現四大宗派跟其他派別道術高低的差距。所以南華老頭的御風行必會派出黃敘,左慈的逍遙游是陸遜,你是墨家器宗代表,至于儒宗代表,為師倒是沒打聽到。至于徒弟你無法文武雙修,修煉道力的事,師父有辦法。」

    原本胖子心中打定主意,這法會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時候一到,他人就跑到深山老林去躲著,不過一聽于吉說,對他修煉道力的事有辦法,胖子那不知飛到幾里外的心思,趕忙又回到了身邊。

    「徒弟,你可知道東漢明帝時,那投筆從戎,文武雙全的班超將軍?」

    投筆從戎的故事,胖子是聽過的。

    班超本是一名文官,可當時邊境匈奴為患,班超身為文人,無法替朝廷平亂,便帶了三十六名騎兵,在西域做出好大一番事業,更被當時的漢明帝封為定遠侯。

    于吉看胖子點頭稱是,接口道︰「其實班超將軍自幼習文,說他下馬能寫是實話,但說他上馬能打是鬼扯。他之所以能文武兼備,其實全是靠著一種靈藥。」

    「靈藥?」

    「不錯,讓人能夠同時修煉道力跟內力的靈藥,「投筆從戎」!」于吉笑道。

    真有這種讓人吃了之後,軟柱變天條的鬼玩意?想到可能因此而高漲的道力,此後用不完的符甲魂兵,胖子心頭就跳個不停,他剛要開口再問,于吉卻從懷中掏出了一方木盒,笑著說道︰「這就是為師要給你的拜師禮。」

    打開木盒,里頭一股濃厚的藥香味就直往胖子鼻間竄去。

    于吉跟蹤胖子已有好一段日子,對這個徒弟無法修煉道力的情形,于吉了然于胸,他之所以不怕胖子不答應當他徒弟,就是仗著這玩意。

    胖子這人向來是只認好處,不認師父,既然眼前有好處可拿,胖子就不介意再跟于吉多牽扯一番,至于儒門法會的事,火燒屁股再急也不遲。

    眼見胖子兩眼盯著藥就直放春光,于吉也不擔擱,將藥遞給了胖子︰「徒兒,你這就服藥運功,等藥力發揮後,為師傳你一篇墨家道法「入世行」,你好好修煉,等道力登門入階後,為師再傳你墨家陣法精要跟器械要訣。」

    看于吉這般大方,胖子反而不急著拿藥,他抬頭看著于吉,滿臉不舍,問道︰「師父這樣說,莫非是將離開徒兒?」

    胖子臉上表情之淫賤,不,之掛念,讓于吉對這胖徒兒的心意甚是感動,他開心回道︰「為師還有些事要辦,今天助你扎下根基,為師就會遠行,不過徒兒不必擔心,時間一到,為師自然會現身。儒門法會只剩三年多,徒兒一定要好好把握時間才行。」

    聽到于吉事情辦好就要走人,胖子心里越淫賤,臉上越聖潔︰「望師父此行一切順利,弟子引頸企盼師父回來的日子!」

    于吉一點都不在乎胖子連問都不問他去哪,只是咧嘴笑道︰「好徒兒,我們這就開始吧!」

    靈藥「投筆從戎」賣相不俗,只將藥從盒中取出,胖子已經深刻感受到不凡之處。

    雪白藥丹四周蒙上一層薄霧,叫人看不清楚藥丸本來的模樣,更神奇的是,這藥一入手就傳來陣陣襲人的冰涼寒意。

    胖子還在訝異,就聽于吉說道︰「這藥一出鎮靈木盒,靈性就會逐漸消退,徒兒快快服用!」

    胖子張開血盆大口,就把藥丹吞下。藥一入口,就像雪水一樣化作一道清涼,流向胖子體內經脈。

    于吉運起道力,幫胖子揉推起來︰「徒兒,投筆從戎是百藥精華?鏈而成,這藥一滴就相當于百桶草藥精華,它能助你拓展經脈,同時復化出另外一條體內運功途徑,這樣一來,你修行內力跟道力時,兩種力量就不再互相抵消,只是過程有些痛苦,你可要忍住了!」

    聽到于吉這番解釋,胖子只好排除了「這老頭是要假借毒藥將他除去」的可能,只是腹中不斷翻滾,那寒冰包裹的水珠一進到胃里,就像膨脹了幾百幾千倍一般,要將胖子的肚皮給脹破。

    可奇怪的是,盡管內里有萬般不舒服,千般不愉快,胖子外表卻一點都看不出來。

    于吉一陣揉推後,盤坐于地的胖子身上逐漸布滿寒霜,這是藥力化開的徵兆。

    服用了投筆從戎後,不管是誰,人生都將有很大的不同,文人從此不再手無縛雞之力,武人往後不會一看到方塊文字就發愣。所以在服食以後,萬年寒冰將包裹服食者的全身,轉換體質,改換內髒經脈。

    種種變化,于吉都沒跟胖子說過,只是胖子此刻已能清楚感受到,他連抬起雙手的力氣都欠奉。胖子只覺得身體里有股氣體不斷的想往外沖,他蜷曲著身體作嘔,可每一次的嘔吐動作,只讓他的身體抽搐的更劇烈,讓他的內腑收縮的更厲害。

    胖子想到了伶玉,想到了他的識海,想到了那個他常常跑去避難的地方,他忍著疼,在腦海里聲嘶力竭的呼喚伶玉。

    這一呼喚,胖子差點連魂都嚇出了竅。

    腦海里,伶玉正趴在地上翻滾,掙扎反抗的模樣,就像正被幾個隱形大漢硬來一樣。

    「伶玉!你怎麼了?聽的到嗎?我是你胖主子啊!」

    伶玉彷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拖行著,這只手一會拖一會拉,有時又在伶玉身上揉捏著,盡管畫面挺香艷,可胖子半點心情也沒有,要是伶玉有個三長兩短,胖子恐怕只能學那回春堂朱二一樣,用血書寫一個大大的「慘」字了。

    胖子心急如焚卻無從下手,伶玉知道主子焦急,用著要咬碎銀牙的力氣,從嘴角吐出了幾個字︰「主子……奴才沒事,藥性太霸道,若能度過,不只主子受益,奴才也獲益良多……奴才聽姥姥說過,奴才的女旦其實有四種階級分別……奴才剛剛想到……」

    伶玉說到這兒,那只無形怪手似乎化作拳頭,狠狠的砸在伶玉肚子上,疼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胖子看她緊蹙的眉頭,心都快疼出血來了,看到伶玉難受,卻依舊想繼續說話,不禁勸道︰「好好好,伶玉妹妹,這事情胖子都知道了,你可要保重身子。胖子會撐過去的,你也要撐下去呀!等過了這關,回頭胖子再給你好好補補身吶。」

    胖子盡管身體難受,但一想到伶玉跟他同甘共苦,心里不禁多了幾分勇氣,連帶體內的痛楚似乎也輕了幾分,他咬牙苦撐。

    時間到底是過了半天,一天,或者只有區區一個時辰?胖子已經不記得了,被痛楚侵蝕的神經麻痺,就連吸氣跟吐氣,他似乎都忘了。

    唯一慶幸的,就是這種痛楚,是胖子仍舊活著的證明……

    于吉在莊園後頭來回踱步。

    如今胖子的整個身體都被寒冰包裹成一粒大冰球,這冰球的寒氣是入骨三分,于吉盡管道力非凡,武人功底卻是薄弱,身子骨虛,是以不敢太過靠近。

    于吉有點後悔。

    從他拿到這帖靈藥以來,只有三個人服過這藥。

    服藥的人都說,「這不是人能忍受的痛楚」,卻從沒有人能清楚記得到底經歷了多少痛楚——根本不會有人願意讓這樣的記憶在腦里多待一秒。

    于吉焦急等待,每次跨步,他就回頭看一下胖子,他有些擔心,不知道給胖子吃這藥,會不會是個莽撞決定。

    也許該等胖子的武功再高一點,內力再深一點,讓他服藥才保險些?

    就在于吉又看過一眼,回身準備跨步時,耳邊突來傳來喀啦一聲,就像是冰塊碎裂的聲音。于吉慌忙回頭,鼻子突然聞到一股香味。他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整個人放松了神經,緩緩道︰「好香……」

    那種淡淡的香味,在于吉說完這話後,像是擴大了幾十倍,讓他的五官都充塞著一片清香甜蜜。

    于吉舔著嘴唇,仔細呼吸,這種香甜是他有生之年都未有過的感受。

    「如果世上真有仙境,這便是仙境了吧?」

    隱隱約約間,于吉似乎回到了童年,跟著師父在深山中修行,他耳邊聽到的,都是師父叫喚他的聲音。

    深深陷入回憶的于吉,茫然睜開了眼,看著幻境般的景象消失了,滿天灑落的冰屑,遮住了胖子的身影。

    朦朧間,于吉似乎看到了一個女人,跟他師父身邊一樣的女人……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18:40

第六章 大戰前夕

入夜的柴桑,下著叫人惆悵的細雨。

    日子接近入冬,這種雨夜,通常不會有人在街上行走,雨水里刺骨的寒氣,就連正值壯年的男子都會搞壞身子。

    可今天在城北的一座大宅前,卻有個男人正在雨中徘徊。

    宅子前的大門上有個環形門扣,男子的手幾次要踫上這門扣,卻又停了下來,彷佛這門扣會對他造成傷害一樣。

    緊緊盯著門扣上的雕刻,男子嘆了口大氣。一口氣還沒吐完,大門突然從里頭被打開,一個青衣僕童壓低著頭,壓低著聲,用著盡量不讓人看清楚的姿勢說話︰「進來吧!先生要跟你談談。」

    男子讓青衣僕童帶著,穿過前廳,走過長廊,來到一座小樓外頭,僕童右手開門,左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要男子自己進去。

    一跨進小樓,男子就被點燃整個房間的燭火燈油照的眼前一亮,小樓的光鮮跟外頭雨夜的幽暗,相差很遠。

    小樓里,早有個人在等著,男子走到這人身前微微點頭行禮,那人微笑回禮,讓男子逕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那人手上沏茶斟茶,當那人將茶碗推到男子身前時,一種襲人而來的銳氣,更加襯托這人彷若神人的地位。

    神人,比人更高,在神之下,讓人無法抗拒,讓人唯命是從。

    男子有些目眩神迷,無法自持,直到那人的深沉嗓音傳來,男子才想起這人的身分。

    「韓綜,公謹敬你一碗茶,以謝你過往為東吳做的一切。」

    小樓里敬茶的是周瑜。而惶恐將茶接過的,則是當年的東吳四大將,黃蓋、程普、祖茂、韓當中,韓當唯一的兒子韓綜。

    盡管韓綜沒什麼本事,仍舊靠著父蔭,當上解煩軍中的一個旗主。

    周瑜以碗就口,將碗中涼茶喝盡,至于韓綜,就像被施了咒,下了符,跟著周瑜喝茶的動作,一同舉碗,一齊落碗,他似乎有些緊張,嘴巴張了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周瑜看在眼里,嘆在心里,道︰「你肯來與公謹一談,公謹自然不會只有薄茶招待,這次舉事若能成功,公謹不敢亂作封賞,但三名小帥的位置,必定有你一個。」

    這話韓綜只是聽在耳里,卻不敢當真了。

    周瑜如今說的一切,在沒實現前,都是空中樓閣,看的到住不到的。

    韓綜猶疑不決的模樣,讓周瑜不禁鎖眉,他心中暗嘆,這種私相授受的事,他從來都是不屑干的,可為了東吳,為了魯肅,不論如何他都要做一回才行。

    這時韓綜心中所想,都是該不該搭上周瑜這艘船的問題。

    最近柴桑發生的事情,韓綜其實清楚的很。

    韓綜是隨魯肅從合淝一路過來的,魯肅的一舉一動他都看的分明。

    魯肅要來殺人,殺一個過往不停壓在他頭上的人,好鞏固他得來不易的位置。

    而周瑜,則是千方百計的尋求那一點點的生機,然後等著東山再起。

    在韓綜眼中,這不折不扣正是爭權的戲碼,周瑜現在找他來,拉攏他的一切手段,都是正常反應。

    魯肅要趕盡殺絕,周瑜想鹹魚翻身。

    韓綜知道,像他這樣的人,不過是在狹縫中求生存罷了,也許在兩邊你爭我奪的時候,他有一些價值,可一旦一方獲勝,他的價值就蕩然無存。

    跟著魯肅會有危險,因為沒有人敢小看周瑜的力量,韓綜今天給周瑜一個白眼,明天周瑜就有能力挖他雙眼。

    跟著周瑜也有危險,周瑜給韓綜的地位越高,只怕日後會摔的越重,何況,今天在解煩軍里,掌大權的人還是魯肅。

    韓綜遲遲不敢做決定,就像這十幾日來,周瑜請到大宅里的解煩軍諸多要員一樣。

    這些人心中的誤會,周瑜都知道,不過為了保住魯肅,周瑜沒有將誤會說明白。他只是需要這群人的幫助,若是情況允許,這些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響,方才幫忙帶路的孫家小廝青衣就在門外喊道︰「先生,龐統先生來了,他有事找您,請您過去一下。」

    聽到龐統的名字,韓綜向門外望去。

    盡管魯肅對外說龐統是劉備內奸,但很多解煩軍的旗主跟燕子都知道,這恐怕是魯肅為了奪權,而在鳳雛頭上強加的罪名。

    不過,知道了又如何?

    魯肅如今是東吳數一數二的文臣大官,是解煩軍的掌權人物,這些人搞的事,不是下人能置喙的。

    只是鳳雛名號之盛,跟臥龍可是齊名的,韓綜一聽這人眼下居然也在這兒,除了想親眼見見這比美諸葛亮的士子,心中也不禁動起了心思︰「跟著周瑜,似乎更有勝算?」

    不管韓綜的臉色變化,周瑜對著門外就說︰「我跟韓先生在談要事,讓那只麼雞等著。」

    韓綜驚訝,門外的青衣更驚訝,青衣有些結巴,道︰「讓麼……讓鳳……讓龐統先生等著?」

    周瑜似乎有些惱怒,拍桌沉聲道︰「沒聽清楚嗎?我跟韓先生有要緊事,你去告訴龐統,要他等!」

    韓綜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打圓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胡亂講了句︰「都督,鳳雛先生可能有要事商量,這……韓綜這沒什麼的。」

    周瑜擺手道︰「韓兄不必介意,龐統雖是將來的解煩軍軍師,但小帥與軍師各有所司,沒有誰比誰重要的道理。」

    周瑜居然將他跟龐統做同樣比較,甚至是同等對待?韓綜頭皮一陣麻。

    剛才周瑜說要封他的高位厚祿,莫非都是真的?難道,他真的如此重要?

    想到了外頭仍舊枯等的龐統,韓綜心一橫,拱手就對周瑜道︰「都督,韓綜是個粗人,卻也知是非,明黑白,都督不必擔心,韓綜從此便是都督的人,待都督計劃周詳,拉下魯肅的事,就算韓綜一份。」

    韓綜拍著胸脯的模樣,與這十多日來,周瑜每次用出這招後,大伙不約而同的做出同樣誓言跟允諾的樣子。

    周瑜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尤其是當看到外頭仍舊在那枯等的龐統時,韓綜臉上綻放出來的光芒。

    這群人怎麼會如此荒謬?難道他們不清楚,就算再給他們二十年時間苦讀,他們跟龐統,永遠都不會在同一個檔次上?

    送走韓綜,周瑜回到小樓,跟逕自斟茶的龐統說道︰「士元,我仍舊無法體會——為什麼只要一把他們跟你放在同樣地位對待,他們就像失了魂一樣,自以為脫胎換骨……難道他們不知道,麻雀即使跟鳳凰比翼齊飛,仍舊是只麻雀嗎?」

    龐統雙眼盯著周瑜,含笑道︰「公謹精擅謀略,擅長揣摩另外一個天才的心,分析天才的思想,考量他的策略,然後妥善作出應對,這是你的強項,所以論戰場謀論,你絕不輸諸葛亮半分。

    「但對這些凡夫俗子,你不得不承認,胖子比你更加通透人心。這些人要的不是你空口白話的封賞,你得給他們看些更實際的,胖子這計策,沒有給錯。」

    周瑜仍是不解,但只能苦笑回道︰「算了,計劃如今已完成大半,假冒魯肅送信關羽,關羽收到信火冒三丈。

    「加上最近半月我們從解煩軍內部下手,收了不少將隨魯肅前往陸口跟關羽討要荊州的隨從,到時候只要我們從中作亂,讓關羽誤以為魯肅要殺他,只怕關羽會比我們更早對魯肅下手。」

    龐統點頭回道︰「到時候,只要關羽逼得魯肅走投無路,我們就能讓魯肅再回東吳。可惜無法救出魯肅獨子魯定。雖然魯定已經在文達帶回來的信里說的清楚明白,不願意因他一己之私,危害他父親跟東吳基業,可我擔心魯肅心中仍舊會有陰影。」

    周瑜凝思一會,微笑道︰「魯定的事,還是等我們將魯肅這位解煩軍大軍師給討回來以後,再做打算吧。」

    「也是,咱們還是先擔心陸口的計劃吧……文達那個胖子哪去了?怎麼這幾天我都沒看到他?」龐統道。

    「文達那日將信送回後,人便入山修行,明日我讓青衣上山找他。陸口逼反魯肅的計劃,沒他可不行的。」周瑜微笑道。

    龐統一聽便氣沖沖道︰「什麼?胖子不在?虧我找了他這麼久,回來一定有他好受!」

    二人在房里又推演了次全盤計劃,直到夜半三更,周瑜的夫人小喬前來催促,才分頭回房歇息去了。

    在柴桑附近的落霞山谷,胖子喘著大氣,一手握著新打好的鋼刀,一手凝成道術指訣,山谷里的石林溪谷,已經被他搗弄得面目全非。

    可胖子卻沒有停手打算。

    投筆從戎對一般人來說,也許只是打開一條文武兼修的道路,但對胖子來說,卻比悟空從界王那學會了界王拳還來的重要。

    胖子站在一處巨岩上,吐出一口濁氣,對著身邊說道︰「伶玉妹妹,你看胖子這幾招使得如何?」

    胖子身邊原本空無一人的巨岩上,突然現出一道女子身影,盡管若隱若現,還是能描繪出女子妖嬌的曲線。

    「主子,奴才功體已經凝實,主子當前道力也已經踏入台階,加上新創的這些招式,三日後陸口一戰,想必是勝券在握。」伶玉輕聲笑答。

    胖子沒有半分欣喜神情,搖頭回道︰「多虧于吉那顆靈藥……老子本以為自己跟那些武人一樣,武功越高深,本命獸境界就會越精深,沒想到伶玉妹妹不同凡俗,若老子一昧修煉武功,只怕這輩子都沒機會讓你出來透口氣了。」

    「主子,莫要責怪自己,這事其實是奴才的錯。奴才從未有過經驗,早先也以為只要主子功夫提高,奴才境界自然會跟著提升。

    「可奴才是刀馬旦,本來就是文武兼備,若道力跟內力沒有到達一定境界,奴才境界也無法提升……難怪當初園內姥姥說過,戲旦有四種類型,要奴才切記自己是刀馬旦。」

    胖子聽完這話,盤腿而坐,背後伶玉佇立身旁。

    「不打緊,這次靠著靈藥,不僅老子在武藝上突破猛士進入虎衛,連在道力上也踏入心有所悟的境界,加上伶玉你從此站穩本命獸的入微境界,這次三喜臨門,老子歡喜都來不及,怎麼會有責怪?」

    胖子雖然這樣說,可臉上卻不似有什麼喜事臨門的模樣,只是看著谷里一潭深水,凝聲說道︰「只是……老子功力越高,就越明白三天後的危險有多大。」

    胖子也許沒有足以傲世的才華,可他唯一能說嘴的,就是那從不自傲的態度,也許可以說,是對他一條小命的珍惜。

    那天在蔥嶺上,胖子成功破開冰層,和于吉告別後,便匆匆回到柴桑,將魯定的信交給周瑜,又對接下來的計劃做了一番計較,接著便進了落霞山谷里閉關修煉。

    投筆從戎,讓班超文奪魁武稱尊,而此刻,胖子身體的變化,已經到了連他自己都有些認不得的地步了。

    靈藥藥力驚人,胖子雖然破冰而出,並不代表他已經成功吸收全部藥力。胖子很清楚,這藥能給他跟伶玉帶來的好處絕對不只如此,所以一連十天,他都沒離開這山谷半步。

    他打了幾天的五禽戲,再次拓張的經脈充斥著澎湃內息,挾著靈藥藥力,一舉突破了剛柔並濟,進入形神合一的境界,隨著五禽戲的功成圓滿,胖子明顯感受到當初周倉說的虎衛跟猛士的差別。

    天差地遠。

    胖子每揮一次刀,每出一分力,彷佛都能貫穿天地,虎魄刀有了開天闢地的威能,雲刀有了牽動穹蒼的神秘。

    這不過是內力上的成長,武藝上的突破,服過了投筆從戎後,胖子有的將不只這些。

    左慈的問世道崇尚道法自然,于吉的入世行學習天地溝通。

    冠絕儒道的兩家功法,不只幫胖子登入了道力初通的第一個境界——

    心有所悟,更幫助他口袋里的棋兵從此都能見得天日。

    非但如此,本命獸三大境界「初悟」、「入微」、「神識」,文武兼具的胖子,更讓伶玉站穩了入微之境,胖子如今就算是只過街老鼠,也不是人人都能打的了。

    只是,功夫越高,胖子越覺得這世道不好闖。

    以胖子今天的身手,想殺幾個悍族猛士不過易如反掌,更何況是他上頭還有龍將跟天人級別的武人?

    胖子以前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現在想想,只覺得他一條小命能挨到今天,絕對是之前當和尚積來的福氣。

    也因為如此,三天之後的陸口之戰,胖子已經不敢跟以往一樣,靠著一股血氣之勇,就想從關羽手上救下魯肅。

    胖子一手輕撫鋼刀,一手指節輕敲刀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陸口之戰,是逼反魯肅,將東吳抽出這險地局面的重要一戰,只要離開這危局,此後就是他們大手大腳擴展局勢的日子。

    此戰之重,不言而喻。

    胖子回柴桑那天,周瑜就將全盤計劃都跟他說了,胖子一聽完,就想掐著周瑜,掐到這家伙吐血身亡。

    「你要趁關羽渡江,取南郡,攻荊州,老子不管;你要讓人傳消息通知關羽,讓關羽氣的三屍魂爆跳,讓關羽誤會魯肅,老子也不管;可你要老子去擋住暴怒中的關羽,去跟他硬踫硬,你怎麼不直接叫老子去死!」

    胖子還記得,周瑜兩手一攤,做出那副甩手掌櫃的俏麗模樣——一想到周瑜可是帶把的,胖子就感到一陣惡寒。

    沒辦法,為了取南郡,為了攻荊州,為了一切安排不讓魯肅預先得知,周瑜能調用的大將有限。

    太史慈兵走水路襲取南郡,甘寧領親衛營直撲荊州,呂蒙則跟著陸遜到了富春平亂,其余諸將,周瑜不是不敢踫,就是不能踫。

    所以周瑜算到最後,只能把主意算到胖子身上。

    胖子在南郡城頭打退陳到,在合淝城里迎擊許褚,在長沙更從黃家父子手下全身而退,胖子的功夫,絕不像表面這般膚淺。

    既然如此,關羽一戰,胖子絕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周瑜的考量,胖子清楚的很,但他也只能長嘆一口氣,從柴桑大宅搜刮出十多天的乾糧肉餅,然後趕緊到山谷里練他的功夫。一想到三日後就要跟關羽一戰,胖子就想哀嚎。

    「早知道當初老子在虎豹騎底下乖乖當藩宮百夫長就好了,唉,老子是自作自受呀!」


第七章 魔王 關羽 VS 小兵 黎胖 第一回合

「我要你做的,你不能違抗!」

    這聲音像是暮鼓晨鐘,狠狠的敲在魯肅心中。

    魯肅一如往常的驚醒,習慣性的從床縟下取出汗巾,將額上冷汗擦盡,然後深深的喘過一口氣。

    這聲音的主人,是諸葛亮。

    幾年前,諸葛亮帶走魯肅的獨子魯定時,說的就是這句話。

    一直到今天,魯肅在深夜夢回時,仍會想起諸葛亮那副唯我獨尊的神情,想起兒子魯定喊他爹親的聲音。

    看著窗外逐漸發白的天色,魯肅取過披肩,倒了一碗涼茶,靜靜的坐在桌前。

    兒子魯定剛被綁走的時候,魯肅並沒想過從此就要對諸葛亮唯命是從,他一邊跟諸葛亮虛與委蛇,一邊派人去救魯定。

    那時候的魯肅剛在解煩軍里嶄露頭角,他不想讓這件事成為一干文官嘴里嚼舌根的笑柄,如果連兒子都保不住,誰會相信他能幫主君保住江東基業?

    所以,魯肅沒有把這事告訴任何人,只是暗地聘請了江湖中人,到隆中茅廬去救人。

    可事情不如想像中順利。

    江湖俠客進了茅廬,就沒有半個再回來過,魯肅等了又等,只等到諸葛亮被劉備請出山的消息,以及他作為內奸的第一個任務。

    魯肅第一步沒走對,第二步,第三步更是錯著連連。

    諸葛亮要東吳的行軍路線,魯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劉備知道東吳的行軍路線,對東吳會有何影響,于是他漏了點風聲,于是,他斷送了東吳軍百多名軍士的性命。

    魯肅沒料到會有這種結果。

    他本以為劉備跟孫權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那幾年更有結盟的意思,把行軍路線洩漏給諸葛亮,不過是芝麻大點事,可他沒料到諸葛亮這般狠心,居然將他們的行軍路線給了當時與孫權敵對的劉表。

    當魯肅幫諸葛亮做了這件事後,他們全家大小的性命,都已經落到了諸葛亮手上。

    魯肅洩漏軍機,導致東吳軍敗陣傷亡,臥底通敵的罪名,足夠他們一家子到黃泉相會。

    一步錯,步步錯。

    回不了頭的魯肅,隨著諸葛亮一點一點提出的要求,走到了今天這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魯肅是個良心喂狗的黑心人,他就不會常在深夜里驚醒。

    可他不是,非但不是,經過這幾年,魯肅越來越覺得他是惡貫滿盈,罪不可恕。

    這幾年,他過的很辛苦,魯肅從懷中取出一條長生鏈。

    這是獨子魯定幼年滿月時,妻子去廟里求來的,如今卻成了魯肅用來懷念兒子,跟堅定自己繼續陷下去的信念。

    緊握長生鏈,魯肅緩緩步出內室。天色逐漸明朗,他遠遠眺望著山丘下來回調動的人馬。

    今天,是魯肅奉命討回荊州的日子,邀請關羽的信函早在兩日前送去,同時在陸口這,魯肅做了不少布置,排了不少兵馬——不過,都是做給孫權看的,實際上,魯肅心里清楚,他拿關羽一點辦法都沒有。

    舉手招來近衛,魯肅手指著遠處幾個調動的兵馬︰「韓綜,那里的是今天要去接關羽將軍的兩位旗主?」

    順著魯肅手指的方向望去,韓綜微微點頭︰「回大人,正是孫麟跟鳳先兩位旗主,我們與關將軍約在辰時,如今剛過卯時,相信一個時辰後,兩位旗主就會將關將軍接回來。」

    清晨的空氣總是讓人耳目一新,魯肅深深吸氣,振奮精神,道︰「好,這兒一切都交給你處理,我就按我們安排的,先到七里香等候了。」

    韓綜點頭稱是,他知道魯肅多日來跟關羽書信往返的結果兩方若要談判,就要選在不屬于兩邊的領地上,陸口,是唯一的選擇。

    盡管陸口離東吳較近,但並非重要的戰略據點,所以兵源一向不足的東吳,並沒有重兵在此駐守。七里香,則是陸口的一間酒肆。

    待魯肅離開山丘,韓綜噘嘴吹起一聲響哨。

    魯肅方才踱步而出的小樓里,緩緩走出一條人影,這人走到韓綜身邊,雙手背在身後,同樣看著山丘下的人馬來回。

    神情肅穆的韓綜拱手對來人行禮,低頭說道︰「先生,我們按計劃行事?」

    「不錯,我這就到酒肆待命,其他幾位旗主那兒,都督已經安排妥當,剩下的,就要拜托您了,韓綜小帥。」

    這人刻意強調了舉事成功後的酬勞,無疑是要韓綜更加小心注意。果然韓綜一聽這話,便重重點頭︰「文達先生盡管放心,這事交代給韓綜,絕對是萬無一失!」

    三更半夜躲在魯肅房里的,正是步入虎衛階級的胖子。

    他半夜三更不睡覺的窩在小樓里,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而是要確定魯肅這人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值不值得逼反。

    魯肅剛才的夢,跟他往常的夢有幾分不同,而是胖子用海市蜃樓制造的幻境。

    胖子光是看魯肅驚醒,便習慣性的拿出被褥下汗巾的動作,就知道魯定沒看錯他父親。

    所以,魯肅還有得救!

    拿著韓綜令牌,胖子一路小跑來到了七里香。

    陸口的過去曾經相當繁榮,這里變為行商交會的據點時,大漢官家已經無力給予此地過多關注,所以曾有一度,陸口的商家往來相當繁盛,但後來黃巾大亂,加上長江沿岸連年征戰,此地很快的就沒落了下去。

    從那之後,酒肆的生意就變得清淡許多,所以一早就將整間七里香包下的魯肅,並沒有受到酒肆老板過多的刁難,當然,看到了四處林立的刀槍侍衛,老板連多說兩句都不敢。

    胖子從後門進去,沒有跟魯肅照到面,靠著韓綜的令牌,他直接上了二樓。從樓上,胖子能清楚看到,下頭的魯肅正坐在一張方桌邊默默等候著。

    外頭的一切,都有周瑜照料,胖子的任務只有一個——保住魯肅的小命,其他的事,有其他人擔待。

    選好了位置,胖子便側身盤坐,身軀躲在二樓梁柱間,盡量不讓魯肅瞧見。一會後,胖子看外頭仍是無風無雨,知道還要好一陣子,便閉目凝神,默默練起了道力。

    胖子問過他那位便宜師父于吉,關于內力跟道力在修煉上的差異。

    按照于吉的說法,內力就像是滴水穿石,只要一步一步累積,成長到一定的程度,自然就能跨過門檻,提升境界,就像佛家說的漸悟。

    道力卻不相同,道力是與天地自然溝通的力量,直接連系著萬物最深邃的心靈,融入萬籟最撼動人心的聲音,只要心中通透感悟了下一個境界,自然就進入了下一個境界。

    就像佛家說的頓悟,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跟道力多寡全無關系,如果不能突破這個境界,就算胖子體內有百年道力修為,他仍舊只放的出最低階的聚靈陣跟滅靈陣。

    所以胖子修煉的重點,仍舊擺在武功上頭,對于道法,胖子只求神圓氣足,夠他放出棋兵就好。

    一趟問世道練完,下頭魯肅依然是正經八百的端坐著。胖子正準備閉上眼繼續練于吉的入世行,突然眉毛一跳,兩眼就往酒肆外看去。

    胖子第一次看到這人時,他穿的是大葉黃金甲,鸚哥綠頭巾,青綠交錯的戰袍。

    胖子再次看到這人時,他穿的還是那身打扮,連散發出來的氣勢,都沒有半分不同。

    當初在江夏見面,劉備軍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連番敗仗,沒有讓這人銳氣喪盡,折腰伏地。

    今日在陸口相會,劉備軍勢力大漲,連那天府蜀川之地,都將納入旗下。可是統領荊州大小郡縣城池的威風,也沒有讓這人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武聖關羽,以武稱聖!

    胖子屏氣凝神,右手緩緩握上刀柄,這種緊張是他以往不曾有過的,因為以前的他,連兩邊差距的多寡都無法分辨。

    關羽一進酒肆,魯肅立即起身相邀,胖子左右瞧著,心中默想史冊記載果然不差,關羽藝高人膽大,今日真是單刀赴會而來了。

    兩人相請入座後,魯肅目光灼灼,剛要開口,沒想關羽卻反客為主,搶先問道︰「小女關鳳如何?」

    胖子這還是頭一回聽到關羽說一句超過四個字的話,不過聽的出來,這人還是那般惜字如金,連個客套話都不肯先寒暄兩句。

    魯肅沒有責怪關羽話里的無禮,只是對這問話不明所以,只好客套答道︰「關三小姐自幼隨侍將軍左右,在戰場上英姿颯颯,她師父又是大儒馬良,自然是能文會武,無愧將軍虎女之名。」

    聽到魯肅的回答,關羽隨即又問︰「令郎魯定如何?」

    魯肅更是莫名其妙,魯定被關羽軟禁多年,魯肅沒有問起兒子的動靜,怎麼這人反倒先回問了?他只好謙虛答道︰「犬子頑劣,將軍見笑。」

    胖子在上頭聽的想笑。

    沒想到關羽對這事如此在乎?

    看來周瑜在荊州散布的假消息,說關羽之女將下嫁魯肅長子的事,已經成了眾人嘴里茶余飯後的笑柄,連關羽都為此來興師問罪了。

    關羽大手一拍方桌,厲聲喝道︰「既然如此,虎女焉配犬子!」

    魯肅一聽這話,臉色不禁一陣鐵青,先不論關羽話中意思,這里頭羞辱的味道已叫人難以忍受,魯肅鐵青著臉,沉聲回道︰「關將軍,今日來此,相談的並非兩家兒女的事,你可別顧左右而言他!」

    魯肅雖然知道今日會晤絕無結果,但也不想讓關羽隨意羞辱,尤其又是在他獨子這個痛腳上猛踩。

    只是關羽卻像沒聽到魯肅的話語一般,繼續喝道︰「提親不成,惱羞成怒,索要荊州,挾怨報復!」

    上頭的胖子一聽這話,差點沒把肚皮笑開。

    他不得不佩服關羽的想像力,早先他跟周瑜不過是想藉求姻之事,造成魯肅和關羽的摩擦,沒想到關羽竟會想偏去了?

    「這人是夜讀春秋多了,讀壞了腦袋?也難怪,春秋里寫的都是男女間亂七八糟的情愛糾葛,我看關羽這家伙只怕夠格去當個三流編輯了。」

    胖子暗笑。

    魯肅氣得發抖,一手指著關羽,顫聲道︰「你……你再含血噴人,休怪我不客氣!」

    關羽看魯肅這般神情,卻不理會,冷笑著說︰「魯子敬!莫以為你是我軍內奸,就能以此要脅,這事我未曾讓諸葛軍師知曉,但也不會就此干休!今日,我就要給女兒討回個公道,閑話莫再多說!」

    聽到關羽這話,上頭的胖子簡直想抱著關羽的大腿,來訴說他內心的感謝。

    由于關羽的胡思亂想,這事居然連諸葛亮都不知道,胖子心中明白,逼反魯肅一事,已經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胖子凝神看著門外,接下來,就要看太史慈跟他那位妖怪大哥的手腳是否夠快了。

    盡管被關羽說穿身分,魯肅卻不在意,酒肆里按他安排,韓綜在關羽進門前,便已撤下所有護衛,他跟關羽不論談些什麼,都不怕隔牆有耳。

    隔牆的確無耳,胖子哪是偷聽,根本就是光明正大的聽。

    酒肆里,因為關羽一席話弄僵的氣氛,讓魯肅沉思良久。

    他看關羽不像刻意惹事,猜到這其中恐怕是有誤會,幾經思量後,終是壓下心頭火氣,打算問個明白。

    可就在魯肅張口要問話時,一名武官突然慌張沖進了酒肆里。

    魯肅眉頭緊皺,盡管不悅,卻拿這武官沒辦法,這人是關羽的部將周倉,不是他能隨意叫罵的人物。

    周倉一進酒肆,看見了關羽就喊道︰「將軍,不好!南郡飛鴿告急,說東吳大軍壓境,南郡岌岌可危!」

    關羽一聽這話,隨即怒目橫眉,指著魯肅就大吼︰「狡詐小人,你刻意散布謠言,然後騙我到陸口一敘,就是為了取我兄長荊州大好基業!告訴你,今日我就先殺你,再回去送你兒子上路!」

    魯肅不知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極力想弄明白,可就在他要出言詢問時,本該空無一人的酒肆,突然竄進了百來個武燕,將酒肆包圍的水洩不通,讓已是一頭霧水的魯肅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一看到帶頭旗主,魯肅立刻大叫。

    「韓綜,這里是怎麼回事!」

    韓綜抽刀在手,朝著魯肅就說︰「稟大人,太史將軍跟甘寧將軍已將消息傳來,大人引蛇出洞的計策十分成功。只要我們能殺得關羽,這次我軍就大獲全勝,整個荊州都將是我軍囊中之物!」

    韓綜這番話,徹底掀翻了關羽的怒火,也徹底堵上了魯肅的解釋。

    看著韓綜,魯肅突然想通了——他是蜀軍內奸的事,已經洩出去了!

    胖子看到魯肅那副表情,就知他已經想到了點子上,這是當然,諸葛賤人,絕不會選個笨蛋當內奸。

    不過即使魯肅已經看穿了他們的計劃,也無力阻攔這一切的發生,就像胖子無法阻攔關羽滔天的殺意跟怒氣一樣。

    怒極的關羽橫握偃月刀,刀身上青龍翻騰,跟趙雲雲龍不同的是,環繞青龍周圍的,不是雲煙薄霧,而是壓抑不住的殺氣。

    一旁的周倉取出鬼頭大刀,橫立關羽身後,他明白自家主子的能耐,陸口數百東吳軍,今天只怕是難留活口,周倉對此很有信心,他唯一擔心的,只有南郡那兒,關平一人不知道守不守得住的問題。

    關羽怒眼圓睜,驀地大吼︰「賊子死來!」

    周身幻化出的本命青龍,霸道的對天咆哮,龍身一個疾卷回掃,將身旁眾人掃開後,龍首便朝魯肅奔去,嘶牙咧嘴的呼號,像是要把魯肅生生撕成碎片。

    在場無人是這一招之敵,周圍的武燕不行,領頭的韓綜不行,首當其沖的魯肅更不行。

    但是,胖子行。

    就在魯肅閉起雙眼,等著讓青龍撕碎時,耳邊忽然傳來轟的一聲。

    酒肆上頭跳下個人,墜地的聲音就像巨岩重重砸上地板一樣,魯肅一睜開眼,剛想看清來人是誰,青龍殘暴的氣息已經席卷眼前人影。

    又是轟的一聲,魯肅張大了嘴,訝異的看著眼前人影被青龍撞成碎片。更叫魯肅吃驚的,是眼前漫天的碎屑。

    這人居然被撞成了一地石粉,連半滴血都沒流出來?

    當然,石棋兵渾身都是堅石,要它流血就是為難了。

    關羽一擊不成,就在魯肅猶自發愣時,他身子又動了起來。

    青龍刀速殺能力發動,眾人只見青影一現,關羽身形已躍上半空,兩手將青龍刀高舉過頭,就要一刀兩斷。

    面對這避無可避的一刀,魯肅再次閉目等死,可就在他等待著青龍刀劃破身子,等待著撕筋裂肉的尖銳疼痛時,耳邊卻傳來「當」的一聲大響。

    魯肅等到的,是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響,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胖子昂然佇立。

    胖子揚聲大喝︰「關將軍,許久不見,上回在劉琦府上承蒙招待,胖子這次特地準備了刀斧手弓箭兵,就是要讓將軍好好嘗嘗!」

    關羽定楮瞧去,原本怒張的殺氣,在看到胖子時突然一?,壓的眾人透不過氣的殺意隨即煙消雲散。

    「小賊是你!好!好!好!」

    對于這連續三聲好字,周圍武燕並沒有太多感覺,可身處壓力中央的胖子卻如遭雷擊,關羽每喝出一聲「好」字,氣勢就更高漲一分,胖子只能強壓心中顫抖,忍住出手沖動。

    黏滯的汗水從鼻間滴落,胖子知道,如果這時他真的出手,恐怕一刀就會被關羽殺敗,因此刻意的壓抑著。

    弱小的動物在遇到強敵時,往往會亂了分寸,忘記了平常倚靠的敏捷腳力,反而妄想用平時不甚了了的臂力加以反抗,這是恐懼到了極點時的發狂。

    胖子第一次有這種體會,只是雙腳雖然發軟,嘴角卻奇妙的上揚,乍看之下,隱約倒有興奮的模樣,他忍住恐懼,仔細看著關羽身上變化。

    關羽不像上次般托大,一見到胖子,隨即將本命青龍喚出,環繞雙臂——這就是關羽最常使用本命獸作戰的方式了。

    胖子曾問過太史慈,關于神識境界的戰斗方式,才知道並非所有武人到了神識境界,都會將本命獸放出去揍人。

    像關羽這樣武勇過人的武者,往往習慣將本命獸作為攻擊輔助的角色。

    胖子可以想像,等會一交手,關羽兩臂上環繞的青龍隨時可能撲來的龍爪,掃來的龍尾,甚至當他一刀砍去時,關羽還能以龍身當做護臂。

    青龍說是本命獸,不如說是條龍形兵器更恰當。

    想的有些頭疼,可主動權不在手上,胖子也無計可施。

    關羽青龍刀直立佇地,對後頭的周倉道︰「江邊備船,吾速至。」

    胖子的現身,雖然讓關羽的憤怒到達了臨界點,可是也讓他冷靜了下來。

    若關羽真要快意恩仇,酒肆內外絕對無人能活,可眼下更重要的,卻是荊州得失。

    周倉舉步要走,身後武燕也不阻攔,紛紛讓開一條路子,這是胖子早先的吩咐,這兩個殺神想走,胖子歡喜都來不及,哪里會想伸手阻攔。

    只是關羽讓周倉先到江邊備船,並不代表他會放過胖子跟魯肅二人。

    就在周倉踏出酒肆那一刻,關羽忽然放聲大笑,顯露出不同往常的張狂。胖子心中一緊。

    來了!

    關羽如狂風暴雨的攻勢!


第八章 魔王 關羽 VS 小兵 黎胖 第二回合 

照原先安排,武燕們全都排著圓盾防御陣。由韓綜領的一陣,團團護住魯肅,眾人將防守圈緊密靠攏,讓出了酒肆中偌大空地,讓給了胖子跟關羽。

    先出手的是關羽。

    抵地的青龍刀向前劃開,急速的刀影直取胖子咽喉,關羽的青龍刀式當即對上胖子的虎魄刀法。

    青龍刀一會如梭似電,一會飄飛若絮,胖子怎麼都想不到關羽這般龐大身形,用起長刀也能如此刁鑽,跟他第一次戰關羽時的景況完全不同,他知道關羽仍游刃有余,自己也暗暗留著余地,不敢放手搏殺。

    靠著雲刀跟虎魄刀交錯運轉迎敵,胖子腳步連轉,雖踏不出關羽刀圈攻擊,也能守的四平八穩,只是兩人刀鋒數度相接,關羽雖是一沾即走,可刀身傳來的勁力,已讓胖子心神大駭,心中直叫娘。

    「怎麼明明走是刁鑽輕靈的路子,每刀都還有如此沉重的勁道?這樣下去,老子不被砍死也會被累死!」

    青龍刀流暢刀式連環不斷,就在胖子仍驚疑不定時,關羽殺招當胸而至,果然如胖子預料,關羽肩上青龍像是要貫穿他胸膛一樣,就在胖子的刀擋著青龍刀當頭一擊時,龍爪破風襲來。

    知道要命,胖子不敢再留手,既然右手持刀無法趕回,左手雲龍爪自然出擊應敵。

    兩邊鋒利不相上下,可胖子的肉爪顯然較不耐抓,一招交鋒後,胖子已經滿手是血。

    胖子手一見血,黑虎天賦技能獸血沸騰發動,胸中莫名戰意立刻洶湧勃發,胖子不再一味防守,迅速運出虎須怒張硬扛關羽一刀,當即搶回主動,虎魄刀一連拍出五朵刀花。

    面對胖子刀勢轉強,關羽依舊冷笑以對,胖子一招里藏著五種變化,關羽卻是一刀里藏著五種刀招,在極端快速的串聯下,竟似五招同時發出,不但破去胖子刀招,更攻的胖子難以喘息。

    胖子胸中雖是熱血沸騰,腦袋仍清醒的很,他趁關羽發招之際,凝神看著關羽持刀之手,終是看出了端倪。

    「操!雖然說常人十指本就長短不一,但關羽手指長短差異也太大了!難怪他出刀只要手腕翻轉,就能發出驚人勁力,這家伙出刀根本不費力!老子不能再這麼跟他對殺下去,得出狠招才行!」

    胖子舍棄刀招跟爪功並行,自身後又起出一柄鋼刀,雙刀在握,山谷多日苦練就要在今日驗收成績,他深吸一氣,對著心中說道︰「老子就算沒學過周伯通的左右互搏,可是有伶玉妹妹相助,怎麼也能學學楊過小龍女來個雙刀合璧!伶玉妹妹,你準備好了吧!咱們這就要上場了!」

    「主子,奴才好了。」伶玉凝聲回道。

    胖子雙刀一現,還沒出招,關羽立即做出反應,刀氣跟著身影,排山倒海般狂湧襲來,擺明是不留手的硬撼。

    胖子沒想到關羽這麼看得起他,不敢再有分神,凝神提氣,由丹田提起的內力隨即分化左右,藉由氣脈送往手上雙刀,山谷苦練的結果就要展現。

    「赤駒斬!青龍斬!狸步!瞬步!」

    胖子左手環繞青龍殺氣,右手噴發赤駒烈炎,狸步跟瞬步交替踏出,這一式四招,傾盡胖子當下所有!

    關羽看到胖子略微晃了一下身影,像是要往左閃,但從步法看,又像是要朝右移,甚至讓人生出他是要退避不前的錯覺,總之是渾身透著古怪,關羽長刀不由劈的更猛更急,可就在長刀臨身時,就看胖子忽然移至長刀右側,以些微差距避過了凌厲一刀。

    關羽一刀劈落,卻只砍到了殘影,胖子見機不可失,左手鋼刀夾雷鳴風吼的殺氣,橫砍關羽腰眼,右手鋼刀帶燒盡萬物的熾熱,則朝關羽當頭劈下。

    關羽冷哼一聲,腳下踏開馬步,轉攻為守,「鏗」一聲架住了胖子左手刀,關羽隨即往右側斜退,接著側身用巧勁將身子一擺,巧妙的滑過胖子夾帶熱風的右手刀。

    雙刀無功而返,胖子隨即換招,趁著青龍斬效力未過,左手刀如飄絮切向關羽腹部,正是以青龍力化出的雲刀招。

    「雲起水窮時!」

    而右手方才劈空的赤駒斬,也從關羽身前幾寸,忽地使力斜挑,赤駒炎熱刀勁,當即放出了虎魄刀式。

    「猛虎回殺!」

    關羽看胖子招式洶湧而出,不想再作糾纏,他大步跨前,左足一躍,偌大身子竟凌空躍起,左腳正好踏中雲刀刀身,借力在空中一個側翻後,青龍刀式由九天之上落下,就準備要跟胖子分個高下。

    「小賊!龍奔九淵!」

    青龍刀化作長虹,劃出一個弧度,閃電般從上而下的對上猛虎回殺,鏗然一響,胖子當下被震退數步,關羽也藉勢翻飛。

    只是關羽打算速戰速決,他一落地,根本不給胖子喘息,人刀合一化作白芒,又向著胖子疾速沖來。

    「你個大熊貓,關羽吃錯藥了?老子當初跟他在江夏對上,他走的還是穩扎穩打的正經路數,怎麼今天這麼拼命,跟變了個人似的?要娶他女兒的不是我呀!」

    沒料到關羽刀法像轉了個彎,非但招招搶攻,還一刀更快一刀,胖子一時措手不及,但看到關羽打算以速度分勝負,胖子怎麼都不肯輕易認輸,兩手鋼刀一橫,身子也跟著疾沖,左手是虎魄刀最快一式,右手便出雲刀最疾一招。

    兩人一交手便接連對擊,速度快的讓人連眼楮都跟不上,武燕們只聽見「鏗鏗」的交擊響聲連珠爆發,眼楮卻完全跟不上場中廝殺的速度,只能隱約看見兩道身影急速往前,接觸之刻爆出了無數火花,接著又各自飛退。

    短暫交擊後,兩人退回原地。

    胖子只覺得氣血翻騰,好在撐過最後一擊,取得一個寶貴的喘氣空隙,他腳步一踏穩,回春手立刻在體內運轉,不停化去關羽所給予的刀氣沖擊。

    雖然落于下風,胖子心中卻沒任何會失敗的想法,獸血沸騰帶起的龐然戰意,讓胖子就算被逼入不曾遇過的絕境,也絕不低頭。

    對胖子身手之高明,不只場邊的魯肅訝異,場上的關羽更訝異。

    不過短短數月,胖子的刀法、眼界、內力,無一不是大幅成長,關羽暗嘆,當初他的確沒看錯人,胖子確實是個人才。

    只是時至今日,關羽早沒有這等非分之想,胖子成長越快,只是越增關羽心中殺意。

    關羽一腳踢向柱地的青龍長刀,一個回旋,刀尖游龍一般立即飛砍胖子。

    胖子回春手剛醫好內傷,來不及提氣出招,只能揮刀格擋,沒想到鏗然一聲,關羽青龍刀竟然被他輕易彈開。

    胖子仍在訝異,卻見關羽整個人突然陀螺般旋起身子,長刀帶起攻勢,立刻由四面八方襲來,胖子像被卷入了一個風暴一般。

    胖子一個旋身,雙刀橫掃,務求撞上青龍偃月刀,好阻止這回旋刀勢,可青龍寶刀像有了生命一般的震蕩回旋,任胖子怎麼砍都停不下來,胖子不得已,只能用虎須怒張先行護身。

    只是時間一長,青龍刀砍在胖子身上的痛楚,就越來越劇烈。

    「不行!老子不能再這麼跟他對砍下去,不然虎須怒張效力一過,到時候不必用青龍刀一刀兩斷的速殺能力,只怕光劃下的血皮,就夠老子疼的欲仙欲死了!」

    圍觀眾人沒看到關羽身形,只看見刀圈中的胖子跟青龍刀來往交錯,動作如行雲流水,看似瀟灑自如,不禁出聲贊嘆。

    後頭魯肅越看越不妙,忽地大吼︰「不好!這是關羽的回龍刀圈,刀圈一停,他就會一刀奪命,文達注意,你在刀圈內,萬萬不可耗力過巨!」

    為了救出魯定,魯肅對負責軟禁他獨子的關羽,可下過不少苦功作研究。

    胖子守的窩囊,憋得一肚子火氣,聽到魯肅提醒,被獸血沸騰激起的濃濃戰意,讓胖子遇強更強,他狂態大作,吼道︰「來呀!藏頭縮尾,算什麼好漢!關羽,你給老子出來!再不出來,別說荊州,老子一定打到劉備連塊地盤都不剩!」

    「賊子找死!」

    關羽刀圈一停,強招立即施出,青龍刀發出湛藍光芒,有如實質的殺氣籠罩了整座酒肆,在一旁壓陣的武燕們受到波及,韓綜跟魯肅紛紛運起內力道法,護住眾人,才不致于被刀氣所傷。

    與關羽正面交鋒的胖子,感覺自是格外強烈,關羽劈下來的刀帶著一種似實還虛的詭異寒冷,教人無法捉摸刀的去向,胖子清楚,若被這詭異的一刀劈中,他傷的不只皮肉,連內腑都無法幸免。

    當下胖子兩刀交叉,赤駒熱力提到最高,就要全力一擊。

    當關羽持刀下劈,露出清晰身形時,胖子兩刀上擊,同時一聲大喝︰「窮寇莫追!橫梁煞!」

    一聲大喝,兩層功法——「窮寇莫追」接上「橫梁煞」,原本對虎衛級武人毫無用處的橫梁煞,居然生生震住了關羽來勢洶洶的刀。

    胖子在山谷苦練多日,非但能將兩招幾乎同時使出,更將功法融會,與伶玉成功的將大範圍的音煞,局限在一小點上,範圍小了,威力自然倍增。

    這一來一回,蓄勁未足的胖子與盛力一擊的關羽,孰高孰低忽然讓人難以辨別,冷與熱的極端交擊下,爆炸立即產生。

    胖子被那凌厲無匹的刀氣震得血氣翻騰,心炫神搖,隱約間知道內腑已受到關羽真氣傷害,可才退了數步,又是一聲長嘯,瞬息間便往前急沖連劈兩刀。

    關羽沒料到胖子如斯強橫,受了傷還能快速反擊,他急轉過身,青龍刀揮出一道電芒,毫不理會破空而來的兩道刀氣,直劈跟隨刀氣而來的胖子。

    果然如他猜測,胖子兩道刀氣是交叉劈落,此時正好都打在青龍刀上,不過三刀交擊,胖子雖然被震的吐血,關羽也被震退數步,他站穩了身,仰天長笑。

    「好!好!好!今日一戰,小賊已可進入一流高手行列,若你活得過今日,關某一定記下你的名姓!」

    關羽話一說完,兩手便一同握上了長刀刀柄,神情肅穆,踏出了奇異步伐。

    這起手式,胖子很清楚——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青龍斬。

    只是熟歸熟,關羽這刀一下來,胖子照樣完蛋。

    方才幾番交手,胖子表面看來無傷無痛,可內里已被掏個精空,縱然他武功登上虎衛,五禽戲形神合一,但跟關羽比內力,實在毫無懸念。

    喉頭不停湧出鮮血,胖子內髒受的傷,就算不用回春手探視都清楚的很,他只能靠著獸血沸騰的昂揚戰意,驅使著緊握手中雙刀。

    此刻,就是後頭眼力稍差的武燕,都明白胖子已是強弩之末,關羽這一刀,怕是接不下來了,可胖子沒有出聲叫喚,誰也不敢上前幫忙。

    解煩軍軍律嚴明,胖子臨出發前就交代過,他不出聲,誰都不準插手,這不是胖子要逞威風,他知道,今天如果連他都擋關羽不住,再多的武燕上場,都是陪葬。

    明明已是山窮水盡,可就在關羽離胖子不足十步時,胖子鋼刀棄手,握拳揚手,突然放聲大笑︰「關羽!老子大名黎聰,你就給老子記清楚——

    關門放狗!」

    內力耗盡,胖子還有道力!

    他天女散花般打出棋兵,心有所悟的道力階段,恰恰足夠胖子替手上六枚棋兵注入聚靈陣所需道力。六枚棋兵一扔,胖子立刻向後跨出一大步,單膝跪地的同時,雙拳擊地大吼。

    「荊棘土牢!」

    胖子在山谷里練的每個招式,都是結合他身上所有能力,加乘發揮。

    土牢將關羽跟六名棋兵牢牢封住,石棋兵盡管行動緩慢,但在狹小的土牢里,只要揮動拳腳就不會落空,這種出力的活,正是石棋兵最擅長的部分。

    石棋兵拳出萬鈞,毫無花巧虛招,可直白點說,就是直來直往,關羽只擋過一次,就不敢再硬接,這些石人非但刀槍不入,拳腳更是硬朗。他腳步疾踏,每繞到一具石人身後剛要出手,就已進入另外一具石人的攻擊範圍,一時間竟是無從下手。

    出乎意料,胖子每一次出招,都讓關羽出乎意料。

    這些招式,自然並非胖子臨時起意,他在山谷苦練多日,練的就是今日這幾招。

    棋兵們擺布位置看似古怪,但一加上土牢圈禁,六名首尾連接成環的棋兵,立刻兜成一個陣式,敵人落到陣中,就無安身之處。

    土牢內,關羽陷入陣中,一時手忙腳亂。

    土牢外,胖子偷得空隙,兩腳再站不住,滿口鮮血直吐。

    他從懷中掏出顆紫紅色的藥丸,這藥就是華陀替周瑜調配的回天丹,胖子臨出發前,周瑜特地送給胖子救命用的。

    一口咽下藥丸,不敢有絲毫停頓,胖子柱著鋼刀,又緩緩站起身子。

    荊棘土牢連太史慈跟許褚對轟的一招都擋不下,胖子根本就不期待這些鬼魅伎倆能給關羽帶來威脅,他要的只是時間,只要時間一長,關羽見拿他不下,他就有辦法脫身。

    胖子聽土牢內轟聲連響,知道關羽破牢在即,當下叫喚出聲︰「韓綜!」

    韓綜排眾而出,拱手應聲︰「屬下在。」

    胖子看周圍武燕皆專心守著圓盾陣,絲毫不受眼前大戰影響,心中不禁寬慰幾分,對著韓綜就說︰「你下去吧!咱們依計行事。」

    看著韓綜快步踱出酒肆,胖子的目光又回到土牢上。

    關羽在里頭似乎是打出了火氣,不斷有轟聲炸響,胖子看到土牢上道道裂痕出現,知道星羅棋布將破,雙刀再次上手,擺好了出擊架式。

    募地,土牢中一聲大吼傳出。

    「裂地千里!」

    被打碎的土牢連同里頭六具被敲做粉碎的石屑,一同激起漫天煙塵,煙塵中,關羽身形隱隱浮現,胖子定楮看去,關羽身上青龍張牙舞爪,面目似乎又更猙獰幾分。

    「主子,裂地千里是神識境界的招式,奴才學不來。」胖子心中突然傳來伶玉聲音。

    胖子沒來得及回答伶玉,眼珠子全放在關羽身上,他看關羽將手上青龍偃月刀往地上一柱,就像激起了狂風,直將漫天沙塵往兩邊掃去。

    大葉黃金甲,鸚哥綠頭巾,青綠交錯的戰袍,不同的是,關羽一臉冷漠,冷的叫人牙關直顫。

    此時的關羽,想起了上次狙殺這個小賊的情況。每回關羽以為勝券在握時,胖子總有回天之術。

    這個胖子,永遠都在意料之外。

    這個胖子,留不得!

    關羽沒有拿起青龍刀,他要用對待黃忠一樣的心情對待胖子,隨著緩步前踏的足音,關羽逐漸進入天人境界的強盛狀態。

    胖子頭次面對面的抗衡天人境界的武者,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氣,血管以最劇烈的脈動震撼著靈魂,心髒像個強力幫浦一樣鼓動著,體溫跟血液逐漸沸騰。

    盡管胖子像個煮沸的鍋爐,身體里頭有著源源湧出的力氣,實際上,胖子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他,根本不是對手!

    之前趙雲雖然對他使出神識境界的雲龍現功夫,可那不過是一招之威,其他時候,趙雲頂多保持著龍將的身手對戰。

    這是胖子的第一次,他的震撼,絕對遠勝那次親眼看到太史慈跟許褚對戰的震撼。

    只有看過天,才知道什麼是高。

    「我需要力量!」胖子在內心吶喊︰「總有一天,老子要把這片天給踩在腳底!」

    就在關羽越走越近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武燕急急跑入酒肆,就在進門時,腳上一顛,整個人跌進了酒肆。

    那武燕顧不得形象狼狽,也不管酒肆里有誰,放聲就喊︰「將軍,前線消息傳來,甘寧將軍已將南郡拿下,現正快馬加鞭,往荊州各郡奔襲而去!」

    胖子臉上頓時充滿喜色,似乎按捺不住激動情緒,小聲吐出兩個字︰「贏了!」

    關羽大驚,奪門而出,只留下一句話。

    「那可未必!」

    回蕩在七里香里的,除了這句話,還有仰天長笑的胖子。

    他將雙刀擲地,松過一口大氣︰「贏了,老子真的贏了……」

    話剛說完,胖子雙腳一軟,立馬倒地昏厥不起……


第九章 周瑜有個胖娃娃

「小狗子,趕快送酒上去,有多少送多少,別擔心客人不喝,今天店給包下了,只要酒全送到他們房里,明天算帳的時候就是我說了算!」

    七里香不但是間酒肆,還兼營客棧。今天二樓幾間客房,都讓東吳貴客給包下了,掌櫃明顯是不想放過這個宰肥羊的機會,不停的吩咐底下小二,死命的想要把財神爺囊中的金銀都給留下。

    店小二小狗子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懷中抱著一大壇的攙水薄酒,一顛一顛的往二樓走去,嘴上直念叨︰「這酒還真他媽的重,掌櫃的給豬油蒙住了良心?這一壇酒里最少攙了七成水,他就不怕樓上這些貴客發火鬧事?」

    盡管嘴上嘟嚷,小狗子手腳依舊俐落,他一腳勾開了客房門,剛要進房時,里頭突然傳出了哄堂大笑,嚇的他酒壇差點脫手。

    「哈哈哈!韓綜,你跑進七里香那幾步,是叫黃狗吃屎還是懶驢撲糞啊!哈哈哈!」

    這一方四圍的方桌,幾人或躺或坐,都和臥塌上的大漢有說有笑著。

    低著頭不敢多看,小狗子小心翼翼的將懷中酒壇放在角落,默默往桌邊走去,將一切擺放妥當。小狗子才要關門走人,就聽到方桌旁一個漢子對著床上喊道︰「將軍,您就別再打趣小子了,我要不這麼一驚一乍,一跌一撲,那關羽怎麼會相信南郡失守?」

    小狗子加緊了關上門的速度。

    掌櫃的說過,貴客們的談話,能少聽盡量少聽,亂世人命不值錢,小心聽多了連耳朵都會被割下來。

    「嘿嘿!胖子你屁話少說,要不是哥哥我兵出的快,讓周倉先探到消息報給關羽知道,你們戲演的再好都沒用。」

    一旁的韓綜嘿嘿笑道︰「甘寧將軍說的是,不曉得關羽趕回南郡後會有什麼表情?」

    臥塌上的胖子握著懷中酒壺,一手抵著床頭,強自起身道︰「老子不用猜也知道,他一看到安然無恙的南郡,一定先吐個幾口鮮血,然後大喊一聲︰「小賊!關某跟你勢不兩立,必報此仇呀!」哎呀!」

    胖子連聲音帶動作,說到「必報此仇」時,整個人沒抓穩,差點從床上摔了下來,眾人大笑出聲,唯有坐在桌子最後頭的一名小將默無表情。

    這小將坐在桌邊,逕自斟酒獨飲,一直等到大伙笑畢,才冷聲道︰「這次為了掩人耳目,我們帶去荊州的只有親衛營五百弟兄,連野戰都嫌不足,哪談的上攻城……真是可惜了這次機會。」

    聽到這話,房內幾人對視而笑。那小將身邊坐在方桌周圍的最後一人,拍著小將肩頭就說道︰「不可惜。眼下東吳大軍全都布陣合淝,大軍貿然移動,勢必逃不過劉備軍的眼線,恐怕到時候,關羽就不會像這次一樣貿然渡江。」

    這四人,正是今日負責陸口武燕調配的韓綜,率領親衛營奔襲南郡的甘寧,領左鋒營壓境荊州的太史慈,以及跟隨甘寧親衛營一同行動的凌統,凌公績。

    太史慈看凌統仍是忿忿不平,咽下一口酒後又說︰「何況,南郡就算沒有關羽,他義子關平仍在,一旁尚有黃忠虎視眈眈,劉備軍援兵隨時會到,南郡城一時半刻也不是想攻就能攻下的,公績小弟就不必掛懷了。」

    其實太史慈這話只說到表面,很多事胖子心里清楚的很,他本不想點破,但想到這群武人不怎麼用腦袋,怕他們好心辦壞事,幾經思量後,胖子還是緩緩道︰「胖子先跟各位說句不中聽的——魯肅軍師這事,出了這門,大伙還是趕緊忘記的好。」

    談笑聲戛然而止,眾人訝然望向胖子。

    胖子將酒壺拿在手中搖晃,繼續說道︰「各位試想,若今天都督真把魯肅給殺了,殺個官這麼大的事,咱們東吳大臣難道不會要個解釋?都督難道不用給個交代?何況魯肅這官做的可不小……」

    太史慈跟韓綜是四人里較有腦袋的人物,一聽胖子這樣說,都開始思索他話中意思。

    至于凌統,今年不過十五來歲,腦袋瓜沒經歷過這些陰謀詭計的洗禮,想破頭都想不出個究竟。而一旁的甘寧更是糟糕,他是空長年紀不長腦子,接口就回。

    「給交代就給交代,諸葛亮居心叵測,在我軍中安插內奸,魯肅就是該死的內賊,這話一五一十的說,哪個大臣敢出來為魯肅喊冤?」

    胖子給人冤枉,甘寧這作兄弟的可是恨的咬牙切齒。當初周瑜一找上他,告訴他實情時,他就想一刀宰了魯肅這混蛋給胖子洩恨,可沒想到魯肅至今仍是四肢健全,照甘寧的想法,這人就該剁成十八塊喂狗,以儆效尤。

    胖子早知道甘寧會有這般想法,他們兄弟雖然不是親骨肉,可對彼此的了解跟關心卻勝過親兄弟許多。胖子放下酒壺便說︰「大哥果真豪氣,可今天兄弟要大伙忘記此事,其實多半就是為了大哥,這事關系重大,若有個疏忽,就會釀成大禍。」

    甘寧濃眉大眼,全都鎖在了一起,不知胖子這話到底意味何在,只得回道︰「胖子你說,哥哥我聽著。」

    胖子見甘寧總算肯靜下聽話,話鋒一轉,卻是不答反問。

    「太史將軍,如今我東吳不算後勤跟在吳郡的平叛軍,前線共有五支編列在冊的部隊。若扣去我大哥的親衛營和不負責作戰的解煩軍,其實真正能上場作戰的,就只有你手下的左鋒營,以及主公下頭的右翼營和當陽軍,胖子這話說的可對?」

    太史慈沒料到胖子會突然問起此事,微微一愣,點頭答道︰「不錯,我軍配置的確如文達所言。」

    胖子接口再問︰「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就算今天我軍將士個個悍不畏死,能以一敵十,敢問太史將軍,對上曹軍,我們可有勝算?」

    太史慈聽到這,突然恍然大悟︰「除非跟赤壁大戰相同,是在長江上的水戰,否則以江東弟子多是步兵的情況來看,對上北方曹操騎兵,同樣數量下,我們敗多勝少,何況曹軍人數一向多出我軍數倍。」

    胖子點頭贊同,看其他三人仍是一頭霧水,遂挑明了說開。

    「各位,若今天將內賊之事說開,我東吳與劉備兩軍聯盟立刻告吹,我軍可有能力獨抗曹賊?劉備雖得荊州半壁,又有意入主益州,可眼下對曹操來說,我軍才是最大威脅,難保曹操在赤壁大戰受的創傷一好,不會對東吳傾力一擊。

    「所以,我們與其兩面樹敵,不如讓劉備這家伙也分擔點壓力,這正是當初都督跟龐軍師不想動魯肅的主要原因。」

    早在龐統說出要納降魯肅時,胖子就已經把這些後話都想的仔細明白,他更清楚這事得隱密去干的原因,為了不讓龐統二人的苦心毀在善後工作,胖子只能詳細解釋。

    「都督二人為這事費盡苦心,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無論如何是瞞不住的。與其因為瞞不住,最後搞得沸沸揚揚,人人道聽塗說,不如由咱們來自圓其說,把魯肅這個狗熊內奸說成英雄臥底,把黑的說成白的……」

    胖子手上做出反掌動作,配合表情聲音,抑揚頓挫,讓眾人不禁莞爾,幾人哼哈一笑,又閉過聲,專心聽胖子說話。

    「之所以派兵入荊州,圍南郡,不只是要作戲給關羽看,更多用意,是要讓大伙以為魯肅心向東吳,所以他才刻意約來關羽,引蛇出洞後,好讓幾位大將兵發荊州。

    「這樣一來,就算日後有人說魯肅是劉備內奸,我們也能說他其實是忍辱偷生,假意跟諸葛亮配合的臥底,只要東吳需要,他隨時都能從良。

    簡單說,要招降魯肅,咱們就得幫他擦屁股,收拾這個爛攤子。」

    胖子知道,這出兵的事其實所為良多,周瑜兩人也是再三考量才決定如此行事,否則直接把甘寧三人留在陸口,豈不是正好將關羽包餃子?

    如今這局面,只要東吳還沒站穩根基,關羽就殺不得。

    為自己接下阻攔關羽這苦差事說上三聲倒霉,胖子喝口酒,繼續說道︰「只要我們把這戲演的毫無破綻,把這話說的合情合理,不管魯肅到底做過些什麼,都是我們說了算。

    「都督把這事做的如此隱密,當然是希望這事知情的越少越好,只要知情的能三緘其口,其他人還不是任憑都督說什麼就是什麼?」

    桌上四人聽胖子將此事說得如此透徹,皆是恍然大悟,不禁嘆服胖子眼界之高。

    唯有凌統少年心性,見胖子鋒芒盡露,心中頗不是滋味,以為這些事都是周瑜早跟胖子說過,才讓他有機會賣弄的,遂語帶酸意的說︰「文達將軍這次居功厥偉,想來都督對將軍可是另眼相看了。」

    凌統這話一說,甘寧跟太史慈心中就大叫糟糕。

    凌統從他父親凌操那學得一身本領,卻沒學到最重要的胸襟氣魄,凡事就想搶功勞爭第一,甘寧這些東吳老臣只要想到凌操為了孫家而死,就對這小鬼多有忍讓。

    可今天這小子恁地不長眼,居然犯到了胖子這家伙……

    開玩笑,胖子可是出了名的黑心肝,除了對兄弟有幾分義氣,對其他人可是六親不認……兩人想幫凌統圓過這場子,卻不知如何開口。

    不過不必兩人操心,就在房內因凌統一席話而安靜下來時,房門忽然給推開,門外人還沒進門,聲音卻已傳了進來。甘寧二人一聽,不禁松過一口氣。

    「公績不必多心,文達是我解煩軍統領,有些事情自然會早你們一步得知。好了,文達有傷在身,經不起你們這樣的酒肉叨擾,你們先回去吧。

    切記,此事正如文達所言,多嘴會壞事,出了這門,就當從沒發生過這事吧。」

    進門的,是周瑜跟龐統。

    房內四人看周瑜似乎跟胖子有話要說,都識趣告退,一時間,方才還充斥著酒味跟粗話的客房,頓時冷清下來。

    龐統取過一旁茶具,三個人圍到床邊,周瑜便先開口說道︰「文達,剛才我這樣說,你不會責怪吧?」

    剛才周瑜的說法,等于認同了凌統的諷刺,胖子不想花時間在上頭多做糾纏,笑道︰「都督都把胖子叫做統領了,俺怎麼能跟凌統這小帥多計較呢?好了,胖子恩怨分明,就算真要教訓這小鬼,也不會讓你們難做就是。」

    聽胖子話里繞過幾彎,周瑜知道他不肯放凌統罷休,再想想,凌統這小子心高氣傲,也該有人教訓,遂默默點頭算是答應了。

    不過一旁龐統倒是對胖子方才那番精闢見解頗為得意,他拉著胖子就說︰「胖子,你剛才說的,真是你想到的?沒想到我這計中計的真正目的,居然會讓你先想到,看來你這腦子比張昭還要好使呀!」

    龐統這話明著是捧胖子,暗里也未嘗沒有幫自己增色的成分在。

    跟龐統相處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胖子知道這位讓水鏡先生稱作士人之冠,頭餃又比美臥龍諸葛亮,智力超乎常人,個性卻像個小孩子,喜歡聽人吹捧誇贊。

    只是胖子沒心情聽龐統自吹自擂,轉頭便向周瑜問道︰「都督來此,可是要對魯肅的事做個交代?胖子洗耳恭聽。」

    周瑜給三人各斟過一盞茶,捧著茶碗就說了。

    「文達剛才說給那四人聽的一點沒錯,我們的確沒打算對子敬動手。

    以前沒想過,以後更不會想。早先我跟士元去看過他,還將魯定的信一同交給他了,對魯定信中不願父親為虎作倀的意思,相信子敬已經相當清楚。」

    胖子接過茶碗,啜過一口熱茶︰「我知道,聽都督話里只稱其表字,相信都督不但已原諒這昔日好友,更有把握這人不會風吹兩面倒了。」

    話里意思相當明白,胖子怕周瑜感情用事,魯肅雖動不得,但也不能輕信,否則縱虎歸山,只怕會被反咬一口。

    聽到這話,周瑜默默點頭,沉吟良久後說道︰「沒錯,我本還游移不定,可聽文達這樣說,我已下決心。

    「解煩軍經過這次動蕩,我已跟主君商量,決定將解煩軍分為兩支,一支掌文事,主司各地文燕往返,負責臥底暗探的消息??集,另外一支掌武權,主司武燕訓練,負責刺殺偷襲等情事。文燕統領,以後仍由周泰負責,這武燕統領,就是文達你了!」

    胖子本以為周瑜以統領稱呼他,不過是句玩笑話,沒想到周瑜是真有此打算?

    胖子對地位不甚眷戀,他只想大碗酒,大塊肉,恣意橫行在亂世三國,他想推卻,可轉念又想到,沒有硬背景可以靠,誰能活的自在?

    一想到這,胖子趕忙將脫口的「不干」給吞了回來,不想讓周瑜二人看出古怪,遂接口說道︰「那魯肅又該如何處置?」

    周瑜面露微笑,道︰「以後由張昭任文燕軍師,魯肅任武燕軍師,相信在文達控制下,子敬就算真有行動,也翻不出文達的手掌心。」

    胖子眉頭微皺。盡管解煩軍分家以後,魯肅的權勢將不如以往,可這人扎根極深,難保底下文武燕子不會有想法……

    胖子剛要開口反駁,一邊的龐統卻先說了︰「好了,胖子不用擔心,以前解煩軍在統領上頭就是大統領,往後將再增設一名司馬軍師的職位——就是我,我會專門查探文武雙燕的人馬是否有內奸存在,你那些瞎操心就不必了。」

    胖子看龐統胸有成竹,知道這人雖然個性乖僻,但真論辦事能力,確實是有兩把刷子,只能無奈點頭。

    「好吧!這差事胖子認了,但胖子丑話說在前頭,背後捅刀,暗里下藥,使奸弄詐的事胖子做得,以後當了統領,胖子做的還是這事。其他統籌管理,胖子可都會交給咱們子敬軍師的,龐統你可要看著點吶。」

    龐統還沒答話,倒是一旁的周瑜先說了︰「這當然,統領跟小帥其實差別不大,只不過小帥帶著燕子出任務,統領則是帶著小帥出任務,任務難易有別罷了。」

    胖子聽到這兒,大點其頭,心中暗樂︰「奶奶個熊!老子可以帶小帥去干?就是說,往後可以拉呂蒙這妖怪出去溜溜,那老子還怕個雕!有免費打手可以使喚,這事要不答應,老子一定頭殼壞去。」

    周瑜看這事已經交代妥當,還想就日後東吳大計再說下去,卻聽到外頭打更的聲音傳來,想到此時入夜已深,只好跟龐統一同告辭,臨行前,還囑咐胖子要好生休養。

    龐統則嘻嘻哈哈的說︰「胖子,你快點歇息,明個一早我再把魯肅拉來,老家伙幾年沒看到他兒子,也不知道他兒子如今是圓是扁,今天拿著信就一直扯著我要問個明白,你明天可要給他個交代呀!」

    胖子聽到這兒,隨口應了聲好,便將兩人送了出去。

    送走這群牛鬼蛇神後,胖子並沒有按周瑜說的好生休養,反而起身將房內桌椅搬到一旁,空出了房里一小塊空地。

    他等這清閑時間已經等了好久,最早時甘寧帶酒來訪,他不好意思拒絕,誰知道人越聚越多,到後來連周瑜都找上門了,胖子擔心若再不送客,只怕魯肅按捺不住,也來叨擾一番,他趕忙將房門反鎖,好圖個清靜。

    與關羽一戰,是胖子登上虎衛後的第一戰,胖子知道,盡管他來這三國亂世後,大小戰斗不斷,但真說能做到以戰養戰的戰斗,其實屈指可數。

    大多數的戰斗里,胖子都在逃命——還是看到機會就得逃的那種。

    這樣的戰斗過程,不但沒營養,對他的武學修養也不健康。真要有助益的,唯有像今天這樣退無可退,背水一戰,才能激發潛能,迸發出更多的靈感。

    胖子從床頭拿出兩柄鋼刀,仔細回想他今日所用的每一招每一式。

    雙刀並行,青龍斬掩藏于雲刀的虛無飄渺,炎駒斬增添了虎魄的凌厲鋒銳,這些都是伶玉站穩了入微境界以後,胖子才能施展的招式。

    伶玉的成長,不只讓招式威能維持的時間增長,還能在短時間內接連發出兩種招式,就像融會成了一招一樣。正因為如此,胖子才能使出變化繁復的刀法,用出更具威力的音煞,創出與道力合並的殺陣。

    更甚至,胖子發現當瞬步跟狸步交錯踏出時,那忽左忽右的身影,簡直叫人抓破腦袋都無跡可尋。

    盡管沒有被天人境界的關羽放在眼里,可胖子明顯感受到關羽越來越凝重的神情,越來越專注的心態。

    也許,就像關羽說的,過了這一天,胖子也能算高手了。

    不過胖子顯然不只滿足于一流高手的境界,他只要想到天人境界的威勢,心底就不禁興奮的顫抖。

    只是胖子好不容易突破了一個瓶頸,隨即又看到了另外一個瓶頸——

    進入第三境界的五禽戲,如今已不敷使用。

    五禽戲內功進入最高境界後,跟以往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生生不息的內息流動。這是五禽戲內力在質上頭發生的變化,盡管源源不絕的內力正是胖子最需要的東西,可胖子卻不怎麼開心。

    他心中明白,五禽戲內功的確是一個取之不竭的源流,盡管取之不竭,可是從源頭流出的總是涓涓細流。胖子往往需要將內息存在氣穴中凝聚一段時間,內力才有辦法負荷他一場大戰的需要。

    這個現象在以前並不明顯,畢竟以往的戰斗並沒有像今日這般激烈,可是以後呢?萬一往後的戰斗里,胖子都得用盡全力呢?

    五禽戲雖然能快速回復內力的消耗,可是每次回復的一兩成內力,已經無法跟上他戰斗時的需要了。

    胖子一邊作著虎撲熊抱的動作,一邊為此傷透腦筋。

    最根本的原因是,五禽戲終歸不是廝殺搏斗用的。

    打個比方來說,五禽戲內功讓胖子的內力值上限到達一百,同時每個回合恢復二十,可胖子如今每用一招就要耗四五十的內力,那一二十點的回復簡直是杯水車薪,起不了作用。

    這就是瓶頸。

    胖子現在需要的,是一門新的內功,一門能讓他的內力上限大大突破的新內功,就算新的內功沒有快速回復內力的特性也不要緊,要是胖子的內力有一千點一萬點,哪里還會在乎每回合回復的一二十點?

    打完了一趟又一趟的五禽戲,胖子總算想清了這個道理,卻又更加無奈。

    去哪學新的內功?新的內功跟五禽戲難道不會有所沖突嗎?

    少林吐納術嚴格說來,根本構不上內功的等級,頂多是個強身健體的呼吸調節術,從少林吐納練到五禽戲,胖子根本不擔心這些問題,可要從五禽戲繼續往下走呢?胖子不由大嘆口氣。

    不知該怨誰的胖子,只能在房里繼續前撲後躍,直到東方天際吐白。

    一夜喧鬧很快結束,對東吳眾人來說,昨日的勝利其實算不得勝利,他們沒有因此得到一丁點的土地,一分毫的利益,不過,卻避過了一場可能來臨的空前災難。

    人們就是這樣膚淺,明明幸免于難才是最大的幸運,人們卻把遇難得助當成最為珍貴的運氣。

    所以,對周瑜、龐統這樣的上位者來說,昨日的勝利,不過是東吳邁入強盛的既定行程,只有胖子這種熟知內情,出過大力的人,才會這場逼反戲碼的成功感到快慰。

    一晚沒睡的胖子,在清晨時被周瑜的傳令兵邀請到小樓里一敘,這小樓,就是前晚他窩身躲藏,偷窺魯肅的樓房。

    盡管沒有睡眠休養,可練過一晚的五禽戲,胖子依舊是神圓氣足——

    五禽戲就這點好處,夠養生。

    從七里香到小樓不過一刻鐘路程,一路上,胖子卻遇到不少來回巡邏的燕子。

    眼下,陸口的安全戒哨都由解煩軍職司,甘寧的親衛營駐扎在陸口外,太史慈的左鋒營則是連帶都沒帶上。胖子一路走來,只得不停接受燕子們的行禮致敬。

    解煩軍效率極高,昨晚周瑜離開七里香不久,文武兩燕就已知道誰會是將來的頂頭上司。

    對于胖子的升遷,武燕們沒有太大的聲音,自從呂蒙甦醒後,南郡之戰的真相就被逐漸披露,為了隱藏魯肅不可告人的部分,周瑜刻意模糊焦點,將重點擺在胖子義氣在先,為兄弟舍身斷後的事上頭。

    胖子那句「要死,我先死,要活,一起活」的豪情壯語,如今在解煩軍中,幾乎是人盡皆知!

    加上昨天他跟關羽連番大戰,胖子只身扛下天人境界的武人攻勢,最後甚至成功逼退關羽——現在,胖子這一身的帶油肥肉,在這群武燕眼中,價值已是不菲,這樣的人升官,沒什麼人會說話。

    胖子本還不太適應燕子們恭敬的行禮,可等回過十多次禮後,走到小樓前,人已經有些麻痺,只能微笑回應,然後逃命似的跑到了小樓。

    這小樓是三層高的樓房,一樓是大廳,二三樓則是住房,昨晚武將們都待在酒肆過夜,文官們則回小樓歇息。

    跟大門前兩個站哨武燕打過招呼,胖子逕自推門入樓,盡管是周瑜叫他過來的,可一樓大廳這時仍是空無一人。

    漢末雖說世道動蕩,可文人們仍舊承襲了漢代士大夫生活松散的習慣,這些人對小事喜歡憑感覺,興致一來就登高望遠,吟詩作對,興致一去就擺張臭臉,放人鴿子。

    胖子踩著登梯,本想就這麼上樓逮人,可一想到周瑜的模樣,他就怕被人誤會他是想演斷背山,只能回到大廳里左瞧右看,想找個小廝上樓叫人。

    找了半天胖子也沒找到個人,就在他有些不耐煩時,登梯那傳來了聲響,胖子一邊暗道「總算不用在這喂蚊子了」,一邊向登梯走去,準備要用些玩笑話揶揄這群文人一番。

    可就在胖子步出大廳時,人卻愣在了登梯前。

    「女……女人!有女人!」

    胖子沒看到周瑜,卻看到了個女人。

    自從有過被周瑜戲耍的經驗後,胖子對這事就更加謹慎,眼前女子雖然身著寬松的長袍披掛,可頭帶雲髻,肩批鳳掛,臉蛋腮紅,眉挑輕柔,渾身無一處不散發著女人味,胖子敢肯定,這的確是個母的。

    「娘的!哪個人這麼大膽,不知道帶女人到前線是犯軍法重罪的嗎?

    何況帶這麼標致的女人居然不通知老子,把老子「藏匿正妹與私吞寶物都得死」的禁忌都犯了,老子一定要把這家伙抓去大牢!」

    胖子暗自嘀咕,正想開口問話,沒想那女子卻先開口,還毫不客氣的說道︰「擋到路了,胖子讓開!」

    這話鏗鏘有力,女子不僅長的好看,連聲音都甚是好聽。

    若在平常時候,胖子遇到這樣的潑辣美人,一定是要逗上一逗,吃點豆腐,氣到這女子掩面哭泣,嘴上直呼「胖子你好壞」,然後落荒而逃。

    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當胖子聽到那「讓開」二字時,就像聽到了什麼不能違抗的命令,兩腳竟然不自覺的移開。

    這女子的眼楮,像能看透萬物一樣,看的胖子渾身發毛。

    路一讓開,那女子便緩步走向大廳,看也沒看胖子一眼,胖子幾次想出聲叫喚,卻怎麼都開不了口,他總覺得在這女人身邊,誰都得矮上一截。

    胖子心中正狐疑著女人身分,背後突然有個聲音出聲叫喚︰「胖子,來了?公謹去帶魯肅去了,我們先到大廳等等,他們隨後就到。」

    龐統帶著神思不屬的胖子回到大廳,看到這家伙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像是在找些什麼一樣,不禁問道︰「胖子,你是在找啥?找的這麼賣力?」

    胖子聽龐統問起,想到這人住在樓里,一定知道這女人身分,趕忙問道︰「士元,你知不知道,軍中有誰帶了女人到陸口的?」

    龐統一聽這話,臉上便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壓低著聲音︰「你看到了?」

    胖子連連點頭,龐統嘿嘿兩聲,道︰「那女人是都督夫人,江東二喬的小喬。」

    看到龐統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胖子又問道︰「怎麼都督如此縱容夫人,女子出陣可是犯紀的!」

    龐統自然不知道到胖子滿腦都是「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的齷齪想法,他嘿嘿一聲,看左右似乎無人,不再壓下聲音,接口就說︰「這事已徵得主公同意,是小喬夫人讓她大姐去說的,大喬是主公大嫂,她的要求,主公不好拒絕。」

    胖子訝道︰「是夫人要求的?她來前線作啥?還有,方才我跟夫人相遇,這夫人的脾氣……跟外界說的溫婉嫻熟,似乎有些出入呀!」

    史冊記載,大喬小喬兩姐妹溫良嫻熟,宜室宜家,是喬國老專門養來攀上皇親國戚的,不但知書達禮,模樣長相更是上上之選,果然日後一個嫁給了江東小霸王,一個嫁給了東吳美周郎,都叫人稱羨的很。

    對正妹的故事,胖子總是特別上心,連曹操寫詩都寫到想用銅雀鎖二喬,可見這對姐妹花絕不是尋常人物——一定是過人的正!

    胖子這一問,似乎是問到了龐統的疑惑處,就聽龐統說道︰「這事我也覺得奇怪,幾個月前我曾見過夫人,當時夫人可不是現在這樣霸道,若我猜的沒錯……聽說有身的女子,脾氣都會有些改變的,嘿嘿……只怕咱們就快有個小都督了。」

    一聽到小喬有喜,胖子登時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小喬……有了周瑜的孩子?周家沒有絕後?」

    史冊記載,諸葛亮三氣周瑜,氣的東吳大都督吐血而亡,把小喬跟她老姊送去一同作了寡婦,周家從此絕後。

    如今歷史改變,周瑜非但未死,還給周家留下了香火,胖子想到這,腦子里突然浮現了兩個美人兒在床上的畫面,想的他不由咽了口口水。

    就在胖子還想問問小喬之事時,周瑜帶著魯肅一同到了大廳。四人圍著廳中圓桌落座,胖子拿起桌上茶具,忙不迭的幫眾人遞碗送水。

    魯肅手中仍握著兒子魯定的書信,一等胖子停下手邊工作,就急忙問胖子當日營救魯定的情況。

    魯肅不得不承認,胖子這人不僅有腦袋,身手更是了得,他這幾年來三番兩次派遣人手前去搭救,不但沒有半點音訊,連那些被派去搭救的人馬,都未曾回來過。

    胖子手上功夫一流,嘴皮子功夫更是超一流,他把事情從進江陵城開始說起,說到如何巧遇黃敘,騙得信任,接著混進黃府,打探消息,最終又是在怎樣的機緣巧合下,識破黃敘請君入甕的伎倆,找到魯定被軟禁的地方。

    只是每到關鍵處,胖子便刻意避開了他所使用的技能,所憑藉的招式,在座眾人知道胖子是想留上一手,倒是沒人以為胖子只是單純的運氣好。

    昨日跟關羽的硬戰,只要是有眼楮的人都看的出來,胖子或許不敵天人境界的關羽,可跟龍將程度的武人踫上了,誰輸誰贏還是兩說。

    魯肅聽的入神,聽到魯定居然懂得使計讓胖子傳信,心中總算有些安慰,知道兒子雖被軟禁,卻不是人事不知的像個畜牲般吃睡,只要兒子有心,在劉備軍中的日子也許能算是一番磨練。

    胖子講了好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才講到他帶著信逃出江陵,呼過一口大氣,自顧自的拿起桌上茶碗便大口喝著。

    一旁周瑜看魯肅總算是放下心了,微笑道︰「此後子敬就不必再為此費心了,我已稟告主公,主公將派諸葛亮長兄諸葛謹前去荊州要人。」

    周瑜這話一下,魯肅不禁發愣,他看身邊的胖子跟龐統都是點頭贊同,囁嚅道︰「這,這事怎麼可能?若真如此,諸葛亮難道不會惱羞成怒?」

    周瑜彷佛知道他會有這番回答,用著惋惜語氣說著︰「唉!子敬是關心則亂,所以才會步步踏錯。試想,你曾是劉備軍中內奸的事已被主公饒恕,諸葛亮無法拿此事做文章,怎麼可能再拿魯定作要脅?

    「我們去要人,諸葛亮不給,主公會立刻中斷孫劉兩家的同盟關系,同盟關系中止,我們擔心,劉備更擔心,他一面要承擔進軍益州的壓力,一面要害怕曹軍兵臨荊州的可能,試問,我們跟諸葛亮要人,他敢不給嗎?」

    魯肅聽到這里,募地恍然大悟,激動莫名的抓著周瑜一邊手臂,哽咽的說不出話。

    胖子看魯肅對此事已然釋懷,不再受人擺布,也隨之綻開笑顏,這樣看來,讓魯肅作為軍師,也不失為因才適任了。

    龐統看眾人心頭大石都已放下,知道是時候該切入主題,于是插口道︰「好了,不管是有冤還是有仇,日後我們再慢慢把場子找回來就行了,現在我們先來討論東吳往後行止吧!

    「孫權主君為了取下合淝,已經花了個把月的時間在攻城上頭,聽說曹操在許昌已重整旗鼓,整頓十萬兵馬,準備讓他小兒子曹植帶兵來援助張遼了。咱們得趕緊想想辦法,搶在援軍來前,取下合淝。」

    曹植?胖子訝道︰「曹植?怎麼不是曹丕或曹彰?曹丕統兵有術,曹彰武勇無雙,這曹植不過是個文人,怎麼能領兵作戰?」

    後世有雲,「七步成詩,才高八斗」——這兩句話,都是用來贊揚曹操幼子曹植的過人文才,那句「煮豆燃豆箕,相煎何太急」的七步詩,胖子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只是胖子這問題一出口,反倒讓桌邊三人感到奇怪。

    龐統率先答道︰「嘿!文能七步成詩,武能七劍殺人,曹操第七個兒子曹植文武雙全的名頭,怎麼胖子你沒聽過?」

    「七劍殺人?文武雙全?」

    胖子滿腦充斥著龐統說的話,半晌沒有回應。

    曹植文武雙全?先別說這跟歷史全然不同,想要文武雙全,難道曹植也服用過投筆從戎嗎?

    龐統看他沒有反應,便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取合淝是公謹最早提出的想法,合淝位居荊、徐兩州交界,雖說北臨曹操,但合淝城北是高山大川,防守極為容易,城南緊鄰我軍佔地,不怕被切斷後援,可以說是進軍曹操徐州地界最好的一步。

    「再說,劉備西進蜀川,這益州偌大地盤咱們沒法分到,等取下合淝後,荊州四郡他再不還來,咱們想拿,也有地方作為出兵的駐點了。」

    龐統一口氣將取合淝的種種好處說過,卻看胖子仍在那念念不忘曹植代父出征一事,孩子脾性不禁發作,大手重重的拍上胖子肩頭。

    胖子猝不及防,直喊肉疼,龐統聽他叫疼,打趣道︰「胖子,你這身肉,連關羽的刀砍在身上都不痛不癢,我這一下哪能起到什麼效果?再演下去可就是做作了。」

    聽到龐統說破,胖子灑然一笑,擺手道︰「好了,軍師你怎麼說胖子就怎麼做吧!這合淝既然非取不可,你們就趕快想個漂亮法子取了,省得夜長夢多。

    「至于城里的張遼、樂進,有甘寧跟太史慈擔著,不然主公麾下還有徐盛、丁奉,胖子知道自己的責任,到時候搖旗吶喊,打鼓助陣胖子一定到,一定到。」

    魯肅跟周瑜二人聽到胖子這番說法,對視而笑,這個胖子總喜歡躲在別人背後,似乎是怕搶了別人功勞一樣。

    周瑜含笑開口︰「文達不必過謙,攻合淝並非易事,曹植兵發許昌已有十日時間,只怕再過五日,援軍就會入城,我們必須加緊腳步奪下合淝才行。

    「所幸有消息傳來,張松作為劉備軍內奸之事已經被拆穿,劉備入蜀也受到益州諸多將領阻撓,聽說諸葛亮還在瑕萌關吃了敗仗,敗給了蜀中軍神張任,以情勢來看,眼下我們只要專注在曹軍上即可。」

    諸葛亮敗戰的消息,魯肅跟龐統早已知道,對于張任這位益州大將軍都相當感興趣,唯有胖子沒什麼反應。

    史冊記載,龐統隨劉備入蜀,不但敗在張任手下,連命都送掉了,張任有本事宰了龐統,諸葛亮在他身上吃點虧也不奇怪。

    只是諸葛亮能耐通天,益州注定是劉備囊中物,張任現在佔的便宜越多,以後輸了要吐出來的恐怕更多。

    胖子吃過虧,知道諸葛亮為了他的大耳主子,連插盟友兩刀這種生兒子沒屁眼的缺德事都干的出來,張任要是真被逮著,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張任怕這輩子只能當苦力了。

    胖子腦袋瓜盡轉著編排諸葛亮的壞話,就看周瑜自懷中又拿出份地圖,這地圖正是上回那份「帥」字圖。

    周瑜攤開圖,仔細的講述著合淝周圍布置,胖子卻是心不在焉。

    合淝易守難攻,史冊上記載,劉備入蜀用了半年,東吳攻合淝也攻了半年,非但如此,最後還讓張遼演出「威震逍遙津,殺的孫權落荒而逃」

    的戲碼,日後張遼被封為逍遙侯,靠的就是固守合淝的功勞。

    這筆虧本買賣,胖子一點興致都沒有,何況現在東吳有周瑜跟龐統主事,這兩個多智近妖的怪物如果都拿張遼沒辦法,胖子更不想去??這灘渾水。

    想到張遼因為威震逍遙津名揚天下,胖子轉念也想到了大哥甘寧。

    甘寧因為日後百騎劫魏營的事跡而聲威大振,胖子想到甘寧帶著百名騎兵就敢奔襲魏營,果然不愧他妖怪的封號,胖子想了想,不禁發笑。

    正當他心思隨意飄蕩時,忽地靈光一閃。

    「老子有辦法了!」


第十章 殺的李典叫媽媽

合淝城頭。

    「文遠將軍,和州跟合淝互為犄角,若是給東吳拿下,我軍就是三面環敵,會有麻煩的!」

    說話的人,是個方頭大臉的漢子,他一手拿著探子匯集而來的情報,一手習慣性的抵著腰間長刀,刀是地躺刀,人是五子良將中的樂進。

    東吳軍進逼和州的消息一到合淝,樂進便憂心忡忡的找上了張遼,可他內心的焦急,張遼卻像沒感受到一樣。

    雙手扶著城垛,張遼往遠處看著和州,眼神卻不知飄向何處,就像他那頭烏黑長發一樣,被風吹的四處飄蕩。

    張遼沒有回答樂進的問題,反倒像自說自話的說著︰「自留守合淝以來,我與東吳大小十余戰,東吳派過臥底密探,用過詐降佯敗,除去這些陰謀手段,他們也曾經圍城攻堅,浴血城頭……

    「可不論用的是正攻或是奇招,我很少得到東吳軍的確切情報。合淝是扎在東吳境內的釘子,我們的探子想探到東吳的消息,很難,很難。」

    樂進不是蠢人,聽到這里,他有些明白張遼的意思,即刻回道︰「將軍的意思是,這消息是東吳故意放出來讓我軍知道的,他們想引蛇出洞,調虎離山?」

    張遼仍舊是神游天外的模樣,像是聽到了樂進的話,又像是沒聽到一樣,雙手由城垛上移開,背在身後說著︰「李典呢?」

    合淝城里,除了張遼、樂進,前陣子還來了李典,曹操讓他來幫兒子入土安葬,順便助張遼固守合淝。

    樂進看張遼眼神從城外飄到了城內,彷佛是在找李典身在何處,他趕忙回道︰「李典將軍輪到今日的城內衛哨,這會正帶著衛兵在城內巡邏著,將軍若要找他,我便叫人去喚他過來。」

    張遼聽到這話,總算有了反應,擺擺手,道︰「不用了,他想說的話,你剛才都跟我說了吧。」

    樂進一聽,不由吃驚道︰「將軍見諒,不是末將跟李典私下透過消息,只是探子回報時,剛好李典將軍在我府上作客,他聽到東吳兵臨和州的事,就跟我分析了這中間的古怪,他怕東吳拿下和州,會對我軍不利。」

    張遼抬頭望向天際,語氣平淡的說道︰「所以他要你來找我,要你跟我說說這中間的利害關系,最重要的,他告訴你這是軍中機密,他本不該知道的,所以要你對這事只口不提,以免被我責罵,是吧?」

    樂進聽的一頭冷汗。

    他雖然跟張遼同屬五子良將,但張遼為五人之首,武功見識都高上眾人數籌,尤其厲害的,就是張遼看透真相的本領,東吳的鬼魅伎倆,都是讓他給看破的。

    拱手低頭,樂進知道軍中最忌諱欺上瞞下,盡管這事看來並不嚴重,但張遼身為主將,刻意把這事提出來說,想必心中不愉快,樂進趕忙道︰「末將知罪,請將軍責罰!只是李典將軍痛失愛子,激憤下難免判斷有誤,還請將軍不要怪罪,萬事樂進願一肩承擔。」

    從開始至今,張遼始終是用著無可無不可的調調說話,他看樂進嚇得滿頭是汗,伸手指著和州就說︰「李典素有智囊稱號,東吳的舉動他不會看不出來,你知道他這回要你來作說客,最大的原因是什麼嗎?」

    樂進聽張遼沒有責怪,沉思一陣後說道︰「莫非是喪子之痛,讓李典急著復仇?」

    張遼笑了,可笑的很淒涼,他用發束將長發束作馬尾,閉上了眼一字一字的說著︰「他大兒子剛死,二兒子就要遭難,你說……他能不急嗎?」

    樂進聽出話中意思,趕忙問道︰「將軍的意思是,李典二兒子李晃他……」

    張遼點頭道︰「他人正在和州駐守。」

    樂進急忙說︰「這是陷阱!我得去跟李將軍說,這絕對是東吳的陷阱!」

    樂進沒護住李典的大兒子,心里有幾分愧疚,對于李典利用他來作說客的事並不怎麼在意,可東吳明擺著居心不良,這個坑,他不能看著李典這樣跳進去。

    又一拱手,樂進就想跟張遼告辭下樓,可出奇的被張遼擋住了去路。

    張遼臉色有些陰郁,緩緩道︰「東吳出兵和州到底是真是假,文謙真能知道嗎?你這一去,若擋下了李典,卻讓他賠掉了僅存的獨子,文謙日後該如何面對他?」

    張遼這席話說的樂進瞠目結舌,他開口想說話,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長嘆一口氣。

    「何況,你真想擋,只怕也擋不住了……今日李典當差,他一從你那兒知道消息,就用手上兵符調動兵馬,帶兵出城了,他讓你來,除了是想借你之口向我解釋外,也是想拖住你,不讓你去打擾他的行動……」

    樂進萬分驚訝,他沒想到張遼看事已透徹到如此地步,更沒想到合淝城的一舉一動,張遼就像了若指掌般。

    掌管密探情報的,明明是樂進自己呀?這些消息,張遼到底是從何而知的?

    除了驚訝,樂進還有幾分好奇,可現在更重要的,卻是李典該何去何從的問題,張遼明知李典是盜用兵符,卻不做阻止,明知東吳有意誘敵,卻還刻意放行……

    這,到底是要幫李典還是要害李典?

    樂進不明所以,只好大膽問道︰「不如由末將帶兵尾隨,若李典將軍真中了埋伏,末將正好能把東吳那一票小賊一網打盡,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張遼鼻頭哼過一氣,語氣帶笑的說︰「你走了,誰給我守城?唉,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的,你下去吧……李典一走,城內巡防空虛,你帶衛兵去城內巡邏巡邏,其他事情,我會安排的。」

    張遼把話說的是雲里霧里,像是什麼都說了,卻又像什麼都沒說,樂進不知道他對李典到底做何安排,可看張遼已經做出送客姿態,樂進只得乖乖下樓。

    看到樂進走下城樓,張遼長嘆口氣,就對著城垛上的哨樓方向走去。

    同一時間,從衛哨樓的門後走出個文生,模樣相當年輕,似乎正值年輕人活力充沛的年紀,可這人卻是一身黑衣打扮,讓人相當不自在。

    年輕文生看到張遼走來,拱手行禮後便說︰「文遠將軍,曹植大人的口信我已傳達,這信則是父親大人要我給將軍的,上頭清楚寫著我軍接下來的行止,還請將軍妥善保存。」

    張遼接過信,又看向了和州,緩緩道︰「這計是你跟曹植大人提的吧!

    你大哥司馬師沒這麼狠毒,父親司馬懿不敢如此弄險,曹植大人雖然精擅武藝道術,這些旁門左道卻是不會的……沒想到你一坐上這位置,這麼快就有表現的機會了,司馬昭!」

    司馬昭聽不出張遼這話是褒是貶,臉上一笑,圓滑道︰「多謝將軍關心,我大哥被東吳黎聰所害,上回用人不當的過錯已被父親責罰,如今由我任虎豹騎參謀,自然是要為我軍出謀劃策的。」

    張遼嘴角一翹︰「當初踩著兄長的痛腳上位,如今又要踩著大將的屍體升官……果然好本事。」

    司馬昭聽到這兒,臉上笑的更歡,似乎聽不出來張遼話里的輕視跟不屑︰「李典盜用兵符,擅自出兵,就算抓回來也是死罪,司馬昭不過是幫將軍做個處理,省得將軍為難罷了!將軍應該不會忘記曹植大人說的吧?」

    張遼聽到曹植二字,本來充斥臉上的不滿,也只能化作一聲長嘆︰「你走吧,回去告訴曹植大人,末將自會依計行事,不送了!」

    轉身下樓,張遼瞧也不瞧司馬昭一眼,將滿腹的怨氣都留在了城樓上。

    司馬昭鼻頭哼過一聲,對張遼這般態度似乎也頗多不滿,眼珠子轉了幾圈,嘴角掛起一絲邪笑,便緩緩走下了城頭。

    往和州的官道上,一支五百人的騎兵隊揚起滿天煙塵,飛奔在大道之上。騎兵隊人人都是一人兩馬,在副將一聲令下,隨即換馬而馳,繼續維持高速的移動速度。

    「將軍,我已吩咐下去要眾人換馬奔馳,照目前速度,再半刻鐘路途,我們就會抵達和州,將軍不必擔心。」

    副將一手持鞭急揮,一面向在最前頭大聲喝斥的主將報訊。

    主將回首望去,看著整齊隊列,臉上緊皺愁眉有些舒展,對著副將嘆氣道︰「史煥,為兄這樣做對嗎?為了兒子,把你們這群弟兄一起拉進了這場前途未卜的戰斗里。」

    史煥聽到這里,神情肅穆的說道︰「大哥,小弟的命……不……不只是我,相信王象、吳恢都跟小弟一樣,只要大哥吩咐,就是叫咱們往刀山油鍋上去,咱們都不會吭上一聲的。」

    史煥的話語讓主將備感欣慰,他長嘆一氣後接著說道︰「我李典能有你們這群兄弟,真是何其有幸,這次我盜用兵符,沒知會過大將張遼就擅自出兵,這條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他加到你們身上,出發前,我已經讓樂進去透過消息,相信張遼將軍能夠理解的。」

    史煥聽李典有意讓他們置身事外,忙著說道︰「大哥!你兩個兒子都在軍營里做事,等同一家子都獻給了曹操大人,主公讓大人前來合淝安葬大公子,相信也是有為大哥著想的意思。

    「二公子如今已成了李家唯一香火,大哥為此出兵的事,我想主公不會多作責備的,若是真責怪下來,史煥絕不會讓大哥一肩承擔,大哥可別拋下小弟呀!」

    李典聽史煥一番話說的在理,心情放松不少,頷首便說︰「拋不拋下的話就別再說了,你們肯替大哥出兵,若事後還讓你們承擔罪責,豈不是陷大哥于不義?何況這次若大哥真有不測,日後我李家僅存的命脈還需要你們扶持呢!這話沒有兩說了,咱們快走吧!」

    史煥聽李典說的肯定,知道這位大哥一旦倔起性子,誰也勸他不動,只能在心中暗下決心,要跟李典共存亡了。

    五百人馬換過坐騎,奔馳速度不減,直朝和州而去。

    從合淝到和州,中間穿過官道,上了奔馬原,遠遠的就能看到和州城佇立其上。

    這條路,李典初到合淝時就曾走過,他帶著大兒子的骨灰到和州看過一次二子李通,那時他就希望李通能卸下軍職,回鄉奉養家中老少,娶妻生子,替他李家延續香火。

    可是將門之後總希望出頭,軍人子弟都有些愚忠,兒子李通一心效忠曹操,要替主公在亂世里打下一片基業,李典怎麼勸,都無法勸回兒子的心。

    李典不得已,為了兒子安全著想,他只能按上命先回合淝,再跟主公請調和州,可沒想到回合淝不過幾天時間,就有消息傳來,東吳兵臨和州,和州城破在即。

    合淝通往和州的路途並不遠,可對心急如焚的李典來說,卻恨不能插上雙翅直奔城下。

    就在一行人即將走完官道,登上奔馬原時,遠遠地,李典突然看到一條人影狂奔而來,他心頭猛地一突,暗叫糟糕。

    身邊史煥讓後頭兵馬停下腳步,準備列陣,他跟李典打過招呼,便要前去問那人來意。

    這本該是副將的工作,可卻聽李典說道︰「史煥,由我去吧!你看這人身上血跡斑斑,分明是戰斗之後突圍而出的模樣,加上他走的方向正是往合淝而去……

    「我們別耽擱了,你讓兄弟們跟上,若這人是去合淝求援的,你讓弟兄們給他匹馬,咱們直接上路,不要再列陣防御了。」

    史煥知道李典護子心切,想李典身手了得,如果這人來意不善,也佔不了太多便宜,他讓後頭兵馬減緩速度,餃追在李典後頭跟上。

    那人越走越近,李典看他滿臉血跡,雙腿似乎有些跑不動的跡象,打馬的鞭子不由得又快上了幾分,遠遠就喊道︰「來者何人?我是合淝援軍李典,和州城現在情況如何?」

    聽到是李典援軍來到,那人臉露喜色,看在李典眼里,馬更是駕的飛快,就在那人停步喘氣,才要回答李典問題時,李典已經來到跟前。

    李典看他大口喘氣,一句話哽在喉頭有些說不上來,連忙下馬詢問︰「到底怎麼了?和州還在嗎?李通呢?是李通叫你來告急的吧!」

    傳令兵本是起伏不定的胸膛,就在李典靠近時忽地停止了動作,抬頭說話的同時,雙手化作手刀疾刺,同時一聲吼道︰「老鬼,李通叫我來送你上路!猛鷲爪!」

    異變橫生,李典猝不及防,索性放棄防守,奮力一擊,擊向那傳令兵胸前。

    後頭策馬來援的史煥就聽轟的一聲,那傳令兵被李典一拳打飛後,身子著地便往後逃開,李典則是手捂腰間,嫣紅血液從指間滴下,似乎傷勢頗重。

    史煥驚惶不已,叫過王象看護李典,就要前去追那個傳令兵,卻聽李典叫道︰「別去,趕緊讓大伙布陣,咱們中計了!和州沒事,這是引蛇出洞,敵人目標是咱們!」

    史煥心中一驚,趕忙讓王象安頓李典,回頭便大呼︰「布陣!」

    果然如李典所料,從官道四周逐漸揚起煙塵,奔馬原那頭更有大批東吳軍策馬奔來。

    「韓綜,凌統那小鬼傷的重不重?」

    策馬騎在東吳軍最前頭的,是胖子。

    這一招偷襲李典,就是他學趙敏派人假扮少林和尚,偷襲張三豐的戲碼,這種黑心勾當,胖子用來總是得心應手。

    一旁的小帥韓綜聽胖子詢問,以為胖子是關心屬下,趕忙回道︰「李典那一拳雖是用盡全力,但凌兄弟有所防備,所以只傷到筋骨,沒傷著內腑,剛才醫官傳過消息,休養幾天就可以上陣無虞了。」

    胖子大點其頭——凌統,你這小鬼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得有倒霉準備,你這傷,老子看也不必養了,等快好的時候老子再派你去出下個任務,要是讓你身上還有一塊好肉,老子這統領就白做了!

    胖子滿臉歡快笑容,卻讓韓綜誤以為胖子知道凌統無恙後,開心所致,他對胖子關心下屬的舉動不由得大為欽佩,尤其凌統這人日前還曾得罪過胖子,沒想到這個上司如此大度。

    盞茶時間後,韓綜看四周包圍圈已然形成,便跟胖子問道︰「統領,一切就緒,我們這就進攻?」

    胖子嘿嘿一笑,擺手擋住了韓綜︰「李典是甕中之鱉,不必多花力氣在他身上,咱們解煩軍人手有限,可都得花在刀口上頭,這仗由我來打,你們先備好箭,等下聽我指示。」

    韓綜點頭稱是,便回身安排。

    胖子單人匹馬躍眾而出,不遠處,李典軍已排好陣勢,胖子望著大隊人馬便喊︰「李典將軍,我就是這次的東吳指揮黎聰,請將軍出來說話。」

    李典匆匆包扎傷口,被凌統猛鷲爪抓下的一塊腰間肉,疼的他冷汗直冒,所幸沒有傷到內髒,他聽到叫喚,本來不想搭理的,可一聽到胖子大名,知道是殺子仇人,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李典強壓下腰間劇痛,一腳就跨上了馬背。

    他要史煥注意周圍動靜,自己則策馬緩緩踱出曹軍陣勢。

    兩人相隔十來步距離時,同時停下了馬駒,胖子搶聲說道︰「將軍,胖子也不跟你客套了,殺子之仇不共在天,現在你又身陷重圍,只怕日後報仇無望,胖子不羅唆,我就給你個機會,咱們單挑!」

    胖子說話簡直無恥到了極點,先派人暗算李典,接著登門挑戰,還把話說的漂漂亮亮,李典氣的三屍神爆跳,差點要被氣的吐血,心中暗自盤算。

    「這家伙欺人太甚,樂進說過,據虎豹騎的消息,這人不過是猛士階級的武人,我就算今天斷了只手都能勝他,只是許褚說這家伙功夫古怪,似乎是會什麼假死的招式……我到底該不該接戰?」

    李典仔細想過,知道胖子想趁他有傷在身,得寸進尺,想法雖好,可這人跟他的差距卻不是一兩處傷就能拉近的。

    若今天在這的是東吳大將,李典或許還會考慮,但對上胖子,李典決定讓這家伙偷雞不著蝕把米,他回聲說道︰「我答應你!史煥,別出手,讓我給李異報仇!」

    胖子見他答應,也是爽快回道︰「韓綜,你帶眾人退下,沒有我命令別上來!」

    說完這話,胖子便一躍下馬,拱手對著李典說道︰「將軍有傷在身,馬戰顛簸,我就不佔將軍這個便宜了,咱們步戰吧!」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其實是胖子知道自己馬術不行,若等會殺得李典丟盔棄甲,這人不要臉面騎馬一逃,胖子怕追不上,所以先用話堵的李典下馬。

    李典也怕胖子奪馬而逃,看到胖子主動下馬,心中不由大喜,趕忙取出腰間長刀,下馬應戰。

    胖子知道李典是半只腳跨入龍將的武人,不過胖子連天人境界的武者都打過好幾個,他看的多,眼界自然高,何況李典現在有傷在身,胖子更不會怕他。

    取下腰間雙刀,胖子做好準備,剛想出招,李典這倒霉鬼自己先撞上門來。

    兩人中間隔了十多步,李典不過踏出幾步,就在距離仍遠時,手上長刀當即揮出,嘴上一邊叫道︰「胖子,你以為我有傷在身就不能拿你奈何嗎?詭絲!」

    李典手上長刀就在那聲詭絲後,突地化為長鞭,使出了跟呂蒙相似的鞭刃功夫胖子心頭一驚,就聽伶玉說道︰「主子,奴才會了……李典本命獸是只青蛙,蛙舌能伸縮吞吐捕抓獵物,這鞭刃功夫是用在刀上的,主子當心了。」

    鞭刃重重疊影,讓人分不清來去,看不出真假,胖子持刀在手,卻不知從何擋起,只是一時猶豫,李典鞭刃已經當頭砍下。

    只要一被蛙舌纏上,就是不死無休,李典這功夫的厲害處,只要胖子沒躲過第一擊,鞭刃就會在胖子渾身上下畫出百八十道傷口,這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片片的削成肉片而死。

    看到鞭刃即身,胖子仍無反應,李典大笑道︰「李異,你好好看著,父親這就幫你報仇了!」

    鞭刃就如李典所料,一觸踫到胖子的身軀,就像毒蛇纏身,越纏越緊,鞭刃不停來回,鞭影層層疊疊的遮住了視線,同時,也激起了一地煙塵。

    李典放聲大笑,鞭刃又在舞過盞茶時間才停下了手,他一回身就對著天空大聲叫道︰「李異,為父的幫你報仇了!哈哈!哈哈!」

    煙塵緩緩落下,胖子的身形緩緩出現,他拍拍身上的塵土,望著一臉目瞪口呆的李典。

    「這個……這位先生,你到底在爽什麼,可否說出來聽聽?不過老子被打的滿嘴泥,現在也沒心情聽你說,你想找李異?我送你一程!」

    曹植大軍,扎營在和州城外。會先到和州扎營,除了順路之外,更重要的是和州的地理位置。

    先前曹操赤壁之戰大敗而歸,只留了重兵駐守合淝,卻忽略了跟它互為倚仗的和州。

    這次曹植帶兵來援,除了解東吳攻城之危,更要緊的是加強邊關防守,鞏固各個據點。

    大營里頭,曹植正在各營房來回巡視。

    他今年剛及弱冠年紀,就因七步詩名動國都許昌,更因七式劍震撼天下江湖,照說文武雙全的他,如今正該是意氣風發,盡情揮灑的時候,可惜如今的曹植,卻覺得自己像是籠中鳥、井里魚,飛不到藍天、游不回大海。

    這一切……都因為父親曹操赤壁大敗後,眾臣慫恿曹操趕緊立下繼承人,產生的後遺癥。

    曹操雖然有二十三個子女,但有資格繼承大業的,其實並不多。

    曹植的大哥曹丕,有賈詡、荀謾@任哪崩銑加蕩鰨 ??綺 迷蚴芐眈搖 暮鐶值芟不叮 劣誆懿倨淥????  胝飭餃訟啾齲 喟朧鍬德滴尬  玻 O碌模 閌俏奈淥  牟苤病??br />
    從小以來,曹植就最受父親曹操的喜愛。父親讓他習文,他的驚世文采就讓大儒們自嘆弗如,父親叫他練武,他的絕世武藝就叫武師們自慚形穢,曹操給了曹植最多,曹植也未曾讓曹操失望過。

    所以盡管曹植不想爭權,不願奪利,他也只能默默接受這個安排,接受父親的任命,前往合淝擊退東吳,同時跟以往一樣,許勝不許敗。

    「大人,營外頭出現我軍士兵,據探子來報,似乎是李典將軍的隊伍,在赴援和州時遭遇東吳埋伏,敗陣逃回來的士兵們。」傳令兵跪伏在地,迅速的將消息呈報給曹植。

    這不是個好消息,通常呈報這類損兵折將的壞消息,都是傳令兵最不願意面對的情況,因為只要主官心情不好,最先遭殃的都是他們這群無辜的傳令。

    曹植一手撫過腰間長劍,臉色鎮定如常,他沉聲吩咐︰「開營門讓他們進來,另外派人通知司馬先生,客人來了。」

    傳令兵聽曹植語氣平和,不由得松過一口氣,趕忙謝過曹植,照吩咐辦事去了。

    曹植叫過身邊親衛,便向著營門走去。

    未免意外,大營內不得策馬奔馳,只要在營內活動,靠的都是雙腿,曹植功夫極深,步行時雖不覺得有多出力,但硬是拉開了與親衛間的距離,不過盞茶時間,營門已經近在眼前。

    營門前站著不少曹兵,都在對營外頭那群潰逃的敗兵品頭論足,曹植看到這情況,眉頭一皺,卻沒有出聲責怪,而是揚聲叫士兵們大開營門,讓敗兵先進來安歇。

    營門一開,外頭打了敗仗的曹兵個個都像斗敗的公雞,低著頭蹣跚進門,他們甲冑上的血跡,肌膚上的傷口,讓原本還交頭接耳的曹兵都停下了嘴邊的訕笑。

    只有懦夫才會被嘲笑,敗者不會。

    曹植看眾人緩緩進門,眼尖的發現後頭一個帶著花翎盔的將領。

    曹軍里能帶上花翎盔的,都是副將以上的人物,這群敗兵潰敗而回,行進間毫無次序,絕不是李典帶回來的,曹植沒看到李典下落,心中忽地一突,趕忙叫道︰「那位副將趕緊過來,你們李典將軍呢?」

    副將一聽叫喚,頭便抬了起來看向曹植,然後帶著渙散眼神緩步走去。

    曹植眼力高明,看到這副將似乎有傷在身,竟然不顧身分,也邁步向他走去,就在兩人相隔不到五步時,副將突然站不住腳,腳下一個不穩,就這麼跌了一跤。

    看到這人跌倒在地,曹植伸手要扶,嘴上同時問道︰「這位弟兄,李典如今狀況到底如何,他可有交代?你快快說來。」

    副將原本渙散的眼神,就在曹植靠近時忽地凝聚成形,抬頭說話的同時,雙手化作手刀疾刺,同時一聲吼道︰「操!李典交代我來送你上路——

    猛鷲爪!」

    胖子相信,同樣的小人步數,對上這群沒看過八點檔狗血橋段,沒聽過黨派政客險惡的古人,用個十來次都不嫌多。

    當然,諸葛亮是個例外。

    也因此,有傷在身的凌統,遭受了胖子的非人道對待——凌統第一次體認到這位胖統領不可抗拒的威嚴。

    他被李典全力一擊,傷的不輕,可人明明還躺在床上,胖子居然一進門就說他「臉色紅潤,看起來十成已經好了九成」。

    對胖子這些睜眼瞎話,凌統本來想轉身不予理會的,可胖子的確了解凌統,或者說,了解人性。

    迷湯一灌,馬屁一捧,凌統立馬拍起胸脯大喊︰「不錯!這任務,舍我其誰!」

    話一出口,凌統就有幾分後悔。

    但他性子傲,說出去的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所以即使是拖著殘軀病體,凌統仍然接了這任務,到曹軍大營里殺曹植。

    猛鷲爪一出,凌統就準備起出兵器,曹植盛名在外,盡管凌統自負,但對自己的功夫仍清楚的很,這一爪如果能抓下曹植一塊皮,他都要偷笑。

    可今天凌統不只能偷笑,還能放聲囂張的笑。

    這一爪抓去,不但抓破了曹植的皮,還抓破了曹植的心。

    當凌統將手上心髒捏破,當他親眼看到曹植口吐鮮血,頹然倒地時,猶自不肯相信這人是他殺的。

    我……我真殺了七劍七詩的曹植?凌統看著周圍眾人驚愕神情,臉上漸漸掛上笑意,他開始相信胖子說的話了。

    也許正如胖子所言,他凌統,是解煩軍最強武將之一,他的程度,早已和周泰等人並駕齊驅,或者說,更有過之!

    凌統囂張的放聲大笑。

    「唉,人家不是說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窩囊兒笨蛋……凌操明明就是英雄好漢,怎麼生個兒子卻是蠢材笨蛋!」說話的人是胖子。

    胖子躲在敗兵里看著這一切。除了有些傻氣的凌統,他看到了曹植的弱不禁風,看到了周圍曹兵的慌而不亂,更重要的,他看到不遠處有兩個人緩步走來,那兩人所經之處,曹兵紛紛退讓行禮。

    這情況看來,凌統殺的不過是個冒牌貨,曹植這招請君入甕,的確用的妙極,不過這種計,胖子可不會用,要拿個逼近龍將級別的大將做誘餌,胖子知道,東吳本錢還沒雄厚到這地步。

    凌統看到胖子忽然出現,急著想跟他分享心頭喜悅,正要高聲大喊,卻聽胖子先叫道︰「聞名不如見面,我這點雕蟲小技,曹植大人果然沒放在眼里!」

    凌統聽到胖子這話,仍是愣了一會,才猛的想到回頭。他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名身著儒生寬長袍的年輕人,緩緩自人群中走來。

    凌統仔細看向曹植,這人比起方才那位假扮貨色,確實多出幾分高手氣質,不僅鋒芒內斂,連舉手投足都給人無法親近的壓迫感。

    偽裝成曹軍的東吳士兵,看到胖子做出布陣訊號,趕忙列出陣形,紛紛讓開條路給胖子過。

    胖子走到前頭,就對著曹植二人拱手道︰「公績,還不見過曹植大人?

    不知道大人身邊那位先生是誰,還要請大人先引薦一番,黎聰在此,跟兩位先行過禮了。」

    曹植看著地上的假扮者血液流淌一地,臉上卻沒有表達出任何情緒,即便是先前聽到凌統的狂言,胖子剛才的問話,他都是滿臉漠然,彷佛世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回胖子話的,是曹植身邊那位先生,深長的濃眉跟額頭的皺紋讓他老態盡顯,他笑著對胖子說︰「將軍多禮,你們肯上門作客,在下跟少主都感到萬分榮幸,何況日前犬子司馬師還頗受將軍照顧,這份情,司馬懿豈敢或忘?」

    司馬懿話中恨意,讓胖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心中叫罵︰「這個小心眼的,老子不過佔了你兒子一點便宜,老家伙就牽腸掛肚?老子當初宰的又不是你兒子,你還想跟李典搶著報仇啊!」

    胖子想說幾句話緩緩場面,可司馬懿卻不想讓他開口,他抬手遙指向大營外︰「忘了跟將軍說,除將軍外,東吳外頭三支伏兵,在下都已讓人去招待了,將軍不必擔心,說不得,晚些你們都會在黃泉路上會面的。」

    司馬懿恣意大笑,笑的東吳軍人心惶惶。

    凌統一臉驚惶的看著胖子,不知該如何是好,凌統再蠢,都看的出眼下是什麼情況。

    東吳放出襲取和州的消息,就是為了騙李典出來,不可諱言,這計策相當成功,不但讓東吳宰了李典,削弱合淝駐軍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東吳能假冒李典潰敗的部隊,到曹植大營里頭再玩一次同樣把戲,如果曹植上當,東吳立馬能打個大勝仗。

    可沒想到曹植不但看破計謀,還將計就計,居然拿李典當誘餌,要騙得東吳諸將來個一網打盡!

    凌統額頭冒汗,在他想來,胖子已是無計可施,連自己這條小命可能都得一並賠上,不禁心中埋怨,灼灼目光直盯著胖子不放。

    胖子卻像沒看到凌統埋怨眼神,嘿嘿笑道︰「司馬先生真是好算計,不過胖子的計,可沒這麼容易看破的。」

    這話像是故意挑釁,卻又像是無計可施,司馬懿聽了,不過笑笑︰「在下知道將軍這次下足血本,外頭三支埋伏隊伍分別是太史慈、甘寧一路,周泰、蔣欽一路,徐盛、丁奉一路。

    「軍容的確盛大,但我派去招待東吳各位將軍的人,不怕說嘴,與這幾人相比,都是只強不弱的。」

    胖子聽到這兒,臉色微微變化,還想逞強兩句,卻被司馬懿一句話堵上了︰「至于合淝那兒,我早就已派人告知張遼將軍,要他務必嚴守城池,東吳就算想趁機賺城,也只有鎩羽而歸的分……再說,東吳幾乎全部將領都在這兒了,你還有能力攻城嗎?」

    胖子跟凌統臉色刷的慘白。司馬懿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只是凌統跟胖子臉色慘白的原因卻大不相同。

    凌統心中大叫︰「死絕,這下玩完了。」

    胖子心中大叫︰「妙極,這下有得玩了。」

    這次上當,胖子是故意的。

    剛才那幾句逞強的場面話,就是胖子刻意要吊司馬懿的,聽完這老家伙的布置,胖子不禁松過一口氣。

    其實,這之前胖子用的都是陽謀,表面上的一切,不過是要掩蓋私底下的動作。

    直到現在萬事具備,陰謀這才要開始。

    胖子心中雖然樂開了花,可臉上卻像死了爹娘,他抽出腰間雙刀,大聲喊道︰「既然如此,咱們手底下見真章!聽說曹植大人文武雙全,名聲在外,你們這下是想來車輪戰,還是想人多欺負人少?」

    胖子並不傻,一個打一萬個,就算他是超人都要等著被人操,他打算逼曹植出來。

    司馬懿聽胖子語帶譏諷,不由得輕蔑笑道︰「將軍以為這小小激將法能起得了作用嗎?不過丟人現眼罷了!」

    胖子三番兩次被堵住話,心中雖然沒有半分惱怒,可臉上表情卻得豐富,他一臉憤恨,咬牙切齒的說︰「再多嘴,小心爺拔光你的牙!」

    咬人的狗不會叫,胖子嚷的越歡,司馬懿心中越篤定,他大手一揮,四周曹兵紛紛退下,換上的則是一波波手持大盾的盾牌兵,盾牌兵後頭銀光閃動,儼然是弓箭兵的銀亮箭簇已經搭弦上箭。

    胖子深吸一口氣,雖然要在重兵環伺下突圍是他意料中事,但沒想到司馬懿一上來就是重手,連個比武切磋的機會都不給。

    胖子不敢怠慢,連忙打出響哨。

    就看後頭東吳軍聽令行事,兩兩緊緊依偎,不留空隙,好減少長箭的殺傷力,胖子跟凌統則是作為兩枝箭頭,站立陣前,等待曹軍攻勢。

    司馬懿好整以暇,對這甕中之鱉的掙扎舉動毫無反應,他微微抬手,後頭曹兵拉弦聲大作。就在司馬懿手抬高到頂點,準備揮下放箭時,曹植突然開口︰「我用李典將軍的命,換來讓東吳一敗塗地的機會……今天,我親自出手殺了你,祭李典將軍在天之靈!」

    曹植,越眾而出。

    「七劍!」

    曹植一出手,就是賴以成名的絕技七劍。

    胖子緊盯曹植長劍的揮灑變化,從曹植挽出劍花,擰出劍訣開始,任何細節都不放過。

    龐統說這家伙「七步能成詩,七劍能殺人」,不管七劍是指曹植有七招劍式、會七種劍法、或是能一次玩七把劍,胖子都不在乎,他可是經過關羽嚴格考驗,具有CAS優良品質認定的高手,曹植這個在史書上記載,只會舞文弄墨的家伙,想贏過他?

    妄想!

    胖子踏開步伐,狸步跟瞬步都沒用上,已經巧妙避過曹植劈來的幾劍,胖子心中有些狐疑——曹植這種攻擊,連凌統都躲得過,這樣的武藝怎麼能跟他的文才相符?

    胖子心里還在犯嘀咕,就聽曹植嘴上念個不停︰「一……二……

    三……四……五……六……」

    仔細聽去,曹植正在念著一個個的數字,胖子好奇的聽著,才發現這人是在算他刺出的劍數,胖子搖頭失笑,正想開口揶揄一下時,異變突生。

    「七!」

    第七劍來了——就像變魔術一樣,胖子根本不知道曹植怎麼出劍的,可是這第七劍,居然活生生插進了胖子胸膛……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19:45

混世三國 《第四集 武聖歸天》 作者:醉劍

第一章 豬扮豬,吃老虎

    合淝城頭。

    張遼獨自佇立,遠遠望著和州的方向。狂風吹拂,亂了他一頭披散長髮。

    在李典出城後不久,張遼就把「以李典作餌、誘東吳入甕」的計策,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樂進。

    樂進的反應如張遼所預料一般,先是發愣,隨即大怒,最後,則是頹喪的坐倒在地。

    樂進愣的是亂世裡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李典這般大將,竟然只有充當誘餌的份量;怒的是司馬昭為求勝利,不擇手段,明知東吳詭計,卻又將計就計,把李典往火坑裡推;但最後頹喪的,卻是因為這事已得曹植批准,曹軍軍律嚴明,主帥應准的事,再無轉圜餘地。

    張遼知道樂進跟李典的同袍情誼,李典這人的武功謀略也算是上上之選,十分難得。只是大敵當前,尤其是赤壁之戰後,曹軍分外需要一場勝利,一場能證明曹操依然是天下霸主的勝利,所以,他們要擊潰東吳─任何機會,都不能放過!

    何況連從未敗過的曹植都派出來了,曹操的意思,張遼清楚的很,他只能仰天長歎。

    又是一陣狂風吹過,登城梯那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遼右手捲過長髮一束,人就往登城梯那走去。

    上來的人是樂進,後頭還跟著一個軍中傳令,張遼站穩腳步,仔細盯著傳令的穿著,耳邊傳來樂進的說話聲。

    「將軍,和州大營傳來消息,大人在營中已經開戰,營外幾處埋伏也正激戰著,這位是司馬懿派來的傳令,聽說有口信要讓將軍知道。」

    樂進對司馬懿直呼其名,張遼聽出他話中不滿,只是點頭示意。

    傳令拿出懷中蓋有軍印大璽的書信,雙手奉上:「兩位將軍,這是曹植大人寫給李典家人的告罪信,請大人轉交。另外司馬懿大人交代,兩位將軍務必嚴守合淝,提防東吳伺機而動,千萬不可擅自出兵,否則功虧一簣,可就讓李典將軍白白犧牲了。」

    張遼接過信,確認上頭的曹操軍行軍大印後,點頭道:「放心,你告訴兩位大人,末將必不辱命。」

    得張遼回話,傳令兵匆匆告退,趕回和州。

    樂進看他走遠,心中一口惡氣忍不下,放聲便說:「將軍,這司馬懿好沒道理!我軍若是能乘勝追擊,豈不是擴大戰果?

    他專程派人阻攔,莫非是怕我們去分一杯羹!」

    張遼搖頭擺手,眼睛始終沒離開曹植的那封告罪信。他將信收入懷中,緩緩道:「司馬懿……說的沒錯。合淝城裡守軍本來就不多,李典帶走五百人,我們只剩三千兵力不到,能擋住東吳,靠的是城牆厚實,儲備豐富……我們不能離開合淝。」

    樂進圓眼急瞪,大吼道:「所以我們只能眼睜睜看司馬家的人把功勞都占光了?我不是貪功,但這機會是李典用命掙來的,我怎麼都要去殺些東吳水賊解氣!

    「況且,剛才那個傳令兵在下頭說過,東吳大將皆中我軍埋伏,沒有人帶領,難道孫權這碧眼賊要親自帶兵攻合淝?」

    樂進語氣激動,可卻說不動張遼。張遼回首看向和州,語氣平淡:「你想解氣,東吳何嘗不想?你應該還記得那個假扮藩宮的傢伙……東吳計謀層層迭迭,當初我們以為東吳必敗無疑,太史慈非死不可,誰知道東吳有回天手段?我們不得不防……

    這仗,我們不打。」

    張遼說的在理,可樂進心中怨氣吐不出來,只能蹬地洩憤。

    張遼想了想,便將懷中信件取出,交給樂進:「曹植大人允諾,李典留下的獨子李晃官升侍郎,即刻調回國都,以後再也不會讓他出來冒險。你把信交給李家,隔幾天安全了,我派人送他們回去,相信主公會好好對待李家後人的。」

    樂進把信接到手裡,默默走下登城梯。

    在這亂世,主子能為一個屬下的陣亡寫信謝罪,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何況曹植還承諾李家人此生無虞,這樣,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張遼獨自在城頭吹風,他望著和州自言自語:「李晃呀!當初不聽你父親的勸,誰知道竟害了你父親,如今你父親已死,希望你好自為之,為李家留下香火吧……」

    和州城外,距曹植大營一里處,戰火迅速蔓延。

    毒士賈詡帶著義子郭奕在一處高丘上掌握兩軍戰情,不時有快馬從高丘上竄下,這些人要趕去大營跟司馬懿回報戰情。

    為求耳目通達,賈詡的行軍營帳已經給拆的只剩幾根支柱,他坐在方桌前,只要抬頭望去,就能看到不遠處東吳跟曹操兩軍的戰況。

    一旁,郭奕按照探子的回報,將戰情以硃筆注記在方桌上的大地圖,然後由賈詡細閱,決定將哪些情報送給司馬懿知道。

    這場仗,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郭奕手中硃筆始終沒停過,他又寫下幾字後,被賈詡攔住:「東吳軍的戰鬥力依舊是不可小覷,但此刻,要擔心的是東吳,不是我們,只要大營內的戰鬥一結束,我軍傾巢而出,東吳就只能等著潰敗……不必再記錄了。」

    賈詡像和往常一樣,考校起郭奕審度時勢的分析能力:「我們來做「整地」的動作吧,奕兒,你先來。」

    郭奕腦袋轉過幾圈,慢條斯理道:「義父,東吳這次四路並進,如果我們沒有識破東吳假冒敗軍的計謀,讓他們狡計得逞,之後大營一亂,外圍再攻,曹植大人身陷危局,張遼就得出合淝救援,到時候,不管張遼救不救得到人,再回頭,合淝已成東吳的囊中之物。

    「不過我們將計就計,將危機化為轉機─東吳四路兵馬,其中以大營裡黎聰跟凌統一路最弱,此路我軍必勝無疑。至於其它三路,左路有許褚、夏侯淵、夏侯惇三位將軍,比甘寧和太史慈絕對勝上一籌,右路有五子良將的徐晃、張合跟高覽將軍嚴陣以待,對上周泰、蔣欽,可說是有勝無敗。

    「最後,中路的臧霸、文聘兩位將軍,他們所佔地利最好,戰前又多設陷阱,儘管兩人對上東吳的徐盛、丁奉,勝負只是五五之數,但諸多優勢相加下,仍占較大贏面。以孩兒的看法,此戰我軍雖不能說完勝,仍可稱上大勝局面!」

    郭奕每說一句,賈詡就不由點頭,聽到最後,賈詡目光已從戰場轉到郭奕臉龐。

    賈詡的好友郭嘉,臨終前將獨子托付給賈詡,到今天也有三年了。三年時間,賈詡讓郭奕從一個文弱書生,變為今日的稱職謀士。

    郭嘉呀!當年我欠你的,如今可都還清了,你說要請我喝的酒,卻只能等到我駕鶴西歸時,才能實現了……

    賈詡心中感歎,嘴上卻對郭奕的表現沒有絲毫讚許:「好了,「整地」的功夫是謀士最基本的能力,接下來,我來教你「布子」吧!」

    高丘上,賈詡、郭奕以這場戰爭的調度作為棋局,揣摩著每一顆棋子的調度。

    高丘下,沒有那分淡嫻雅致,有的只是撕心裂肺的嚎叫,跟殘酷劇烈的廝殺。

    「甘寧!你那邊怎樣?有沒有辦法抽手幫忙?」出聲問話的是太史慈。

    戰火間,兩名大將經過幾番衝殺,如今兩人正背靠著背,緊盯著四周的曹兵,抓緊時間喘息著。

    連番惡戰,甘寧早殺紅了眼,他粗著聲回答:「操!你以為夏侯兄弟是吃素的?老子還差一步才踏入天人,現在兩個龍將就已讓我手忙腳亂,你還想要我幫手!」

    甘寧話一說完,就聽到蒼鷹怒吼,趕忙將身前橫江鎖鏈舞出一條龍影,噹的一聲巨響,險險擋住了夏侯淵的蒼鷹吼後,急忙吼道:「咱們這路被包餃子,周泰、徐盛那兩路,又是什麼情況?」

    四周戰況仍是膠著,太史慈道:「我給許褚纏著,情況跟你差不了多少!想來他們兩路也是同樣……還真給胖子說對了,咱們想幫他,還得先顧好自己!」

    甘寧剛轉頭要回話,就聽耳邊又傳來蒼鷹嘶吼,太史慈迅即拉弓,在空中飛舞的蒼鷹立刻被射下:「都督沒有消息傳來,我們得繼續撐下去,胖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甘寧聽到這話,濃眉不禁緊皺,眼角餘光瞥向了曹植大營的方向。

    好兄弟,你要撐下去呀……

    「操!撐不下去啦!」胖子大吼。

    曹植大營裡,萬名曹兵層層將百來名東吳士兵圍在圈內,胖子跟曹植,則在中間的一塊空地打了開來。

    胖子直到剛剛才明白,曹植的「七劍」,不是精擅七種劍法,或者擁有七樣劍招,或者一次能玩七把劍。

    七劍,不過一招─只要曹植的劍揮動七次,第七次一定會砍中胖子,砍脖子、刺心臟、削四肢,反正不論砍哪兒,胖子想躲也躲不掉,只能用上虎鬚怒張硬擋。

    但超級瑪莉吃無敵星星也不是永遠的,胖子只能繼續在心中大喊「老子撐不住啦!」然後繼續看曹植變魔術,一劍一劍刺到他身上。

    又是噹的一聲,曹植的劍這次直直刺向胖子額頭,劍尖鋒銳無比,卻只在胖子頭上留下一點紅印。曹植臉色如常,隨即又是一次七劍使出。

    胖子被這劍刺破一點頭皮,已經嚇得魂飛天外,他知道虎鬚怒張時間到了,不敢再被動挨打,腳下的狸步立刻加入瞬步,心底暗自盤算。

    「不行,最好的防守莫過進攻,老子得積極搶攻才行,丹青眼!」

    丹青眼一出,胖子總算將曹植耍的名堂給弄明白了。

    明明一劍就能擊中胖子,曹植卻偏偏要湊足七劍,並不是在耍噱頭─曹植第一劍使完,後頭生出了七種變化,第二劍變為四十九種,第三劍激增為三百四十三種,每一劍的後續變化都是前一劍的七倍,這七劍的繁複令胖子不由瞠目結舌。

    「你個大熊貓,千斤之子不死於變態之手,曹植這傢伙不但變態,還是個變態妖怪!」

    曹植的第四、五劍都劈在了空處,胖子知道這不代表他躲的好,在第七劍之前,不過都是前戲。

    胖子根本砍不到曹植,在前六劍中,曹植步法的變化跟他的劍法一樣繁複,胖子頂多只能在第七劍出現後回砍曹植一刀,然後看曹植繼續下一次的七劍。

    既然怎麼走都走不出曹植的劍圈,胖子打定主意,把希望寄托在曹植銳不可當的第七劍上,他要破去最重要的這一劍。

    儘管腳下踩踏著詭異步伐,曹植的第六劍仍舊敲在了胖子的刀上。

    胖子繃著神經等著,忽地嘶聲傳來,曹植的第七劍彷彿穿透雲霄,筆直朝著胖子的背心刺來,胖子不敢怠慢,倏地一聲大吼:「窮寇莫追!橫樑煞!」

    胖子的刀追不上曹植,但胖子的聲音可以─窮寇莫追加上橫樑煞的音煞,讓曹植如遭雷擊,一手持劍想要前刺,可另一手卻捂著額頭,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胖子看機會難得,心中歡呼一聲,雙刀立即日月生輝。

    左手雲刀織出一片刀網,青龍斬的殺氣掩藏雲中,步步殺機,刀刀致命,右手虎魄刀挾帶赤足炎駒的滅世火焰,彷彿要燒盡天地萬物生機,所到之處,無人能與之匹敵。

    這刀,胖子要讓曹操痛失愛子!

    「回天!」

    就在胖子雙刀臨身前,曹植連人帶劍突然迴旋起來,千道激光在胖子眼前綻放。

    「主子,奴才會了……曹植的本命獸是天上星河,回天就是萃取天上無窮星宿,像一條河流般護住自身的招式。」伶玉在胖子心裡輕輕說道。

    星空無窮無盡,配合曹植繁複到不可算盡的七劍,胖子想到這,頭皮不禁發麻:「天上星河?這表示……七劍絕不是這傢伙的壓箱寶!老子得速戰速決,不然要讓他放開手腳,只怕我連渣都不剩!」

    胖子心一橫,不管回天守得多麼嚴密,青龍斬跟赤駒斬仍舊同時落下。

    兩邊兵器一接觸,隨即爆出巨響,胖子只覺得兩手握不住刀,仔細看去,兩隻手的虎口都已爆裂出血,四周近些的士兵更是遭到池魚之殃,被震散的刀氣拂中之後,不分東吳或曹軍,都是斷肢殘臂,死傷慘重。

    曹植脫離險境,步法就要踏開。胖子丹青眼看他就要往七個方向踏出,只能出刀搶攻,務必要在曹植第一劍僅有七種變化時,攔住這要命招式:「嘗嘗老子的詭絲!」

    李典的詭絲一出,胖子立刻從鳥槍變大炮,鞭刃就往曹植去路攔去。曹植果然被胖子這刀攔下,可他臉上仍是無驚無懼,持劍佇立,一反剛才滿場飛舞的快速身形,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著。

    胖子不管曹植做何打算,他準備搶攻,趁著瞬步效力未過,胖子蹬地一躍,雙刀高舉,眨眼已經出現在曹植頭頂。可就在刀要落下時,胖子的喉頭沒來由的一寒。

    「不對!」胖子擰身一扭,曹植一道劍光瞬間穿過胖子胸前,劃開一道長長血痕。

    僥倖閃過這劍,胖子不敢在原地多待,急忙退出十丈開外。可他剛剛站定身形,強烈的危機感再次席捲胖子全身上下。

    避無可避!

    胖子連連退後,扔出一隻石棋兵,轟的一聲,石棋兵渾身中劍,硬生生被震退數步。

    曹植看來弱不禁風,手上力道居然不輸許褚那怪物,看得胖子喉頭不禁嚥下口苦水。

    他不想再跟曹植糾纏,趁曹植盯著石棋兵發愣時,胖子雙拳抵地,準備放出荊棘土牢,來個關門放狗,這招,胖子可練的熟,就算放出土牢再扔棋兵也來得及。

    就在胖子要喊出「荊棘土牢」時,曹植突然搶先道:「驚寂指!」

    曹植一指點向石棋兵,石棋兵就像被滅靈陣打中一樣,逐漸縮水,身形不斷變小,變回了地上的一顆小棋子。

    胖子愣在當場,一句話都吭不出聲。

    「你是墨門的人?於吉是你師父?」曹植淡淡道:「墨門弟子一向稀少,看來三年後的儒門法會,於吉得另外找人參加了。」

    曹植緩緩抬起手中長劍,胖子張口便問:「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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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誰下流啊我下流

    「文遠將軍,大營那邊又有傳令過來了!」樂進快步登上城頭,急急的跟張遼說道。

    從和州到合淝,馬不停蹄差不多要半個時辰,從和州大戰開始至今也不過三個時辰,曹植大營便陸續派了三波人馬前來。

    「這次又是口信?」

    張遼在城頭已經站了一個上午,樂進每次上來,總看到張遼望向和州方向,若有所思。

    「不錯,司馬懿倒是想的周到,派來的傳令都是同一人。」樂進點頭。

    這種緊要時候,最怕東吳用些鬼魅伎倆,派人假傳消息,所以司馬懿會從頭至尾都派同一人作為傳令。張遼手一招,讓樂進帶人上了城樓。

    就跟前兩次一樣,傳令將賈詡報告給司馬懿,司馬懿統合過的軍機:「東吳軍戰意高昂,戰況膠著,不過司馬懿大人請將軍不用擔心,只要和州大營中戰事結束,兵馬便足以結束戰局,大人請將軍……」

    「好好守著合淝對吧!」樂進對司馬懿接連派人來叮嚀相當不耐,他忿忿插嘴:「哼!要想結束戰局,哪需要用到和州大營?

    只要給我一千兵馬,我一定提東吳諸將的人頭去見曹植大人!」

    聽樂進有抗命打算,傳令一臉尷尬,不知如何是好。張遼擺手勸下樂進,對傳令道:「小兄弟莫慌,樂將軍只是擔心同袍安危,才會出言不遜……合淝城一定按幾位大人交代,堅守不出,小兄弟回去讓司馬懿大人放心便是。」

    張遼一番軟語勸慰,讓傳令兵臉色稍顯和緩,張遼又對傳令問道:「小兄弟也是辛苦,合淝到和州雖不算遠,但三個時辰內來回三次也是相當累人,小兄弟能受司馬懿大人這般重用,不知在大營裡擔任什麼要職?」

    傳令兵聽張遼問話,連忙拱手回答:「能為大人辦事,小的哪敢喊累?將軍,小人是虎豹騎裡的探哨,情報傳遞一類的事,虎豹騎作的更加妥當,所以這次司馬懿大人才特地派小的前來。」

    虎豹騎傳令微微挺腰,露出腰間令牌。

    這令牌張遼看多了,一看就知道眼前這人在虎豹騎不是小人物,他放聲笑道:「哈!沒想到司馬懿大人竟然讓堂堂百夫長來當傳令?大材小用,委屈你了。」

    那虎豹騎百夫長趕忙雙手連搖:「不委屈,將軍大人可別折煞小的,司馬懿大人派我前來,是怕中間出什麼事,下面的人應付不來,將軍別誤會,小的一點都不委屈。」

    張遼淡淡笑道:「我說笑罷了,在軍師面前,這些話我不會提的。倒是小兄弟任勞任怨,張遼佩服的很,不知道願不願意留下姓名,交個朋友?」

    看張遼有意結交,傳令兵滿臉的喜不自勝,趕忙道:「能跟將軍交上朋友,是小的幾世修來的福氣!小的名叫韓綜,日後還請將軍多多提拔……」

    噹的一聲,甘寧的橫江鐵鏈盪開了夏侯惇的鎖喉長槍。

    甘寧看準機會,鎖鏈準備繞上夏侯惇的脖頸,賞他一個身首異處的痛快,誰知夏侯惇不退反進,槍柄做棍直擊而來,甘寧只能長煉做鞭,趕回救援,耳邊同時又聽到蒼鷹破風吼聲,他趕緊跟夏侯惇拉開距離,嚴防夏侯淵的蒼鷹吼趁隙而入。

    「操!老子是玩命,夏侯惇這獨眼龍根本不把命當命來用的!子義!你那頭怎樣?解決許褚那傻大個兒沒?要不咱們換一下?老子這打的很悶吶!」

    交手幾輪,甘寧逐漸習慣了夏侯淵的冷箭,卻被夏侯惇不要命的打法搞的綁手綁腳,明明兩人武功都差他一點,可兩兄弟連手後,他反而差了兩人那麼一點點,憋的甘寧一肚子火,看到太史慈從不遠處退下來,趕忙抱怨。

    太史慈緊握落魂弓,朝遠處連發三箭後,急著回道:「我這好不到哪去,許褚殼比烏龜還硬,咬著生疼,你對上他討不了好去,不如我用長弓吊著他,省得添亂!」

    太史慈句句有理,甘寧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頂上夏侯兄弟,他忿忿道:「夏侯惇這傢伙自從左眼瞎了以後,耳朵練得比兔子還靈,老子鎖鏈大開大闔,激起的風聲只要不是聾子都聽得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都督那邊有回應了沒?」

    太史慈氣箭連放,一時間逼退三名曹將。他遠遠回望奔馬原,不一會轉頭道:「都督旗號由藍轉黃,韓綜這小子只差臨門一腳!我們再撐會,胖子在大營裡可比我們還難熬呢!」

    說到胖子,甘寧乖乖閉嘴,不再抱怨。

    東吳軍外頭三路都是在裝樣子拖時間,唯有胖子在大營裡是用命在搏,甘寧環顧左右,道:「龐統那傢伙說的沒錯,曹軍只圍不攻,看來是在等大營投入決定性的兵力,一舉定勝負!弟兄們只要游鬥,我看還能撐上一會。」

    太史慈點頭回答:「都督說過,赤壁大戰後曹操兵力受損,用兵不可能像早年一樣萬把人萬把人的扔,曹植區區三萬人想分兵殲滅我們三路兵馬,癡人說夢!」

    甘寧哼道:「胖子不過帶上百人闖營,就讓曹植留了萬把人在營裡恭候,外頭放出來的兵力跟我們數目相當,只要他們的大將有人壓著,成不了氣候的。」

    太史慈目光銳利,仔細盯著周圍動靜,嘴上回道:「現在,就看誰家的軍師更勝一分,誰家的計謀更高一籌了!」

    太史慈話一說完,氣箭又是連射,只是這次夏侯淵有備而來,蒼鷹吼連聲長啼,與氣箭在空中相撞,迸裂出漫天碎屑。

    夏侯惇跟許褚逮著空檔,立刻撲來,甘寧連忙把兩人往一旁引開:「我去把夏侯家兄弟引開!許褚留給你了!」

    臨走時,嘴邊還壓低聲音嘀咕道:「娘的,要不是張遼成天躲在合淝城不出來,老子也不必來這受窩囊氣!今晚入了城,老子一定好好喝幾杯解氣!」

    曹植大營裡。

    司馬懿雖然不擔心胖子會傷害到曹植,但時間拖的越長,司馬懿心頭就越不安,他緩緩走到曹植身後,小聲著:「少主,時間不多,再拖下去,恐怕戰情有變……」

    曹植點點頭,擺手讓司馬懿退下,對著胖子便說:「胖子,你武功不差,以虎衛階級的能耐,居然能撐過我兩招劍式,拿你的命來祭李典將軍,也不算辱沒了他!」

    胖子可是個人精,一看司馬懿魂不守舍的直往營外瞧,再聽曹植語氣不善的放狠話,就知道這傢伙打算結束此戰,一顆心不禁揪了起來。

    七劍雖然被胖子破去兩次,但他仍拿這劍式沒轍,曹植再來一次,胖子肯定中招─但胖子不說,曹植可不知道。至於後來那招不見蹤影的劍式,胖子倒有把握在曹植的劍插上身子前,丟個棋兵出來擋擋……

    現在曹植敢放話,看來是還有第三招了?

    知道武功道術都不如人,伶玉剩下的技能又不多,胖子打算利用趙雲的蒼山雲霧作為殺手。蒼山雲霧終究不是正版貨,胖子幾次使用,發現透過兵器,寒氣的效果比直接肉搏差上許多,胖子刀一收,兩手就擺出了龍爪。

    「別說老子小看你!若你真是七劍殺一人,胖子現在投胎一百遍都不夠!我看你還是少說話多做事來的實際,咱們靠拳頭說話,是個爺的,就把劍放下,旁邊的人不准出手,我們單挑!」

    胖子本來就沒打算打贏曹植,而是拖時間─有多久,拖多久。

    要不是怕會給東吳掉面子,胖子本來還想說些「不過注意,別打我臉」之類的話。

    劍尖上湧出的殺氣盯緊了胖子,曹植緩緩道:「我七歲學劍,五年遍歷天下劍法,十三歲創出八十二萬三千五百四十三種變化的七劍,十七歲悟出了身形合一的追月,直至本命獸覺醒,我又創出了兩式劍招,今天兩招都讓你見識到,你也該瞑目了︱︱星河倒影!」

    曹植身後斜陽映照,原本還頗刺眼的陽光,突然變得黯淡無光。胖子眨了眨眼,定睛看去。曹植渾身逐漸佈滿黑霧,霧裡精光閃爍,就像天上星空一樣詭秘。

    黑霧瀰漫的很快,胖子一下子就已被包在黑霧中,胖子雙手甩了甩,卻怎麼也甩不散週身黑霧。

    胖子拔腿想往黑霧外頭跑,可是跑了幾十步,照說早該撞到圍在他與曹植周圍的小兵兵才是,但胖子就像遇到了鬼打牆,怎麼轉都是黑茫茫的一片。

    一道模糊身影突然出現,聲音輕柔柔的飄到胖子耳邊:「主子,奴才會了……這是曹植本命獸的另外一項技能─星河倒影,是把天上星空倒映在人間,主子現在就是被困在星河裡頭。」

    胖子原本嚇的差點尿褲子,聽到是伶玉說話,忍不住大聲給自己壯壯膽:「伶玉妹妹!下次出來的時候記得給點前奏,讓我有心理準備,人嚇人,嚇死人吶!」

    胖子沒有責怪的意思,但話講的大聲了些,伶玉嚇得縮回胖子識海裡,大叫「奴才以後不敢了」。胖子也沒時間招呼這小妞,他在黑霧裡東瞧西瞧。

    曹植這次玩的又是什麼把戲?

    胖子想起曹植說這是劍招,說不定跟黃敘的夜蝠劍一樣,都是鬼鬼祟祟,然後突然出現殺招─想到這邊,胖子開始思考著應對方法。就在他考慮放棋兵出來唱唱軍歌壯膽的當下,原本在黑霧裡閃爍的星光,突然動了起來,一顆一顆的,繞著他轉。

    就在胖子看的有些頭暈時,伶玉的聲音從他腦海中傳來:「主子,千萬小心,星河倒影發動後,來自四面八方的流星會劃出跟劍光一樣的軌跡,只要被流星撞到,就跟被長劍刺中一樣,不可小覷。」

    胖子聽的心頭苦楚,伶玉這麼說,豈不是代表他避無可避了?

    黑夜星光圍繞,胖子卻沒有半點欣賞心情,四周瀰漫的劍氣跟殺意,激得他寒毛狂豎。

    此刻,外頭的凌統只看到曹植劍一撥,身上立刻黑霧大作,胖子跟曹植兩人就這麼陷入了黑霧裡,一時間胖子到底是生是死,凌統也沒有把握。

    相較之下,司馬懿對曹植的信心就大多了。

    周圍曹軍的弓箭兵,在司馬懿指示下,從箭囊中紛紛抽出長箭準備,司馬懿知道,只要曹植一從黑霧中離開,胖子絕沒有生還道理,剩下的東吳軍剛好一箭送去跟他作伴。

    東吳軍見主將生死不明,周圍曹軍又有動作,幾個領頭的兵長都看向凌統,想請示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凌統腦袋急得發慌,支支吾吾講不出個辦法,轉頭卻突然發現,包裹兩人的黑霧似乎有了動靜。

    原本佔據極大空間的黑霧逐漸縮小,從中傳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就在黑霧縮成兩人大小時,一聲巨響伴隨著爆炸傳來,黑霧中心散出強勁的氣流,激起的煙塵讓人看不清周圍。

    凌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司馬懿則是不敢做些什麼。

    司馬懿在等,只要曹植從箭陣中離開,他就能大手一舉,射的暢快無比。

    視線逐漸清晰,從爆炸中心緩緩傳出腳步聲,凌統看到了一個人影。

    曹植!

    司馬懿嘿嘿笑了兩聲,道:「少主還請離開,我要發動箭陣了。」

    曹植點頭答應,邁開步子就要離開,可就在他踏出第三步時,背後塵土中突然竄出一條龍形身影,往他背後襲來。

    風聲大作,曹植來不及轉身,背心已經被擊中,他狼狽的跌出幾步,吐出一口鮮血,不敢相信的回頭看去。

    「看什麼?咱們熟歸熟,多看可是要收錢的……」雙手用的是雲龍爪的雲龍初現,胖子渾身完好的從星河倒影中走了出來。

    不只曹植不相信,連司馬懿都抖著手指,指著胖子直呼:「不可能!」

    胖子見曹植仍在發愣,欺身便將雲龍爪接連舞開。雲龍寒氣越是近身越有效用,胖子不敢讓曹植再用剛才那招星河倒影,搶到機會就要把曹植往死裡打。

    任憑曹植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胖子是怎麼擋下來自四面八方的劍擊,就算這傢伙叫出棋兵,但棋兵身軀龐大,流星很容易就會竄進防禦圈,反而更加難防。

    曹植一恍神,就讓胖子搶進身旁,仗著龍爪銳利,寒氣逼人,胖子像穿花蝴蝶一樣在曹植身旁直蹦騰。

    剛才那招星河倒影,胖子從頭到尾就沒避,他不過雙拳捶地,喚出荊棘土牢包裹全身。

    土牢包裹的範圍小了,自然更加厚實,星河間的每一下流星,都扎扎實實的打在土牢上頭。等土牢崩塌,胖子破繭而出,自然就有了背後偷襲那一幕。

    這次死裡逃生,胖子只能把這一切歸功老天爺眷顧,所以,他要代替老天爺,懲罰一下曹植這個小王八蛋。

    「老子管你是七歲練劍,還是六歲偷看女人洗澡,你讓老子受的傷,今天一定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雲龍初現─只是這條雲龍下賤的很,插眼鎖喉加偷桃,氣的曹植直罵下流。胖子爪功連變,右手仍是雲龍爪,但左手卻已用上凌統的猛鷲爪,曹植一時不及反應,胸膛差點被猛鷲爪擊個對穿。

    「看老子的抓奶龍爪手!」

    胖子這話一說,不只曹植恨的咬牙,連旁邊看戲的凌統都氣的冒煙。眼見胖子越攻越猛,曹植鼻頭重重哼過一聲,怒道:「放肆!回天!」

    沒料到曹植在如此近距離內還能施展劍招,胖子一對肥爪立刻遭殃,他拖著重傷手臂連忙退後。

    「他娘的!這到底是劍招還是賤招?曹植有這招防身,老子如果沒有趙雲那種雲龍現功夫,怎麼傷得到他!」

    曹植脫離困境,提劍及胸,劍尖遙指胖子:「胖子!還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

    回春手迅速治癒手上傷口,胖子一時也拿曹植沒辦法,就在他硬著頭皮準備抽刀再戰時,營外傳來了長長的號角聲。

    「合淝易手啦!」胖子大喜,放聲叫道:「老子一招就能將軍了,哪還需要跟你在這流血流汗的拼!弟兄們,咱們撤啊!」


第三章 黑心肝是種傳染病

    入夜的奔馬原相當昏暗,漫天的烏鴉更添幾分淒慘。

    合淝城,已在一個時辰前易手,曹軍落荒而逃。

    率領敗軍退回和州的樂進極力要弄清楚一切,可他不是張遼,沒能力將事情想個透徹。他看著前頭,張遼讓人攙扶著,手中緊握圓月刀。

    圓月刀上,不知用多少鮮血才能洗煉出來的濃烈殺意,仍不停的散發著,可惜,這一刻,再好的刀都只能拿來當枴杖,撐起張遼明明高大,此際卻瑟縮著的身軀。

    合淝的敗,只有張遼能在第一時間說出全部的經過。

    他知道,不僅是他,就連大營裡的司馬懿和奔馬原上的賈詡,都讓東吳給騙了!

    東吳,投入了很多很多的人在佈置這場騙局。

    這不是以往幾千人的詐敗伎倆能相比的,東吳設了好幾個套,一個接著一個,最大的一個套,甚至把整個東吳都丟進去作餌。

    相比之下,曹軍以為丟出李典就能讓東吳上鉤,不啻是個天大的笑話……

    「虎豹騎百夫長韓綜」,最後一次出現在合淝城下時,身邊帶了十多個人。

    張遼在城頭看的很清楚,這群人穿戴的是曹軍衣著,其中一個,更是戴著將領才能穿的花翎盔。從這個將領的打扮看來,分明就是被當作誘餌的李典。

    張遼有幾分驚訝,又帶著幾分驚喜,聽著城下韓綜大喊:「將軍!東吳生擒李典大人,要帶回去勸降,可虎豹騎趁東吳注意力放在和州時,截到了運送隊伍,將李典大人救了回來!」

    樂進沒有上來知會張遼,便急忙打開了城門。

    他們迎接到的,則是幾分驚嚇。

    韓綜是個奸細!

    張遼冷冷地望著周圍的屍體一眼,長長吸了口氣,渾身的傷口一陣抽痛,讓他的臉龐變得扭曲。

    這些傷,不是韓綜留下的,這賊人沒這種能耐─留下這傷的,是呂蒙,那個如今已讓張遼看不透的呂蒙。

    曹軍沒有及時搶回城門,那十幾個人裡,不但有呂蒙,還有手上功夫不弱的潘章,跟憑著本命天火到處亂燒東西的魯肅,城外久候多時的東吳軍就像狼入羊圈,合淝城內的三千守軍,根本不是數萬東吳兵的敵手,他們只能落荒而逃。

    張遼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曹植,面對司馬懿,面對將合淝珍而重之交付給他的曹操……

    張遼心裡的沉重,就像如今正跪倒在和州大營的曹植一樣。

    曹植用著殘破旌旗,龜裂甲冑,莊重的將曹軍將士的屍體包裹好,一層一層,直到在看不見他們哀怨的面容之後,才一個一個的葬在營外頭剛挖好的淺墳裡。

    輕柔的鋪上層層厚土,曹植彷彿怕會驚醒那些好不容易沉眠的夥伴,然後,他重重的跪在了那些新墳前,臉色悵然,雙目隱含淚光。

    猛地,曹植挺直腰身,嘴上長聲朗頌祭文,聲音昂揚沉穩,似乎打算引領著身邊曹將走出哀傷。祭文念完後,曹植刷地起身,大喝一聲:「眾將聽令!拔營和州,我們到合淝討回失去的!」

    「疼呀!娘的,我說韓綜,你到底會不會啊?你不會找幾個手腳利落,面貌姣好,前凸後翹的婢女來弄嗎?你看看,好好一個傷口被你捆成叉燒……你給胖爺滾一邊去!」

    被包紮成個木乃伊的胖子滿屋大呼小叫,讓正進門的甘寧等人不禁笑出了聲。

    甘寧提著酒罈,碰的一聲放在桌上:「胖子,怎麼每次看到你都身上帶傷?出發前你不是說曹植那傢伙不過二流貨色?」

    胖子想從臥塌上爬起來講話,可腰桿一挺,胸前的傷口疼的他直哆嗦:「甘寧!你個死沒良心的,看到胖爺我渾身發疼,還不快點把酒送過來止疼?

    「曹植是二流貨色沒錯,可老子是三流!二流比三流厲害,你總會算吧?唉呦!韓綜!小力點,出去幫胖爺看看華陀師傅是來了沒有!我不能再讓你這樣折騰了!」

    胖子痛的額頭冒汗,想起在曹植大營的驚險,他還是捏了把冷汗。

    那時,號角一響,合淝城的方向立即竄起沖天火光,胖子知道呂蒙得手,下令撤退。他想退,可曹植不讓他退。

    曹植看到司馬懿臉色大變,看到合淝城異數橫生,心頭知道合淝守軍凶多吉少,他怒火燎燒,星河倒影再次出手!

    胖子用雙刀擋著要害,可是渾身被流星戳出一個個的血洞,曹植越憤怒,臉上越沒有表情,武功道術齊發,手上寂滅指連環點出。

    胖子能活著走出大營,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這奇跡,有大半功勞得歸于于吉的海市蜃樓。

    胖子在山谷苦練時,曾經對海市蜃樓做過研究。

    這種幻境,主要是取決於心志跟心境的高低,如果被破,反噬的力量夠胖子去掉半條小命。只是胖子死到臨頭,加上曹植怒極攻心,胖子一施展開來,曹植立即中招。

    看到曹植神識混亂,司馬懿只能苦苦守在曹植身邊,胖子一夥人趁機奮力破開重圍,東吳士兵以肉身作盾,總算護著胖子跟凌統,等到了龐統帶來的援軍……

    「好了,胖子,你想什麼呢?還不快來喝酒!」

    甘寧看胖子愣在那邊,知道今日大戰太過慘烈,胖子一時無法恢復,便扔過一個酒罈到他身前,邀屋內眾人暢快的酣飲著。

    胖子喝過一口酒水,環顧屋內眾人後,道:「對了,子義大哥,怎麼沒看到呂蒙、周泰跟凌統那小子?他們哪去了?」

    胖子一問話,太史慈還沒回答,一旁正搶酒喝的丁奉就插嘴道:「嘿嘿,他們幾個讓都督抓去守城去了,都督說今晚是曹軍唯一機會,到了明早,司馬懿跟賈詡就不會再任由曹植亂來了。」

    太史慈微笑點頭:「合淝易守難攻,當初張遼靠三千兵馬就守了一個多月,要不是這次曹軍敗的太慘,得好好打一場恢復士氣,他們兩隻老狐狸不可能同意曹植來攻合淝。」

    甘寧碰的一聲放下酒罈,大聲笑道:「老子本來還想曹植若真敢連夜來攻,一定要殺他個大敗而歸,只是都督說合淝倉促拿下,加上今天為了布坑讓曹軍跳,弟兄們戰了一天未歇息,為求穩妥,還是先穩守城池再作計較。」

    胖子聽到這邊,繼續問道:「所以呂蒙幾個在外頭打更喝西北風……對了,陸遜那小鬼呢?這次能拿下合淝,還虧他在吳郡平亂迅速,我們才能調回呂蒙,不然張遼那關可不好過!」

    話才說完,門口咿呀一聲,胖子就看到陸遜進門。陸遜背後還跟著一老一小,胖子看到不禁大奇:「魯定,你回來了?諸葛亮竟然這麼快就放人了!」

    陸遜一進門便四方作揖,他雖然是周瑜內定日後的都督人選,但眼下官階還是比在場諸人都要低上幾級。

    陸遜行完禮,就讓後頭魯定入座,他帶來的老者正是神醫華陀,華陀不用招呼,人已經走到病榻旁,幫胖子診脈看傷。

    魯定一坐下,就對胖子說道:「魯定能重見天日,還要謝謝將軍!父親已經把事情跟我說過,將軍對魯家恩重如山,魯定已經求過都督,日後便在將軍麾下辦事了。」

    胖子聽到這裡,嘴上連聲答應,臉上表情卻是五味雜陳。

    「周瑜這傢伙,把老子當幼兒園園長用?老子手下一個毛沒長齊的凌統,現在又多個魯定,老子以後去怡紅院看牛肉場,他們還得在外面把風……」

    陸遜看兩人寒暄結束,搶過空檔就跟胖子說道:「文達將軍,都督除了讓我送魯定跟華陀先生過來,還讓我送來幾個關於蜀軍的消息……」

    甘寧幾個原本正酣呼作飲,聽到陸遜有軍機要說,紛紛閉嘴聆聽,胖子手給華陀抓著,調了調姿勢,挺身坐下聆聽。

    「諸葛亮在蜀中被張任擊退後,對益州采多路進攻的方式,張飛帶上白眉馬良兄弟一路,已經取下巴郡,收服蜀中名將嚴顏,黃忠自荊州赴援,跟趙雲也拿下了涪關。

    「張任能把諸葛亮拖在雒城已是機關算盡,對這局面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著益州被劉備蠶食鯨吞……」

    胖子唉呀一聲,似乎是華陀查看傷勢時牽動了傷口,他深吸一口氣後,道:「難怪魯定會被諸葛亮這麼爽快的送回來─他們沒有多餘人手顧這小子,加上益州是到嘴的鴨子,怎麼都不能讓它飛了……看來諸葛亮跟我們差不多,都是傾囊而出了。」

    陸遜點點頭,繼續說道:「只要拿下張任,益州太守劉璋算不上問題,到時後蜀軍實力大增,相較之下,我軍卻在合淝一地耗費多日,實力消長下,三足鼎立的日子不遠了。」

    甘寧哼了一聲,道:「沒想到那大耳賊居然有今天!想當初他逃出徐州,跟我軍在赤壁聯盟的時候,不過只有江夏一個小城,時至今日,他不但有了荊州半壁江山,連益州都要納入地盤,這人到底是幾生修來的好運氣!」

    甘寧伸手拍碎了個空酒罈:「不過,這運氣可是從東吳這借去的─他們既然有了益州,咱們就要他把荊州吐回來還!」

    看著甘寧如此反應,陸遜不禁笑了。他今天來此,就是要傳達都督接下來的意思︱︱討回荊州。

    在場眾人都出聲附和,唯有胖子不發一語,陸遜知道胖子外表粗獷,但心細如髮,都督讓他過來,也是有跟胖子討點意見的意思,連忙問道:「文達,可是有不同意見?」

    陸遜這一說,眾人才發現胖子正魂不守舍的坐在床上發愣,甘寧大聲道:「兄弟,你有話就快點說,這次能拿下合淝,你小子的小人步數可是起了大用!你有什麼打結拐彎的陰謀趕快說說,不過老子這次可不打這種窩囊仗!」

    胖子乾笑兩聲,攤手做出無奈狀,道:「都督怎麼說,胖子怎麼做。」

    胖子動作表情做足,可看在陸遜眼裡,卻覺得胖子肯定有了打算,只是人多嘴雜,不好說出,當下他便不再提這事,而是跟周圍眾人寒暄了起來……

    酒過三巡後,華陀以傷者需要休息的名義把甘寧等人趕了出去,一時間房內清靜不少。

    胖子仔細想著東吳今後該何去何從的問題,只是連番大戰後,身體疲憊萬分,腦袋不甚靈光,想著想著,不覺有些困了,他正想打個盹,一邊的華陀卻倒了杯濃茶給胖子醒酒。

    「文達……老夫是個郎中,不是東吳的什麼官,你們軍機大事,老夫一向是左耳進右耳出的,只是今天陸遜說的事,老夫必須插嘴幾句,這事關乎你的傷勢,你仔細聽好。」

    華陀頭一回這般珍而重之的說話,胖子聽的是又驚又疑。

    「你的傷,不是普通的皮肉傷,曹植道力驚人,儒宗的寂滅指一反儒家的王道修養,走的是法家的霸道信念,這種傷,老夫治不來,你得去求一個人。」

    見鬼了,居然還有華陀治不好的傷?難不成是伊波拉〈注〉?

    胖子不禁奇道:「這傷不治不行嗎?胖子這會生龍活虎,只是傷口疼了些,等皮肉傷治好以後,我再多練練五禽戲不就補回來了?」

    華陀搖頭道:「寂滅,便是萬物生機滅絕,外傷好了以後,文達很快會發現內傷越來越重……生機被摧毀,老夫治不來,只能用藥幫你壓上一陣,但拖的越久,生機就被耗損的越嚴重。」

    「那胖子該如何是好,還請先生明示。」

    華陀閉眼凝思,一會後緩緩道:「你身上的是傷寒陰毒,不是雜病百症,醫家擅長治病,道家精通療毒,就老夫所知,有兩個人能醫好,一個是太平道教主張角,不過此人過世已久……另外一個,則是五斗米教的天師─漢中的張魯。」

    胖子總算明白華陀話中的意思了。

    漢中是劉璋借給張魯棲身的領地,劉備要拿下益州,張魯不可能不幫劉璋,胖子要找張魯治傷,肯定會被捲入這場大戰。

    不知道此時公然跟劉備作對會不會出問題?胖子一時也是眉頭深鎖,想不出個辦法。

    房門卻被一把推開,門外傳進一個聲音:「這事正好。」

    進門的是周瑜跟陸遜。

    剛才離開後,陸遜趕忙找了周瑜,說出胖子的異狀,周瑜交代龐統職司守城事務,便和陸遜一同到了胖子療傷處,兩人在門外就聽到華陀的一番話。

    周瑜跟華陀行過一禮,逕自入座。

    陸遜給幾人倒上了濃茶,周瑜捧著茶,道:「文達對我們討回荊州一事似乎不甚贊同……是有什麼顧忌嗎?」

    胖子看到周瑜登門拜訪,知道不給他個交代是不行的,只好將心中所思全盤托出。

    「其實都督討回荊州,不過是為了北征曹魏作準備。荊州極為富庶,的確是作為後方糧倉的好地方,但,想討回荊州,就得與佔據荊州的劉備撕破臉,兩方樹敵,恐怕不是眼下的東吳能負荷的呀!」

    周瑜微笑,接過胖子話頭繼續說道:「不錯,這事我跟士元、伯言已經討論再三,我們打算佯攻荊州,實取揚州─只要拿下曹魏境內的淮南壽春,揚州的兩大要地壽春、合淝就全在我軍掌握下,到時候就算真跟劉備撕破臉,我們也能守住兩邊的進攻。」

    胖子恍然大悟,讚歎周瑜幾個果然設想周到。

    不過說來也是,他比這群腦袋怪物多知道些歷史走向而已,如果周瑜沒死,龐統沒離開,東吳本來就大有可為,哪裡需要他來操心?

    胖子松過一口氣後,又問道:「那麼,剛才都督說這事正好,是要胖子去辦點什麼?」

    周瑜滿面笑意,點頭道:「我們要趁劉備來不及回頭時,先佔領壽春,才有機會奪回荊州,否則等諸葛亮緩過手來,想從他手上爭食,只怕難上加難。

    「但益州雒城被攻下,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張任雖然是蜀中軍神,可是諸葛亮三路進逼,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會被一一卸下,所以……」

    胖子知道周瑜打算,苦澀道:「只要漢中沒被攻下,劉備就如鯁在喉,無法回頭,所以……都督想胖子幫張魯,好拖些時間?」

    周瑜含笑說道:「不錯,這事一舉兩得,而且,聽說西涼錦馬超此刻正在張魯手下作客……文達,你好好養傷,過兩天就出發吧。」

    找張魯療傷治病,要張魯幫忙賣命,最後還想挖張魯手下替東吳效命……胖子差點要哭著跟周瑜說「周瑜你好壞」了。

    只是,為了胖子這身板著想,這次,他是不得不去了。

    註:伊波拉〈Ebola〉是一種伊波拉病毒屬之下,數種病毒的統稱。可導致伊波拉病毒出血熱,足以致死。感染此病毒後,會出現數種不同程度的症狀,包括噁心、嘔吐、腹瀉、膚色改變、全身酸痛、體內或體外出血、發燒等,具有50%至90%的致死率。

    因為伊波拉的致命力,加上目前尚未有任何疫苗被證實有效,伊波拉被列為生物安全第四級〈BiosafetyLevel4〉病毒,也同時被視為是生物恐怖主義者的工具之一。


第四章 馬超人

    「哈……哈……哈啾!」

    大大的打了個噴嚏,梁大壯擤了下鼻子,慢條斯理幫眼前的胖傢伙辦入營登記。

    「好了,胖子你哪裡人氏啊?」

    「荊州……荊州江夏。」笑嘻嘻的胖子瞇著眼回答,蜀中的烈陽實在叫人難耐。

    「這麼遠!你不是哪裡跑來做奸細的吧!」大壯人看上去雖然是腦滿腸肥,可其實心細的很,能被叫來做這招兵買馬的第一關,靠的不只是一手好字。

    「嘿!官爺,胖子要真幹這事,還不東遮西掩的,哪會把真姓名真籍貫都報出來?老實跟你交代,胖子是有真本事,本來要到曹丞相手下做事的,不過以前胖子爹受過道祖義米義肉救濟的恩,所以囑咐胖子一定要來給道祖助個陣,壯壯聲勢!」

    人們稱呼五斗米教的領袖,都是叫道祖,此時的五斗米教道祖,正是張魯。

    當年張魯創辦義捨,免費施捨義米義肉,的確活人無數,這次招收兵馬,也有不少跟胖子一樣,都是來報恩的。

    「好了好了,不管你有什麼本事,等下比試過了就知道,對了,你練的是什麼功夫。」

    胖子哼過一聲,露出腰間大刀後,得意洋洋的說道:「家傳功夫!」

    梁大壯搖頭歎息:「家傳功夫……就是沒門沒派沒名聲的功夫啦?總之,是個……嗯……用刀的。」

    一撇一捺,仔細的將胖子的資料記下後,大壯取了塊上頭刻個「天」字的木牌,交給胖子:「到裡頭去,用過午膳後下午比試。」

    接過木牌,胖子笑嘻嘻的往大營校場走去。

    待胖子走遠了,大壯身邊一個同樣是當差的迅速靠了過來,巴結笑道:「大壯爺,這傢伙看起來就沒點本事,怎麼你把天字牌給了他?這天地人三牌分等比試,能拿天字牌的,都是有些斤兩的呀!」

    梁大壯覷了這人一眼,冷冷哼聲:「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不過人家都說他有本事,我們怎麼也不能埋沒人才了……這會讓他進去,如果沒兩下子,讓人教訓了,不小心缺胳膊斷腿了,也是讓他學個乖。」

    當差的恍然大悟,連稱高招,在梁大壯身邊左一言右一句的捧著……

    從東吳到漢中,胖子只花了五天,官道看守的蜀軍,並攔不住有心想來的胖子。

    這趟,胖子是一個人來的。

    臨行前周瑜已經把話講的清清楚楚,這次的任務,東吳只能暗裡相助,不能大張旗鼓,在沒有拿下淮南壽春前,他們不能跟劉備正面作對,所以胖子要想讓張魯替他治傷,只得靠自己。

    不過胖子說什麼也是堂堂解煩軍統領,這種等同白手起家的活,真叫胖子去幹,周瑜也有些說不過去,所以他讓胖子選個人幫忙。

    「兩個參謀,一個武將,眼下我們要派人佯攻荊州,奇襲壽春,人我沒辦法多給,三個你自己選一個……」

    胖子像韓信點兵一樣,為難的點著:「凌統……魯定……陸遜……」

    胖子為難,不是因為個個都想選的為難。

    「這三個傢伙周瑜你他媽都好意思拿出手,是讓我伺候他們,還是讓他們伺候我?」

    胖子不是不喜歡正太─他是打心底的討厭,因為每逢正太出沒,就是正妹絕跡時,這些小屁孩個個都是衣冠禽獸,不過穿的稱頭點,正妹們就像飛蛾撲火般直撲而上,難怪人家說「女人都喜歡小動物」。

    為了不打一輩子光棍,胖子拒絕了周瑜的好意,只是要解煩軍幫他籌措蜀中的情報,然後一個人隻身打馬上了路。

    接著的事,就如同剛才上演的,趁劉備犯境,張魯招收親兵護衛的同時,胖子混進了張魯大營。

    漢中,是諸葛亮的下個目標,以諸葛亮的個性,胖子如果大搖大擺的去見張魯,明天這事不被狗仔捅出來,也會被深喉嚨爆料。

    諸葛亮派出來的探子奸細,只怕這時候已經塞的滿街都是。要跟張魯結盟,要請張魯治傷,這幾件事不但要一併辦,還要偷偷的辦,所以胖子進了軍營,準備找機會聯繫上張魯好談正事。

    胖子來的時間恰好,負責午膳的伙房兵正抬著大鍋緩緩走進校場,來應徵親衛私兵的大漢們一個個拿了午膳就找地方乘涼用餐,這時正是日頭當熱的時候,大太陽底下吃飯,可不好受。

    取過午膳,胖子找了個陰涼處坐下,邊吃邊看著四周環境,心頭暗自盤算。

    「雖說招的是親兵,可人數還真不少,看來這些親兵未必像外頭說的,單單就是負責護衛張魯的工作,張魯明著是收親兵,可私底下做的小動作……嘿!看來解煩軍的消息有幾分可信……」

    胖子一瓢一瓢的吃著菜飯,嘴上不停大嚼,腦袋則是想著解煩軍的情報。

    「馬超在西涼被曹操趕的走投無路,只好帶兵前來投靠張魯,可老子卻在城外看到馬超的大營,張魯漢中城裡明明有地方給人住,卻要馬超在外頭餐風露宿……

    「嘿嘿!張魯想當養條看門狗一樣的養著馬超這傢伙,只是他沒料到,馬超這傢伙不是狗,是狼!張魯平日給他吃給他喝,可真要用到馬超,張魯都有幾分顧忌,這次招兵買馬,看來是想給自己多一層保障,怕馬超臨危時會反咬一口呀!」

    想到這裡,胖子不禁大搖其頭:「馬超帶來的西涼鐵騎,哪裡是這種鄉野村夫能抗衡的?張魯又想用馬超,又要防馬超,早晚會出事。」

    儘管是這麼想,不過馬超跟張魯若真出了事,開心的還是胖子。

    小廟容不下大菩薩,張魯漢中這丁點地,養不起馬超這個大人物,東吳養的起。

    用完菜飯,胖子放下食碗,腦子仍想著事情,遠遠就看到兩個漢子正四處找著東西似的,東看看西瞧瞧,不一會就來到了胖子跟前。兩人一高一矮,臉型看來像是兄弟,但身材相差甚多,高個兒似乎是弟弟,一路走來都緊跟在矮個兒後頭,大氣不吭一聲。

    那矮子一到胖子身前,就拱手作禮,客氣說道:「這位弟兄,我們兩兄弟剛才報完名,匆匆進了校場,我小弟路上不小心把木牌給弄掉了,不知道能否借一下弟兄您的比試木牌來瞧瞧,看是不是我小弟掉的那塊……」

    胖子看這人客客氣氣,隨手將木牌遞了出去,那兄弟兩人一看木牌上的「天」字,相視點頭後,態度丕變,蠻橫的跟胖子說道:「好了,就是這塊,弟兄,謝謝你的木牌,你可以走了。」

    就在那矮個要把木牌收進懷中前,胖子一把抓住了他手腕喝道:「你們搞什麼鬼!要木牌不會到前頭要去,拿我這木牌做啥?」

    矮個給胖子肥爪抓的生疼,哼聲說道:「外頭報名已經截止了,這位弟兄你木牌搞丟,可別亂嚷嚷,小心給趕了出去!」

    矮個疼的甩手,可胖子卻不肯放:「胖子胖歸胖,可不是任人欺負的。」

    矮個甩不開胖子,也是氣極,大聲就跟胖子回道:「胖子,老實告訴你,這天字牌,不是你能拿的!看到我後頭小弟了沒,你想拿回木牌也行,只要打贏我小弟就行了,不過別怪我沒告訴過你,我小弟從小到大跟人決鬥過上千次,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胖子聽的莫名奇妙,搞不懂這人用意何在,還想問話,就聽那矮個又說:「還有,你自己看看,我們這一路過來,那些拿到天字牌的傢伙,一個個都灰溜溜的走了,你可別自討沒趣呀!」

    矮個拉開上身衣襟,胖子定睛一看,裡頭果然堆了不下二十塊的小木牌,牌上頭刻的都是天字。

    這人是想收集木牌去全家換好神公仔,還是收集全了可以學七龍珠召喚神龍?就他身後那根瘦竹竿,還跟人決鬥過上千次……等等……跟人打過上千次架……胖子本以為這傢伙腦袋有問題,可腦袋忽地靈光一閃,想到瞭解煩軍給他的情報。

    馬家四兄弟,馬超、馬岱、馬休、馬鐵。馬超跟馬岱是西涼鐵騎的正副頭兒,是正經的武將,可馬休跟馬鐵卻是掃街混混、不務正業。

    他們倆一個愛鬧事、一個好打架,傳聞馬鐵到處找架打,在涼州跟人決鬥過上千次,名聲可是遠揚在外─他沒有一次打贏過……想到這裡,胖子大喝出聲。

    「馬休、馬鐵!」

    這一叫嚷,嚇得矮個抓不住手中木牌,啪的一聲落地,另外一手顫悠悠的指著胖子:「你到底是誰!」

    馬休這等同承認的回答,讓胖子不得不讚歎自己的好運氣,他鬆開手,露出既親切又淫蕩的笑容,道:「小兄弟,我是誰晚點你會知道,我想先知道你憑著後頭那個打一場輸一場的馬鐵,是怎麼把手中這些木牌弄到手的?」

    高個馬鐵聽到胖子把他的事跡大剌剌的說出來,臉上不禁一紅。馬休哼聲道:「哼!哥哥我不靠蠻力過活,靠的是腦袋,那群粗人只要看到哥哥我兜裡這些木牌,誰不是乖乖交貨走人?」

    原來馬休懷中早準備了幾塊木牌,每次把馬鐵推出來後,就把戰績讓人先看一看,那些人不是被打跑的,而是被幾塊木牌給嚇跑的。

    胖子哈哈笑了兩聲,馬休便不耐煩道:「胖子!該你了!你怎麼知道哥哥們身份的?如果敢瞞哥哥我,小心我大哥馬超半夜找上門吶!」

    聽馬休說話一副地痞流氓的調調,胖子心中就歎道:「混混味太重,不過腦袋還算靈光,要是將來真把馬家收入東吳,老子可得把他要過來跟韓綜作個伴……嘿嘿,這樣以後不管是上酒家還是逛窯子,老子就不怕悶得慌了。」

    面對馬休的提問,胖子不答反問道:「我問你,張魯招兵買馬最大的目的是什麼?」

    馬休不屑道:「防範劉備入蜀,這不用問哥哥,就是街邊孩兒都知道。」

    胖子大搖其頭:「哦?怎麼西涼鐵騎,漢中雄關擋不住劉備嗎?張魯這般倉促收人,沒經過訓練的新兵,扛得住劉備嗎?」

    馬休聽出胖子話裡有話,瞪大雙眼問道:「胖子,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這跟你認出哥哥身份,又有什麼關係!」

    胖子嘿嘿笑道:「馬休大爺,裝傻?張魯招兵就是為了提防你家大哥反咬一口,你們兄弟來這,不就是想把些有本事的都先趕跑,省得張魯實力大增,給你大哥添亂?」

    一聽到這,馬休眼神立即竄滿陰毒,嘴角慢慢吐出了幾個字:「聰明人總是死的早!」

    馬休話剛說完就想動手,胖子連忙擺手淫笑:「殺了我,你會後悔的。」

    這種一發現不對勁,立刻斬草除根的性格,看在胖子眼裡真是……欣賞極了,心中想把馬休招納麾下的念頭不由得燃燒的更加炙熱。

    他手下就韓綜、魯定、凌統三個,凌統整一個欠教訓,魯定連毛都沒長齊,韓綜雖然聽話,但也就聽話而已,馬休這小子,他倒是挺期待的。

    馬休臉露驚疑,哦了一聲,嘴裡像是要問出「為什麼?」的時候,突然手上一動,藏在手指下的黃色粉末,就向著胖子罩去─先動手再動口,典型的賤人行徑。

    毒粉一拋,馬休兩人立即戴上隨身帶來的解藥濕巾,仗著不懼毒霧的優勢,兩人衝進毒粉裡,就準備賞這傢伙一頓胖揍。

    武功爛?這點有些可惜,不過這小子確實值得栽培……胖子早在毒粉拋出時,人已經上了棵樹。

    這校場相當大,隔的遠了,周圍人其實不能清楚瞧見胖子幾個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胖子在樹上等到毒粉散去,裡頭馬家兩兄弟都氣喘吁吁後,才一躍而下。

    馬休只聽到咚的一聲,像是有重物落地,才想回頭瞧,他跟馬鐵的脖頸已經各給一柄鋼刀架上,接著後頭就傳來胖子的聲音:「好了,動手也動過了,現在換胖爺說幾句,你們仔細聽。」

    一被長刀架上脖子,馬休腳就有些軟,胖子立刻說道:「別動,我知道你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七歲孩兒……這話老子三歲就用爛了,你如果說你有七個姨太太,老子還覺得有新意!胖爺沒別的意思,你們聽我把話說完,我就放人。」

    馬休鼻涕眼淚剛擠出來,聽到胖子的喝斥,滴溜溜轉的淚珠自動回收,靜靜站著不動,等著聽胖子說話。

    「胖爺我要跟馬家做買賣,先送你們一分見面禮,以後你們兄弟不必來趕人了,胖爺我今天進去作張魯的兵,以爺的身手,張魯有些什麼動靜,爺不會不知道,這些消息以後就算馬家一分,大小事只要跟馬家有關,半個時辰內,一定送到馬超手上。」

    馬休聽到這,臉上泛起的卻不是喜色,胖子禮送的越大,買賣就越危險,他仔細的聽胖子接下來的戲肉。

    看到馬休不露喜色,胖子心中更是歡喜,馬休的確有腦袋─只是還差了點,這時候更該歡天喜地,感激涕零,好讓人鬆掉戒心才對,還是少了幾分火侯。

    「胖爺知道馬家的處境為難,以前是自己做主,現在是寄人籬下,胖爺這筆買賣有辦法幫馬家脫離困境,更有辦法幫馬家報曹操的殺父之仇,胖爺現在能說的就這麼多,別擔心胖爺的能耐,馬休你回去儘管跟馬超說,馬超真想談,胖子隨時歡迎。」

    這話說完,胖子立刻撤下雙刀,撿起地上木牌後,也不跟馬休兩人多招呼,便自顧自的離開。

    馬休並沒有追上去問個究竟,胖子的意思已經很明白─馬休不是馬家能做主的人,多說無益。

    對馬家來說,胖子能不能信,有沒有能耐,也得看看日後胖子說的見面禮能不能送到,才能做決定,胖子不顯點本事,這些話馬休是不會講給他大哥聽的。

    馬家兄弟互相對視一眼,便匆匆離開了校場。

    合淝城內。

    「公謹,是胖子送消息回來嗎?」

    龐統拉過木椅,坐在圓桌前就動手剝起桌上的栗子,他常把周瑜的書房當廚房用,每次剩下的果皮殘屑,都讓周瑜抱怨不已。

    「不錯,文達來信說需要幾個人幫忙。」周瑜皺著眉,不知道是想埋怨龐統不該在此用餐,還是苦惱著排不出人給胖子使喚。

    「胖子一個人做不來?我們又不是真要幫張魯守城,不過是叫胖子去給張魯搧搧風,讓這老鬼別這麼早投降罷了。」

    「守城當然不用我們的人手,文達要人,是因為他跟馬家已經搭上線,文達想要個不引人注意,兼且手腳利落,肯聽使喚的手下,免得有要緊事他還得自己動手。」

    龐統訝異回道:「胖子跟馬家搭上線了?好快的手腳!聽說馬家四兄弟都有點本事,尤其是馬超跟馬岱,帶領西涼鐵騎在涼州多年,跟鮮卑人打過不少仗……咱們東吳軍最缺的就是騎兵,只要能招納馬家,就算益州我們沒份,這買賣都有賺!」

    周瑜點頭,人握著胖子的信沉思。

    龐統怪道:「還發什麼愣?派人去呀!」

    周瑜苦笑道:「我當然知道要派人,問題是,派誰?」

    龐統給周瑜這蠢問題堵的瞪眼,不假思索的回答。

    「凌統不錯!」

    「胖子要個「肯聽使喚」的。」

    「魯定也行!」

    「胖子要個「手腳利落」的。」

    「就陸遜吧!」

    「胖子要個「不引人注目」的。」

    「這……眼下孫權主公身邊除了這三個,其它不是被我們調去南郡,就是秘密派去壽春了,我們還有誰?」

    「貌似這問題是我提的……」

    漢中大營。

    一個滿臉落腮鬍的老兵,正對著掌管伙房的廚兵吩咐著:「銅頭兒,上面來消息了,今晚道祖大人要來營裡跟閻圃將軍聚聚,將軍吩咐伙食辦的豐盛點,份量你看著點,可別讓道祖大人覺得寒酸了。」

    被稱做銅頭的伙房兵,頂著光頭挺起啤酒肚,就往那後頭滿放鍋碗瓢盆的伙房走去,一掀開伙房營帳,帳裡的熱氣立刻向外頭衝去。

    銅頭對著伙房裡一個手下就說:「胖子……爺,上面交代,晚上有大人要來,咱們今天可得多做點菜,別讓將軍難堪。」

    滿臉不耐的胖子聽到這,哦了一聲,問道:「大人?哪個大人?」

    銅頭雙手搓揉,正準備搬起一籠菜葉處理,聽到胖子詢問,連忙回道:「胖爺,咱們這只有道祖能被稱為大人的。」

    胖子點頭示意知道,伸手從籠中取出一株株的長莖菜葉,菜刀利落的將不需要的根莖去頭,心中暗呼一氣。

    總算來了!

    拿到天字牌的胖子,並沒有如意料中當上什麼心腹親衛,他敢當,人家可不敢讓他當。

    漢中臨時招來的兵,真如胖子猜測的,多半是補充到漢中大營,準備將來守城用的,只是因為訓練不夠,多半是負責後營器械,伙房軍糧的後勤。上場打仗可不是比武廝殺,功夫厲害起不了大用。

    所以胖子那天一比試完,就拿著第一名的狀元成績,到這伙房裡報到。

    初來時,負責伙房的銅頭原本還想給胖子來個下馬威,只是當他看到胖子手中菜刀游龍似的飛舞後,非常自動的給胖子加上了爺的稱號,也不敢把胖子當手下使喚。

    在伙房的頭幾天,胖子本來還天天想著該怎麼引人注意,好讓大營統帥閻圃注意到,這邊有個智勇雙全的全才,不過沒待幾天,胖子就打消了主意。

    伙房裡能知道的消息,或許比親兵知道的還多。

    全營的口糧伙食都是從胖子手中流出去的,伙房裡十個切菜剁肉,十個煮飯炒菜,胖子一眼看去,就知道大營一共有多少人。那些要出去巡營的,都得來這邊蹭飯吃,胖子只要看到人,開口問他們去幹啥事,看在肚子的分上,幾乎沒人敢不好好交代的。

    於是胖子轉念一想,便決定在伙房先待下,反正當上閻圃身邊親兵,也不一定能見到張魯,不如在這等著,順便收集收集情報。

    這一待就是十天,總算讓胖子等到了張魯來大營。

    他早就打聽過,張魯每隔一段日子就會到軍營裡夜宿,除了結交人心,也是要跟閻圃商討軍機大事。

    如果不算上前來寄宿的馬家兄弟,閻圃可以說是張魯手下第一大將,只是張魯身邊除了閻圃,胖子也沒聽過其它武將了。

    這人的身家,寒酸的可以。

    不過正因如此,張魯對閻圃是關懷備至,隔三插五就會派人送酒送肉過來,這還不夠,明明討論軍機,張魯只要一個命令就能叫閻圃過去,偏偏他卻要自己親來。

    胖子想到這,臉上就不禁笑的淫蕩。

    「張魯這是自投羅網,老子就不必麻煩的跑來跑去了,今晚打聽好他睡在哪,張魯你可得洗乾淨屁股等著,老子這就去找你了!」


第五章 超人也得被人操

    蜀川是天府之國,天府的稱號,不只是因為蜀中奇景美不勝收,豐饒的土壤,適宜耕作的氣候,更是務農人的天堂。

    夜風吹的涼爽,經過一日疲憊的操練,大營裡的巡邏守衛,多半在偷偷打著盹兒,只有幾個讓惡夢嚇醒的,會保持一會清醒,然後又悄悄入眠。沒人發現,在一個個的營帳間,正有個黑影快速穿梭而過。

    「沒人?怪了,張魯的營帳不是在這邊嗎?怎麼沒人在帳外看守。」

    黑褲黑衫黑衣人,胖子穿著夜行衣,把自己綁的塊叉燒一樣,準備夜探張魯,除了談妥合作事宜,還要治好身上的病根。

    胖子在帳外不遠處左看右瞧,確定眼前營帳就是銅頭說的主帳,可沒看到守衛,心裡倒有些發毛,他躡手躡腳的踮步前行。

    他眼前的大帳,是這營裡最為奢華的一頂,胖子悄聲來到帳旁,不敢從門口貿然進入,只好抽出腰間鋼刀,準備從帳旁開個小縫先瞧瞧裡頭,張魯到底玩的是什麼把戲。

    鋼刀對準牛皮營帳,就在胖子一刀要插下時,肩頭突然被一隻手拍上:「你是誰?」

    胖子頭皮立刻發麻,他不知道這人是誰,但這人如此接近都沒被胖子察覺,這人的功夫比起胖子,絕對只高不低。

    胖子轉頭,看到來人穿的一身黑,胖子不自覺叫出了兩個字:「刺客!」

    「刺客!你是刺客!」黑衣大漢也以為胖子是來當刺客的。

    胖子頻頻搖頭,正要說明,那大漢就吼道:「哼!好大膽子,敢在老子面前當刺客?你當我閻圃死人,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是閻圃?張魯手下大將閻圃?」

    眼前這穿的跟個採花賊一樣的傢伙,居然是閻圃?胖子額頭一皺,閻圃穿這樣,是打算去偷看小弟洗澡,還是去找張魯搞斷背山?

    不管閻圃到底是怪癖還是興趣,胖子一看閻圃抽出身後的雙鐵棍,就急著要解釋:「慢著!將軍聽我解釋,胖子來此是想……」

    話還沒說完,閻圃已經一棍揮來,胖子屈腿一蹬,險險閃過閻圃鐵棍後,就聽閻圃哼聲說道:「刺客來這裡,當然是殺人!

    殺人,得先問過老子!」

    胖子連叫屈都來不及,閻圃手上的雙鐵棍已經挾帶刺耳的破風聲襲來,逼不得已,胖子只能提刀相抗。

    「娘的,閻圃這傢伙是作賊心虛還是身上有屎?都不讓人開口的!」

    儘管心中胡亂猜測,但閻圃攻勢兇猛,讓胖子不得不提起萬分精神,小心應對,雙刀對上鐵棍,只一下交擊,兩人孰高孰低立馬分清。

    內傷未癒加上臨危應敵,胖子本來就處劣勢,面對閻圃勢在必得的一擊,雙刀撞上鐵棍,立刻被撞出一嘴腥血。

    閻圃雙鐵棍色黑如炭,在黑夜中使來,就像兩條索命毒蛇,胖子根本看不清鐵棍攻勢,勉強擋過一擊後,胖子不敢讓閻圃搶在前頭出招,緊握刀柄,雙刀隨即攻上。

    只是他的刀快,閻圃的鐵棍更快。

    胖子人像餓虎撲羊一樣躍至半空,雙刀就要當頭劈下,但閻圃卻一點都不在乎,胖子只聽到兩耳邊風聲大作,閻圃鐵棍不守反攻,似乎要跟他來個同歸於盡。眨眼間,兩人已經到了你死我亡的階段。

    胖子心中大駭,提氣就準備放出虎鬚怒張護身,伶玉幻化成白額黑虎,內息注入全身要穴,就在虎鬚怒張即將發出時,突然一股腥味從胃部傳來,胖子忍受不住,噗的吐出一口鮮血,虎鬚怒張立刻崩潰瓦解。

    華陀說的生機枯竭,在這個緊要關頭發作了!

    沒有無敵金鐘罩防身,胖子不敢硬擋,上身在空中迴旋,想閃過鐵棍橫掃來襲,只是他身子胖,不管怎麼扭,都扭不出鐵棍範圍,眼看鐵棍臨身,胖子連用鋼刀檔格都來不及,只能將身體屈成個皮球樣,好減少傷害。

    就在胖子閉著眼,等著讓閻圃一棒打成肉圓時,忽然聽到閻圃噗的一聲,胖子臉上隨即濺滿了鮮血,胖子一睜開眼,就看到閻圃用鐵棍拄地,似乎也受了不小的內傷。

    「這傢伙跟老子一樣有傷在身?」

    不知道閻圃到底傷的多重,胖子雖然逮著空檔,卻不敢貿然出手,而是小心翼翼的施展回春手療傷,這次內息運轉,沒有像施展虎鬚怒張一樣被內傷打斷。

    胖子歇過一會,就對著閻圃說道:「將軍,小子並非刺客,這次來漢中,是代表孫權主公,要跟道祖結盟抗劉而來的!」

    胖子話講完,身邊牛皮帳篷內,突然傳來個沉穩聲響:「遠來是客,閻圃,帶他進來吧。」

    閻圃立即拱手稱是,收回手上雙鐵棍,就站定了身,瞧著胖子手中鋼刀。

    胖子知道他得露些誠意,雙刀刀柄反握,用力往地上一插,兩手空空的就往閻圃走去。

    閻圃拉開帳篷門帳,兩人一前一後,迅速進了張魯大帳。

    一進大帳,不知道張魯在帳內燃的是什麼香,迎面撲來的襲人香氣,叫胖子聞的神清氣爽,胖子放眼看去,帳內空間不大,整個營帳前後不過十來步的距離,只是中間隔了層簾幕,胖子只能隱約看見簾幕後頭有個人,正高坐在一張大木椅上。

    胖子不敢造次,連忙將懷中蓋有「討虜將軍」和「會稽太守大印」的信件呈上,這兩個職位,正是孫權受大漢天子所封的職位。

    閻圃接過信,遞給簾幕後的張魯,胖子便拱手行禮:「小子拜見道祖,望道祖千秋萬代,壽與天齊,今日得見道祖,小子終於一解往日心中仰慕苦楚,小子對道祖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還希望……」

    「慢!好聽話我聽多了,小子不用白費唇舌,直接說你家主公派你過來的目的就行。」

    沒想到這歷經幾千年文化的馬屁,居然被張魯直接堵了回來……胖子只得笑笑,撓頭道:「道祖的英明神武,小子就不多提了,今天來此,小子是代表東吳想跟道祖大人談筆買賣的。」

    「買賣?五斗米教不跟人作買賣……閻圃,你有傷在身,進來我看看。」

    胖子不過講兩句話,兩句話都給張魯堵了回來,臉上有些掛不住,但看張魯沒有趕人走的意思,知道這是下馬威,八成是氣惱胖子剛才在外頭跟閻圃有摩擦,想幫屬下出出氣。

    人在屋簷下,胖子也得低頭,他恭敬的站在簾幕外,看著簾幕中張魯似乎在幫閻圃療傷,儘管透過簾幕看不清楚,但閻圃不時發出的哼聲,感覺是挺受用的。

    「張魯真的會幫人治病療傷啊?看來老子還非得說動他不可了,幸好臨走前老子有跟周瑜交代過,為了讓張魯上咱們的賊船,老子會把條件開的是要多松有多松,反正空口白話,到時候不兌現也沒差。」

    胖子安靜等候,沒過一會,就聽裡頭閻圃正跟張魯窸窸窣窣的說話,刻意壓低的音量,讓胖子想聽也聽不清楚,隱約只聽見幾句「馬超,馬岱是……」,「主公不可輕信……」的話語。

    雖然語焉不詳,但胖子光聽片段,搭配嚴圃穿著跟內腑受傷的訊息,就能猜到這人可能是夜探馬超大營,讓人家給逮著,被揍個半死後準備抓去浸豬籠,不小心才讓他給逃出來。

    想到這裡,胖子對兩家結盟是更有把握,他已經做好打算。

    史冊記載,漢中之戰,馬超以超人之姿,替張魯擋住劉備麾下一堆怪物,誰知道卻擋不住諸葛亮幾百兩銀買通的內間,張魯身邊小人不過幾句搧風點火的話,就讓張魯斷了馬超的軍糧補給,馬超不得已,最後只能投降劉備。

    胖子猜,張魯對馬超是又愛又恨,放在別人家裡會眼紅忌妒,拿在自己手上怕燒著燙著,張魯想用馬超,卻又不敢用馬超,兩面刃的危險,讓張魯很有顧忌。

    既然如此,胖子只要能給張魯一個代替品,一個強力倚仗,趕明個馬超只怕就要被張魯逐出家門,到時候胖子兩面作人,一邊拉攏張魯替東吳賣命,一邊收服馬超給東吳提鞋。

    想到種種好處,美得胖子連閻圃撥開簾幕走出來都沒發現。

    閻圃看胖子發愣,皺著眉頭咳嗽一聲,簾幕後的張魯沉聲道:「還不走?我說了,我們不碰生意買賣,五斗米教以助人為教義,勾心鬥角的利益掛鉤,我們不做。」

    胖子回過神來,乾笑兩聲,答道:「不是生意買賣,主子叫我來,是想跟道祖商討一件互助互惠,救民濟世的大事,小子嘴拙,沒把話給說清楚,讓道祖誤會了。」

    「哦!是嗎?小子挺機靈,閻圃你先別出去,陪我一起聽聽。」

    閻圃得張魯口令,便佇立一旁盯著胖子,明著說是旁聽,其實監視胖子,避免他對張魯胡作非為的成分居多。

    面對閻圃灼灼目光,胖子倒不是挺在意,將思緒稍做整理。

    「小子不擅言詞,就開門見山跟道祖說了。道祖想必清楚,近日劉備入蜀,已經取得蜀中大半江山,眼看就要兵臨漢中,我家主公不忍漢中百姓受難,所以想跟道祖共進退,一同迎擊劉備。」

    胖子話還沒說完,張魯便連連搖頭:「場面話不必多說,孫權想來蹚這渾水?我張魯替漢中百姓心領,只是劉璋引狼入室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張魯雖然不夠聰明,卻不會犯同樣錯誤,你回去吧。」

    胖子看閻圃要作出送客姿態,趕忙說道:「道祖誤會了,我家主公之所以想助道祖一臂之力,不是對漢中有非分之想。

    「劉備這人狼子野心,當初在赤壁跟我家主公結盟共抗曹賊,誰知這人明著是一套,暗著卻是另一套,他趁赤壁之戰我軍與曹賊兩敗俱傷時,挾優勢兵力佔據大半荊州,我家主公這次不過是想取回屬東吳的地盤。」

    胖子雖然說的合理,但這事對張魯沒有半點好處,張魯口口聲聲說不作買賣,但沒有好處,他更不可能答應:「哦?所以孫權與我結盟,是希望我拖住劉備,讓他兵發荊州……孫權是想拿我漢中當槍桿子使喚?」

    胖子知道張魯話裡意思,道:「大人誤會了,小子說過,這是互助互惠,劉備想在前頭大展拳腳,我們就在後院放火燒倉,他顧得了頭顧不了尾,道祖大人想保住漢中一地安寧,豈不是更有把握?」

    張魯哼聲道:「這麼說為了我漢中百姓,我是非答應不可了?」

    胖子想不出張魯有不答應的道理,笑道:「道祖大人,這事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相信道祖大人心中必定清楚。況且兩軍若結為盟友,大人只要有任何困難,我東吳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只是張魯的考慮,似乎沒有胖子想的這般單純。

    「哈哈哈!孫權難道憑著這幾句話,就要我漢中百姓、要我五斗米教教眾替他賣命?辦不到!」

    張魯斬釘截鐵的拒絕,讓胖子有幾分錯愕。

    照說以張魯不敢信任馬超的情況,他應該知道單憑漢中城的防禦,跟城裡屈指可數的將領,要擋住劉備大軍是門都沒有,張魯怎麼會拒絕?

    胖子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卻是一邊的閻圃先開口了:「哼!小子,你來晚了!告訴你,曹丞相跟劉皇叔前幾日前都派人來過了,曹丞相允諾道祖大人漢中王的位置,劉皇叔則要讓大人跟他共治益州,至於你們……」

    聽到這話,胖子恍然大悟。

    話是閻圃講的,但張魯沒有阻攔,胖子明白,張魯這一表態,是準備要漫天喊價,等著他落地還錢,有曹操跟劉備作後路,張魯的本錢雄厚的很,孫權若不能給出超標的好處,只怕是說不動張魯的。

    沒想到張魯這塊漢中地瞬間就成了香餑餑,人人都想嘗一口。

    胖子知道這時是該自己丟些香餌出來,讓張魯考慮考慮,只是他真能喊的出嘴的好處,絕對勝不過這兩人,孫權不像曹操有天子在手,沒辦法封張魯什麼王,孫權也沒有益州領地,無法跟張魯平起平坐,共享領地。

    孫權唯一有的,就是胖子─這人的嘴,是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曹丞相封漢中王,劉皇叔共治益州,這些條件,我家主君都開不出來。」

    張魯仍舊沒開口,這些利益交換的事,似乎都是閻圃一手操辦,張魯的道祖身份,讓他得保持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

    就聽一旁閻圃說道:「哼!那請回吧!」

    「只是我家主子能給的,恐怕這兩人都給不起!」

    胖子語不驚人死不休,張魯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就聽簾幕內傳來一聲咳,閻圃立即放下送客手勢。

    只見胖子一拱手,就對著閻圃問道:「敢問閻圃將軍,道祖大人如今統領漢中,封了王以後,難道不用對朝廷繳稅納糧?

    不用理會朝廷聖旨,和派來的欽差?」

    閻圃沒有回答,張魯也沒有。

    胖子繼續說道:「共治益州?劉皇叔是想把手下交給道祖大人一起管,還是管著管著,就要連道祖大人的漢中一起納入他手下共管?」

    胖子沒給兩人多餘的思考時間,嚴肅道:「我家主公沒辦法給道祖大人這樣的條件─因為,這不是合作,這是招降!」

    「大膽!你說什麼?」閻圃像個怒目金剛,不知是不是恨胖子把話講的太白,橫眉怒目的模樣,就像要逼胖子把話給吃回去似的。

    「讓他繼續說。」

    簾幕裡的張魯,知道這些都是大實話,他隱隱覺得,這胖子似乎真曉得他心中到底渴望些什麼。

    胖子沒理會閻圃的怒斥,轉身面向張魯,一字一字的說道:「主子想跟大人做的,不是君臣,而是盟友!亂世之中,雖然誰的拳頭大,誰就拿的多……但雙拳難敵四手,想以小搏大,也未嘗不可!」

    張魯不只想做五斗米教的教主,他更想做天下江山的霸主。

    亂世之中,誰不想呢?

    劉備跟曹操開的條件再豐厚,只要張魯一答應,他就徹底喪失了成為霸主的機會,張魯遲遲不給兩邊答覆,就因為他心底仍有幾分妄想。

    胖子,正把他心中所想的,一點一滴的掏出來。

    閻圃沒有開口,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夠幫張魯決定的。

    簾幕內沉吟良久,胖子終於等到了回答。

    「漢中……不一定擋得住劉備。」

    張魯這回答,等於變相答應了與孫權結盟的要求,胖子知道,接下來要談的,才是結盟的條件,他微笑回答:「漢中擋不住的,由東吳負責。我軍既然要讓劉備首尾難顧,這事絕不會袖手旁觀,東吳援軍隨後就到,只是……」

    胖子欲言又止,張魯不是蠢人,接口就說:「盟友是平等地位,我們不會單靠著東吳的施捨過活,你們想要什麼,開口說吧。」

    「大人快言快語,小子也不婆媽,兩件事!只要道祖大人幫東吳作兩件事,七天內,東吳援軍就會抵達漢中城。」

    張魯還沒答應,一邊的閻圃卻先說道:「七天?小子,你知道從東吳到西蜀有多少關卡嗎?進漢中的路只有兩條,一條在曹操手上,一條讓劉備佔去,你在七天內調來援軍,是能有多少人?又要走哪兒來?你可別吹破牛皮,到時候就難看了。」

    胖子微笑說道:「沒有這點本事,怎麼敢跟道祖大人談條件?小子敢打包票,七天之內,五千援軍!大人怎麼決定?」

    張魯沒有回答,自言自語說道:「東吳援軍要來,難保不是前門驅虎,後院引狼……」

    胖子不住搖頭,接口道:「漢中雖然是兵家必爭之地,但相信大人知道,我東吳地處江東,若是佔領漢中,這地方四面環敵,我軍連糧草都接濟不上!與其花費心力在這塊地插旗,不如多結交一個朋友來得劃算。」

    張魯停頓很久,胖子每句話,他都得考慮再三,這可能是漢中稱霸天下的轉機,也可能是五斗米教滅教的危機。

    只是,江山在手的誘惑,無疑是難以抗拒的。

    「哪兩件事?」

    「搞定收工!」胖子眉開眼笑,緩了緩情緒,接著便一字字道:「頭件事,是請道祖大人出手,幫小子療傷。」

    簾幕內的張魯只是哦了一聲,倒是旁邊的閻圃反應較大:「幫你治傷?這條件是你自己加的吧?哼!假公濟私。」

    胖子聽到這裡,臉上笑意未減,道:「我家主子恩德,知道屬下身上帶傷,這傷神醫華陀看過,說天下只有道祖大人能治,所以主子特地給小人一個機會。」

    「舉手之勞,我答應了,繼續說吧。」

    「謝大人,小子不敢欺瞞,照我家主子的說法,這兩件事只是希望能看到道祖大人想合作的誠意,大人只要能做到頭一件,東吳援軍立即出發,等我軍抵達漢中,小子會再來傳達第二件事。

    「同時,我援軍抵達後,為了讓道祖安心,也為了表示誠意,我軍不進漢中城,而是在漢中城外紮營,好助大人守城。」

    「哦!設想倒是挺周到的?」

    在張魯原來的想法裡,孫權話說的漂亮,可難保沒有鳩佔鵲巢的心思,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胖子臉上笑意更濃,拱手道:「不過大人您別忘了,城外頭現在還有一批人在紮營駐守著,還請大人把外頭的士兵們調回城裡,城外就由我軍護衛吧!當然,我軍糧草還要麻煩大人安排了。」

    張魯聽到這話,臉上神色不禁起了變化,趕忙回道:「糧草不是問題,只是,那批城外的部隊……」

    胖子點頭說:「不錯,如果將城外的部隊調入城內,大人的調度也能更靈活,漢中城的守備也會更堅實。」

    張魯為難道:「這……城外的部隊……不能與東吳軍共同駐守嗎?」

    城外的部隊,說的就是馬超的西涼鐵騎。

    胖子當然知道張魯的意思,當初馬超來投靠張魯,張魯就百般推托,才把馬超擋在城外駐守,如今要讓這人進城,張魯心中是老大不願意。

    不過胖子就是要挑起紛端,當下故作不懂,奇怪道:「道祖大人也帶過兵,帶兵出陣,最忌諱多頭馬車,我軍跟大人部隊都在城外駐守,一旦有事發生,由誰負責?如果我軍布了疑陣,來不及通知大人部隊,豈不是連大人的手下都要遭殃?」

    簾幕內的張魯喉頭咕嚕出「嗯」的一聲,似乎是知道胖子考慮,又是一陣沉默後,張魯沉聲道:「我不瞞你,城外的馬超,我不能放進城來!」

    胖子訝道:「哦!馬超不是大人麾下將領嗎?大人有什麼難處?」

    「哼!馬家兄弟武藝驚人,西涼鐵騎縱橫西域,馬超不會甘心做任何人的下屬,我把他當看門狗一樣的養,可狼就是狼,即使套上了頸圈,他依然要飲血吃肉,放他們進城,我不放心。」

    就是馬超無心反叛,只要胖子想,馬超都得被扣上意圖謀反的大帽子,張魯心中那層窗紙,已經讓胖子戳了個洞,而現在,胖子更要加一把力,把這窗紙戳個稀巴爛。

    「這……那將馬超留在城外,豈不是隨時都有倒戈一擊的可能?還有……原先小子以為城外部隊是大人直屬軍,有直接配給的軍糧,如果不是,大人豈不是要額外負擔一筆糧草支出,這……馬超部隊要吃飯,東吳援軍也要吃飯的,漢中城承擔的起嗎?」

    胖子彷似無意間提出的問題,讓整座營帳都陷入了沉默。

    張魯拉長了鼻息,似乎是在為即將作出的決定,堅定他不太踏實的信心:「閻圃。」

    「屬下在。」

    「傳令職司糧草的後營,從明天起,不再發糧給馬超,他若派人來問,就推說軍糧調度有問題,等東吳援軍一到,再告訴馬超,我們養不起他!」

    一切都在胖子的意料之中,沒看到東吳援軍前,張魯是不會把話說死的。

    只是糧草這一拖延,本來不死的,胖子也能弄死了。

    東吳合淝城內。

    龐統拉過木椅,坐在圓桌前就動手剝起桌上的柑橘:「公謹,胖子又送消息回來了?」

    「不錯,胖子的手腳比我們想像的快,他已經說服了張魯,看來我們動作得快些了。」

    「嘿,沒想到胖子能耐挺大的,還好當初沒跟他賭,不然他要真把馬超給騙回來時,我還沒攻下壽春,豈不是丟臉?」

    「好了,這是胖子的連環計,你看看有什麼疏漏的沒有,胖子還等著我們的回復呢。」

    龐統滿手果汁,拿起信紙就是看信兼擦手:「我瞧瞧……不錯呀!一環扣一環的,這小子設計人挺有天分,這計劃行的通。」

    周瑜點頭說道:「既然你都覺得這計策行的通,我們就照胖子所說的,派人到劉備那裡放風聲了。」

    「好呀!這事讓誰去主持?」

    「這……我正想著呢。」

    「想?哪來這麼多麻煩?這事想辦,營裡多的是人能派。」

    「多的是人?派誰?」

    「魯肅!」

    「他人在荊州主持大局,作為佯攻計劃的軍師,他不能去。」

    「陸遜!」

    「他人在揚州擔任指揮,作為進攻壽春的大將,他走不開。」

    「諸葛謹!」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諸葛亮是他二弟,跟劉備有關的事,你敢交給他?」

    「這……眼下最適合的人選除了這三個,其它的不是機變不足,就是功夫不夠,我們還有誰?」

    「貌似這問題是我提的……」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21:03

第六章 拿你錢財,是你應該

    馬超大營。

    「將軍,營外有個叫韓綜的,說是替胖爺送消息來給馬休將軍!」

    「韓綜?胖爺?馬休將軍?」說話的是馬岱,這話他是笑著說的:「馬休,你什麼時候當上將軍的?又拿大哥的名號去招搖撞騙了?」

    相較於嗜好打架的馬鐵跟專職混混的馬休,外型俊朗的馬岱,無疑跟他大哥馬超具有較為優良的馬家血統,大帳裡馬超不在,只有馬岱跟這對身高像是七爺八爺的兄弟。

    馬休給馬岱取笑,卻是臉不紅氣不喘,大手一擺,就對著傳令道:「下去帶人進來!」

    傳令兵紋風不動。整個西涼鐵騎,只聽兩個人的話,一是馬超,二是馬岱。

    馬岱點頭同意,傳令兵才屁顛屁顛跑出帳外。

    馬休撓著頭,靦腆對馬岱道:「二哥就先別笑了,這次我跟小弟可是立了件功勞,大哥若是知道,一定會讓我們倆重回西涼鐵騎!你知道外頭來的是誰嗎?」

    「是誰?」

    「是我們派到張魯手下的探子。」

    「探子?你們?」馬岱有些不信。

    不過這兩個活寶兄弟常常搞出一些出人意料的狀況,馬岱得瞧瞧那所謂的探子,才能分辨這次是胡鬧惡搞,還是正經辦事。

    韓綜沒有進入大帳,他在帳外就看到胖子說的那對七爺八爺,跟個外型俊朗的小伙子。韓綜拱拱手,問道:「兩位是馬休,馬鐵兩位大人吧?不知道這位是馬超將軍,還是馬岱少將軍?」

    「這是我二哥馬岱,你是胖子派來的,有什麼消息,說吧!」

    「馬休大人,張魯已經下令,漢中將不再提撥糧草給西涼鐵騎。」

    馬休急忙問道:「張魯怎麼會做這種決定?他不怕西涼鐵騎殺進城裡搶糧嗎?」

    「慢著。」馬岱不知道馬休的探子從哪找來的,但這個消息的確重要,他得先分辨清楚這消息的真實性:「這消息哪來的?」

    韓綜沒有回答,替他回答的,是從背後走來的大漢:「打哪來的不重要,最要緊是消息正確。三弟,你這次幹的不錯!沒想到連張魯身邊你都能插根釘子進去,讓大哥我對你另眼相看了。」

    聽到這人說話,三位馬家兄弟紛紛拱手低頭,大聲說道:「大哥!」

    西涼錦馬超?意會到背後大漢的身份,轉頭一看,就看到個極為俊美的男子。

    傳聞馬超是他父親馬騰跟個西域女子生下的,藍眼珠,金頭髮,五官分明,輪廓極深,叫人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今日韓綜親眼看見,只能說見面更勝聞名。

    「都起來吧!三天前張魯已經開始斷我糧草,後勤軍需官屢次去討糧,都被擋了回來,我怕這事傳開,會對弟兄們的士氣產生影響,所以才讓軍需官壓了下來,剛才我到漢中城打聽消息,看來……張魯是打算卸磨殺驢了。」

    馬岱三人聽到馬超已打聽清楚,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他敢!」

    「哼!沒什麼不敢的,韓兄弟,敢問除了這消息,是否知道張魯這樣做的原因?」

    馬超溫言詢問,他在張魯營裡雖然有些臥底,但職級不高,有些事情打聽的並不完全,只能寄望他三弟在這事上頭,能比他更有本事。

    韓綜只不卑不亢的回道:「馬超將軍,胖爺讓我來傳話,根據張魯身邊親衛傳來的消息,張魯恐怕已跟曹操立下約定,近日內就要把漢中交出去,而馬超將軍的西涼鐵騎,只怕會是……」

    「只怕會是張魯拿來獻給曹賊的功勳!」馬超咬牙切齒。

    胖爺說的沒錯,不必把話說全,馬超跟曹操既有殺父之仇,他自己就會把話接上了……韓綜心中卻是暗暗叫好,他遵照胖子吩咐,只要把話點到為止,馬超一定會巴著不放:「小人話已經傳到,這就告辭,還請將軍派人送小人出營。」

    「韓兄弟等等……馬超想當面跟胖爺道個謝,不知道韓兄弟能否安排一下?」

    上鉤了!韓綜點頭道:「將軍,馬休大人曾見過我家胖爺,詳細情況,相信馬休大人會跟將軍說明白的。至於見面的事,小人回去會跟胖爺提起,相信胖爺很快會有回復。」

    「好,馬岱你送韓兄弟出營,還請韓兄弟莫忘,我西涼軍引頸盼望貴主子的大駕!」

    馬超擺手送客,同時拉開帳簾,將馬休二人叫了進去。

    漢中城西大宅。

    「大人,韓綜回來了!」

    韓綜回到漢中城後,進了城西一間大宅。

    自從與張魯訂下協議後,胖子就從伙房裡失蹤了,伙房兵的身份雖然可以就近監視張魯的舉動,但若是讓閻圃認出他來,只怕會有危險,所以胖子為求小心謹慎,就在漢中城內租了戶宅子。

    韓綜進門的時候,胖子剛結束打坐:「事情辦妥了?」

    韓綜對著榻上胖子便說:「辦妥了,馬超果然跟大人說的一樣,是心急如焚,剛才就想跟著我一起回來見你。」

    「哈哈!他再不動作,手下人馬就準備喝風吃雨的過日子,他能不急嗎?咳咳……」

    「大人!你的傷?」

    「嘿嘿!不礙事,張魯這傢伙不老實,什麼都想留一手,還好陸遜有先見之明,讓你帶了幾分道術手抄過來,不然老子還以為自己這身狀況,真是寂滅指留下的後遺症!看來張魯這傢伙也是老狐狸一隻,陰毒的很……」

    那天夜裡,張魯治傷後,語重心長的跟胖子說,寂滅指威力驚人,短時間內他無法完全治癒,要胖子每隔幾天就去找他醫治,否則怕會留下禍根。

    胖子本來不當一回事的,可就在他將五禽戲打過幾趟,愉悅的感受著體內久違的蓬勃生機時,赫然發現,伶玉不見了。

    驚慌失措的胖子不論怎麼呼喚,都喚不出伶玉,胖子嚇的臉色慘白,前腳剛要踏出大宅去找張魯,後腳就被來援的韓綜拉住。

    胖子不得不說,得到天人之智的陸遜,只怕跟諸葛亮已是不相上下。

    明明是千里之外,陸遜卻能準確猜測胖子遇到的窘境,張魯說的禍根,其實只是要把胖子抓在手心的要挾,胖子從韓綜送來的幾分道術手抄裡,看出了端倪。

    那些道術手抄,記載的是封印本命獸的道術。

    這種道術極其陰毒,但在戰鬥的時候效果卻不大,多數的方法都需要極長的施術時間,再加上受術者的配合,從這點看來,這種道術想成功,異常困難─只是胖子恰好撞上了。

    胖子看完手抄才恍然大悟。但他不敢,也不能回去跟張魯撕破臉,只好照著陸遜信上附的解法,用著仍不成熟的道力,努力解除道術的禁制。

    這三天時間,胖子不過將封印消去三成─伶玉是醒了,但只要每放三種技能,伶玉就得潛入識海休息兩個時辰。

    「張魯你他媽給老子記著,等老子事情辦妥了,一定把你丟到好男風的同志堆,讓人強姦個一百遍呀一百遍!」

    靠著嘴皮子解氣的胖子,揮手讓韓綜靠了過來,在他耳邊吩咐了一番:「咱們別讓張魯跟馬超等太久,他們一個要人,一個要糧,咱們可是兩個都要的,這次老子不但要吃他的米糧,還要把他的人馬,務必讓張魯的歸胖子,胖子的也歸胖子!」

    「大人英明。」

    傳說中,馬超曾經是個超人,胖子對這點是絕無置疑。

    如果有人能跟趙雲激戰三百回合後,又接著跟張飛互拼本命獸的高低,最後再續攤跟黃忠殺個天昏地暗,這個人說他不是超人,胖子也不會信。

    只是,超人也有被人操的時候。

    如今的馬超,正狂催胯下良駒,往漢中城外的西涼大營奔去,或者說,逃去。

    銜尾而追的,正是年近七十仍是一尾活龍,每天早上都一柱擎天的老妖怪黃忠。

    馬超還沒跟張魯攤牌,蜀軍已經殺上門來了,馬超只想跟蜀軍耗時間,卻不想多耗西涼軍兵力,所以他祭出了討戰牌,要與蜀中大將單挑。

    諸葛亮答應了他。

    於是,馬超便跟趙雲單挑了三百回合,再跟張飛單挑了三百回合,又跟黃忠單挑了三百回合。

    馬超啐過一口血水,呸的一口吐在身旁。

    張魯既然斷了他們的糧,他們就沒理由再幫這老鬼賣命。只是這事,張魯知道,馬超知道,劉備卻不一定知道,所以蜀軍仍把漢中城外的西涼軍當作眼前最大的阻礙。

    馬超不知道劉備有沒有想過招降西涼軍,想來以劉備軍如此壯盛的軍容,西涼軍也許只是錦上添花。

    也許……劉備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招降西涼馬家……天下雖大,卻無處容身的悲哀,不禁充斥馬超心頭,他甩了甩腦袋,把一切雜念都推了出去。

    連番大戰,張飛、趙雲功夫都不下於他,馬超早是強弩之末,身後黃忠的箭,他連一箭都沒接下,肩上一受箭傷,馬超立刻掉頭走人。

    馬超一方面祭出討戰牌單挑,一方面要馬岱趕緊讓西涼軍做拔營準備,一方面為了後路,一方面也是要放出風聲,讓劉備知道,他已經不在張魯底下辦事了。

    只是從後頭急追的黃忠看來,馬家是不是在張魯底下辦事,似乎不是頂重要。

    「看樣子,今天無法活著回去了……」馬超歎了一聲,再次揮動韁繩。

    在馬超身後百丈,策馬狂追的黃忠,正聽著身邊新收服的蜀中將領嚴顏和雷銅談論著蜀軍這次的佈置。

    滿臉落腮鬍,不修邊幅的雷銅,扯著破銅鑼般的嗓子就吼:「諸葛軍師真是會折騰人!明明就想招降馬超,卻要搞什麼下馬威,這樣以多欺少,傳出去叫咱們老臉怎麼掛得住?」

    說到年紀,雷銅還不及嚴顏或黃忠的一半,他這番話,無疑是想挑起話頭,聽這兩個老頭發發牢騷。

    只是嚴顏跟黃忠聽完這話,對視一眼,笑著搖頭。

    嚴顏道:「馬家在涼州曾經是一方霸主,想收服他們為主公效力,就必須讓他知道誰的拳頭更大更硬。如今,曹賊是馬家殺父仇人,張魯又壓不住馬家,馬家遲早要找個人投靠,軍師這麼做,是想壓壓馬家的氣焰,省得我們收了馬超,卻跟張魯一樣,想用也不敢用。」

    雷銅恍然大悟,傻笑道:「軍師大人果然足智多謀……不過咱們追的這麼緊,不怕馬超誤會咱們想趕盡殺絕?」

    嚴顏放聲大笑:「你傻了!你看咱們跟馬超距離多遠?」

    「不到百丈!」

    「這點距離,如果不是我們有心放水,你以為憑黃忠將軍的神箭,能讓馬超跑的這麼輕鬆愉快?」

    黃忠聽身旁兩人聊開,擺手便說:「好了!馬超不傻,這些道理等他靜下心來,一定會想到的,我們再追一里就回營,今天入夜後,軍師大人會派人前去馬超軍中勸降,我們早些休息,好為來日奪下漢中作準備。」

    嚴顏跟雷銅正要應聲,百丈外卻突然傳來一聲哀嚎,三人連忙放眼望去。

    馬超胯下大宛馬突然口吐白沫,四蹄屈折,幸虧馬超騎術過人,才沒給摔了下來,只是沒了馬,他就只能靠著兩腿逃跑。

    兩條腿怎麼跑的贏四條腿?馬超索性提槍回身,準備與黃忠三人死戰。

    黃忠三人面面相覷,這時候不追上去,無疑是告訴馬超,之前的惡戰都是在演戲,純粹是要磨磨他那副倔脾氣,馬超性子高傲,這事如果做的太明白,只怕到時候他拉不下臉,兩邊都會難堪。

    可要追上去……這齣戲,黃忠三人可沒一個會唱的。

    皺著眉,黃忠等人不知該不該停馬回頭,就在此時,官道上突然竄出一人兩馬,急如火燎的往馬超奔來:「將軍!上馬,咱們快退!」

    三人對視一笑,不管這人是馬家來援,還是諸葛亮安排,不啻給他們跟馬超解危,三人刻意放慢馬速,眼睜睜看著前頭馬超讓人救走,總算鬆了口氣。

    逃出生天的馬超正慶祝著死裡逃生,他扭頭對著來援的蒙面漢子抱拳道:「多謝兄弟活命之恩,日後馬超定當厚報,敢問兄弟大名?」

    「我?」蒙面大漢邊說邊拆下臉上黑布,笑道:「我就是將軍想找來聊聊的那個東吳黎聰,黎胖子!」

    益州雒城。

    「軍師大人,對張魯的動靜,你怎麼看?」

    「主公,亮已經吩咐子龍再去打探清楚,相信不久後會有更多消息傳來。」

    「哦!現在的消息還不夠嗎?五日前張魯就斷了馬超糧草,他們兩個勢必有些摩擦,這對我們來說,不是個好機會嗎?」

    「主公,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我們只知道張魯斷了馬超的糧,但馬超是張魯引以為靠的力量,張魯敢這麼做,背後恐怕不是有些摩擦這麼簡單。」

    「軍師的意思是……」

    「看來我們派去勸降張魯的使者失敗了。現在天下大勢底定,張魯能依靠的,無非是北魏、西蜀、東吳。漢中這塊地,東吳鞭長莫及,而我們派去的人又遭張魯百般刁難,看來,漢中已經讓曹操得手了。」

    「這……唉,天亡我大漢啊……這麼說來,馬超那邊……」

    「馬超已傳回消息,他希望我軍給他兩日時間考慮,兩日後他會給出答覆。」

    「兩日?好吧!這事就麻煩你了!」

    漢中大營。

    「道祖大人,城外馬超部隊有些騷動,似乎是想拔營離開,咱們是不是要派人去留住他們?」大帳裡,閻圃仍是隔著簾幕跟張魯說話。

    對馬超,閻圃雖然沒有好印象,但不可否認,馬家的西涼軍的確是一塊不錯的擋箭牌,在東吳援軍沒到前,趕跑這群人恐怕不是智者所為。

    張魯心中盤算,沉聲問道:「還有一天才是第七天……東吳那還沒有消息嗎?」

    不管是東吳或西涼,閻圃知道這都不是能長久倚仗的力量,只是漢中勢弱,閻圃身為守城大將,也只能忍氣吞聲:「稟大人,那胖小子後來只來過一次,跟屬下確定過東吳援軍紮營的範圍後,就沒再來過,屬下不敢肯定東吳援軍如今是在哪處!」

    歎出一聲長氣,張魯下了命令:「送半日口糧給馬超,多留他們半天,等有了東吳消息,我們再做打算。」

    看著閻圃得令離去,簾幕後的張魯有點苦惱。

    擺脫馬超是他心中所想,但將漢中暴露在曹操或劉備眼下,卻又非他所願。

    東吳這次的援手,不得不說,來的是相當及時,不但讓他甩開了馬超這個大包袱,還將漢中納入了東吳的保護傘,只是……

    這一切都還未成定局,難保這不會是一個陷阱。張魯越思索,額上細紋是越皺越深。

    他將桌上涼茶喝盡,卻壓不下心中逐漸湧起的不安。

    六天前決定停止供應糧草給西涼鐵騎,是張魯仔細考慮後才做出的打算。

    西涼騎兵往常都有十日左右的存糧,七日不給糧,並不會讓馬超部隊活不下去。

    張魯的算盤打的很響,萬一東吳援軍未到,他就繼續養馬超這條狼,如果時間一到,東吳援軍來了,相信馬超也知道他的意思,加上那時候西涼騎兵剩不到三日糧草,馬超想亂,也亂不起來。

    只是張魯最擔心的,就是現在這種狀況─西涼軍要走,東吳軍卻還沒來。

    唉,凡事豈能盡如人意……張魯想出去走走,可才一起身,營帳就被人拉開,閻圃匆忙的跑進大帳。

    張魯心中不禁一突,急忙問道:「怎麼?出事了?」

    「大人,好消息啊!那胖小子剛才過來,說東吳軍已在十里外,只要我們準備好,援軍隨時都能進駐,只是……」

    張魯心中大定,聽到閻圃欲言又止,奇怪道:「只是什麼?東吳軍有問題?」

    「是馬超。剛才我讓後營送了半日口糧過去,本想再留馬超一段時間,誰知西涼軍收了糧草後,反而加快拔營速度。看樣子,不到一個時辰西涼軍就會離開了。」

    「不要緊,馬超不是聾子,這些消息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他八成是知道了。他肯走就好,那半日口糧,就當是送他們的餞別禮吧!你快去準備,問那小子東吳軍需要什麼,今晚我們在城內辦個宴會幫他們洗塵,你讓那小子把東吳軍中將領都請來,去吧!」

    「是,大人。」

    馬超大營。

    「大哥,真像那胖子說的,張魯派人送糧來了,不過……只有半日的糧草。」

    馬休在營內策馬而行,大營內本來只能步行,可是馬超部隊正在準備拔營離去,所以大營內眾人都是備馬待命。

    「六天前,張魯斷了我們糧草,是要我們士氣浮動,減低戰力,今天給我們糧草,是要我們留下來,好作為獻給劉備的大禮。本來我還不十分相信胖子的說法,可是張魯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送糧草過來,還只送了足夠半天的量……他的居心,昭然若揭……」

    馬超與馬休停住了馬,交談了起來。

    「大哥,那我們真的要投靠東吳了?」

    「不錯,如今天下大局底定,北魏曹操、東吳孫權、西蜀劉備……曹賊是馬家殺父仇人,劉備雖然以仁義著稱,但這次他跟張魯串謀害我馬家,這兩方勢力,我們都去不得……剩下的自然是東吳了。」

    「大哥……這話雖然沒錯,但僅憑那胖子一面之詞,我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盤。」

    馬超臉現訝異,似乎直到今日才看清這個小弟並非只是個惹事生非的混混,他大笑道:「哈哈哈!馬休你很好!真的很好!

    難怪那胖子會想跟大哥要人……你說的不錯,這事確實古怪,幾天前胖子來找大哥時,其實大哥就已經問過他了,抱歉,大哥瞞了你們。」

    「大哥,這怎麼回事?」

    「哈哈!這一切都是胖子布的局,是他說動張魯斷我們糧,也是他放出消息說劉備跟張魯要合謀西涼鐵騎。」

    馬休驚道:「這……大哥……那你還配合他?」

    「不錯,為了給西涼鐵騎,給馬家一條活路,我不得不跟著胖子走。」

    「活路?大哥……就算不跟胖子回東吳,咱們繼續跟著張魯,或是投靠劉備都是條路,這胖子忒多心眼,大哥不怕跟著他,到時候被賣了都不知道?」

    「張魯野心太大,能力太小,跟著他,我們早晚會遭殃。其實,昨天劉備還派人來勸大哥加入蜀軍,只是……小弟你記不記得,大哥曾說過,我畢生最大心願是什麼?」

    「殺敗曹賊,為父報仇!」馬休說到父親,臉上神情多了幾分崇敬。

    馬超點頭歎道:「這話說的容易……小弟,你可曾想過,劉備手下擅長馬戰的大將,除了關羽、張飛,還有黃忠、趙雲,加上劉備新得益州,人才濟濟,我們去那邊,哪時才能出頭?哪時才能領軍?」

    馬超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竟然將馬鞭空揮指天,大聲吼道:「哪時才能報仇!」

    說到父仇,馬超怒髮衝冠,俊朗臉龐多了幾分猙獰,他努力壓抑心中怒氣,道:「這些都是胖子分析給你大哥聽的,撇開他的身份不談,單從這事上來說,他的確是我馬家恩人。

    「有一件事胖子說的沒錯,東吳靠水戰起家,江東兵多是水軍步兵,我們的鐵騎投靠東吳,日後東吳北征,我們坐的就是頭把交椅。」

    「所以大哥你才決定,投靠東吳?」

    「這事大哥做這樣的決定,你覺得如何?」

    「這……大哥作的沒錯。」

    馬休不得不承認,儘管胖子對他們居心不良,但是總體而言,確實是讓馬家從一條死路走了出來,當初胖子在大營校場說的沒錯,這人的確有辦法幫馬家走出困境。

    「好了,你下去讓你二哥加快手腳,我們照胖子說的作,這一路到東吳,我們的口糧還要靠張魯,這事可不能搞砸了!」

    「是,大哥。」

    漢中大營。

    「道祖大人,帳外東吳黎聰求見。」

    「哦!是那個胖小子嗎?讓他進來……等等,東吳援軍已經到了嗎?跟馬超的西涼軍撞上沒有?」

    「稟大人,西涼軍在一個時辰前離開,跟大人猜測的一樣,是往南邊益州離去,東吳軍則是走東邊山路過來,兩軍沒有撞上。」

    「哼!曹操是馬超殺父仇人,馬超要找人投靠,當然不會往那去,不過東吳軍從山路過來,這山路難行,補給也困難,他們能來多少人?」

    「大人,據屬下探子回報,有四、五千人,不過沒有騎馬,都是步兵,他們一到城外,就在馬超他們紮營的老地方駐守了,只是有些奇怪……」

    聽到真有四、五千人,張魯不禁喜出望外,看來胖子沒騙他,這四、五千人雖然是步兵,但都是東吳子弟,東吳肯派第一波人來,後頭絕對還有其它援軍,看來這次押寶,他不但勝,還勝了個盈缽滿盆。

    張魯掩不住笑意,緩了緩情緒,問道:「哪裡怪?」

    「這……屬下曾派人要進大營給東吳將領們送信,可在營外就被擋了下來。東吳軍說,營中軍機重地,不得擅入,不讓進。」

    「這不稀奇,他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難免會多防備一些,這是好事,表示這群人有點腦袋,省得讓劉備或曹操給騙了都不知道,好了,讓胖小子進來吧!」

    張魯滿心喜悅,突然覺得早先下在胖子身上那些禁錮,似乎有些不厚道,搖了搖腦袋,決定找個時間幫這傢伙解了禁錮,到時候這傢伙幫漢中守城拚命的時候,才好多出幾分力。

    「小子黎聰,拜見道祖大人。」

    「黎將軍不用多禮!將軍能帶東吳援軍來此,就是五斗米教的朋友,今晚我在漢中城內為東吳所有將軍設宴洗塵,還望將軍能賞臉一敘!」

    胖子低頭拱手,仍是完完整整的行過一禮後,才對張魯說道:「小子幸不辱命,想來都是托道祖大人的福,承蒙大人邀請,晚宴小人一定帶眾將領準時赴宴,只是在這之前,小人有個不情之請……要請大人多包涵。」

    「是那第二件事吧!你說,道祖我聽著。」

    「不錯,第二件事是要請大人幫外頭五千東吳軍,以及即將到來的部隊籌備糧草,我軍連日趕路,所帶糧草都不多,今日剛紮營,還要大人鼎力相助呀!」

    「還有後援!有多少人?」

    張魯越聽越樂,西涼軍滿打滿算,也不過七千多人,如今胖子一來就帶了五千數目,而且後頭還有,張魯想到他只要出些錢帛米糧,就能買得一個保障,臉上不由笑咧了嘴。

    「還有一支萬餘人的兵馬!他們帶了不少兵器軍械,但是糧草也是不足,這點就要請大人多幫忙了。」

    「好!閻圃!」

    「屬下在!」

    「傳我命令,後營趕緊籌措一萬五千人十天的糧草,一個時辰內,送到東吳大營,不得有誤!」

    閻圃領命離去,胖子樂在心裡,不敢多待,連忙以軍務繁忙為由,向張魯告退離開,臨行前,張魯還頻頻示意晚上的洗塵宴不要遲到了。

    胖子連聲答應,又做了幾個保證,才從漢中大營飛也似的離開。

    營外,韓綜正牽著兩匹從東吳帶來的黃膘馬候著,好不容易等到胖子出來,兩人一上馬,便打馬飛奔起來。

    「大人,外頭已經準備妥當,守營門的百來人,都是我從東吳帶來的武燕,營寨四處都插上東吳旗幟,馬休那小子帶著千把人留在山上守著西涼軍馬,相信張魯看不出破綻。」

    胖子連連點頭:「好!馬休果然有腦袋,我讓西涼軍假扮東吳軍騙糧,最怕露出馬腳,西涼馬跟我東吳馬種完全不同,明眼人可是一看就知道的。

    「你去跟馬超將軍報個訊,說事情已成,糧一收完就分批走,最晚在今夜酉時前一定要撤乾淨,到時候糧草搬不完,一把火燒了就是,千萬別等,免得出事。」

    韓綜接過命令,趕忙拱手道:「小的遵命。大人,您不跟小的一起回去嗎?」

    胖子一臉淫笑。

    「嘿,老子早放出風聲了,如今劉備以為張魯投降曹操,曹操認為張魯跟劉備結盟,這老頭是萬夫所指,無病自死!

    「他對胖爺這麼有情有義,胖爺不寫封信跟他把事情交代個清楚怎麼行?哈哈哈哈哈……等這老頭被劉備和曹操夾攻成三明治、夾心酥的時候,一定會想起老子的好!」

    這胖子,絕對壞到骨頭裡去了了。


第七章 哇!這邊有匹好便宜的馬

    合淝城中的龐統,一早就匆忙趕到了周瑜府邸,連茶都沒喝一口就急道:「公謹,胖子帶人回來了!」

    「西涼鐵騎牽馬運糧走山路,怎麼這麼快?」

    「嘿嘿!我問過韓綜,從漢中回來的山路沒什麼危險,就是路難走了點,胖子把馬家軍分作三支,讓馬超,馬岱跟馬休分別率領,以合淝為目標,先到的先贏,不知道胖子是許了什麼重賞,這三個傢伙拚命的很。」

    「哈哈!文達這人就是鬼點子多……好了,馬家軍是我軍踏出江東的重要基石,我們照原定計劃,今晚幫文達跟馬超兄弟接風洗塵,你先去安排西涼兵的糧草,其它事情,等我跟馬超談過再進行吧。」

    「今晚?不用等到今晚,胖子帶著馬家兄弟已經快到城外了,我去準備酒食慰勞馬家軍,你等會就去接胖子吧!聽胖子說,馬超是個務實人,這次肯投靠東吳,算是難得的冒險,你趕快去安撫一下這頭倔馬的脾性吧。」

    兩人對視而笑,連袂離開了宅院。

    胖子讓韓綜來傳話,也是希望東吳能給馬超多些關愛,畢竟這人全部身家都是讓他騙回來的,胖子心肝雖然黑,但看在馬休將成為他得力愛將的分上,怎麼也得把這事安排的妥妥當當。

    周瑜無疑很給面子,胖子跟馬家幾個兄弟才剛到城門,就看到周瑜已經在城門口久候多時,一邊的龐統則是帶著一支滿載酒食的隊伍,準備到馬家紮營地點慰勞疲憊的軍士們。

    看在眼裡,馬超心頭暖意橫生,他讓馬岱跟著龐統回營,免得生出意外,兄弟三人則跟著周瑜來到城內的官府大宅。

    周瑜設宴款待,席上不談正事,而是頻頻詢問馬超塞外風光,同時也講些江東地方的風情趣事,胖子久未嘗肉味,大碗酒大口肉,餓死鬼般的吃著,難看吃相讓眾人為之莞爾,紛紛卸下心防。

    待酒足飯飽後,胖子打著飽嗝,不經意的問道:「都督,怎麼沒看到我大哥甘寧?還連太史慈,周泰幾個都沒看到?」

    胖子這話問的很刻意。

    馬超帶兵投靠而來,這種人最怕被冷落,雖然周瑜設宴款待,但席上只有東吳大都督一人相伴,未免顯得冷清,胖子怕馬超心中有疙瘩,所以刻意把問題說開,給周瑜機會解釋。

    「文達,明天就是我們進攻壽春的日子,東吳諸位大將都在前線待命……壽春現在由曹操手下素有智將稱呼的曹仁把守,馬虎不得,所以今日宴席只有公謹出席,還望馬超將軍海涵。」

    周瑜拱手跟馬超致歉,胖子看在眼裡,樂在心裡─周瑜果然會講話,連這種軍事機密都講出來了,馬超還不以為他是我們自己人了?

    果然,馬超聽到解釋,臉上神采變化,原先丁點的憂心跟不愉快,立即煙消雲散,口中連說不敢。

    周瑜含笑道:「不過馬超將軍不必擔心,主公知道將軍願意歸順後,心中是歡喜不已,昨日已從柴桑出發,今晚就會抵達合淝與將軍一敘,諸位將軍日後都是我東吳大將,東吳大業還要各位多多承擔啊!」

    馬超聽到這裡,總算將心中重擔放下了。

    將寶押在胖子跟東吳身上,看來沒錯,馬超相信,最少劉備不會為了他們馬家,千里迢迢的跑來找他們吃飯聊天。

    馬超點頭示意感激,又聽周瑜繼續道:「對了,文達,你不在的期間,解煩軍務都由魯定代理,他這次沒跟你去漢中,可是多有抱怨!你人既然回來了,有空就去看看吧!順便聽聽最近解煩軍有什麼消息。」

    胖子知道周瑜有話要跟馬超私下談,當即起身告退,臨走前,還把馬休跟馬鐵都一併帶走,省得兩傢伙打擾。

    走在合淝街道上,馬休二人都是好奇的瞧來看去,胖子有一句沒一句的拉著家常,忽然馬休像是不經意般,提到了方才周瑜所說的進攻壽春一事:「我說胖子……爺,這進攻壽春的事,我們能不能沾上一份呀!」

    馬休喊胖子喊的順口,等話說出來,才想到大哥馬超已經將他們倆交給了胖子使喚,現在是人在屋簷下,馬休不敢太造次。

    胖子知道這人的心思,斬釘截鐵的搖頭:「胖爺知道你們想趕緊立個功,好在這邊站穩腳步,別擔心,既然我跟你大哥要了你們,就是把馬家當自己人了。胖爺打包票,你大哥跟都督現在在裡頭談的,就是一樁大買賣,這筆買賣若是做成,功勞絕對不小。」

    馬休看胖子拍胸脯保證,仍是懷疑道:「這……胖爺你可別糊弄我呀!我馬家全部身家財產,可都是全挖出來交給您的呀!」

    胖子哈哈兩聲,道:「你不夠認識胖爺,自然會有顧忌。胖爺功勞立的多,可卻不怎麼出名,你知道原因是什麼嗎?

    「都督跟胖爺說過,胖爺不是帶兵打仗的料。我私心太重,儘管人在東吳,也不是每個東吳的弟兄我都喜歡,看不順眼的我就踩著他頭,看得順眼的我就牽著他手,像我這樣的將領,帶兵會出亂子,所以都督只敢用我當解煩軍統領,做些暗箭傷人的事。

    「胖爺既然說你們是自己人,就是要把你們給牽上來。你是參謀的料,胖爺拉你,是希望你以後接魯肅的位置,魯定雖然能幹,但他老爹在解煩軍日子太長,解煩軍不能是家族事業,不能讓他們把持太久,這位置,是老子特地給你留的。」

    沒想到胖子對他期待甚深,馬休一時不知如何接口,眼珠子滴溜溜轉,看到了馬鐵,才想到這個小弟的未來,急忙問道:「那我小弟?」

    「哈哈!你小弟馬鐵比你更有出息,你就別擔心了。」

    聽到胖子給馬鐵的評價,馬休不禁訝異:「胖爺,你看出來了?」

    「這點都看不出來,老子的日子都混到狗肚子裡去了?決鬥沒有切磋,只分生死,如果有人打了上千場都只傷不死,這人要沒有問題,老子給你當馬騎!馬鐵,你自己說,你有馬超幾成功力?」

    馬鐵沒料到胖子眼力這麼毒,不敢有所隱瞞,只好撓頭傻笑:「七成。」

    「哈哈哈!七成功力,比他二哥馬岱都要高上幾分!馬休,你還以為胖爺會冷落馬鐵這小子嗎?」

    馬休這時才真是心服口服,拱手對胖子行禮:「馬休謝過大人,嘿嘿!馬休講出來的話能信的也沒幾句,但馬休在此擔保,大人的恩情馬休須臾不敢忘,只要大人有命,馬休必定全力以赴!」

    馬鐵不擅言詞,聽到馬休表達謝意,也一起拱手低頭,大聲稱謝。胖子微笑,帶著他倆繼續向解煩軍營走去。

    一路上馬休跟胖子不停問著解煩軍務,就在快到軍營前,馬休忽然問道:「對了,胖爺,你回東吳路上將馬家軍分作三支行動,除了加快行軍速度,是不是另有目的呀?」

    馬休不經意的提問,卻讓胖子停下了腳步,狠狠的盯向他:「你小子果然聰明……反正這事遲早要說,胖爺就先說了,馬家軍來東吳以後,就準備拆伙。」

    「拆伙?」

    「不錯,東吳缺乏騎兵,你們是日後北征最重要的基礎,所以我把你們分作三支,就是要看哪一支部隊適合什麼任務。」

    「胖爺,這意思是?」

    「我建議都督,將身經百戰的老兵升為百夫長,留在江東訓練江東子弟,驍勇善戰的新兵組成親衛,由你兩個大哥帶領,至於剩下的騎兵,我們會從各營抽出人馬混在一起訓練,希望能在最短時間內,組建出一隻具戰鬥力的騎兵隊。」

    胖子不僅把馬家四兄弟的位置都安排好了,連馬家軍也一併考慮進去,儘管以後將不再有馬家軍的存在,但馬休瞭解,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沒有人希望看到下屬擁有私人部隊,既然到了東吳,「馬家軍」遲早會給馬家兄弟帶來麻煩。

    馬休又要道謝,胖子卻繼續道:「我將事情一併說完,都督跟你大哥商量的,除了這事,還有一事。」

    「讓馬家立個功勞?」

    胖子微笑回道:「不錯,我軍佔領壽春後,會趁著劉備新占益州的同時,對荊州展開攻勢。荊州兩員大將之一,黃忠已經讓諸葛亮叫去西蜀,這大功勞,說的自然是關羽了。」

    馬休有些訝異:「讓我大哥對付關羽?」

    這句問話,馬休並不是對大哥馬超沒信心,胖子嘿嘿笑了笑,道:「小子,你心裡想什麼,胖爺清楚的很,坦白跟你說,都督不但要馬超對付關羽,還要馬超能殺了關羽。」

    馬休臉色凝重,隔了一會,才點頭道:「是為了安心吧?」

    「哈哈!不錯!東吳的將領多半來自江東,嚴格說,馬家是第一個帶兵投靠的,難免會讓人起心思來挖牆角。曹操是馬家仇人,都督不擔心,但劉備垂涎馬家不是一兩天的事情,這麼做,是要劉備死了這條心……」

    當然,胖子還有半句話沒說,這麼做,也是要馬家死了這條心……

    月明星稀,今夜的南郡城有幾分異樣。

    高坐在郡守府的大椅上,關羽正聽著義子關平的匯報。

    自從黃忠被調去蜀川後,整個荊州大小事務都納入關羽管轄,劉備雖然派了從事郎中孫干跟簡雍來幫關羽處理行政事務,但實際上,荊州更需要處理的,多半是軍政事務。

    「義父,據探子回報,東吳已成功打下了壽春,而魯肅原本咄咄逼人,想進攻荊州的姿態,也在同一時間放軟。」

    關羽丹鳳眼緊閉,只是微微點頭響應。

    一旁的簡雍隨即說道:「這麼說,先前東吳放出的消息,只是要麻痺曹操,好一舉攻下壽春了?」

    關平看義父沒有響應,點頭同意道:「想來該是如此,東吳還不敢跟我軍撕破臉,但又不甘心益州大餅沒他們的分,於是放假消息鬆懈曹軍,佔據揚州作為補償,恐怕這才是他們的真正計劃!」

    「只怕未必。」關羽不常開口,每回開口,事情多半會讓他說中。他從懷中取出封信,往桌上一拍,道:「軍師昨日寄來的。」

    「昨日?」簡雍若有所悟:「魯肅陳兵邊界時,軍師大人不寄信,魯肅收回陣仗,軍師大人才寄信來……莫非東吳的目標仍是荊州!」

    關平拿起信,快快的將內容讀完,駭然道:「恐怕真是如此!軍師大人信上要我們留心三件事。

    「第一,我軍新占益州,民心不穩,所以糧草仍須由荊州供給,不可間斷;第二,我軍與張魯談判破裂,眼下部隊大多集中在漢中城外,準備攻城,馬超的西涼鐵騎傳聞被張魯逼走,可我軍去信收留,卻遭馬超拒絕。

    「軍師臆測,這難保不是馬超跟張魯的計謀,要我們多加留意,如果有西涼軍動靜,隨時回報;最後,就是提到魯肅的反常行徑,軍師根據東吳最近的軍力調度推測,東吳佔領揚州後,北方跟曹操之間就有了屏障,恐怕他們下個目標,就是荊州!」

    簡雍接過信仔細讀完,緩緩道:「軍師大人說的有理……大人,我們對東吳的防範,是不是晚些再撤下?」

    關羽依舊緊閉雙眼,不答反問:「這兩天城內動靜如何?」

    關平細細回想,半晌後搖頭答道:「沒什麼奇怪的,遵照義父指示,我們對進出百姓都嚴加檢查,刀槍棍棒一概不得攜入城內,城裡的幾個鐵鋪也都在我們監管下,沒有人訂購過刀械,連鋤頭都很少有人買。」

    關羽沉吟不語,簡雍也沒回話,半晌後關羽才道:「把撤回來的探子再灑出去,今晚仍舊維持警戒。」

    「是!義父。」

    約莫一炷香時間後,幾人總算結束討論,關羽起身要送兩人離去,關平則是大聲呼喝,叫馬房將他跟簡雍的馬駒牽到前門等候。

    三人一到府衙大門,簡雍立即發現關平坐騎跟往常不同:「哦!關平你換馬了呀!」

    關平獻寶似的點頭,開心道:「前天來了個販馬商團,他們商團裡賣的就是大宛馬,比起荊州盛產的黃驃馬或黑鬃馬,大宛馬不但腳程更快,負重也比較高,我跟周倉幾個都換了馬,大人也想換換坐騎嗎?」

    簡雍哈哈一笑,正想回話,關羽突然急急問道:「你說這什麼馬?」

    關平不明所以,恭敬回答:「義父,大宛馬。」

    「糊塗!帶我找馬商!」

    關平看關羽激動莫名,心中也不禁緊張,疑惑問道:「義父,莫非這馬商有古怪?」

    「大宛馬是西域良駒,你還不明白?」

    關平恍然大悟,顫聲道:「西涼鐵騎……馬超!」

    「快!遲了就晚……」

    關羽一句「晚了」還沒說完,城門處突然爆出沖天火光,只聽連聲轟響,南郡城內好幾處人家,在同一時間都冒出了火舌。

    異變橫生,關羽大聲吩咐:「叫周倉帶人滅火,關平隨吾到城門駐守,來人!備馬!」

    赤兔四足生煙,放開步子,像道紅色閃電般往城門竄去,關羽舉目遙望,就聽城門處廝殺聲不絕於耳,他人才剛到,就看見垂吊在護城河上的吊門,已經讓人完全放下。

    南郡城有四門,南門寬廣,有河溝防禦,是座易守難攻的城池。

    來到南門,關羽聽放吊門的衛哨樓裡,不住傳來吼聲,他眉頭一皺,正想下馬登樓,好收回大門,就看到城外捲起滾滾煙塵,有大隊騎兵正朝南郡撲襲而來,城牆上嘈雜聲響,不停有人喚著:「敵襲!」

    關羽兩眼瞪向門外,策著赤兔緩步前行,單槍匹馬,人就擋在南郡城門外:「關平,上樓收門!」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衝鋒的騎兵直撲南郡,五人一隊,每一隊無不狂抽馬鞭,急催胯下坐騎。就在騎兵隊離關羽不到五個馬身時,關羽青龍偃月刀忽地橫劈一刀。

    明明是青龍刀橫掃,從遠處看,卻像狂龍擺尾,最前頭被龍尾掃過的五名西涼兵登時爆作一團血霧,只是不到片刻,血霧中又衝出五張臉孔,下一波隊伍毫不猶豫的向城門襲來。

    五人一逼近關羽,手中馬刀立即高舉,只是馬刀剛舉至最高點,刀光一閃,五人腦袋跟身體瞬間分家。

    青龍刀瞬殺威能全開,關羽積蓄在心頭的火氣逐漸上揚,就在第三波人馬被砍的支離破碎時,倏地暴出一聲大吼:「關某在此!誰敢與某決一死戰!」

    關羽吼聲宛若巨雷,一句話說完,身上聚斂許久的青龍殺氣隨之散放,首當其衝的第四波騎兵,立刻被威壓震亂了腳步,馬兒佇足不前,只是一個停頓,後頭第五波騎兵立刻追撞成一團。

    衛哨樓上,幾雙眼珠緊盯著關羽的一舉一動,其中一雙眼珠的主人叫道:「媽個巴子!胖爺我不過喘口氣,關羽已經解決了二、三十人!拍電影都沒這麼快呀!」

    「這傢伙真他媽不是人!胖爺,咱們下去幫忙?」

    「下去?馬休你頭殼壞去啊!你要去死,從這跳下去比較快!你個傻豹!」

    馬休在哨樓裡看的心慌,可是功夫不濟,也只能乾瞪眼,幸好西涼騎兵久經戰陣,後頭人馬呼嘯一聲,鐵騎們立即緩下速度,不再追撞。

    只是衝鋒的騎兵一旦停下,就像雄鷹被斬去雙翅,關羽覷得時機,青綠戰袍一抖,赤兔馬疾奔,立刻殺出一條血色溝渠。

    挾怨出手,關羽青龍刀下,全無一合之敵,看的馬休心驚膽顫:「胖爺,那該怎辦?得找個人去擋著那傢伙才行呀!」

    「擋他?張飛的武力可是高達九十九,號稱「百萬軍中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關羽雖然差了一點,但萬把人的,他可沒放在眼裡。」

    「九十九?」馬休一愣,也沒時間詳細追問:「那……那怎辦?」

    「顧好哨樓,我們有我們的工作,至於關羽……胖爺自有安排。」

    關羽一人足抵萬馬千軍,而馬超……則號稱萬夫莫敵!


第八章 就是插翅也難飛(上)

    此刻,青龍刀下是黃泉路,赤兔馬前是奈何橋,關羽一衝入軍陣當中,便勢如猛虎,勇不可當。

    只是西涼鐵騎悍不懼死,層層裹裹的將他包住,即使槍折刀缺,就是空手赤膊,也要上前拚命。一時間,關羽殺的是渾身浴血。

    忽然,天際傳來一道驚雷,關羽只覺背後風聲大作,就像有狂雷襲來,他兩腿一夾,赤兔馬長嘶一聲,高舉雙蹄轉身,恰恰避開了那閃電般的一擊。

    僥倖脫險,關羽定睛一看,一個藍眼金髮,手持長槍的威武大漢佇立身前。

    關羽嘴邊恨恨的吐出幾個字:「西涼錦馬超!」

    「不錯!今日特為索命而來!」馬超蹬腿前躍,長槍飛快刺出,竟不偏不倚的刺中青龍刀尖。

    一股巨力傳來,關羽剛想出力抗衡,耳邊就傳來馬超一聲大吼:「給我下馬!」

    馬超長槍上的勁力似海浪般波濤洶湧,層層傳來,關羽來不及提力抵抗,又不想傷及赤兔,只能借槍勢一退,退下馬來,等兩腳站穩實地,立刻將槍勢卸去。

    馬超對上關羽,短兵相接的白刃戰,即將開始……

    城門一戰的精采,胖子無緣一睹,或者一賭。

    關平的喊殺聲離哨樓頂層是越來越近,面對半隻腳踏入龍將級別的關平,胖子可不放在眼裡─如果伶玉沒被張魯道術禁制的話。

    情況緊迫,胖子根本就沒找著陸遜,他只能拖著半殘的伶玉,靠著只能放三招的威能,在狹縫中求生存。

    也因此,胖子這次沒有單挑關羽,沒有縱火南郡,這些苦差他一早就派給了馬超、馬岱,他自己則是帶著馬休跟一狗票武燕,在哨樓旁的客棧開桌吃飯,等時辰一到,便憑著優勢兵力,將哨樓裡外殺個乾淨。

    為了小命著想,胖子壓根就不想招惹事端─一切,都是事端想招惹他。

    哨樓頂層有個鐵轉鎖,是用來升降大門的門閥,胖子長歎口氣,讓武燕跟鐵騎們好好護住武功奇差的馬休,自己則從懷中起出了一柄短劍,站在鐵轉鎖前候著。

    「轟」的一聲,頂樓的木門被關平的拖刀訣一刀轟成木屑,木門一碎,關平就看到了房裡十多個黑衣人,當頭的一個,手裡拿著把短劍,全身讓黑布包的像根木炭一樣,只露出一對賊眼滴溜溜轉。

    「哼,都給我滾!」關平不想浪費時間,一出手就是赤足炎駒斬。

    一時間,赤足炎駒久違的熱勁蔓延整座哨樓,胖子不由想起當初遇到這招時,那狼狽接招的景況,他手持短劍,卻沒打算再用虎鬚怒張擋過這招。

    胖子只有三招的機會,三招之內,就要分勝負、決生死!

    赤足炎駒斬落,胖子短劍精光閃現,立刻出招還擊。

    「回天!」

    曹植的無敵劍招現世,斬落的長馬刀只傳來噹的一聲,關平就覺得虎口發麻,差點握刀不住,連退數步的他驚駭看著眼前黑衣人的劍招,不知從何下手。

    趁著關平對曹植劍招生疏,胖子一招連著一招,回天的璀璨光芒綻放結束,無窮星河的殺機立刻湧現。

    「星河倒影!」

    黑霧瀰漫,陷入五里迷霧的關平持刀警戒,儘管星光閃爍,美景紛呈,可暗藏的殺機卻叫關平不敢掉以輕心,他右手反持刀柄,拖刀訣中橫掃千軍立刻使開,想在星河倒影發動前將它破去。

    只是星辰在黑霧中穿梭不定,雖然關平奮力一掃,刀氣驚人,卻也只不過掃掉幾顆流星罷了。關平看這一刀效果不彰,臉色有些難看。

    驀地,漫天星辰開始像流星般墜落,墜落的軌跡就像一道道的劍光襲來,關平見避無可避,猛地將身子陀螺般打轉,也不管橫掃千軍太過費力,一刀又一刀使出,護著身上要害。

    護身刀勁強橫,可惜,卻不敵無常流星刁鑽。

    流星滑落的軌跡,一次又一次的劃過關平四肢胸膛,關平渾身浴血,像個血人似的急轉,他不敢有絲毫停頓,怕一停下來,流星就會穿透他的咽喉、心臟。

    只是他轉的越急,血就流的越多。

    就在關平腦子裡一陣暈眩,身子將要支撐不住時,最後一顆流星終於落下,他總算破開星河,重見天日。關平長馬刀拄地,脫出黑霧後,眼前看到的仍是哨樓、短劍、黑衣人。

    關平不敢再讓黑衣人出招,他反拖長刀疾奔,赤足炎駒的熱度全力提升,長馬刀劃過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火線。

    對關平成功突圍,破開星河,持短劍的黑衣人似乎不敢置信,手持短劍盯著關平久久沒有反應,不知道是驚慌失措,或是另有圖謀。

    關平右手反持刀柄,也不管黑衣人是何反應,就在身子距離黑衣人不到兩個刀身時,左手突然握上刀柄,就像日本武士刀中最常使用的拔刀術。

    就在關平將要出手之際,突然發現黑衣人眼神中冒出驚訝跟惶恐,黑衣人的視線越過關平,看向了他身後,嘴型喃喃的冒出了幾個字:「背後有人。」

    關平哼過一聲,拔刀的同時,大聲喊道:「這種鬼魅伎倆也想讓爺上當!你當爺沒腦……」

    「沒腦子」三個字還沒講完,關平突然發現他的身體輕飄飄的拋飛半空,兩隻眼珠子竟然能看到身後的景象,他看了一個手持鋼刀的黑衣人,鋼刀刀口上正滴著血。

    再往前看一點,是一個手持長馬刀的無頭大漢。

    「胖爺就是欺負你沒腦袋!」

    偷襲出手的胖子,早在關平被星河倒影包圍時,就和馬休調了包。

    胖子早猜這兩招重手一出,關平絕不敢再等他出第三招,如果能僥倖活出星河,關平看到拿柄短劍的馬休,還不衝上去將他大卸八塊?

    所以胖子等在一旁,一招青龍斬,結果了關平性命。

    「胖爺好身手!」馬休雖然知道胖子不會讓他出事,但仍差點給關平的凶狠模樣嚇個屁滾尿流,他一看關平授首,趕忙跑到胖子身邊直嚷:「胖爺,既然哨樓危機解除,咱們是不是下去幫手?」

    「下去幫手?靠!馬休你成天就想叫胖爺去送死,是覺得爺的刀不利是吧?」

    「天大的誤會呀!胖爺,我只是看下頭西涼軍的弟兄們浴血奮戰……」

    「戰你老母!看他們流血拚命,捨不得是吧?」

    「嘩!胖爺英明,一句話就把小人心中所思所想闡述的淋漓盡致,小人對胖爺的景仰,猶如滔滔……」

    「滔你老母!你再滔老子就把你丟到糞坑,讓你滔滔大糞,連綿不絕!別說廢話,過來幫手!」

    馬休屁顛屁顛的湊到胖子近前,聽完一番交代後,立刻招集哨樓中的武燕鐵騎,聚集在鐵轉鎖前,等著胖子吩咐。

    胖子將鋼刀收回腰間,一手抓起關平頭顱,便朝哨樓下頭走去。

    城門外,關羽跟馬超正戰到激烈處。

    青龍不再像條圍巾似的繞在關羽手臂頸間,粗長的龍身盤據半空,像是要鞏固地盤一樣不停擺弄著龍爪龍身,口中不時吐出的龍息,逼出驚人威勢。

    馬超身前異獸也不遑多讓,交鳴的雷聲大作,狼型外貌的雷獸渾身交錯電光,不時爆出刺目火花,昂首佇立在馬超身前,與青龍遙遙相望。

    一邊是殺氣漫天,一邊是死寂遍地。

    在喚出本命獸前,馬超的槍已經跟關羽的刀交手不下三十回,馬超的槍很快,閃電一樣的快,可不論他有多快,關羽的刀總是能再最後一刻實時抵達,將他的槍招擋去。

    兩個人一番交手,明白彼此都不是普通刀槍招式能夠得手的,遂雙雙喚出了本命獸,準備一分高下。

    這次先出手的,仍是馬超。

    「狂雷天牢!」

    雷柱自九天落下,一道道的狂雷像是要將天上青龍打落凡間,要用閃電做成牢籠,將牠拉下地底深淵。

    關羽見狀不慌不忙,見招拆招,手中青龍刀倒插在地,就準備使出破開胖子荊棘土牢的一招。

    「裂地千里!」

    青龍吼聲大作,天上地下的竄騰,龍身重逾千斤的威力,不但將地上黃土拍出一條條的裂縫,連天上星空都被攪個大亂。

    半空之中轟聲連連,狂雷被氣流引開,不停在半空炸開,馬超眼看這招無效,手中凝握長槍準備再次出手。

    關羽眼尖手快,青龍刀反手握持,將內息凝練後,就要搶先出招,青龍刀就要劃地而出時,城門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吼:「關雲長,我帶你兒子來見你最後一面啦!」

    關羽目光一瞥,整個人登時發愣。那胖子,那人頭,他兒子!

    「我要殺你填命呀!」關羽兩眼像是要滴出血來,也不管身前就是馬超虎視眈眈,關羽一扭身,腳下用力一踩,蹬的黃土龜裂,身子飛箭似的奔出。

    關羽背後露出好大破綻,只是這破綻看在馬超眼裡,無疑是有些為難。

    臨行前胖子跟馬超說過,胖子會不擇手段的幫馬超製造機會下手,胖子會讓關羽發狂、發怒,讓關羽失去專注、露出破綻。

    馬超本來頗不以為然─胖子憑什麼可以讓關羽失去專注,露出破綻?直到此刻,馬超才真相信,胖子的確有這個能耐。

    胖子的力量,跟他三弟馬休一樣,不是肉眼能察覺的力量。

    馬超不敢再多猶豫,一道狂雷飛也似的朝著關羽背心打去。

    毫無防備的關羽,被這狂雷完全擊中,可儘管他背後皮開肉綻,一片焦黑,仍止不住他狂奔的腳步,關羽眼睜睜看著胖子將手中頭顱高舉,南郡城的大門被緩緩拉上。

    胖子的身影跟義子的頭顱眼看就要消失在大門後頭,關羽不由得跑的更急更快,只是就在他逼近城門時,門已經被拉高到人力無法企及的高度。

    關羽重重的踏下腳步,就在他準備孤注一擲時,身邊突然傳來一聲長嘶,四足生煙的神駒赤兔,如同紅色閃電般竄到他身旁,躍上馬背,關羽便朝著城門撲去。

    赤兔馬狂奔不息,就在護城河邊四蹄騰躍而起,關羽如駕雲霧,宛若神仙。

    只是,關羽成神,是在他死後的事。

    城門被拉起的高度,就是赤兔馬豁盡全力都無法企及,就在關羽死心要和赤兔馬雙雙墜入護城河時,赤兔馬扭頭咬向關羽腰帶,回身一拋,將關羽拋過城門。

    所有人瞪大了眼,看著赤兔馬撞上城門,不敵堅實城門,血肉之軀立刻被撞成了赤兔馬醬。眾人無不深吸一口氣,對赤兔馬的悍勇感到驚駭無比。

    門外馬超盯著城門上那一團血肉沉吟良久,才緩緩吐出幾字。

    「可惜,如此英雄人物!」

    被赤兔馬拋過大門後,關羽身子一滾,喉頭甜血急吐,也不管腹中血腥急湧,立即起身環顧四周。他身後的撞擊聲大響,知道愛馬遭難,心中百感糾結,直想殺人洩憤。

    只是天殺的胖子早跑得不見人影,關羽略一思量,正打算上哨樓查探,就看不遠處一支十人左右的騎兵隊正朝他跑來,領頭的就是他手下大將,周倉。

    看到周倉胯下的大宛馬,關羽不禁悲從中來,就因為這馬,才會讓敵人有可趁之機,關羽闔上雙眼,方才見到的關平頭顱那幕卻一直環繞在他思緒裡。

    「將軍,城內火勢控制不住,末將得從大營再拉人出來,還請將軍允許。」

    關羽微微皺眉,南郡城裡有三處軍營,分別由關羽,關平跟周倉帶領,每營五千人,輪值到的軍營,必須負責城內警戒跟調度,只有調度不過來的時候,才會再跟關羽商量借人。

    「將軍恕罪,由於東吳連日擺出佯攻姿態,我軍士兵輪番警戒,相當疲憊,昨日東吳軍撤下邊境部隊,進佔壽春的消息傳來,大伙心頭都有些鬆懈……」

    「奸細人數這麼多?西涼鐵騎怎麼靠近南郡城的?佈防邊界的探子怎麼沒有消息?」

    「這……將軍,城裡的奸細跟外頭的鐵騎……是您批准他們進來的呀!」

    「周倉!你在胡說什麼,吾何時批准了?」關羽圓眼急瞪,怒火止不住的燎燒。

    「將軍,幾日前有個西域馬商進城,他帶來的大宛馬質量極佳,關平少將軍當時曾問過您,想拿筆錢添購軍中諸將坐騎,您不但同意了,還簽了道手令,所以西涼鐵騎扮作馬商越過邊界時,我們的探子並沒有多做探查呀!」

    周倉一席話,猶如晴天霹靂落下,關羽心中暗悔,他要是早一日接到諸葛軍師的信,自然能生出警覺,否則東吳向來缺馬,西域良馬更是少之又少,絕不可能採用假扮馬商的計謀進城。

    看到胖子出現,關羽知道,馬超已經投靠東吳,現在兵臨城下,只怕東吳是想跟大哥劉備撕破臉,對著幹了。

    關羽長歎一聲,強壓心頭紛擾,沉聲吩咐:「先集結部隊與吾登城頭支持,以防外頭西涼……東吳軍攻城,哨樓裡的奸細此刻八成是走光了,汝趕緊叫一副將帶兵駐守。」

    說到這裡,關羽自腰間拔下一枚令牌:「你拿我令牌去軍營要人,兩營的人給你,務必將城內奸細趕盡殺絕,還有,務必小心,東吳有高手在城內。」

    周倉接牌領命,聽到有高手在城內,為防意外,開口問道:「將軍,可否派關平少將軍與末將同行?這樣一來,不論賊人……」

    周倉還想說下去,關羽擺手阻止,臉上悲慼,歎聲說道:「吾兒的仇,關某一定十倍奉還東吳!」

    周倉一臉驚愕,關羽這樣說,豈不代表關平已經……

    周倉不敢再問,轉身立即吩咐左右辦事,看關羽臉上表情就知道關平是凶多吉少,周倉趕忙抓了幾個百人隊給關羽帶上城頭防守,然後隻身帶著令牌趕往大營。

    南郡城內一片混亂,胖子帶進來的多是武燕,平日做的就是暗裡捅刀,殺人放火的活,幾百人同時發難,倉卒之間,周倉一時是難以擺平。

    本來第一時間周倉就想到城門這個大漏洞,不過就在他領兵要去守門時,簡雍傳來關羽口信,說要他負責城內滅火除奸的事。

    城門有關羽跟關平兩人駐守,該是萬無一失,周倉怎麼也沒想到……他抽馬的鞭使的更急,疾馳在城內大道,要趕去軍營調兵遣將。


第八章 就是插翅也難飛(下)

    驀地,胯下大宛馬猝然人立起來!馬上周倉大吃一驚,急挽住馬韁穩了下來,瞳子中精光閃動,投向暗處一道黑衣人影。

    黑衣人輕笑道:「你還敢騎這馬?不怕我叫牠把你帶去賣了?」

    周倉一聽心驚,趕忙翻身下馬,抽出腰間長刀:「馬家的人?」

    「是又如何?」黑衣人踱步而出。

    除了兩眼外露,黑衣人全身上下都給黑布罩住,連手上都戴上黑色手套。

    周倉盯著,黑衣人手上是極普通的精鋼刀,再看其步伐虛浮不定,內力修為似乎只是初具根基,周倉心中起了疑心,冷道:「不管你是誰,想打南郡的主意,都打錯了算盤!」

    「南郡?那是胖爺的事,我的目標,是你。」蒙面人冷聲嘶啞回道。

    有實力的那叫囂張,沒實力的,就叫蠢蛋……周倉氣極而笑:「想打我的主意?哼,癡心妄想!」

    周倉手上一緊,怒笑出刀,不發一言,揮刀劈至。蒙面人不擊而退,一退就退了十多步,周倉像是殺紅了眼,手上長刀連揮。

    得關羽教授武藝,雖然周倉學的不是青龍刀法,卻也讓原來的刀招更加圓融,「屠刀刀式」快捷揮舞,片刻已將那黑衣人逼入死角。

    「賊廝納命來!」隨著大喝一聲,周倉一刀劈出,竟是拖刀訣中的橫掃千軍。

    「記住!我不叫賊廝!我叫馬鐵!」

    普通的精鋼刀,一旦出刀速度猶如閃電,刀就不再普通─馬家一脈相傳的本命雷獸,讓他們不論用任何兵器,都快逾閃電!

    周倉不知道關平是怎麼死的,但,他們選擇了同樣的死法─身首異處。

    「媽個巴子,馬家人個個都是閃電俠……還好老子當初在漢中沒跟他們對著幹,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拍拍胸脯,胖子帶著馬休從暗巷中走出。

    馬休連連讚聲:「小弟!往年哥哥帶你去砸的那些場子沒有白砸,造就了你今天這一身絕學……我看你離大哥就差那麼一小步了,加把勁,哥哥我以後想吃香喝辣,就著落在你身上了!」

    馬鐵受不得誇,一臉靦腆的杵在那邊不知所措,胖子看了不禁搖頭,這兩個傢伙只能互補著用,馬休功夫其爛無比,馬鐵腦子同樣沒得救。

    在周倉身上搜了一會,總算找到兩塊令牌,胖子一把起出,大樂道:「哈!關羽、關平跟周倉的令牌如今都落在爺身上,這次南郡再打不下來,老子就去給關羽當馬騎!」

    就在周倉遇難的同時,立於南郡城頭的關羽正左右張望,找著該準備攻城的西涼鐵騎。

    「將軍!城外西涼鐵騎似乎已全部撤走,城內火勢卻越來越大,我們是不是派人下去幫周倉將軍一把?」說話的是周倉的副將,王甫。

    關羽凝神眺望,城外的西涼鐵騎就像鬼魅一樣來去無蹤。

    馬超撤退了,是決定放棄進攻南郡還是另有圖謀?關羽沉吟半晌,道:「再等會兒,城內就算再亂,沒有外援也翻不了天,周倉拿了兩個營的人馬,應該夠了,現在沉住氣,我們不能亂!」

    「將軍說的是,但屬下擔心賊人武藝高強,周倉將軍只身前往軍營,怕會有麻煩,眼下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如果兩個營的士兵都調了出來,城內火舌不該越燒越熾才是。」

    關羽心中一驚,他方才只記得提醒周倉注意,卻沒想到這點。

    萬一東吳對周倉下手,搶了兵符,南郡豈不是要兵不血刃的易手他人!

    越想越心慌,關羽之所以親自領兵固守城頭,是因為西涼鐵騎跟馬超的威脅過大,相對的,他就把城內潛在的威脅自動放低了些,只是現在想起來,其實不論城內城外,他們都面臨隨時滅頂的可能。

    關羽仔細回想,沉聲道:「馬超的鐵騎沒有攜帶攻城器械,若是貿然攻城,死傷必定慘重,反倒是城內騷動未平,久了以後,難保對方里應外合,我忙中有錯,幸虧你提醒。」

    聽到關羽低頭認錯,王甫連聲說道:「不敢。」

    關羽緊握蠶眉,略一思量後,道:「只有南門才能讓大股騎兵隊進入,現在城頭有你,哨樓有趙累,這責任就交給你們了,如果東吳混進城內的奸細來攻,這裡千多名士兵駐守,相信他們也討不了好去,我去尋周倉,看城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將軍放心,末將一定守得南郡平安!」

    關羽將守城事宜交代完畢,下了城樓,牽了匹馬,往城內大營處馳去。離大營越近,關羽心就越驚。

    大道兩邊的百姓民宅一個個火舌竄騰,卻不見半個士兵在幫忙滅火,儘管周倉營內多數士兵都聚集在城頭駐守,但周倉拿了自己大營的令牌,按時間說,早該調派不少人馬投入救火行列了。

    「來人,開門!人呢?人都哪去了?」

    小半時辰過去後,關羽驅馬疾馳,總算來到大營門口,只是任他吼破了喉嚨,營裡卻是空空蕩蕩,不見人來開門。

    關羽心裡狐疑,一刀劈開了大門,就往營內走去……

    南郡城頭。

    「王甫將軍,哨樓的趙累將軍傳來消息,說有個傳令送來了關將軍的命令,要我們打開城門。」

    「打開城門?做什麼?關將軍呢?」

    「那傳令帶來了關將軍的令牌,他說關將軍跟周倉將軍抓到一個奸細,逼出了消息……這次東吳傾巢而出,不只南郡,就連江陵、江夏等荊州大城今晚都有大軍進攻,關將軍怕各城駐軍防守不住,準備帶兩營人馬出去救援。」

    「傳令只有帶將軍的令牌過來?可還有其它證明?」

    「王甫將軍,廖化將軍已經奉關將軍命令,帶了兩營人馬前來,現在在城門處準備出城,您有疑惑可以問廖化將軍。」

    王甫點頭,跟左右親衛吩咐過後,立刻快步下樓,要找廖化問事。

    南郡城裡,三個主將各有一名副將輔助,關羽有王甫,關平有趙累,周倉則有廖化。

    「廖將軍,是關羽大人讓你帶兵馬出城的?」

    廖化背後是兩營萬餘人馬,聽到王甫問話,廖化理所當然的回道:「當然了!不然我怎麼敢帶隊來這裡,你當我造反啊?

    快叫趙累那小子開門,關將軍馬上就到,你能等,將軍可不能等。」

    聽到廖化肯定的回答,王甫這才打了手勢,讓趙累放下城門。

    城門放盡,兩營人馬次序列隊出城,一到城外立刻排出防禦陣形,城門外風平浪靜,王甫這才放下心來。

    小半時辰後,兩營人馬全部出城,王甫看一切妥當,才跟廖化閒聊起來:「對了,關將軍什麼時候過來,這城門一直開著,總讓我提心吊膽的。」

    廖化扁嘴道:「我怎麼知道?」

    王甫心中一驚,趕忙問道:「剛才難道不是將軍要你過來的嗎?你怎麼不知道將軍做什麼去了?」

    「將軍派人讓我帶兵過來,我就帶兵過來,哪這麼多囉唆?」廖化仍是漫不在乎。

    王甫臉色慘白,道:「不是將軍親口交代你的?」

    「那人帶著將軍令牌,這總錯不了吧?」

    「廖化!你好糊塗!快!讓外頭的兵馬都進來,派人通知關將軍,快呀!」

    看王甫滿臉焦急,廖化不明所以,問道:「王甫,你冷靜點,這是將軍交代,若是誤了軍機,你來負責?」

    「對!我全權負責,你快讓人進來,遲了就晚了!」

    見王甫堅持,廖化只能派傳令去外頭叫人。士兵們被喚進喚出,都有些埋怨。王甫看進城的人馬開始凌亂,不禁更加焦急:「廖化,叫他們再快點,遲了怕會出事!」

    「出什麼事?唉,大部隊行進,你以為幾十個人,說快點就快點?出城花了半個時辰,進城雖然不必整隊,怎麼也要點時間吧?」

    王甫越看越心慌,他已經派人去找關羽去了。

    廖化被騙帶兵出城,王甫心中篤定中間一定有陰謀,令牌不假,傳令兵不假,廖化帶兵出城也不假,但若令牌不是從周倉手上拿來的,一切就絕對不會真。

    恐怕,周倉已是凶多吉少……

    彷彿是要印證王甫心中的恐慌,就在廖化嘟嚷著叫下頭趕緊入城時,城頭王甫親衛突然一聲大喊,喊的王甫膽都給嚇破了。

    「敵襲!」

    來去無蹤的西涼鐵騎,就像覓食禿鷹聞到了新鮮屍體的味兒,捲起大片煙塵,向著城門處撲來。

    王甫慌了手腳,大聲對著哨樓裡的趙累吼道:「關門!把城門關上!西涼軍來襲了!」

    王甫這話,趙累沒來得及反應,反而是城門處的士兵先起了反應,聽到大門要被關上,大伙爭先恐後的湧進城門,一時局面混亂,不受控制。

    深知闖下大禍的廖化,卻在這時冷靜了下來,他跟王甫相反,王甫心思縝密,但膽子極小,廖化雖然腦袋不行,遇事卻是臨危不亂,廖化大吼一聲:「別慌,趙累,門別關!外頭有我們兩營的士兵,擋得住!」

    廖化這話,無疑是要提醒王甫跟趙累,外頭士兵幾乎是南郡城的全部兵力,如果將他們擋在城外,到時候敵軍攻城,要靠誰來守城?

    王甫手足無措,只能聽廖化吩咐,可惜廖化雖然判斷情勢極為準確,卻也攔不住情勢急轉直下,城外大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幾個將領還沒整頓好隊列,西涼鐵騎已經如秋風掃落葉般急襲而至。

    烽火連天蓋地,西涼鐵騎升起了東吳大旗,萬馬奔騰呼嘯而來,他們今晚的戰鬥,終於揭開了序幕。

    鐵騎們毫不遲疑,見人就殺,刀一過人頭便應聲落地,速度之快,讓劉備軍全無招架之力,淒慘聲喊成一片。

    廖化只看到眼前道道白光閃過,紅血跟著噴濺,眼睛都還沒眨一下,西涼鐵騎的衝刺已經再次發動。飛奔在鐵騎最前列的是馬超,他一路突進,單槍匹馬鑿穿了大門擁擠的人潮,直奔入城內。

    王甫臉色慘白,心中充滿後悔,他不該聽信廖化將城門打開,更不該聽從廖化而沒將城門關上的,萬念俱灰的他,抽出腰間寶劍,挺身應戰。

    就在王甫要策馬上前時,身後突然傳來如雷吼聲。

    關羽來了!

    「將城頭士兵調下來列陣,我們殺出去!」關羽一下吩咐,人就向著馬超電光般竄出。

    關羽剛才到大營找周倉,誰知大營空無一人,關羽不知周倉是出了事,還是已經帶人到城內滅火除賊,就在他猶疑不定時,王甫派來的傳令已經將消息送到,關羽一聽便知不妙,馬鞭狂抽,便直撲城門而來。

    「馬超!我來會你!」

    馬超殺入城內,左衝右突,竄逃的士兵根本不是敵手,關羽不敢讓城外西涼鐵騎有機會進城,一上前就要將馬超引到一旁,好讓廖化等人鞏固城門防禦。

    關羽驅馬狂奔,高舉手中青龍刀,只是刀還沒劈向馬超,兩邊突然竄出兩條人影。

    人影帶著鋼刀跟長槍,刀是極為普通的刀,槍是隨處可見的槍,只是帶著閃電般速度襲來,這一刀一槍就不能等閒視之。

    「當當」連聲大響,馬家三兄弟的兩把槍跟刀,已經將關羽團團圍住,來的人,正是馬岱跟馬鐵!

    一旁廖化調度士兵擋著城外鐵騎,看到馬家兄弟逞威,不由恨聲道:「以多欺少?王甫你整隊守門,我跟趙累去幫將軍!」

    「幫他?你們一個個都自身難保了!你還想去幫誰?馬休!準備關門放狗,胖爺今晚收拾乾淨,就準備睡在這邊,不走了!」

    「匡啷!」瓷製的酒杯一落地,立刻碎成一地碎片。

    「你說什麼!軍師大人呢?快,快請諸葛軍師過來!」

    益州雒城裡,劉備剛聽完荊州探子的快馬告急,手中把持不住,酒杯便化作滿地碎片,他焦急的在廳內走動,頻頻向廳外望去,似乎是在等誰。

    「主公,軍師來了!」

    劉備急忙將諸葛亮請入內室就座,不待坐定,立刻說道:「先生,救救我二弟!」

    比起劉備,諸葛亮也是剛剛進門才收到的消息,他讓探子將荊州情況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直到探子將情報說完後,諸葛亮才問道:「所以,包含南郡,江陵以及南方四郡在內,這幾日時間,我軍在荊州地盤都已讓東吳奪去了?」

    單膝跪地的探子咬牙點頭。

    「關羽,關平跟周倉幾位將軍,至今仍是無消無息?」

    探子再次點頭,讓劉備心中憂慮再加深一分。

    諸葛亮也臉色不善,但他憂慮的,卻比劉備還要更多。

    幾日前,荊州將東吳動向傳來後,諸葛亮就擔心東吳會對荊州出手。

    東吳攻下揚州壽春,表面上是想圖謀曹操領地,但拿下壽春,東吳邊境防衛就會相當完整,只要做好防守,北魏跟西蜀誰是軟柿子,諸葛亮相信周瑜清楚的很。

    尤其是這個節骨眼,蜀軍大半兵力都集中在西川,準備拿下漢中,荊州只有關羽坐鎮,若他出了意外,荊州簡直就是大開方便門,隨東吳任意採摘。

    而且按探子傳來的消息,這一切,都不只是他心中憂慮,而是既成的事實。

    諸葛亮長歎一口氣,緩聲說道:「主公,眼下我軍處境危如累卵─亮有三條計策可選,還請主公斟酌……」



第九章 什麼不多,聰明人最多

    「胖子,沒想到哥哥我才剛拿下壽春,你居然就把荊州打下了?你這小子不厚道,有架打也不找哥哥一起湊興?」

    三天,從攻下南郡那夜算起,東吳竭盡全力,總算把江陵以及荊州南方四郡全數佔領,能夠如此順利,還是要靠胖子搶來的那幾塊令牌,胖子以關羽等人的名義騙開大門,接著就是西涼鐵騎入城接管。

    他們馬不停蹄的進攻,劉備手下有點腦袋,本領出眾的,都跟著諸葛亮到益州去了,荊州里有的,不過是些能上馬打仗的莽撞將領,胖子連關羽都能戲弄,這些人又算得什麼。

    於是三天過去,荊州領地已不再有劉備大旗。

    胖子撓頭笑道:「嘿嘿,老子也沒打幾場過癮的,馬家那幾兄弟身手好的很,你想打,找馬超打去!」

    「哥哥我誰都敢打,就他不行。」

    「哦?」

    「哥哥我手下騎兵,以後都得靠西涼軍那些老兵手把手的教出來,我打了他們家老大,他們還不跟我急?」

    「果然只有這等事才能制住你。」胖子搖頭歎氣。

    甘寧也不理他,繼續說道:「聽說你最近收了馬超兩個弟弟?怎麼?他們身手不錯?」

    胖子點頭道:「馬休有腦子,馬鐵有功夫,加上個聽話的韓綜,我打算讓這三個傢伙當我旗下小帥,其它刁蠻任性,毛沒長齊的,我會跟都督說,都給退回去了。」

    胖子說的是凌統跟魯定,只是這兩人父親在東吳都是一方要員,甘寧不由替胖子擔心,小聲說道:「胖子,這事你不考慮考慮?哥哥我不求陞官,得罪人多了也不要緊,可你有大好前途,小心點別讓人家家裡大人難看呀!」

    「哈!大哥對小弟的關心,小弟是知道的,這事我一定辦的漂漂亮亮,不會給人留下什麼口舌的。」

    胖子對此一點都不擔心,這事,是周瑜幫他跟孫權求來的。

    拿下南郡的那晚,周瑜就帶著孫權的賞賜來了。

    胖子入東吳不到一年,前後救過東吳三名大將,甘寧、太史慈、呂蒙,再加上他逼反魯肅,說降馬超,若是常人,早該官升三級,美女財寶賞賜不斷。

    可胖子半點沒有。

    儘管胖子當上瞭解煩軍統領,仍受周瑜龐統的指揮,胖子這個統領,比周泰差上太多,純粹是從賣苦力的小頭變成大頭,說穿了,仍是個賣苦力的。

    這倒不是因為周瑜貪去功勞,更不是因為胖子不要財寶,而是因為胖子的來歷,始終是個謎。

    周瑜甚至想,哪怕胖子過去跟甘寧一樣,是個水賊,或者山賊、馬賊,甚至淫賊都好,最少,他們用起胖子,不必這樣膽顫心驚。

    不過拿下南郡以後,胖子的來歷已經不再重要,跟馬超一樣,兩人都沒有回頭路了。

    所以,這次孫權賞的很大方,胖子官遷虎賁將軍,拜左鋒營大將,統領徐盛、丁奉,這樣的位置,以前東吳只有兩個,太史慈的右翼營,甘寧的親衛營。

    從這賞賜看來,胖子無疑已被孫權當作了心腹大將,雖然這心腹大將,至今仍無緣一見孫權的真面目。

    不過,胖子並沒有受賞,是周瑜幫他拒絕的─周瑜只幫胖子求了一件事,讓胖子做個名符其實的解煩軍統領。

    好鐵應該用在刀刃上,胖子腦子好使,反應靈活,做起偷雞摸狗,殺人放火的下流事是得心應手,但要他帶兵作戰,指揮部隊,就像拿鋼刀鋤地,用錯地方。

    所以胖子如今,已經是解煩軍武燕的大掌櫃,從上到下,全聽他的指揮,胖子對這樣的賞賜,無疑更為滿意。

    胖子將桌上碗中酒一口喝乾,接著道:「對了,你們都來了南郡,壽春合淝那誰守著?咱們拔了曹操的虎鬚,可得小心這惡虎的反撲啊!還有,老子有事要找陸遜那小鬼,他跟你們一同回來了嗎?」

    「文達,你就喜歡在背後罵人……」

    胖子話才說完,郡守府內就走進了兩人,正是周瑜跟被叫作「小鬼」而氣惱的陸遜。

    四人打過招呼,圍在桌前,周瑜便開口:「文達,壽春合淝兩地,我已經讓魯肅、呂蒙、太史慈三人分守,嚴防曹軍南下,不過我這次帶大軍到南郡,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胖子奇道:「哦!難不成是要防諸葛亮反咬一口?他們剛佔領益州,自顧都不暇了,有這能力殺過來嗎?」

    周瑜笑道:「文達與我的推測相去不遠,不管怎麼看,諸葛亮都無力插手荊州,只是我軍探子得到消息,蜀軍似乎正往荊州移動,主公對此有些擔心,因此才讓我率大軍來援。」

    周瑜這話說的合情合理,可胖子怎麼聽都覺得古怪。

    對於軍機要務,孫權向來不插手的不是?

    胖子剛想提問,就看到陸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胖子立即搖頭:「都督,有什麼要交代的直接交代,不必拐彎抹角,諸葛亮這招只怕是聲東擊西,要用我們的老套路,佯攻荊州,實取漢中,這種伎倆,瞞得過張魯,可瞞不過都督。」

    周瑜臉露笑意,帶著欣賞語氣,道:「文達文武雙全,這些事果然瞞不過你,我就直說了……你們覺得,北魏跟西蜀,我們該選誰做下一個目標?」

    雖然周瑜嘴巴講著要直說,可話扔出來,依舊是個問題。

    胖子還沒回答,一旁的甘寧倒是耐不住,搶先說了:「曹操實力雄厚,劉備猛將如雲,若真要選,照我說,先打劉備,他底下硬骨頭多,可以讓我解解手癢。」

    胖子乾笑兩聲,不置可否,看周瑜跟陸遜都沒反應,甘寧只能兩手一攤,道:「是都督問話,我答話……這……不然就打曹操吧。」

    幾人還是不置可否,甘寧一時不知該怎麼接下去,胖子見甘寧尷尬,忙不迭說道:「大哥,木頭跟石頭拿來砸頭,痛的都是頭……都督的意思,怕是兩個都不選吧。」

    周瑜一直等到胖子開口,這才點頭示意。

    看來老子又不得安生了……胖子心中苦哈哈。

    看胖子有些不情願,陸遜知道,要胖子做事,不丟些胡蘿蔔出來,這條懶驢可是動都不動,陸遜只好貌似無意的提了:「文達,你身上禁制未解,是不是覺得做起事來,有些礙手礙腳?」

    「你有辦法?」

    靠,又趁火打劫……胖子認了。

    他按照陸遜的道術手抄解除禁制,效果不是很好,伶玉雖然能重見天日,但每放三招就得受禁制禁錮,胖子為此可是著急的很,他找陸遜,其實就是為了這事。

    「張魯身為五斗米教道祖,道術十分精深,這解除禁制的方法,是我從師父左慈那學來的,如果文達用了還不能解除禁制,我這其實也沒有其它方法。不過……」

    「別再嗯嗯啊啊,什麼不過可是了,你直接說,是要胖子去賣肉還是賣屁股,你說的出口,胖子就做得到。」

    聽胖子說的有趣,陸遜只能搖頭失笑:「文達不必把這事想的太壞,我跟都督只是有些事情,想請文達去南蠻走一趟。」

    「南蠻?你們要我去找孟獲?」

    南蠻地處益州邊界,劉璋掌管益州時,南蠻蠻主孟獲就常侵犯益州邊界。史冊記載,劉備拿下益州後,南蠻孟獲造反,諸葛亮帶兵進南蠻,對孟獲七擒七縱,這才感化了孟獲,收服南蠻地。

    只是南蠻主孟獲的大名其實隱諱的很,少有人知,周瑜跟陸遜二人聽胖子提起,都是訝異的對視,良久後陸遜才說道:「原來文達認識孟獲?這樣事情就好辦了。」

    胖子聽陸遜說的容易,嘴上就想罵娘。

    你讓老子去跟諸葛亮對著幹,這比叫老子賣屁股還慘,哪裡好辦了?

    周瑜聽胖子說到點上,知道胖子已經猜到他們計劃,遂攤明瞭說道:「文達思緒敏捷,屢屢叫人訝異,這也是我希望由你出此任務的主因。

    「現在東吳西蜀壁壘分明,我們若是明著從蜀軍上頭著手,只怕會撞的滿頭包,所以我跟士元商量過後,決定繞道而行,說動南蠻主孟獲,要他起兵造反。

    「只要孟獲一反,諸葛亮無法首尾兼顧,我們就有機可趁……只是,要說動孟獲,我們要有個夠膽識,會武功,又懂機謀,文武兼備……」

    周瑜話沒說完,胖子搖手連連:「什麼文武兼備?老子最背的是運氣,別把老子當凌統那小鬼,被摸摸頭灌點迷湯就會暈頭轉向……這事老子可不幹,諸葛亮這人又奸又詐,老子要被他逮著了,不扒層皮也會被擠下一身肥油。」

    胖子打定主意不幹,周瑜只得再看向陸遜。

    陸遜轉頭看著窗外:「文達,除了禁制以外,你難道不想解開關羽那柄青龍偃月刀的魂鎖,給這刀找個新主人嗎?」

    果然,陸遜一開口,胖子就有些鬆動了:「你怎麼知道老子暗槓……這……青龍刀是什麼玩意,老子可沒有,不過陸遜你小子說的東西,老子有點興趣,你說詳細點,我聽著呢。」

    看到陸遜將胖子制得服服貼貼,不只周瑜覺得好笑,連甘寧都在一邊幸災樂禍。

    陸遜沒有讓胖子久候,接口道:「除去禁制、解開魂鎖、找南蠻孟獲,這三件事,其實是一件事。」

    胖子奇道:「孟獲這傢伙有辦法幫老子除去禁制,幫老子的青……教老子怎麼解開魂鎖?孟獲是個道士?」

    陸遜搖頭笑道:「當然不是,不過孟獲身邊有個人,對禁制跟魂鎖有很深的研究……」

    「南華那個馬戲班頭子!」胖子天外飛來一句,話裡雖然頗有不敬,但卻是挺貼切。

    陸遜苦忍笑意,點頭道:「原來文達也認識,看來這趟南蠻,你是非去不可了。」

    胖子臉上一陣陰一陣晴,不知道這事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

    他跟黃敘有過節,又是於吉的便宜徒弟,照說南華不可能給他好臉色看,但胖子若是能說動孟獲,讓孟獲跟東吳聯盟,難保南華不會礙於壓力,幫他個小忙。

    這禁制已經讓胖子苦惱太久,青龍刀更是胖子覬覦已久的寶貝,這兩樣東西一加,胖子的理智應聲而斷,他狠下決心,咬牙道:「死就死了,這趟老子去!」

    與江東水岸景色的細緻柔和不同,蜀中的奇峰怪壁,山川綠樹都帶著點粗獷野性,只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過路的人只有提心吊膽的緊張情緒,哪有飽覽名景的興趣。

    「川黑,咱們要到地頭了沒?蜀關狹道我們都走快半天了,怎麼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一個漢子正牽著馬,亦步亦趨的跟前頭一個大漢說話。

    「沒……這……沒人……等下……有鋪子。」前頭的大漢一回頭,露出跟黝黑臉孔不相襯的白牙,邊笑邊講。

    這個被稱作川黑的漢子,本就是個南蠻人,講話有些生硬,雖然聽得懂漢話,但真要說,仍舊是這般坑坑疤疤。

    「馬休,別急了……為了避開蜀軍耳目,咱們多繞了點路,所以有點耽擱,不打緊。」

    後頭幾個人一人一馬的牽著,這種剛夠一馬通行的窄道,敢騎在馬上通過的,不是騎術驚人,就是個瞎子,只要有長眼,沒有不下馬牽行的。

    「韓綜大哥,我是怕南蠻子欺負我們不識路,帶我們瞎繞,你怎麼也幫著外人說我!」

    「好了,廢話少說。我看到前頭有個茶鋪,川黑!咱們過去休息會,你幫我們點些地道的山菜,要有肉的呀!」

    走在一行人最後的一個胖子發聲大喊,前頭的川黑立刻點頭答應,就連韓綜、馬休都閉了嘴,遵照這人的指示快步前進。

    那人身旁一個高瘦漢子說道:「胖爺,照地圖看,再有半天工夫,就能到孟獲的五溪洞了,我們需不需要先準備準備?」

    「唷呼,馬鐵挺仔細的?好,等會在茶鋪吃飽喝足,爺幾個參詳參詳,別到了南蠻,給人賣去做苦力。」

    這一行十多個,除了胖子跟他手下三名小帥,還有幾名武燕,跟一個南蠻嚮導川黑。

    這次的任務,胖子沒跟周瑜客氣,把能要的人都要齊了,他本來是想帶上呂蒙這妖怪好出來逞逞威風的,只是呂蒙駐守壽春,甘寧跟太史慈又得看著荊州,胖子只能退求其次,把他看中的小虎隊三員都給叫上了。

    馬休功夫差、人機靈,韓綜武藝平平勝在聽話,至於馬鐵,雖然不像馬休一樣鬼點子多,但人做事仔細,而且功夫了得,這三個是胖子從一堆又一堆的東吳小將裡,挑出唯三能讓他順心的,是以硬跟龐統把人都要到了麾下,聽他指揮。

    這趟南蠻行,為了不打草驚蛇,一行人走了好多天,刻意避開蜀軍的勢力範圍,幾天裡都是餐風露宿,今天看到人煙,苦日子總算到頭了。

    「嘿!掌櫃的快出來招呼,貴客臨門啦!」

    人還沒到齊,馬休已經先跑到茶鋪裡大聲嚷嚷,只是裡頭出來的店老闆似乎不懂漢語,比手畫腳的不知道在擺弄著什麼東西。

    後頭韓綜笑道:「馬休你沒聽胖爺吩咐川黑的嗎?這裡是南蠻地界,蠻子話你不懂,還是讓川黑去吧。」

    馬休撓著後腦勺傻笑:「太久沒看到人,一時激動的給忘了,川黑你快來,跟他們說說,有什麼好吃好喝的快點上來,爺這幾天吃的那些口糧,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胖爺,你們快來呀!」

    一行人在外頭將馬兒拴在林子間,川黑跟茶鋪老闆交代後,後頭就來了幾個蠻人幫這些馬餵食草料,胖子他們則是三三兩兩的落座,茶鋪並不大,他們十二個人,剛好坐滿三桌。

    大夥一坐定,便是倒茶喝水,馬鐵把周圍環境巡過幾遍,沒發現什麼怪異的地方,跟胖子點個頭示意,也在一個位置上坐下喝茶。

    馬休靜不得,沒一會就找話聊:「我說胖爺,聽說那南蠻國師跟黃忠的兒子有師徒關係,你說咱們這次來,會不會被這老頭刁難呀?」

    「你說呢?胖爺我連孟獲是圓是扁都還不清楚,這次任務我們事先能得知的消息太少,只怕到時候……」

    胖子說到這,臉色突然有幾分難看。

    馬休怪道:「胖爺,你說怕到時候怎樣?」

    「該怎樣就怎樣,川黑你過來!」

    胖子話講到一半,非但臉色突變,還把川黑叫到了一旁咬耳朵,馬休心中犯起嘀咕,他仔細看著周圍,不知道胖子是不是看出些什麼不對勁。

    等到川黑跟胖子比手畫腳完後,馬休就看胖子孤身一人走到了茶鋪後頭,他好奇的將川黑拉來,直接問道:「咱們胖爺剛才問你什麼?後頭掌櫃不對勁?」

    馬休這一問,把桌邊的馬鐵跟韓綜都引了過來,三人引頸等待。

    川黑似乎在想怎麼回答,艱難的思考了一陣後,吐出了兩個字。

    「拉屎。」

    馬休瞪眼:「拉屎?你說胖爺剛才這麼慎重其事的問你話,是要問你哪裡能拉屎?」

    川黑不迭點頭:「是!」

    一旁的韓綜笑道:「敢情川黑剛才想這麼久,是在想怎麼講的文雅些?」

    馬休有些臉紅,惱怒的說道:「去!」

    就在幾人為這事打趣時,茶鋪外頭突然傳來個聲音。

    本來茶鋪外就有幾個蠻子在餵馬,有些聲音並不奇怪,可引起眾人注意的,卻是這聲音的內容,是漢語。

    馬休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來的是敵是友,馬鐵一提佩刀,正準備要到後頭找胖子,那外頭的漢人已經進到鋪子裡了。

    「咦?幾位也是去交州作生意的?」

    南蠻再過去,就是士燮家族統領的交州。

    交州有許多奇珍異寶,往來的旅客,十個有九個都是去交州的商人,胖子一行為求掩人耳目,做的是商人打扮,馬休這矮個扮起商人,不像個富商,卻十足像個奸商。

    一聽到這話,馬休立刻起身,一邊拱手一邊接近那人:「看來兄台也是同道?我這商團沒幾個人,這次也是頭回到交州,還要請兄台多多關照呀!」

    那人是儒生打扮,腰間劍鞘極其花俏,看來不像個會武的,馬休這動作馬鐵跟韓綜看的明白,這小子是打算把眼前書生給拿下了。

    只是,這令馬休小瞧的書生,來頭卻是不小:「哦!所以您是商團老闆囉?」

    「不錯!」兩字一出口,馬休又準備故技重施,石灰粉蒙眼,西瓜刀砍人。

    只是石灰粉剛打算往書生頭頂蓋去,書生腳下縮地成寸,硬從馬休身前鑽到身後,擒拿手一抓,就把馬休手腕擰到身後,痛的馬休連西瓜刀都握不住:「唉呀!疼啊!老弟快來救俺呀!」

    馬鐵等人一看不對勁,剛要起身拔刀,脖子上卻被一柄精鋼打造的鋒刃給搭上了:「想要這兩人腦袋完好,就待在位置上別動!」

    說話的是個女子,話語節奏輕快,架在馬鐵脖子上的,是從棉織手套上穿出來的鋼刃,不難想像這副鋼爪跟她一樣利落。

    馬家本命雷獸雖然厲害,能將雷獸快捷電閃的速度化為攻擊,但這種能力有個壞處,馬鐵雙手用刀,就能使出閃電刀,但如果沒有刀,他的雙手最多就能使出「快的無影無蹤脫褲手」─脫人褲子可以,其它沒份。

    馬休齜牙咧嘴的往身前看去,馬鐵被個薄紗蒙面的女子架住後,周圍湧入不少大漢,看來都是書生手下,韓綜跟武燕礙於馬家兄弟被擒,投鼠忌器,不敢動手,一時間大伙背後都多了幾把大刀或長劍,說有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那書生說道:「好了,不囉唆,你既然是帶頭的,我就問你吧!如果你們真是商團,大家出外求財,我也不為難,不過我這人疑心病重,萬一有什麼聽起來不對頭的,小心我一慌張,我部下們的刀劍會出閃失啊。」

    馬休點頭如搗蒜,正準備把他家祖宗十八代是怎麼經商,怎麼失敗,又怎麼爬起來的故事跟這書生糊弄個遍,然後把胖子幫他取的假名「馬上風」拿出來溜溜時,鋪子後頭突然又傳來幾個人聲。

    「稟大人,後頭還有個漢人!」兩個壯漢一人一邊,架著胖子走到前頭。

    馬休剛要說胖子是幫他拉馬的家僕時,背後書生忽然鬆開了手,大步跨前,訝異道:「黎聰?」

    如果這人不是黃敘,胖子會裝,看看這夥人的目的是什麼,現在不必了。看到黃敘,胖子很明白這群人跑到這荒山野嶺,絕不是來看星星賞月亮。

    「他就是黎聰?」

    黃敘還沒靠近,那挾持馬鐵的蒙面女子反倒先起了好奇心,她讓身邊士兵看著馬鐵,人就走近了胖子身旁。

    「真是想不到……連黃忠將軍都拿不下的黎聰,居然會落在本姑娘手上?黎聰啊黎聰,恐怕連你都沒想過會有這天吧?」

    儘管是薄紗蒙面,但那女子嘴角的笑意,就是再隔幾層布都能讓人感受到,只是當這女子走到胖子身前,正想再出言訕笑時,胖子突然抬頭。

    「我想過了。」

    胖子仰頭向天,前額猛地向女子臉龐撞去,這一記兇猛狠辣的頭錘,讓女子到嘴的笑罵,成了一聲驚呼。

    胖子這神來一筆,顯然讓眾人都愣住了,然後胖子一爪擊穿原本壓著他左手的壯漢胸膛,然後猛鷲爪閃電般穿出,扣住女子咽喉,硬生生壓住她咽喉中的慘叫,胖子舉起女子,向著黃敘衝去。

    黃敘大驚失色,南華親傳的六式劍法隨即展開,貪狼劍如附骨之蛆群擊而來,刺出十多劍,居然沒有一劍落在前頭被當成擋箭牌的女子身上,劍就像有了生命,紛紛轉彎向著胖子襲去。胖子狂吼一聲,就把身前肉盾往黃敘丟去。

    黃敘武學天分過人,個性也是一天奸過一天,但是胖子敢肯定,這傢伙絕對還是個處男─不過看到女子被拋飛而來,黃敘頓時手忙腳亂,接也不是,不接不是,就在他慌張失措時,胖子的肥爪立刻變化為雲龍初現,兩指往他兩眼挖去。

    黃敘閉上雙眼,急速退後,可雙眼傳來的劇痛已讓他不得不退出茶鋪外尋求庇護,胖子的雙指,差點挖出了他兩眼。

    黃敘的慘呼聲讓眾人驚醒,看到他捂著雙眼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周圍士兵們紛紛圍到黃敘身邊,護著他離開,有些人更抓起了身前武燕作為掩護,只是看到胖子這股狠勁,一時間,竟然無人敢用人質威脅。

    就在眾人注意力仍集中在胖子身上時,身邊突然又傳出一聲慘叫,馬鐵背後士兵一時疏忽,居然被馬鐵重新握上了刀。

    馬鐵有了刀以後,就不再是普通人,這刀被馬鐵握上了以後,也不再是把尋常刀。

    胖子看到馬鐵持刀起身,知道大勢已定,趕忙快步躍出茶鋪,免得給黃敘跟那妮子溜走,誰知一出茶鋪,黃敘跟那女子早已跑的不見蹤影,胖子凝思斟酌了會,隨即便轉身進了茶鋪。

    茶鋪內馬鐵已將蜀軍士兵盡數制服,留下幾個活口等著給胖子問話,只是胖子一進茶鋪,就指著眾人吩咐:「馬休,把這邊收拾收拾,韓綜去讓川黑把吃食都帶上,咱們立刻離開,這些士兵沒啥大用,馬鐵你看著辦,快,咱們得快些上路。」

    眾人打包的打包,牽馬的牽馬,馬鐵應川黑的要求,把蜀軍的士兵們都趕到了茶鋪後頭殺,省得髒了鋪子,而領頭的胖子則是一個人在茶鋪外來回走動。

    「胖爺,裡頭收拾的差不多了,咱們等下是直奔五溪洞,還是讓我先去探探風聲?」

    說話的是馬休,韓綜跟馬鐵沒他精靈,恐怕還不能理解胖子這時心中的憂慮。

    胖子點頭沉吟,道:「天下聰明人雖然不多,偏偏東吳有的,西蜀也有,諸葛那賤人,絕不會沒想到南蠻的隱憂。」

    馬休點頭道:「黃敘會在這邊出現,再明白不過了。屬下擔心五溪洞那邊……」

    歎了一聲大氣,胖子扭頭要眾人上路,接著又跟馬休說道:「算了,咱們走快點,你先去探風聲也沒用,這地頭咱們不熟,萬一你讓人綁了,我們還得想辦法救人,不如大夥一起行動,真出事了,也好有個照應。」

    「是!胖爺。」



    五溪洞不是洞,而是個大小湖泊遍佈的山溝。

    山溝裡景色雖美,卻不適合人居,因為這地方到處都有瘴氣,桃花瘴、五花瘴,毒氣瀰漫,讓這個山溝杳無人跡。

    當初孟獲自立山頭,苦於找不到地方作為根基,家族勢力瀕臨被其它洞主吞噬的邊緣,他心一狠,便在五溪山溝上築了寨,自稱五溪寨主,當時各洞洞主無不笑孟獲是個傻豹,把族人都推到個大毒坑裡。

    只是就在大伙都等著看孟獲家破人亡時,孟獲一族非但沒有滅亡,還以飛快的速度迅捷壯大起來,五溪山溝的毒氣,就像是人們以訛傳訛的趣聞,根本沒有對孟獲的族人產生任何作用。

    但也有一說,說孟獲是上天認定的南蠻主,所以南蠻地所有的森林山谷,毒氣沼澤,都是上天賜給他的,因此他才能帶領族人驅散毒氣的威脅,在五溪山溝上立下大寨。

    這種說法,讓孟獲在往後幾年的征戰接連得勝,傳說加上勝利,讓立足五溪山溝不滿五年的孟獲漸漸受到四方蠻族擁戴,終於成為了頗具傳奇性的南蠻霸主。

    五溪山寨跟中原地方的大城池在外觀上其實沒差多少,都有城牆大門,城牆上頭有哨兵看守,城門處有門官檢查,只是堆砌城牆的,不是中原地方常見的石磚凝土,而是種粗長堅韌的植物。

    馬休遠遠看到五溪洞,就對城牆做出了不屑神情,扭頭跟馬鐵說道:「小弟你看,蠻子學我們築牆,卻傻到用木頭來築,有朝一日,我們東吳大軍要是打過來,也不必花時間撞門,一把火燒個乾淨就得了!」

    「馬休,你沒見識也要有常識,胖爺告訴你,那用來築牆的玩意叫鐵木,火燒不動,遇水則沉,比鐵還要硬上幾分,你想燒它?燒你的鳥毛!」

    胖子話一堵上,眾人都憋笑不住,氣得馬休直跺腳。

    看隊伍已離城不遠,胖子吩咐眾人收聲,大伙按照交代,裝做不在意的模樣,暗暗留心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隊伍不久便到了城門前,川黑上前跟城門官說明了商隊路過五溪洞,想進寨補充點糧食飲水,那城門官看到商隊裡全是漢人,眉頭一皺,嘰哩咕嚕不知道跟川黑說些什麼。

    胖子幾人暗自戒備,突然看到城門官從城門處招來了一個小伙子,兩個人走到了領頭的馬休身前,就對著他問:「你是商隊老闆?」

    這話是小伙子問的,他的漢語比川黑好些,不過雖不算生硬,但也稱不上流利。

    馬休咧嘴一笑,點頭稱是,再次準備把他祖宗十八代經商的故事跟他「馬上風」的大名拿出來顯擺。城門官兩人一聽馬休應是,便往後頭走去,不再理會馬休喋喋不休的囉唆。

    「十二個人……有個拿刀的高個兒……」

    城門官帶來的小伙子一邊嘀咕,一邊仔細的看著商隊眾人的穿著打扮,就像是在比對什麼似的,就在兩人走到隊伍最尾端的胖子身前時,小伙子突然轉頭對那城門官大力點頭,然後轉身就對胖子說道:「黎聰大人?」

    胖子心中一緊,手剛要握上刀柄,就聽那人又說道:「蠻主有請,還請諸位賞臉到寨裡休息。」

    南蠻十三洞,每個洞的領頭人都被稱作洞主,只有孟獲被尊稱為蠻主。

    胖子聽到孟獲相邀,知道他們這夥人的消息已經給黃敘報了上去,心中還在考慮該不該去,一看到馬鐵雙手握刀,不由應承:「蠻主相邀,胖子怎麼會不賞臉?小哥,咱們就跟你進去!」

    孟獲收到黃敘的消息,知道他們要來,卻沒在寨門口擺下重兵等候?還派人來請他們去做客─這豈不是說明了,黃敘還沒說動孟獲跟劉備合作?

    胖子沒有動手跟孟獲撕破臉,便是想到了這點,或許,他還有機會。

    為了伶玉妹妹跟青龍寶刀,胖子連南華是黃敘他老師都不在乎,又怎麼會害怕孟獲的鴻門宴?於是一行人就在那小伙子帶領下,進了號稱南蠻第一城的五溪山溝。

    「蠻主,黎聰等人已到,正在大殿外頭等候著。」

    「讓他們進來!還有,去告訴國師的徒弟,貴客來訪了!」

    五溪洞大殿就跟蜀道上的粗獷景色一樣,看不到什麼細膩裝飾,除了鋪在地上的大塊虎皮,就是高踞堂階上的大號椅座,這殿裡,不僅擺設較中原地方大上幾號,連身處其中的孟獲都是高頭大馬,胖子四人一進殿,立刻顯得矮人一截。

    殿上孟獲看到胖子等人進來,不由咧開大嘴笑道:「歡迎歡迎,幾位遠道而來,我這東道主已經準備了大宴,給諸位接風洗塵。」

    孟獲流利的漢語,讓胖子四人有些驚訝,不過胖子場面見得多,趕忙反應過來,拱手行禮:「蠻主客氣,我們幾個受主子孫權托付,特地帶了點薄禮來跟蠻主問好,怎麼敢勞蠻主破費呢?」

    「哈哈!客氣客氣,你家主子真是有心。對了,我們國師弟子今天也剛到,聽說你們在路上有些誤會?」

    誤會?這表示孟獲沒把黃敘的小報告放在心上,胖子不由大喜:「的確是誤會,不勞蠻主費心,這小小誤會胖子會跟國師弟子講明白,蠻主您請放心。」

    「胖子!你讓姑奶奶破相,還敢說是小小誤會!」

    殿外黃敘跟那潑辣女子人還沒到,聲音卻先到了,只是一聽這女子的叫囂,胖子心中不禁暗樂:「這娘們真他媽是個豬腦袋,孟獲都說是誤會了,她還敢拿這事說項,敢情是沒把孟獲放在眼裡?這娘們幫了老子好大一個忙啊!」

    果然這話一傳來,孟獲嘴角一沉,鼻頭重重哼過一聲。

    「蠻主莫怪,我們與黎聰間不過是小摩擦,不礙事,女孩子家小雞肚腸,還讓蠻主見笑了!」黃敘跟在那女子身後趕忙入殿打圓場,一入殿內便站往女子身前,像是怕了這惹事精一般。

    胖子在茶鋪時沒仔細看過這小辣椒,現在抽得空閒,一雙賊眼就往那女子姣好身段直盯去。儘管一身樸素,仍掩不住她凹凸有致的側身曲線,玲瓏身段嶄露無疑,胖子看不清楚薄紗下的面容,不過薄紗下頭的潔白玉頸,確實讓人印象深刻。

    那小辣椒看胖子淫穢目光直往自己身上盯,差點又要發作,黃敘趕忙移動身子,這才擋住了胖子的賊眼。

    孟獲其實也不是真想為難黃敘,所以這解釋雖然牽強,但他順著台階便下:「既然知道是誤會,幾位看在我薄面上,這就化敵為友吧!難得今天有這麼多貴客上門,五溪洞蓬蓽生輝,幾位先下去歇息,等傍晚洗塵宴開始,我再派人去招呼各位過來,來人呀!」

    正事還沒說到,怎麼孟獲就擺出了謝客姿態?

    胖子剛想提起這次來找孟獲的事,突然看到一邊黃敘冷眼旁觀,就像等著看胖子出醜一般。胖子腦子靈光一閃,便拱手跟孟獲謝過,告退後便帶著馬休三人退出大殿,給孟獲屬下帶著,往迎賓用的樓房走去。

    馬休看胖子對任務的事提也不提,左右看了一下,讓馬鐵跟韓綜注意周圍,便挨近了胖子身邊:「胖爺,剛才在大殿你沒提合作的事,是擔心黃敘會攪局搗亂?」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胖子壓低著聲,道:「他?恐怕他也拿孟獲沒轍!看來,孟獲不像傳聞中是靠武力打天下的莽漢,如果他背後不是有高人指點,就是這人腦子真的好使!這趟,恐怕是難上加難啊。」

    「胖爺的意思是……」

    「我們的來意,只怕孟獲早就料到了……他現在是奇貨可居,要坐地起價,等著我們跟他落地還錢!」

    「這……胖爺,都督臨行前沒給咱們太多允諾,答應許給孟獲的好處,只怕勝不過黃敘他們吧?」

    「你個傻豹,你什麼時候看過胖爺跟人做賠本生意了?咱們不急,你等等先去打聽黃敘他們住哪,咱們晚上好去跟他們親熱親熱─買家有兩個的時候,孟獲是奇貨可居,等買家剩下一個……說不定孟獲還得倒貼,胖子才肯收貨!」

    馬休恍然大悟,看到胖子一臉淫笑的模樣,心中不由浮起一句話。

    「胖子胖,一肚子壞……」

    黑暗中,胖子驀然睜開眼睛,身形躍起,手中鋼刀像枝離弦飛箭一般,快捷劈出!

    黃敘這小子不僅功夫了得,連身上的狡詐細胞都有幾分天賦,胖子記得,他前後騙過這傢伙兩次,第一次黃敘像個呆子,第二次小鬼已經把胖子當呆子耍了。

    如今第三次交鋒,胖子人生地不熟的,派馬休去打聽消息,無疑是打草驚蛇,甚至還提醒了黃敘─只要下黑手做了對方,孟獲還不是手到擒來?

    而且黃敘有師父南華罩著,自然更有本錢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撒野,所以胖子還沒出手,黃敘就先出手了。

    不過……這正是胖子要的效果。

    一招請君入甕,就讓黃敘自己送上門來,胖子連出去外頭吹冷風都不必,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果然,沒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

    迎賓樓房的木板牆,被胖子一刀劈穿,外頭的蒙面黑衣人察覺到不對時,胖子的刀已經在他喉間劃了道深可見骨的血痕,黑衣人連慘叫都來不及,身首異處,斷了性命。

    胖子的刀擊穿了木牆卻沒將木牆劈碎,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想來這牆用的木材跟外頭城門用的鐵木,興許都是有些來歷的?

    不過也好,這刀無聲無息的解決了門外的傢伙,屋頂上那幾隻耗子可都還不曉得,胖子嘴角揚笑,悄悄收回鋼刀,就往門外走去。

    馬休幾個跟一干武燕早從胖子這得了消息,知道今天夜裡不會平靜,幾人輪流派哨,剩下的和衣而睡,胖子一進房裡,戒哨的武燕立刻把大伙搖醒,眾人趕忙起出兵器戒備。

    「韓綜帶人佈陣,馬鐵跟我來,屋頂上還有四、五個,南華老傢伙雖然疼徒弟,但依黃敘的身份,這種掉價事應該是不幹的……咱們一明一暗,吃定黃敘這小屁孩了!」

    馬鐵聽胖子講的信心十足,點點頭便從懷中拿出塊黑布準備蒙面。胖子一看,問道:「你拿塊布做什麼?」

    「胖爺不是說咱們一明一暗嗎?」

    「你他媽想偷懶?當然是你明我暗!還不給老子滾出去當餌!」

    不情不願的馬鐵,只能裝出一副傻樣,迷迷糊糊裝作剛睡醒的推開房門,腳下嘎嘰嘎嘰的踩出聲響,向著迎賓樓後頭的茅房走去。

    胖子兩耳貼牆,馬鐵剛走不久,屋頂上那幾隻耗子立刻滴溜溜的跟了過去。

    等到聲音漸行漸遠,胖子才悄悄的推開後窗,遠遠就看到馬鐵提著火燭燈台,正要拉開茅廁的門。

    馬鐵身後,不只長廊上幾條人影跟著,就連茅房邊,後院裡,都有不少人影晃動。

    「都快湊成四桌麻將了,敢情這些傢伙是把老子這當公廁,說上就上,連老子都不必過問的?」胖子嘰咕一陣,剛要從窗戶跳出去,突然像想到了個主意,輕輕招手讓韓綜過來,一陣嘀咕,接著一個從房門,一個從窗戶,分頭離開。

    茅房邊的黑衣人似乎是嫌臭,想等馬鐵拉完屎才下手,幾個人窩在門邊動也不動。

    半晌,裡頭馬鐵總算有了動靜,幾個人紛紛抽刀拔劍,就等著馬鐵一出茅房,要賞他個痛快。

    馬鐵緩緩推門,就在門半開半掩之際,長廊上的木棚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響聲,躲在後院裡,茅房邊,以及長廊角落的三伙人不由抬起了頭,就這瞬間,馬鐵的刀已經穿過了門外眾人的咽喉。

    拋飛半空的頭顱,讓周圍的黑衣人直呼上當,大伙看到那一具具無首的屍體,脖子還冒著血泡,全都抽出了兵器,準備替同伴們報仇。

    只是院落裡卻傳來了一道命令:「有埋伏,我們退!」

    「想走?給個動聽的理由老子就讓你走!」胖子催開瞬步,猛力一刀就往院落那發聲處劈去。

    他剛才在上頭看這夥人,只覺得裡頭沒有什麼熟悉身影,本以為黃敘不過是派人來暗殺而已,但回頭一想,依黃敘的精明性子,恐怕他是躲在暗處操控。

    果不其然,韓綜丟石頭在木棚上引開了眾人注意,除了讓馬鐵有機會出手,也幫胖子達成了引蛇出洞的目的。

    虎魄刀威嘯四方,刀勁橫掃,胖子打算逼出黃敘,卻逼出了一對鋼爪。

    十道精光閃爍,鋼爪上十支鋒刃,不像普通鋼爪筆直固定在護臂上,而是像指甲般延長,不但鋒利,還很靈活。

    潑辣的兵器,只適合潑辣的女人。

    「胖子!給姑奶奶留下你的豬腦袋!」

    胖子早先想的,都是怎麼跟黃敘的六式劍法應對,女子鋼爪一現,胖子登時進退失據,匆忙變招間,雖然擋住了女子右手鋼爪,但他胸前也被劃開五道長長血痕。

    「哈哈!姑奶奶先給你放點血當利息!」

    傷口一現,白額黑王虎的獸血沸騰立刻爆發,胖子曾試過,伶玉的三招限制,並不包含天賦技能在內,只是三招一過,伶玉進入沉睡,天賦技能自然也跟著消失。

    虎吼一聲,胖子陀螺般打轉,雙刀隨即出手,兩手同時施展雲刀刀式,與女子刁鑽爪功交擊不斷,戰過一陣,胖子勉強打平。

    女子爪功算不上犀利,但兵器古怪,叫人一時無法適應,尤其是這女人恁地多嘴,明明打的上氣不接下氣了,都還能抽空罵上幾句,讓人聽的心煩。

    「胖子還不束手就縛,不然待會姑奶奶把你生擒之後,一定把你身上肥肉一片片切下來餵狗!」

    雙爪伴隨著叫罵聲落下,胖子卻從中看到了破綻,雙刀竄出的同時也喊道:「妳個八婆!等老子抓到妳,不把妳賣去妓院作雞,老子就是妳生的!」

    胖子身後突然狂風大作,一副熟悉嗓音快速靠近:「還不快叫娘!」

    黃敘!

    儘管落入了胖子算計,黃敘仍能善用最後一點優勢,取得刺殺胖子的機會,不得不說,黃敘確實越來越精明。

    這一劍,就是胖子尚未見過的悍豹劍。

    悍豹,迅疾奔襲的快。

    可惜,豹子速度再快,都快不過天上閃電!

    馬鐵快刀一解決完園中埋伏的黑衣人,剛好就遇上了黃敘一劍偷襲的戲碼,刀劍交擊聲連響,胖子沒有停下手上雙刀動作,身後馬鐵已跟黃敘交上了手。

    胖子雙刀將鋼爪震開,一佔上風,立刻連劈帶砍,讓那小辣椒手忙腳亂。

    胖子覷準空隙,當頭一刀青龍斬無聲無息劈落,潑辣女子沒看出這刀古怪,仍是單手鋼爪去擋。

    「哈哈!黃敘,你要是再不棄械投降,信不信老子立馬讓她身無寸縷,在南蠻大城裡頭裸奔?」

    胖子的刀,不但砍斷了鋼爪,還壓到了那小辣椒白皙的脖頸上頭。頸子上還留有胖子下午用猛鷲爪硬扣的勒痕,在這深更半夜,昏暗火光下,叫人看的是分外心疼。

    那女子駭然喝道:「你敢!」

    這話一出口,胖子一柄快刀就在那女子身上飄過來晃過去的,像是隨時會把女子那身漆黑的夜行衣給扒下似的,嚇得她花容失色,不敢再作聲。

    不遠處黃敘跟馬鐵一個交擊後,雙雙退了數步,黃敘眉頭緊皺,不悅道:「胖子!把我逼急了,你可不會有好下場!」

    這「好下場」三字一說完,黃敘身後就隱隱浮現一隻龍頭馬身的怪物,這怪物不過張嘴咿呀一聲,雷鳴般的嘶吼,差點就將胖子耳膜震破。

    麒麟子黃敘,終於放出了本命麒麟,準備決一死戰了。

    只是他想武力解決,胖子卻不想。

    「嘶」的一聲,胖子一把將小辣椒身上的夜行衣撕下好大一片,胸前雪白肌膚一現,小辣椒也不顧胖子長刀還抵著脖頸,慘叫一聲便用雙手護住胸前肚兜,渾身顫抖的瑟縮在地,哀淒的模樣讓黃敘氣勢一餒,手中長劍就要放下。

    只是小辣椒看到黃敘就要投降,立刻恨聲叫道:「黃敘!別管我!快……」

    「碰」的一聲,胖子用刀背擊昏了這惱人精。依這根辣椒的性子,剛才那話絕不是叫黃敘快點投降,九成是快點殺了胖子,將他大卸八塊餵狗之類的難聽話。

    胖子揮手一招,長廊上趕來的韓綜便帶著武燕上前將人給押了下去。

    無視黃敘眼裡冒火,胖子接著道:「要戰要降,就等你一句話。胖子也不為難你,只要你棄劍投降,胖子以武人名譽擔保,禁錮你們幾天,我們跟孟獲結成聯盟之後,立刻就放你們小兩口回去。」

    黃敘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閉眼咬牙,將長劍扔到胖子身前,恨聲道:「我認栽了!」

    胖子彎腰撿起地上長劍,馬上扭頭對馬鐵道:「馬鐵,你要是連個沒武器的人都殺不了,回去老子就叫都督把你發派到夷州寫小說去!」

    武人的名譽?胖子只是個賤人,哪有什麼武人名譽?

    黃敘圓眼大睜就要大罵,馬鐵一刀將他的斥罵硬生生堵了回去,黃敘沒了劍,快步連連退後,只是沒退幾步,身後已經撞上了牆,無路可走。

    馬鐵的刀口染上了血,黃敘雖然幾次避開要害,但仍被馬鐵劃出了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如今他已是兩眼發黑,痛的無法呼吸,身體佝僂的縮成一團。

    眼見馬鐵最後一刀要了結黃敘性命時,忽然一道勁風襲來,馬鐵頭頂落下一根鐵杖。眼看馬鐵閃避不及,胖子立即飛身撲上,頓時噹的一聲,胖子替馬鐵挨了一杖,隨後抱著馬鐵就地滾出了幾丈外。

    這一杖之力,足以開山辟石,饒是胖子以虎鬚怒張硬頂,仍是疼的冷汗直流,嘴上直呼要命。

    馬鐵僥倖獲救,還來不及說感激,就看到鐵杖上頭緩緩飄下了一個老人,他怕這老頭對胖子下殺手,趕忙橫刀胸前,護著胖子。

    老人滿頭白髮,老態龍鍾,但一開口,卻揚起一道溫和純厚的蒼老聲音,彷彿古剎晚鐘一般清越悠揚,動人心神,只是隨之而來的,卻是鋪天蓋地,彷彿千山百岳一同壓下的無邊氣勢。

    「東吳跟西蜀的恩怨衝突我不管,我來帶我徒弟走,行不行,就等你一句話。」

    胖子坐倒在地,無法起身,他一手揉著胸口,一手揮開馬鐵,就對著老人說道:「南華仙師恕罪,小子給您一杖打個四腳朝天,現在還起不了身,就不恭送您老了。」

    「好!小伙子能屈能伸,難怪於吉會打老遠來跟我炫耀他收了個好徒弟!不用送,我這便走了!」

    南華說走就走,手上一揚,黃敘便被他吸到手邊,南華伸手懷抱,一手抓起鐵杖,人便殿步登牆躍出。

    直到這人離去,胖子跟馬鐵二人才鬆了口氣,馬鐵拍著胸脯對胖子便說:「胖爺,人給南華老妖怪救走了,咱們的計劃怎麼辦?」

    「不怕,我看南華只在意他徒弟,心裡其實不想攪和進來,咱們從那妮子身上下手,你讓馬休看著她,等她醒來,想辦法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給挖出來,咱們用她做籌碼,明個兒我找個機會去跟黃敘談條件!」

    馬鐵點點頭,伸手就將胖子伏起,胖子還在揉著胸口喊疼,突然想到還沒見過那女人的模樣,就道:「對了!這女人整天戴著面紗,古古怪怪的,讓馬休小心點,說不定還是個美人胚子,別問問話,連魂都被人家給勾去了!」

    兩人正調笑間,長廊上韓綜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道:「胖爺,那女人有些怪!」

    「怪?哪裡怪?不是叫老子一敲敲成白癡了吧!」

    「她剛醒來,整個人就變了性子似的,不吵不鬧,正經八百的,端莊文靜的坐在那邊,怎麼看都不像剛才那個喊打喊殺的刺頭!」

    這事奇怪,但不值得韓綜這般驚訝,胖子語氣仍是平常,笑道:「哦?老子這一敲,還把她敲成了個小家碧玉?那不錯啊。」

    韓綜臉色看不出好壞,一句話也是吞吞吐吐:「這……胖爺,只是她醒轉後……報了姓名,說要找你談談。」

    「哈哈!很好,咱們連套話都不必了……她叫什麼?」

    韓綜嚥了口口水,脫口道:「黃月英。」

    「喔,名字不錯……等等……黃什麼?」

    韓綜肯定的點頭:「黃月英!」

    胖子聲音裡帶點顫抖,不知是喜悅還是驚慌:「你說她是那個……諸葛賤人的馬……的妻子!黃月英!」

    韓綜大點其頭……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22:01

第一章 五溪山上有座廟

五溪山溝入夜以後,山溝裡濕冷的谷地常和南蠻暖和的天氣交織形成濃霧,就像瘴氣一樣,讓整片山溝霧茫茫一片,叫人伸手也瞧不清五指。

    南蠻國師府裡,南華倚著窗台,正端詳著外頭雲霧的聚散變化。房間裡,徒弟黃敘仍舊臥躺床上,昏迷不醒。

    「這兒……這兒是哪?啊!師父!」醒轉的黃敘,並不覺得身子有哪邊發疼,原本讓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在南華醫治下,也正快速的癒合著。

    黃敘一手將身子撐起,坐在床上,只覺得渾身都有些癢,他知道這是傷口咬合結疤的徵兆。

    「我見過黎聰了,挺不錯,於吉手上有「投筆從戎」,他的徒弟自然是文武共修的,敘兒你單修劍技,敗在他手上情有可原,不必掛懷。」

    南華轉過身子。他這個徒弟天生武脈,在武藝學習上是一點就通,但在道術上卻與一般人無二,所以南華沒有花時間去找讓黃敘能文武雙修的靈藥。在南華想來,武功修煉到頂天的地步時,跟道術能做到的,也差不了太多。

    只是黃敘三番兩次敗在胖子手下,並非輸給胖子的劍,而是胖子的賤。

    看黃敘沉默不語,南華溫聲道:「明天起,你就隨為師修煉更深一層的劍技吧!六式獸靈劍你已能掌握,該繼續往下鑽研了,黎聰與你不過是伯仲之間,文武雙修前期佔優勢,後期修煉的進度會緩慢,不必擔心。」

    黃敘微笑點頭,抬頭看看左右,突然想到昨夜與自己一同前去行刺的小辣椒。他還記得這妮子被黎聰抓在手上,這會又不見人影,急忙問道:「師父可曾救出練霓裳?」

    南華不慌不忙,搖頭笑道:「跟你一起去的女娃?沒有,就是為師看到了也不想救,這妮子個性太差,你帶在身邊有害無益。」

    南華對這不知好歹的女娃相當感冒,這女人半分規矩也不懂,南華道號仙師,是因為道術精湛,可不是性子跟神仙一般,誰都能討好的。

    黃敘知道這妮子給人的印象太差,但她身份特殊,不容閃失,昨晚黃敘本不想帶她同去,但她性子極拗,黃敘不讓她去,這妮子肯定會鋌而走險,只好順著她的意,沒想到在他的照看下,仍是出了問題。

    「師父!」黃敘苦著臉。像

    「別擺這可憐樣,為師不想欺負小輩,何況黎聰昨晚賣過師父一個人情,為師不想再去為難他。」

    黃敘眉頭一皺,歎氣道:「師父,這女子大有來頭,您不清楚她的身份,所以……」

    「為師雖然身處南蠻,但天下大勢略知一二。練霓裳?這名字為師聽都沒聽過,乖徒兒……別騙師父呀!」

    「師父,其實……」

    「練霓裳就是黃月英,黃月英就是練霓裳。」

    黃月英坐在床頭,繞口令一樣的把話說完,身前胖子只是無可無不可的點頭,倒是胖子身後的馬休三人像是墜入五里霧中,不知道黃月英這番話意思何在。

    胖子凝思一會,便開口問道:「你來找南華治病?」

    很明顯,眼前的黃月英若不是人格分裂,就是身體有毛病,胖子念頭轉過,就明白是諸葛亮托黃敘帶她來給南華醫治的,否則以這丫頭的刁蠻勁,來了只會壞事,黃敘哪會搬著石頭來砸腳呢?

    不過胖子才不管這女人是刁蠻任性還是端莊嫻熟,他可沒忘記昨晚說過的話。

    「不把你賣到妓院,老子就是你生的!」

    胖子不想亂認娘親,看來諸葛賤人這頂綠帽是戴定了。

    渾然不知就要被逼去賣身的黃月英,對胖子一語道破顯然有些驚訝,點頭道:「難怪我家公子說,東吳裡,唯有將軍能稱上個「妙」字。」

    「哦?諸葛賤……先生知道胖子?」

    「公子說過,將軍雖然武功差了甘寧一點,文才輸了周瑜一點,但做的事比甘寧多了一點,眼界比周瑜遠了一點。我家公子對將軍的佩服,可不只一點呀。」

    「哪這麼多點的!」胖子不置可否,扭頭對身後馬休說道:「馬休,有什麼想法?」

    馬休知道胖子意思,長笑一聲:「挑撥手法太粗糙,夫人這一手,玩得不夠漂亮。」

    無視黃月英的尷尬神情,胖子呼口氣,接著便說:「好了,夫人要幫諸葛先生表達的仰慕之意,胖子收到了。要是沒有其他事,胖子要先下去了。」

    沒想到胖子說走就走,黃月英趕忙擺手道:「彫蟲小技,在將軍面前獻醜了,月英有事想跟將軍商量,還望將軍海涵。」

    「說吧,胖子聽著……不過別忘了,我們現在是敵人,偷雞摸狗、挑撥離間就免了,你說的再多,胖子也不會信。」

    胖子這話說的油鹽不進,黃月英點頭示意:「月英這次來南蠻,的確是來求醫的,但這病不是找仙師醫治,而是要請仙師帶月英到南蠻一處禁地,尋求靈藥。」

    胖子一聽到「靈藥」二字,隨即來了興趣,為免打草驚蛇,他拐了個彎,問道:「治病不找大夫找道士,你是被道術打傷的?」

    黃月英沒聽出胖子在套話,繼續說道:「不錯,月英這不是病,是傷。

    不過不是給人打的,而是練功練出了岔子。」

    胖子聽到這兒,不禁失笑:「你是名門之後,父親黃承彥與水鏡先生是好友,諸葛亮自己也是道術宗師,這傷來得有點牽強啊!」

    「將軍有所不知……本命獸晉陞,本來就是險之又險的事情,本命獸從入微跨入神識境界後,不只能力會大幅提升,連本命獸的本體都會有明顯變化,這個中凶險只能自己承擔,旁人幫不得。」

    胖子知道本命獸晉級需要大把功力,卻不知道其中風險:「你說明白點。」

    其實胖子若是真想知道,問他大哥甘寧或好兄弟呂蒙、太史慈也能得到答案。但胖子這一問藏了心眼,這種街頭巷尾都知道的消息,黃月英既沒辦法拿來作要脅,也沒辦法在上頭欺瞞什麼。

    果然黃月英微微一愣,開口道:「將軍應該知道,從入微跨入神識後,本命獸便能脫體而出,施展乾坤。

    「除此之外,本命獸還會脫去原本外型,隨著境界一同進化。本命獸若是凡夫俗子,有很大機會化作神仙中人,若是尋常飛禽走獸,則有望變作洪荒異獸——廚師變食神,蟒蛇化蛟龍。」

    那伶玉晉級,會變什麼?金馬獎影后?胖子搖了搖頭,道:「總之,進化有凶險在?」

    「不錯,若能踏入神識境界,也就是成為神人,力量能與天抗衡,自然會有天譴存在。」黃月英說完這話,臉上多了幾分惆悵。

    沉思一會後,黃月英才繼續說道:「各人凶險不同,十多天前,我的道術意外突破,修煉至大成,本命獸「巧手」也隨之成長為「織女」。我來不及反應,便沒有渡過劫難,結果本命獸與我合而為一,就像一個人的身體裡,有兩個人存在一樣。」

    胖子不覺如何驚訝,反倒有些羨慕。

    諸葛亮這傢伙不用出門偷腥,就能在家跟不同人玩角色扮演,一邊是圍裙煮飯的溫柔人妻,一邊是皮鞭蠟燭的刁蠻女王……真讓人看得眼饞啊。

    「本命獸跟你合而為一,意思是你現在無法控制本命獸了?」

    「織女融入我體內後,佔了身體一半的控制權。早先是在我沉眠後她才出現,但近來她出現得越來越頻繁,我只能在意識中知覺她的存在,卻無法影響她,甚至得等她休息,才能取回身體……只怕再過不久,這身體就不是我的了。」

    聽到這裡,胖子不由起了雞皮疙瘩,以後要是伶玉這嬌滴滴的小女人也佔了胖子這身板,然後手捻蓮花指……不管是胖子、伶玉或者旁邊的人,應該都會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打了個冷顫,胖子問道:「你這病,南華治不好?」

    「仙師專精百獸術法。這次來,是因為我家公子打聽到南蠻有一處禁地藏有靈藥,能治好我身上的狀況,只是禁地凶險,所以我家公子才讓我跟黃敘一同前來找仙師幫忙。」

    黃月英刻意忽略了黃敘來南蠻的真正目的,胖子也不說破,點點頭問道:「我聽說仙師道術精深,對本命獸的禁制頗為在行,怎麼不找他替你壓制體內的本命獸?」

    聽完這話,黃月英偏頭沉思半晌,道:「從未聽說過仙師對此等道術在行,將軍是不是記錯了?」

    胖子嘴角抽搐一下——陸遜當初不是信誓旦旦的說「南華對禁制跟魂鎖有很深的研究」?以後誰要說陸遜是天真活潑的誠實正太,老子一定跟他玩命!

    黃月英頓了一會,突然道:「不過那靈藥,聽說也有解除本命獸禁制的功效……將軍也需要?」

    胖子撇撇嘴,大手向後一指:「我手下馬休也是練功出了岔子,聽說南華仙師有辦法解決,我們才不遠千里而來。」

    黃月英與諸葛亮相處已久,人又玲瓏剔透,既然胖子不明說,兩人索性繼續裝傻下去。

    她拍手便道:「這樣一來,我與將軍做個交易如何?將軍若肯放月英離開,待我跟仙師稟明此事後,將軍與我、仙師三人一同前去禁地取藥。

    取得藥後,將軍醫治下屬,月英換得自由之身。」

    胖子放聲笑道:「好!我答應你。」

    答應歸答應,胖子卻不打算馬上放人,而是要韓綜去南蠻國師府請南華一敘,仍舊把黃月英軟禁在迎賓樓裡。

    黃月英要藉取藥的事調開胖子,讓黃敘趁機說服孟獲投靠劉備,這主意,胖子心裡清楚的很。

    與南蠻結盟是公事,取藥治傷是私事,兩相比較——當然是私事重要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胖子的小身板要是有個意外,那成千上百個沒過門的小媳婦不就要守活寡?派馬休、馬鐵去,到時候出了意外,胖子不但沒了靈藥,連屬下都得賠進去,不如親自上陣。

    幾個人出了樓房,先天機伶、後天混混的馬休立刻道:「胖爺,這女人沒安好心!」

    胖子嘴角一揚,道:「她那點心思,胖爺怎會不知道?不打緊,馬鐵,你即刻趕回東吳告訴都督,請他放消息到蜀中,就說關羽已經被東吳給喀嚓了。」

    馬休一聽,不禁訝道:「可關羽分明……」

    話沒說完,已經給胖子擺手擋了下去:「我跟都督商量過,他知道我傳這消息的用意……倒是馬休,你猜猜,若是劉備得到他二弟被殺的消息,會有什麼動作?」

    胖子應該有辦法阻止黃敘勸降孟獲,但馬休左思右想,仍是猜不出來。

    「這……劉備跟他二弟雖然感情極深,但蜀軍最近才吞下漢中,取得益州蜀地;民心不穩,再加上荊州被我軍奪去,蜀軍實力大減,劉備想報仇,只怕還得忍忍。」

    胖子嘿嘿一笑道:「忍?忍不住的……劉備知道我軍佔領荊州,雖然有點動作,但總是威嚇的多,一方面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關羽至今仍生死未卜。」

    馬休奇道:「胖爺的意思是,劉備把關羽看得比荊州還重要,若是知道關羽真給東吳殺死,劉備肯定會發兵東吳?」

    胖子有這種把握,靠的仍是史冊記載,他點點頭:「不錯!」

    馬休好像想通了什麼,但仍有關節未明,繼續問道:「不過,這跟阻止黃敘和孟獲結盟,又有什麼關聯?」

    「嘿嘿,劉備新占益州,根基不穩,這事連你都看得出來,諸葛亮會看不出來?他這人最會借刀殺人,明著阻止不了劉備,難道不會來暗的?

    你想想,要是南蠻造反……」

    馬休趕忙說道:「妙不可言!只要諸葛亮假造南蠻可能叛亂的消息。

    內亂未除,蜀軍處境岌岌可危,劉備真想報仇,也不敢出手……關羽被殺的消息只要傳到諸葛亮耳裡,黃敘就不敢繼續與孟獲談同盟了!」

    「明白就好,當初我與都督商量,如果諸葛亮也派人來南蠻說盟,我們無法抗衡時,才會用上這招,這是一步險棋。但如今我們宰不了黃敘,孟獲又知道他自己奇貨可居,走這步棋,也未嘗不是辦法。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馬休與韓綜要好生配合,如果黃敘繼續與孟獲說盟,你們便宜行事,對方開什麼價碼就跟他再大他,如果黃敘沒動靜,你們倆就等我回來。馬鐵,你叫上川黑,收拾乾糧,我們即刻起程。」

    就在胖子正叮嚀馬休時,韓綜忽然跑來,一到胖子跟前,便急忙道:「胖爺,南華在外頭求見!」

    「嘿!八成是黃敘跟老頭子把事情說清楚了,你們看著黃月英,別讓人玩起調虎離山把人給劫了,胖爺去套那老頭子的話,看黃月英說的到底是真是假!這藥……對老子可是大有用處的。」

    五溪山溝十多里外,胖子、南華、黃月英三人,在一座未見峰頂的半山腰上趕路。

    胖子喘著大氣,對前頭兩人吼道:「我說月英姑奶奶!咱們連夜趕了五六個時辰,到底還有多遠?我人又胖又容易餓,歇歇成不成?」

    黃月英扭頭就對著胖子道:「不遠了!就在前頭,等會再休息吧!」

    這話,從離開五溪山溝起,胖子已經聽過不下十來遍了。

    會武功的練霓裳似乎是怕了胖子,到現在都沒出現,所以一路走來,黃月英都是讓南華或背或扛,足不點地的移動。

    南華會來,並不是因為徒弟黃敘的請托,而是因為這女娃是黃月英。

    南華幾個好友屈指可數,其中就一個黃承彥,他的寶貝女兒,如何不救?

    黃敘剛說的時候,南華還不相信。他印象中的黃月英雖然是個小娃兒,但也沒這麼刁蠻任性,直到黃敘將黃承彥的親筆請托信掏出,南華才趕到迎賓樓,要胖子交人。

    胖子沒跟南華打馬虎眼,他讓韓綜將黃月英帶到前堂給南華認親戚後,三人將這趟的目的敲定,便動身上路。

    又過了半天時間,他們終於將山路走盡,可盡頭處,卻讓胖子瞪大了雙眼,張嘴結結巴巴,指著山壁:「這……我說月英姑奶奶,你該不會說接下來是要爬這山壁吧?」

    黃月英點頭微笑,南華則是雙手手指一曲,雙腕射出不知名的白線,沾著山壁便開始攀爬。胖子嚥了口苦水,只能認命的向上爬去。

    爬了個把時辰,山壁總算到了盡頭,一座石造建築聳立於此。

    黃月英歡聲道:「胖子,休息吧,咱們到了地頭,南蠻禁地——殘廟!」

    胖子一路從五溪山溝到此,沿途崎嶇山路、高聳巖壁,許多處更是剛夠一人通過,讓胖子必須很小心通過的窄小山徑。

    這樣的路程,多帶包乾糧都嫌累贅,何況是一塊塊的石磚?

    殘廟雖然有個「殘」字,卻一點也不殘破。相反的,這建築比胖子在五溪山寨裡看到的任何建築都要宏偉。

    這廟,不像中原的廟宇道觀,反倒有些像西方的什麼什麼宮殿,一根根的石柱撐起一塊塊平鋪的大石板,活像個大棺材似的。

    「這廟除了長得古怪些,看不出來哪裡像是禁地了。」

    胖子嘟嘟嚷嚷的就要往殘廟走去,走沒幾步,身後南華的聲音就傳來了:「小子想死,可以再多走幾步試試。」

    一塊石頭飛到胖子身前幾步處,石頭一落地,整片山腰就像刮起了沙塵暴,狂風捲起飛沙走石,發出了刺耳的颼颼聲。詭異的是,胖子身前兩米的沙塵暴,不論怎麼刮,那些被捲起的巨岩枯木,就是飛不出沙塵暴的範圍。

    「陣法?」


    南華又用鐵杖將幾塊石頭往沙塵暴里不同的方向送去,觀察了一番後,道︰「上古洪荒陣法,三年前我就被擋在這兒,三年後……我仍破不開。殘廟里頭到底有什麼寶貝,我也只是聽說而已,月英佷女,你來吧。」

    黃月英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個布包,解開包上的八字結,里頭露出了一塊石板。

    胖子一邊叫伶玉出來觀摩這上古洪荒大陣,一邊目光給黃月英手上的石板吸引過去︰「這是什麼玩意兒?」

    黃月英雙手捧著石板,臉上表情帶著幾分自豪,說道︰「這是我家公子的一樣法器——八陣圖!」

    如雷貫耳的八陣圖?胖子顫抖的指著石板道︰「武侯八陣圖?」

    黃月英臉現狐疑︰「這法器……是我家公子自己鍛造的,世上知道的人,應該只有我跟公子兩人才對呀。」

    史冊記載,劉備攻吳被陸遜所敗後,喪命于白帝城。陸遜接受孫權命令,走長江水路要往益州進攻,十萬雄師卻被一塊小小的八陣圖困在長江之上,最終無功而返。

    「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諸葛亮三分天下之計,跟這塊八陣圖可是旗鼓相當的。

    胖子刻意壓住貪婪目光,含糊道︰「我師父說過類似的法器,是我認錯了。」

    胖子師父是四大仙師之一的于吉,只是與八陣圖相似的法器,黃月英卻沒聽說,她心中懷疑,但沒多做糾纏,捧著石板便往沙塵暴走去,駐足在一處良久。

    胖子移動身形,目光往黃月英身前看去。那里,一根矮小石柱緊靠在沙塵暴的邊緣,石柱頂端有個像凹洞般的玩意。

    黃月英將石板上的東西南北方向與石柱一對,將石板放進了石柱頂的凹洞,接著,原本狂風大作的沙塵暴,眨眼就停了下來。

    胖子才想出聲贊嘆幾句,耳邊卻傳來伶玉的聲音︰「主子,這是蝕砂陣。在上古十三陣中排名第七,若依器字房那位前輩的說法,這陣是頂級道力的人才有能力布置施展的陣法,陣法中的狂風飛沙會蝕人骨髓,吸取生機,若是貿然進入,很快就會精血枯乾而死。」

    前頭黃月英對南華示意陣法已破,三人便不再多做耽擱。南華打頭,胖子殿後,黃月英像個寶一樣被拱在中間,三人迅速往廟門奔去。

    殘廟遠看已極其雄偉,近看更是叫人贊嘆不已,這建築像極了個四方形的大石盒,一面緊鄰山壁,另外三面則各有一個入口,從入口處往里頭看,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胖子跟著南華二人在殘廟外晃過一圈,三個入口上都有塊石板,刻著極其詭異的圖案,分別是一顆狼頭、一雙翅膀跟一對巨螯。

    三人停在刻著翅膀的入口前,胖子忍不住好奇發問︰「這……我說兩位,好歹咱們是一伙的,能否給胖子點提示,這又是什麼鬼玩意?」

    黃月英端詳那對翅膀良久,接著便從腰間取下個錦包,道︰「進去你就知道了,我現在也說不清楚,等下進了廟,改由仙師壓後,胖子在前頭,能走多快就走多快,但千萬記住,步子可以邁大些,但絕不能用跑的,更不能像是被追趕,切記!」

    看到黃月英嚴肅的模樣,里頭八成是凶險萬分,胖子只能暗暗祈禱黃月英別把他賣了,同時暗暗提醒自己「小心行事」。

    南華取過錦包走到隊伍後頭,胖子腰間鋼刀一抽,就打頭往入口處走進去,他剛要取出火摺,就給黃月英攔了下來。

    「里頭不能點火,咱們用麻繩綁著腰間,別走散就行了。」

    胖子謹遵吩咐,用根紅麻繩系在腰間,接著朝入口石門走了進去。

    走道漆黑一片,憑著觸摸,胖子三人順著岩壁,像老鼠走迷宮一樣,不停的向前。

    殘廟里一點光線都沒有,石壁彷佛塗上了漆黑顏料,外頭的光線一到門邊,就被里頭的濃稠黑暗吸得一干二淨,幸虧石道沒有什麼岔路,他們總算走出了暗道。

    剛走出暗道,三人眼前一亮,身前道路突然開闊起來,石道頂端不知塗了什麼玩意,綻放出昏暗的白光。

    「好了,咱們得快點走了,胖子千萬記得,接下來不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回頭,大步往前走便是了,切記別露出慌張神情,也別用跑的。」

    胖子點點頭,邁開步子就往前走去。

    盡管頭頂的光線有些不足,但胖子仍能看到眼前道路,他大步大步的走,沒多久,就聽到後頭傳來一陣詭異聲響,一陣一陣的嘶嘶聲,就像有東西在地上爬行。

    胖子的腳步不自覺跨大,他有些想回頭,可想到黃月英的吩咐,只能壓抑內心的沖動,盡量大步向前。

    只是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要布滿整座石道,更糟糕的是,還越來越近,胖子怎麼聽,都覺得身後的南華二人似乎已經給這聲音淹沒了。

    就在聲音竄到胖子腳邊,好像要把他也吞沒時,胖子一腳瞬步還沒踏出,腰間麻繩就給拉了一下。

    「千萬別用跑的!」黃月英在胖子身後再次提醒。

    胖子額頭冷汗直滴,忍耐著繼續邁開大步向前,又走了盞茶時間,石道終于走到盡頭,前面是一座寬敞的大殿。

    一入大殿,身後黃月英就傳來聲音︰「胖子,快來幫忙!」

    胖子猛的轉頭。

    「操!這什麼惡心巴拉的玩意兒!」

第二章 黑吃黑?

石道里,密密麻麻爬滿一種奇怪生物,它們似乎不敢進大殿,只在石道周圍徘徊。

    南華從懷中取出三面令旗,黃月英護在他身邊,對胖子招手道︰「胖子快過來,大殿的守護就要被撤走了,等下我們靠仙師的獸幡陣守護,破去毒物飛蛇。」

    胖子趕忙湊近,聽著南華指示,站到了一面令旗後頭。

    「石道那兒爬著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咱們這會又要做什麼?我說姑奶奶,你好歹也跟胖子說說,不然胖子怕等下有個閃失,會出亂子啊!」

    黃月英點了點頭道︰「你抽刀準備,等下飛蛇沖進大殿,獸幡擋不下的,就要由我們解決。剛才殘廟外那三道門,狼頭、翅膀跟巨螯,就是殘廟的守廟者——狼蛛、飛蛇跟百足螯蜈。」

    「什麼豬什麼舌?豬舌長這模樣,誰敢吃啊!」

    「幾百年前的戰國時代,大秦正值始皇帝嬴政主事,東方六國朝不保夕。西楚巫祀發覺這里是塊凶地,可以豢養毒物異獸,更能養出毒人,于是,他們在此處蓋了殘廟,想養毒人行刺秦始皇。

    「可惜毒人還沒養成,六國就被統一了……殘廟因為有陣法保護,同時人煙罕至,就此荒廢下來。」

    胖子耳邊聽著黃月英的說明,眼楮盯著通道處那一窩又一窩的飛蛇。

    通道附近的禁制似乎正在逐漸消減,蛇群已經將頭探出通道外了,長蟲蠕動的模樣,看得胖子是心上起毛︰「管他養的是毒人還是靈芝草人丫丫,你快說說外頭這群飛蛇是什麼來歷,咱們等會又該怎麼對付啊!」

    「狼蛛、飛蛇、百足螯蜈,就是當年巫祀們豢養的毒物,負責守護殘廟,同時也用來作為滋養毒人的糧食……」

    有人靠吃這種鬼玩意過日子?胖子肚里忍不住犯酸。

    黃月英繼續道︰「狼蛛是狼頭八爪怪,生得蜘蛛模樣,但血盆大口一張有狼嘴大,模樣極其怪異。狼蛛的領地布滿蛛網,一旦被沾上,就只能乖乖就範,成為狼蛛嘴下美餐。

    「百足螯蜈就是毒蜈蚣,這種蜈蚣每多活一年,就會有一對旁足脫殼成為巨螯,完全脫去旁足的蜈蚣,就能夠挺直上身,像人一樣的站立,以幾十對巨螯同時攻擊。

    「我選飛蛇門入殘廟,是因為飛蛇純粹勝在量多,不像狼蛛跟螯蜈難以對付,不過要小心,飛蛇腹生雙翼,一旦發起攻擊就能飛躍而起,要多注意了。」

    胖子咽了口口水,眼光瞄到了南華腰間錦包,正是黃月英入廟前遞給南華的那個,他趕忙問道︰「那錦包?」

    黃月英微笑道︰「里頭是雄黃。剛才咱們一路進來,就是仙師在後頭扔雄黃,才讓這群飛蛇有所顧忌。這些毒物有點靈性,會認巫祀們的味道,雖然雄黃對它們傷害不大,但能擾亂它們的嗅覺。」

    胖子恍然大悟的道︰「所以不讓老子剛才在通道狂奔?」

    「飛蛇一旦看到你驚慌奔逃的模樣,立刻就會撲上來攻擊。」

    胖子連連點頭,不由贊嘆黃月英想得周到。剛才他若真回頭,看到滿坑滿谷的毒物,不是立馬腿軟就是拔腿狂奔,要是在那窄小通道讓毒物纏上,還不得躲在紅綠燈上轟轟轟的練如來神掌?

    「來了!娃兒們,獸幡會幻化出靈獸吞食毒物,如果有漏網之魚,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轟的一聲,通道禁制像是被破除了一樣,胖子急忙照著南華指示,挨在獸幡旁提刀戒備。

    不遠處的飛蛇一窩蜂往胖子三人撲上,三人身前的獸幡像是被觸動了機關,突然從令旗上飄出道道青煙,緩緩化出四足著地的野獸形象。胖子看不出三頭野獸是哪種動物,不過認真回想,黃敘的本命獸跟這怪物似乎有幾分相像。

    飛蛇分作三股往三人直竄,南華舉起鐵杖,黃月英手握道符,就在飛蛇離三人五步之遙時,南華放聲大喊︰「四不像,去!」

    靈獸如猛虎出閘,四蹄一躍,踩碎了不少飛蛇的腦袋。三頭四不像雖然虎入羊群,但飛蛇彷佛知道正主是後頭三人,也不與靈獸拼命,找著空檔就往三人竄去。

    黃月英用劍指將靈符往前一扔,靈符上的火陣立即發動,一團團的火球將突圍而出的飛蛇圈在一塊,不讓它們再作寸進。

    不同于于吉的灑豆成兵或曹植的寂滅指,黃月英的火符跟南華的獸幡,更符合胖子心中道術的模樣,有種仙人法寶的感覺。他瞧了一陣,發覺火符威力不大,被迎頭擊中的飛蛇都是只傷不死,心中才暗暗放心。

    「總算有點天理,要是連一顆小小火球都威力驚人,咱們這群舞刀弄槍的家伙都去跳樓自殺算了。」

    黃月英的本命獸將踏入神識,本身道力極深,但身體被本命織女佔去一半後,似乎連功力都被分去一半,只能用些簡單的水火法術,而漏掉的飛蛇,都是被南華一杖點破腦袋的。

    胖子看清形勢,也不覺飛蛇有多厲害,有心一試,雙刀就往地上爬來的飛蛇身上劈去。

    一刀剛要落下,胖子耳邊就傳來黃月英的叫喚。

    「小心!」

    當的一聲,一看到鋼刀跟飛蛇身子擦出的火花,胖子立刻知道不妙——敢情黃月英那丫頭漏說了一點,這毒物只有頭部是要害,其他地方都是踫不得的呀!

    胖子才想亡羊補牢,抽刀要砍蛇頭,可眼前一黑,他這才知道黃月英那句「小心」的意思。

    飛蛇突然凌空躍起,就像一柄脫手飛劍,向胖子腦門撲來,那大張的蛇口跟毒牙,吐出的腥味燻得胖子腹中作惡欲吐。

    南華二人要救也來不及,眼看胖子就是十死無生的局面,胖子眼中突地閃過青光,隨後雙刀交叉,恰恰削斷了飛蛇半顆腦袋。

    這一擊精彩萬分,南華跟黃月英對視一眼,對胖子臨危能有此反應都是暗暗叫好,反倒是身在險境的胖子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操!還好老子外掛丹青眼,虎須怒張可不是百毒不侵,還是這招保險點。」

    放了丹青眼後,盡管飛蛇行蹤詭異,能飛能爬,沒事還會在空中玩玩「貪食蛇」,但終究有跡可循,胖子雙刀並使虎魄刀法,有時用刀刃將飛蛇從頭至尾劈作兩截,有時用刀身像拍大蒜一樣,直接將飛蛇腦袋給拍成碎末。

    三人熟悉了飛蛇動作後,漸漸佔了上風,近一個時辰後,總算將飛蛇給殺退。

    胖子連喘大氣,而三只靈獸四不像原本濃稠的青色花紋也淡了幾分,南華長嘆一聲,不舍的將靈獸收回幡上,並將獸幡收回懷中。

    胖子同樣不舍的看著三支獸幡被收回南華懷里,才走近黃月英身旁,道︰「咱們沒把飛蛇殺干淨,待會出去不會有危險?」

    黃月英接連用了一個多時辰的道術,臉色有些慘白,不過她仍是興奮道︰「飛蛇既然認定殺不死我們,便會記住我們氣味,等會只會避開,不會再來擾亂。

    「我們歇會,等等就入石穴取靈藥……仙師,我父親說這些毒物頗具靈性,您趕緊趁它們剛死之際養幡,別浪費了。」

    南華聽到黃月英說明,急忙將懷中獸幡取出,將三面青色令旗往飛蛇屍堆中一插,飛蛇的屍體便飄出青煙,直往旗幡上撲去。

    一旁的胖子看得目瞪口呆,他識海中的伶玉則開始解答︰「主子,獸幡上有個縛靈獸形陣。」

    這些陣法都是老子早有的財富,只是沒道力用不了……想到這兒,胖子心中有些憋悶,就算騙到了幡旗跟八陣圖,也只是花瓶擺飾,能看不能用。

    胖子想了想,問識海內的伶玉︰「伶玉妹妹,咱們改天也來做個法器,看是要雙頭龍還是跳跳蛋,如何?」

    伶玉聽不懂胖子的專有名詞,愣了一下,道︰「主子,尋常石頭木材是不能刻法陣的,主子懷中的木棋是磐陽木、石棋是惑仙石,都是難得一見的靈木靈石。

    「這些靈木靈石,通常長在帝王陵墓周圍或道術高深者埋骨處,是長年吸收死者外洩的靈氣長成的,無不被各大宗門看守著,就算主子會做法器……」

    伶玉善體胖主子心意,並沒有把話講完。胖子知道巧婦無米可炊,所以也只能嘆聲無奈了。

    用過乾糧飲水,南華獸幡也功行圓滿後,三人就往大殿深處走去。

    殿後石壁上有道石門,門上有塊凹陷,跟外頭蝕砂陣石柱上的凹陷一個模樣。胖子轉頭正要開口,便見黃月英又從懷中拿出塊石板。

    砂鍋大的石板,可以一塊一塊藏在懷里的?胖子脫口就問︰「這石板,莫非……」

    黃月英截斷了胖子的話,點頭微笑︰「不錯,也是八陣圖。」

    「呃……」胖子本來想問黃月英,「莫非你把石板當肚兜一樣穿在身上?」可聽到這石板也是八陣圖,趕忙問道︰「八陣圖不是單一的嗎?」

    「這類法器用過一次就會失效,八陣圖因為含有生死八門,所以也能用來破陣……胖子,看來你師父告訴你的,不是這類型的法器。」

    胖子雙手一攤,傻笑點頭。

    他那便宜師父除了給過胖子「投筆從戎」跟「入世行」外,其他都是胖子自己DIY搞出來的,說實在,胖子眼下知道的,恐怕比那些會放放小火球的道士都不如。

    八陣圖往牆上一塞,石板立刻從中裂成兩半,石門應聲越開越大,逐漸露出里頭石穴的模樣。

    石穴並不大,幾人要找的東西,就長在石穴中的一灘水池上。被南華稱作「斷腸草」的玩意,在漆黑的石穴中泛著精光,看起來就跟投筆從戎那類的靈藥一樣,賣相不俗。

    看到石穴中似乎再無其他危險,胖子就準備上前取下靈藥,可他腳步一抬,身前黃月英突然大步跨前道︰「慢著,姑奶……我先去看看,若沒問題,咱們再分贓吧!」

    胖子只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沒了先前黃月英的從容文雅……而是多了幾分……刁蠻勁!胖子猛然驚覺,抬頭大叫︰「攔住她!她要毀了靈藥!」

    然而,胖子話還沒喊完,黃月英的雙手已經套上鋼爪,朝著斷腸草撲去。

    佔去黃月英半具身軀的練霓裳,要臨死反撲了!

    胖子瞬步再快也來不及了,他正要大呼可惜時,鋼爪忽然停在空中,似乎被什麼給吸住了,鋼爪怎麼都揮不下去。練霓裳恨恨的轉頭,往胖子身旁瞪去,胖子扭頭一看,正是南華施展隔空取物的功夫,鎖住了練霓裳雙臂。

    南華猛一施力,練霓裳身形不停的向後退去,南華伸手點向這丫頭的頸後要穴,練霓裳便昏了過去。

    胖子嘴上直呼好險,可一看到南華臉上的陰沉神色,心中一突,便泛起不祥預感︰「媽個巴子,這老頭不會是想黑吃黑吧?」

    想到南華一身是寶再加上變態身手,胖子就是有八個膽子也早嚇破了九個,他手心冒汗,緊握鋼刀,悄悄將棋兵扣在手中,嚴防這老頭突然發難。

    但南華只是沉吟了一會,道︰「小子,這兒兩株斷腸草,一株我月英佷女要用,另外一株你開個價錢,我有用處。」

    胖子沒想到南華居然肯跟他討價還價,但說到買賣,就算面前的是呂布,胖子也會上去玩命︰「仙師可知道斷腸草的作用?」

    要作買賣,當然要清楚這玩意的價值,胖子不知道南華準備拿斷腸草作啥,說不定這靈藥除了解除本命獸禁制外,還有其他作用。

    「斷腸草專治本命獸佔據人身的情況,這草是毒草中的毒草,只要在本命獸佔據身體的那段時間讓月英佷女服用,她的本命獸就會呈現假死狀態,我在一旁運勁,就能把本命獸逼出體外。

    「本命獸一脫體,月英佷女就能再度操縱,否則本命獸侵入主人體內,一心就想佔據人身,日子久了,身體的控制權就不保了。」

    胖子訝道︰「斷腸草沒有解除本命獸禁制的作用?」

    「有是有,不過本命獸要被禁制極其困難,一方面禁制道術耗時極長,一方面還要受術者心甘情願的接受此術才行。修煉道術這麼久,我可沒見過有人被這種道術禁制——禁制道術這麼麻煩,真有人被禁制,不是腦子進水就是蠢得像頭豬了。」

    胖子哼了兩聲,道︰「那仙師拿這藥有什麼作用?」

    南華眉頭一皺,道︰「別扯東扯西,報個價錢,不論如何,斷腸草我要定了。」

    胖子沒出聲回答,腦中靈光一閃︰「斷腸草分做幾份也有作用?」

    「斷腸草只要是一根同生,被同一個人服用,分幾次服用都行……胖子!你猜到了!」

    南華目露凶光,手中鐵杖緊握,彷佛要殺人滅口,胖子心中一驚,趕忙擺手道︰「仙師息怒,此趟取得靈藥,仙師要救的人自然會救到,到時候人治好了,胖子知不知道,哪里還有所謂呢?」

    「你真知道了?」南華咬牙。

    「這藥,是要給蠻王孟獲用的吧!我是聽師父說的。」

    胖子為免遭到毒手,只能撒個大謊,把于吉拉下水來。果然南華一聽,臉上陰霾隨即化作雲煙,換上的是深深的憂慮跟嘆息。

    「沒想到于吉這老鬼眼力這麼毒,我不過帶他見過一次蠻主,他就看出蠻主身體不適……不錯,蠻主跟月英一樣,體內都被本命獸佔去大半,只是蠻主情況更糟。

    「蠻主的本命獸進化為蠻族七荒大神,這七荒大神不是一位,而是七位,所以蠻主體內如今共有八人同在,斷腸草必須分做七份讓蠻主食用才有效果……小子,這事別說出去。」

    盡管早就猜到,但親耳聽到南華說出,胖子仍是覺得頗為震驚。

    「難怪史冊記載,諸葛亮降伏南蠻,對孟獲七擒七縱,才得到孟獲的降伏。原來不是孟獲臉皮厚,而是這家伙有七個分身呀?」

    知道了這段歷史後,胖子更清楚這藥一旦讓南華拿到手,肯定拿不回來,胖子又不能將主意打到黃月英頭上,只能苦惱伶玉恐怕還要被禁制好一段時間。

    正為難間,胖子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仙師!胖子曾經聽說仙師有一種道術,能把魂兵上頭的魂鎖給解除?」


第三章 七擒七縱七孟獲

「兩位大人!統領大人回來了!」

    迎賓樓里,馬休跟韓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聽屬下通報胖子歸來的消息,趕忙起身要去接人。

    只是胖子比他們還急,他好不容易跟南華談妥條件,歡天喜地的回到五溪山溝,誰知在溝外就遇到了馬休派去的燕子,知道了這些天里的變化。

    不過短短幾天時間,怎麼會出這麼大的包?

    「黃敘已經與孟獲結盟了?到底怎麼回事?就算諸葛亮沒收到消息,難道你們忘了,我說黃敘跟孟獲怎麼談,我們都比照辦理的嗎?」

    馬休二人還沒走出小樓,胖子已經已經一路狂奔而來,只差沒帶殺聲了。

    韓綜急忙回道︰「胖爺,黃敘給孟獲的條件太過優厚了!南蠻歸附劉備後,非但歲貢全免,蜀軍還會送來一批刀械谷物作為贈禮,這樣的條件……」

    作為附庸小國,南蠻沒有奪下蜀中或佔領東吳的實力,頂多只能趁亂攪局,往年南蠻在劉璋手下,年年都要繳納一堆奇珍異寶,以免劉璋出兵征討。

    胖子一愣,道︰「怪!諸葛亮昏頭了?從收錢的變成付錢的……南蠻的實力差東吳跟西蜀好大一截,與人結盟,受人保護,居然還敢要糧?諸葛亮養虎為患,日後就算蜀軍安定下來,怎麼讓南蠻再繳糧……不對!諸葛亮肯定有道理,難道關羽的消息沒放出去?」

    韓綜搖頭忙說︰「胖爺,都督消息放得很快,關羽死在東吳手上的消息,諸葛亮三天前就知道了!劉備的蜀軍已經備妥糧草,正在擬定攻吳計畫。」

    「攻吳?諸葛亮新得蜀中,人心未定,就要任由劉備胡搞?」

    既然黃敘得到諸葛亮允許,全力拉攏孟獲,在攻吳這事上,恐怕再無兩說。

    只是胖子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諸葛亮是何打算。

    現在進攻東吳?劉備能有幾成勝算?胖子來南蠻結盟,就是怕劉備龜縮在蜀中,現在他主動出擊,周瑜、龐統加陸遜可絕對超過三個臭皮匠,一個諸葛亮,頂得過嗎?

    胖子問道︰「都督有什麼打算?馬鐵呢?」

    「胖爺,馬鐵被留下備戰,都督……都督……他死了!」

    在神之下,比人還高,神人周瑜終究是個人。盡管比起史冊記載,周瑜已經多活了一年之久,但胖子仍舊斗不過職掌生死的閻羅。

    可是……周瑜真死了?會不會是像上次一樣,為了誘騙蜀軍出兵的詐死計策?胖子可不想浪費感情白哭一場,他語氣冰冷,生硬的問道︰「怎麼死的?」

    「來人沒有說明,但據聞都督死後,龐統軍師就被打下大牢,如今東吳群龍無首,局勢混亂……」

    「那只麼雞被打下大牢?到底怎麼回事?那東吳現在誰主事?有沒有人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胖爺,送來消息的武燕說,孫權主君按照都督遺命,封陸遜為大都督執掌軍機。大都督傳來的消息,是要我們放棄南蠻,即刻趕回東吳備戰。」

    周瑜真死了!胖子把腦中與周瑜的過往先擱在一邊,腦中千頭萬緒。

    東吳情況居然會急轉直下!

    陸遜威望不及周瑜,名聲不及龐統,突然登上高位,難免會有人不服,這狀況對劉備來說,是好的不能再好,就算諸葛亮有心要擋,只怕擋不住……

    一種無力感突然出現在胖子心中,他長嘆口氣,正想讓韓綜下去收妥行囊,打道回府時,突然看到一旁的馬休眼珠子直轉。

    馬休平常一向話多,今天怎麼這麼安靜?胖子心起狐疑,擺手道︰「韓綜先下去歇著,我想想先。」

    聽到胖子這話,馬休眉毛都扭成了一團,就連韓綜也有些遲疑,胖子又改口道︰「算了!多想無益,下去整理行囊,備好乾糧飲水,咱們動身出發。」

    韓綜大聲應好後,帶著左右出了小樓。胖子倒了碗茶,等到腳步聲遠去後,道︰「沒人了,到底怎麼回事,說吧。」

    馬休從懷中起出一封信函,壓低聲音道︰「胖爺,這是新都督送來的密函,南蠻已經決定接受蜀軍開出的條件,都督要咱們凡事分外小心。他說,解煩軍中仍有孔明的暗哨,要咱們多注意。」

    胖子接過密函仔細看過︰「都督真死了?龐統又是怎麼回事?陸遜怎麼也不說清楚?」

    「胖爺,陸遜說,龐統軍師的事有許多古怪,周都督死前喝的茶水是龐軍師煮的,華陀大夫驗過……茶里有毒。」

    「龐統毒死都督?先不說有無可能……陸遜要咱們先回去,是想讓咱們處理這事?」

    馬休點頭道︰「不錯,陸遜都督正忙著準備蜀軍進犯一事。」

    「嗯……你跟韓綜鬼鬼祟祟的,是怕我們這趟南蠻行里有內奸?」

    馬休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後,貼近胖子身前︰「胖爺明監,小子以為……我們還不能走,最少,沒說動孟獲之前,我們不能走。」

    胖子沉吟一會後,眯著眼問道︰「黃敘的探子正盯著咱們?」

    馬休點頭連連︰「胖爺英明。自從黃敘跟孟獲取得共識後,就派了不少人馬在外頭看著,我跟韓綜幾次想去見孟獲,都讓他擋了下來,剛才韓綜執意要胖爺下令退走,就是想演戲給黃敘的探子看,好讓他放松戒心。」

    「黃敘只是派人監視?沒打算將我們一網打盡?」

    「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行。黃敘從蜀中帶來的兵力有限,也不知孟獲作何打算,並沒有出兵幫黃敘一把,反而常在黃敘要逮我們時派人攪和,因此我們並無太大損失。」

    盡管諸葛亮與孟獲聯盟是飲鴆止渴,但眼下看來,蜀軍的優勢的確比東吳高上幾分。

    若派張飛、趙雲走陸路,黃忠、魏延從水路,南蠻孟獲軍行山路——

    三路並進,東吳得抽人應對三路,還得小心曹魏覬覦,另一方面周瑜新喪,龐統入獄,只怕陸遜就是智力飆升破表,也得手忙腳亂。

    相對于東吳,西蜀佔了東吳群龍無首的天時,和曹魏對蜀中進攻不便的地利,難怪這一仗諸葛亮說破嘴皮,都難勸劉備不出兵。

    「嗯……小子做得不錯,不過既然要做戲,就得做足點,你下去告訴韓綜,咱們東西拿了就走,走得越遠越好。然後……」

    說完,胖子便揮手讓馬休退下。

    孟獲的事,成與不成,胖子心中有數,不論如何,孟獲非拿下不可!

    「都督,你在天上好好看著,胖子……絕不讓蜀軍踏入東吳地界半步!」

    那天下午,胖子沒有用飯,只是一個人默默的喝酒……

    黑夜中的迎賓樓,因為東吳使節的離去而顯得空蕩。

    更夫打過一更的號時,突然竄出一條會跑動的黑色叉燒肉,不是別人,正是向著南蠻國師府奔去的胖子。

    除了孟獲幾個心腹跟南蠻大頭外,沒有人知道入夜後的孟獲到底住哪,所以,胖子找上了南華。

    胖子提氣一躍,登上了南華府上高牆。

    「果然,熱鬧的很……」胖子暗忖。

    南華絕不想讓人知道孟獲有傷在身,否則也不會再三交代胖子別說出去。胖子想了想,怎麼都覺得從南華身上下手,是比較明智的抉擇。

    南華總要幫孟獲治病吧?

    只是,要南華介紹胖子給孟獲,無疑是要南華拆黃敘的台……南華肯嗎?

    胖子想了很久。

    黃敘並沒有仗著南華身分獲得孟獲的青睞,若不是南華將南蠻看得比徒弟重要,就是南華不受孟獲重用——按照南華知悉孟獲有傷這等隱密事來看,第一種猜測較為可能。

    既然如此,只要是胖子做的事情對南蠻有益,想來也不怕南華會不幫胖子引薦孟獲了。

    胖子壓低著身子,沿著屋檐緩緩移動。

    南華府上守衛森嚴,幾步一崗,胖子半天看不出個空隙,就算用海市蜃樓那招「你看不到我」,頂多也只能晃過幾個人。

    就在胖子準備另尋他途時,不遠處的府內庭院起了騷動。胖子一看守衛紛紛移動,他立刻趁勢縱身而下。

    只是一跳下來,胖子就看著周圍一處高樓上有條黑影正向外竄去。

    「沒這麼巧吧……老子剛到他家,他就出門去?這家伙故意的?」

    胖子本就猜南華會摸黑前去醫治孟獲,這下也顧不得黑影是不是南華,立刻踏開瞬步,躍牆便疾追而去。

    雖然南華道術驚人,但這群高人都有個缺點——不屑逃跑。既然不常逃跑,輕功就好不到哪去,胖子追在後頭,不但有時間看看五溪的夜景月光,還能順便瞧瞧沿途人家的外洩春光,小半刻後,胖子跟著南華,一路到了城西的南蠻大殿後頭。

    南華突然停下,緩緩轉身,盯著胖子所在的暗處直瞧,半晌後才說︰「小賊還不出來,是要老夫請你出來?」

    「仙師好耳力……不過胖子腦袋沒毛病,就是真去做剪徑小賊,也不敢打仙師主意。」

    看到暗處走出來的是胖子,南華原本緊握的鐵杖松了些。

    「胖子,拿魂兵來給我解鎖,怎麼不在白天過來?我已經跟我徒弟說過,你好歹也算月英半個恩人,你只要在國師府出現,他絕不敢為難你。」

    胖子趕忙抱拳道︰「小子謝過仙師掛念,只是小子連夜來訪,並非是為魂兵解鎖而來,小子,是想……」

    看到胖子欲言又止,南華眉頭一皺︰「有話直說,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斷腸草蠻主已經服用完畢,你想要回去,恐怕是來不及了。」

    「不,小子不是覬覦斷腸草,是想……用魂兵解鎖的事,換見蠻王一面!」

    胖子走完了九曲十八拐的岩壁蝕洞,總算見到了南蠻王孟獲。

    孟獲躺在床上,神情有些疲憊。斷腸草斷人肝腸,服完七份斷腸草後,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胖子一進石洞,頭便垂得低低的,不敢東張西望。相較于南蠻大殿那種蠻族威風,這兒無疑多了幾分細膩,尤其是當里頭有女人在的時候。

    房里,除了引領胖子進房的南華外,還有三個人——臥榻上斜坐的孟獲,臥榻上貼著孟獲的女人,以及廳前一張太師椅上的老者。

    看來孟獲早知老子會來……胖子抱拳低頭道︰「東吳黎聰,拜見蠻王。」

    胖子從懷中拿出蓋有孫權討虜將軍印的信函。不同上回,這次是正式拜會,胖子的神情十分莊重。

    南華取過胖子手上信函送與孟獲,拱手道︰「蠻主,南華先下去了,待蠻主談妥此事,南華再來號脈。」

    胖子愣了一下,但臥榻上的孟獲等南華一出石洞,便跟胖子說道︰「國師身為南蠻一國之師,往常對政事極為關注,但這次東吳跟西蜀欲與我聯盟之事,國師不願參與……胖子,你知道為什麼?」

    胖子隨即連褒帶捧的道︰「國師心系南蠻,知道黃敘是他徒弟,怕說話會有偏頗,所以不想置身其中。國師這人行事端正,跟他的高尚品格一樣,叫人佩服不已。」

    孟獲嘴角微揚,語帶慵懶︰「還有呢?」

    胖子本要再丟些花言巧語出來蒙混,可一看到孟獲目光灼灼,到嘴的混話又給吞了下去,腦中急轉後,突然想通了什麼,額頭一滴冷汗滴落。

    「結盟之事關系重大,不得有半分人情參雜在內,蠻王請放心,胖子盡管交出斷腸草,卻沒想到以此為恩。」

    孟獲聽完這話,默不作聲。胖子心中不禁捏過一把冷汗。

    胖子第一次在南蠻大殿看到的那位孟獲,不知是哪個人格,但不論是誰,都比眼前這貨真價實的蠻王差上太多。

    孟獲斜臥榻上,雖然神情疲憊,但氣勢只強不弱,籠罩了整座石洞,這種欲吐還休的鋒芒,無疑是天人境界的強者才有的能耐。

    看孟獲不作聲,胖子正想把話題導回結盟上,可他剛要開口,卻被孟獲身邊女子搶了話頭︰「將軍大名鼎鼎,聽說連西蜀那智比神人的諸葛亮都曾在將軍手下吃癟……您能到我南蠻地作說客,真是讓人深感榮幸。」

    這女子聲音俐落清脆,一口漢語純熟無比。胖子滿臉假笑,正想謙虛幾句「不是老子聰明,是諸葛亮太笨」之類的嘴炮,可太師椅上的老者卻搶在前頭,語氣不善的道︰「哼!那伎倆,老夫不敢苟同。」

    看著這身材乾扁的老頭帶著敵意,胖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臥榻上閉眼歇息的孟獲開口說道︰「南華國師、祝融夫人以及智者孟節,他們三人是南蠻實際參與政事者。胖子,你的事,是前日黃敘告訴我們的,勸降馬超、詐騙張魯、誤導西蜀與北魏相爭漢中,的確相當精采。」

    孟獲話沒說完,胖子就知道了這三個家伙,演的是三娘教子——紅臉的祝融夫人負責灌迷湯,黑臉的老頭孟節專門打壓,至于白臉孟獲,雖然一副事不關己,卻是下決定的主要角色,若是腦子不好使,還真想不到這三人會玩這出。

    「你個大熊貓,不是說蠻子個個只長個子不長腦子?怎麼幾個都一副賊腦袋!」



第四章 收買人心不用錢

祝融夫人嬌笑一聲,道︰「中原人有句諺語,「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黃敘送來大筆金銀,又承諾我們許多米糧,將軍這趟來,只怕得空手而回了。」

    胖子呆了半晌——不是因為祝融夫人的話,而是因為祝融夫人的豐滿。

    無論拍手嬌笑,嘆聲惋惜,祝融夫人的胸前乳波蕩漾,讓人跟著心神搖晃,再加上用綢緞簡單包裹成別致的胸罩跟短裙,內衣外穿,自然顯得巨胸更怒,柔腰更縴,緊臀更翹。

    只是這招對黃敘那雛兒或許有效,對胖子這老鳥卻是徒勞,這種看得到吃不到的菜,胖子是半點興趣都提不起。

    三娘教子?胖子熟的很,扮紅臉的祝融除了說好話,最要緊的就是討好處。祝融夫人提起西蜀送的錢帛米糧,無疑是要胖子知道對方價碼。

    胖子知道戲還沒演完,便不發一語。果然,一旁的孟節又沒好氣的說道︰「哼!聽說東吳也曾跟漢中張魯結盟,卻把人給賣了……跟東吳做買賣,只怕討不到好處,還得賣命!」

    兩人一搭一唱,加上後頭虎視眈眈的孟獲,若是尋常人,在這陣仗下恐怕就得棄械投降,任憑宰割。

    胖子的武功或許不敵這些人,但胖子的口才,這些人加起來恐怕都不及半個胖子!想定說辭,胖子立刻反擊︰「幾位大人,張魯能稱霸一方,坐上五斗米教教主,豈是好欺瞞的,怎會傻到白白替東吳賣命?這其中曲折緣由,黃敘可曾說過?」

    看到眼前三人有幾分遲疑,胖子立即肯定心中想法。

    就算諸葛亮攻下漢中後,發現不對勁,也只能猜到些皮毛;黃敘是講出了結果,但中間的過程,卻更加重要——東吳是黑是白,胖子說了算!

    「東吳已盡最大努力,仍不敵西蜀在漢中的勢力……這事我不再多說,各位試想,若漢中與東吳交惡,張魯怎麼可能將馬超托付于東吳?」

    言盡于此。

    胖子說的都是鬼話,不過配上看不清的事實、模糊不明的解釋,反而證明了東吳的清白。

    看到三人一時無話,胖子打鐵趁熱,趕忙道︰「至于南蠻與東吳的結盟……胖子不是讀書人,不會惺惺作態、亂許承諾那一套。胖子將我家主子許下的條件跟諸位說了,若是大伙聽得順耳,咱們就定約,若是蠻王嫌條件太差,咱們就一拍兩散。」

    聽胖子說得爽快,祝融夫人樂得拍手。

    三娘教子可是有講究的,平常應對進退由祝融負責,孟節從旁補充,孟獲作下決定。所以最快反應的,就是挺著誘人乳球,故作可愛姿態的祝融。

    她笑得花枝亂顫,胸前一對雪白玉兔像是隨時會蹦騰出來般︰「將軍爽快!我南蠻人就喜歡豪爽的漢子!」

    黃敘這小處男遇到這等場面,還不任人宰割……胖子心中冷笑,順著祝融的話道︰「我家主子答應了兩件事,第一,西蜀給多少錢帛米糧,東吳就給多少,一分不差。」

    胖子說動張魯,靠的是空口白話,馬超的五千人不但騙來大批糧草,更讓張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胖子上次沒花東吳半毛錢,這次,他也不打算多花一文。

    孟節還沒從胖子說的漢中結盟一事上找到破綻,只好皺了皺眉,雞蛋中挑骨頭,「這話沒道理!西蜀許下的好處怎麼能讓你得知?難道西蜀給一百兩,你們給一百零一兩,我們就要投向東吳?

    「這可不是論斤兩作買賣,何況,若我開口說西蜀許了黃金百萬,東吳也拿得出來?」

    孟節這老頭是笨蛋嗎?敲詐掛在嘴上……胖子一臉正經,肯定的點頭︰「不錯,西蜀若能拿出黃金萬兩,東吳也拿得出來,孟節大人不必擔心。」

    孟獲終究被勾起了興趣,饒富興味的問道︰「想不到孫權有如此誠意,那麼,第二件事又是什麼?」

    知道大魚上鉤,在孟獲提問後,胖子賣起了關子,不答反問︰「敢問諸位大人,西蜀是否曾經承諾過,以往交給劉璋的歲貢,以後全免?」

    祝融夫人連連點頭,樂不可支,媚態橫生的道︰「黃敘那小鬼頭是這麼說過,當時我還替南蠻百姓謝謝他呢……將軍,東吳第二件事,跟這也有點關系吧?」

    胖子沒去想祝融夫人怎麼謝謝黃敘這嫩頭青的,只是點頭回道︰「不錯,南蠻地各座大山洞府年年都要上繳山溝田賦,作為承認及支持蠻王繼續統領南蠻的象征……這些財帛往年劉璋都要五成——東吳要得不多,我們也要五成。」

    聽到這話,祝融微微一愣,隨即開口笑道︰「將軍在開玩笑,還是沒聽清楚方才妾身說的話?歲貢,西蜀可是半點不要的。」

    「對,西蜀不要,東吳要。」

    祝融這次聽得真切,看身邊孟獲跟孟節都無反應,便要開口大罵,可話才到嘴邊,負責罵人的孟節卻出言阻止︰「夫人,可否讓這胖子先講下去?」

    祝融看孟獲點頭,知道孟獲跟孟節兩人顯然從胖子剛才的話里聽出了什麼,她不再搔首弄姿,而是正姿端坐。孟獲也坐起了身,對著胖子道︰「孫權到底怎麼打算,清楚明白的說吧。」

    胖子一抱拳,道︰「南蠻貧瘠,五成賦稅一去,原本得到的十兩銀子只余下五兩……五兩銀子不好使,難怪夫人衣服都挑料少的穿,可今天如果余下的是五十兩、五百兩呢?」

    胖子頓了一頓,孟節與祝融似乎仍在思考,傳說中腦袋長肌肉的孟獲卻最先反應過來︰「繼續。」

    潤了潤喉,胖子微笑道︰「當南蠻的稅收增加為一百兩、一千兩的時候,就算給了五成,剩下的五十兩、五百兩,難道還不夠用嗎?」

    房內三人沉默不語。

    胖子這麼說,意思是有方法將他們的稅收增加十倍百倍?

    這條件,無疑比西蜀更為優厚許多,但南蠻一向貧瘠,就算拿著地皮在手上擠,也搾不出多少汁。基本上,南蠻什麼都缺,最缺的就是錢。

    因為南蠻太窮,所以始終無法跟中原人維持長久的交易行為。南蠻人最常做的,是搶劫來往交州跟中原的商隊,再拿搶來的錢財去平地買鹽、買酒、買兵器,拿著平地人賣給他們的劣等品,維持基本生活。

    胖子的話里,隱含著一種意思——要讓稅收增加,就要讓南蠻人的生活改善,人民必須賺更多的錢,才能繳納更多的稅,說穿了,胖子將幫助他們富裕南蠻這個地方。

    孟獲有些激動,西蜀給的條件很好,他們送來的米糧可以讓族人獲得溫飽,減免的稅收可以讓族人的用度寬裕,但這都比不上東吳要跟他們收稅的意義。

    胖子看得出孟獲正在掙扎,投向東吳的前景雖然大好,但大餅人人會畫,胖子得保證孟獲吃得到才行,同時,還得把諸葛亮那塊餅,說得又臭又髒。

    「幾位大人,劉璋當年敢要南蠻納貢,原因很簡單,因為他自認光是拳頭就有南蠻這麼大……今天的東吳比劉璋更強大,但我家主子以為,結盟是利益互換,南蠻用錢來買需要的東西,而東吳幫南蠻賺更多的錢。」

    胖子講話鏗鏘有力,解釋直白。他刻意把事情講得很快、很簡單,因為胖子不想讓孟獲思考——把話講得簡單,別人會以為事情就這麼簡單。

    「今天,西蜀減免所有賦稅,是因為劉備像傳說中一樣仁德,還是諸葛亮的慈悲心腸作祟?或者,因為他們沒有時間顧及南蠻?也許……等日後蜀中安定,劉備壯大,難保……他們不會回頭要南蠻納貢。」

    「他們憑什麼這麼做?」孟獲被胖子話里的抑揚頓挫感染得很深,他一拍臥榻上的座幾,怒火中燒。

    「十年前,南蠻被劉璋手下視作無物……十年後,南蠻仍舊被劉備手下視若無睹!」

    胖子這話很傷人,尤其當他臉上帶著不屑時,不只是孟獲,連祝融都氣得想抽刀割下胖子的舌頭。奇怪的是,原本扮黑臉、應該大聲嚴厲咆哮的孟節卻擋住了他們,讓胖子繼續說下去。

    胖子嘴角上揚,臉上從不屑轉為恥笑,大聲吼道︰「不是嗎?十年之前,南蠻士兵用的是父執輩傳下來的石造兵器,十年之後,用的仍是石制槍頭!南蠻如果不往前,等諸葛亮空出了手,隨便派個將軍,帶上一隊裝備精良的蜀軍,你們能反抗嗎?」

    孟獲三人臉色發白,默默不語。

    其實諸葛亮減免賦稅,十個人有十種說法,胖子說的,不過是其中最糟糕的一種,但人就是這樣,面對未知的時候,往往會將事情往壞處想去。

    孟獲合上雙眼,原本只有身體覺得疲憊,但這席話說完,他覺得連精神都有些疲乏了,沉默了很久,才一字一頓的開口︰「東吳怎麼幫助南蠻前進……細節跟孟節長老討論,我們……不跟西蜀結盟!」

    聽到孟獲的決定,胖子心中不禁大笑。

    這些人跟張魯都有同樣毛病——想成為霸主,只要有機會,明知是坑都會跳!

    孟獲轉頭又跟身邊的祝融說道︰「祝融……去請國師進來,這事也該讓國師知道,由他去告訴黃敘,西蜀的盟約,我們不簽了!」

    這話剛說完,胖子臉色立即浮現為難。

    孟獲笑道︰「胖子,不用擔心,能做南蠻國師,最重要的不是功夫,而是要把南蠻看得比親人還重。在南華心里,國家興亡比起師門榮辱,重要的多。」

    這事胖子早就知道了,他在意的並非這事,趕忙說道︰「大王,還請夫人先等等,胖子在意的不是這事!這……大王可還記得,我家主子答應過大王,西蜀給多少米糧錢帛,東吳就給多少?」

    「不錯!」對孟獲而言,這可是魚與熊掌兼得的好事,也許就是基于這點,孟獲才覺得跟東吳作買賣,絕對穩賺不賠。

    胖子嘿嘿笑道︰「大王若是不跟西蜀簽約,胖子怎麼有錢帛拿來借花獻佛?」

    「借花獻佛?」

    孟獲漢語雖好,但有些艱難詞匯仍是聽不懂,卻是一旁的孟節聽懂了胖子意思,瞪大了眼,愣愣的道︰「胖子,你要大王跟西蜀簽約,然後拿西蜀的賞賜作為東吳答應的第一個條件?」

    胖子大點其頭,認真道︰「所以,西蜀給的,東吳半分都不差啊!」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夫人,外頭雨大,您先進來歇歇吧!」

    今夜南郡的氛圍,有幾分矛盾。

    大腹便便的小喬,身著一襲雪白,在周家大院內,接受著來往賓客的吊問。

    往常周家人來人往的時候,都是周瑜前線大捷,款宴賓客的時候。

    今夜,人比往常更多,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愉悅。

    傳說在頭七夜里,死者靈魂會回家一敘,小喬捧著肚子在大院門口,靜靜的站著。

    「夫人還不肯進來嗎?」

    大廳內,周瑜屍體冰冷的躺在棺木里,說話的女子,正代替周家少之又少的親族,向上香的將領們回禮。她是小喬的親姐姐,孫策妻子,大喬。

    「是的,奴才怎麼勸都勸不動啊!」

    大喬搖頭長嘆,明天周瑜就要下葬,她想勸,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向身後一人求助。

    「陸都督,您幫我去勸勸她吧!」

    盡管蜀軍犯境在即,陸遜仍是自前線帶著眾將的哀悼情緒,回到了南郡。

    只是這次回來,除了吊祭周瑜,陸遜還有另一個目的。

    「說服孫權,讓龐統戴罪立功!」

    龐統的罪,說來有些莫名其妙。

    陸遜聽周家人說,龐統跟周瑜為了蜀地攻略,籌畫了兩天兩夜,身子有些疲累,所以讓下人打了壺水進來煮茶。

    東吳為了保護文官安危,飲食都讓人特別照看,但原本無毒無害的茶到了周瑜嘴里,竟然成了致命毒藥,而當時唯一在場的龐統,便成了最有嫌疑的人。

    陸遜去看過龐統,只是怎麼問也問不出個究竟。

    茶水在下人們手里時是無毒的,怎麼到了兩人手上,就變成有毒的?

    龐統的嫌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盡管陸遜總覺得龐統受到誣陷,但找不到證據,龐統就算不黑,也白不回來。陸遜對此很是頭疼,蜀軍大舉進攻,單靠他一人,只怕攔不住多線進攻的西蜀。

    所以陸遜想說服孫權,先放龐統出來,讓他戴罪立功。

    只是,這事的癥結不在孫權。

    若是小喬不同意,依照孫權母親吳國太對孫家這對媳婦的喜愛,孝順的孫權一定不會放人。

    看著大門處的小喬,陸遜想著該如何開口。

    他曾經探過小喬的口風,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覺,小喬總是一口咬定龐統就是凶手,盡管陸遜對此有些嗤之以鼻。

    此時,小喬兩眼望向門外,像是看到了什麼一樣,突然兩膝重重的跪下,咚的一聲,響得讓人心驚膽顫。

    「您,終于回來了……」

    聽小喬往門外大喊,陸遜不禁奇道︰「莫非真是都督的魂魄回來了?」

    滂沱大雨中,陸遜也不撐傘,邁開步子就往大門沖去。天邊陰雷隱隱作吼,就在陸遜雙眼讓雷雨打得睜不開眼,好不容易挨到門邊時,天空中狂雷大作,閃亮的光芒讓陸遜訝異的望著門外。

    「主……主公!」

    門外十多名帶刀侍衛身著黑衣,緊緊護著中間一位壯漢。

    壯漢的瞳孔隱隱泛綠,在當世能生就這副奇異長相的,除了被曹操戲稱為孫碧眼的孫權外,再無第二人想。

    但叫陸遜吃驚的,不是孫權的造訪,而是在大雨中跪伏在地的小喬。

    小喬拖著沉重的身子,吃力的用膝蓋一拖一拖的前進。和著雨水一同流出的嫣紅,不知道是小喬膝蓋擦破皮的傷,還是肚里孩兒心疼母親的痛?

    被這場景震撼到無法動彈的,除了陸遜,還有孫權。

    這不是梨花帶雨的楚楚可憐,小喬披頭散發,舉步艱難的模樣,就像羊兒受盡欺凌,卻只能吐著舌頭,舔舐傷口的哀戚。

    「主公!周家,缺一個公道!」

    小喬這句話,已經將龐統判了死刑,陸遜再努力,也只能換得龐統晚死幾日罷了……他搖頭長嘆。

    「胖子,你再不回來,龐統先生,就性命難保了……」


第五章 沒有最下流,只有更下流

「哈……哈啾!娘的,哪家姑娘掛念老子,片刻都不讓老子安生?」

    蜀關山道上,胖子一行人正快趕慢趕的向著荊州奔去。

    不管路途多顛簸,只要手一拍上腰間佩刀,胖子心中就泛起陣陣得意,開懷大笑︰「不過不要緊,胖爺有了這刀,正所謂人飾衣服馬飾鞍,狗飾鈴鐺跑得歡!胖爺現在歡得緊啊,哇哈哈哈哈……」

    胖子這一路說話顛三倒四,身邊的馬休聽胖子連當狗都不介意,好奇的問道︰「胖爺,說服南蠻與咱們結盟,這事不值得您開心成這樣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能否說給小弟聽聽?吃不到肉,好歹也聞聞香呀!」

    胖子聽到這話後,壓低著聲音,神秘的賊笑,笑到馬休頭皮發麻後,胖子才舉起腰間佩刀跟刀鞘,緩緩道︰「這把刀……是不是有點眼熟?」

    馬休正想接刀,但手一伸,就被胖子的凌厲眼神盯得縮了回去,只好睜大雙眼看著刀鞘。

    從左看到右,從前頭看到後背,怎麼看都覺得這是柄普通鋼刀,馬休猜不透胖子的鬼心思,只好在心里把胖子爹娘問了個遍後,大力搖頭︰「這……屬下愚鈍,這刀眼生得緊。」

    「哈哈哈!眼生是吧!眼生好!眼生的好!」

    「啊?」馬休越聽越模糊,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也不知從何問起,只能繼續忍受胖子在一旁不時傳來的詭異笑聲跟瘋言瘋語。

    強壓下心頭喜悅,胖子又仔細將腰刀小心別上,樂不可支的摸著刀鞘。

    這柄腰刀,正是當初關羽手上的青龍偃月刀。

    南華得知胖子跟孟獲結盟後,主動跟胖子提出了魂兵解鎖的事。

    既然南蠻跟東吳將結為友邦,在南華想來,做點人情給胖子,對往後絕對有幫助——南華不清楚,胖子是光拿好處不辦事的主,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道理,在胖子身上,是走不通的。

    不過這話胖子不說,南華也不會知道。

    所以胖子連夜將青龍偃月刀送到南蠻大殿,給南華解開了魂鎖。

    這趟旅程,不只得了一柄魂兵,胖子更從南華嘴里得到了魂兵的許多消息,他現在手上這把刀,已經不是青龍偃月刀了,就如同馬休所說的,這不過是把眼生的尋常鋼刀,沒有半分青龍刀的魂兵能力。

    精確點說,這刀,如今就是柄白板魂兵——沒有吸收過任何本命獸的空白魂兵。

    至于從大關刀變小鋼刀,則是胖子親口下的決定。

    魂兵解鎖那晚,南華跟胖子說了一晚的魂兵經。胖子隱約記得,南華是這麼起頭的︰「青龍偃月刀!小子,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刀你敢用?」

    胖子知道這刀是招搖了點,但是寶貝當前,與其放著這刀發霉腐爛,讓自己心頭癢死,胖子一咬牙,決定小心點用。

    「仙師,小子也是逼不得已。身邊沒有拿得出手的兵器,行走江湖會讓人恥笑的!這刀……能用就將就用吧!」

    「哼,淨說廢話,魂兵解鎖以後,先不說你用不用得慣,你敢拿來用,就不怕關家上下跟他那好兄弟張飛找你麻煩?」

    胖子訕訕的撓頭傻笑。

    南華搖頭淺笑︰「你想用這刀,又不想惹事,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嘩!仙師果然是智比神人,小子對您的景仰猶如滔滔……」

    「閉嘴!告訴你,我可以讓這刀的外型改變,但這把魂兵上頭所附的本命獸,以及過往關羽喂養魂兵的獸魂,就得統統抹去,重新成為一柄空白魂兵,你怎麼打算?」

    「喂養魂兵?獸魂?這……仙師您能否說的白點,小子聽不懂啊!」

    「小子,你沒聽于吉說過魂兵的由來跟用法嗎?」

    胖子傻笑搖頭︰「魂兵的來歷跟用法,小子都是聽東吳戰友說的,只聽過魂兵用法玄妙,吸收了不同的本命獸,就能夠出現不同的威力,而吸收的越多,能力就越多……其他的,只聞魂兵神妙,但神妙在哪,沒人能說出個究竟……」

    「神妙個屁!這玩意對尋常人是稀奇,但對四大宗門卻不是秘密,你小子的師父也真是……唉,算了,我先跟你說說吧。你方才說的話有一句沒錯——魂兵吸收了本命獸後,的確能表現出不同的能力。

    「但吸收的越多,能力就越多,這話就是個屁!你想想,關羽的青龍偃月刀殺過多少人?吸過多少只本命獸?怎麼到現在刀上的能力,仍只有鐮鼬一刀兩斷的速殺!」

    胖子當然想過這問題,但這種事不是想就有答案的,他只能裝出一副無知模樣︰「還請仙師教誨,小子洗耳恭聽。」

    南華想到他這是在幫于吉教徒弟,心頭就有氣,但胖子促成兩邊結盟,日後若南蠻有求于人,還要這小子鼎力相助。

    于是他只能壓下火氣,繼續說下去︰「魂兵吸收過第一只本命獸後,就會塑型,除非將魂兵上的本命獸抹去,變回空白魂兵,否則這兵器的能力,終生都不會有所改變。

    「至于外界的各種謠傳……也非空穴來風,魂兵跟尋常兵器最大的區別,除了天師張道陵刻在兵器上頭的噬魂陣外,每一柄魂兵都有個兵魄。」

    嘩!兵魄!新鮮玩意啊?胖子趕緊追問。

    「哼!魂兵的強弱,不只取決于最初吸收的本命獸強弱,魂兵本身還靠著兵魄升級,就像武人有悍卒、猛士等區別,魂兵藉由兵魄的升級,也有不同境界;境界越高,表現出來的能力就越多……

    「如果這刀殺只蝙蝠會吸血,殺條地鼠會鑽地,這麼多能力,誰還知道怎麼駕馭這樣的兵器?」

    胖子恍然大悟,重重點頭︰「仙師的意思是,魂兵吸收不同本命獸魂增強的能力,只是因為兵魄升等,其實兵器本質並未改變?」

    「不錯,兵魄要靠本命獸魂來養,才能晉升更高境界,但境界提升後,能力的增加跟最初吸收的本命獸仍是有關。

    「這把青龍偃月刀,因為最早吸收的本命獸鐮鼬並不入流,所以青龍刀從最初在金丹時期具有的風刀,一直成長至最後大乘時期具有的速殺,變化並不大。你若有機會對上張飛,可得小心他手上蛇矛……絕不像關羽這般好對付。」

    難得有機會,胖子打破沙鍋問到底,接過話頭就問道︰「仙師,金丹跟大乘是什麼意思?小子沒聽過啊!」

    南華鐵杖往地上一敲,道︰「沒聽過?問你那便宜師父去!小子,你快決定,要把魂兵解鎖好,還是照我說的,抹去上頭本命獸?但別說我沒提醒你,本命獸抹去,早前兵魄吸收的獸魂也會一並消去,這刀,就會變回最次等的金丹兵器了。」

    胖子見南華不願多講,只能從他話里意思,猜出金丹跟大乘是兵器的境界分等,卻不知兵魄升級到底困不困難。

    不過一來青龍刀惹眼,二來南華說了,這刀起頭吸收的本命獸太次,威力有限……胖子心一狠,道︰「次就次吧,總比用個武器還要躲躲藏藏的強。仙師,胖子這刀……就照您說的辦。」

    「明智抉擇……既然你小子聽話,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姜太公陰符策上的玄妙道術……跟我來吧。」

    胖子交出手中關刀,跟著南華來到大殿後頭。

    大殿後頭有不少房間,似乎都是給南華準備的,房里個個畫滿陣法,胖子飛快瞄過,聽伶玉細細點評。

    「主子,這些陣法不過收集天地靈氣為用,並不稀奇,只是陣法中都放著一兩樣法器,似乎是提升法器靈性的……」

    南華走到最里面的一間房,開了門,就趕著胖子一同進去。

    房里的陣法畫在一座木台上,木台中間有一卷木制書冊——紙張,是漢代才發明的,在這之前,書冊是刻在木頭或竹簡上的。

    胖子看南華小心翼翼的拿下書冊,好奇問道︰「仙師,這就是姜太公陰符策?」

    「不錯!周朝太公藉此陰符策,幫助武王伐紂有成,後來流傳到戰國的鬼谷子手上,他將書冊交給弟子甦秦。甦秦本來沒把這書當回事,但游說各國吃癟後,被家中妻嫂恥笑,因而奮發圖強,熟讀此書,終于成功游說六國,合縱抗秦,還成了六國宰輔,風光無限……」

    胖子知道「前倨後恭」的成語,說的便是甦秦的故事,但不知道甦秦靠著太公陰符才熬出頭,他奇道︰「這書如此神奇?」

    看到胖子眼珠滴溜溜的轉,南華趕忙澄清︰「可惜這書只是殘本,其中不過記載了幾項道術,你若想看,等會自個兒翻就是,看完了不許帶走,這些個法器如果沒有靈陣吸引天地靈氣滋養,木簡、竹簡很快就會泛黃發黑,碎成一地殘屑。」

    胖子聽到這兒,反而沒了興趣,道術他不是不會,但道力境界低微,別說高級別的陣法,直到今日,他仍是只用得上聚靈陣,叫些棋兵出來幫他按摩捏背。

    南華將書冊跟關刀拿至一旁,又從懷中取出幾支令旗,準備施展道術,道︰「小子,你有眼福了。仔細瞧著,這就是姜太公陰符殘本的第一項道術,富國強兵的富國術!」

    「富國術?」

    胖子本來還奇怪,這道術聽起來經世濟民,跟魂兵有什麼關系?等到道術一施展開,胖子心中就大呼︰「太公好棒啊!」

    要富國,怎樣最快?

    把錢從別人口袋拿到自己口袋最快!

    可是,偷來的東西往往都有人家的記號︰武器上有刻字、書本上寫名字,就連銀票上都紋有正字。偷來的東西,十有八九都見不得光。

    太公陰符的道術「富國」,就是幫這些偷來的東西改頭換面,後世叫做「洗錢」,讓這些不干淨的東西能光明正大的見人,甚至敲鑼打鼓的叫賣。

    木台上的青龍刀,像變形金剛一樣,從關刀變鐵塊,從鐵塊變樸刀,最後咻一聲,變成了街邊叫賣的殺豬刀,上頭的北斗七星跟青龍圖騰消失得干干淨淨。

    「這張飛要還認得出來,老子干脆俯首認罪,直接上吊自殺……原來老子還不是最下流的,姜太公這老家伙洗錢還能洗出個富國強兵的名頭,真是他媽的有夠高!老子這點道行,差得遠去了!」

    財富、權勢,最能改變一個人的外在容貌。當一切順風順水,不僅走起路來意氣風發,連舉止談吐都格外有自信。但,若是前景灰暗,人生無望,就算穿上了錦繡衣裳,散發出來的仍是生人勿近的死氣。

    東吳天牢里,關的都是這樣的人,渾身屍氣,沒有半點生機。等待他們的,不是毒酒穿喉,就是大斧砍頭,來過天牢的人,從沒有活著離開的。

    當然,這兒很少有訪客,即便有,也是像今晚這樣,兩三人提著一籃飯,進到囚房里,陪著犯人用最後一餐。

    「先生,外頭情況已經打聽清楚了。」罩著黑袍的年輕人,端出籃中飯食,遞上筷子︰「小喬夫人說動了姐姐大喬跟主公母親吳國太,幾人一同施加壓力,加上一些跟先生並不相熟的都督舊識……情況似乎不太妙啊。」

    窩在囚房陰暗角落,埋頭吃飯的漢子緩緩抬頭,與年輕人對視許久。

    「意料中事……唉!胖子呢?不肯來見我最後一面?」

    「先生,胖爺知道西蜀攻吳在即,不願放棄南蠻這顆棋子,所以讓屬下先回來,幫先生打理一切!」

    輕笑了一陣,囚房里被關禁多日的大漢嘆氣道︰「被關了太多天,總是會想些不好的東西……這些日子來,胖子是唯一肯派人來幫我的。唉!

    我該知足了。」

    龐統笑了起來,拿起筷子大口吞飯。

    從識字以來,龐統從未這麼拚命的吃著飯,他急著把籃里所有東西塞進肚里,然後對年輕人說︰「回去吧,告訴胖子,龐統承他的情了,如果有來生……這恩情,再報吧!」

    年輕人看著龐統被一口飯噎著,卻又急著吞下另一口,心中不忍,安慰道︰「先生,不要多心……陸遜大人跟諸位大人都正為著先生的事奔波,相信先生很快就有機會重見天日了。」

    龐統搖頭苦笑︰「馬鐵,你騙人的功夫差你們家胖爺多了……兩天前我從大牢被換到天牢,就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我在東吳升得太快,惹人眼紅,擔任解煩軍司馬軍師時,為了抓出內奸,得罪的人又太多,肯為我說項的,是少之又少……」

    馬鐵臉泛苦色,不知該說什麼。

    龐統繼續說道︰「何況公瑾對主公如兄如長,他無故暴斃,主公盛怒之下,我沒有被刀斧手直接宰掉,已經是萬幸了,還奢求什麼?」

    米飯是馬鐵讓人精心調制的,里面說不上山珍也是海味,但龐統吃在嘴里卻全無感覺。咬了咬唇,龐統突然發現,他失去的,不只是味覺,而是所有的感覺。

    這十幾天里,馬鐵每日來,都想問問龐統當日到底發生何事,但每次提起,龐統便沉默不語,馬鐵只好作罷。

    即便如此,馬鐵還是輕聲問道︰「先生,我跟周府下人打聽過,先生與都督當時正在園中談事,下人送水煮茶後不久,園中傳來異聲,接著幾名小廝進去一瞧,看到都督口吐黑血,中毒身亡,先生……當時到底是什麼狀況?」

    盡管壓低了聲音,但馬鐵的問話仍舊給人咄咄逼人的感覺。而龐統就像前幾日一樣,聽到這便停下了聲,將臉藏入一雙手掌之中。

    馬鐵搖頭嘆氣。

    這樣的情況,就算龐統真被人冤枉,也沒人能幫他洗刷冤屈。

    馬鐵知道從龐統身上再問不出什麼,一如往常,準備扭頭要走,可龐統今天確實不太一樣,他極其艱難的吐出句話︰「沒人能理解的,也許……

    只有胖子能懂吧。」

    「唷,麼雞這麼看得起我?那……你就講吧,胖子洗耳恭聽。」

    跟馬鐵一同進來的兩人,其中一位,就是自南蠻滿載而歸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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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23:40

第六章 風頭浪尖

「我說陸遜……都督,現在那只麼雞都變成死鳥了,胖子回來頂個屁用?」

    「唉!龐統之事非我所願,但小喬夫人逼得太急,主公也沒法子……」

    龐統被處決後兩日,胖子自南蠻帶回了成功結盟的好消息。

    但,本該是慶功洗塵的接風宴,席上只有小貓兩三只——自從龐統被處決後,像胖子這樣身分的人,東吳諸官多半不敢太過親近。

    不是胖子解煩軍統領的身分嚇人,他跟龐統一樣,不是東吳本地人——是這身分作祟。

    東吳的孫家政權是江東四大世家拱起來的,這次東吳將星殞落,痛失周瑜,在事情還沒厘清前,理論上不該如此冷落龐統,甚至落井下石。

    東吳的人才,沒有多到能這樣花銷,只是……龐統仍是被處死了。

    胖子隱約能感受到,除了小喬夫人的異常舉止,免不了還有江東四大世家在背後煽風點火,胖子心中嘆道︰「才剛攻下荊州,這伙人就準備卸磨殺驢了,還真他媽的快啊!」

    當年孫家能夠出頭,江東四大世家,功不可沒。

    任東吳大城柴桑太守的陸康陸家,與張昭同任宰輔的顧雍顧家,軍中多有子弟效命的朱桓朱家,以及張溫父子的張家。

    孫權當政後,盡管屢屢起用各地人才,更將軍權放在各地招收來的猛將智士手里,但底層的軍政人員,仍有大半是四大世家的人馬。

    東吳是家族式管理,表面和諧,但這些不肯放權,又自認是功臣之後的世家子弟,就是個弱點。

    看到胖子沒有回話,陸遜只得開口暖場︰「眼下西蜀大舉來攻,甘寧等武將都讓我調去前線,所以今天如此冷清,文達不是介意吧?」

    「嘿嘿,自己兄弟是什麼模樣,胖子怎會不曉得!」

    聽胖子不甚介意,陸遜才稍稍寬心。

    陸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家族里有多少不肖子弟,陸遜大概都知道,他也清楚拿下荊州後,不少子弟眼紅外人佔大位,紛紛提出異議。

    在陸遜看來,這些人已經走入偏門,忘了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這次周瑜無故暴斃,族人們落井下石的丑樣全都落在孫權眼里。

    孫權是誰?父親孫堅號稱江東猛虎,兄長孫策是江東霸王,孫權難道會是只讓人擺布的家貓?

    像是要把這一切都甩出腦袋的陸遜,搖頭嘆著長氣,舉杯向胖子敬酒︰「文達,這次說服南蠻,後續合作事宜,主公讓宰輔張昭接手,我跟主公把你要了回來,是想你幫我。

    「這次西蜀趁我東吳辦理都督大喪,士元先生遭受不白冤屈之際,大舉進攻,水陸二路有我帶兵阻攔,山路又因文達勸服孟獲,讓我軍得一奇兵,本該是萬無一失……

    「但北魏曹操自赤壁大敗後休養年余,這次趁東吳與西蜀交戰,曹操派出了大將領兵,已經向揚州逼近……」

    史冊記載,劉備伐吳伐到最後,只伐下了自己的命。東吳雖然沒了周瑜,損了龐統,但歷史上也是僅憑陸遜一人,就讓劉備大敗而歸,所以對西蜀一路的發展,胖子並不擔心,倒是曹操自揚州來攻,這事在史冊上全無記載,胖子是格外留心。

    「揚州有魯肅、呂蒙坐鎮,太史慈又在合淝把守後路,只要城守得好,一年半載的,怎麼也不該有問題吧?」

    這個年代只要有堅城可守,想攻下城池其實相當困難,除非被騙開城門,或者傻到出城外找人野戰,否則城池一旦準備妥當,光是火石熱油,就夠攻城的好受了。

    「問題不在揚州,在荊州!」陸遜取下地圖。

    周瑜當初拿給胖子看過的「帥」字圖,由歷代東吳都督保管。陸遜揚手攤開,指著地圖上的荊州北方︰「曹操大軍兵分二路,揚州一路沒有問題,但荊州一路我軍前線的樊城,與西蜀來犯的路線完全不同,因而我軍無法兼顧,所以須派遣一員大將去鎮守才行。」

    胖子順著陸遜手指看去。樊城,就是關羽宰掉龐德,水淹于禁七軍的地方︰「你想讓我去?」

    跟往常一樣,胖子一臉「找我麻煩」的表情。

    陸遜早就知道胖子的反應,點頭道︰「雖不中亦不遠矣,我已經向主公稟明,由馬超領軍鎮守樊城,派文達去,是希望文達能助馬超守城,同時……」

    淺笑一聲,胖子知道陸遜想說什麼︰「同時安撫一下人心?」

    陸遜默默點頭。

    也許東吳最大的危機,不是西蜀或北魏的明槍,而是來自東吳內部的暗箭。

    告別了陸遜,胖子回到了孫權賞賜給胖子的南郡宅邸。

    里頭的丫鬟僕役,是胖子自己找來的,有些是馬超底下的西涼鐵騎,有些是解煩武燕的兒女家人,在胖子眼里,雖然他已經投身東吳,但除了大哥跟幾個兄弟外,也只有解煩軍跟馬家軍被他當作自己人。

    尤其,在龐統出事以後。

    「馬休,叫兄弟都到後院,我有事吩咐。」

    南蠻行回來後,馬休已經讓胖子拔擢到了參謀的位置,也就是解煩武燕在軍師魯肅之下的第一把交椅。胖子挾著結盟南蠻的大功升了數人,韓綜成了三名小帥之首,馬鐵也做了新增加的副統領一職——胖子想牢牢抓緊解煩軍,也不怕有人說話。

    這座大宅前庭後院、涼亭水榭,一應俱全,孫權對有功之士,說來也不算虧待。

    胖子二人一到後院,引路的下人在後院大門上敲了幾響,過一陣子後,里頭才有人探頭,看到胖子跟馬休,趕忙開門讓路。

    進了後院樓房,胖子也不跟桌邊幾人打招呼,找了個位置落座後,對著身邊一人說道︰「都督的事,陸遜也不是很清楚,如今時日已久,要找出真凶,是益發困難了……士元。」

    胖子身邊,正是兩日前在斷頭台上,被腰斬的龐統,龐士元。

    經逢大難不死,鳳雛浴火重生,如今龐統脫去一身文人傲骨,連往日那種散漫不羈的隨性笑容,都已不復見,他沉聲道︰「這事由我來處理吧。

    那晚我說過,公瑾這事,要將時機把握得如此精準,讓我百口莫辯,只怕是內賊,陸遜公務繁多,只怕會有疏漏。」

    聽龐統要一肩扛下,胖子點點頭道︰「好。對了,陸遜按你所述,派我與馬超前往樊城鎮守,臨行前,陸遜三番兩次的暗示我,要我好好安撫人心……他沒想到,老子也不是江東出身,只怕也在四大家族排擠的名單里頭啊。」

    龐統冷笑道︰「陸遜也是身不由己。四大家族的問題由來已久,早先公瑾也曾多次提過,四大家族中不乏能人,但以開國老臣自居,挾恩要脅,江東一地已不能滿足其胃口,但若主公不肯對其開刀,我們也沒轍。」

    沒轍?胖子笑笑。

    這些人敢犯到胖子頭上,胖子不把他們往死里整,可不會罷休……靈光一閃,胖子突然急道︰「都督的事,該不會是四大家族……」

    龐統連連搖頭︰「不會。盡管這群人飛揚跋扈,但公瑾在東吳地位超然,他們不會自毀長城。真該下手,也是直接對我下手才是,這次只怕他們也沒料到有人會對公瑾下手,事後落井下石,不過是順手為之罷了。」

    胖子現身南郡之前,其實早已回來多日,除了暗中走訪,救出龐統外,也讓馬鐵、馬休等人對解煩軍內做了次整頓。龐統的事,無疑是個警訊,胖子若不想輕易叫人扳倒,有些私兵在手,只怕是情勢使然。

    盡管不敢肯定龐統不是凶手,但那夜當胖子救出龐統,兩人一同到周瑜墳前參拜時,龐統連眼楮都哭出了血,種種情景看來,是凶手的可能性極低。

    胖子一時抓不準誰才是凶手,讓他對隱藏幕後的敵人深感恐懼,只好先按龐統建議,鞏固手上軍權,保得自身平安。

    正當胖子問到,作為龐統替身的解煩武燕家人是否已安頓妥當時,外頭僕役突然敲響了門框,龐統立即戴上黑布頭巾,藏身簾幕後頭。

    韓綜看胖子點頭,才出聲問道︰「何事?」

    「大人,南郡城守府送來消息,孫權主公請黎聰大人過府一敘。」

    門內胖子點頭擺手,韓綜立即回道︰「大人知道了,他整束衣裝後就過去。」

    僕役一離開後,胖子趕忙拉過龐統,跟馬休幾人一同商議。

    「娘的,老子奪下合淝,招降馬超,孫權都沒找過老子……怎麼這次就找了?而且,還是回來幾天才找,這出演的不會是鴻門宴吧!」

    幾人都是驚疑不定,唯有龐統波浪鼓般搖頭︰「不,這次遭逢大難,相信主公一時也是慌了手腳。任憑這些跳梁小丑出來興風作浪,主公應該是打算引蛇出洞,一網打盡。胖子不用擔心,看來這次……我們有機會解決四大家族的問題了。」

    胖子半信半疑,但時間無多,也只好趕著上路,只身一人,往太守府走去。

    「唉!張昭,你說周瑜大都督走後,東吳有誰能勝任這個位置?」

    太守府內,張昭低頭拱手站在書房內。

    整個東吳能讓文官最高職位的宰輔站著回話的,只有東吳的大當家——吳主孫權。

    「龐統先生與周都督是知交好友,又與諸葛亮齊名,加上他的能力有目共睹,當是不二人選。」

    張昭從聽話到回話,始終是低著頭,一字一句,給人一種沉穩厚實的感覺。

    孫權聽到這話,眉毛一挑︰「你這意思……是不信龐統加害周瑜?」

    「不錯,這栽贓嫁禍的伎倆實在粗糙,微臣不明白的是,主公怎會如此輕易判了龐統死罪?」

    如果龐統在此,也許會給張昭這老頭幾下掌聲,贊他夠意思,不過即便龐統不在,這掌聲仍少不了,孫權拍手道︰「你說的對,所以我才叫你過來。」

    孫權的話總是點到即止,這是孫權自小養成的習慣。孫權沒有父親的廣大人脈,沒有孫策的強大武功,他有的,只有讓人戒慎恐懼,聽命從事的統馭之術。

    孫權不說,張昭也不問。沒隔多久,就聽外頭士兵來報︰「解煩軍統領黎聰求見。」

    「進來吧。」

    滿頭汗的胖子一進門,就跟孫權行過大禮,接著退到了張昭身旁。

    這是胖子頭一回看到自己的頂頭老板,孫權樣貌果真是繼承了孫家血統,粗獷中帶著細膩線條,尤其是孫策特有的狂放氣息,不時出現在孫權身上,讓胖子差點眼花認錯,不過那綠色眼珠倒是獨一個。

    孫權擺手讓兩人坐下,還沒上茶,劈頭就對著胖子問道︰「文達,士元在你那兒過得可好?」

    胖子一聽這話,嚇得三魂走失六魄,以為孫權是興師問罪。但看眼前兩人臉上帶笑,又想到龐統下的斷言,只得硬著頭皮,老實交代︰「鳳雛先生人是挺好,就是對都督的事不能掛懷,常常食不下咽。」

    孫權微微點頭,嘆道︰「難為他了,周都督的事我已加派人手調查,這次東吳遭逢大難,不只外頭有人要趁火打劫,連家里都有人想混水摸魚……不知好歹!」

    聽完這話,胖子總算肯定,孫權把四大家族的惡行惡狀都看進了眼底。不過胖子好奇的是,毒害周瑜的到底是誰?諸葛亮?司馬懿?

    只怕都不是……若連東吳大都督都能毒殺,東吳還有誰擋得住對方的暗殺?

    也許,真像龐統說的……有內賊?

    不知真凶是誰,但四大家族明顯想從中得利。

    胖子轉念一想,說不定救走龐統,還是孫權暗中幫手……他趕忙回道︰「不知主公有何吩咐?胖子一定為主公分憂解勞。」

    對孫權,胖子未必有多忠心,但對朋友,胖子卻是義不容辭。

    周瑜算不上兄弟,稱得上朋友,何況胖子跟龐統交情也是不淺,盡管胖子平常都是插朋友肋下兩刀,但看在死者為大的分上,這兩刀就拿來插敵人吧。

    再說,孫權既然知道胖子把人救走,不但不追究,反而多有寬慰,看來龐統說的沒錯,四大家族這次踩到逆鱗,要遭殃了。

    果然,孫權語帶寒意,冷冷道︰「馬超與文達這次前去樊城駐守,帶去兩萬人馬,東吳兵力不多,但突然間冒出這許多人馬,文達可知從何而來?」

    聽孫權突然提到此事,胖子隱約猜到其中奧秘,卻不敢吐實,裝傻道︰「這……江東兒郎多半已從軍,江東要再召集青壯從軍,只怕有些困難,莫非是荊州徵來的兵?」

    「荊州新定,人心不穩,我們怎麼徵兵?這兵……有萬余人馬,是四大世家的私兵。」

    胖子心中搖頭嘆氣。

    四大世家逮著了機會,一口氣拿出萬余人馬,是要逞威風,還是自己揭旗干?以為沒了周瑜,孫權就治不了他們,這些人,天真的可怕……

    不過,相較于此,孫權的心機無疑更可怕,胖子不敢隨意發言,只能繼續問道︰「主公的意思是……」

    「本來公瑾對四大世家早有一番安排,但他突然身亡,打亂了計劃,而鳳雛先生落難,更引得世家提早發難……只怕,我們得用雷霆手段,讓這群跳梁小丑,靜點聲才行。」

    聽到孫權的話,胖子在心中開心的敲鑼打鼓了一番,嘴上仍是輕聲回應︰「所以這群人,胖子帶去之後……」

    「就不必帶回來了。」

    一萬多人,好大的手筆!孫權這話,是要胖子找機會坑殺四大世家的子弟,沒有了牙,哪家的狗還敢叫嚷?

    亂世中,唯有心狠者稱王,曹操是亂世奸雄,劉備是冒牌皇叔,這兩人的黑,的確夠資格稱霸一方,現在看來,孫權也不遑多讓啊。

    胖子拱手示意,又聽孫權說道︰「至于鳳雛先生……東吳五支軍隊,左鋒、右翼、當陽、親衛跟解煩軍,以公瑾留下的書信所言,本該由龐統接任大都督,其後才是陸遜,但眼下兩人都不適合。

    「在公瑾被毒殺之事未查清楚前,龐統無法化暗為明,而陸遜……四大世家畢竟有陸家一分,等這次鎮守樊城事了,四大世家的氣焰被削弱後,才拜陸遜為大都督。

    「到時候,解煩軍將全權交由文達負責,你可以任龐統為軍師,士元先生那……還請文達幫我多擔待了!」

    聽到解煩軍就要全部入袋,胖子不由歡欣點頭,連聲答謝。不過轉眼又聽孫權道︰「這事就到此結束,不過……」

    胖子虎軀一震。孫權這個不過,絕對不是好事!

    孫權笑開了虎臉︰「這次文達未經允許,私下入天牢救人,又讓屬下頂替龐統受刑,這事……不大不小,也是個罪名啊……」

    官道上,打馬奔馳的是支兩萬人的隊伍,胖子帶著馬休等人跟在後頭,不得不對馬超跟馬岱的手段打心眼里佩服。

    不過幾個月時間,江東子弟不但能縱馬疾馳,高速移動之下,還能保持隊形,看他們那副輕松樣,恐怕在馬上開弓射箭,也都游刃有余。

    胖子一邊策馬疾行,一邊欣賞騎兵變換隊形,他身邊的馬休三人嘀咕不休,似乎有話要問,卻又不敢,最後才由馬休壯著膽子上前︰「胖爺,咱們這趟……真像孫權說的,要把這伙人都……」

    馬休邊駕馬邊開口,灌得滿嘴風沙,他怕給人聽見,只用大拇指做出了割喉姿勢。

    胖子聽馬休直呼孫權大名,知道這小子沒把孫權當一回事,他也不表示意見,反問道︰「你說呢?」

    「這……恐怕不好吧!咱們前頭這些子弟兵要是有點差池,四大世家還不把我們生吞活剝了?」

    胖子滿肥臉的不解,他誠懇道︰「咱們奉令行事,這些兒郎為了保衛疆土而亡,四大世家為什麼會怪咱們?」

    馬休聽完這話,不由滿臉怪異神情︰「胖爺……你生病了?」

    「哼!三個小王八羔子,咱們頭頂那位打什麼算盤,胖爺清楚的很!

    趁周都督大喪,將龐統由明轉暗,讓四大世家損失子弟,是上頭刻意要兩邊各挨五百大板的舉動,上頭那位,怕也是悶得慌了。

    「孫堅跟孫策兩父子留下好大基業,但,是助力也是阻力,開國老臣恃寵而驕,當朝權臣霸位不放,以前都督在的時候,孫權還會礙于他跟孫策的關系,睜只眼閉只眼,現在人走茶涼,誰想當第二個都督……嘿嘿,這些人,有幾顆腦袋可以掉?」

    韓綜、馬鐵仍是有聽沒有懂,倒是馬休有點明白,他問道︰「但……

    這跟胖爺接下任務又有什麼關系?這任務,吃力不討好啊?」

    「哼,有麻煩,老子還不跑第一個?以前都督在的時候,這些雞毛鴨血的事好商量,但這次孫權擺明要把老子端上台面,以後就成了他手上的槍桿子,用來跟四大世家對著干,老子如果敢說個「不」字,你下次到天牢救的就是老子!」

    「這……這麼說,孫權想對四大世家下手?也好,只要是上頭的有心要把四大世家壓下去,咱們真干了,也不怕有人在上頭咬耳根子了。」

    看馬休放下了心,胖子搖頭嘆道︰「你小子使鬼弄奸可以,但搞政治,你還得多學點!損兵折將是上頭交代,可只要我們掉點人馬,第一個出來興師問罪的,肯定是上頭!

    「若不這麼做,上頭怎麼給四大世家一個交代?孫權敲打這些家伙,是想讓他們聽話,又不是真要他們絕子絕孫。

    「何況這里有萬把人,就算老子挖萬人坑埋了也都要時間!估計損失個千來人,孫權的降罪書就會來叫停了。上頭是讓我們彼此對立,他在中間做人情,兩碗水端平後,他才好使喚……」

    馬休訝道︰「這……那這事咱們若真做了,豈不兩面不是人?」

    「你以為上頭把咱們當人看?孫權要的,不過是只會咬人的狗!」

    馬休總算清楚孫權玩的把戲,三人面面相覷,滿臉憂色。

    看到胖子仍是一派輕松自在,馬休不禁問道︰「胖爺,咱們就真去做那看門……看門狗嗎?」

    胖子沒有回答,只是詭譎一笑。那模樣看起來,與其說像只忠犬,不如說像只狐狸……而且,是只肥狐狸……


第七章 天下主子一般黑

「什麼?你說胖子把人都派走了,就剩你來跟我們瞎攪和?」

    兩萬騎兵只扎營歇息了一晚,總算在南郡出發的第二個傍晚,抵達了樊城。只是當馬岱奉馬超命令,來解煩軍找胖子一伙開會時,居然撲了個空,只看到馬休一個人在大營里,對著下人使來喚去。

    被馬岱一把抓到馬超大營的馬休,對著兩個哥哥打哈哈︰「嘿嘿,二哥,「瞎攪和」多難聽?小弟好歹也是解煩軍參謀,在軍中算不上第一第二,也能稱上第三號智囊呀!」

    馬休獨挑大梁,也是逼不得已。

    胖子在騎兵隊出發的頭一晚,就把韓綜跟馬鐵派去辦事,沒隔多久,連胖子也跑得不見蹤影。遇上這個甩手掌櫃,馬休是趕鴨子上架,不上不行。

    幸虧胖子離開前,已經將樊城攻略說了個大概。

    馬岱皺著眉頭望著馬休道︰「武燕除了胖子跟魯肅,就你一個文官,當然是第三號智囊……整一個來湊數的!算了!胖子離開前有沒有交代樊城該怎麼守?聽說主公想把後頭那些來分功勞的家伙,給……」

    不愧是兩兄弟,馬岱跟馬休拿拇指劃脖子的動作一模一樣。馬休點頭連連,道︰「胖爺交代,這樊城,咱們守營守得好也不對,守營守不好也不對,不想守營又不得不守營……」

    「停停停,你唱歌還是順口溜?講重點,咱沒時間聽你在那邊ㄕㄡ﹀ㄧㄣ??來ㄕㄡ﹀ㄧㄣ??去的,我還得跟大哥商量!」

    「嘿!簡單說……就兩個字,「不守」!」

    就在馬家兩兄弟為了守營與否進行奇怪對話時,留下「不守」兩字的胖子,則遠在幾百里外的廬江,為了生平第一把魂兵努力著。

    早前的古碇刀,對胖子來說,不過就是把利一點的鋼刀,胖子可沒過到魂兵的癮。

    「我說雲長大哥,您可別怪小弟,要怪就怪你本命獸太過威猛,讓小弟情不自禁呀!」

    胖子這次來,就是要為他的空白魂兵尋一個好靠山,而廬江的周瑜老家里,就有這麼一號人物存在。

    周家老宅地窖里關押的,正是手腳筋都被挑斷了的關羽。

    這人,是胖子拜托華陀救回來的。

    當初救回關羽,不過是胖子的一點私心,想從關羽嘴里套出青龍刀的魂鎖,周瑜跟胖子的眾跟班都知道這事,周瑜還幫胖子找地方藏人,如今,關羽果然派上了用場。

    胖子熟門熟路的進了地窖大牢,這里是周家動私刑的地方,胖子為了逼供,沒少來過。

    他躡手躡腳的走近最後一間牢房,關羽跟幾個月前一樣,一動不動的被捆縛在地,周瑜當初為了保持隱密,除了定時進來喂食打掃的人,並沒有派人看守。

    「關將軍您大人有大量,小子以後初一十五燒香拜拜,多燒些元寶蠟燭,您可別記恨啊……」

    為了不讓關羽逃脫,胖子用了不少重藥,下了不少重手,關羽除了一張嘴能說,一對耳朵能聽外,胖子連屁眼都想給他塞上的。

    沒等關羽回話,胖子手起刀落,一代武聖,就此魂歸九天。

    關羽渾身青氣環繞,不知是留戀或不舍,總之青氣遇到胖子手上鋼刀,就像拔河似的,鋼刀奮力吸收著青氣,青氣也不停的抵抗。

    吸收了本命青龍的魂兵,跟犯了煙癮的老頭一樣,刀身抖個不停,任胖子怎麼壓都壓不下來。

    「連把刀都想作怪,信不信老子把你抓去熔了做鍋鏟!」

    胖子一聲虎吼,雙手握上鋼刀,向著石牢連劈數刀。單是迎空劈出的刀氣,就在石牆上炸開數道刀痕。胖子沒想到隨手一揮都有如此威力,他回頭看向刀身,卻見上頭青光越閃越熾,溫度也越升越高,胖子一個轉念,立刻將刀倒持,用力插向地面。

    青龍刀一貫入地,狂暴刀氣有了地方宣洩,立刻引發一陣地動天搖,胖子沒站穩,身子就被晃離青龍刀,他雙手遮眼,捂鼻急揮,好一陣後,石牢頂端搖下來的碎屑泥塊才漸漸散去。

    胖子趕忙回到插刀處,將刀從地上一拔,整個人臉色立現古怪。

    「搞什麼!老子的刀鞘啥時給裝上的?連造型都不太一樣了!」

    漢代的刀,刀身多半彎曲,但青龍刀卻是筆直,寬厚粗長的刀身,有些像是宋代的斬馬刀。

    「怎麼吸了青龍獸魂後,不但刀形起了變化,還自己穿上了刀鞘?這刀敢情還怕生?」

    胖子看得古怪,就想拔刀再試,可用力一拔,這刀卻像生了根,竟然紋風不動。

    「這……怎麼回事?」使盡了吃奶的力,胖子拔得臉紅脖子粗,額上青筋差點沒有爆血管,但拔不出來就是拔不出來,胖子整個人傻愣當場︰「你個卡好大水餃,不會是給南華玩了吧!」

    轉過好幾個念頭後,胖子自懷中拿出短劍,就往刀鞘挖去。看刀鞘不過是尋常牛皮,可胖子一劍挑去,這刀鞘竟然硬如鋼鐵,任胖子怎麼刻來畫去,都留不下個痕跡。

    「這到底變什麼玩意兒了?難道老子的魂兵就是這副德性?」

    胖子亂甩似的舞著青龍刀,只是這刀不似方才威力萬鈞,而是毫無動靜。胖子直覺這魂兵就有問題。

    「你個大熊貓,難不成老子的魂兵能力就是耍自閉當宅男?」

    胖子折騰了好半會,才認命的將刀收回腰間,罵罵咧咧的走出地窖。

    「操!搞出根棒槌,南華你好樣的,就別給老子遇到,不然老子一定……那是誰!」

    嘴上念叨的胖子剛從掩藏地窖的假山後探頭,就看到不遠處的周家大宅上頭,有幾條黑影竄入,看那身形打扮,似乎是打家劫舍的毛賊。

    「一群白癡,以為周家沒了大人就好欺負,都傻的!」

    如果這群人真是尋常毛賊,那麼八成是被同行陷害,亂報門路送他們來死的。胖子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些家伙絕不是一般宵小,看來都是想趁周瑜新喪,來找麻煩的。

    「人妻別有風味,但孕婦就……」

    胖子幾個墊步,狸步一施,肥胖身子立刻像狸貓般輕盈,無聲無息的跟在這群人後頭。要是屋里頭的小喬有難,胖子少不得得出手幫忙。

    從後院的假山流水攀上牆頭,胖子幾下縱身騰躍,已經挨近了二樓窗口。

    剛才幾條人影從一樓門竄入,想來若要搜東西,免不了會到二樓,胖子本想在這守株待兔,但等了一會,沒聽到有人上樓,卻從一樓傳來叮叮當當兵器交錯的響聲。

    「嘩!還動刀子,這伙人挺大膽的呀!」

    嘴上不擔心,但胖子還是挺在意里頭會出事,他一個大鵬展翅從二樓跳下,只是一進了大門,卻被里頭的景象搞迷糊了,不知該如何動手。

    「狗咬狗?」

    一樓大廳內,六名黑衣人分作兩邊互相劈來砍去,胖子分不出哪些是周家護衛,哪些是找死毛賊,他正要出聲詢問,大廳後卻走出一道人影,先開了口︰「你是……胖子!」

    胖子一看到小喬無恙,連忙大喊︰「夫人,胖子救援來遲,望夫人恕罪,還請夫人叫你的人先退下,省得胖子出錯,傷了周家護衛!」

    「護衛?哼!這兒……都是來打劫的,你既然來了,就一並收拾吧。」

    小喬話音一落,里頭六人竟有志一同,突然向胖子殺來。胖子看六人步伐虛浮,刀勢散亂,也懶得避開,抄起手中「青龍棒槌」,就往六人頭上敲去。

    這六人身手不入流,胖子像打地鼠一樣,一人一刀的拍去,盡管隔著牛皮刀鞘,但敲在脖頸上,仍是殺傷力十足,幾刀落下,六人不是疼昏過去就是斷頸氣絕。

    胖子一收拾干淨,就往小喬走去,可沒走兩步,就被嬌聲喝住︰「站著!你想做什麼?」

    胖子原是想看小喬傷著沒有,但一聽這話,知道小喬誤會,他一個大男人突然出現在別人家里,的確是古怪了些,胖子只得把假山後頭的地窖,跟手上新出爐的魂兵都一並說了。

    小喬本是語氣不善,但聽到地窖中關押的是關羽時,忍不住道︰「那人是關羽?」

    小喬這句問話,不像疑問,反而有些可惜,胖子一愣︰「夫人不知道嗎?」

    「哼!若是知道……」小喬扯開話題,道︰「這麼說,如今將軍手上的魂兵,可是飽飲青龍獸魂的神兵了?」

    小喬這作法欲蓋彌彰,怎瞞得過人精似鬼的胖子?胖子也不說破,只是陪她瞎扯︰「不錯……夫人手上的是少公子?」

    胖子注意到小喬的肚子已消,看到她手上嬰孩,才知小喬已為人母。

    只是一提到小孩,小喬非但沒露出母性光輝,反而對胖子露出敵意︰「入夜已深,將軍神兵業已到手,也該回去了!」

    「回去了」三個字一說完,就像那日在陸口小樓,小喬叫胖子讓開的情況一樣,胖子竟不自覺的抬起了腳,就往門口邁去,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到了周家大門外。

    胖子猶自恍神時,耳邊突然傳來伶玉叫喚︰「主子,剛才似乎有人施用了本命獸的能力!」

    「哦?怎麼回事?有人能在你眼皮底下發招而不被察覺?是因為伶玉妹妹被禁制,能力受限?」

    「不是的,主子,先前在陸口遇到此人時,奴才就隱約有些感覺了。」

    「你是說……小喬的本命獸有古怪?」

    「不!奴才自突破入微後,就能看穿境界較低者的本命原型,小喬的本命獸是只青鳥,若是施展技能,絕躲過不了奴才雙眼。」

    「不是她?這周家大宅里,到處都是古怪啊……」

    烏丘上,北魏大將曹仁駕著駿馬,居高臨下望著遠處樊城的城頭守衛。

    「文遠,樊城守衛外緊內松,聽說咱們的探子沒受什麼刁難,就混進了城里,似乎……有點古怪。」

    曹仁身後,正是五子良將之首,長發過肩的張遼。

    張遼望著遠處樊城良久,道︰「東吳軍刻意放行,讓我軍奸細混入城內……只怕是想來個甕中抓鱉。」

    曹仁聽過曹植大敗的情況,知道東吳往往計中有計,他不敢妄下定論,道︰「主公派我與夏侯兄弟兵分二路,夏侯兄弟在揚州遇到魯肅跟呂蒙這兩個扎手貨,想在短時間內攻下壽春頗有難度,如果我們這路能有些進展,無疑是打開進軍東吳的另一扇門。」

    張遼是聰明人,曹仁話里的意思他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曹仁點頭︰「馬超想甕中抓鱉,卻沒料到這次五子良將全都到齊,徐晃張合已經入城,只怕……馬超會被鱉給咬傷呀!」

    以曹仁的個性,沒有十分把握,不會犯險。這次曹操大舉南征,精銳盡出,單這一路的五子良將,徐晃已入天人,張遼、張合都為龍將,樂進、于禁則是虎衛。單此五人,若在城中一同發難,就足夠拿下樊城幾處大門,馬超想甕中抓鱉,實是引火上身。

    張遼怎麼想都想不出馬家四兄弟有勝算,但縱使勝券在握,他心中仍有幾分疙瘩,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單純。

    「文遠,你也去吧!今夜子時一到,眾人聲東擊西,只要奪下西門,我大軍入城後,馬超就算武藝過人,也翻不了身!」

    張遼想不出其中貓膩,見曹仁說的肯定,也被他信心感染,領命拍馬而去。

    入夏以後,白天總是特別長,張遼離開烏丘已是黃昏,但混進城跟張合等人會合,也不過才剛入夜,只是離夜里奪門行動的時間越近,張遼的內心就越不安,背後長發抓過幾次,都沒聚成一束。

    「文遠,你覺得有古怪?」

    站在張遼身後說話的,是高頭大馬的徐晃,徐公明。

    五子良將里,徐晃武力最高,但徐晃卻拜張遼為首,說「為將者應似文遠,從上兵伐謀之計」,總之,徐晃認為謀略遠重于武力,每次跟張遼在一塊,他總喜歡問東問西的。

    張遼點點頭,目光仍注視著小樓外的東吳巡邏衛兵︰「曹仁將軍將計就計,是想險中求勝,但馬超未必不是抱此打算……戰場上,多算者勝,只希望馬超沒算到我們這次是傾巢而出。」

    「希望馬超沒算到」——張遼實在不喜歡這樣的想法。

    把敵人想得膚淺,是在麻痺自己的不足,真有把握,便不會需要這樣的麻痺。

    忽地,踫一聲大響,兩人藏身的小樓大門被撞開,徐晃剛抽出腰間的精鋼雙斧,就聽門外傳來樂進的聲音︰「看我抓了誰回來?」

    撞門而入的,是個嘴上被塞滿布的漢子,門外的樂進跟于禁一臉邪笑,手上各拖著一個大漢進門,跟在最後的張合將門順手帶上。

    對樂進這般大剌剌的舉動有些不喜,張遼微皺眉頭,問道︰「這三人是誰?」

    樂進和于禁對視一笑,沉聲道︰「是誰不要緊,要緊的是,剛才從他們三個嘴里問出的事!」

    張遼沒理會樂進賣的關子,見到後頭張合連連點頭,知道這事應該不假,才開口問道︰「說吧!」

    樂進知道自己個性魯莽常壞事,也不跟張遼計較,手中的刀抵著身前那人,道︰「原來馬超也猜到我們會將計就計,文遠你猜猜,他準備了什麼給咱們?告訴你吧,火燒樊城!」

    張遼略一思量,就猜到樂進意思,道︰「馬超假作不敵,讓我軍入城,待我軍安歇後,再放火燒城?」

    本想拿來顯擺的話被搶白,樂進悻悻然的抓頭說是。

    張遼深吸一口氣。

    馬超這計的確是好計,不過……

    「這計是假的!」

    張遼眼楮盯著樂進抓來的三人不放,看他們臉色毫無異常,才抬頭望向張合。

    張合沉吟良久,堅定道︰「應該不假。尋常小兵並不知馬超計劃,就連這三個百夫長知道的也是鳳毛麟角,馬超挺仔細的,聽說他在幾棟民房里藏有火油,其他的則藏著重兵。」

    一旁于禁也謹慎道︰「我去藏火油的民房瞧過了,外頭的確有不少行蹤可疑的百姓,八成是東吳兵扮的,房中堆了不少柴火,還有一桶桶像豆油的玩意。」

    張合跟于禁都是仔細人,辦事極為謹慎,張遼又反覆思量後,也覺得馬超這計極好,他們一旦攻下樊城,必然會把焦點放在城外,樊城內住戶太多,一時難以過濾,馬超想動手腳,並不困難。

    若張遼等人事先未曾得知此計,一旦城中四方火起,是挺危險的,但現在看來……馬超是真要栽在他們手上了!

    想到這兒,張遼連忙吩咐︰「公明武功最高,你先出城將此事告知大帥。既然馬超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必然會讓我們全都入城,你請大帥一進城後就鎖死四方城門,派兵挨家挨戶的搜。

    「城內奇兵在精不在多,相信躲不了多少人,只要打亂了他們的計畫,樊城就穩穩入手了!」

    徐晃點頭同意,樂進三人看張遼點頭後,這才放下心中大石,覺得此次是萬無一失,不由咧嘴笑開。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八章 青龍現世

「笑!笑!笑!你笑個屁呀!」

    「噗!不是的……胖爺您別誤會,我絕不是在笑您這把兼具華麗外表與個性內在的刀……嗯……它是把刀,對吧?」

    馬休跟辦完事回來的韓綜正躲在一間茅草房里,打趣著胖子那根牛皮棒槌。

    搖搖頭,胖子拿兩人沒辦法,只能扯開話題︰「對了,今夜樊城的事一結束,韓綜就回去跟那只麼雞說說我在廬江的所見所聞,那小喬……有點古怪。」

    那夜之後,胖子知道那六人有問題,但周家大宅也透著古怪,胖子想查個明白,又擔心越陷越深,只好把這事暫時擺在一旁,先回樊城與馬超共商大事再說。

    「是!大人。」韓綜不像馬休那樣敢拿胖子說笑,只是嘴角總止不住的揚起。

    胖子故作無視,扭頭就對馬休問道︰「馬鐵那兒安排好了嗎?外頭喊打喊殺的,看來曹仁他們已經得手了!」

    樊城內的喊殺聲持續了半個多時辰便停止,胖子怕被瞧出破綻,是以沒讓探子出去勘查,若是按早先安排,馬超此時該詐作不敵,帶兵潰逃,然後到幾里外的一處山谷待命,等著一舉殲敵。

    沒有了嘈雜的廝殺聲,取而代之的,是曹軍在城內四處宣讀曹軍絕不擾民的安民榜。聽了一會,馬休轉頭道︰「看來曹軍已經入套,馬鐵那兒昨夜我去看過,已經準備妥當。」

    胖子嘿嘿兩聲,壓低聲音道︰「馬超戲演得不錯,曹軍真以為他落荒而逃了。」

    馬休才要打趣幾句,只是剛說到「真是為難大哥……」時,幾人藏身的小樓外忽然大放光明,胖子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看是怎麼回事,踫的一聲,小樓木門被一腳踹開。

    「若是詐敗,馬超的確為難,若是真敗,為難的就是你們!」

    紅纓槍、地躺刀,門外站的人胖子個個認識,他立刻抽刀叫道︰「奶奶個熊,樂進、張合,咱們熟歸熟,你這樣破門砸窗,老子一樣要你賠!」

    樓外燈火通明,曹軍堵個水洩不通,胖子猜到火攻計已是露餡,沉聲道︰「馬休,你跟韓綜先走,一個龍將加個虎衛,還攔不下老子,快走!」

    胖子沒拿出身後的牛皮棒槌,而將一柄新買的鋼刀緊握在手。

    小樓內外雖然布置了不少東吳兵馬,但看樂進幾人暢行無阻,這些人不死也傷,胖子正想搶先給馬休兩人清開一條路,大門處又走進了一人。

    「韓綜……咱們又見面了!」

    這話說的咬牙切齒,語氣帶著恨意,胖子正想開口問話,身後韓綜結結巴巴,報出了眼前這人身分︰「張……張遼?」

    「哼!當日奪城之仇,今天張遼就要一次結清!」張遼持槍在手,身上勃發的殺氣宛若實質,壓得胖子直想把韓綜推出去讓張遼報仇或者練拳頭。

    只是胖子知道,就算韓綜束手讓張遼洩憤,他們幾個也難逃同樣下場……看著四周布置,胖子肥臉露笑︰「承蒙幾位這麼看得起胖子,只是城內……」

    「城內暗樁不只這處,這點不用你說,咱們也知道。告訴你,樊城大門已經被曹仁大人鎖死,你們想趁亂放火奪城,已經沒了可能……」

    胖子與身後馬休數人面面相覷,樂進正想說「現在知道怕了吧」,就聽胖子突然大笑道︰「怎麼有人跟你說老子要放火奪城?你個傻豹,嘿嘿!老子本來還想派人去把城門關緊點,既然你們幫了忙,老子就不用費力了。」

    樂進哼過一聲,道︰「故弄玄虛,哼!如今你們插翅難飛,說再多也沒用!」

    「哈哈,樂進大人……老子不會飛,但老子,會游!」

    樂進摸不出胖子話里意思,但他身邊的張合跟張遼卻臉色一變,奪門而出,齊齊往北門看去。

    「時候不早!幾位將軍就別送了!」

    樓里胖子話音剛落,與北門緊緊相依的業秋山上,突地傳來轟隆巨響,沒有電閃雷鳴,沒有暴雨傾洩,但張遼兩人卻看見一道洪流,自山澗往城內急注。

    滾滾洪水又急又快,洶湧的水流瞬間撕開了北門城頭,撞擊著所有曹軍將士,業秋山上的洪流,毫不停歇的沖進樊城里的大宅小院。

    滾滾的濁浪沒有讓張遼驚醒,他仍舊以為這只是場惡夢,直到看見不遠處,一員不識水性的曹將,在泛濫水波中吃力的想抓住身邊浮木,但盡管使盡了吃奶力氣,卻難逃滅頂命運。

    張遼糾成一團的心,拉緊神經的理智——驀地崩壞。

    「救人!胖子!我要你填命!」

    張遼手上七殺槍直指胖子咽喉,同一時間,張合、樂進也趕緊收攏人馬救人。

    七殺槍來得太快,胖子虎須怒張想使也來不及,只好將刀身橫放,要以刀身擋住張遼一擊,他身後韓綜二人覷得機會,遂按早先安排,由胖子對付追兵,兩人立即脫身而逃。

    刀槍交擊,胖子沒聽到預料中的聲響,卻看七殺槍像摜破一層窗戶紙一樣,直接貫穿精鋼刀身往他臉上刺來,胖子驚呼一聲,立即棄刀後躍,不得已下,只好取出身後那根牛皮棒槌,與張遼瞪眼對峙。

    張遼一槍未果,恨聲說道︰「水淹樊城……是你早計劃好的!」

    「奇怪嗎?」

    關羽在樊城水淹七軍,胖子原樣演出,不足為奇,只是要騙曹仁等人上鉤,戲不得不演得更謹慎些。

    胖子親自在城里指揮,要張遼等人聽到風聲,把注意力放在城內,而不是派人四處探查,壞了馬鐵在業秋山上的布置。

    「計是好計,但你不覺得狠毒了些?城內,還有許多無辜百姓!」

    「比起吃上敗仗,禍及百姓似乎更讓將軍惱火?」胖子雙手一攤︰「只是……無辜百姓?將軍哪只眼楮看到了?」

    張遼略一思量,哼聲道︰「還想狡辯?城內少說還有上萬人,不是無辜百姓,難道是東吳士兵?」

    「哈!想不到你挺聰明呀?你不覺得奇怪,怎麼城里都是男人嗎?沒想到這些世家子弟,除了扮成紈褲公子,扮作尋常百姓也挺像回事的……」

    張遼心中一驚,卻是滿心疑惑,仍不肯相信︰「哼,洪水淹城,就算早有準備,也會傷亡無數,誰肯陪你進來送死!」

    「誰說洪水是我安排的?我不過告訴大伙,晚上準備火攻罷了……怎麼你們抓到的探子沒說清楚嗎?」

    張遼微微一愣,突然聲音顫抖的道︰「城里萬余人……」

    胖子臉上邪笑,雙眼緊盯張遼周身破綻,道︰「不然你以為抓到的都是硬骨頭?這些人只要敲打敲打,連祖墳藏哪都會交代清楚,胖子不安排得像樣點,怎麼讓你們入套?」

    張遼看到胖子臉上不甚在意,就覺得一股寒氣從背後直沖頭頂︰「你……用一萬多人的命當餌!」

    「我用多少人,就不跟你一一交代清楚了,總之……馬超!」

    胖子這聲叫嚷,讓張遼更是寒毛直豎,他不敢怠慢,隨即扭頭準備迎戰馬超。可一轉身,背後卻空無一人——這種下三濫的伎倆平日很難奏效,但胖子挾洪水所造成的震撼,趁著張遼心慌之際,居然意外得手。

    張遼聽到耳邊風聲大作,也不轉頭,七殺槍式立即發出︰「回馬槍!」

    一記回馬槍由下而上,回旋刺出,恰恰刺中了胖子的青龍棒槌,兩人都被震退數步,胖子臉上陣青陣白,似乎吃了暗虧。

    胖子早猜會有此結果,他剛才想趁張遼恍神之際,多撈點油水,但這一刀要施出青龍斬,卻怎麼也使不出來,沒想到伶玉使用技能恁多限制,刀不出鞘,就不能施展刀技。

    胖子暗暗咋舌,原先幾刀逼退張遼再開瞬步跑路的計劃立即落空。想靠這根牛皮棒槌逞威,又是鈍刀剁肉,砍人不痛。

    胖子有些頭疼,卻又不敢胡亂使用瞬步走人,眼下樊城四面是水,胖子可不是超人特攻隊的巴小飛,還可以在水上跑的。

    洪流漫入城中,越積越高。小樓內,水已經淹過腳踝,胖子想往樓上走,可才看準一根橫梁要跳,張遼七殺槍隨即劃開水面襲來︰「一字槍!」

    張遼簡簡單單一槍刺來,但胖子不用丹青眼,也知道張遼這招會在最後一刻生出變化,好讓人難以猜測槍尖落點。

    來到三國以後,胖子拿打架當飯吃,見過的招式多得變態,高得嚇人。

    胖子不進反退,一刀迎上,刀鋒一貼上槍身,胖子就大步向前,一刀彷佛要砍下張遼五指。只是牛皮刀鞘不拿掉,能打到張遼手指瘀青已是了得。

    「子母槍!」張遼七殺槍突然一分為二,胖子什麼都沒砍到,還把自己送到了張遼槍頭上,嚇得胖子魂飛魄散,虎須怒張隨即使開。果然,叮叮當當像敲鐘一樣,看來張遼是把胖子恨上了,不戳出百八十個洞,是不會放胖子甘休的。

    虎須怒張一放,胖子只剩兩招,他要施展瞬步逃跑,就得逼開張遼,取得空隙。

    只是胖子腦里這樣想,身體卻沒有這麼做,他欺身而上,右手是虎魄刀的虎佔中原,左手則是開膛剖肚的猛鷲爪,趁著虎須怒張效力未退,胖子一輪急攻。

    胖子越攻越急,張遼越戰越驚。

    戰斗就是這樣,胖子若要拉開距離,張遼反而想跟他近戰廝殺,現在胖子跟他短刃相接,卻讓張遼誤會胖子不擅長兵器戰斗。

    張遼好不容易瞧得空隙,槍尖雙雙撞上胖子肩頭,撞得胖子連退數步,張遼也借勢退開,將子母槍合而為一,準備以長槍應戰。

    「間隔十步,正是長槍威力最強的距離……」

    張遼暗暗算計,可惜,這也是胖子施展瞬步需要的距離。胖子嘴角揚笑,一聲大吼︰「張遼!準備吃老子的……」

    胖子雙手握刀高舉,張遼吸氣凝神戒備。

    「屁!」

    轉身、瞬步,胖子奪門而出,剛要開口揶揄張遼幾句,忽地憑空打下一道驚雷,一股強大殺氣自空中落下,正落在瞬步落腳處。胖子心中暗暗叫苦,變向已是不及,只能硬生生中斷瞬步,落入水中,噗通一聲,成了落湯肥雞。

    所幸洪流尚未波及此處,水深不過及膝,胖子苦著臉趕忙爬起。

    胖子背後的張遼,對茅草屋頂上的大漢叫道︰「公明,別讓這廝走脫了!」

    胖子跟馬超沒打聽到曹仁帶了多少人來,但照眼下局面來看,只怕五子良將這次是湊齊了……胖子心驚肉跳的望著徐晃手上大斧。

    張遼勝過胖子多少,胖子看得出來,但徐晃的深淺,胖子卻無法估量。

    徐晃是天人境界的武者?

    這不是個好結論,但要讓胖子看不出道行,如果不是沒有武功的常人,就是武功進入天人界的妖人。

    從徐晃手上大斧的分量來看,這家伙只會是妖,連人妖都不是……

    「娘的!老子若是葬身水窟,孫權連風光大葬的錢可都省了!」

    三招本命獸技能用盡,如今伶玉已回香閨睡覺去,獨留胖子一人在此受苦受難。咽過一口苦水,胖子才想跟徐晃打聲招呼,徐晃大斧已經先打了下來。

    大斧來勢凶猛,由上而下,佔盡優勢,胖子不敢硬扛,但一旁張遼虎視眈眈,胖子只好提起十成內力,先跟徐晃對打一招,開球再說。

    「咚!」

    沉悶聲響起,胖子握刀的雙手差點脫臼,本來想借勢退開,離這殺神遠點,但兩腳卻不爭氣,想退又抬不起腳,徐晃這一斧,劈得胖子倒坐在地,濺起大片水花。

    「操!這些妖怪用天人境界的力量,殺老子跟捻螞蟻沒兩樣,一根手指都不必戳第二下的,看來老子這次國旗是蓋定了……」

    徐晃大斧高舉,胖子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身,也不想再擋,正準備要把青龍棒槌丟到一旁,引頸就戮,忽然……

    「拔……拔……拔開了!」

    青龍刀,現世!

    「宗主!不好了!前線傳來消息,我們讓馬超帶去的三千多名子弟,大半陣亡!」

    被喚作宗主的老者,在密室臥榻上盤坐,他佝僂著身子,不甚在意的回答︰「哦?一仗就把三千人都打沒了?」

    「不只……聽說其他世家也大有傷亡,只怕……只怕萬余人馬,所剩無幾!」

    沖進密室的褐衣男子手握密信,對眼前老人如此鎮定不禁深感佩服,他剛聽到這消息時,可嚇得從太師椅上跌了下來。

    「仔細說說……四大世家的子弟不是傻子,馬超就算胡亂指揮,也不會一次死這麼多人才對。」

    「這……指揮的不是馬超,是黎聰。」

    「那個胖子?」

    不知為何,褐衣男子總覺得老人聽到黎聰時,反應比聽到馬超大多了,好像這人的本事比起馬超要大的多。

    男子不敢多想,點頭回答︰「就是胖子,聽說他假傳火攻,卻水淹樊城,四家子弟都與曹軍一同葬身其中……」

    「水淹樊城?」老人拉高聲音,聽來有些尖銳。

    褐衣男子猜不出老人是悲還是怒,盡管艱難,仍是重重點了頭。

    「好計!」

    「啊?」男子一愣。

    「你下去吧。」老人大手一揮,將男子趕了出去。

    男子心中嘀咕,卻不得不走。他拱手告退沒多久,密室中一個陰暗角落,隱隱浮現了一條人影,對老人說道︰「爹,看來陸遜沒說錯,這個胖子有本事呀!」

    老人正是陸家宗主,陸康。陸康沉吟一陣後,輕聲回道︰「幸虧陸遜提過這人,前幾日黎聰派韓綜來時,我本來還想叫人隨手將他打發……當初要真這麼做,只怕我陸家這次會損失慘重。」

    「哼!聽說那個馬鐵去了顧家,顧雍對胖子頗為顧忌,也接受了胖子的協議,看來其他三家,都得了消息,實力只怕沒有拉下太多……」

    陸康眉頭一皺︰「四大世家福禍相依,休戚與共。你成天只想壓下其他三家,可曾想過槍打出頭鳥的道理?」

    男子有些尷尬,盡管心中仍是不服,也只能乖乖回答︰「爹親教訓的是。」

    陸康繼續說道︰「不過胖子這計使得極妙,主上本想讓他跟我們互咬,這一萬多人若真是死絕,我們跟他的仇就是解也解不開,主上再從中調停,只怕以後,我們就得巴著主上,看他的臉色做人……」

    哈哈兩聲,角落里的年輕人明顯贊同,拍手道︰「不錯!水淹樊城再好不過,大水一放,死了什麼人,死了多少人,就是胖子說了算!只要我們族中精英能保住性命,胖子這人,值得結交……爹!那麼,孩兒本來要去主上跟前興師問罪的……就不去了?」

    陸康搖頭連連,出乎意料的說道︰「去!不但要去,還要大張旗鼓的去,一定要讓主上以為我們跟胖子徹底撕破臉,再無挽回余地……以退為進!既然胖子已經露出誠意,把戲演了一半,我們可不能讓他前功盡棄……」

    「孩兒明白……」


第九章 七星續命燈

「我的祖爺爺,您就出來露露臉,讓胖子再看看您的真身法相,好瞻仰一下您的學識與風采,別老待在這鞘里,會悶壞的……」胖子這話,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把刀。

    一把讓胖子免于被徐晃大斧當柴劈的刀。

    只是饒是胖子費盡唇舌,牛皮刀鞘里的青龍刀,仍舊像往常一般,紋風不動。

    那夜抽出青龍刀後發生的事,胖子已經有些忘了,因為這事實在太不真實。

    如果不是馬休肯定是胖子留下斷後,胖子也許會把昨晚當成一場夢,比春夢還讓他興奮的夢。

    「唉,這刀還真他媽性格,敢情不遇到夠格的對手,還不肯出來?」

    胖子嘟嘴撓頭。

    昨夜青龍刀救了他一條小命,盡管沒能留下徐晃、張遼的命,但救下胖子的命就很夠很夠了。

    嘆過一口長氣,胖子以刀作枕,呈大字型的躺平身子,躺在閣樓屋頂上,看著下頭士兵忙進忙出,清理著昨晚仍是水鄉澤國的樊城。

    一具具被水泡腫的曹軍屍體往城外拖去,若照戰績簿上記載,萬余名東吳世家子弟,正在下頭屍體的行列中,不過實際上,只有一半不到。

    這種魚目混珠的把戲,本來是玩不起來的,如果是刀槍相接的對戰,事後東吳都會有軍司馬前來登記傷亡跟傷敵數,做假不得,但大水一沖,找不到的屍體都被胖子說成「沖到馬桶水溝去了」,然後胖子偷偷把四大世家子弟,送回老家繼續作威作福,做他們的公子哥。

    想到這次驚險過關,胖子不由暗自慶幸。

    現在,只要四大世家在孫權面前參他一本,事情就更加圓滿了,明著兩方交惡,讓孫權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中,總比時刻提防孫權背後捅來一刀好過。

    胖子心中苦笑,周瑜這一死,把胖子推上了刀尖浪口,片刻都不得安生。

    「胖爺,您怎麼跑這來了,害得我一頓好找!」馬休自閣樓窗口往外叫著。

    胖子思緒給他打斷,沒好氣的回道︰「奶奶個熊,老子去哪還要跟你報備?有事上奏,無事退朝,昨晚一夜沒睡,老子要補眠!」

    馬休嘿嘿兩聲,道︰「胖爺,主公那兒來消息了。」

    「這麼快?好了,說吧,是要把老子貶去夷州蓋茅房,還是送去讓四大世家削一頓?」

    「這……都不是,主公只傳令胖爺在樊城事了後,前往荊州前線,協助陸遜抗蜀。」

    聽到不是責罰,胖子也沒多少歡喜,而是疑惑道︰「抗蜀?」

    史冊記載,面對劉備三路大軍,陸遜先假意敗給劉備——連敗十場,退了三百多里,等劉備輕視之心一起,把蜀軍布陣在山間險地時,陸遜才一把火燒得劉備叫娘。

    抗蜀的事,根本不必胖子費心才是啊……

    「是啊!胖爺,聽說陸遜對上諸葛亮,輸得很慘吶!」

    諸葛亮?不對呀!史冊記載,劉備伐吳,諸葛亮壓根就沒隨行,這……

    胖子猛的起身,道︰「陸遜人呢?我大哥跟著他出陣,沒出事吧!」

    「你再說的詳細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行宮里的孫權,聽著戰報,仍不肯相信這幾天來所發生的事。

    預料中,胖子的樊城一路,既要甩開四大世家的累贅,又要對上曹操大軍的強襲,該是戰情最為艱辛的一路,但胖子不到十天,不但把四大世家處理得干干淨淨,還把曹操大軍打得連渣都不剩。

    反觀陸遜一路,有甘寧、周泰等猛將助陣,諸葛謹、張昭等謀臣策畫,陸遜居然連連退後了三百里,就連日前劉備在山間連營布陣,都是諸葛亮刻意設計,要讓陸遜縱火燒山的計。

    燒了山,闖了營,陸遜幾個才發現入了諸葛亮的套,他們能活著出來,還是靠蜀軍中臨陣倒戈的孟獲軍相救,才得以留下性命——就連這個孟獲,都是胖子早埋好的伏兵,要不是胖子讓孟獲假意與蜀軍結盟,只怕諸葛亮一步棋就能把東吳將軍了。

    孫權長嘆口氣,不禁連連搖頭。

    難道這個胖子,真像周瑜說的,是東吳的福將?

    四大世家參胖子的奏本,全被壓在大桌上。

    本來這時候,孫權該趁機打壓胖子,但軍情緊急的程度,已經不容孫權繼續玩什麼權謀設計,何況,四大世家跟胖子交惡,便已經達到了他要的目的。

    「主上,依蜀軍那兒傳來的情報,劉備染上了重病,蜀軍現在人心惶惶……」

    孫權撫著額頭,這就是他正苦惱的事。

    蜀軍大勝之後,沒有趁勝追擊,反而停住了腳步,東吳探子屢次打探都沒有成果,反而是最近從蜀軍里傳來了消息,說劉備染恙,命不久矣。

    「這消息是誰傳來的?陸遜有沒有想過,這是諸葛亮的計策?」

    「都督交代屬下,依蜀軍近日動向來看,的確是有古怪,但這消息經過我軍臥底多方打探,似乎……是蜀中大將魏延放出的消息。」

    「魏延?」

    這個名字,孫權並不陌生,他沉思一會,又問道︰「陸遜的意思是?」

    「都督說,魏延身分特殊,這消息真實性極高。消息還說,孔明要以七星燈道術幫劉備逆天續命,都督猜測,魏延放出消息,是要假東吳之手,奪去劉備性命。」

    孫權點頭。

    照這樣推測,這個消息的確有幾分可信,曹操想要劉備的命,但若能夠用這條命,鑄成東吳跟西蜀無可化解的仇恨,無疑更加劃算。

    尤其在東吳大敗的節骨眼上,曹操這招借刀殺人,不怕東吳不上鉤。

    孫權漠然看著底下等著他吩咐的傳令。

    沒有孫權允許,陸遜什麼都做不出來。上回失敗的火攻如此,這回暗殺劉備亦是如此。

    以往周瑜在位,絕不需要對孫權事事報備,現在這麼做,不是因為陸遜太差,而是孫權想收回大權。

    孫權,絕不允許出現另一個周瑜!

    「你回去告訴陸遜……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胖爺,七星續命燈,到底是不是真的?」

    官道之上,胖子的三個跟班,正打馬與胖子一同趕往荊州大營。趕了兩天的路,馬休就問了兩天。

    「馬休,你他媽煩不煩!胖爺我又不是能掐能算,什麼都能未卜先知!」

    不只是荊州大敗,就連七星燈續命,胖子幾個都已從探哨口中得知。

    對七星續命,胖子也是半信半疑,他只知道,兩件事是史冊有記載的。

    一,劉備伐吳後,因為被陸遜打得大敗,一時氣急攻心,在白帝城里送了性命。

    二,諸葛亮日後為討伐曹操,六出祁山,得知自己大限將至時,用了七星燈想竄改天命,延長陽壽。

    劉備快死是有的,孔明會七星續命燈應該也是有的,但事情湊在一塊……恐怕就不是應該有的了。

    這消息,是魏延放出來的。在胖子的偶像羅貫中大大寫的三國演義里,孔明用七星燈續命,就是被魏延一腳把燈給踢熄了,胖子每次看到這里,都會替魏延拍拍手加放煙火,現在劉備要續命,又是魏延放出的消息,照理說,該是極為可信才是。

    可胖子總覺得渾身不自在,這感覺……似曾相識吶!胖子甩了甩頭。

    不遠處就是東吳軍的前線駐地,胖子一伙急揮馬鞭,還沒到大營,就看到附近巡邏的兵馬向他們馳來。交換過令牌身分,知道來援的是解煩軍武燕統領,巡邏兵馬趕忙開道,將胖子一伙十幾個,接回了大營。

    胖子下馬步行。一路上,大營里的氣氛確實沉重,看來先前一敗,陸遜跌得不輕,受到氣氛感染,一伙人也是心頭壓抑,還沒走到大帥營帳,胖子就遠遠看到陸遜帶著一群武將,急匆匆的走來。

    「文達,你總算來了!」

    看到陸遜如釋重負,胖子馬上如臨大敵︰「嘿嘿,胖子是來勞軍的,加油打氣可以,都督若想要什麼回天手段,胖子可沒這能耐。」

    陸遜還沒回話,一旁甘寧卻先搶白道︰「胖子,哥們幾個給諸葛那小子算計,命都差點丟了,你還好意思在旁邊看戲?欠教訓是吧?」

    跟胖子稱兄道弟久了,甘寧連說話那調調都跟胖子有幾分相似。胖子正想反駁,陸遜就開口說︰「文達,你有勇有謀,前次東吳能免于一敗塗地,你暗中說服的南蠻軍功不可沒,大營里不少將領都因為文達到來而增添許多信心……咱們進帳再談。」

    陸遜的話里有些無奈。胖子知道,這小子出任都督,若照年資輩分、功勛資歷,不少人心底都不服氣,孫權看上陸遜的也是這點,只要陸遜無法完全掌握軍權,就得請孫權出馬,看孫權臉色。

    可惜,這天下第一智沒經過琢磨,似乎還不夠諸葛亮來得圓潤。

    胖子猜,陸遜火攻計會失敗,恐怕是這小子急于建功立威,才出了差池,現在一場敗仗下來,都督的位置,陸遜坐得是更加膽顫心驚了。

    掀開簾帳,幾人魚貫而入,馬休三人不夠資格,被請到了帳外。

    大帳里共有六人,出謀畫策的陸遜、張昭,還有諸葛亮的大哥諸葛謹,以及實行作戰計劃的甘寧、周泰跟胖子。

    幾個人互相見禮後,由陸遜起頭︰「自數日前的大敗,蠻王孟獲救出諸多將士後,已將戰象跟藤甲兵兩支部隊遣回。孟獲派人來把話說的很明白,一分錢一分貨,這次算是付了前金,我們得派人送點東西過去,實現之前的承諾,他們才肯再次出兵相助。」

    一邊的張昭點頭回答︰「我已經跟主公商量過,文達提的那個同化政策,極為可行。我們南方治地在大漢時候人口就少,加上江東連年征戰,確實有相當多的荒蕪領地,比起南蠻荒地,江東沃土更適宜耕作農務,安居樂業。

    「我這次去南蠻,會說服蠻王,讓他撥些族人給我帶回江東,只要在平地生活得好,消息傳回去,相信會有更多蠻人願意為生活找條出路,這樣既可以照顧到蠻人的生計,也能給東吳帶來不少助力。」

    那日胖子提出與南蠻結盟的建議之後,張昭對胖子能提出同化政策,感到無比驚艷。就像周瑜多次提過的,胖子不能說滿腹文韜武略,但提出的意見,常讓人有擦亮雙眼的驚喜。

    「這樣不會養虎為患?日後若是南蠻壯大,只怕很難馴服呀!」

    說話的是諸葛謹,他是東吳首席諫官,找出可能的隱憂,是他職責所在。

    張昭沒有對此太過憂心,搖頭道︰「蠻人到了平地後,想要安定生存,就得學習我們的耕作方式,學習我們的日常作息,領土有難,也要一起抵御敵人。

    「所謂的同化,不是抹去蠻人的傳統,而是要藉由聯姻通婚,互惠互利,讓蠻人也認可他們是東吳人。只要他們也是東吳人,日後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這道理極深,我每次帶回來的蠻人不多,等到他們發現時,只怕孟獲也無力抗拒了。」

    張昭笑著把話說完,兩眼直盯胖子不放。

    這個道理,胖子那天沒有點明,但張昭肯定,胖子知道日後會有這樣的結果。

    看眾人對此皆無異議,陸遜從這話題繼續延伸下去︰「提起南蠻,是要告訴各位,讓南蠻協同出兵是個辦法,但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辦法。反倒眼前有個機會,只是……可能是轉機,也可能是危機。」

    知道陸遜要說的是劉備病危的消息,胖子分外留心。

    「劉備身染重病,命在旦夕,傳聞三日後,孔明就要在白帝城登台開壇,以七星續命燈為劉備施術。為了不讓我軍有機可趁,聽說當日蜀軍會大舉進攻。我軍探子這幾日探查下來,依照蜀軍糧草調度、器械安排,三日後的確有可能出兵……」

    陸遜頓了頓,把目光放在胖子身上。

    其實這事陸遜已有十分把握,但自從火攻失敗後,陸遜學了乖,凡事只講八分,他請孫權送胖子過來,就是想用這家伙的一雙賊眼,看看里頭有沒有破綻,補足另外那兩分。

    諸葛亮連大軍佯攻的計策都用了,胖子實在想不出這里頭會有什麼意外,但他心中始終有種抹不去的感覺,有幾分熟悉,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看到大帳里十只眼楮都盯著他瞧,胖子終于點了點頭。

    「既然文達也同意了,我們就派遣奇襲隊到白帝城,破壞孔明的續命術。只要劉備一死,群龍無首,相信蜀軍不用人趕,也會急匆匆的逃回蜀中!」

    白帝城,依山傍水,沒有高樓大牆、城門守衛。這兒交通不便,蓋什麼都困難,除了蜀軍因為此地佔據巴蜀要津,所以駐扎大軍外,白帝城內不過千余人,還不及一個小城鎮的數目。

    城里最繁華的一條街,沒有酒樓林立,沒有小販群聚,更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兩個字,跟這地方絕對是無緣的。

    在大街上唯一的客棧兼酒樓前,一個獐頭鼠目、面貌有幾分猥瑣的錦衣男子正快步趕路,只是剛走過客棧,目光才往里頭掃過,他驀地駐足停下,差點讓緊跟在後頭的書僮一頭撞上。

    「少爺,再不快點可就來不及了!三將軍交代,今天要是又遲到,有得好受……」摸摸差點被撞扁的鼻子,一臉機靈相的書僮不禁嚷嚷埋怨。

    「我……好像瞧見關家妹子在里頭?」一臉饞相的劉巴,在客棧門口探頭探腦,不停往里頭看去,目光停在一桌客人身上。

    看到少爺色心又起,書僮暗暗頭疼,只能催促道︰「少爺,我們快走吧!諸葛先生特意叮嚀,說關三小姐如今正值父喪,咱們不好招惹她才是。」

    書僮搬出了少爺的老師,話里藏著不願劉巴多留片刻的意思。

    「哪來的廢話?我進去就是招惹她?怎麼我不能去安慰她寂寞的身體,不,心靈嗎?」

    劉巴話音剛落,人已經走進了客棧,書僮攔阻不及,只能一臉苦悶的跟了進去。

    「嘿,大哥,那個二世祖來了!」

    說話的人,正是坐在那位關三妹子身旁的漢子——關索,關羽最小的兒子。

    「咱們吃咱們的,別搭理他得了。」關興回話。

    關平死後,關興成了關家長子,他深知劉巴來歷,是以不想跟他起什麼糾紛。

    關索埋頭吃飯,旁邊的三姐關鳳卻道︰「只怕是這二世祖要來搭理咱們……」

    關鳳秀眉緊蹙,臉上泛著苦色。

    二世祖劉巴,是益州太守劉璋的兒子。蜀軍攻下益州後,太守劉璋總算有點骨氣,留下了遺書跟兒子,上吊自殺了。

    為了讓蜀中群臣盡快歸心,劉備照著劉璋遺書的托付,負起了劉璋當爹的責任,照顧他家的獨子劉巴,也不怕養虎為患——基本上,按劉巴的資質,只怕跟劉備那個阿斗有得拼,一個傻愣愣,一個白癡癡。

    「我說妹子……」劉巴一靠近三人,也不等人邀請,逕自坐下後就開口要拉關系。關鳳模樣水靈,劉巴這個登徒子可是垂涎好久了。

    「你姓關嗎?妹子是你叫的嗎?」關索年輕氣盛,最看不慣劉巴這家伙,益州被攻下後,劉巴不過是只喪家之犬,卻還寡廉鮮恥,以為益州是他老爹送給劉備的人情,成天頂著劉備的招牌作威作福。

    劉巴一句話被堵了回來,當下就想發作,但美人在前,他不好丟了風度,只好故作不在乎︰「關小弟別動氣,諸葛先生上午給我上課,說的是戰國一個君王教訓兒子的故事。什麼一支箭折得斷,一把箭折不斷……咱們要好好親近親近,別做那一支弓箭才是呀!」

    聽到劉巴搬出諸葛亮,關索不再作聲,可卻是憋得一肚子氣。

    為了讓蜀中群臣安心,劉備特地請了諸葛亮當這蠢材的授課師父,希望蜀中大臣看到劉備連這敵人的兒子都肯接納,能放心替劉備辦事。

    但讓諸葛亮教這家伙,實在是大材小用,每次劉巴提起,關索就來氣,連他的哥哥姐姐都沒有這等福利。

    關鳳怕兩人又起沖突,只得順著劉巴的話問道︰「難得公子把先生教誨謹記在心,公子可知道這故事最重要的寓意是什麼嗎?」

    諸葛亮為了劉巴可是費盡心思,劉巴不肯靜下心來研讀經史,諸葛亮用說故事的方式,每天抽點時間講個故事給劉巴聽,至于劉巴聽進多少,就不是諸葛亮能控制的了。

    聽到關鳳問話,劉巴就想表現一番,可惜他只記得「一支箭好折,一把箭難斷」的表面話,後頭諸葛亮說的「兄弟怎樣,齊力怎樣」的,他可沒聽進去。

    腦子轉了個彎,劉巴抓了抓頭︰「兄嫂弟妻,大伙同騎?」

    「啪」的一聲大響,一邊未曾出聲的關興聽這登徒子出言調戲,不由怒道︰「兄弟同心,齊力斷金!」

    劉巴撓頭連贊關興說的是。關家兄弟給他攪得吃飯心情都欠奉,當下就想離開客棧,但劉巴臉皮比城牆還厚,硬是扯著關鳳要說話︰「妹子,等會你上哪兒去?」

    關鳳給他纏得有些心煩,只想找塊擋箭牌堵著,隨口便說︰「去找月英姐姐學女紅!」

    「學女紅!好啊!咱也去!」

    劉巴這人整一個混帳,明擺著就是要黏著關鳳不放,關興看在眼里怒在心里,才要發作,劉巴身後書僮卻先說道︰「少爺,不行啊,三將軍還在等咱們呢?」

    「怎麼你今天廢話恁地多了?刺槍跟刺繡差不了多少,不然你去跟三將軍說說,我今天不去了。」

    關家兄妹聽得面面相覷,如果張飛聽到劉巴把刺槍跟刺繡混作一談,只怕會氣到吐血三升而亡。

    不過既然知道劉巴有人看著,關家兄妹也不再跟他打哈哈,趁著劉巴跟書僮糾纏不休,結帳後大跨步出門,一溜煙便沒了人影。

    劉巴見幾人施起輕功,自己又鐵定追不上,滿肚子氣只能發在書僮身上。

    就在劉巴罵罵咧咧時,客棧二樓一個年輕人對房內眾人說道︰「胖爺,消息沒錯,劉巴的確人模狗樣,咱們要進白帝廟,也許能從他身上下手……」

第十章 做兔爺的胖子

胖子一伙從荊州江陵出發,抵達巴蜀白帝,花了三天。

    雖然詩仙李太白寫過,「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但那是指從白帝搭船到江陵只須一日,若是反過來從長江逆流而上,胖子劃槳劃到斷手,都還在原地打轉。

    白帝城不是東吳地盤,解煩軍的密探也不是無孔不入,頂多就打探到諸葛亮在城內白帝廟替劉備施法,至于這廟怎麼進去,廟里又有什麼清修道士、知名景點,可是一概不知。

    所以一到白帝城,胖子就讓馬休幾個操起了老本行,用幾錠金跟附近的地頭蛇混了個臉熟。

    但解煩軍受過專業訓練,他們打聽不到的,這些地頭蛇也好不到哪去,幾錠金子不過換來廟里拜的是哪尊神這些無用消息,馬休幾個沒轍,倒是胖子從地頭蛇的嘴里聽到個名字,就是他們客棧底下那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劉巴。

    當年益州雒城還是劉璋當家的時候,劉巴就是地方上的惡霸,尤其他什麼都學不成,就是學了一?梩???    龐美椿齪Φ胤槳儺眨 灰 竅旅婷淮??訓模 吞硬懷鏊??哪?Γ ??稻土 └?依鋂??哪鋼恚 ??攪醢偷拿??佷薊岱 丁??br />
    「盯著他!蜀軍分兩處扎營,城外大營和白帝廟內,劉巴剛從白帝廟出來,如果那群混混沒說錯,他等下就要去城外大營,馬休,去安排安排,咱們找機會下手!」

    劉巴渾然不知客棧二樓有人正打著他主意,不情不願的對書僮嘮叨著,可惜關家兄妹走遠了,他只得打消念頭,乖乖跟著書僮到大營領罰去。

    主僕前腳剛離開客棧,胖子一伙後頭就追了上去。

    劉巴來到白帝城後,一反常態,好多天都讀書練武——不是因為他想從良,也不是諸葛亮或張飛操得他沒體力為惡。

    說到底,還是因為白帝城蓋在白帝山上,地勢錯綜復雜,長街小巷的彎路特多,劉巴幾次看到頗有姿色的姑娘,拐個彎人就不知哪去了,每次都讓劉巴心癢難抓。

    不過今天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要補償他沒纏上關鳳的損失,主僕二人才出客棧,就看到不少鶯鶯燕燕從身前走過。劉巴看得眼饞,本來礙于身邊書僮盯著難以成事,可好巧不巧,他的書僮在一個彎路撞到個大漢,那人抓著書僮就說要報官。

    劉巴假作沒看見,立刻往剛才看到姑娘的路口走去。

    「人還在!老天爺待我不薄……前面那位姑娘!」

    劉巴遠遠就看到幾個身材標致的女子在路口閑話家常,他這一叫嚷,也不知怎地,幾個女子驚呼一聲,往一處小巷奔去。

    「姑娘,姑娘別走啊!小生……怪了!咱的名聲不該連這偏僻地方都聽過呀?老子在這又還沒犯過案。」

    劉巴想到小巴十多天沒嘗到肉味,心里就像是有上萬只螞蟻在咬一樣難受,趕忙追了上去。

    也許是天可憐見,劉巴這次一過彎,那些姑娘沒有像平常一樣跑得不見人影,地上仍跌坐著一個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八成是扭了腳,給疼哭了。

    劉巴一臉淫蕩,樂得直喊︰「姑娘,你沒怎樣吧!小生恰好會些推拿功夫,你把衣服脫了躺下,小生這就幫你看看?」

    憋壞了的劉巴手一伸,就往那姑娘胸前抓去。就在他要得手之際,眼前一晃,竟給那姑娘伸出一手握了個死緊,這女人一抬頭就喊︰「推你老母!吃我一記胖爺親傳,「砂鍋大的拳頭」!」

    踫的一聲,劉巴一被這女人打出只熊貓眼,街頭巷尾就竄出了幾個人,兩邊是胖家班的馬鐵跟韓綜把風,而胖子則臉帶淫笑的走近。

    「馬休,先下去把衣服換過吧!」

    扮做女裝的馬休應了聲是,將劉巴交給胖子,就到一旁更衣去了。

    胖子一看劉巴開口要求饒,揮手就丟了顆泥丸到他嘴里,劉巴反應不及,咕嘟一聲便吞了下去。

    「好啦,先不說爺手下有多凶殘,也不說你吃了爺的毒藥丸……看到街頭那個高瘦漢子沒有?他每次都跟爺說,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最滋補最好味……爺是不曉得什麼意思啦,就不曉得你知不知道?」

    劉巴一聽吃的是毒藥,才想昏死,又聽到胖子拿遠處走來的馬鐵做文章,他趕忙夾緊屁股,臉色鐵青。

    馬鐵離得遠,沒聽到胖子說啥,看劉巴像是要反抗,嘴里「嘿嘿」兩聲,便走了過來。

    「你想怎樣,我都從了!」劉巴抓著胖子褲腳,就差沒在上頭擤鼻涕了。

    胖子見做足了效果,揮揮手,讓馬鐵一邊站去︰「公子識趣,胖子也不想怎樣,只是最近家里人犯了煞,想進廟參拜參拜,要請公子幫個小忙……」

    白帝廟與其說是廟,不如說是觀。

    沒有一般廟宇的鼎盛煙火,卻有不少道士在此苦修清靜,蜀軍借了這處地方辦事,也不好壞了人家清修規矩,所以一干將士的飯食,都由大營燒好送來,一日兩次。

    現在,正是傍晚送飯的時辰。

    「劉公子?怎麼跟送飯的一起回來?這些人……有點眼生?怎麼不是張虎那小子?」

    白帝廟守衛森嚴,周圍給看得死緊,門口更是多有人手,一見到劉巴後頭帶著的幾人手提飯桶,不是讓路,而是圍了上來。

    劉巴笑道︰「今天給三將軍操得有夠嗆,吃飯時間到了才讓我帶幾個送飯的過來,那張虎犯了病,在營中正休息著呢!」

    幾個守衛從送飯的手里接過令牌,又聽劉巴解釋,都松了戒心,拱手道︰「幾位兄弟辛苦,不過這是要緊地方,等會進去可別亂晃,弟兄會帶路的。」

    劉巴也不管門口守衛為難,帶著身後幾人就往廟里竄去︰「不必了,我帶路吧!反正我也得給諸葛先生送飯,你們幾個,跟我來吧!」

    幾個人穿廊過室,好半會後,終于到了後堂廚房,由于廟里很少開伙,這地方連個人影都不見,劉巴將幾人安頓好後,便急急跟胖子要起了解藥。

    「呼!總算是過關了,這個……幾位英雄,小的可是將你們安全送到地頭了……」

    「給他解藥。」

    胖子話音一落,馬鐵一個手刀就將劉巴打昏在地,四人趕忙從裝飯的大桶里起出兵器,換過黑衣,便將劉巴這飯桶藏在飯桶里頭。

    四人打扮完畢,馬休便先問道︰「胖爺,咱們接下來往哪兒去?」

    「陸遜說,想施展七星續命燈,不是依山就得傍水,還得搭台築壇……

    前院不像是能施術的地方,咱們往後院去。」

    四人趁著天剛黑,沿著後堂就往後院繞去,沒繞多遠,就發現一座新搭的登台,台上似乎已經有人先到了。

    登台上幾叢篝火燒得正旺,走最前頭的馬休看登台上一人橫躺,另一人則是手舞足蹈的唱大戲,連忙回頭道︰「胖爺,咱們剛好趕上了?」

    馬休這話尾音略揚,語帶疑問。雖說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但這樣都能撞上,怎麼都覺得有人刻意安排。

    四人面面相覷,心中不喜反驚,可橫豎都進了廟,現在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胖子心一狠,索性說道︰「一翻兩瞪眼,不是咱們遭殃,就是劉備遭殃,上去看了就知道了。」

    三人同聲答是,緊了緊手中兵器,便往登台踏去。沒幾步,登台上那演大戲的家伙停下了動作,一拱手,對著胖子四人就喊︰「白眉馬良,久候諸位多時!」

    果然中計!

    幾人定楮看去,就見登台上緩緩走下個文官,白發白眉,應該有把年紀,但臉上容光煥發,毫無老態。

    這人就是西蜀謀臣中,僅位于諸葛亮之後的軍贊——白眉馬良。

    此外,登台上等著胖子幾個的,除了馬良外,還有一個驚喜。

    「胖子,是你!」

    「是張飛這怪物?嘿嘿!這下有人要遭殃了。」胖子嘴上說不好,可表情卻毫不擔心。

    劉備大軍在荊州前線佯攻,身邊只留張飛一個主將,如今這怪物又來對付胖子幾個,那劉備身邊剩下的小魚小蝦,怎麼擋得住周泰、蔣欽?

    陸遜這次派來白帝城的,可不只胖子一波人馬。

    「得了,咱們簽運不好,看來諸葛亮把祭壇布在外頭大營,給周泰幾個蒙上了。」胖子兩手一攤,小小聲的說道。

    馬鐵在四人中武功僅次胖子,他將馬休二人護在身後︰「胖爺,那照原計劃,拖一個時辰再離開?」

    「當然了!馬鐵!」

    馬鐵一聽胖子叫喚,便從身後拔出根牛皮棒槌,正是胖子嫌隨身攜帶不太稱頭的青龍刀。

    胖子一接過刀,站開步伐,擺好架式,大聲道︰「好!馬鐵,給胖爺卯起來打……別擔心,胖爺這就給你壓陣!」

    「……」

    「呼!呼!三姐,馬謖大哥說,先生還要半個多時辰,怎麼辦?」

    說話的,正是下午還在客棧里埋頭吃飯的關索。

    就在胖子準備派馬鐵出場讓張飛蹂躪的同時,白帝城郊一處祭壇,早已打開了鍋,戰得一片火熱。

    關家三兄妹跟張飛的大兒子張苞,連同一邊已經倒地不起的雷銅、吳懿,以六敵一,但在天人境界的武者周泰手下,連十招都沒走過,一邊的蔣欽則帶著十多個武燕壓陣,擋著外頭來援的蜀軍士兵。

    現在,就是諸葛亮施展七星續命燈的緊要時刻。

    「半個時辰?小弟,快叫人去白帝廟請三叔過來,遲了就擋不住了!」

    關鳳跟關索不過半只腳剛離開猛士境界,連虎衛都還沒站穩,雷銅、吳懿則急于立功,被周泰趁機砍傷,關鳳看情況不妙,只得讓關索趕緊去討救兵。

    關興聽到這話,急忙叫道︰「不行!難保東吳還有伏兵,關索,你親自去!」

    關索連忙應是,只是外頭的人進不來,里頭的人也出不去,周泰一看關索要走,腰間長刀出鞘回鞘,拔刀術劃出一合斬,當即往關索身上劈去。

    關索沒走出幾步,就被驚人刀風駭得要停下腳步,耳邊突然傳來張苞大喊︰「關興幫他開路,關索你別回頭!」

    「踫」的一聲響起,張苞遺傳自父親的虎須怒張恰恰擋下一合斬,于此同時,關興的青龍斬也相繼趕來,周泰被擋著不過稍微恍神,已經讓關索鑽了空子,逃出祭壇。

    蔣欽等人還要追趕,卻聽周泰叫道︰「不必!他們幾個,活不到張飛回來了!」

    蔣欽一聽這話,就知道周泰要下重手。

    初時周泰看關興、張苞兩人年紀輕輕就已邁入龍將,實在難得,趁著時間有多,才與他們練了練手,不過現在看來,練手可得另外再找日子。

    聽到周泰不再留手,關興身後深水黑蟒更顯猙獰,他還沒跨越天人境界,本命獸還沒從黑蟒變為青龍;倒是身邊張苞,本命獸跟張飛一樣是頭白額黑虎,兩人一左一右圍著周泰,找機會出手。

    周泰從身後拔出了長劍︰「給你們個機會,今日只要擋過我一劍,就留你們不死!」

    周泰的師父,曾是當世最會用劍的人,卻教出了周泰這個用刀的徒弟。

    不是因為周泰沒把劍術學好,而是周泰的劍太厲害,他若是用劍,根本沒人是他敵手。

    他的劍,曾在一夜之間,奪走江陵一帶三十六個水寨的寨主頭顱,周泰九江盜的威名,可比甘寧的錦帆賊更勝一籌。

    關興兩人緊盯著這柄舉世無雙的劍,上頭附著巨大劍氣,彷佛隨手一揮,就能在山林間撕出一條條深長山溝,只怕連身後祭壇,都擋不住他這一劍。

    「以劍而論,唯我獨尊!」

    周泰身後,就是他的本命獸——劍尊!

    「三將軍,關索前來告急,祭壇那也有東吳奸細,只怕是擋不住了!」

    胖子這頭,其實跟周泰那邊差不多,不過那邊是周泰找人練手,這邊則是胖子給人練手。

    胖子跟馬鐵雖然只是虎衛級別,但招式豐富,花樣新鮮,而張飛不知道祭壇那也有東吳人馬在,一心只想先解解手癢。他二哥關羽至今下落不明,對這些東吳兵,張飛一個個就想把他們都玩殘了。

    一聽祭壇告急,張飛手上蛇矛立刻轉守為攻,一矛就往馬鐵戳去,同時大叫︰「你們快去!我隨後趕到!」

    原本要拖一個多時辰,還剩下一半,胖子估計三式本命技可以僥幸過關,趕忙打起精神,將手上牛皮棒槌插回腰間,自馬休那兒取過一把鋼刀,就要上前助陣。

    青龍刀若能出鞘,的確再好不過,但刀鞘使不出任何招式。

    胖子腳下瞬步一踩,虎魄刀一式開山劈石,直取張飛背心。

    馬鐵本想躲開張飛蛇矛,可看胖子連眨眼皮打暗號,只得乖乖的將閃電刀舞出一片刀網,以求擋下張飛這矛。

    幸虧胖子用了瞬步後,整個人就像團會飛的肉丸子,張飛矛還沒到,胖子鋼刀已經先劈上了他背心。

    只是這一劈,劈得馬鐵膽顫心驚。

    「操!老子忘了他會虎須怒張!馬鐵,自己小心了!」

    面對胖子的好意提醒,馬鐵根本來不及在心中問候胖子爹娘,只能以雷獸快刀擋下滿天槍影。但張飛早摸清了馬鐵的底,破鑼嗓子突地大吼,將馬鐵吼得眼冒金星。

    胖子正想捂耳大叫,伶玉就在他耳邊道︰「主子,奴才會了……「虎賁」,與窮寇莫追有同樣效果,但威力更勝一籌。」

    胖子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張飛一矛要把正頭痛欲裂的馬鐵刺個對穿,情急之下,鋼刀就像長鞭一樣的甩去︰「詭絲!」

    千鈞一發之際,鋼刀點歪張飛手中蛇矛,馬鐵覷得機會,肩頭被劃開一道血痕後,立即閃身一旁。胖子以詭絲打陀螺似的緊緊纏住張飛,還在計較時間過去多久,突然當聲大響,鋼刀被張飛一矛點中刀身,應聲而斷。

    胖子剛要抽出腰間青龍刀救命,就看張飛突地回身,右手一張,白額黑王虎咆哮襲來。

    伶玉急忙叫道︰「黑虎偷心!神識境界的招式!主子快躲呀!」

    趁著瞬步效力猶在,胖子一個閃身,躲過黑虎偷心一擊,只是閃得太晚,給虎爪掃到了臂膀,黑虎毀天滅地的熊熊業火,立刻燒進胖子體內。

    業火燒盡萬物生機,胖子只覺得渾身燥熱,左手臂首當其沖,已是全無知覺,他不敢在這時用虎須怒張吸收業火力量,只得用出回春手,強行壓下業火力量。

    瞬步、詭絲、回春手,三招技能用盡,距離一個時辰,仍舊剩下一半。

    胖子緩過氣,靠著瞬步一個踩踏,就到了馬鐵三人身邊︰「馬鐵,帶馬休他們先走……胖爺自有辦法,你們出了廟就先回東吳,別等了。」

    三人面面相覷,竟是異口同聲︰「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們他媽的有毛病!別跟爺玩熱血,爺打不贏這怪物,跑還是可以的,別給爺惹麻煩,快走!」

    「哼!今天誰要走得了,張爺我就跪下磕頭叫祖宗!」

    黑虎逼人而來,胖子也不再與馬鐵幾人糾纏,往前一站,手握青龍刀柄,低聲念道︰「不管是祖爺爺還是祖奶奶,青龍老大,只要您出來顯顯威風,救小弟一命,以後小弟一定把您當祖宗,您就給個機會吧!」

    話一說完,胖子用力一扯——青龍刀鞘應聲落下。

    「這……哈!哈哈!哈哈哈!張飛!你他媽等著下跪叫祖宗!」

    胖子話很狂,卻比不過手上青龍的傲!

    刀上龍氣沖天,青龍刀周圍三丈,除了持刀的胖子,無人能近。馬鐵三人被刀氣臨身,退避不及,紛紛坐倒在地,幾個人互相對看,知道胖子拔出此刀後,他們留下來也無意義,都緩緩起身,站在一旁等著機會離開。

    只是,將眾生踩在腳下的青龍,卻踩不住燎原業火,張飛愣愣的看著刀上青龍,傻傻的吐出了幾個字︰「二……二哥……二哥?」

    胖子想出手,可刀不想。

    青龍刀要的,是值得一戰的對手,徐晃的斧、張飛的矛——丈八蛇矛不動,青龍刀也不動。胖子艱難的移至胸前,打了個眼色給後頭三人,馬休幾個趕緊逃出後院。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二哥!你這一走,要我跟大哥如何活在世上啊!」

    黑虎對月狂嘯,皎潔月光竟然披上了一層紅芒,血紅高掛的月亮圓滿無缺,但張飛的心卻似缺了一角。

    自古燕地多豪俠,燕人張翼德,更是個中翹楚。這還不算,天人境界的張飛,已經讓胖子提起萬分精神,他手上的丈八蛇矛,更讓胖子多留十萬分的注意。

    南華曾說,張飛手上的蛇矛……非同小可!

    「火龍起自幽冥獄,祝融降下焰摩天!」龍蟠虎踞,張飛蛇矛化出炎龍,灼熱的火勁更添黑虎威勢,胖子突然發現,青龍刀可以動了。

    青龍刀想動,可手不想。

    此刻的胖子,不敢動。

    關羽說,他比起張飛還差上一點——關羽稱聖,張飛豈不是稱神?

    熱風刮面生疼,張飛忽地爆開一身氣勁,不僅身後登台轟然倒塌,就連白帝廟後院的石牆也碎落一地。後頭並不是緊連山壁,而有著一條深不見底的山溝。

    「胖子,我就送你下陰曹地府,給我二哥賠罪!」

    蛇矛一抖,也不作變化,直向胖子刺來。

    胖子知道不能坐以待斃,只好將希望都寄托在青龍刀上,腳下使勁一蹬,也不管體內黑虎業火反噬,十二成功力便在一擊中劈出。

    青龍刀加上胖子蹬,這一刀就是猛如張遼的龍將武者也接不下來。

    這一刀,也許劈得死凡人,但劈不死神。

    帶著無窮無盡的紅光和咆哮,就像是火山噴發而出,胖子耳朵里一片轟鳴,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

    青龍刀跟蛇矛一個交擊,胖子傷了筋骨,壞了內腑,黑虎的燎原業火如潮水浪濤般蜂擁而來,胖子只覺得胸口被大錘狠狠的敲了一下,眼前一黑,熱辣辣的鮮血沖上喉嚨,身體也彷佛一個稻草人般的飛了出去。

    胖子眼神迷離,身體如騰雲駕霧,只隱約看見他胸前灑出的漫天血珠,胖子還沒反應自己到底是生是死,人已經掉下了萬丈深淵,昏死過去……

    胖子曾經想過,意外進到哪一個洞天福地,身邊有數不盡的神仙姐姐,一批捶背,一批揉腿;堂前有百來名的上品武將,不但幫拉車,還能兼挑水;臥房里擺著幾千件的神兵利器,一堆自己用,一堆要就給;最重要的,身分證的配偶欄里,多了一個名字……

    「什麼只多一個名字!老子哪這麼沒出息!」

    被口水嗆醒的胖子,還沒睜開眼,已經聽到耳邊的叫嚷︰「天意!天意啊!」

    「吵死了!」胖子醒了過來。不清楚他此刻身在天堂或地獄,但耳邊不斷傳來的哭喊聲惱人的很︰「到底是誰在雞貓子鬼叫的?」

    慢慢挺起身,胖子幾乎能肯定他已經不在人間了,不然胸前那碗口大的洞,體內黑虎業火燒的傷,怎麼眨眼就好了?

    往身前看去,胖子赫然發現他在個深谷里。

    「深谷?貌似老子死前掉下來的,就是座深谷……難道老子終于時來運轉,遇到YY小說必備的深谷奇遇?」

    站起了身,胖子才發現他站在一根奇怪的柱子上。他低頭看去,怎麼都看不清柱子的全貌,胖子一抬頭,發現眼前還有六根一模一樣的柱子,柱子上有個大大的火盆,正燒著熊熊烈火。

    胖子雖然摔下山谷,卻沒有摔壞腦袋,被山谷里的夜風吹得打了個哆嗦,嚷道︰「七星續命燈!老子跟周泰都被騙了!」

    不只是胖子跟周泰,在白帝廟的張飛,城郊祭壇的關興、張苞,又何嘗不是被騙了?

    「若要欺敵,須先欺己,黎聰,你怎會不曉得……」

    聲音自背後傳來,胖子用著差點扭斷脖子的力氣急忙轉頭。

    篝火燃燒間,正照著一個人,一個胖子日日夜夜,魂牽夢縈,想抓來挑斷手腳筋,拔掉他手指甲,插瞎他的雙眼,刺聾他的耳朵,敲碎他的牙齒,割掉他的舌頭,將他的皮膚一寸寸的劃開,再灑上蜂蜜,讓螞蟻來咬的人!

    臥龍,諸葛亮!

    「我的媽呀!」胖子從未想過這麼快就會遇上這個大魔王,火光之下,諸葛亮身披鶴氅,手持羽扇,雖然背著火光,看不清楚面容,但書生打扮,仍掩不住孔明一身的狂狷。

    普天之下,唯其命是從!

    從七星柱上一躍而下,胖子只覺得渾身充滿精力,不但沒了黑虎業火纏身,連五禽戲內力都在奇經八脈之間充斥著。

    握著青龍棒槌,看到諸葛亮身邊半個護衛都沒有……胖子,想殺人了。

    「沒想到將軍除了文韜武略,連奇門遁甲都精通……」

    「奇門遁甲?」胖子步步進逼,可諸葛亮半點要拔腿逃命的反應都沒有,他在一座高台上輕搖羽扇,除了開始時胖子聽到的那幾句叫喊外,諸葛亮始終保持著冷淡語氣。

    「不然,將軍怎會輕易踏入八陣圖內?這舉動,不啻是想跟亮分個高下。」

    「八陣圖!老子著了他道!」胖子心中一驚。

    突然,深谷、高台、七星柱,全都消失了。景色就像畫布一樣不停抽換,看得胖子心驚不已。盡管急著想脫身,但伶玉仍在沉眠,若要靠胖子那三腳貓的陣法知識,只怕越陷越深,胖子只能持刀警戒,不敢稍有動靜。

    「公子,那人是……胖子黎聰!」

    若胖子此時仍在七星柱上,一定能認出說話的人,是藉由斷腸草重獲新生的黃月英。

    黃月英按孔明交代,在七星續命燈燃盡時,準時到達深谷準備接人,除了她,還有黃敘這小子。

    「黎聰毀了七星燈,吸了燈魂,主公的病已無力回天了。」

    就像在交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說這話的時候,諸葛亮極為平淡。

    他,不只是多智近妖,連性格,都與妖怪一樣冷血。

    也許,只有木台上的那個大漢,曾讓諸葛亮流露出一點人味。

    木台上睡著的那個大漢,雙耳招風,手長及膝,臉色紅潤,看上去相當硬朗,可其實已是回光返照。

    劉備,活不久了!

    「殺了他,給主公報仇!」黃敘手中長劍一握,就要入陣殺人。

    「不必……入了八陣圖,誰能出得來?」

    諸葛亮回頭扶起劉備,離開了深谷。

    「報!都督,蜀軍鳴金收兵!」

    傳令兵神情興奮,彷佛想昭告天下,東吳官兵終于獲得了光榮勝利。

    這個消息,讓陸遜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蜀軍三路同進,趙雲、陳到的白耳特工隊,黃忠、嚴顏的老漢推車組,再加上李嚴、霍峻的蜀中同僚團,打得吳軍節節敗退,就算甘寧頂住了趙雲一路,其他兩路仍是來勢洶洶,簡直讓陸遜以為他中了諸葛亮的調虎離山計。

    「傳令各部收攏部隊,請各路統兵大將速回大帳!」

    為了守住日漸擴大的疆土,東吳幾乎是隔三差五就要徵一次兵。

    就跟收割稻穗一樣,第一次收割粒粒飽滿,若是天天收割,素質就會參差不齊,何況東吳本就人少。

    休養生息,是東吳的當務之急……陸遜搖頭嘆息。這問題,還得孫權看得明白才行,東吳勢力膨脹得太快,只怕會讓孫權產生「東吳已可同時抗衡西蜀跟北魏」的錯覺。

    「報!都督!前方周泰統領飛鴿來報!」

    「周統領成功了?是不是他已解決劉備,所以蜀軍退去?」

    剛入大帳的傳令兵低頭回報︰「都督,周統領送來消息,劉備不在白帝大營內。」

    「這麼說……哈,又是文達這福星建功?」

    正因為兵員素質太差,所以更需要倚靠地利之便,陸遜調回各路大將,就是準備進佔蜀關,只要東吳有了關卡作倚仗,兵力的問題就可以暫時舒緩。

    「報!都督,馬休參謀飛鴿來報!」

    「哈!幫我送個口訊恭喜文達吧!」

    傳令兵還沒開口,陸遜已經先說了回覆,只是這話讓底下傳令兵有些迷糊︰「都督,馬休派人請援,說他們中了埋伏,沒見著劉備,黎統領只身斷後,生死未卜……」

    「伶玉妹妹,你再看清楚點,這路真是這樣走的?」

    「主子,八陣圖從八門金鎖陣演化而來,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如果從生門、景門、開門入陣則吉;傷門、驚門、休門入陣則傷;

    杜門、死門入陣則亡。

    「但八陣圖每一門既像生門,又似死路。奴才不知怎麼破八陣圖,不過器字房前輩曾說,但凡陣法,就需陣眼主持,只要破了陣眼,八陣圖自然就會破去。」

    「陣眼?先前黃月英用塊石板就能發揮威力,這玩意也有陣眼存在?」

    「主子,若將陣法刻在石板上,只要找顆靈石就能當陣眼。陣法依照範圍大小,威力強弱,陣眼各不相同。當初月英姑娘的八陣石板只是用來做破陣的鑰匙,當然不用擺出太大的陣勢,用上太好的陣眼,主子您若是……」

    八陣圖里的胖子,總算等到了伶玉醒來,他趕忙問起了路。

    伶玉稀里呼嚕的講,胖子也稀里呼嚕的聽,他總覺得這妮子是逮著機會,想趁機給他補點課……這玩意他聽了就想睡,趕忙打岔︰「你懂就行了,咱們自家人,哪用分得這麼清楚……前面那塊大石頭,就是你說的陣眼?」

    胖子走了半個多時辰,也不知走到哪兒了,總之他照著伶玉指示前進走上一個高丘,看到不遠處有顆巨石,散發逼人靈氣。

    「你個大熊貓,諸葛賤人哪偷來這麼大塊石頭當陣眼?里頭是養著石猴,準備聽諸葛賤人唱onlyyou的是吧!」

    沒等伶玉回答,胖子三步並兩步的靠了上去,拿起青龍刀就在上頭敲敲打打。剛想抽刀劈開這石頭,胖子突然為難道︰「伶玉妹妹,咱們這把青龍老祖宗等閑不出門辦事的,用不出青龍斬,咱又沒有其他兵器使喚,不知道用爪功成不成?」

    平常時候,雲龍爪破山開石是挺俐落,但眼前這塊靈石賣相不俗,胖子可不想拿自己的肉爪當實驗。

    「主子,破陣眼不用打壞這石頭的。」

    胖子心中一奇,大聲問道︰「不用拆這玩意兒?哪怎麼破陣眼?」

    「你小子要破陣眼?」

    胖子頓時全身僵硬。四下全無人影,卻突然來這麼一嗓子,又是在深山密林之中,他差點嚇得尿褲子︰「哪個缺德帶冒煙的!還不給老子滾出來!」

    「你敢這樣對我說話!」

    這次胖子聽得清楚,他抬頭一看,原來巨石上真坐了個人,似乎早待在那兒,只是胖子一上來沒瞧仔細,忽略了。

    頭戴銀箍,身著武服。胖子抬頭看去,只看到大漢一臉威風的端坐在巨石上。那容貌,胖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操!不過是長相比老子帥氣了點,氣勢比老子威武了點,身材比老子挺拔了點,穿著比老子得體了點。竟敢對老子這樣講話,等下一定把你抓來做跟班小弟,以後專門伺候老子拉屎拉尿!」

    心中一陣數落後,胖子也不客氣,仰頭就喊︰「拿老子尋開心?都幾歲人了還玩這套,你到底是人是鬼?」

    「能在這八陣圖里待著的,只會是鬼,哪里有人!」

    聽到這人真是鬼,胖子心里突了一下。鬼怪又如何,孫策還不是給他騙得連老底都掏了出來,何況這人赤手空拳,一整個就是中看不中用,胖子也不打算多花時間,想以武力讓他就範︰「管你是人是鬼,老子要破陣眼,你攔得住嗎?」

    「破陣?打贏我就能破陣,問題是,你有沒有這本事?」

    胖子一聽要搞定這家伙,手提青龍刀就叫道︰「那你還不給老子下來!老子等著回家開飯!」

    大漢墊步一跳,從身後取出的兵器。胖子愣了一愣,有些遲疑︰「慢點!胖子手下不殺無名之輩,報上……那個名來。」

    「溫侯呂布!」

    跑?呂布胯下沒有赤兔,可結局很好想像——不是喘幾口氣再死,就是氣都沒喘就死。

    打?結局更他媽明顯……

    胖子遇上呂布,就像老虎遇上小白兔,只是做兔爺的,絕不是呂布就對了。

    「大人!您是不是還缺個跟班小弟?小子以後專門伺候大爺拉屎拉尿!」

    聽到胖子服軟,呂布一聲大喝︰「行!吃我三招不死,就留你看門!」

    方天畫戟沒有帶起絲毫氣流,無聲無息的割向胖子脖頸。

    說來便來,呂布的話,從來不打折扣。

    「當!」

    刀戟一個交錯,胖子被震得連退數步,他就勢滾出數丈後連忙跳起,握刀的手卻是顫抖不已,低頭一看,虎口鮮血長流,心頭寒氣直冒,直喊︰「一招!」

    「哼!想耍滑頭,這招還沒完呢!」

    畫戟跟閻王勾魂的鎖鏈一樣,遠看是輕靈飄逸,近看是電轟雷鳴,胖子壓根就來不及閃躲擋格,只得用出虎須怒張。火花一現,畫戟砍破胖子胸前甲冑,卻沒砍出半條血痕。

    呂布微微一愣,胖子逮著機會,立刻大叫︰「老子會回來的!」

    瞬步一點,胖子身影即刻消失。呂布瞪大了眼,沒想居然有人能從他手下溜走,才嘆口氣,轉身自嘲「久未動手,武藝生疏」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喊。

    「老子回來啦!」背後偷襲是無恥了點,但無恥者,無敵也!

    青龍刀尚未出鞘,可是這一把連刀帶鞘,舞得是虎虎風生,一刀下去,就是連皮帶骨都能剁斷撕開,胖子對準呂布的腦袋,就準備破他個大西瓜。

    「虎須怒張!」咚聲大響,青龍刀應聲彈開,呂布剛才用的喊的招式,分明是張飛的虎須怒張。

    「鬼呀!」胖子瞬步拔腿狂奔,驚叫一聲就要逃命,瞬步又急又快,直到逃出了百多丈距離,胖子才靜下心來,正要想想剛才怎麼回事,耳邊突然傳來個聲音。

    「原來這招叫作瞬步……胖子,你會的招式挺雜的呀?」

    心跳像是突然停了下來,胖子緩緩轉頭,就看身後站著個人︰「好了!

    還有兩招,你可得接好了,別叫我失望啊!」

    「陸遜!為什麼不發兵!」一進大帳,甘寧對著正調兵遣將的陸遜劈頭便問。

    馬休求援的信鴿來回兩地不用幾個時辰,可是大軍光走到蜀關就要七天,更遑論後頭的白帝城。對胖子,東吳大軍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是事在人為,甘寧仍想出兵救人,可惜剛拔營,就被攔下。

    只是陸遜一愣,道︰「你還沒發兵?怎麼回事?誰攔你的?」

    盡管不確定蜀軍退兵跟胖子有沒有關系,但蜀軍眼看就要突破荊州前線,大勝一場,會突然退兵,絕不是幾員蜀軍大將同時拉肚子。陸遜看準戰機,早就派人要甘寧、徐盛、丁奉三人徐徐圖進,務必取下蜀關,還飛鴿回信,要周泰協助馬休找尋胖子下落。

    陸遜剛把這番安排說完,大帳里的幾個幕僚便是點頭連連。甘寧看陸遜神態真切,不像作偽,一時也不知到底是誰派人阻攔,索性跟陸遜領了軍令,準備出兵。

    正要踏出大帳時,簾帳突然「唰」的一聲被拉開︰「沒有主公命令,誰都不能出兵!」

    有資格派人阻撓大軍行止的,也只有東吳首席諫官諸葛謹這個監軍了。

    陸遜眉頭一皺,不等甘寧發飆,就先說道︰「監軍大人什麼意思?攻下蜀關是我跟主公早訂好的目標,還需要再三請示?」

    陸遜不叫諸葛謹的字,反倒叫了他的職稱,是想提醒一旁就要暴起動手的甘寧,「這人,打不得」。

    諸葛謹無視甘寧吃人的目光,對著陸遜拱手便說︰「此一時彼一時,主公怕都督求好心切,中了諸葛亮的計,已授命于我,若都督有判斷不慎之處,便要即刻回報。我剛才已飛鴿回報,請都督靜待佳音。」

    陸遜心中像漏了幾拍,隨即問道︰「這麼說,我派去給周泰,讓他們協助文達的信鴿……」

    「已經讓我攔了下來,照原計劃,他們即刻啟程,返回荊州。」

    陸遜還來不及駁斥,甘寧已先動了手,一把扯過衣襟,扭過諸葛謹就吼︰「那老子兄弟怎麼辦!」

    監軍身分非同小可,陸遜不等諸葛謹發難,趕忙上前拉開甘寧,急聲問道︰「監軍到底從何判斷出兵是不智之舉?戰機稍縱即逝,真等到主公下定奪,只怕已來不及了!」

    陸遜對著甘寧連使眼色,一時壓住了他,諸葛謹也不計較,面對陸遜的咄咄逼人,從容答道︰「諸葛亮行軍布陣向來穩妥,無故退兵,只怕有詐。主公特別交代,都督未曾與諸葛亮交過手,這次大戰,處處都需小心才是……」

    諸葛謹將「主公」二字咬得特別用力,陸遜立刻沉默不語,卻是剛給拉下去的甘寧大吼道︰「那胖子呢?為什麼不救他?」

    「白帝城是險地,為一個人賠進我們幾位大將,不值得!」

    這「不值得」三個字一出,陸遜臉上更添陰霾,甘寧則急紅了眼,粗聲叫道︰「操你媽的不值得!你個見死不救的狗東西,你們放開老子,放開老子啊!」

    甘寧吼得越急,擋在身前的陸遜越是出力。

    諸葛謹轉身走出大帳,臨走前,拋下一句︰「還請諸位別忘了,主公交代,陣前不聽監軍號令者,殺無赦!」

    心中「喀」的一聲,陸遜恍然大悟。上一次,他計劃誘敵詐敗七百里,要趁劉備心高氣傲時火攻,可才退了三百里,孫權就來信施壓,勉強出手下,果然換來一場大敗。

    這一次雖然不明白孔明退兵緣由,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蜀軍三路大軍不是詐敗,這跟誘敵深入的計謀全然不同,但沒有孫權命令,他們也只能望著蜀關興嘆。

    陸遜臉色陰沉。

    孫權不放權,讓他這仗打得綁手綁腳,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尤其從諸葛謹將信鴿攔下的舉動來看……只怕孫權,想藉機除掉胖子!

    「沒想到樊城一戰還是沒讓主公放心……文達有麻煩了呀!」

    陸遜知道,胖子表面名聲不顯,暗里卻恰恰相反。

    東吳三大將,呂蒙、甘寧、太史慈各欠胖子一條命;江東騎兵頭馬超兄弟,是胖子一手拉來的;解煩軍的魯肅父子,欠胖子好大一筆的人情債;

    孟獲的南蠻軍開口閉口都是胖子,這些加一加,胖子要是不死,孫權只怕半夜睡覺都會被嚇醒。

    孫權想用胖子,又想防胖子。樊城之戰後,雖然孫權對胖子有些改觀,但是逮著機會,只要能借刀殺人,之後不論派誰來頂這位置,都比胖子更讓孫權放心……想通了這點之後,陸遜什麼都想通了。

    可于公于私,陸遜都不能讓胖子死!

    心一狠,陸遜壓著聲,悄悄在甘寧耳邊道︰「興霸,我讓人去謠傳諸葛謹是奸細的假消息,將他扣留軍中,你趁機帶我手令,領徐盛、丁奉進佔蜀關,同時派人通知周泰,救文達!」

    甘寧一聽這話,大手重重拍上陸遜的肩頭,也不多話,領了手令便出帳辦事——這事若真有罪,甘寧絕不會讓陸遜一肩擔。

    看著甘寧急忙出帳後,陸遜一手緩緩伸向懷中,抓緊懷里密函,道︰「家主說的沒錯,周瑜都督掌權太久,一旦讓主公得回大權,只怕有不少人要人頭落地……」

    周瑜多活了一年,孫權也多急了一年,不知胖子若想通了其中關節,會不會懊悔他當初救了周瑜,卻把自己給陷進了險地?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24:50

第十一章 女武神

三國最屌的槍是哪一柄槍?
    趙雲的蟠龍槍?張遼的七殺槍?還是胖子半夜躲在被窩里,偷偷打的……

    三國最炫的是哪一柄劍?

    曹植的儒劍?黃敘的獸靈劍?還是胖子上天下地無敵的賤?

    這兩件事情,胖子都不知道。可要說到三國最強的人,胖子絕對清楚。

    玩過三國志、三國無雙的都知道,當張飛武力還在九十九上下徘徊時,有個人已經輕松跨過了這道坎,或者說,有個妖。

    馬中赤兔,人中呂布!

    不管呂布到底是被誰給中出的,胖子只記得,當年虎牢關前,呂布這怪物以一敵三,團戰關羽、張飛跟劉備時,還有閑工夫跟三個人聊。

    要跟這樣的角色過招,胖子還沒活夠,不會嫌命長——但,現在不是胖子說了算。

    方天畫戟從第一招的靈動轉為第二招的沉穩,胖子心中叫糟,知道先前用虎須怒張擋過呂布一招,讓這妖怪起了爭勝之心,恐怕第二招就是重招臨頭。胖子不知道虎須怒張的效力是否還在,想用瞬步暫避其鋒,可腦袋轉過幾圈,就是遲遲沒法動作。

    「呂布這家伙簡直就是拷貝忍者卡卡西,老子做什麼,他就能做什麼的!」跑不贏人,又不想站著給人砍,胖子索性狠下了心,握上青龍刀鞘,準備抽刀跟呂布分個高低——雖然誰高誰低,胖子心里早就曉得。

    青龍老祖宗的脾氣,胖子算是摸清楚了,沒有夠格的對手,就是八人大轎來請,也請不出青龍刀。不過,眼前的呂布若還不夠格,當世,誰能給青龍刀作對手?

    果然,胖子手一抽,青龍刀應聲出鞘,刀間殺意噴發——胖子還沒叫嚷,卻激得呂布越發性起,吼道︰「好!我就認真跟你過一招!」

    胖子聽到這話,心中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現在棄刀投降,也不過是直接死跟反抗了再死的差別。他定楮看去,看到呂布身後緩緩浮現一條人影,心中苦道︰「這妖怪怕是嫌普通姿勢不夠痛快,還想呼朋引伴,叫個本命獸出來一起爽啊!」

    呂布身後人影逐漸清晰,是個穿盔戴甲的將軍,超過兩米的身高,像座小山似的站在呂布身後,即使渾身盔甲掩蓋,仍掩不住虎背熊腰,渾身肌肉。

    胖子細細瞧去,只看到將軍臉上濃眉大眼,牙方嘴闊,嘴角到耳邊還畫著道道油彩,給人感覺這家伙隨時都在獰笑。而手上拿的兵器也是畫戟,月牙彎的白刃配上尖戟,看那威勢氣派,怎麼看都不似凡物。

    可不管胖子身前這人是神是佛,只要是想殺胖子的,都要等胖子用完了這一招再說!

    青龍斬,第一次由名符其實的青龍刀使出,若是看到這一刀,只怕關羽都會從墳里跳出來叫好。跟以往使出本命技能的感覺截然不同,伶玉化作的青龍躍然刀上,青龍刀疊加上的殺意,頭一次讓胖子在出招時聲勢大作。

    胖子有種奇異的感覺,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他似乎跨過了凡人的鴻溝,進入了神一般的天人境界。沒有打算留力,胖子全身經脈鼓動,他的心髒像個強力幫浦一樣鼓動著,體溫和血液逐漸沸騰,就像個煮沸的鍋爐,身體里湧出源源不絕的力氣。

    青龍斬讓青龍刀逼到了極限,這一刀,就是張飛也得正眼來瞧!

    可惜,胖子對上的人,是呂布。

    「破龍戟!」

    刀戟一接觸,光是互相摩擦的怪響,就能攝人魂魄,胖子眼楮睜得很大。

    就是要死,他都要看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畫戟上的月牙刃抗住了刀鋒,對胖子來說,這一擊不相上下,可呂布卻不是——這一招,還沒使盡!

    月牙刃跟青龍刀火花擦盡後,方天畫戟才正要露出獠牙,畫戟尖端一個回旋,破龍戟法就往胖子臉面刺來。

    胖子只覺避無可避,登時萬念俱灰,可就在他準備讓呂布在臉上戳出個血洞、跟二郎神一樣做個三只眼時,右手握的青龍刀忽地不聽使喚,連帶的右手像是被火灼燒了一樣,整只手臂竟然帶著青龍刀臨死反撲,刀尖與戟尖在千鈞一發之際撞上。

    當的大響傳來,退後的,是呂布!

    胖子沒退——他想退,但退不了,腳一軟,胖子跌坐在地。不聽使喚的右手終于重回胖子控制,可整只手火辣辣的,像廢了一樣,想舉都舉不起來,胖子就像待宰的豬公,等著呂布賞他最後一擊。

    方天畫戟破空聲一來,胖子閉目咬牙,準備迎接人生的最後一刻。

    「西天如來、觀世音菩薩、耶穌基督、聖母瑪利亞、賭神、至尊寶,讓老子下輩子投個好胎,絕不要再來三國這種住妖怪的地方!媽的!不知道東吳那些兄弟聽到老子的死訊,會不會送匾額?「為國為民」、「國家棟梁」……唉,一定會有人說痛失英才或者……」

    「師妹!」師妹?怎麼可能說師妹?胖子眼一睜,就發現眼前呂布的畫戟停下,他的本命獸正愣愣的盯著胖子身後。

    胖子身後,伶玉正從青龍變化回真身……

    「大哥,甘將軍還在里頭喝悶酒?」入夏的七月天,蜀關有些燥熱,問話的丁奉上身打著赤膊,拍開一壇酒壺,咕嘟咕嘟的喝了滿口。

    丁奉的結拜大哥徐盛一把搶過酒壺︰「知道將軍在喝悶酒,你還跟他一起瞎湊合?還不找人去!」

    「找人?哪還找得到人啊!大哥,前幾天,馬休幾個差點連地皮都要掀過一層,連根胖點的毛都沒找著,咱們這差事,可難辦的很。」

    想到這十多天來的變化,丁奉不由得碎嘴道︰「這陣子也不知走了什麼楣運,好不容易攻下蜀關,上頭不但沒論功行賞,還把陸都督貶回老家做個小縣令,甘寧將軍替都督上奏主公,還被罵了一頓,要他好好守著蜀關,這……主子這次不知撞了什麼邪?」

    聽到丁奉口出不諱,徐盛趕忙大手堵著他嘴,罵道︰「操!這話可以拿出來講的嗎?都督有功,主子怎會不知道?只是都督陣前違令,不得不罰,你沒看主子已經從輕發落了?不然這事可是要砍頭的呀!」

    丁奉長嘆口氣,知道徐盛不想再談這事,只得繞回老話題︰「好了,小弟也是一時氣不過。就說胖子這事……唉!主子這樣做,豈不顯得人走茶涼?會讓人說話的。」

    徐盛看看左右無人,安慰道︰「我知道你跟胖子一起做過事,那次殺得呂家兄弟回來,你就對胖子挺贊賞,現在胖子生死未卜,主子雖然把馬休幾個調了回去,可不也留下了我們幾個繼續找人?」

    「哼,這話搪塞別人還可以,在小弟面前就不必作態了,胖子沒了蹤影才幾天,上頭就急著把馬休幾個叫回去,為的是什麼,咱們心知肚明!

    胖子下落還沒個分明,主子已經要替解煩軍另外找個新頭頭……只怕胖子真回來,也沒地方待了。」

    丁奉外表雖是個粗人,其實心細的很,徐盛聽他把話說開,也想不出反駁的詞,只得委婉道︰「解煩軍是東吳緊要的密探系統,不可一日無主……」

    「就算真是如此,也不能隨便找個人當解煩軍的頭子啊!大哥,那飯桶,別說跟胖子相比,就算比起馬休幾個……」

    丁奉才要多說,又被徐盛搶白道︰「上頭的安排,輪不到我們多話,馬休幾個經驗不夠,周泰將軍又被調去協防北魏,主子怎麼說,我們怎麼做……沒事就去找人吧,不然就去關上巡巡,看西蜀那兒有沒有什麼動靜。」

    聽到徐盛趕人,丁奉啐的一口,心中氣惱,望著甘寧獨自喝悶酒的房間一眼,緊了緊腰間鐵棍便離開了。

    丁奉剛踏出大廳沒多久,甘寧房里就是「啪」的一聲大響,又是一個酒壇給拍碎了。

    甘寧想用烈酒澆熄心中怨恨,可怒火卻越澆越旺。胖子斷後的那天,陸遜違抗軍令,要甘寧領兵出征,馬休跟周泰得了消息後,便立刻冒著大險回到白帝廟,幾番搜索無門下,只得回頭與攻下蜀關的甘寧等人會合。

    幾個人都沒想著慶祝,正忙著要帶兵去找胖子時,上頭卻來了信——

    陸遜被貶到江東做縣令,馬休跟周泰被調回解煩軍!

    甘寧當場就要發飆,卻被陸遜一句話給壓了下去︰「興霸!聽我的勸,你若還想找到文達,就不能離開蜀關!主子這次是立威,你別放心上,好好守著蜀關,這可是荊州門戶!」

    陸遜心里清楚,孫權只是初時被四大家族逼急了,才會想急著收回大權,等他穩下了局面,該用的人還是會用,陸遜跟張昭幾個都忙著滅火,幫著孫權安撫人心。

    只是,陸遜懂孫權,卻不懂甘寧。

    又拍碎了一壇酒壺,甘寧眼里燒著大火︰「孫權給老子飯吃,老子就幫他出力。胖子救過老子一命,老子就得還他一命!」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扛不住妞多」,想當年將軍在虎牢關前,光靠虎軀一震,震出的王八之氣就嚇傻了一票諸侯,看來將軍不僅破了這前半句話,連後半句都不放眼里的呀……」

    胖子並沒有被呂布一戟給結果了,反而跟呂布坐到了那塊大石頭上,畫著滿天唬爛。

    原因,就是不遠處,像一對情侶般坐著的伶玉跟鎮侖身上。

    鎮侖,是呂布的本命獸;鎮侖,是伶玉的戲班子同僚。

    不管是念在師兄妹情分,還是鎮侖以前真的跟伶玉有一腿,總之呂布停了手,讓鎮侖跟伶玉去一旁敘舊,而沒人搭理的胖子,只好一邊小心鎮侖這家伙可能會有的不軌舉動,一邊跟呂布這殺神拉家常、打關系。

    論武功,胖子不夠呂布小指頭戳兩下,論口才,呂布卻不敵胖子肥舌頭亂扯一通,胖子不過小試身手,已經把呂布連吹帶捧吹了個昏頭轉向,一路向北去了。

    胖子看時機成熟,便開始挑問題問了︰「呂布將軍,胖子聽說,舉凡本命獸踏入神識境界都會進化,將軍英明神武,不知道本命獸進化後是成仙還是成神?」

    這個問題胖子憋在心里可久了,關家的小蛇都能變大龍,胖子的伶玉好歹也要變做個神仙吧?可是戲子變神仙,是什麼仙?秦假仙?

    「鎮侖跟了我一輩子,當年他還是個武生……」戲班子里,生旦淨丑,男角稱作生,女角稱為旦,武生就是武功高超的男子,伶玉是刀馬旦,則是文武雙全的女子。

    既然伶玉跟鎮侖是同一家戲班子養出來的,總不會一個做地主,一個做要飯吧?

    聽到呂布咳了兩聲,胖子懂他想賣關子耍帥,趕忙配合的問道︰「現在?」

    「是武神!」

    胖子臉上綻開的笑顏,絕對十足真金——武生變武神,刀馬旦就絕不會是金馬獎影後了,「真不愧是將軍,只有這等本命獸,才能配上您呀!」

    順口捧了一句,胖子又好奇道︰「不過將軍怎麼會在這兒?您知道這里是諸葛亮的陣法,還幫他做陣眼?」

    呂布臉色數變,漲紅成了豬肝色,似乎有苦難言。過了許久,緩緩吐了口長氣,才道︰「胖子,聽過白門樓嗎?」

    白門樓,正是呂布敗在曹操手下,被拖出去砍頭的地方,胖子清楚的很。但他不清楚呂布問這話的緣由,怕會惹這殺神鬧脾氣,只得婉轉道︰「當年將軍落難的地方?」

    呂布點點頭,道︰「虎落平陽被犬欺……當年我敗在曹操手下,原本萬念俱灰,但求一死,可回頭一看到貂蟬,想我死後她無依無靠,終是不忍,遂跟曹操求情,希望能做曹軍馬前卒,為曹操效命。可是,曹操不答應……」

    終是不忍?是不想死後戴綠帽吧……胖子腹誹了一下。

    「幸虧當時有玄德在!」這話一出,胖子就愣了,就聽呂布繼續道︰「當時我請玄德幫忙求情,他費盡唇舌仍說不動曹操,我只好退求其次,希望玄德幫我照顧貂蟬,同時把我的骨灰魂魄送回家鄉天水安葬。于是他私下動用法器,幫我收了魂魄。

    「我這輩子走到盡頭,只有兩件事牽掛不下,一是貂蟬,二是故鄉。

    我答應劉備,只要他肯幫我這個忙,我會幫他三次——魂魄雖不能在人間出現,但可以在陣勢里,當陣眼。」

    聽完這話,胖子真傻了——跟劉備一比,胖子簡直是個吃齋念佛的大善人!

    史冊上記載得清清楚楚,曹操雖然對呂布有點感冒,但也不是沒有收他的心,呂布之所以會死,就是劉備在曹操身邊咬耳朵,要曹操想想呂布的前兩個主子是怎麼死的。

    呂布不但被劉備給賣了,還得幫劉備數鈔票!

    胖子當下想跟呂布把事實說清……可拆穿了劉備,要是呂布要老子去幫忙報仇呢?

    想到這兒,胖子不由停下了到嘴的話,頓了一頓,道︰「沒想到將軍身懷故里。也是,人要真死了,只怕想的就是回家了吧。」

    呂布沒怎麼在意胖子話中的感傷,自顧道︰「若把這次送進去,已是我幫忙劉備的第七次了……不知道劉備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遲遲沒將我送回天水安葬。」

    第七次?胖子抓了抓頭,想著呂布這家伙在游戲中的智力是多少。

    好像不到三十?難怪,免費苦力做到這般無怨無尤……

    「只怕劉備貴人事忙……這樣吧!既然胖子能在這遇到將軍,跟將軍也算投緣,這件事不如就由胖子扛下,將軍覺得如何?」

    與其把呂布留給劉備繼續當槍使,胖子打算搶來給自己當苦力打下手。

    「你肯幫忙?」呂布等得也悶了,一聽胖子肯幫忙,立刻歡欣道︰「既然如此,我就承你的情了!」

    呂布話一說完,便跳下石頭,一手貼上巨石,轟隆一聲,巨石應聲被推開。石頭底下有個土坑,壓著一個小壇,呂布道︰「這就是當年劉備用來收取魂魄的法器「抱龍甕」,甕里有我的骨灰魂魄,只要將這甕送回天水呂家安葬,再請幾個道士替我超渡就可以了!」

    呂布激動得將抱龍甕遞給胖子,人就急著要回甕里。胖子指了指不遠處的鎮侖,呂布才訕訕道︰「哈,我心急過了頭……十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幾天。」

    胖子一句話不說——他提醒呂布不必操之過急,可不是為了鎮侖跟伶玉。

    果然沒隔多久,呂布就開口道︰「差點忘了,小兄弟幫我這個大忙,還沒跟你謝過呢。」

    胖子等的就是這個。抱龍甕里住的不是神燈巨人,但胖子若真許願,呂布還是給的起,胖子一聽到這,趕忙插嘴︰「胖子欽佩將軍為人,什麼謝不謝的,可不能再提了!」

    當然不能光用嘴巴提,要用行動表示才行呀!

    呂布哈哈兩聲,大手拍上胖子肩頭︰「小兄弟果然豪爽,但知恩不報,呂某做不出來!可惜呂某如今身無長物,渾身上下就這身粗衣……待我想想……」

    胖子剛聽呂布有意把那身破衣做謝禮,差點就要跟他急,還好這家伙總算有點良心。

    只是看呂布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值錢玩意,為了避免他拿些破鞋破襪充數,胖子只得出言提點︰「將軍,謝禮就不必了,倒是小子最近練功練得有些心煩,不知道能否請將軍指點指點?」

    「好!這容易,說吧。」呂布舒開眉頭,以胖子這身三腳貓功夫,想來也問不出什麼高深學問。

    「說來慚愧,胖子修煉的內功修煉到頂已有好些日子了,可是因為內功講究養生,太過平和,搞得現在一身內力不上不下。不知道將軍……」

    胖子的問題,考究的很。

    道術,呂布八成是不會的,伶玉被禁制的問題問了也是白問。呂布的本命獸鎮侖又已經踏入神識,拿手招式伶玉也學不來,胖子左思右想,才想到他這身內功還是五禽戲。

    依呂布一身修為,若他真的肯教,就算把五禽戲廢了重練,說不得也是筆劃算買賣。

    「嗯……你先把練的功法跟我說說,內功不比尋常招式,多數功法都是相斥的,若你真的不滿意現在的功法,只怕得有從頭來過的心理準備。」

    胖子當下走到一旁,站穩了身子,開始打起了熊撲虎躍猴子跳。一趟五禽戲剛打完,就聽呂布拍手叫道︰「你這五禽戲內功,是仿飛禽走獸的功法?」

    胖子點頭答是,呂布開懷笑道︰「你小子,這次是賺到了!這功法也不必砍掉重練,我這有套形意拳,雖說是拳,其實跟你的五禽戲一樣,是套內功。象形而取其意,模仿動物姿態作為行功套路,兩套功法並不沖突,你大可接續著練。

    「此外,形意拳跟五禽戲雖然不是一等功法,但五禽戲強調生生不息,形意拳則是著重迅猛雄悍,互補互成下,真練到深處,只怕也能跟各門派的高深內功分個上下!」

    想瞌睡遇上了枕頭!聽到有這等好事,胖子臉上笑開了,便讓呂布教起了形意拳。

    沒隔多久,胖子起身,從五禽戲的虎鹿熊猿鳥五個老套路開始,接連打起了形意拳,扮完五種畜牲後,胖子繼續扮起了變色龍、烏龜、木馬、野雞、最後還扮個大雕。

    林林總總十二個套路下來,胖子越來越像禽獸,練過一趟後,胖子欣喜的發現,他本已見頂的內力,居然又長了一截出來……

    東吳首都,柴桑。

    「所以按消息來看,劉備跟曹丕一樣,都打算要登基稱帝了?」

    孫權眼前的兩人,前頭一個唯唯諾諾,眼神直往後飄,他身後那人只得拱手道︰「主公明鑒……曹操突然暴斃,曹丕為了鞏固繼承人的權勢,篡了大漢天子的位,登基做了皇帝。

    「外人看來,曹丕是狼子野心,可他一旦做了皇帝,曹家還有誰能壓得過他?不是曹家的主子,又怎麼能坐這個位?曹操十多個孩兒跟一干手下,就算不願意,也得乖乖的上曹丕這船。

    「至于劉備……若消息無誤,他能活也沒幾天了。劉禪是個呆子,要是讓劉禪登位,難保底下不會覺得跟著劉禪沒出息。劉備稱帝,底下不是當將軍就是做宰相,說白點,就是要收攏人心,劉備稱帝,只怕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孫權點頭認同,像是在沉思著什麼大事,半晌後說道︰「馬休說的有理……好了!你們先退下,有消息再來通報吧。」

    底下二人異口同聲應是,便離開了大房。一出門外,馬休身前那人就道︰「馬參謀,你真是好心眼啊……以後這種消息,別私下藏著,記得,在主上面前,我始終是你的頭兒,該怎麼做,不必我教吧?」

    「範統領教訓得是,馬休一定謹記在心。」馬休在他身後低頭道歉,心里卻老大不爽。

    果然是個飯桶,老子消息都放你桌上了,剛才那些道理,有點腦袋的都想得出來,你他媽拉不出屎還怪茅坑臭!

    兩人走沒多遠,便在一處路口分手,馬休氣惱著往柴桑胖子以前住的大宅跑去。他身邊,馬鐵不知何時游魂似的貼近,壓低聲音問著︰「三哥,你又被他教訓了?」

    「哼!陸遜都督說的沒錯,孫權不過是想養條聽話的狗,至于會不會咬人,孫權可不管的!」本來陸遜當上都督,馬休有幾分眼紅,在他心底總以為胖子更適合些,不過自從知道陸遜為了胖子違抗軍令,對這小正太就多了幾分敬重。

    馬鐵聽完這話,無奈搖頭道︰「唉,如今胖爺不在,咱們也只能看人臉色。」

    聽到「胖爺」二字,馬休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問道︰「韓綜大哥潛入蜀地多日,還沒有消息嗎?沒了胖爺,做起事來總有些不踏實。」

    馬鐵皺眉搖頭。馬休陰著臉,又道︰「孫權不是好東西!疑心病太重,陸遜當個都督也要搞監軍,老子幾次回解煩軍辦事,也要拉個人來看著,周泰統領又被調了出去,如今咱們雖然管整個解煩軍,可比起以前,卻更不自在!」

    馬鐵聽到這兒,也只能跟著馬休一同出聲叫罵。兩人罵了幾句,到了大宅。胖子不見蹤影後,這宅子就被孫權賞給了馬休幾個,他們越罵越來氣,一進大宅,連諸葛謹都給罵上了。

    「諸葛老家伙最不要臉!當初居然不肯讓我們回頭找胖爺,有機會一定要捅這家伙一刀才行……」馬休罵得正爽,馬鐵聽得解氣,不過兩人大門一開,就聽到庭院內傳來個聲音︰「諸葛謹這只會偷看老奶奶洗澡、小妹妹撒尿的狗東西……胖爺早晚捏爆他的蛋蛋洩恨!」

    馬休二人面面相覷,驚喜叫道。

    「胖爺!」


"混世三國《第六集 東吳變天》作者:醉劍生涯

第一章 天上掉下個便宜師弟

    吳都,柴桑。

    大宅內,迎著馬休二人走來的,正是眾人遍尋不著的胖子黎聰。

    這種久別重逢,險死還生的煽情畫面,胖子只在八點檔的狗血橋段中見過。

    照劇情,現在胖子該快步上前,三人熊抱,然後準備個番仔火跟汽油桶,去找諸葛謹算總帳,可胖子才走沒兩步,就被迎面而來的七嘴八舌給淹沒。

    「胖爺!你怎麼脫身的!沒被張飛那老粗給強了吧!」

    「聽說劉備半死不活了!胖爺!真是你的杰作?」

    「胖爺怎麼逃出來的?莫非讓廟里尼姑給看上了,把你救出來的?」

    「聽說劉備活不長了,胖爺,您真破了七星續命燈?」

    馬休劈頭兩句,就是關心胖子的屁股跟貞操,惱的胖子想跟馬鐵正經回話都不行。

    「胖爺聽說……」

    「胖爺我看……」

    一個聽說,一個我看,胖子給問的心煩,連忙喊停,把兩人都叫進了內房。

    房里,韓綜已經久等多時,幾人分頭落座後,胖子便把當日的事交代一遍。省去了呂布的部分,胖子只講他被張飛打落山溝後,無意間撞破了孔明七星續命燈,被八陣圖活活關了十多天,差點沒餓死深谷的故事。

    幾人聽完後,都是替胖子捏了把冷汗,直呼僥幸。

    「不過……胖爺你總算是回來了,我等著拿那飯桶開刀,等的可久了!」

    不論如何,見胖子安然無恙,馬休松了口氣,就想將幾天來受的惡氣出盡。

    一擺手,胖子沒有附和馬休的意思︰「胖子平安歸來的事,甘寧大哥也知道了,不過……我叫他別跟上頭提,解煩軍……胖子暫時是不回來了。」

    不回來?莫非胖子打算收山從良?馬休轉頭,疑惑的看了韓綜一眼。

    幾人早先以為胖子被蜀軍抓走,所以決定由韓綜前往蜀地查探,現在韓綜人在這兒,想必是胖子給的消息,馬休這一眼,是想問韓綜,「到底怎麼回事?」

    韓綜沒有開口,反倒是胖子先出了聲︰「馬休,聽說你已經坐上魯肅的位置,還頂上解煩軍文武兩燕的參謀?」

    雖然無職在身,可胖子在馬休心里的分量,遠比上司範統跟老板孫權更重幾分。聽胖子問話,馬休連忙點頭答道︰「是呀!不過這不是什麼好活,如果胖爺您不想干,馬休也不干了!就跟胖爺一起闖蕩江湖,逍遙快活的過日子!」

    馬休這話,是想探探口風,讓胖子表態。

    胖子只是搖頭,對馬休的提議不做回答,自顧的說︰「我回來前,到解煩軍探過了,你小子,可惜了這次機會。」

    馬休機敏過人,「機會」的意思,他是懂的。

    如今在解煩軍里,馬休雖是一人之下,但頂頭上司範統是個草包,若能趁機抓牢解煩軍,地下司令的位置可就非馬休莫屬……胖子可惜,是可惜馬休放過了這次的機會。

    只是馬休也有考量,他搖搖頭,嘆口氣︰「胖爺!說句明白點的,自從看過上頭那位的手段後,我心就冷了。何況小子沒胖爺那麼好的身手……明槍有馬鐵幫著擋,暗箭,小子可防不住。」

    馬休不是不想出頭,他是不敢出頭——胖子就是個前例。

    鋒芒太露,只會搞得孫權心中犯毛,只怕馬休被貶到夷洲寫小說都算便宜的了。馬休沒有胖子的變態身手,孫權就是吹口氣,怕都能吹的他魂飛魄散,腸穿肚爛。

    一旁默不作聲的韓綜,突然問道︰「胖爺,您想化明為暗?」

    韓綜潛入蜀地,還沒開始找人,就跟胖子一同回來了東吳。可胖子到底做何打算,今後何去何從,韓綜也是現時才剛聽到。

    與馬休兩兄弟一樣,韓綜本以為胖子這次回來,是準備要東山再起,沒想胖子卻是一副要隱居山林的樣子?

    從鼻孔哼了兩下,胖子回道︰「槍打出頭鳥!何況孫權,嘩,好大的官威——老子想過點好日子,哪敢不乖乖夾著尾巴做人?」

    這話一說,不只韓綜大皺眉頭,連馬休兩人臉上都寫滿了「狗屁」。

    吃虧以後忍氣吞聲?這胖子都不胖子了!

    看到大伙一臉不信,胖子訕笑兩聲︰「好了!既然你們清楚胖子為人,也知道老子有仇必報,這話,就不必說的太明白了。」

    話說到這里,三人也大概知道了胖子心意。

    馬家是胖子一手帶回來的,胖子若是遭殃,馬家雖不見得有難同當,但日後仕途坎坷是可想而知,是以馬休兩兄弟早得馬超指示,唯胖子馬首是瞻。

    胖家班三人里頭,唯獨韓綜心下不定。

    東吳四大將,黃蓋、程普、祖茂、韓當,黃蓋死于赤壁火船,祖茂跟著孫堅在虎牢關前陣亡,剩下的程普,以及韓綜的父親韓當,如今都替東吳鎮守一方,韓綜就算在解煩軍出不了頭,繼承家業也是個打算。

    相較于馬休二人,韓綜對孫家的牽掛無疑要高上一點,他不無擔憂的說︰「胖爺,總歸我們都是東吳的人,主公怎麼說……」

    彷佛是猜到韓綜的反應,胖子擺手搶了話頭︰「停!東吳是大伙扶起來的,是周都督撐下來的,胖子不會做毀人基業的缺德事——韓綜,你小子也別把胖爺想高了,胖子沒本事自己揭旗作主。」

    聽到胖子沒有造反打算,韓綜才剛松了口氣,又聽胖子說道︰「不過……在深谷那幾天,胖子想到以前跟著都督的日子,總覺得那時候,比起現在是有滋味的多了。」

    「胖爺這話什麼意思?」

    「日後你會明白的。好了!趕明個兒我還得到天水一趟,這三封信給你們,還肯跟著胖子干的,信拿了就照里頭寫的做吧。」

    胖子取出三封密函放在桌上,馬休兄弟想也不想便接過了,倒是韓綜猶疑了會,才取走最後一封。

    打發三人離開後,胖子便自個兒在大宅里東挖西找的,半個時辰過去,總算搜出了當初藏好的跑路銀兩,作為到天水的盤纏。

    在大廳里收好包裹,胖子定下心來,把這幾天的所見所聞跟日後安排又做了次計較,確定沒有疏漏後,才想起身出門,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喊︰「胖子!你真沒想過要對孫權取而代之?」

    這聲音來的突然,若是尋常人,怕已被嚇得屎尿齊流,但胖子一聽這聲音,就猜到來人是誰,他頭也沒轉,坐在大桌旁就說道︰「沒想過!當這出頭羊,有啥好處?依胖子的個性,遇到這等麻煩事,還不是能躲就躲嗎?」

    大廳後的屏風閃出一人,緩步走向大桌,凝聲道︰「我知道你怕麻煩,但更知道你有仇必報,我對孫權雖無好感,但東吳是公謹一手扶起來的,我不能讓它毀在你手里。」

    「你這只死鳥,耳朵是長哪兒去了?胖子剛才說的話,你在後頭不是全聽到了,怎麼還有這種蠢問題?」

    屏風後走出來的人,正是鳳雛龐統。他被救出天牢以來,便是以馬休幾人的住所作為安身之地,胖子剛回大宅時沒見到他,就知道這家伙是想在暗里窺探他的心意。

    盡管胖子再次給了保證,龐統仍有些懷疑。

    「你要真不放心,胖子可有些事得請你幫手,順便也能讓你安心……」

    既然胖子挖的坑給龐統見著了,不踹他一腳,就不是胖子了。

    魏都,許昌。

    大漢宮殿,原本是漢獻帝居住的禁宮大房里,如今卻上演著一出叫人摸不著頭緒的戲碼。

    「父親大人,南征事宜已安排妥當,只待父親一聲令下,便有大將領軍出擊——破吳征蜀,指日可待!」

    漢獻帝沒有兒子,說話的,也不是漢獻帝的兒子,而是當今大魏皇帝,竄大漢天子位的曹丕。

    曹丕拱手站立,靜候在房里頭,大氣不敢吭一聲,默默等著臥榻上那人的回覆。

    普天之下,皇帝就該是最大的,但……

    「丕兒,你可知我為何甘冒大不諱,以假死昭告天下,不但讓你做了家主,還讓你做了皇帝?」

    曹操今年已入六十耳順的年紀,年輕時候的點滴如今全寫在臉上,隨著皺紋起伏,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似乎都帶著一種魔力,一種讓人不得不服從的魔力。

    伴君如伴虎,可真在猛虎身邊時,就是貴為君王的曹丕也不敢大聲喘氣,從答話到回話,曹丕始終低著頭︰「孩兒不知。」

    就是這句「孩兒不知」,讓曹丕坐上了曹家家主,登上了大魏皇帝,更讓曹丕今天能安然站在房里,面對著人稱「奸雄能臣」的父親曹操。

    曹丕只知道,在曹操面前,知道太多的人,總是死的早——就像他那個有「鬼才」之稱,在父親面前總是什麼都知道的的叔叔,郭嘉。

    彷佛是清楚曹丕會有這樣的回答,曹操只是點頭,沒有解釋的打算,他手上的朱筆,不停評點著曹丕遞上來的公文,直到最後一頁結束,曹操才開了口︰「重整旗鼓,由曹彰帶兵勞軍,我們打東吳!」

    曹丕手執薄卷,輕輕記下曹操說的每一個字。這些話,隔天將會在朝堂上由曹丕說出。

    與其說是個傀儡,不如說是個傳聲筒——曹丕只聽曹操想讓他聽的,只說曹操想讓他說的。

    也許,就像司馬懿對曹丕說的,「公子,你的用處,只是幫父親背起篡位稱帝的罵名而已……」

    「好了!下去吧!」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如果能對當今皇帝頤指氣使,也許曹操對做不成皇帝這事,也不會太計較。

    曹丕拱手行禮,深深鞠躬後,像個奴才般緩步退後。

    就在曹丕要退出門外時,曹操的聲音再次傳來︰「司馬懿……是條毒蛇,你要小心擺弄,可別拿它傷人不成,反傷了自己。」

    禁宮之內,爾虞我詐、父子相忌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

    在漢代,涼州到處都是黃土一片,不是個適合人住的地方。也正因為不適合人住,才能養出像呂布這種非人的怪物。

    「小二,給爺上幾個特色菜,要有肉的!還有,先打兩壺酒上來!」

    說話的人作文衫打扮,雖然一身筋肉結實,橫豎看去都不像個文人,可是手里拿的,腰間系的,都是上等的儒生行頭。

    天水,是塞外絲綢之路的必經地,這里鮮有文人道觀,多半是鏢局武館,這胖家伙蟹據龜殼的躲在一席文衫下,想不引人側目也難。

    胖子會這麼穿,也是逼不得已,這里是北魏地盤,不是東吳自家,胖子不敢太過造次。

    坐在客棧大桌旁,一口涼茶剛喝盡,胖子就自顧著念叨︰「想唬弄這死鳥幫忙作事,還真不是普通困難……」

    費盡唇舌的胖子,到底是說服了龐統,讓他相信胖子對東吳絕無貳心。

    龐統想想也是——以胖子在北魏跟西蜀的惡名昭彰,跟他結冤帶仇的人又是以打作為單位,就算胖子想造反,也翻不到哪兒去。

    龐統終究是信了胖子,同時還給胖子叫去幫韓綜一把。

    「不過老子也是晦氣,唉!早點把飯吃完,老子可得早點回去……白走一趟,真他媽的出師不利!」

    特地趕到天水,胖子不是想幫呂布還願。呂布被劉備唬弄了十多年都還乖乖作著苦力,胖子心肝是黑的,當然不可能特地為了讓呂布歸鄉安葬而來。

    胖子會來,是因為伶玉聽她的鎮侖師哥說,天水這兒有處道觀,對本命獸極有研究,當年呂布本命獸大成,鎮侖這個小戲班能拿到金馬獎影帝,便是受道觀里的高人指點。

    亂世中,就算手下有三百斯巴達壯士,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胖子打算對付孫權,本命獸禁制的問題可得快點解決,所以他包袱一拎,便趕到了天水。

    只是到了天水,胖子才想到一件事。

    呂布離開天水十幾年,在劉備手下又十幾年,幾十年時間,就是正太蘿莉也變作熟男人妻了,涼州連年征戰,別說道觀,就是根道士毛都沒留下,胖子哪還找得到人幫忙治病療傷?

    看著一盤盤擺上桌的地方菜,胖子只能苦著臉,把這趟當作是公費出差,散心旅游。

    他正準備動筷時,門口卻來了個十多歲的大娃兒,生得眉清目秀,一進客棧,便往胖子身邊走近,似乎就是為了胖子而來。

    怪事!老子沒有熟人在天水混吃混喝的,這小家伙哪來的?胖子不動聲色,等那男娃走近身邊,拱手問禮。

    男娃回禮︰「敢問先生可是道門中人?可會療傷治病的法術?」

    敢情是想找大夫的?胖子抬頭看向店內,見店小二臉色訕訕,胖子便猜了個大概——想來天水內沒什麼高明大夫,小娃兒托客棧方面注意,只要有外來游客像個郎中或大夫的,便趕緊通知他。

    本來千里迢迢是想來找人治傷,沒想到一眨眼居然變成個幫人治病的。胖子想到這兒,一股火上來,說話就沒好氣︰「法術會一點,醫術也會一點!不過殺人老子在行,醫人沒試過!」

    也不管胖子話有多酸,聽到胖子懂醫,男娃臉上一喜,便重重跪到了地上︰「還請先生幫忙!家師如今命在旦夕,姜維學藝不精,能力有限,救不了家師,還望先生幫忙,救救家師!」

    「姜維?姜……喂!」

    史冊記載,姜維能文能武,諸葛亮六出祁山,征討北魏,有次就是栽在這小子身上。那次過後,諸葛亮不但綁了姜維一家老小,還忝不知恥的要姜維拜他為師。

    看著眼前的正太姜維,胖子可是樂得直發抖。

    姜維說他的「家師」重傷在身,莫非是七星燈被破,搞的諸葛亮陽萎不舉,連蜀中都找不到名醫能救,還得千里迢迢跑到天水?

    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盡管時間對不上,現在的姜維該是連諸葛亮的面都沒見過,但意淫不斷的胖子可不管,脫口便說︰「小兄弟快快請起!我這就與你一同去瞧瞧,對了!令師的名號可是臥龍?」

    「龍?」姜維搖搖頭,道︰「不!家師姓于。」

    「魚?」

    躍過龍門的魚,不正是龍嘛……這小子果然聰明伶俐,胖子自以為是的微笑。

    姜維連連點頭︰「不錯!家師于吉!」

    前往姜維家的途中,胖子終于問清楚了——姜維說的家師,正是胖子的便宜師父,于吉。

    一聽胖子問起于吉,姜維臉上表情微妙,把他自己到底如何被于吉抓去當徒弟的過程,一古腦的交代了︰「當天,我讓師父點了穴道,渾身僵硬不聽使喚。師父一把抓著我,便騰雲駕霧般,竄上了天水旁的天山山巔……」

    胖子搖了搖頭,他這便宜師父,想辦啥事,除了用強,還是用強。

    「師父功夫極深,幾個縱跳,我們停在一根樹枝上,那樹枝不過跟我的手臂同樣粗細,我生怕師父有個閃失,看的是心驚肉跳……

    「又是幾十個起落後,總算到了山頂。山頂是個十來丈大小的平地,還算工整,上頭一株古松枝葉茂密,幾乎把整片山頂都罩了進去,我們一到那兒,師父便將我丟在地上,叫我拜師。」

    姜維這小正太,肯定是不堪折磨,被屈打成招……胖子點了點頭,同情的說︰「所以你就拜師了?」

    姜維滿臉憤恨︰「當時我渾身動彈不得,師父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凌空彈了幾指,便幫我解了穴道,我手能動了,口也能說了,接著……」

    看著姜維一臉怒氣,胖子便問道︰「接著你含怒出手,反抗不成,結果就從了師父?」

    點點頭,又搖搖頭,姜維臉色苦悶,臉蛋都快擠出膽汁來了︰「接著,我渾身乏力,腳一軟,跪倒在地——然後,師父說,「也不用行這麼大的禮,隨便跪跪就可以了」,結果,我就這麼拜了師……」



第二章 奪舍

               
    「範統,你確定消息無誤?」

    從小到大,範統最恨的,就是有人連名帶姓的叫他,可是眼前這人身為東吳主君,江東一地的扛霸子,孫權別說叫他飯桶,就是叫他夜壺,範統也得大聲答有。

    看到範統像只哈巴狗一樣的點頭,孫權繼續說道︰「曹丕小兒挾稱帝之勢,調兵遣將,意圖謀取揚州,奪回壽春合淝……範統,你這次消息分析的不錯,有前有後,條理清楚,倒是難得。」

    範統樂得臉上帶笑。

    馬休這小子,也許真是給範統罵到怕了,收斂了許多,每天自動的將情報匯整之後,放在桌上,好給範統上承孫權。這些情報分門別類,分析的妥妥當當,讓範統在孫權面前爭了好大一個臉面。

    範統咧嘴笑道︰「都是主公指導有方,讓解煩軍漸入軌道,近來很少再有什麼政令不明,上下不分的事發生了。」

    解煩軍里,馬休從來不服胖子以外的人,現在聽到這刺頭安分下來,孫權反倒有幾分不安,問道︰「哦?馬休讓你給收服了?」

    範統本要點頭稱是,可他做人一向粗心,唯獨在搶功勞上是分外有心,怕孫權會以為這些情報是馬休整理得來,心一狠,索性全不認帳,恨聲大罵︰「主公明察!馬休蠻橫無理,屬下不過說了他幾次,他居然就耍起性子,避不見面!屬下已經好多天沒見著他了,正要治他個屍位素餐的罪名呢!」

    這是睜眼瞎話,幾個時辰前,馬休才剛把情報逐條整理妥當,交給範統,可範統不說,孫權也不知道。

    孫權沒有對馬休光吃飯不做事的惡習發表意見,反而又問道︰「他這幾日都沒出門?也沒跟解煩軍其他人多做接觸?」

    範統不清楚孫權的意思,直覺以為孫權不信馬休會乖乖在家窩著,他壯了壯膽氣,回答道︰「屬下問過文武兩燕的幾名小帥,馬休沒跟他們再有接觸,這些情報,都是他們直接匯上來給屬下過目的。」

    範統豁出去了。他怕麻煩,前幾日便把整個解煩軍文武兩燕都交給馬休打點,總之事情馬休做,功勞他領——這欺上瞞下的功夫,範統做來可是得心應手。

    剛把範統的話聽完,孫權眉頭就跟著舒開。他擔心的幾件事,看來都還沒發生。

    孫權擔心的頭一件事,就是胖子沒有死。

    依照胖子的個性,如果這家伙沒死,肯定會回頭反咬一口……所以孫權提拔了範統。

    有長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範統無才無德,孫權用他,正是因為馬休絕不會服他——如果有一天,馬休突然乖乖的當起了範統的手下,那代表什麼?極有可能是胖子回來了,而且,還正籌劃著什麼,所以才要馬休先跟範統交好,以免打草驚蛇。

    範統,是孫權用來釣胖子的餌,既然馬休與範統至今仍是交惡,孫權便放下了一半的心。

    至于另外一半……

    範統是孫權兒時玩伴,能力一向平平,他不像胖子有能力掌握整個解煩軍,卻又能作為阻擋馬休出頭的絆腳石,孫權看上範統的,就是這點。

    可是,如果範統壓不住馬休,馬休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胖子,事情可就不美了……總之,聽到馬休躲在家里,孫權不由舒心。

    與胖子不同,江東騎兵還得仰仗馬超,孫權對馬休幾個,可不敢像對胖子一樣,想扔就扔。

    心懷一開,孫權微微一笑,道︰「解煩軍的事,你就多擔待吧!既然馬休不聽使喚,你可有什麼人選,要升上來做副手的?」

    孫權壓根不信情報是範統匯整的,範統有幾斤重,孫權清楚的很,他甚至連範統接下來會有的反應都料到了。

    「不……不必了,屬下應付的來,應付的來!這些事情一向都是屬下自己做的,交給屬下辦就行了。」

    孫權微微一笑。這笑容看在範統眼里,以為是孫權對他能力的肯定,心里直樂,殊不知孫權所想,跟他相差是十萬八千里。

    「果然,這小子還是那副死貪功勞的嘴臉……不肯提拔手下,誰還會對你盡心盡力?範統啊範統,我讓你做這個解煩軍統領,可真是做對了!」

    孫權可以保證,範統想當第二個胖子,是絕無可能。

    「我的好師父,你就行行好,先讓胖子歇會,晚點再上路行不?」

    就在馬休瞞過孫權,神不知鬼不覺的掌握整個解煩軍時,胖子正在天水背著個老的、帶著個小的,努力的往呂家祖墳的山頭爬去。

    「不行!抱龍甕早點入袋,為師也好早點安心!有了抱龍甕,再去闖洞的時候,也會多出幾分勝算!」

    胖子背上的于吉,聲音跟黑山老妖用長指甲刮花玻璃是一模沒有兩樣,在胖子耳邊講話刺耳的可以,胖子不禁後悔,早前干嘛多手救了這老鬼。

    「唉!老子財迷心竅的心態不改,這輩子都要給寶貝做奴才了……」

    胖子心中怨嘆。

    幾個時辰前,胖子跟姜維回了姜家,剛進門就看到于吉這老鬼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說實話,胖子那時是挺想下黑手的——于吉滿身是寶,一刀下去,興許會爆出什麼神兵利器。要胖子忍住,比跟志玲姊姊蓋棉被下純聊天還困難。

    可胖子始終忍住了,不是怕欺師滅祖,更不是尊師重道,胖子要的,是姜維這個青春活潑的小正太。

    胖子看的出來,這小屁孩對于吉的個性挺埋怨,對仙師的本領卻挺甘願,胖子一刀下去,搞不好姜維真會像歷史上那樣,跑去拜諸葛亮做師父,然後回頭來大義滅親,對付他這個斷水流大師兄。

    孩子的未來不能等,胖子刻意在于吉面前畢恭畢敬,就是想給這小師弟留下個「天大地大,都沒有師父師兄大」的印象,好叫姜維日後對胖子唯命是從。

    因此,胖子才會背著老的、帶著小的,苦命的做著挑夫跟保姆的工作。

    走了幾個時辰,胖子扭頭看看一路行來的山路,不禁又嘆了口長氣︰「我說師父,要超度亡魂,在哪超度不都一樣?何必非要到呂家祖墳擺壇作法?」

    「你以為超度說超就超的啊?呂布何等人?他若不是心甘情願,誰送得走他?」于吉沒好氣的回答。

    一拿到抱龍甕,于吉就想把里頭亡魂給超度,抱龍甕另作他用——誰知道里頭裝的可是個人中之妖的人妖?

    搞了個灰頭土臉後,于吉才知道里面住的是呂布,于是劈頭痛罵了胖子一頓。

    胖子怎麼都沒想到,他還沒打于吉身上寶貝的主意,于吉竟然先打起了他的?只能自認倒霉。回春手剛把于吉治好,胖子就被這老家伙拉著領子大喊︰「交出你的抱龍甕!」

    于吉是天生的狗鼻子,胖子才站的近點,身上抱龍甕的味兒就已經給他聞到了。

    會拿出抱龍甕,胖子為的,還是姜維這個小師弟。

    幾個月前,于吉來到天水,本是聽說有個寶洞現世,想來撈點寶物給大徒弟胖子防身,可一見到姜維,登時驚為天人。

    「你有道靈光從天靈蓋噴出來,你知道嗎?年紀輕輕,就有一身橫練的筋骨,簡直是百年一見的練武奇才,如果有一天,讓你打通任督二脈,那還不飛天啦!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警惡懲奸,維護世界和平這任務,就交給你了,好不好?」

    聽到這件事情,胖子很想問于吉,再來是不是賣了十塊錢的《如來神掌》給姜維。

    總之,收了姜維作徒弟後,于吉想一展為人師父的風采,于是趕忙進洞取寶,好讓姜維進補一番,誰知堂堂一個仙師,居然給守洞的幾條孤魂野鬼打了回來。

    恰好,胖子手上的抱龍甕,正是收取魂魄的寶貝,胖子轉念想了想,呂布留在手里也起不了大用,索性拿出來做個人情,也順便去那所謂的藏寶洞繞繞。

    就因為如此這般,所以才有了三人在黃昏時分踏青賞墓的景況出現。

    趕緊趕慢,三人總算趕在月兒高掛前,到了呂家祖墳。

    胖子也不怠慢,放下于吉後便與姜維退到一旁,看著于吉開始作法超度。

    于吉作法前,周圍是七月天的鳥語花香,和風煦煦,于吉喃喃自語,念過一陣的法咒經文後,胖子才想瞧個仔細,就聽于吉呼喝︰「徒弟,快過來!」

    不知于吉又有什麼龜毛事,胖子趕忙跑了過去,連聲詢問。

    「恁多廢話!蹲低點!」

    于吉仍是沒啥好氣,罵了句後,便叫胖子在他身前一處青石磚上蹲了下來。胖子低頭一蹲,就看到呂家大墳正對著他,那方位角度怎麼看怎麼古怪。

    「師父,又發現什麼寶貝了?」胖子欣喜問道。

    「寶你個死人頭!好不容易超度完了,累得慌!你不蹲低點,為師的怎麼上去讓你背?」

    自古以來,天水就不是物產豐富的地方,雖然是絲綢之路的必經要地,卻沒有該有的繁榮。

    不過,這兒有項特產,是其他地方盼也盼不來的——從古至今,天水就多名將,秦朝的蒙恬,漢朝的李廣,漢末的呂布、張遼、馬超、董卓,天水的狂風飛沙,似乎有種造就名將的魔力,總是能用刮面生疼的風沙,雕塑出各式各樣的驚世武將。

    胖子一行三人,離開了呂家祖墳,連夜下了山,一早便頂著七月天的大太陽,在一片黃土的天水地界,用著兩條腿,趕向了于吉嘴里的藏寶洞。

    明明是三個人,可用來趕路的腿,卻只有兩條。

    姜維沒練過武,于吉要給這小子易經洗髓、增添功力的寶貝又都在藏寶洞里,胖子只得當完了駝獸當保姆,大手一攬,拉著姜維足不點地的狂奔。

    「徒兒,走慢點,就要到了!」

    一路上,狸步、瞬步、胖子步,胖子差點讓于吉折騰到死,終于在他爆起殺人前,到了地頭。

    可是舉目望去,胖子沒看到有什麼洞之類的玩意,再次左右瞧過後,他向于吉問道︰「師父,沒認錯地方吧?這兒別說是洞,就是個坑,咱都沒看到啊!」

    乾扁的食指遙遙向前一指,于吉說道︰「年輕人生得什麼眼力?不就那兒了?」

    于吉指的地方,不是深凹成坑的洞窟,而是個小土丘。他忽地竄到前頭,往那山丘上的一枝樹梢一拉,「嘎嘰」一聲,土丘就像芝麻開門般,裂開了一條人寬的縫隙。

    胖子心里訝異,上前看過,嘴上不禁叫道︰「師父,這哪是洞,這是人家的墓啊!這哪是探險尋寶,分明是盜墓摸金!」

    于吉拉開那道暗門,只丟下句話,便向著墳內而去︰「你不想要寶貝了?」

    胖子閉上了嘴。寶貝就在眼前,別說挖人祖墳,就是要去糞坑,胖子都不會多說一句。

    于是按于吉安排,姜維居中,胖子殿後,于吉打前,三人浩浩蕩蕩進了墓。

    墓里一片漆黑,于吉隨手一掏,拳頭大的夜明珠就是人手一個。看到夜明珠真像傳說中那樣能在夜里發光,胖子就起了心思。

    「這老家伙真的滿身是寶……等哪天老子準備退隱山林前,一定要找個機會爆了他,好給老子下半輩子找個依托才是。」

    照說古墓藏寶,多半是有機關的,毒水毒箭,陰火暗潭,可胖子三人一路走來無風無雨,一條小路走成了大路,都沒看到什麼僵屍妖怪出來擋道。

    胖子心下好奇,開口就問︰「師父!這埋的到底是哪位大人物?有什麼寶貝啊?」

    左敲敲右踫踫,胖子一路走進來的石道,本是悄靜無聲,卻在他問完這句話後,從四面八方傳來了大響,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哪傳來的。

    「勇無敵,忠無雙,為英雄千古絕唱;生不侯,死不葬,作龍城萬代飛將。」

    這話說的豪氣干雲,振奮人心,可胖子一聽,卻無端端打了個冷顫︰「大漢飛將軍,李廣的墓!」

    龍城飛將,舍李廣外,再無他人。

    胖子的聲音,有些難聽。

    漢朝的人物,胖子所知有限,而飛將軍李廣,正是他記得的幾個人之一。

    也沒什麼特別原因,李廣的武功好——是好上了天的那種。

    生平與匈奴打過七十余仗,李廣不但未曾一敗,而且都是以少勝多的硬仗,而李廣最有名的故事——射虎石,他隨手一箭,就能射進個長得像臥虎的巨岩……胖子摸了摸肚腩。

    不知道虎須怒張跟石頭,到底是哪個更堅硬些?

    面對胖子的懦弱表現,于吉似乎極為不滿,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叫道︰「當然了!如果不是這等貨色,哪配得上我的小徒弟!」

    這番豪語一說,洞里回聲更加洶湧,突然隆隆作響,一陣地動山搖,便是土石崩落。

    胖子想進,但眼前石道又深又遠,想退,可背後小徑是一條長路,他正以為這身肥肉就要交代在此,忽然轟的一聲響起,過後,周圍又靜了下來。

    胖子沒給土石流活埋,但臉上仍是皺眉犯愁。

    石道上白煙裊裊,緩緩聚成人形,沒一會就竄出個大漢——龍紋盔,龍紋甲,手上龍槍抵地,正是龍城飛將,李廣!

    胖子才想閃到一旁免受波及,卻聽前頭于吉頓地一吼︰「胖徒兒,助我收服李廣魂!」

    「你個大熊貓,老子以後找到機會,要不把于吉塞到抱龍甕,扔進糞坑讓他永不超生,老子就是他生的!」

    變故來的太快,前一刻,胖子還掛念著墓里寶物不知夠不夠分贓,這一刻,就得掛心他是不是要在這里安葬。

    眼見于吉手持抱龍甕喃喃念咒,胖子又不能推姜維這個童男出去給李廣補身,只得取出青龍棒槌,硬著頭皮頂上。

    一站到前頭,胖子就聽身後于吉的咒語越念越大聲。李廣的魂魄似乎知道是收魂的咒語,手上長槍一展,就往胖子殺來。

    「誰在這大喊大叫的?還讓不讓街坊睡了?明天還要上班的,真是一群敗類!」

    胖子正想回頭開罵,長槍破空聲大作,他連忙舉起手上長刀準備擋格。手才抬起,刀就頂到了石道頂,這一耽擱,長槍已是近在眼前。

    胖子心中發慌,趕在長槍刺到前,虎須怒張總算使全,這才放下了心。

    可李廣長槍將要臨身之際,胖子卻渾身發毛,直覺不對勁,一屈身做了個懶豬打滾,閃到一旁。背上被長槍劃過,胖子回頭摸去,沒有洞,也沒流血。

    「怪了……」

    李廣長槍看來沒什麼特異之處,方才胖子也試驗過,虎須怒張擋得下來,可到槍尖臨身那刻,胖子總覺得有古怪。

    沒等胖子想出個究竟,于吉已將咒語念畢,對著胖子便大聲嚷嚷︰「胖徒兒,不必驚慌,李廣魂魄久練成精,已經成為本命獸魂,你本命獸尚未覺醒,他若敢用奪舍侵入你體內,最後也只會落得被吸收的下場!不用慌,跟他對幾招,我找機會用抱龍甕收了他!」

    本命獸魂?奪舍?胖子一頭霧水,可從于吉話里,胖子也聽到了重點。

    如果胖子跟于吉說的一樣,「本命獸尚未覺醒」,八成是不必怕李廣——可是于吉不知道,胖子本命獸非但覺醒,還已經踏進了入微的境界。

    莫非這就是古怪處?

    胖子沒來得及問,李廣的長槍在狹長的石道里分外有利,再次一抽一送,胖子才閃到一邊,李廣已經向于吉撲去。

    胖子知道,今天若讓于吉死在這,他跟姜維兩個也不必黑發人送白發人,他們全部都得死在這里,逼不得已下,胖子從懷中掏出日漸稀少的石棋兵,丟到了李廣跟于吉中間。

    一經聚靈陣觸發,身材高大的石棋兵立刻將石道堵的水洩不通。

    胖子本以為這樣能阻李廣一會,可李廣對棋兵正眼都沒瞧上一眼,手上繽鐵長槍爆開,漫天槍影,胖子就看到他珍惜已久、舍不得用的小石棋,變成了遍地的石頭垃圾。

    「操!李廣箭能穿石,槍能開山……這根本就是挖土機轉世嘛!」

    此時,棋兵後頭的于吉已經準備就緒,他手捧抱龍甕,甕口往前一放,石道內突然風聲大作,胖子胖,八風吹不動,而道道強風則將李廣吹向了甕里。

    胖子嘿嘿兩聲,才打算看戲,李廣卻猛地轉身,便不要命似的向他奔來。

    石室低矮,青龍刀不好作戰,胖子趕忙起出懷中短劍,打算用回天防身,但李廣就像趕著投胎一樣,也不管胖子短劍在手,筆直的撞進了胖子的身體里。

    渾身打過個冷顫,胖子趕忙看看身前,望望身後。

    「李廣居然就這麼消失在老子身體里?」

    沒等胖子有反應,身後于吉的聲音傳了過來︰「嘿!胖徒兒,好運氣……李廣可是為師準備要給小徒弟作為本命獸魂的,沒想到居然被你先得了。」

    于吉走近胖子身邊,卻沒得到任何反應,他心中奇怪,手才要拍上胖子肩頭,突然,胖子的身體起了變化,肥大的身體突然變得柔若無骨,一會兒鼓成了恐怖的肉球,一會兒又凹成了皮包骨的竹竿,看上去觸目驚心。

    于吉心中一驚,趕忙看向胖子雙眼。

    盯著于吉,胖子的眼神中逐漸燒起了一團火焰。于吉額上冷汗直流,大叫不好︰「糟!胖徒弟本命獸早已覺醒,李廣要吞噬他的本命獸了!」

    話剛說完,胖子突然弓起了脊椎,大聲嚎叫喊疼。

    一場看不見卻驚心動魄的廝殺,在胖子體內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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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正太界的天山童姥

               
    柴桑大宅里,馬休泡了壺茶,正準備攤開範統給他的文武兩燕名單,看看有什麼雞鳴狗盜的特色人物被埋沒了,書房門外就傳來咚咚的急促腳步聲。

    「三哥!大哥回信了嗎?」

    會跑進馬休書房問話的,除了胖子外,就是馬休的幾個兄弟。看馬鐵一臉焦急,馬休給他倒了碗茶,要他坐下說話。

    「早回信了……胖爺交代你的事辦妥了嗎?」

    聽到馬超有了指示,馬鐵剛想追問卻被馬休搶白,只得先回答︰「一半一半。四大世家去了兩家,陸家跟顧家已經收了信,他們家主陸康跟顧雍也都說明白了,可我心里不踏實,所以想先回來聽聽大哥怎麼決定。」

    拿起熱茶吹過一口,相較于馬鐵的緊張,馬休無疑鎮定的多了︰「大哥信上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筐里」。」

    馬超明顯是話中有話,馬鐵不想多猜,直白的問了︰「大哥到底是要我們跟胖爺一起干,還是有其他意思?」

    「當然是一起干!不過大哥的意思是……馬家,就我們倆跟著胖爺干,事情成了,馬家上下分沾雨露,得道升天;事情砸了,馬家是馬家,我們倆是我們倆,互不相干。」

    馬鐵的話挺絕,可馬鐵聽完,卻毫無怨言。

    在東吳,馬家是外來勢力,同樣是外來勢力的龐統跟胖子,最後落得怎樣的下場,他們都看到了。有了前車之監,總要有人替馬家先做些準備才行。

    馬鐵點點頭,道︰「好,那我繼續找另外兩家傳話。不過,三哥……

    我看,韓綜對這事似乎有些遲疑,胖爺若把事情告訴他,只怕會出紕漏。」

    聽到這話,馬休不禁笑道︰「哈!胖爺的信上雖然把每個人的任務都寫明了,我們知道韓綜去哪,韓綜也知道你我做了什麼,可其實背後暗藏玄機,胖爺在信中隱約透露的,跟他實際要做的,壓根是兩回事,但光信可看不出來。

    「若不是胖爺特別關照,只怕我們倆也是蒙在鼓里!韓綜不論將這信交給誰,都看不出胖爺全盤計劃的。」

    「那咱們這事到底何時能成?胖爺有說嗎?」

    「胖爺有分寸的,別急……」

    馬休兄弟口中神機妙算的胖子,此刻正是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李廣撞進了他身體里,外表看不出來有變化,可胖子一閉眼,體內天翻地覆的改變就讓胖子直想哭爹喊娘。

    識海里頭,李廣跟伶玉戰成一團,胖子插不上手不說,還只能看著伶玉一會變作豹子跑給李廣追,一會變作狸貓跳給李廣刺。

    幸虧變化沒有三次限制,不然伶玉只要吃上李廣一記,只怕胖子也得跟著遭殃。

    石道內,胖子疼的滿地打滾,耳邊依稀傳來的,是于吉的喊聲︰「徒兒!聽為師的說!你若是本命獸尚未覺醒,李廣進入識海不久,就會取代你體內的本命獸魂,成為你的本命獸……

    「可你要是本命獸覺醒,一山兩虎,兩獸相爭,你就得趕緊擇其一,將另外一個獸魂逼出體外才行!否則兩獸在你識海內爭斗,你的功體會大受損害!趕緊做個決定啊!」

    胖子疼到咬牙切齒,將于吉前言後語一串,猜到這老家伙似乎有辦法幫人偷天換日,換個威猛點的本命獸。

    不幸的是,本來要消受李廣這凶神惡煞的人,從小正太姜維,成了大胖子黎聰。

    通常這種高深的本命獸或是道術問題,胖子都是丟給伶玉做決定的,可是這明顯是個選擇題,李廣跟伶玉,一個漢朝飛將軍,一個戲班小花旦,怎麼選?

    「怎麼把李廣逼出體外!快!」

    胖子的袖子一向完整,更沒有爬斷背山的癖好,光看性別都知道怎麼選。

    聽到胖子居然要舍棄李廣,于吉驚訝之下,趕忙跟姜維壓住了胖子抖個不停的身軀,抱龍甕就像印度阿三頭上那頂帽子一樣,由天靈蓋直接蓋了下去。

    「徒弟!你仔細瞧瞧,識海里應該有七盞燈火,那就是人的三魂七魄!李廣這樣的孤魂野鬼,除了想佔據人身,成為本命獸外,更會吃掉人的魂魄,進化獸魂!

    「我傳你法令,你趕緊將一盞魂燈送到抱龍甕里,李廣便會追出來了!」

    胖子一聽這話,就是有顆砂鍋大的膽子都會給嚇破。

    少了魂魄,人還能活嗎?于吉出的什麼餿主意!

    「我……我不干……」

    胖子猶自掙扎的把話說出口,識海中李廣跟伶玉已經進入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戰,可是不管伶玉是化做了天龍還是地虎,李廣單靠一柄槍,就叫伶玉翻不出手掌心外。

    兩邊每一次的踫撞,都叫處在中間的胖子疼到神經末梢,疼痛似乎不斷的被放大,逼的他眼淚鼻涕亂噴一氣。

    看熱鬧的,絕對比出力的輕松許多,可看到胖子這副模樣,一旁的姜維渾身上下都給嚇出了冷汗,怎麼也輕松不起來。

    這到底是練武還是玩命吶?姜維看向于吉的眼神,擺明了就是哀求——不練行不行?

    于吉看姜維想打退堂鼓,連忙哄道︰「別擔心!李廣是大漢飛將軍,勇猛無雙,作為本命獸是再好不過。徒弟,你別看李廣現在凶神惡煞,那是因為它是無主之物,急欲尋得主人,只要它被收服,便會唯命是從。

    「你今年十五歲,已經過了拜師練武的最好光陰,為師想替你洗髓伐毛,第一步就是要從本命獸下手,否則你日後練的再勤,也只能練成個半吊子!」

    聽到這里,姜維退卻的心思減去幾分,于吉打鐵趁熱,正要再說兩句,就聽胖子突然回話︰「快!把法令告訴我,準備接魂魄,收李廣!」

    于吉不知道胖子怎麼想通的,可想通了就好,反正少了一條魂魄,不過是在練武修道上會有點窒礙,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一念完法咒,胖子就看到識海中一道魂燈上的火焰,像是放風箏一樣的飄走,追在那後頭的,則是急不可耐的李廣,原本乒乒乓乓的識海頓時冷清下來,只留下渾身傷痕累累的伶玉。

    胖子不放心的數著識海中的燈魂數目,果然是少了一盞,可卻毫不在乎,只是長呼口氣。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老子有八座魂燈?」

    話一說完,胖子就昏了過去。

    「嗯!看來胖子沒騙我,他真沒打算報復……」

    龐統手上拿著秘信,就著燈火燭光,在桌前細細將信看完。他正打算拿起桌前文房四寶寫信,就聽到房門外的敲門聲。

    「先生,我是韓綜,送吃的來了!」

    龐統將秘信大剌剌的攤在桌上,便讓韓綜進來。面對龐統有心讓人看到桌上信件的舉動,韓綜從進房門就低著頭,送上一壺酒,幾碟菜後,便準備告退。

    「韓綜,你認得這是什麼嗎?」

    龐統微微一笑,擺手抓起胖子寫給韓綜的那封秘信。

    韓綜一抬頭,臉色大變,正要說話,卻被龐統搶先︰「好了,我看不透胖子,難道還看不透你嗎?你把這信擺得誰都能偷,不就是想叫我拿來看看,好告訴你,胖子到底做何打算?」

    韓綜故意讓龐統看信,就是要由龐統幫忙分辨,胖子到底是忠是奸。

    如果是忠,胖子派韓綜辦事,韓綜自然要和龐統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如果是奸……龐統都壓不住胖子,難道韓綜壓得住嗎?

    總之,韓綜把信丟出來,就等于把問題拋給了龐統。

    龐統凝神向著門外望。以前的韓綜,沒這麼多心眼的……只怕是跟胖子學的吧?

    聽到心思被一語道破,韓綜只得撓頭傻笑,既然被拆穿了,索性坦白從寬︰「先生,韓綜也不瞞你,小子怕胖爺走上歪路,禍害東吳……如今東吳風雨飄搖,已受不得動蕩,先生你是知道的。」

    既然龐統敢把話說開,韓綜就知道,胖子絕對不是奸臣,否則龐統不會這般的毫無顧忌。

    龐統把那封信放到油燈上燒成灰燼,道︰「胖子沒叫我們失望……東吳表面軍容壯盛,可實際上外強中乾,如果沒有四大世家背後支持,解煩軍的消息運作,加上一支援軍作為奇兵,必敗無疑。

    「唉,孫權以為東吳連敗西蜀、北魏,就有了一統天下的實力?」

    嘆了口氣,龐統繼續說道︰「胖子讓馬鐵去找四大世家,是要他們隨時備兵出援,讓馬休掌管文武兩燕,則是要隨時監視曹軍動靜,讓你去找蠻王孟獲,便是想有一支奇兵作為致勝一擊……

    「這些事,胖子信上雖然沒說明白,可從他布局來看,該是八九不離十,你就別再多想,安心做事吧。」

    韓綜聽到這兒,總算放下了心中大石,連忙重重點頭,斟過杯酒,敬道︰「韓綜不敢忘記先生教訓,這趟到南蠻說服蠻王孟獲出兵,還要先生大力相助,韓綜先敬先生一杯。」

    「你們幾個跟了胖子,好的不學,淨學些算計人的黑心肝跟馬屁功夫……」

    「若欲欺敵,須先欺己。」

    這話,胖子是聽諸葛亮說的。胖子在石道里睜開眼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句話。

    不是因為胖子對諸葛亮有特殊癖好,他是情非得已。

    胖子識海里那盞多出來的燈魂,是別人的!他一醒來,就想到了這點。

    之前胖子掉落山崖時,好死不死的撞上了一盞七星續命燈,想來那燈里的燈魂,不是被他撞散,而是被他吸收了?

    不過,不管這燈魂是劉備或是諸葛亮的,對胖子都是有好無壞,因為他一覺醒來,就發現道力的進境又有突破。

    燈魂里留下了不少記憶,都是對于道術修練的領悟。

    「初悟道心」、「道體至明」、「通透大道」三個境界,跟一般道術的修練境界一樣,五個境界里,共有三個藏在這段記憶中。

    胖子的道力,本來就在初悟道心的境界,現在兩相對照,立刻又有新的體悟。

    「道」的領悟,本來就無法講述,人人心中都有一把不同尺,所以對道的解讀各有不同,也因此,修道只能靠頓悟,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不過,胖子才不管這些人生道理,看A片也未必要看男優女優脫衣調情的前戲,他直接吸收了記憶里對大道的領悟。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一陣大道下來,胖子只覺得初悟道心的境界逐漸松動,彷佛有一扇門在他眼前逐漸開啟。

    「忽然覺知開悟,卑屈不以為賤,艱難不以為苦,恩寵不以為榮,大道之前,一切再無意義,見天之大,才知已之小……」

    當胖子睜開雙眼時,伶玉已經邁進了「道體至明」的第二階段。

    知道了天,才能用天——從今而後,胖子能用的法陣,不再是區區的聚靈滅靈陣了。

    因禍得福,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胖子起身,還來不及試試他能用道術放出哪些新把式,就看到不遠處于吉正守著一團大冰塊。

    「師父!你讓姜維吃投筆從戎!」

    這家伙有虐待帥哥的習慣嗎?想到投筆從戎帶來的苦楚,胖子不禁打個冷顫。

    盯著冰球,于吉動也不動,道︰「不用擔心,你小師弟功夫雖然不到家,可本命獸相當強悍,這投筆從戎的藥性有大半都會給李廣擔去,剛好能磨磨這家伙的性子,省得它在你師弟體內作怪。」

    胖子點了點頭,剛轉頭,就看到地上碎成一塊塊的抱龍甕。

    這次是來盜墓挖寶的,雖然胖子也得了好處,卻不是于吉給的,他眼巴巴的望著石道深處,便跟于吉打起了商量︰「師父,那兒有沒有危險呀?」

    還沒走到盡頭就被李廣堵上,胖子就怕里頭蹭出個衛青或者霍去病——可沒什麼寶貝比胖子的小命還重要。

    「沒了,里頭是造墓的仿李廣生前故居蓋的居所,你想看就去看看吧。」

    掩不住臉上喜色,胖子說聲「我去幫師父打水喝!」後,便往長廊深處跑去。

    長廊盡頭,是個挖得更深的大洞穴,里頭蓋著間草廬,看上去有幾分淒涼。

    造墓的這樣蓋,不是諷刺李廣,胖子知道,李廣故居確實就生的這模樣——李廣生平七十余戰不敗,但不敗也未必是勝,總之,飛將軍終生都是個小將軍。

    不過李廣封不封侯,抓不抓猴,胖子不在意,更不計較,但整間草廬一件寶貝都沒有,就是犯了胖子的大忌諱。

    「你個大熊貓,老子怎麼會忘了?于吉都說了這里仿李廣故居,他一定早來過了!」

    有于吉這個財迷掃過,別說草廬里的寶物,就是草廬外的花花草草,胖子肯定不會有半株留下。他搜了半天,只有一籮筐的破刀爛劍,氣得想打桶尿回去給于吉喝。

    氣沖沖的走回石道中,胖子才打算要豁出去從于吉身上撈點好處,就看到包裹著姜維的大冰球突地炸開,灑出了漫天的冰屑。

    姜維,破繭重生!

    當然,外貌仍是個俊俏可愛的小正太,不過胖子看得出來,姜維已經不再是普通正太了,他是正太界里的天山童姥——外表正太,內心卻有生平大小七十戰不敗經歷的滄桑妖怪。

    最重要的,是姜維那一身的狂狷氣,胖子怎麼看,都像一個人,不自覺的,胖子渾身打了個冷顫。

    回想起于吉前面說過的話,胖子靈光一現,這才明白,他從劉備跟諸葛亮那邊吸了不知道是誰的燈魂,而李廣從胖子這邊吸了燈魂,成了姜維的本命獸……

    史冊記載,諸葛亮見到姜維後,第一句話,不是叫他拜師。

    「你自幼喪父,從今爾後,我就是你再生父母!」

    諸葛賤人,到底是怎麼看上姜維的?

    不是因為他喜歡小正太,而是因為小正太背後的本命獸,吸收了那盞燈魂——

    那燈魂,若不是劉備的,也是那賤人的!

    江東,吳郡,白虎山。

    「朱桓!朱家主!你走慢些,等等老朽啊!」

    白虎山,是反賊嚴白虎起義之地,陸遜跟呂蒙平叛後,便將此地交由四大世家的朱家掌管。

    「唉,張老,早叫你坐轎子或騎馬上山,你不聽,咱們再不快點,只怕是要遲了!」

    「騎馬坐轎?老夫豈是這般不中用!何況咱們選這說話,就是要避人耳目,坐轎子騎馬的,成何體統?好了!你走慢些,老夫不是武人,身子骨沒這麼好!」

    張老走一步停兩步,朱桓只得緩下腳步候著他,一時等的無趣,看左右無人,索性跟他聊開了來︰「好了!張老,你也別趕,咱們是肯定是遲了,就讓陸康跟顧雍等著吧……我問你,你對咱們今天商量那事,有什麼看法?」

    能跟三大家主並稱,又是姓張的老頭,唯有張溫一人。張溫一聽朱桓問話,臉上直鎖眉頭,左右瞧著。

    朱桓笑道︰「別看了,沒人——我們大老遠跑這來商量事情,要是還能有人跟著偷聽,咱們干脆找家酒樓談就行了。這山是我朱家子弟看著的,連只麻雀都飛不進來,放心吧。」

    既然這山是你朱家看管的,怎麼不在山腰談就好,偏偏要跑去山頂?

    折騰人嗎?張溫臉色一苦,沒好氣的回答︰「也沒什麼打算,不如朱家主您先說說吧。」

    四大家主一個奸過一個,唯獨朱桓是練武的粗人,個性大而化之,果然張溫才丟個餌,朱桓就上了勾︰「哪有什麼打算!胖子派馬鐵來信,你們都收到了……聽說上頭打算在擊退曹軍後,派兵收了咱們四家。這事,不好辦!」

    朱桓面露愁容,張溫卻不以為意,回道︰「胖子的片面之詞,你信?」

    「哼!不信,你們三個老家伙會來我這作客?老子笨歸笨,可是笨鳥先飛!告訴你,朱家在軍中的子弟送來消息,上頭秘密派了韓綜去南蠻找孟獲,你以為蠻軍來是為了什麼?不就為了收拾咱們這些老家伙!」

    張溫有些訝異,接口又問︰「那,朱家主以為……咱們該怎麼做?」

    「四大家休戚與共,單單朱家想怎麼做,起不了大用。若真要有個答案……召集旗下子弟,待命出擊,是唯一的辦法。」

    張溫連連搖頭,笑道︰「萬一上頭沒那意思,咱們真這麼做了,豈不落人口舌?」

    興許是看不慣張溫諷刺,朱桓哼道︰「哼!時勢逼人,你以為咱們還有得選嗎?」

    張溫微微一愣,頓時啞口無言。

    四大世家,還有得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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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只是想殺你!

               
    東吳,合淝城。

    「叮!」

    鈴聲自小木床上傳來,丫環趕緊來到小木床前,檢查被褥。

    「果然濕了……」

    木床上躺的是個孩子,丫環緩緩抽出被褥,小心翼翼的動作,深怕驚擾木床上的嬰孩。

    「他真會搖鈴鐺?」丫環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男聲,雄厚穩重,話里帶著點好奇的味道。

    丫環轉過身,行過了大禮後,恭敬道︰「主公在上,少爺真會搖鈴鐺的。」

    問話的,是東吳主子孫權。那嬰孩,是周瑜的兒子,周循。

    孫權從母親吳國太那邊,聽說了不少這小家伙的事——出生半年,未曾發過一語,不哭,不喊。小喬怕兒子餓著凍著,只得準備一只鈴鐺,每次只要木床上傳來鈴鐺聲,不是得端尿盆,就是要換被褥。

    就算是天生啞巴,也該會哼哼兩聲吧?可周循卻沉默的像個石頭,冷了,熱了,餓了,要方便了,就是搖鈴鐺。

    孫權不信,所以讓人帶過來看了看,現在看到了,覺得挺新奇。他兩眼盯著床上嬰孩,直到丫環換過被褥退下後,孫權才繼續做事。

    書房里頭,就一張掛著鈴鐺的木床,與滿壁的書,朱筆不停點批著桌上卷宗,好一會後,孫權哼了兩聲,自顧自道︰「曹丕小兒好了傷疤忘了疼,膽敢犯我邊境,他以為做了皇帝,就能為所欲為了嗎?哼!孫家當年沒有周瑜、龐統,沒有陸遜、黎聰,不也走了過來?大哥,你可真糊塗!

    居然把權柄交給外人,喏!看這小家伙的模樣,他父親能交托嗎?」

    孫權搖搖頭,舉起桌上茶湯剛要飲用,門外就傳來聲響︰「主公,範統領求見。」

    「讓他進來。」

    範統快步入內,給孫權行過一禮,似乎對那個掛著鈴鐺的木床有幾分好奇,眼角余光不停飄去。

    「說吧!戰況如何?」

    「托主公洪福,戰情順利!此戰我軍拜魯肅為軍師,太史慈、呂蒙為大將,以壽春、合淝、和州互為犄角,與曹軍初次接觸便接連勝利!曹軍士氣低落,相信再有一場大勝,曹軍就得打道回府!」

    「哦?曹軍虎豹騎威名顯赫,臨陣接戰怎會如此不濟?」

    「主公,依屬下所見,曹軍軍容不整,兵馬不齊,讓太史將軍上前對陣實在是大材小用,只怕連屬下出陣,都能奪勝而歸。」

    範統沒法出陣,自然得不了軍功,對太史慈幾個眼紅的很,這話是明褒暗貶。

    孫權點了點頭,道︰「甚好,你傳我口令,要魯肅擇日與曹軍一決死戰,將他們趕出揚州!」

    「屬下領命!」

    一出孫權大宅,範統便將該他親自送達的書信交給一個解煩軍小帥。

    小帥打馬將信送出城門後,範統便躲回老窩享受去了。

    同一匹馬,同一個人,在不到一刻鐘內,原路回城,往一處宅院直奔而去。

    「胖爺!孫權也出手了!」

    「沒給他瞧出破綻?」

    「沒有,範統連戰場都不敢上,他的消息都是我不要的二手貨色,孫權的耳目又給我抓在手里,能聽到的也是我們想給他聽的,這事不會有差池。」

    「馬鐵出發了?四大世家怎麼決定?」

    「胖爺,小弟已經跟太史將軍上了前線,四大世家身不由己……探子回報,四大世家已經準備擁兵自重,只要苗頭不對,他們就會有所動作。」

    「好。韓綜、龐統呢?」

    「他們沒看出玄機,已經照胖爺吩咐,求得孟獲援兵,十日前出發,只怕這時已在左近待命,就等胖爺您登高一呼了。」

    「登高一呼……唉,馬休,我這登高一呼,到底對還不對?」

    「胖爺!如今咱們計劃萬全,不論事前事後,都不怕有人說話。再說,咱們又不是要取孫家而代之,相信周都督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怪您的。」

    「嘿,老子也有多愁善感的一天!真是婆媽了……孫權都騎到老子頭上拉屎拉尿了,老子要不反抗,說不得明天讓他逮著,就等著給他送上刑台!老子可不是板上的叉燒肉,由人宰割的!叫上兄弟!咱們走!」

    草原深處盡是馬蹄掀起的灰沙,喊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在漫天飛沙中,戰馬幢幢的黑影逐漸露出身形。

    記不得是曹軍的第幾次沖鋒,馬鐵只記得,每次沖鋒後,他都會將活著的東吳軍組織成一個圈,把戰馬、沖車排在外圍充當拒馬,讓所有士兵躲在後頭。

    只是,這個圈,越圍越小了……馬鐵微嘆口氣。

    除了前些日子馬超訓練出來的幾千江東騎兵,這些南方人根本連馬上沖鋒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江東無雙水軍到了陸上,只能被北魏鐵騎任意蹂躪。

    偏偏面對這種情況,早被一統天下的美夢沖昏頭的孫權,就像個睜眼瞎子,居然要東吳大軍離開堅城高堡的守護,在平原上與北魏決一死戰。

    一場大勝,固然能打得北魏落荒而逃,一場大敗,同樣也能讓東吳抬不起頭……馬鐵凝神望著即將發起沖鋒的曹軍。

    「孫權是典型的一朝得志,語無倫次!」這是胖爺跟他們說的話。

    東吳處境艱辛的時候,孫權比臥薪嘗膽的勾踐還刻苦隱忍;可一旦東吳有了起色,佔了優勢,孫權很快就會跟吳王夫差妄想以一榆之地稱霸中原一樣,喪失了理智。

    巧的是,吳王夫差,對于誅殺功臣,好大喜功,倒也是挺在行的。

    環顧四周,士兵們蹲坐在沖車後方,個個大氣不敢吭一聲。這些東吳兵,都是從江東新抽調的農家子弟,只有一股蠻力,完全不懂生死廝殺時要留幾分力氣的道理,如今這隊人馬已有大半癱軟在地,起身不得。

    馬鐵受胖子的托付,到了前線,就是要多留下一些江東子弟的性命,好作為東山再起的本錢。

    「希望這戰結束後,東吳不會敗到慘無退路……」

    沖車陣中,呂蒙獨自站立在正中,動也不動,任由馬蹄呼嘯帶來的風沙,卷起他沾滿血腥的長發。

    曹軍輕騎兵在前,剛馳近沖車陣便彎弓搭箭,箭矢如蝗蟲般的飛向天空,再如雨點般的落入東吳陣地內。有人躺下,有人呻吟,唯獨呂蒙不發一語,默默站在那里。

    射到呂蒙身邊的箭,都會被道灰色鞭影掃過,然後從中截斷。只是,呂蒙的鞭刃織起了一個防護圈,能護得自身性命,卻護不住手下兒郎。

    呂蒙嘴上吹起幾聲響哨,通知周圍大小沖車陣里的將領,讓他們指揮坐在地上的士兵準備放箭回擊。

    他不知道還能撐上多久。

    從合淝,和州,壽春出發的三路兵馬,如今都深陷曹軍泥沼,呂蒙知道,東吳從赤壁以來取得的戰果,就要在今天一並吐還了……

    這一切,都被遠處高崗上的兩人看的清清楚楚。

    脫力的士兵們兩腳踩著弓,兩手則用盡全力拉緊管機,低頭死命把弦拉到胸前,再按動扳機,把箭釋放出去,再拉弦,再放箭。

    弦繃的像隨時都會斷裂似的,羽箭在弦與弓之間顫抖,就像握著它們的東吳士兵一樣。

    「義父……不,大人,東吳軍受困已有一個多時辰,他們的軍容陣勢毫無反撲能力,只怕再無後著,看來探子情報無誤,這次東吳領軍的,既不是龐統,也不是陸遜。

    「孫權剛愎自用,就要奉送大好江山與人了!」站在被鐵蹄撼動不到的高丘上,郭嘉的獨子郭奕,語帶興奮的對身邊的義父賈詡說道。

    賈詡沒有答覆,看著高丘下曹軍大旗被風沙吹的獵獵作響,半晌後,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提問,拋出了幾句話。

    「赤壁大戰,合肥圍殲,水淹樊城……東吳近年大戰,都是險中求勝,沒有拿下東吳大旗前,都別替孫權下斷語。

    「你去請曹彰公子稍待,等東吳軍有潰逃跡象出現再說。」

    郭奕聽的出來,就算賈詡嘴上不同意,可是表現出來的,仍是勝券在握的從容。

    連續幾陣箭雨後,曹軍騎兵陣出現了變化,持著弓箭的輕騎兵迅速後退,後頭手持長矛的重騎兵步上了第一線。

    呂蒙的額頭上全是汗水。曹軍的時機掌握的很對,多數東吳士兵的箭筒只剩下一把箭,而那些頭次上陣的新兵,連躲在弓弦之後的機會都沒有了。

    「馬鐵兄弟,沒想到我們倆第一次合作出手,就打了個大敗仗!只怕黃泉路上,可有胖子嘲笑的分了。」

    解煩軍馬鐵不在編制內,可是這次大戰前,馬鐵卻硬要參戰。看在這人曾經是胖子手下的分上,呂蒙讓馬鐵做了副將,如今,從馬鐵的表現看來,呂蒙不由慶幸這是明智之舉。

    只是,他們今天是注定要敗了。

    「將軍……怕嗎?」

    「哈哈!果然是胖子手下!當年在南郡,我與他遭遇劉備軍襲擊,他開口問的第一個問題,也是問我怕不怕!當時,我總以為他只是個懦夫……」

    沒聽過這段往事,馬鐵輕笑︰「如果胖爺都算懦夫,那小子便是個窩囊廢了。」

    「哈!不錯!我現在終于懂了胖子,終于懂了什麼叫怕!」

    馬鐵本以為呂蒙要說的是激勵士氣的話,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回答,猶疑道︰「將軍?」

    「東吳不是敗不起,我呂蒙更不是怕死,可是敗了,死了,問題沒有解決,我們還會再敗,還會再死,東吳……有多少基業可以輸?」

    就連呂蒙,都想到了問題的根。馬鐵對胖子做的決定,不由越加信服。

    呂蒙連連大笑後,道︰「說這麼多,又有何用?馬鐵,幫我守好陣地,我要出去沖殺一陣!」

    馬鐵傳下命令,讓全部的士兵張弓上箭,等待指示發射。

    曹軍重騎兵,在風沙中已經集結成數十列的大方陣,手上長矛筆直的指著東吳軍陣地。

    沖鋒的號角一起,彷佛整個世界都被灰沙跟馬影給遮掩了,轟隆隆的嘶吼聲,讓眼前一切都顯得如此搖擺模糊。東吳軍只能僵在原地,等著那一大片的灰黑影子撲過來。

    突然,呂蒙帶著十多騎親衛沖了出去。曹軍鐵騎沒有因此而混亂,只是分出了上百騎兵圍向呂蒙。

    眼看主將就要被上百人給淹沒,東吳士兵們無不深呼一氣。

    在戰爭中,人力是何等渺小?

    只是呂蒙沒等曹軍騎兵接近,便直接殺進了鐵騎大軍中,手上鞭刃像是鐮刀割稻,只要灰影掃過,無不揚起漫天血珠。

    飛沙中,呂蒙身後本命獸狂態大作,在廬江將軍盔中,從虎衛一躍為天人的呂蒙,連帶本命雙頭蛇,也一躍成為了上古洪荒異獸——

    八歧大蛇!

    飛沙走石間,沒人能看清呂蒙鞭刃走勢。

    靠他近的,被打斷了馬腿,跌落的曹兵跟戰馬,像是幫助呂蒙肆虐的拒馬,一次一次擋著攻擊。

    靠他遠的,被打死了性命,蹦飛的腦漿跟頭顱,像是鼓動東吳軍心的戰鼓,一下一下敲的大響。

    曹軍鐵騎還沒踐踏上東吳子弟,已經有面千夫長的軍旗倒了下去。馬鐵拭去飛進眼里的灰沙,再張開眼時,呂蒙已回到了陣地,狂傲的大笑。

    「曹軍?哈!紙糊的部隊!全軍——準備應戰!」

    東吳士氣大振。

    「吩咐下去,讓徐晃、張遼攔下呂蒙,叫龐德、張合擋著太史慈,天明時,所有大將與曹彰公子一並沖鋒!東吳是強弩之末,不要放走了任何人!」

    賈詡眼力狠毒,東吳軍此刻已是臨死一搏,他看的清清楚楚。

    經過一晝夜的廝殺,東吳軍雖然沒有潰逃的跡象,但數萬大軍就要消耗殆盡。東吳地廣人稀,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敗仗?

    這仗一輸,東吳便再無出頭之日,江南富庶之地,曹軍當可長驅直入!

    「義父!東吳已被殺的膽氣全無,何須等到天明?」

    盡管偶爾會有東吳大將拼死反撲,但零星火花燒不出燦爛,郭奕眼見勝利果實垂手可得,有些急不可耐。

    「人活得越久,越不想死——給東吳的士兵喘口氣,是要他們想起剛才的險死還生,只要喪了膽氣,他們就會想逃跑。東吳剩下的部隊雖然不多,但有合淝、壽春等堅城可守,如果不能一鼓作氣的拿下……

    「棋盤上,不要只想著如何吃掉敵手的棋子,要得到勝利,必須要抓住每個能一步將軍的機會。」

    「是!大人,屬下這就傳令各營,調派人手準備,天明進攻!」郭奕領命離去。

    高丘上,衣角被夜風吹響,賈詡望著兩邊陣營。

    「東吳有東吳的弱點,孫權這次大敗後,若是能迷途知返,重新起用大將,任命賢人,今日就算失去揚州,日後還有長江天險可守。

    「可是北魏有北魏的軟肋,主公為求取代大漢,詐死讓曹丕登基奪位,曹家不少權臣都蒙在鼓里,為了爭權奪利,朝臣各擁相熟親近的曹家人為主子,對曹丕陽奉陰違。

    「只怕,到時候宗室操戈,北魏基業難守……」

    天色昏暗,馬鐵跌坐在地,背靠糧車喘著大氣。

    他周圍的士兵正大口大口的吃著炒米,可馬鐵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他的呼吸很急促,空氣在炙熱的戰斗後變得稀薄。

    上一次這樣急促的呼吸是什麼時候?馬鐵搖了搖頭,他已經忘了。

    呂蒙走到馬鐵身邊,神情有些疲憊,不過天人境界的身手,讓呂蒙僅是精神不濟,體力卻充沛的很。在馬鐵身旁不發一言的坐下後,呂蒙取出炒米,分了一半遞給馬鐵。

    按照軍禮,馬鐵理應站直身接米,可他怎麼也沒有氣力再把身子撐起來。呂蒙也不在乎,把米分給馬鐵後便自顧吃了起來。

    炒米被嚼碎的聲音,讓四周多了些生氣,馬鐵沒有吃,只是捧起了荷葉,將整張臉埋進米里。不一會,呂蒙像是被炒米哽到了喉嚨,大聲地咳著。

    馬鐵把他的牛皮水袋送過去,呂蒙也沒拒絕地接下,大口喝著。

    「這仗打完,要是你還沒死,捎壇酒到我墳上吧!」呂蒙淡淡道。

    他,沒打算活著離開了。

    夜里的涼氣傳到了馬鐵腳底,他不由得縮起了腳。陣地里點起了好幾堆的火,鼾聲也從各個角落傳來,馬鐵沒有睡意,卻也不想說話。

    胖子說的對,將門子弟都有些愚忠,即便錯的是孫權,他們怪的仍是自己,是自己學武不精,是自己不能以一敵萬,錯的,都是自己。

    用衣角細細擦拭刀面,馬鐵檢查了一下。箭筒里的箭只剩下六支,是他天黑前撿回來的。明天曹軍騎兵再出現,馬鐵只能再放三輪箭,然後就只剩下這把刀。

    反正到了那時候,拿刀砍、拿箭射也沒什麼不同……馬鐵自嘲的笑了笑。

    天亮的很快,曹軍也來的很快,鐵騎布滿了整條戰線,鐵蹄敲擊大地,連沖車都在發抖。

    馬鐵舉目望去。曹軍的騎兵,玩的跟他大哥一樣好,兩翼圍攻,緩緩收攏,就像一把將合攏的鐵鉗。

    不得已,呂蒙把一部分士兵安排兩翼加強防守,可無疑使中央防線的馬鐵承受了更大的壓力。馬鐵得頂住頭上襲來的箭,躲過四處沖鋒的矛,然後繼續活下去。

    呂蒙的喊聲傳來,幾十名親衛躍上了馬,抓起了弓。幾個士兵推開正面的沖車,皮鼓聲大響,呂蒙和幾十名騎兵,就這麼沖出了陣地,直撲曹軍。

    「馬鐵!守著陣地!等我回來!」

    馬鐵沒有阻止呂蒙。曹軍鐵騎已經到了跟前,他能做的,只有指揮眾人抓起了弓。

    「放箭!」

    車陣被卷進鐵騎大軍帶來的滾滾風沙里,這一刻,馬鐵的腦袋什麼也沒想,箭一波波地飛出去。當馬鐵伸手抓箭卻摸了個空,曹軍騎兵也恰好沖進車陣。

    于是,雷獸刀奔雷而去,第一波躍進車陣的三名曹兵,瞬間便與胯下良駒一同做了肉末。馬鐵砍的很急,很猛,揮刀間根本沒有多做考慮,前一秒一刀砍進一個曹兵的腦門,後一秒回身一腳把屍體踢的老遠,一個短暫夜晚累積起來的體力,很快就消耗殆盡。

    不僅馬鐵有些脫力,就連遠處呂蒙的喊殺聲也越來越小。

    體力耗盡,只是時間早晚……馬鐵神情有些恍惚,只覺得身上見骨見肉的傷,就像消失了一樣,不再疼痛,感覺像是漫步雲端,就連呂蒙什麼時候回到他身邊的,他都不知道。

    「馬鐵!看來黃泉路上,咱們是不會寂寞了!可惜,沒酒!」

    天邊又是轟隆隆作響,不知道是曹軍哪一隊騎兵加入了戰場?那聲音聽在呂蒙耳里,分外沉重。

    而馬鐵,卻意外的露出了微笑︰「想喝酒?等我們給胖爺救出去,再喝吧!」

    韓綜,帶著孟獲的南蠻象兵,趕到了戰場!

    「曹丕小兒打敗了我戰無不勝的東吳軍?這是怎麼回事?」

    孫權恨恨的撕毀桌上卷帛,傳令兵早被他轟出了門外。

    卷帛上,本來是記載與北魏交戰後,要分封的有功之士,只是上頭列的名字,沒有現在仍在戰場上拼命的將領。

    卷帛上第一個名字,是孫權,「東吳大皇帝孫權」。

    現在,這個封帝的美夢,雖然還沒有碎,卻因為這場大敗,蒙上了一層陰影。

    「來人!把範統給我找來!快去!」

    孫權第一次聽到的消息,是東吳三路大軍皆被包圍,接著是一次次的交戰,損失了多少又多少的兵馬。

    他本來想發兵救援,可萬一救不回來呢?東吳靠誰守城?

    本來被派去救援的周泰、蔣欽,還沒調齊兵馬,就被十萬火急的召了回來,與潘璋等人共同守著壽春、合淝。

    「報!主公,解煩軍統領門外求見!」

    門外的侍衛才剛來報,孫權一扭頭就開始大吼︰「範統!你還敢來見我!」

    桌上的卷帛因為孫權的怒氣,砸到了跌跌撞撞跑進書房的解煩軍統領頭上。

    解煩軍統領跪伏在地,頭低低垂到地上,嘴上大聲念道︰「報!天明時,南蠻軍及時來援,已救出我軍三路大將,現我軍敗兵正朝壽春集結,以待曹軍攻城!」

    「這聲音……你不是範統?你是黎聰!」

    跪伏著的解煩軍統領緩緩抬頭,正是胖子無疑,他端出一臉憨笑,朝著孫權點頭︰「解煩軍統領,從來就是我黎聰!」

    孫權微微一愣,不知胖子這話意思,只得強自鎮定,道︰「好!黎統領這次又立一大功,只要再退曹兵,待論功行賞之際,必定重重有賞!」

    胖子目光只是在孫權臉上一瞥後,便停在了地上那攤開的卷帛上頭,動也不動。卷帛上,寫的第二個名字,是孫權的長兄。

    「長沙桓王,孫策?」胖子語帶譏諷︰「曹丕篡位做了皇帝,都還讓他父親曹操沾光,封了個北魏武帝,你做了皇帝,連個封號都吝嗇……你要我怎麼信你!」

    孫權瞪直了眼。若在平時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孫權早已要人將胖子拖出去斬首示眾,可他清楚黎聰的為人——胖子不立危牆之下,敢這般說話,只怕是有恃無恐……

    孫權目光移向門外,問道︰「你要造反?你要取孫家而代之?」

    胖子搖頭笑道︰「胖子本事有限,從沒想過取代孫家。」

    孫權緊繃的神經才剛稍微松懈,卻又被胖子下一句話提了起來。

    「我只是想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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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熊出沒

               
    說到孫權這家伙,胖子早已做好打算。

    有仇不報非胖子,何況胖子替孫權打生打死,他一轉頭就把胖子的大位賞給個飯桶?

    孫權想養只聽話的狗,可胖子也想選個寵狗的主人。

    「你敢!」孫權怒喝。

    「沒什麼敢不敢的,胖爺想殺你就殺你羅?現在門里門外,整座大宅都是馬休的人,我就算先奸後殺,再奸再殺,也沒人知道是我干的,有什麼不敢?」

    「範統這個混帳……」孫權並不蠢,時至此刻,解煩軍到底是在誰掌握,他已經相當清楚︰「主子遇刺身亡,身為近衛的解煩軍同樣罪無可恕,你要怎麼面對眾臣質疑?何況……東吳不可一日無君!」

    「哈哈哈!面對?這是範統要擔心的事……至于東吳日後君主,你不是已經交代好了嗎?」

    胖子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上頭的內容孫權沒有看過,可是上頭的字跡,孫權卻非常清楚——是他的字。

    「你假立遺詔?」

    「解煩軍里能人輩出,這點花樣自然有人幫胖子做的周全……也多虧你生了兩個兒子,孫和今年不過十二歲,在陸遜跟龐統的輔佐下,勝過你剛愎自用!」

    英雄所見略同,胖子跟曹操做了同樣的選擇,推舉個傀儡,更勝過在外頭拋頭露臉。

    「你以為朝中大臣都是瞎子?你以為一封遺詔,就會有人相信?」

    「他們當然不是瞎子,可他們更不是傻子——你忘了?馬超、甘寧、呂蒙、太史慈、魯肅、龐統、陸遜……這些現今的東吳棟梁,跟我是什麼關系?」

    孫權冷汗涔涔,他一字一頓,緩緩說道︰「就算如此,我軍遭逢大敗,如果失去主君,難保不會發生民變,曹魏便會趁虛而入。胖子,你若走錯一步,就將是我東吳千古罪人,這罪你承擔的起嗎?」

    「趁虛而入?哼!你這次胡亂指揮,讓擅長水戰的東吳子弟去對抗曹魏騎兵,南蠻援軍雖然來的及時,東吳也是元氣大傷,可是曹魏想趁虛而入,卻是妄想——四大世家,早已聚集上萬子弟,整裝待發!」

    「四大世家?你怎能使喚得動四大世家?」

    「使喚他們的,不是我,是你!我不過假放消息,說你在與曹魏決戰後,回頭就會對付四大世家,他們不想任人宰割,只有擁兵以求自保……

    「你想,只要我一封信過去,擁兵自保的罪名,就會變成前線赴援的功勞,四大世家會怎麼選?」

    一環一環,胖子早就想好了。孫權一死,傀儡一立,龐統陸遜就能跟諸葛亮一樣,以宰相之姿,輔佐個只負責簽名蓋章的阿斗,撐起西蜀江山。

    史冊記載,西蜀唯一的盛世,就是在這時候。

    胖子相信,龐統加陸遜,絕對不比諸葛亮差上多少!

    「就憑你,也想拿我孫家人的命?」

    胖子什麼都料到了,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孫堅號稱猛虎,孫策有霸王之名,武人子弟,怎麼可能不會個一兩手?

    孫權不再多話,一腳踏上椅座,身形如大鵬展翅,滾滾拳風向著胖子襲去。

    看到孫權一拳打來,胖子身子沒有反應,倒是腦子微微一愣︰「孫權會武功?」

    這次來殺孫權,胖子本以為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沒想到居然是流血流汗的活,他大手往身後一抓,心中就直罵娘︰「操!青龍老祖宗給卸了在門外!」

    盡管馬休已經盡可能將解煩軍安插在大宅內里,可是大宅顧門的仍是孫權的禁衛,胖子剛進宅院時,刀械就被卸下了。

    胖子也不擔心,反正孫權真要來硬的,光靠雲龍手,胖子也能玩的孫權欲仙欲死。

    只是現實跟想像的落差,似乎大到胖子有些無法承受。

    「媽個巴子,孫權是龍將!」

    孫權是龍將,胖子就準備變肉醬。嘴上說要殺人的胖子,才接了孫權一擊,就想叫破喉嚨來救人。

    孫權拳重如山,胖子沒用虎須怒張,肩頭結實的吃了一拳,半邊手臂立刻發麻,似乎已經脫臼,疼的胖子咬牙切齒。

    一口咬中胖子要害後,孫權也不松口,接著窮追猛打。胖子才閃過身想瞧瞧傷勢,孫權的凶猛拳勢便已經餃尾而至。

    不敢再像方才一樣傻傻硬接,胖子從懷中掏弄出一張黃符往臂上一貼,孫權拳風剛好掃來,胖子臂上黃光一現,「轟」的一聲,退的仍是胖子,可孫權卻是呲牙咧嘴,五指上的血皮已被磨破。他方才那拳,就像打在了岩石上一樣。

    「嘿嘿!厚土符果然有效,拿拳頭踫石頭的滋味,不好受吧?」

    胖子臉上賊笑,又是一張符往手臂貼去。藍光閃過,剛才被孫權打到瘀青的內傷,登時消去了腫脹。

    「五行靈符?」

    孫權雖然是武人家庭出生,可是老爹能征善戰,大哥又整天在刀口上淌血,這些道術玩意,他親眼見過許多。

    「既然有概念,就早點認輸吧,免得被爺燒成個烤乳豬,那可不好看!」胖子陰惻惻的笑著,兩手拿著火紅靈符就準備出手。

    這幾張靈符,是胖子從于吉身上敲出來的新玩意。

    伶玉跨入道力第二階段「道體大明」後,雖然本命獸境界沒有提高,三招禁制沒有解除,可是手邊能用的陣法登時多出幾種,其中最好的幾種,便有這五行陣法在里頭。

    三招禁制,並不包含天賦技能跟道術在內,所以只要伶玉醒著,胖子的道術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于是胖子死活跟于吉要了十多張的靈符跟朱砂,符上畫了厚土、水療、火焚等五行陣法。

    在天水的十多天,胖子練了這套配合靈符的攻守方式,省得每次臨陣接敵都是三招本命獸技能玩來玩去,老是波動拳加升龍破,他早晚會把命給玩掉。

    火符往兩臂上一貼,胖子兩只手立刻紅的跟紅燒蹄膀一樣,一招黑虎偷心,就往孫權前胸打去︰「看老子的麒麟臂!」

    火紅手臂熱勁驚人,加上胖子腳下進退得法,雖然沒練過拳法,倒也是有模有樣。

    只是孫權在體術拳腳上明顯下過工夫,他長袍一撩,立刻將胖子雙拳卷進其中。胖子使勁一擰,長袍立刻被熱勁燒開,可同時胖子胸前門戶洞開。

    孫權砂鍋大的拳頭迎胸襲來,胖子突然獰笑起來,挺胸大吼︰「你上當了!嘗嘗老子師承韋小寶的金絲甲護身!」

    就在拳頭臨身之際,胖子不退反進,胸膛一挺便是黃光大作,他早預備好的厚土符立刻見效。胖子試過,厚土符雖然比不上虎須怒張那樣金槍不倒,可是尋常刀劍也傷他不得,孫權這一擊,不啻是拿頭撞鐘,就等著腦袋開花。

    「哼!大摔碑手!」

    胖子的一臉淫笑,沒換來孫權的一聲慘叫,這拳打的結結實實,胖子登時重傷吐血,身子像灘軟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主子,奴才會了!孫權本命黑熊,拳腳格外沉重,大摔碑手有斷碑裂石的威能,主子若不用虎須怒張,可不能再硬接了!」

    伶玉話沒說完,孫權身後本命黑熊便竄出了身形,大腳一抬便發力踩下。

    胖子不敢再用厚土符硬接,一個肥豬翻身,險險避開這腳。

    「主子,奴才會了,這是千重腳!能力是……」

    伶玉說的話胖子一句都沒聽進去,他眼前一花,就看到孫權腳踏處龜裂重重,石屑飛揚。

    「你個大熊貓,原來孫權是頭猛虎,老子怎麼瞎了眼,把他當作加菲貓啊!」

    水療符貼上胸口,藍光化過,效果卻不彰。水療符頂多只能治療瘀青小傷,若真是五髒六腑出意外,胖子還是得靠回春手。

    回春手剛治好傷,胖子趕緊起身與孫權拉開距離。

    他是挺想叫外頭人進來「護駕」的,可是,殺孫權的事不能洩漏出去,于是馬休交代解煩軍武燕嚴守崗位,不要擅自接近大宅內院。

    「媽的!殺人的反被殺,要是傳出去,老子還要不要做人了?雲龍初現!」

    被孫權一擊重傷後,胖子體內的獸血沸騰即刻發動,戰意昂揚下,他不再留手,雲龍爪伴隨著蒼山雲霧的寒氣,直撲孫權而去。

    雖然孫權一拳一腳都重逾千斤,可是純粹是股傻力,胖子只要多踩兩步,大摔碑手跟千重腳就只能打空氣,相較之下,雲龍爪反而更有收獲,白茫茫的蒼山雲霧凍得孫權使不開手腳,胖子龍爪變化,拳掌指爪都是凶器,在孫權身上抓出不少血痕血洞。

    見雲龍爪起了效用,算算伶玉只剩下一招可用,胖子索性就要將猛鷲爪一同使出,好讓孫權嘗嘗分筋錯骨的滋味。

    可就在伶玉要從雲龍化身為猛鷲時,胖子眼一花,就看孫權打在胖子身前幾尺的空拳,突然激起了拳風,直撲他的臉面而來。

    一不留神,胖子腦袋就像撞上了面土牆,踫的一聲,痛得他眼冒金星。

    「主子!孫權這……是神識境界的招式,奴才學不會!」

    神識境界?胖子聽到這話,顧不得眼冒金星,趕忙往孫權看去。

    孫權身後那只原本傻愣愣的小熊維尼,不知何時穿上了盔甲,隆起了肌肉,散發的氣勢,活脫脫就是只吃了偉哥的大黑熊。

    「操!孫權小宇宙爆發啊?不會是老子逼他突破了本命獸境界吧?」

    「不是的,主子,方才孫權身上有道力波動,是上古法陣血噬陣起了作用……血噬陣會吞噬發動者的精血,讓陣法觸動者的修為在短時間內上升,黑熊雖然突破神識境界,但威力卻遠遠不及。」

    胖子當然知道威力有限,否則以他吃過趙雲跟張飛神識境界招式的經驗,他現在不是趴著就是躺著,根本不能和伶玉在這站著聊。

    「孫權用了法陣?乖乖隆地咚,一定是符甲!孫策都有古碇刀傍身了,孫權怎麼也不會差他太多才對,這血噬陣聽名字就霸道,八成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玩意,孫權是拿命拼了呀!」

    渾身血流不止,孫權被胖子打出了火氣,逼急了性子,兩只紅通通的眼珠配上滿面血污,活像個地獄里出來的殺神,胖子被他一拳震開後,孫權大手對著空氣就打得虎虎生風。

    「去!可別想老子會栽在同一招上頭!」

    連滾帶爬的,胖子狸步一開,就在書房里上竄下跳。

    雖然孫權本命獸境界提升,可臨時得來的力量難以掌握,胖子只要多留心,孫權的波動拳便打他不著,只是書房里的橫梁直柱、桌椅書櫥紛紛遭殃,胖子躲了小半刻後,書房里已經沒有一塊完好角落。

    時間拖的越久,孫權的強勁拳風也越顯無力,胖子分神看去,只見孫權揮拳已不似初時強勁有力,又隔了盞茶時間,孫權忽地停下了手,身後黑熊像道青煙般消失。

    「總算結束了?媽的!沒聽過拳怕少壯嗎?跟老子比體力?你就是喝了蠻牛都沒用!」

    拖著渾身的傷,胖子上前,直接推倒了已陷入昏迷的孫權……

    魏都,許昌。

    「父親大人,南征軍軍師賈詡已將告罪書獻上,其中詳述了此戰前後經過。」

    北魏建國的頭一次發兵就出師不利,象征意義比實際上要大的多。早朝時,不少朝中大臣都向曹丕進言︰「這是國運昌盛的關鍵,不能馬虎對待。」

    不能馬虎對待,其實就是要定罪。

    曹操死後,眾臣各擁山頭,曹植、曹彰這些曹操愛子各有勢力,對于曹丕的帝位虎視眈眈——畢竟曹丕給他們做了個示範。

    只要不怕背上千古罵名,竄漢稱帝,有何不可?

    既然如此,那麼殺兄奪位,又有何不可?

    曹丕這皇帝做得膽顫心驚不說,更糟糕的是,他不能大筆一揮,讓這些人人頭落地,因為他的上頭,還有曹操。

    「你看過告罪書了?那就直接說吧。」沒有打開卷宗,曹操只是一邊閉目養神,一邊提問。

    曹操明白曹丕的窘境,可他什麼都沒說。

    詐死的事,只有曹操親近的大臣跟幾個兒子知道,也就因為這些人知道曹操詐死,所以才會蠢蠢欲動,成天就想讓曹操換下曹丕,換上他們當皇帝。

    但,就因為彼此都怕觸怒曹操,所以朝堂上雖然暗流洶湧,可莫名間,卻達到了一種平衡。

    皇帝曹丕不敢隨意降罪,曹家宗親也不能任意妄為,對這樣的和諧,曹操是相當滿意。

    「壽春一戰,東吳援兵來的及時,南蠻巨象兵雖然數量不多,但我軍騎兵是初次遭逢異獸,進退之間方寸大亂。

    「另外,南蠻藤甲兵以粗藤制作甲冑,刀槍不入,雖然武器粗劣,可作戰方式奇特,加上東吳軍臨死反撲,我軍才會無功而返……」

    開門第一炮沒有打響,無功就是有過,賈詡清楚這個道理,所以才上了告罪書。

    曹操沒有睜眼,只是語氣平淡的回道︰「可惜……孫權經此一役,只怕會把驕縱性子給收?起來,東吳靠著高牆大城防守,想要拿下他們……

    唉。」

    只字不提賞罰,若在往常,這就是曹操要略過此事的意思,曹丕擅長察言觀色,不會不懂,只是今天,比起往常是有些不同。

    曹操一口長氣剛嘆完,曹丕便接口道︰「能勝而不得勝,不但墮我軍心士氣,更誤我國運前景,曹彰有罪,理當……」

    沒等曹丕說完,曹操猛地睜眼,直直盯著曹丕︰「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此刻的曹丕,已經逾越作為傀儡的本分。

    只是,今天的確不同往常,曹丕沒有說出那句讓他取得曹操青睞,幫他奪得皇位的「孩兒不知」,鼻頭一哼,曹丕淡然回道︰「曹仁奉命進攻樊城,大敗而歸後,官降三級,減俸萬石。如今曹植丟了合淝,曹彰沒攻下壽春,卻仍然官拜原職?父親曾說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不降罪兩人,只怕難以服眾。」

    曹丕語氣淡然,卻字字鏗鏘有力。曹操眯著眼,摸著桌上涼茶碗,一口喝盡後,緩聲說道︰「知道你哪里錯了嗎?」

    「哈哈哈!錯?錯在我不該逾越犯權,不該妄自定罪?」

    曹操額頭上的紋路越皺越深,他才要開口喝斥幾句,曹丕又說︰「老匹夫!我知道我錯在哪!司馬先生說的對,我就錯在忍你太久!」

    曹操臉色陰霾,聲音像是天際響雷,忽地炸響︰「大膽!司馬懿罪不可恕,你同樣不能輕饒!」

    「輕饒?哈哈哈!如今的朝廷要員,都已讓我換過梁柱,朝上泰半是我的人馬,你想跟我斗?」

    曹家的人,從來都是狼子野心。曹操踩著眾家諸侯的屍體登上高位,曹丕更是青出于藍。

    曹操一聲悶哼,冷道︰「朝臣向來見風轉舵,不足為奇,只要我換過一人做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明天你就是階下囚奴,還有誰是你的人馬!」

    「啪啪!」曹操大手用力拍打兩聲。

    這是他早伏好的暗號,只要巴掌聲一響,就會有十多個虎豹騎沖進大堂,將眼前逆子碎屍萬段……

    只是,曹丕敢怒抗天顏,怎麼會沒有保命手段?

    「奇怪怎麼沒人進來嗎?」曹丕陰惻惻的笑臉,讓曹操心中頗不舒服,可是曹丕話卻還沒說完︰「司馬先生沒說錯,什麼人該做什麼事——

    朕如今做了皇帝,就得有皇帝的樣子,既然外界都稱你為先王,你就該乖乖去做你的死人,別再玩這些把戲了!」

    曹丕響指一打,大殿內立刻竄進了十多人,抽刀拔劍的圍著曹操。

    曹丕轉過身,剛要離開大殿,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又補上一句︰「別擔心,你的幾個好兒子,我也派人送他們上路了,黃泉路上,你們父子,不會寂寞!」

    蜀都,成都。

    書房里,黃敘輕手輕腳的來到諸葛亮身邊,小聲道︰「丞相,子龍將軍求見。」

    劉備稱帝以後,蜀中群臣紛紛升官,諸葛亮成了百官之首,總攬朝中政務軍機,難有空閑之時——除了因為劉備重病纏身,更因為劉備對諸葛亮的信任。

    劉備剩下的日子,不到半個月。

    諸葛亮始終記得幾日前,劉備將他找去臥房說的那番話︰「先生,我兒駑鈍,先生能輔佐則輔佐,如若不能,大可取而代之!」

    君無戲言,「取而代之」四個字,足夠打動任何人。劉備給了諸葛亮地位,給了諸葛亮一展長才的機會,現在,還要給他江山!

    但,諸葛亮只想盡心盡力的做事,好報答主公恩德。

    「請他進來吧。」

    趙雲進了書房,取出懷中密函,拱手道︰「丞相大人,這是北魏與東吳前些日子的戰報,雖然兩邊表面上不勝不敗,但局勢……似乎有許多變動。」

    趙雲身為白耳兵的探子頭,在這次官位升遷中並沒有太大變動,反正密探單位不是能敲鑼打鼓的地方,升與不升,對白耳兵也沒有太大意義。

    頭一封信寫的是東吳戰況,諸葛亮草草讀過,保持一貫的冷淡,問道︰「孫權死了?」

    趙雲即刻點頭︰「聽說大戰發生時,曹軍派刺客暗殺孫權得手……聽說刺客叫做姜維,魏國天水人,事成之後已經拿了孫權頭顱回到北魏,被曹丕封為將軍。」

    諸葛亮沉吟良久。

    只靠表面上的情報作判斷,永遠都會落在人後,情報底下暗藏的因果關系,才是他迫切想知道的︰「拿下孫權的首級後,曹丕沒有任何動作嗎?」

    壽春一戰,表面上不勝不敗,但北魏猶有余力,倒是東吳損耗了大批兵源,又遭逢主君新喪,士氣渙散,北魏再起攻勢,贏面很大——這件事,曹丕身邊能人眾多,不會不懂。

    趙雲似乎也對事情多有猜測,卻他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將表面情報呈上︰「壽春大戰後,北魏分明佔得優勢,但曹丕似乎無心進取,只是單純的派出欽差對曹彰問罪,又將幾名曹家公子下了大牢,整個北魏朝廷鬧得沸沸揚揚,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被砍頭。」

    諸葛亮只是一笑,彷佛早猜到曹丕會有動靜一般,緩緩說道︰「曹丕早該發難。只怕他先前能容忍這些人,是因為曹操還沒有死透……

    「不過,不管先前是因為曹操詐死,還是有什麼托孤老臣,臨終遺詔,讓曹丕不能放開手腳,現在看來,他都已經脫去羈絆,作了名符其實的北魏皇帝——飯,得一口一口的吃,曹丕先安內,再攘外,並無不妥。」

    趙雲恍然大悟,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著︰「相較于北魏的大動作,東吳境內卻靜的嚇人。聽說壽春戰後三天,東吳四大世家便派了族中精銳,率領萬余子弟赴前線增援,穩定軍心,曹丕不出兵,跟這件事相信也有關系。」

    「三天?」

    即便是提問,諸葛亮的尾音都不見高昂。趙雲心中默想,確定日期無誤後,點頭道︰「按消息看,的確是三天,而且東吳按孫權臨終遺詔,已經立了十二歲的長子孫和作了東吳主君,陸遜又再被拜為東吳大都督,統領東吳軍機要務。」

    「孫和?孫家人沒有出來說話?」

    立一個十二歲的小屁孩當主公,誰都知道是個傀儡——孫家人丁壯盛,當年孫堅傳位給兒子孫策,孫策傳位給小弟孫權,以這樣的方式來看,孫權底下還有三個正值壯年的弟弟,怎麼輪,都不該輪到孫和才是。

    趙雲搖搖頭,道︰「沒有。聽說孫權遺詔是由一個親信大臣提出來的,東吳眾多將領跟朝中大臣對此頗為信服,東吳四大家也因為陸遜是他們的人馬,所以毫無異議。

    「東吳初逢大敗,又痛失主君,本該是動蕩不安的局面,沒想到他們反應如此迅速,才幾天時間,已經將事情安排妥當。」

    聽到「安排妥當」四個字,諸葛亮反而輕笑︰「恰恰相反……曹丕隱忍已久,他是不到萬全,不出一拳,現在既然敢動朝中大臣,殺曹家宗親,就表示他已經有了萬全把握。

    「反觀東吳……子龍,從無到有,要籌萬余人馬,備妥糧草,最快幾天?」

    趙雲若跟張飛一樣,腦子里全是直來直去的想法,諸葛亮不會讓他做這個探子頭頭︰「丞相的意思是,莫非這是孫權早安排好的?」

    諸葛亮不置可否,只是說道︰「壽春之戰,孫權敗的荒唐——他根本沒把曹丕放在眼里。兵法有雲,「未算勝,先慮敗」,四大世家預先備齊人馬是東吳敗戰的後路,可孫權壓根就沒想過會敗……這不是他的安排。」

    趙雲有些明白諸葛亮的意思了。

    那麼,如果不是孫權的安排,四大世家擅自召集人馬,就是重罪一條,是誰給四大世家膽子做這事的?

    趙雲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諸葛亮又說︰「壽春大敗,南蠻來援,孫權授首,加上四大世家出兵相助,擁立新主,事事看來毫無瓜葛,可若真要說,只怕是環環相扣,有心設計。」

    趙雲疑惑道︰「可如今東吳死了周瑜,沒了龐統……是陸遜出的計策?」

    諸葛亮頭搖得跟波浪鼓一般,沒等趙雲提問,便自顧說道︰「陸遜雖然在廬江大莊得了天下第一智,但未經琢磨,鋒銳有余,圓潤不足。這計劃瞻前顧後,未有遺漏,不是他能施的手段。

    「若我所料不差,當初的漢中城,近來的南蠻地,與這次東吳使計的當是同一人——只是,這人早該死在八陣圖中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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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01:25:42

第六章 第八號當鋪

               
    東吳與西蜀隘口,巫峽關。

    「胖子!說真格的,主公這事,真不是你設計的?」

    大堂之上,胖子與甘寧正執著大碗喝酒。一臉醉意的胖子聽完甘寧問話,大著舌頭回答︰「大哥!胖子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騙神騙鬼,胖子也不會騙兄弟!這事,咱是真不清楚啊!」

    話剛說完,胖子撲通一聲醉倒在桌上。甘寧喊了幾聲,胖子都沒反應,甘寧搖搖頭,對著房中一處屏風便說︰「先生!我看胖子說的不假,這事他應該是沒分才對。」

    屏風後閃現一人,赫然是龐統那廝。

    龐統上前看了看胖子,嘆了口氣︰「主公遇刺身亡,非同小可,胖子與主公有過舊惡,陸遜拜托我來,是想求個明白。」

    「有什麼需要明白的?先不說胖子求援南蠻,誆騙四大世家,都是怕壽春大戰會有意外,殺主公的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那姜維還領了曹丕的賞,作了大將軍呢!你們這些讀書人,哪來這麼多花花腸子?」

    龐統知道甘寧是個直性子,怕他有誤會,只得解釋︰「興霸不要介意,陸遜之所以要求個明白,只是想給胖子洗刷冤屈。這次主公遭刺,範統職責有失,已經被下了大獄,馬休等人經驗不夠,陸遜與我,是想讓胖子重新回到解煩軍,替東吳效力。」

    「哈哈哈!效力?胖子不過失蹤兩天,解煩軍就換了新頭子,要再替東吳賣命,我都會替他叫不值!」

    甘寧的直白讓龐統一臉尷尬,龐統語氣和緩的說道︰「興霸,如今東吳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卻是暗湧不息,主公遺詔雖然破格拔擢我,可我至今仍是戴罪之身,暗中出謀畫策可以,要搬上台面,是不成的。

    「我與陸遜合計過,東吳的問題是連年征戰,百姓需要休養生息的時間。可眼看北魏朝堂近來的紛亂逐漸平息,我們得有點行動,才能阻止曹丕的南征企圖。」

    甘寧早年也是被逼上梁山才當了水賊,他知道百姓疾苦,龐統這話無疑點中了要害。默默不語半晌後,甘寧才開口︰「非要胖子幫忙不可?」

    龐統重重點頭。

    甘寧長嘆一口氣後,道︰「他醒來後,我跟他說說……只是成與不成,我不能說了算。」

    「無妨,我在此先替東吳百姓,謝過興霸了!」

    兩人話才講完,甘寧便要送客,龐統事務繁多,也不便多待,幾句寒喧後便匆匆離開了大堂,準備回柴桑與陸遜覆命。

    龐統前腳才踏出大堂,桌上的胖子就像個沒事人一樣的起身,一個懶腰伸完,滿嘴酒氣的對著甘寧說道︰「大哥!還真看不出來,你戲演的挺好啊!」

    那天推倒孫權後,胖子將假造的孫權遺詔交給馬休,便打馬到了巫峽關,美其名是找甘寧敘兄弟情,實際卻是想避避風頭。

    只是沒想到這事關聯太大,連甘寧都給拖下了水。

    大掌一拍,甘寧拿起一只酒碗,邊喝邊說︰「既然孫權無情,我們兄弟就能無義!何況東吳是百姓打下來的,可不能讓孫權這樣糟蹋了。」

    胖子本來沒敢讓甘寧知道這事的,可當甘寧聽到孫權在壽春大戰的荒唐指揮後,居然當著他面,罵孫權「死得其所」,于是胖子打蛇隨棍上,一古腦的把事情交代了。

    當時,甘寧只回了一句︰「兄弟如手足,有人敢動俺兄弟,俺就砍他手足!」

    點點頭,胖子沒再說話,卻是甘寧閑不住,問道︰「胖子,你也聽到那只死鳥剛才的話了,怎麼打算?」

    甘寧話里沒有懇求,卻帶著幾分期待。胖子知道甘寧舍不得百姓受苦,笑道︰「幫!東吳沒了孫權,不過是除了顆大毒瘤,之後還要謹慎療傷……我在遺詔中讓陸遜作都督,龐統輔佐,就是希望東吳能東山再起,這事,胖子不會袖手旁觀。」

    陸遜加上龐統,絕對有搞頭,只要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刻幫他們一把,日後就是想當胖子侯,都是指日可待……斟過酒,胖子一飲而盡︰「另外,要是胖子猜的沒錯,大哥以後就不必苦哈哈的守這巫峽關了。」

    如果西蜀不是敵人,往後,也不需大將駐守了。

    蜀中益州在劉璋時期,就與中原大亂隔離,人民較東吳、北魏兩地更為富裕,只要沒有戰事,在這兒不管是務農從商,總之是餓不死人。

    既然蜀中不缺金子銀票,青樓也就不缺公子來嫖。

    環顧整座飄香樓,成群的鶯燕嬌啼,此起彼落,實在叫人難以自拔,只是比起往常的靡靡之音,今日的飄香樓不時傳來刺耳叫囂聲,打亂了一室春意。

    「來!要不喝了這杯謝罪,要不脫了衣裳陪睡,總之今天不把少爺我伺候的舒服了,那些官門里少爺養的狗,可是會咬人的!」

    閨房里,囂張公子一拍桌,盡顯紈褲子弟氣派風度,勢要逼眼前女子脫衣陪睡不可。

    那女子眼一紅,淚光就在眼眶里打轉,一邊的老鴇只得幫忙求情︰「劉巴公子,您就行行好,如煙從做這行時就與我說好,她賣藝不賣身,您大人大量,我再找幾個紅牌上來伺候您吧?」

    青樓里,總有賣藝不賣身的傳奇女子,也總不缺精蟲上腦的混帳公子。

    只是諸葛亮治下,少有官府中人膽敢欺壓百姓,敢做這事的,不是不要命,就是像劉巴一樣,頭殼里只長著管小頭的小腦。

    可不論如何,老鴇始終不敢得罪劉巴這貴客,她從劉巴進門便小心翼翼的隨侍在側。

    劉巴嘿嘿兩聲︰「得了,老子嫖完不給錢,她不就不算賣了?」

    這驚世絕句一出,老鴇差點昏倒——敢情這人還打算吃白食了?

    殺頭生意有人肯,賠錢生意沒人干,老鴇腿一軟,就在劉巴身前磕頭求情。

    劉巴火一起,腳一抬,老鴇就被他踢到門邊,暈了過去。

    如煙姑娘一看眼前良人變狼人,嚇得花容失色,雙手環胸而抱,瑟縮著退到角落,哀淒的看著劉巴,嘴上直說︰「公子,不要……」

    劉巴站起身哈哈兩聲,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要停——這破喉嚨,你也不用叫了……」

    快樂時光特別快,房門啪的被撞開,兩個婦人破門而入。

    劉巴粗話還沒出口,就看到一只大手飛快靠近,話還沒說,已經被一巴掌打得昏頭轉向,他登時眼冒金星,只隱約感覺兩個惡婦一人一邊的架著他就往門外走去。

    仗勢欺人,劉巴可是練到神識境界了,他垂著頭就大喊︰「他媽的!

    知道老子是誰嗎?」

    「啪!」

    又是一巴掌飛來,劉巴只覺得身邊惡婦把他當龜兒子一樣的打,疼得他又大叫︰「他媽的!夠膽再打老子兩下試試!老子要不……」

    「啪啪!」

    劉巴相信這兩毒婦絕對有顆足球大的膽,為了以後還能靠那張臉吃飯,他只得軟下聲來︰「兩位姑娘人比花嬌,美若天仙,閉月……」

    「啪啪啪啪啪……」

    兩婦人拖著劉巴大步前行,一路上不論劉巴說不說話,說什麼話,她們只是不斷賞劉巴的嘴巴。就在劉巴暗下決心,日後帶齊人馬,一定要皮鞭加蠟燭的奉還時,他突然被凌空一拋,整個人跌進了一間房里。

    眼見兩毒婦關上大門就往他走來,劉巴虎軀一震,當下便叫︰「老子不跟女人計較,你們把家里男人給老子叫出來,我要和他進行男人之間的對話!」

    他話才說完,身後就傳來個聲響︰「劉巴公子,好久不見了……上回蒙你招待,進白帝廟里拜了神,這次,咱有些事想找諸葛丞相商量,還要公子您多擔待呀!」

    劉巴猛地轉頭,臉色立刻比方才的如煙還要淒苦。

    這人,自然是在白帝廟中把劉巴塞到飯桶里當人家宵夜的胖子,黎聰。

    吳都,柴桑。

    腳步聲在東吳大殿上不停響起,剛進門的龐統臉上萬分焦急,陸遜心頭一慌,正要問話,卻是龐統先開了口︰「伯言!你讓胖子去找諸葛亮?」

    陸遜一聽是這事,便放下了心,點頭回道︰「不錯!士元前陣子都在忙著我主登基稱帝的事,我看你忙,就沒跟你說了。怎麼?這事不妥?」

    胖子去找諸葛亮,是為了兩邊談和,結盟抗曹的大事。

    重返解煩軍後,胖子頭個任務,就是要阻止北魏南征,替陸遜跟龐統爭取時間,整頓東吳軍務,讓百姓休養生息。

    要曹丕停下腳步,放棄南征,方法不多——一,打到北魏叫不敢,二,找個打手讓北魏不敢叫。

    兩相計較下,頭個方法對目前的東吳無疑較有難度,所以胖子與陸遜商量後,便決定派人去西蜀找諸葛亮談和。

    龐統滿面憂容︰「這事大大不妥!你們怎麼沒想過,東吳跟西蜀交惡甚深,想結盟是談何容易?」

    不過龐統的焦慮情緒沒有感染陸遜,陸遜只是有些奇怪,他細細分析︰「士元怎會有這般疑惑?吳蜀雖然有過摩擦,可諸葛亮的為人處事,你該比我們更了解,只要合則兩利,他不會拒絕的。」

    從諸葛亮昔日作為判斷,陸遜知道這人個性理智果斷,相對而言,也就是冷酷無情,凡事只從理性出發,只要與東吳結盟對西蜀有好處,諸葛亮應當不會拒絕。

    「唉!錯了,錯了!你們不是真懂諸葛亮啊!」龐統搖頭嘆息。

    說到底,胖子跟陸遜對諸葛亮的了解,的確比不上同窗好友的龐統。

    陸遜急忙問道︰「怎麼會?當初東吳殺了關羽,劉備急欲報仇,被諸葛亮以諸般理由攔下。雖然最後阻攔不成,但從這事判斷,諸葛亮不講個人私情、只看西蜀大局的性格表露無疑,他若想西蜀好,怎麼會拒絕?」

    龐統長長的嘆了口氣︰「這就是問題所在。孔明從來就沒想過要西蜀好,對他來說,重要的是劉備。」

    若是胖子在場,只怕已經把劉備跟孔明當作斷背山男主角了,可陸遜只是不解,急切問道︰「什麼意思?」

    「你還記得,諸葛亮為劉備施展七星續命燈的事嗎?」

    陸遜點頭示意。

    龐統繼續說道︰「你師父左慈應該也曉得,這道術其實不叫做七星續命燈,而是叫作七星補魂術。」

    「補魂術?」

    「不錯,人天生就有三魂七魄,但劉備卻比他人短少了一條魂魄,所以七星補魂一旦成功,不但能補足原本缺失的魂魄,連生命力都會比早前旺盛,自然也能多活幾年了。」

    「劉備少了魂魄?到底怎麼回事?」

    龐統繼續解釋︰「我叔父龐德公與諸葛家世代好友,聽過諸葛家一些秘辛……伯言,你可知道,當年劉備是在哪里請出諸葛亮的?」

    「隆中!當時劉備三顧茅廬,還曾造就一段佳話!」

    龐統點點頭,慢條斯理的說下去︰「伯言可曾想過,早在那時候,臥龍名聲就已遠揚在外,當時劉備不過據有新野一塊小地方,諸葛亮為什麼肯隨劉備回去,做他軍師?」

    「不是因為三顧茅廬打動了諸葛亮?」

    陸遜從驚奇轉為好奇,甫一回話,便見龐統搖頭︰「當時在劉備之前,曹操、劉表、劉璋都曾經派人去過。水鏡先生說過,「得臥龍者得天下」——誰會放天下在眼前而無動于衷?」

    龐統說到這里,陸遜也覺得有些奇怪。

    的確,水鏡先生的人才保證班,教出來的是學生一個比一個變態,照說不該有遺珠讓劉備撿才是,陸遜百思不解,只得乖乖問道︰「到底其中淵源為何?」

    龐統長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劉備,是唯一一個肯將自身魂魄,交給諸葛亮的人……」

    陸遜愣了愣。

    龐統緩緩點頭,繼續說道︰「諸葛家歷久不衰,是因為早年他們祖先墓埋的好,後代子孫獲得庇蔭。可同時諸葛家先人有感月盈則虧,不敢搶盡天下福運,所以留了一手,在埋葬先人于龍脈時,刻意斷了最重要的龍眼。」

    「斷了龍眼?有什麼作用?」陸遜越聽越奇。

    「每一代諸葛家最杰出的子孫,天生短缺魂魄,命不長久。」

    「所以劉備三顧茅廬,是在給諸葛亮魂魄,換他出山?」陸遜驚奇的大叫。

    龐統重重點頭。

    人缺少魂魄後,不但在習道練武上會比常人落後許多,就連壽命都會較常人短暫,得了天下,斷了性命,是人都知道怎麼選擇。

    但,當時的劉備不像孫權有父蔭庇佑,不像曹操有天子在手,想出頭,不能像寫小說的只是光靠想,所以他用命來換,他給了諸葛亮自己的魂魄,換得諸葛亮為他盡忠。

    這買賣,劃算!

    陸遜苦澀的咽下喉間想吐出來的所有字節。他總算明白龐統的意思了,如果劉備的死真的跟胖子有關,那麼胖子這次一去,就是肥蛾撲火,自尋死路。

    成都,蜀宮大殿。

    「梆梆」的打更聲從正殿的景德宮傳過,巡哨的衛兵剛打響一更天的鑼,幾個有品級的將領都到了哨樓里準備交班換哨。

    「怎麼?雷銅,今晚還是你當差啊?」

    臉上爬滿了落腮胡的雷銅,早就等在了哨樓里。入夏後的蜀地,蚊蟲多的很,夜里站哨巡邏絕對是苦差,不過能負責禁宮巡邏,表示劉備對蜀中將領的信任,是以蜀中各大將領都能欣然接受,照表輪班。

    雷銅咧嘴苦笑,對著剛進哨樓的老將說道︰「沒辦法,霍峻那小子給丞相編進了白耳兵,他的班找不到人頂,老子只好辛苦些了……嚴顏將軍,你要是看不過去,就幫我跟丞相說說,多找點人來輪這衛哨吧?」

    嚴顏脫下頭頂三菱盔,捻著長須,笑道︰「丞相忙于政務,這點小事我可不敢去叨擾,最多就是幫你頂幾個晚上。」

    「那我可要多謝老哥了!趕明個我再請你喝幾杯!」

    兩人一番寒喧後,結束哨班的嚴顏,正要與雷銅交代夜里的暗語口令,靜悄悄的景德宮,忽然傳出一聲哀嚎。

    兩人對視一眼,才要出哨樓查探,就聽到有人大喊︰「來人!有刺客!

    有刺客!」

    嚴顏跟雷銅認得這個聲音,是舊主劉璋的少爺,劉巴。

    沒來得及戴上頭盔,嚴顏與雷銅趕忙跑出哨樓。哨樓離景德宮不過百步距離,兩人遠遠的就見到劉巴在大聲嚷嚷,身邊圍了不少護衛,兩人還沒上前問話,順著劉巴比手畫腳的方向看去,就見到兩條黑影闖入了景德宮。

    「不好!賊人進了景德宮!」嚴顏眉頭一皺,加快了腳步。

    景德宮里,長廊通巷又多又雜,要是真有刺客,只怕就難逮著。

    雷銅緊了緊手上大錘,說道︰「我入宮清查,老哥你調齊兵馬,駐守宮門?」

    「好!」嚴顏毫不羅唆,轉頭吩咐手下,便往其他幾處召來巡邏護衛,雷銅見他動作俐落,也不矯情,大聲謝過,人就進了景德宮。

    「嘿!老子也得先謝過你們倆,不過喝兩杯就不必找老子了。」

    就在嚴顏掉頭招集兵馬,雷銅帶著護衛入宮搜查時,哨樓旁一個陰暗角落,正有塊渾身漆黑的人形叉燒喃喃自語︰「調虎離山,趁虛而入……

    這是正殿景德宮,咱們諸葛大丞相的側殿是在……這兒!」

    手上地圖一對,認出了方向,黑衣人縮著身形,沿著矮牆,迅速往側殿方向奔去。

    這人,正是跟陸遜商量好了,要來找諸葛亮談和的說客,黎聰。

    雖然身為東吳使節,身負結盟重任,可是胖子沒有走大門,沒有遞大印,沒有走一般使節拜訪他國的程序,這一切,都是因為張飛這個粗魯漢。

    上一個被陸遜派來結盟的使節,是東吳四大家的張家家主張溫。結果,張飛一矛把張溫給轟了出去——要不是張溫有把年紀,只怕張飛不打斷他的手腳骨,不挑斷他的手腳筋,這人還不會被輕易送走。

    胖子知道,要跟張飛講道理,就跟叫作家不拖稿一樣的困難,何況胖子手上那根棒槌,只要被張飛看到了,他還不隔著幾條街的追殺?

    所以想了半天,胖子決定偷偷來找諸葛亮,偷偷跟他達成協議,然後讓東吳跟西蜀偷偷結盟。

    「側殿是正德!正德宮,是這兒了。」

    拐過幾個彎後,胖子總算又看到了一處宮殿,按殿外匾額上大大的「正德」二字,胖子知道他沒走岔了路,一個貓身提縱,人就進了殿里。

    「好極了!人都去正殿抓賊去了,諸葛大大,你可要趕快出來,別讓胖子一頓好找呀!」

    在正殿景德宮扮賊的,是胖子兩個得力助手,在飄香樓被劉巴冠上「毒婦」稱呼的馬鐵跟韓綜,至于馬休,由于胖子這次干的多半是體力活,便把他留在了東吳幫著陸遜辦事。

    正德偏殿是諸葛亮平常辦事的地方,胖子左轉右轉,晃過一陣後,好容易找到了那燈火通明的書房,只是他一指戳破了窗戶紙,卻沒看到諸葛亮的人影。

    「果然不在這兒,看來老子是有得找了。」

    沒見到諸葛亮,胖子一點都不意外。

    雖然找人扮刺客聲東擊西,可以調走不少護衛,省掉不少麻煩,但沒了護衛後,諸葛亮若還敢四平八穩的坐在原地,胖子絕不敢大剌剌的進門叫人。

    就這樣進去,不被亂刀砍死也會被亂箭射死,胖子用膝蓋都猜得到。

    不過如今既然沒了諸葛亮蹤影,又不知道他家門牌,胖子只得跟買大樂透一樣,一間房一間房的找。就在他次次落空,屢屢失望,又繞回偏殿大堂時,那原本漆黑的大堂已經給點上了燈,照的賊亮。

    縮著身,胖子從梁柱後往大殿里看,殿上大椅坐著個人,就是胖子遍尋不著的諸葛亮。

    看到這般情景,胖子心中是直犯嘀咕,左右不知該不該出去,才想再多等會,卻聽諸葛亮喊道︰「還不出來,莫非先生是想亮用請的?」

    盡管「請」字說的特別大聲,可諸葛亮的語氣仍是那樣冷淡。

    胖子打了個哆嗦,人還沒出現,聲音倒是先傳了出來︰「東吳黎聰,拜見諸葛先生!」

    「真是你!你沒死?」

    頭一次,胖子聽出了諸葛亮尾音的變化,只是語氣里帶著的,似乎不是不可置信,而是……淡淡的興奮?

    不管是諸葛亮興的是哪門子的奮,胖子抱拳行禮,道︰「先生智比天人,相信胖子來此的目的,先生已是猜到的了。」

    開門見山,胖子絲毫不想跟這個半人半妖的人妖有什麼瓜葛,一開口就是直逼重點。

    諸葛亮緩緩站起身,便往胖子身前走來,邊走邊道︰「東吳初逢大敗,又喪主君,雖有南蠻相助,要擋北魏大軍,仍嫌不足。來談和?」

    胖子見諸葛亮如他所料,一語中的,便是拍手附和︰「先生所言不差,東吳西蜀雖有前嫌舊惡,但值此唇亡齒寒之際,唯有結盟共抗強敵,方為上策。」

    諸葛亮停在胖子身前五步處,仔細的盯著胖子,似乎是想把他從頭到腳看個透徹。

    胖子被他看的起了寒毛,才要說話暖場,就聽諸葛亮問道︰「你可知道,亮為何配合你聲東擊西的伎倆,調開侍衛,特意留在這兒?」

    諸葛亮話里處處玄機,叫人捉摸不定,胖子只得乖乖應聲。

    「先生既然猜到了胖子來意,刻意調開眾人,是為了不傷害皇城之內的和氣,順道表示結盟的誠意?」

    諸葛亮聽完這話,只是一昧搖頭,接著便說句讓胖子冷汗直流的話︰「亮本想與你假意結盟,然後趁機奪回荊州,滅了東吳……可是,一看到你,亮就改變了主意。」

    不妙!

    胖子心頭警鐘大作,諸葛亮連這種陰毒伎倆都講出來了,接下來要說的,絕對是大大的不妙!

    胖子趕忙抬頭盯著諸葛亮的一舉一動,可諸葛亮像變魔術一樣,原本空無一物的雙手,不知何時握上了一把羽扇。

    「黎聰將軍猜猜,亮獨自一人留下,是做何打算?」

    「先生擔心今晚對談會洩漏出去?」胖子直覺諸葛亮不帶善意,可怎麼想,都覺得諸葛亮不會拒絕才對。

    但拒不拒絕,是諸葛亮說了算。

    「亮留下來……是為了要親手殺了你。」


第七章 健達出奇蛋

               
    話音一落,先動作的是胖子。

    兩人距離不過五步,胖子是早有準備,他瞬步點地,再出現時,手上青龍棒槌已經高舉過頭,急急落下。

    「借東風。」

    狂風呼號!

    諸葛亮手上羽扇一扇,大殿上居然憑空生出驚人強風,刮面生疼。

    胖子前躍的勢子雖然受阻,可他仍強硬的要劈下青龍刀,只是刀離諸葛亮越近,反抗的力量就越大,胖子終是把持不住,整個人被吹的反飛出去,「踫」一聲撞上背後梁柱,他疼的直咬牙。

    談和告吹不談,單憑諸葛亮這手芭蕉扇功夫,胖子就算想取下這賤人的豬頭都別想!

    不願多待,胖子轉頭才要離去,諸葛亮話又不陰不陽的飄了過來︰「門外,亮已布下八陣圖,將軍若是有信心能破陣,就出去吧。」

    胖子一腳停在了大殿門口,臉色是又悲又苦。

    諸葛亮敢再把八陣圖拿出手,里頭的陣眼只怕又是個能比呂布的人中之妖,胖子不敢輕易犯險,轉頭想找其他出路,諸葛亮手上羽扇又是一扇。

    「擂木攻。」

    胖子第一次跟道士交手,就遇到了個中翹楚。

    諸葛亮手上羽扇不知是法器還是魂兵,總之一扇一扇的,每一下都跟健達出奇蛋一樣有不同驚奇,胖子只聽頭頂轟隆聲大作,抬頭一看,登時嚇破了膽。

    百來根攻城破門用的撞木,直把他的胖身子當做了少林寺大鐘,一根一根的撞了過來。

    胖子急著抽刀,可青龍棒槌死不出鞘,撞木來的又急又密,胖子眼看是躲不過了,青龍刀往身後一插,自懷中取出兩道靈符,便往雙臂貼去。

    金光一現,銳金符立刻讓胖子雙臂成了鋸木大斧,只是撞木來的飛快,重力加速度,就是胖子也擋不住,識海中伶玉同時化作黑熊,大摔碑手隨即迎上擂木攻。

    「劈啪!」

    胖子以硬踫硬,才砍出一條通道,後頭又是百來條撞木落下,更糟的是,諸葛亮似乎是嫌不夠熱鬧,大手一揮,又要放出道術。

    不敢再給諸葛亮出招機會,胖子拼著一點空隙,雙拳擊碎眼前擂木,一次瞬步便竄近了諸葛亮身畔,斷碑碎石的雙拳即刻當頭砸去︰「把老子當鐘撞?老子破你個大西瓜!」

    雙拳虎虎生風,胖子這拳砸下,把諸葛亮砸了個粉碎。

    「呃,老子一拳殺了大魔王?三國被老子破關了?」

    胖子腦里才在發愣,耳邊突然傳來個聲音。

    「水中月。」

    猛地轉頭,諸葛亮的身形出現在十步開外。

    胖子低頭看向雙手,手上沾滿的不是血跡,而是清水,八成是什麼替身術的玩意。他呸的一口唾沫吐出,才要罵諸葛亮這家伙欺騙感情,諸葛亮羽扇又是一扇。

    「炬石轟。」

    不同于黃月英的靈符、南華的獸幡、于吉的棋兵,諸葛亮的道術每一招都是大場面大制作,比拍電影還誇張,大殿里被狂風吹散的椅座散落一地,青石地磚被撞木敲的坑坑疤疤,更糟的是,一顆顆臉盆大的火球,正準備把胖子當成上好豬五花來燒烤。

    「缺德帶冒煙,諸葛亮存心玩死老子!荊棘土牢!」

    土牢才剛將胖子緊緊包裹,炬石轟立刻砸來,土牢里的胖子只聽外面轟聲不斷,心中暗暗祈禱道術效力早些結束。

    也不知是胖子時來運轉還是諸葛亮有心玩弄,土牢一破,胖子才露出顆頭,正好看到炬石轟最後一顆砸完收工,他拍拍胸脯,暗叫好險。

    識海中的伶玉已經電力耗盡,準備待機休眠,胖子賊眼直往大殿後堂看去,就想找路走人,諸葛亮這人簡直是戰爭機器,光靠這幾手,只怕只身一人,也能打下座城了。

    瞧準了落腳處,胖子才想拔腿逃命,諸葛亮羽扇仍是一扇。

    這次沒有出現任何招式,卻是諸葛亮開口說話︰「陳到的瞬步,孫權的大摔碑手,樂進的荊棘土牢……黎聰,你的本命獸果然與呂布一樣,都能模仿他人的本命技能。」

    胖子沒心情與諸葛亮討論他與呂布的超友誼關系,只是諸葛亮邊說話,手上羽扇就邊扇啊扇的,胖子一顆心有半顆都給吊在上頭,一時不敢走人,只好乖乖的繼續聽諸葛亮閑聊。

    「很好……你既然取走了主公燈魂,我就先取你本命獸魂還債。」

    沒聽懂意思,可胖子直覺大事不好。

    諸葛亮話說完,他身後金光乍現,瑞彩翩翩,隱隱浮現本命獸姿態,整座大殿忽地充斥著香氣,叫人聞得神清氣爽,胖子腦門一清,定楮看去,心中就是大駭。

    「牛……」胖子臉色發白。

    諸葛亮的本命獸自然不會是牛魔王,出現的這頭牛上頭,坐了個人。

    胖子拜的神不多,叫得出姓名的更少,許褚的山神,太史慈的海龍王,造型奇特搶眼才會讓胖子認得,今天,這個坐在牛背上的糟老頭,胖子可是認識的。

    「騎青牛,過雄關……太上老君,老子李耳!」

    武林中有盟主,黑幫中有老大,神仙中也有個管事的——胖子以前每年到廟里拜拜,太上老君的神像,總是最大的那尊。

    「一指點化,獸魂招來!」

    光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啃的招數,胖子看諸葛亮凌空一指向他點來,坐在青牛上的牛人立刻掏出腰間葫蘆,往他一點。

    就跟西游記里金角銀角的葫蘆一樣,胖子只覺身上好似有什麼東西要飛出體外,被吸進葫蘆里,想到諸葛亮提起的本命獸魂,不禁嚇得魂飛魄散……

    魏都,許昌。

    御書房里,往常曹操端坐其上,批閱公文的龍椅,如今被個年輕人佔據,朱筆點評卷宗的模樣,與曹操倒是有幾分神似。

    「愛卿你說,當今朝廷,還有誰不服朕?」

    在龍椅上端坐問話的人,竄漢稱帝,弒父奪位,只是老天爺似乎不覺得這兩項是罪過,至今都還未將報應加諸曹丕身上。

    身為曹丕的心腹愛卿,司馬懿雖不必跪著回話,但也沒被賜坐,他恭恭敬敬的站著,小心翼翼的回話︰「稟皇上,太上皇突然暴斃,幾位知道內情的重臣與世子,都已叫微臣處理干淨,剩下的,便是曹彰與曹植兩位公子……」

    「哼!家賊難防,兩個反賊如今下落何在?」

    坐上了曹操的位置後,曹丕這個皇帝,比以往做得有滋味多了,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不用像以前一樣,需要遮遮掩掩,謹慎小心——

    只是「反賊」兩個字,司馬懿可不敢原字照搬,他低頭回道︰「稟皇上,照虎豹騎探得的消息,曹彰已經到了交州,曹植則是去了涼州。」

    「交州?涼州?哼!兩個跳梁小丑,他們到底有何打算?」

    「皇上,交州地處南疆,與大魏相距甚遠,士燮家族統領全境,勢力龐大,曹彰有意結交,打算借交州一地圖謀不軌,曹植亦是同樣打算,不過他的落腳處,應是北疆涼州外的鮮卑大族。」

    不愧是同一個爹生的,逆境之中,仍圖東山再起的打算,就連找的靠山,都一樣是外境蠻族。

    曹丕聽罷,鼻頭又是一哼︰「既然知道了他們的落腳處,愛卿難道沒有應對方法?南北疆雖遠,虎豹騎卻是無遠弗屆,不是嗎?」

    自從當上了皇帝以後,曹丕臉上表情語氣越來越豐富,已不像當初只是曹操跟前的應聲蟲、傳聲筒。

    司馬懿沒敢像以前指導曹丕的時候一樣故作神秘,他低頭回道︰「稟皇上,微臣以為,這兩人一旦出了魏境,其實已無大害,他們想把蠻族當槍來使,殊不知蠻族也只是想借助他們帶去的謀臣武將,為其效力罷了。」

    「斬草不除根,可不是你做事的風格。」曹丕眯著眼,盯著司馬懿不放,像是要看穿這人心中所思所想。

    司馬懿臉色如常,微微一頓,道︰「皇上,微臣以為,留著這兩人,比殺了他們要有用的多。這陣子為了太上皇的事,朝中不少大臣都給下罪處決,罪名至今都沒給個交代,朝廷上隱隱有不滿聲浪。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難保有天會走漏風聲,微臣是想,到時候可以把太上皇這事,加諸到兩位公子身上。」

    曹丕聽的龍心大悅,連連點頭︰「現在動手,怕會被人說朕是要殺人滅口?好!愛卿想的周到,想的周到,哈哈哈!」

    明明是開懷大笑,可笑聲從曹丕嘴里發出,卻有幾分陰毒味道。司馬懿站在一旁跟著陪笑——皮笑,肉不笑。

    「斬草除根?只怕你兩個小弟一死,就輪到我司馬家了……曹丕呀曹丕,曹操說我司馬家是條毒蛇,你恐怕還不夠格作個玩蛇人吶!」

    蜀都,成都。

    入夏以來,成都就時常會有午後陣雨,大雨來的又猛又急,常叫行人措手不及。街上被淋灕大雨洗盡後,路人行走都得多幾分注意,省得給水窪濺濕了鞋襪。

    只是今日的大街上,雨才剛過,就有幾人行色匆匆,也不管路上積水,一路就往城東賣豆腐腦的王嬤嬤家奔去。

    王嬤嬤的豆腐腦做的是傍晚生意,現在正午剛過,攤子前一個人都沒有,幾人走到攤前,也沒打招呼,便逕自入了王嬤嬤家後院。

    院里,一個大漢正提刀劈柴,看到幾人進院,連忙起身來接︰「三哥!

    你終于來了!」

    「胖爺呢?他沒怎樣吧?我一聽陸都督把諸葛亮的事說完,就連忙趕了過來,直怕你們出事!」

    馬休趕路趕得氣喘吁吁,一進後院便邊喘氣邊問了馬鐵。

    「出事?你個小王八蛋成天就想老子出事,你活膩了?」

    「胖爺!你沒事!」馬休忍不住咧開了嘴。

    馬休從來不覺得當世有人能奈何得了胖子,可諸葛亮不一樣——那家伙不是人。

    「有事還能站這給你尋開心?說吧!諸葛亮到底怎麼回事?沒想到他不但拒絕結盟,還想跟張飛搶著宰老子!媽的!我這身肥肉真這麼誘人,這年頭沒人賣叉燒就是了?」

    胖子能活著出來,只能感謝伶玉提早回房睡覺,讓諸葛亮撲了個空,一時錯愕,胖子才能擇路而逃。

    馬休臉色一苦,便把龐統跟陸遜說的話一五一十的搬出,胖子只覺得像是在看小說作者鬼扯一樣,越聽越奇。

    聽到最後,胖子開口問道︰「那死鳥還有沒有漏講的?看來想跟西蜀結盟,比跟關羽結親還麻煩……陸遜那小子,有什麼交代沒有?」

    結盟告吹,還是得找個辦法扛住北魏才行,否則真叫胖子上前線去以一擋百,只怕他就要從此消失在蜀境之內,演一出《混世三國之消失的胖子》。

    馬休環顧左右,將帶來的武燕派去四周警戒後,才壓低著聲音道︰「胖爺!都督是沒什麼好主意了,不過最近底下文燕回報,聽說曹家兩個公子,曹植投奔北疆鮮卑,曹彰投奔交州士燮,消息說,他們怕曹丕對他們下毒手。」

    「下毒手?曹丕當上皇帝也好一陣子了,怎麼會現在才想到要下毒手?中間肯定有些玄機……曹植兩兄弟投奔異族後,有什麼動作?」

    「他們四處放出風聲,說曹丕不只殺了大漢獻帝,連曹操都是他殺的,他們正招兵買馬,準備為父報仇!」

    胖子聽完這話,哈哈兩聲,道︰「兩兄弟是天真還是傻了?到人家家里招兵買馬?當鮮卑族長跟士燮都是死人嗎?兩個傻豹!」

    「胖爺英明,不過,就因為他們傻,所以我才想從他們身上下手,我跟都督以及士元先生匯報過,我想……」

    自從被胖子扶正,全盤掌握解煩軍上下後,馬休玩陰使狠的伎倆是越發順手。不過胖子是這行的老祖宗,馬休翹個屁股,胖子就知道他打算拉什麼屎︰「你想加油添醋,讓他們倆回去北魏蹦騰,給曹丕添麻煩?」

    早知道瞞不過胖爺,馬休點頭便說︰「這事一舉兩得。自從曹彰到了交州,就不斷慫恿士燮吞並南蠻,孟獲手下藤甲兵與象兵如今都在壽春協防,五溪大寨只剩下幾員大將駐守,孟獲在壽春可是擔心的很。」

    「馬休,你小子果然夠壞——不過老子喜歡!我看,這計可不只是一舉兩得,咱們再參詳參詳,若能把交州一起算計進來,才是一石三鳥的好買賣呀!」

    馬休與胖子兩人同聲陰險壞笑,一旁馬鐵則聽的直打冷顫……

    交州地處蠻荒,中原地方傳來的水稻跟大麥都種不好,糧食短缺,所以人口一向稀少。

    不過近幾年中原處處戰亂,不少人為求生存移居此處,許多莊稼好手來此後,開闢梯田,轉種小米棉花,總算讓交州逐漸活絡了起來。

    建寧是交州大城,士燮家族統領交州,佔地為王,便是以建寧作為都城,每年七月,交州里大小郡縣都要到建寧繳交稅收,以尋求士燮家族的庇護。

    今天是七月過半,正是建寧城最熱鬧的日子,唯獨城西一處宅院冷冷清清,一片空蕩。

    沒多久,一人一進宅院就氣喘吁吁的跑入內室。

    「義父!孩兒回來了!」

    郭奕還沒喘過口氣,便向著臥榻上的賈詡行過一禮。賈詡神情有些萎靡,手微微一抬,算是還禮。

    「義父,我已探回消息,南蠻孟獲帶兵援助東吳,至今尚未有回南蠻的意思,五溪寨城防空虛,我們想取一塊地盤作為根基,這是最好時機。

    「曹彰大哥欲與士燮借兵三千,加上我們現有的兩千人馬,足夠奪下五溪大寨,佔領南蠻了!」

    郭奕滿是興奮,倒是賈詡臉上毫無表情,他看向窗外,不發一語。

    曹彰在壽春一戰,打了個不勝不敗後,曹丕下了旨令,要押曹彰回朝,定他的罪。賈詡一看到旨令,就知道曹操已經遇害。

    賈詡本不想參與曹家家務,可偏偏郭奕跟曹彰情同兄弟,為了義子,賈詡只得投身險地,沒想卻從此重病不起。

    長嘆口氣,賈詡沉聲道︰「以南蠻為據地,養精蓄銳以求再起,這計策可是真的好?」

    面對賈詡提問,郭奕只是不解,奇道︰「義父!這不是你提給曹彰大哥的建議嗎?怎麼……」

    「我問你,這計策可是真的好?」

    郭奕愣了愣,臉上興奮神情逐漸淡去,撇過頭,一字一句道︰「南蠻荒地一片,自保尚且不足,豈能作為據地?更何況士燮笑里藏刀,不安好心,跟他借兵,無疑是與虎謀皮……說實話,孩兒不懂義父讓曹彰大哥來此地的原因。」

    賈詡臉上終于有了變化,不是被駁斥後的氣惱,而是種欣喜的神情,似乎對郭奕這般見解相當開懷︰「有疑問,早先你卻不說?」

    「孩兒相信,義父另有高明計策暗藏其中,是以不敢信口胡謅,怕壞了義父大計。」

    「好!好!好!你能看出投奔交州的種種缺失,為父並不意外,可你看出缺失,還能隱忍求全——作為謀士,首要注意的便是忍,你能忍到現在,為父從此就能放心了。」

    頭一次,郭奕得到了賈詡的稱贊。這一天,來的比郭奕想的要早了許多,可真來臨時,他反倒有些惶恐。

    「義父,你……」

    賈詡一擺手,攔下了郭奕的話頭︰「我命不久矣,臨死前能看到你成為一個合格謀士,已是老天爺對我天大的恩惠了。」

    郭奕雙腿一軟,跪倒在賈詡跟前。

    賈詡沒有停頓,繼續說道︰「我主曹操一手創立了大魏皇朝,一路走來,機運、實力,缺一不可。曹彰想與之爭鋒,難上加難。佔領南蠻,養精蓄銳,以求日後與曹丕決一死戰,無疑是自尋死路,絕無成功可能……」

    郭奕早猜到是這麼一回事,他靜靜的聽著,沒打斷賈詡的話。

    「能與大魏抗衡的,唯有西蜀與東吳,曹彰想替他父親報仇,想奪去曹丕帝位,只有從這兩處下手,才有機會。」

    這個道理,郭奕明白,可比起士燮,東吳跟西蜀無疑是潭更深的泥沼。

    投奔交州,曹彰就算不得志,最少還能保得性命;若是投奔吳蜀,只怕這時已經連渣都不剩了。

    賈詡咳了兩聲,繼續說道︰「我們做出想佔領南蠻的動作,不過是要引起吳蜀注意,其中以東吳為甚。南蠻與東吳結為同盟,他們不敢置盟友于不顧,只要東吳肯來,我們便算有了籌碼,與東吳談合作。」

    「籌碼?」郭奕訝異出聲。

    他們哪還有什麼籌碼?兩千多人還不夠東吳塞牙縫的,就算他們真攻下了五溪寨,東吳來要,他們守不守得住都成問題。

    也許是今日難得多話,賈詡更顯疲憊,只是淡淡的說︰「里應外合,我們把交州送給東吳!壽春大戰後,東吳需要時間整頓軍務,休養生息,而我們則需要解煩軍的情報跟人手,交州,便是我們的見面禮……」

    馬蹄聲響,七月的建寧大城里,多的是各地來繳納賦稅的人馬。

    交州跟中原地方不同,沒有統一的收糧跟收稅官,不來繳納糧賦的,明年自然會有士燮家的兵卒親自去收——到了那時候,除了收錢,還會收命。

    每年這個時候,除了運送錢糧的人馬多,來交州辦貨的商團也多,士燮家有了錢,便會與中原地方買些奢侈品,上品的綾羅綢緞,稀有的胭脂水粉,就會在這時候被商人們搬來此地換錢。

    「城衛大哥,這是點小小心意……我家商團幾天前已經進城,聽說是住在鼎豐客棧,不知道大哥能否指點一下往何處走?」

    問話的是個矮個,他身後有帶刀侍衛,尋常家丁,還有個身穿廚師袍服的胖子,跟一頂似乎載著女眷的轎子。

    一行人雖然不像商團,不過這矮個一解釋,城衛便知道這群人是商團眷屬,他也不為難,掂了掂手上銀兩重量,便笑著指向一條大路︰「小哥,那兒過去五百多丈,再問問人就會知道了,不過城內不準騎馬,你們抬轎的可以繼續,但馬可得用牽的了。」

    每年七月開始,建寧的城門管制會特別嚴,商團得出示證明,進貢賦稅的人馬也得按照程序,除了這兩種人,其他生面孔別想進城——這是士燮立下的規矩。

    在交州地界,士燮跟大漢天子沒有兩樣,唯一不同的,士燮不必像天子一樣窩囊,他的話,不會有人敢反駁。

    商團一行人問明方向,才要離開,一旁哨樓又走出個城門官,見到他們便喊︰「慢著!商團想進城,得有行商許可的牌,令牌呢?」

    城衛聽上頭問話,趕忙跟商團那矮個兒打了眼色,見他沒有反應,快步走到他身邊,壓著聲說︰「兵三兩,官十兩——這是規矩,算你們倒霉,付兩次錢是常有的事,快過去交錢完事!」

    「謝大哥指點!」矮個兒恍然大悟,手往袖里一探,不知怎地變的戲法,那城衛只覺得腰間一沉,又多了幾錠銀兩入帳,登時笑開了嘴。

    矮個兒來到城門官身前,拱手一禮下去,又是同樣戲法,那城門官也是了得,單憑重量就知道這些人已經繳了足數,立刻放行。

    謝過城衛,一行人下馬的下馬,抬轎的抬轎,趕忙離開城門。

    走前頭的矮個刻意落到了後頭,與那廚子打扮的胖子說道︰「爺!看來建寧城的管制,沒想像中嚴吶?」

    胖廚子對這境外大城似乎相當感興趣,不時左瞧右看,也不見他嘴皮子動過,聲音卻傳進了矮個兒耳里︰「嘿嘿,上行下效,士燮喜歡立規矩,他手下就連只看門狗都要講規矩……早晚他會有苦頭吃。」

    胖廚子話才說完,嬌笑聲便從轎里傳來︰「哈哈!士燮能統領交州,靠的不是家族里出過什麼治國能臣,他們靠的不過就是能生會打罷了。」

    「能生會打?」轎外兩人面面相覷,見彼此都是不解,只好乖乖回問。

    轎里女子語帶笑意,委婉道︰「曹操有二十五個子女,十六位妻妾……

    士燮雖然文才武略比不過曹操,可妻妾要多上曹操一倍,兒女更是近百吶。」

    三十多個女人?就是一天一個,一個月都還輪不完吶……胖廚子咽下口口水,不知是羨慕還是忌妒,又接著問道︰「那會打又是什麼意思?」

    「士家有一門速成功夫,三年內,就能讓武人逼近虎衛級別,只是邪門功夫會留下禍根,三年練到虎衛沒錯,但這輩子頂天就是個虎衛,別想再有突破。」

    突破?三年能練個虎衛出來,這功夫要是還能突破,這天下今天就不該姓劉曹孫,直接改姓士便得了!

    胖廚子與那矮個對視一眼,眼中迸射出了萬分貪婪金光。轎旁一個老管家看在眼里,搖頭輕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第八章 魂珠

               
    建寧城內有條販貨大街,街兩邊都是設攤賣貨的販子,可這十幾天,卻有個攤子十足的引人注目,因為他不收錢,反而在不斷給錢。

    攤位上頭掛著個大大的「兵」字,在建寧城內的人都知道,這是曹彰招兵買馬的地方。

    「好了,天色暗了,攤子收一收,把里頭幾個都帶回去給大掌櫃見見面,今天就到底為止吧。」

    明明是酷暑盛夏,可兵字攤位旁一個帶頭的人卻身披長袍,渾身裹的緊實,就怕會凍著涼著。

    聽完他吩咐,攤位前幾個人連忙收攤打包,準備離開。幾個人還沒收拾妥當,那領班像等不及似的,又吩咐道︰「還有,告訴掌櫃的,咱們等的人已經來了。」

    話一說完,領班便獨自起身離開,快步消失在大街上,只是他身後不遠處,一個矮個跟一個帶刀的家伙,正亦步亦趨的緊跟其後。

    沒多久,三人轉進了一處死胡同,然後面對面瞧著。

    矮個才想出聲,眼前一晃,攤位領班卻先出了手,長袍底下竄出一柄細直長劍,疾刺咽喉而來。

    「當!」

    帶刀侍衛手一握刀,渾身氣勢便截然不同,細劍刺的再快,似乎都無法突破平凡鋼刀舞出的刀圈。

    只是兩人彷佛深知彼此底細,長袍下接連使出的刺劍刺不進刀圈,可快捷無倫的鋼刀也甩不開細劍,交手一陣後,攤位領班率先撤了劍,離開戰圈,笑道︰「小少爺,你的刀更快了!」

    帶刀侍衛也咧開了嘴,回道︰「再快也快不過你呀……龐德叔。」

    長袍男子,便是與曹彰一同投奔交州的大將,龐德。

    馬休自兩人身後探出了頭,恭敬的對龐德行過一禮,道︰「這幾年真是辛苦你了,龐德叔。」

    龐德臉上表情豐富,像是在緬懷過往,幾番陰晴變化,良久後才回道︰「馬騰將軍對我恩重如山,為馬家報仇,再苦都是值得!只是如今曹賊已死,馬家大仇得報,不知大少爺是否解氣了?」

    馬休搖搖頭︰「曹賊死的太早,只怕大哥還想學那伍子胥,拖這賊廝的屍首出來鞭屍才能解恨呢。」

    似乎是擔心馬超給怨恨沖昏了腦袋,龐德搖頭長嘆︰「憂能傷神,大少爺可得多多注意了。」

    「謝龐德叔關心,不過眼下曹賊已死,您繼續待在北魏也是徒然,不如就回來吧?如今馬家在東吳深受重用,東吳稱帝建國後,封侯拜相,指日可待,龐德叔為馬家做的一切,我大哥銘記在心,絕不會虧待您的!」

    馬休殷殷企盼的神情讓龐德心中一暖,國字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少爺,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龐德若是現在回馬家,不過多個人給大少爺打下手,不如……」

    馬鐵眉頭一皺,為難的說︰「可這樣一來,龐德叔豈不是得繼續在曹家底下做事?這實在是委屈您了。」

    「不要緊,這麼多年都撐過來了,倒不怕再多待一陣。」

    龐德神色堅定,馬鐵看在眼里,只得點頭同意。

    勸不回龐德,馬休三人又是一番寒暄後,才分頭離開。

    回客棧的路上,馬休二人沉默不語,直到走了好一段路,馬休才長嘆口氣︰「胖爺猜的沒錯,龐德不想回頭了。」

    馬鐵臉色不豫,寒聲回道︰「我馬家待他不薄,看來當年大哥不肯讓龐德假降曹操,不是怕委屈了他,這人……恐怕早有反叛之心!」

    「馬家與龐德分屬主僕,龐德若想出頭,自然不想重回大哥麾下,一同替東吳效命。胖爺看人極準,龐德會在這時與曹彰同甘苦,只怕是下了重注在曹彰身上,想做個開國功臣了。」

    胖子沒看過相書,也沒學過相術,看人會準,靠的不過是羅貫中一本《三國演義》,寫出了龐德寧可戰死,也不願投降蜀國的歷史。

    「龐德曾是馬家家將,若是與馬超走到一塊,一輩子是個家將!」

    馬休早先聽胖子說這話時,還不肯相信——當初龐德指天指地的發誓,為報馬騰養育之恩,甘願背負臭名投降曹操,馬休可是為此感動了好一陣子,現在看來,純粹是浪費感情。

    鼻頭重重一哼,馬休不禁恨道︰「沒關系!如此一來,我們也不怕誤了胖爺大事,看在當年主僕情分上,我們給過他機會,日後黃泉相見,只有他對不起咱們,咱爺一家老小,可沒辜負了他!」

    「大人,屬下回來了。」

    邁進客棧別院,馬休一拱手,便對涼亭上坐著的四人行過禮。

    涼亭中四人正聊的開心,聽到這句話,為首的胖子登時抬起了頭,問道︰「馬鐵呢?」

    「回大人,屬下讓馬鐵先去查探曹彰底細去了。」

    胖子身邊除了小帥之首的韓綜外,還有兩人——扮作商團女眷的祝融夫人,與南蠻第一智者,老管家孟節。

    胖子緩緩起身,招呼眾人往別院走去︰「龐德怎麼答覆的?」

    馬休跟在他身邊,恭敬的答道︰「龐德願與我里應外合,就等大人吩咐。」

    「哦?龐德這般識趣?」

    胖子邊走邊點了點頭,幾人進得別院後,便在大廳落座,馬休應道︰「龐德與馬家雖然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兄弟,大人的計劃大可交代屬下,龐德一定會全力配合。」

    胖子又點了點頭︰「你說的是哪個計劃?」

    「這……就是大人來交州要實施的計劃呀!」

    胖子恍然大悟,頭都快點斷了︰「你是說我們要與曹彰做買賣一事?」

    馬休趕忙回應︰「不錯,大人到底做何打算,還請趕快示下,好讓屬下有個準備。」

    胖子眯起眼,一言不發的打量著馬休,半晌後才說道︰「跟曹彰一起出走的,聽說文有郭奕、賈詡,武有龐德、于禁……閣下貴姓大名?」

    聽完這話,馬休額頭冷汗瞬間滴落,他身後的韓綜已經攔住了去路。

    「你怎麼看出來的?」「馬休」寒聲問道。

    胖子鼻頭哼了聲,搖頭道︰「打你踏進別院以來,渾身都是破綻,沒一處像馬休的,若胖子猜的沒錯,你不過是從龐德口中知道馬休些事,就想魚目混珠,進來打聽消息。」

    馬休從沒叫過胖子「大人」,光是第一句話,這人就露了破綻,可胖子只是手拿棒槌,可不是人像棒槌,他壓根沒說這「馬休」到底哪兒不像,省得這人日後還有機會做假。

    冒牌貨見馬腳被拆穿,倒不緊張,放聲便說︰「黎聰將軍三番兩次敗我曹軍,果然是名不虛傳,郭奕在此先見過將軍了。」

    話才說完,「馬休」身體立刻起了變化,骨骼嘎嘎作響,臉部肌肉像黏土一般緩緩改變,沒一會,一副與方才馬休截然不同的臉龐,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四人還在訝異,胖子識海中已經傳來聲響︰「主子,奴才會了……一半,郭奕本命獸變色龍的技能是「擬態」,分作化形與現形兩部分,奴才只學會了現形,若要學全,還需化形的部分。」

    聽到竟然有這種變化身形樣貌的本命獸技能,胖子恨不得叫郭奕趕緊再變一次,學會了這招之後,別說扮成個雌兒去澡堂偷看,想變做劉備使喚諸葛亮都不成問題——不過依諸葛亮的精明性子,胖子怕講沒兩句話就會被拆穿。

    胖子轉念一想,還去澡堂偷看什麼?找個正妹一變,對著鏡子想看哪就看哪……

    郭奕自懷中掏出一封請柬奉上,道︰「黎將軍,我家公子深知將軍來此目的,將軍想談的買賣,我家公子也極有興趣,公子交代屬下送來請柬,是想請將軍賞臉,明日前去一敘。」

    看胖子收下信,郭奕轉身要走,可擋在門口的韓綜卻不肯讓。

    郭奕略一皺眉,便聽身後胖子笑道︰「信既然送到了,先生也別急著走……聽說先生長年服侍賈詡大人身旁,胖子對賈詡大人可是景仰已久,還想跟先生討教討教的。」

    賈詡號稱「毒士」,胖子可不敢輕易跟他合作,既然這老家伙把義子給送上門來,有人質在手,就是談判崩了要翻桌,胖子也敢大聲點。

    只是郭奕聽完這話,不由大笑道︰「將軍濃情厚義,郭奕不敢推卻,只要將軍舍得馬休馬鐵兩兄弟,郭奕倒不介意留下來陪陪將軍。」

    郭奕一句話便敲中胖子軟肋,雖然胖子心中仍有些狐疑,可他想到賈詡用計之毒,手段之高,讓郭奕來送信,不會沒給他安個保險,只怕馬鐵兩人是真落入賈詡手頭。

    一個只會玩變臉的郭奕,換兩個得力手下,劃不來……甩甩手,胖子只得讓韓綜讓開了路,看著郭奕安安穩穩的走出客棧。

    郭奕走沒多久,馬休二人便回到了客棧,胖子看他們一身完好,不禁奇道︰「你們沒受傷?」

    聽胖子問的莫名其妙,馬休也答的滿頭霧水︰「我們與龐德是舊識,就算他不肯投誠,礙于往日情面,也不會真對我們下手,怎麼會受傷?」

    胖子啞然。

    虎父無犬子,郭奕身上,始終流著鬼才郭嘉的血……

    入夜後的建寧,跟中原的繁華大城沒有兩樣,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連街邊乞討的乞丐都是一個模樣,受錢財腐敗的人心,無處不相同。

    穿過建寧最繁華的幾條街,請柬上的地址並不難找,叫胖子為難的,是只身赴會這件事,請柬上頭說,曹彰希望能單獨見他。

    如果曹彰是個正妹,胖子只會為難晚上要用什麼體位跟道具,可惜曹彰是個男的,還是曹操兒子里最能打的一個……

    「你個大熊貓,曹彰選這什麼鳥地方,黑燈瞎火的,老子可得走慢點,省得馬鐵幾個跟丟了。」

    建寧城,十足是中原地方的縮影,富饒的街道夜夜笙歌,貧困的地方死寂一片,胖子從大街走到小巷,有錢點油燈的百姓越來越少,他擔心身後馬鐵幾個沒跟上,腳步也是越走越慢。

    推開破廟大門,請柬上說,這兒叫「花子廟」,名字落魄,內容寒酸,是挺貼切。

    一腳跨入內院道觀,昏暗的月色連門檻都照不清楚,胖子差點就給絆個狗吃屎,連忙從懷中取出火石火摺,準備生火取光,只是火石一打,身前就傳來輕飄飄的聲音。

    「將軍……怕黑嗎?」

    手一抖,火花沒落到摺子上,胖子看不清楚廟里到底有誰,可聽聲音是虛浮無力,既不像昨天見過的郭奕,更不像武人該有的聲音。

    「賈詡先生?」

    雖然看不清廟里景物,不過胖子能肯定,這廟八成是被搬個精光了,隨便出個聲,回音都能在廟里飄來蕩去,配上此情此景,真是叫人頭皮發麻。

    「老朽蒙公子青睞,來與將軍談買賣,還望將軍海涵。」

    今年五十好幾的賈詡,在胖子面前是夠資格倚老賣老。

    不過胖子介意的不是誰來跟他談買賣,反正想佔他便宜,就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人,胖子都照打。

    接著賈詡話頭,胖子便說道︰「這麼說,胖子是無緣一見先生的廬山真面目?」

    「有些事情不論成功與否,都見不得光,相信將軍很清楚。」

    不點燈就是不見光,這什麼鴕鳥邏輯?胖子沒搞懂,不過管這老家伙玩的是明喻還是暗喻,總之事後他要敢殺人滅口,胖子一定揍得他吃飽還能兜著走。

    一定神,胖子便直奔正題。

    「好了!胖子不敢多耽擱先生時間,咱們有話直說,先生什麼想買,什麼要賣,胖子洗耳恭聽。」

    「老朽用交州領地,換解煩軍的消息跟幫手。」

    「要解煩軍的情報?你們想回北魏殺曹丕?」

    處心積慮想著怎麼一石三鳥,胖子沒想到,這次天上掉下來的不是穢物,而是份大禮物。

    賈詡沒有避開胖子的提問,既然要借重解煩軍的情報,若真要殺曹丕,胖子不可能不知道,他輕輕說道︰「將軍果然名不虛傳,一語中的。」

    「殺了曹丕,曹彰接得了位嗎?不是胖子多嘴,可是為他人作嫁衣,滋味可不好受。」

    沒知識也要有常識,賈詡不是會扶老太太過馬路的三好青年,不,老年,義工兩個字只怕下輩子他都用不上,如果曹丕死後,得利的不是曹彰,賈詡絕不會回去白做工。

    黑暗中,賈詡沉吟良久,考慮再三後才說道︰「曹丕竄漢登基之初,曹公其實只是詐死。」

    胖子哦了一聲,接著他的話題說下去︰「難怪曹丕初時是中規中矩,都當上皇帝好一陣子,才對你們下手……曹操是那時候才死的?」

    賈詡沒有正面回覆,繼續他的話題︰「曹公詐死期間,曹丕與司馬懿走的太近,當時曹公就擔心曹丕會有逾矩的行為,于是派人送了秘信給老朽與荀謾@餃耍 羰僑蘸蟛苃?嬗脅還歟 譖??峭 柑ㄖ校 脅芄 炮  ??br />
    「欲用銅雀鎖二喬」,胖子記得曹操曾經在詩里意淫過當時已為人妻的大小喬,就是想把她們關在銅雀台里,好成全曹操一嘗姐妹花的宿願。

    沒想到銅雀台不但能藏女人,還能藏這種死人玩意?胖子一點就通,聽完賈詡這話,立刻問道︰「所以曹植遠走鮮卑,也不是想借外族勢力與曹丕抗衡了?」

    「不錯!荀謾@??誆苤采?擼 氡匾尋顏饈賂??盜耍 芄 ??擔 蓯乙炮 燦辛椒藎 直鵒  黴??苤參  櫻  鵲劍 勻換崮米咦約旱哪欠藎  被倭肆磽庖環蕁!??br />
    胖子這才恍然大悟,取遺詔,殺曹丕,宣遺旨,做皇帝——其中關節,除了銅雀台的遺詔,更重要的便是殺曹丕,否則曹丕一天是皇帝,誰拿出遺詔,誰就得倒霉,遺詔是在沒皇帝的時候,才有用的玩意。

    不過想到這里,胖子又來了問題︰「解煩軍可以掩護你們入境,可以探聽消息,但殺曹丕,解煩軍不會出手。」

    開玩笑,曹丕貴為皇帝,身邊護衛不是酷斯拉就是哥吉拉,解煩軍可不是那種隨地都能撿到的炮灰部隊,每個小兵兵都要花在刀口上的。

    「老朽明白,殺曹丕,自然是由我們出手……」

    賈詡一口應承下來,倒是胖子心里狐疑了一陣子。

    好大的口氣,莫非他們除了表面這兩千多兵馬,另外還養有死士家兵?

    胖子還想套話,便聽賈詡開口道︰「攻下交州後,我們要士家的功法。」

    原來老家伙打這主意?胖子皺了皺眉。

    若是士家的功法真有那般神奇,隨便抓個上百人練上三年,都能湊出十多隊的虎衛……開玩笑,這種玩意胖子都還沒開口要,賈詡竟然就想動手搶?

    在老子嘴邊搶吃的,活膩了!胖子俐落干脆的回了兩個字。

    「作夢!」話剛說完,整座花子廟頓時殺機湧現。胖子眉頭深皺,丹青眼一開,便仔細的看向四周。

    「缺德帶冒煙的,單刀赴會的意思是幾十個人都各帶一把刀?老子也不過帶了馬鐵跟韓綜兩個,這兒少說也有二十來個,賈詡這老屁股不知道下流兩個字怎麼寫啊?」

    賈詡大剌剌的坐在胖子身前十步的太師椅上,身邊一左一右,分別站了兩人,一個拿著曹彰招牌的三尖兩刃刀,一個則是長袍披掛,將渾身裹了個緊實——胖子聽馬休兄弟說過,龐德用的,是袖里劍。

    至于兩人背後那一堆跑龍套的小弟,胖子連算都懶得算了,他張口便說︰「曹彰公子真是好大脾氣,不過胖子若是執意要走,不知道公子跟龐德將軍有沒有把握攔住胖子?」

    青龍棒槌在手,胖子微微站開兩步,算好距離,準備談判破裂立即走人。

    打不過,難道還跑不贏嗎?

    賈詡兩手平伸,擋住了身邊二人,便對著胖子說道︰「將軍好眼力,言歸正傳,老朽相信將軍也知道士家功法玄妙,但將軍可曾想過,若士家功法當真如此神奇,為何至今仍舊只能偏安一隅,踏不進中原大地?」

    「他們怕功法外傳,自然不敢廣為傳授!」

    只有電視廣告,才會說出「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這種傻話,士家要是敢把這功法流傳出來,難保明天不會被他們的好朋友帶著更多的好朋友給滅了。

    胖子直覺自己想的沒錯,可丹青眼里,賈詡卻是搖頭,反駁道︰「將軍與世人一樣想偏了……士家功法之所以沒有廣傳子弟,不是怕人洩密,而是因為功法有限,傳不了太多人。」

    「功法有限?」

    「不錯!士家的功法,不是寫在紙上的秘笈,而是當年項羽從江東帶出來的八百子弟,身上氣血魂魄凝鏈而成的魂珠。

    「項羽能成就霸王之業,當初與他從江東一齊出來的子弟兵功不可沒。

    「江東子弟雖然驍勇善戰,但是人難免一死,當時項羽大業未成,江東子弟不願主帥孤軍奮戰,于是懇求項羽手下第一智囊——亞父範增,在他們死後,將他們的精血功力凝鏈成為魂珠,後人只要服食魂珠,短時間內,就能功力大增,晉級虎衛。」

    絕對比仙豆還好用!胖子眼里閃爍的精光盡是貪婪,一顆顆的魂珠跟大補唐僧肉已經劃上等號。

    賈詡繼續說道︰「可惜當時範增雖然道力直逼大漢國師張良,但凝練魂珠的道術實在困難,八百子弟也只做出百多顆魂珠,士燮就是得了這百多顆魂珠,才有今天的成就。」

    不是只有穿越書的主角,才能有這等奇遇的嗎?在大罵老天不公後,胖子又回歸現實,問起了心中疑惑︰「敢情先生對魂珠是勢在必得?可胖子聽說,士家功法須三年有成,曹彰公子只怕沒有三年能等才是。」

    「哈哈!三年的說法,不過是士燮放出來混淆視聽的假消息,魂珠一旦與服食者融合,三天就能讓人功力大增,只是個人領悟不同,有些人能因此而跨入虎衛階級,有些人卻只能站穩猛士級別。」

    賈詡既然肯解釋,胖子也就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假的?這麼說來,吃了魂珠後最多只能到達虎衛境界,莫非也是假的?」

    「不,魂珠凝練人的精血魂魄,終歸有違天和,這東西好處不少,壞處更多,服下魂珠者只有三天時間提升功力,此後境界再也無法提升,而且服用者,本命獸魂將遭禁錮,終生無法使用本命獸的能力。」

    本來胖子聽到服藥三天就能軟柱變天條,心中就打定主意,要給手下們一人一顆,現在可得好好考慮一番。

    賈詡不知道胖子心中所思所想,只是說道︰「魂珠雖然神奇,但說到底是效力有限,對虎衛級別以上的武人更是有害無益,不過要殺曹丕,有一批速成高手擋著他身邊親衛,勝算無疑是高上幾分,這魂珠……還請將軍高抬貴手。」

    賈詡低頭要拜,胖子沒有伸手去攔,直接說道︰「想要魂珠?可以——

    不過……」

    胖子從來不做虧本生意,這次,他要從賈詡身上扒下幾層皮……

第九章 攔路打劫的唐僧

               
    吳都,建業。

    陸遜掌權後,為了表示對孫和的忠心,同時希望在格局上與自立為帝的西蜀、北魏抗衡,于是擁立了孫和稱帝,同時在龐統建議下,將首都從柴桑遷到了建業。

    作為帝都,除了因建業是水陸要沖,位置要緊外,更重要的,建業是四大世家的根基,龐統要用孫家這面大旗,壓壓四大世家的氣焰。

    這件事,陸遜不但明白,而且舉雙手贊成。

    歷史上,舉凡恃功而驕、擁兵欺主的,管他是開國老臣還是皇帝親戚,從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陸遜是陸家的人,自然不想看到陸家毀于一旦,但他始終不好對家里人下手,幸虧孫權遺詔里將龐統排給他做副手——反正龐統如今死豬不怕滾水燙,已經得罪了孫家一窩子的女人,也不在乎多上那麼幾個。

    可後果便是龐統一條小命堪慮,于是大都督府邸里,從此便多了一個與陸遜形影不離的食客。

    「士元!文達要借兵!」

    自從重新當上這個大都督後,陸遜再也不像從前,只能做個聽話傀儡,只是政務要改革,軍務要整頓,龐大的壓力,絕對比國士墓的試煉更能催化人心的成熟,如今的陸遜,就連外表,都帶著精明干練的成熟味道——自然只是味道,看上去還是個青澀可口的小正太。

    從陸遜手上接過書信,細細讀完後,龐統臉上浮現為難神色。

    「胖子沒說錯,這次是機不可失,交州雖然不適耕種,但奇珍異寶極多,單憑商人買賣的稅收便不可小覷。東吳要休養生息,稅收就必須減免,我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而且當初為了求孟獲出兵壽春,我們許給他的金銀財寶,也得兌現……」

    出兵打仗要錢,與民休養也要錢,龐統就算早先不是個錢鬼,現在也要被逼的為一文錢折腰。

    又把整封信看過一次,陸遜說道︰「胖子考慮的倒是周到,交州民風特異,我們不必像治理荊州、揚州,每個郡縣都派人去管。只要有兵守著,有人負責收稅,交州人不過是換個主子,相信不會起太大反應。這麼一來,我們掌管偌大交州,劃算啊!」

    龐統的眉越皺越深,陸遜心知龐統為難處,只得細細分析︰「東吳五支大軍,左鋒營由馬超率領,駐守三國交界的要地樊城;當陽軍跟右翼營在壽春已被打殘,好不容易靠著四大世家帶去的人馬湊數,由呂蒙幾人帶領,與孟獲共守壽春,嚴防曹丕南下——

    「這三路大軍,抽調不出人手。至于甘寧的親衛營,用來守西線巫峽關已是極為勉強,我們能用的,只剩下解煩軍……」

    陸遜兩人都知道,要是連解煩軍都給派了出去,萬一臨時有事,東吳將再無人手,兩人心里都是極為掙扎,一時難以決定。

    雖然龐統欠了胖子不少人情,可私情與公事不能混為一談,尤其是這時候,更需要避嫌,于是龐統遲遲開不了口。

    反倒是陸遜對胖子極為看重,就像當初,陸遜不惜違抗軍令也要周泰幾個回頭救人。

    或許,這正是胖子在遺詔中,將他排做東吳大都督的原因。

    頭重重一點,陸遜便說道︰「出兵!解煩軍近幾年廣納人馬,麾下已有兩千武燕,一個不留,都給胖子送去!」

    八月天,交州地界。

    窮山峻嶺,荒野枯寂,這是交州地面上最常見的景色,唯一不常見的,是上頭的人。

    「士徽大哥,這山羊部落也是頑固,明明有錢,就是不肯繳稅納貢,非要我們出手才肯就範,擺明了賤骨頭!」

    士燮百多個兒女,最得寵的便是士徽與士頌,兩人在子女間是各擁山頭,這次領軍出征的,就是士徽。

    山羊部落不過五百多人,扣除老弱婦孺,拿得起刀械的也不過兩百,士徽這次帶來的足足有一千多人。士徽知道,這次他父親是要殺雞儆猴,要把山羊部落給滅了。

    策馬上了山頭,士徽領著身後一同出征的十多個士家子弟,眾人往山下看去,山頭下便是那不知死活的山羊部落。

    五百人的部落,在交州已經是中等大小,交州地廣人稀,就是身為最大勢力的士家,軍隊不過在五千人上下,能稱霸交州,士徽那個很能生養的老爹是功不可沒。

    一抬手,士徽身邊眾兄弟便打馬離去,兩三人領著一支百人隊,不一會,十多支隊伍便分頭往山下的山羊部落奔去。

    士徽領著剩下的一支百人隊守在山頭,動也不動,對于毫無懸念的戰爭,他壓根提不起興致,只是看著兄弟們領兵沖鋒,四處屠殺。

    沒一會,部落里已是屍橫遍野,底下人燒的燒,搶的搶,看得士徽身後兵卒個個是眼饞不已。士徽看在眼底,也不想大伙出來沒個收獲,索性跟身旁副將說道︰「士享,你帶他們下去,留下親衛就行了,難得出來,好歹讓大伙也見個紅。」

    士享便是方才一口一個賤骨頭的家伙,他早就看的心癢難耐,難得大哥允準,他謝過士徽後,轉頭一呼,眾人便打馬下了山頭,嘴上一邊嚷著等等,一邊疾抽馬鞭。

    士徽看在眼底,只能搖頭失笑。

    「一個個都是欺軟怕硬,要他們去跟士頌對著干時,就沒一個有勁的!」

    想到那個極有可能是父親繼承人的小弟,士徽心里就不舒服,他甩甩頭,才想策馬到處晃晃散心,山頭林子深處,卻傳來一個聲音。

    「世子心事重重,不知道有什麼在下能效勞的地方,好解得世子深鎖心結呀?」

    「鏘」的抽刀聲此起彼落,士徽還沒轉頭,身後十多個親衛,已經拔刀戒備,士徽看著林子里緩緩走出一人,等看清他面容時,鼻頭不禁一哼。

    「曹彰公子,士徽沒這麼大能耐,敢叫你幫忙干事,你若有事相求,我家小弟身在建寧,這兒,可找他不到!」

    士徽士頌二人,原本在士燮心中是不分高低,但自從曹彰來後,刻意與士頌交好,士燮就起了變化,曹彰手下有不少能人異士,是挺叫人動心的。

    曹彰聽得譏諷,也不生氣,士徽曾經對他示好,但賈詡說過,想打亂交州這渾水,就要制造士家的沖突,趁亂才能取利,曹彰仍是臉上帶笑,回道︰「世子說的是,不過在下今天來,是想跟世子借樣東西好去辦事的,還請世子成全!」

    「求我了?告訴你,沒門!除非……你肯轉投我門下,同時告訴我父親,願意做我家臣!」

    士徽佔得上風,便是獅子大開口,曹彰暗暗搖頭。

    曹彰當初沒選士徽,就是因為這人太貪,若是投到他門下,只怕不出幾天,兩邊就要翻臉……曹彰臉色轉陰,一字一字道︰「不想借也得借——

    你的項上人頭,我是要定了!」

    「你敢!」

    一聽完話,士徽怒火中燒,手上長槍與親衛們同時奔出,就往曹彰身上刺去。

    只是快馬來到曹彰身前五步時,曹彰仍是一動不動,士徽心中一驚,急急捋繩停馬,讓身邊親衛先上前試試。

    士徽睜大了眼,沒看到曹彰有動作,卻聽到咚咚聲響,眼前十多個親衛,就像中了毒咒暗器,還沒到曹彰身邊就紛紛落馬。仔細看去,眾人咽喉處,不知何時竟給開了個血洞,手段是高明至極。

    摸摸脖子,士徽自知身手不及,趕忙放聲大吼︰「來人!有刺客!」

    命在旦夕,士徽是豁盡全力,洪亮的聲響很快就引起山下眾兄弟注意,眾人趕忙退出部落,帶兵來援。

    士徽見曹彰仍無動作,手上馬鞭一抽,就要策馬奔逃,只是馬頭一扭,身前突然現出條人影,渾身都給長袍裹的緊實。

    馬兒給人影嚇得掀蹄,「讓開」兩字還沒說完,士徽只覺喉頭一涼,伸手一摸,溫熱鮮血立刻沾滿大手。

    他強忍著不闔上眼,目光剛移到那人手上細劍時,忍不住跌下了馬,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殺人不見血……你是袖里劍,龐德……」

    「大哥!大哥!」

    最快回來的是士享,他一回山頭,就見到遍地屍首,士徽更是渾身帶傷,氣若游絲,嚇得他登時手足無措。他連聲叫喊後,總算把士徽叫醒,士享趕忙叫喚隨軍大夫,卻被士徽一把攔下。

    「我死不了!是南蠻子搞的鬼!要父親替我報仇!」

    話才說完,士徽登時昏了過去,士享又是一陣慌亂,好一會後,才由隨軍大夫接手治療。

    「走!咱們趕緊回軍稟告父親,咱們不想動孟獲,也不能讓他騎到咱們頭上了!」

    士家大軍轟然一諾,立刻要動身起程。

    此刻,林子深處,曹彰手上正輕拋著一顆黑溜溜的珠子,輕笑兩聲,道︰「沒想到郭奕兄弟不只腦袋好,戲演的也是一流啊!」

    交州,建寧。

    「胖爺,曹彰派人來信,說他們已然得手,士燮答應出兵南蠻了。」

    馬休急匆匆的跑入客棧別院,也不管胖子身邊祝融夫人是一臉苦瓜,稀里呼嚕的就把消息說了一遍。胖子頓展笑顏。

    嫁禍南蠻的計,是賈詡出的主意——要攻下交州,就得打垮士家,曹彰手下只有兩千兵馬,胖子雖然有陸遜慷慨贊助的兩千人,可這是解煩軍,是胖子家底,賈詡就是起個念頭,胖子都會撒泡尿澆熄了叫他別想。

    所以賈詡只得用計,讓郭奕假冒士徽——士頌與曹彰交好,原本就同意出兵南蠻,只要再得士徽同意,士燮想不出兵都不行。

    看祝融夫人臉色難看,胖子只得安慰道︰「夫人不用擔心,孟節先生已經跟賈詡再三商量,戰火絕不會波及五溪寨。

    「士燮最多出兵三千,曹彰有兩千手下,只要引入山溝,趁著夜里下毒放火、殺馬燒糧,猝不及防下,士燮軍根本是走投無路,就算有落網之魚,五溪寨有國師南華,大將兀突骨,夫人何須擔心?」

    祝融知胖子說的在理,這事也是她與孟節考慮良久後才下的決定,畢竟交州半年賦稅的條件,實在太誘人。

    自從南蠻族內有人移居東吳後,平地生活的安穩和樂,吃穿不愁,就讓不少族人搶著要走。只是東吳要安排蠻人土地田宅,一年能收下的人有限,若是想要東吳多收點人,南蠻就得自己買單,祝融跟孟獲正是急著掙錢,才會給胖子釣中,替胖子賣命。

    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祝融深有所感,嘆道︰「胖子,你可別忘了,交州半年賦稅與出兵壽春的帳,不能賴啊。」

    胖子連連點頭。他可沒想賴,反正這筆錢到頭來還不是用在東吳身上,東吳如今是有地無人,用些沒人開墾的土地,不但可以換得人民百姓,還能換來白銀黃金,是個棒槌都知道這生意該怎麼做。

    胖子滿口答應,安撫祝融夫人後,他轉頭又與馬休說道︰「賈詡做事雖然精明,但是他們一動手,三千多人,難保不會有閃失,你讓咱們的弟兄加緊混進城里,反正有郭奕假扮的士徽,他是城主兒子,想放幾個人進來還不容易!」

    馬休點頭應是,又問道︰「胖爺,那弟兄們何時動手?」

    「不急!曹彰一動手,我就派人送消息,說大軍遭人埋伏,急需救援,曹彰手下有五千多人都要求救,建寧城里區區兩千之數,士燮更不可能以卵擊石……

    「只要士燮把注意力集中在守城上,城里守衛自然薄弱,到時候東邊一把火,西邊一把火,看他是要顧大門,還是要先救火!」

    胖子臉上冷笑不已,祝融夫人則是冷顫連連,心底直罵胖子做事不正派,滿肚子陰險。她鼻頭一皺,就要對著胖子念幾句,只是才要開口,胖子猛地轉頭,嚇了她一跳。

    「對了!只怕到時候還會有二十來個士家親族子弟會留下守城,可得請夫人幫忙,若是有不放下屠刀的,只好讓他立地成佛了!」

    轟隆隆的雷聲作響,建寧城內外,都與這鬼天氣一樣的陰沉,偌大城主府里,如今是空蕩一片,只有小樓之上,士燮獨自一人,望向窗外。

    窗外只有雷聲,沒有雨,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士燮心中滿是不安。

    為了替兒子報仇,為了維護士家威嚴,士燮讓士頌帶著八十子弟、三千士兵,跟著曹彰發兵南蠻。

    臨出發時,士頌要為長兄報仇、要替士家揚威的話,言猶在耳,不到一天,探子卻帶回了壞消息︰「五千大軍遭人埋伏,世子士頌生死不明!」

    「啪」的一聲,小樓窗台被士燮一把拍個粉粹。

    到底是為什麼?莫非南蠻孟獲出兵援助東吳的消息是假的?

    莫非南蠻派人刺殺自己的兒子,不是虛張聲勢?

    引蛇出洞!

    士燮知曉的成語並不多,可是這四個大字,就像天邊驚雷,不停的在他耳畔響起。

    「來人啊!」

    往常士燮一叫喚,底下便有幾十人回聲答覆,可今天卻是異常冷清,小樓上腳步聲響過一會後,才有個帶刀侍衛出現︰「屬下在!」

    士燮直覺有異,他壓下心中火氣,問道︰「人呢?都死哪去了?我叫你們調派人手上城牆駐守,可不是要你們連城主府都不用守了!到底怎麼回事?」

    帶刀侍衛聽士燮話中不滿,為免殃及池魚,趕忙解釋道︰「主公!府中侍衛有不少都給世子們帶出去了。」

    「出去?出去做什麼!蠻子都要打上門了,他們還去哪?」

    士燮叫囂聲中帶著殺氣,嚇得侍衛結巴了起來︰「去……去大世子府上!」

    「士徽?士徽醒過來了?他怎麼沒來見我,還把人都給找去了?」

    士燮一連三個問題,讓侍衛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士燮眉頭一皺,侍衛趕忙說道︰「主公!聽大世子府中奴才來報,世子已經醒了,只是醒過來後,嚷著要見兄弟們,府中奴才于是來請世子們過去的。」

    「備馬!我親自去看看士徽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快馬加鞭,建寧城大道上,士燮帶著府中僅剩的幾名侍衛,往士徽府上奔去,只是還沒出一條街,突然身邊傳來轟的聲響,幾人就被城里沖天火光駭住了腳步。

    士燮還沒反應過來,城里又是轟聲四起,大火燒的百姓慌張逃竄,堵住了士燮去路,他一氣之下,馬鞭抽翻了身前幾個百姓,大聲吼道︰「怎麼回事!城中巡哨呢?是誰放的火?」

    「啊!原來你想知道怎麼回事呀?你想知道要說啊,你不說,胖子怎麼知道你想知道?胖子是好人來著,總不會你想知道,胖子不讓你知道,你不想知道,胖子偏不讓你知道吧!」

    胖子,準備做個攔路打劫的唐僧。

    交州,九溝。

    馬餃枚,人無聲,山溝里濃霧彌漫,曹彰點兵派將,目的地不是南蠻大城五溪寨,而是山溝里的三千士家子弟兵。

    曹彰手上不停傳來喀啦喀啦的聲響,黑溜溜的魂珠被他轉個不停,他身旁一個木箱里,像這樣的珠子,就有六七十個。

    「先生,魂珠鍛造出來的武者,似乎沒有想像中的強悍啊……沒有本命獸,這群人實在是不堪一擊。」

    木箱里整整七十顆魂珠,是賈詡將士家子弟騙來大帳後,由曹彰、龐德、于禁三人一同下的手。

    兩個龍將,一個虎衛,殺得七十人無還手余地,魂珠鍛造出來的武將,似乎無法擔起阻擋曹丕身邊親衛的重責大任。

    賈詡只是輕笑,搖頭說道︰「本命獸被禁錮不是主因,而是士家人沒有把魂珠的威力發揮到最大。服用魂珠後,武人雖然功力大增,但依照資質,或是悍卒猛士,或是虎衛級別,能達到的境界高低,差異甚大。

    「士家百多人里,半數資質駑鈍,六十多個悍卒,三十多個猛士,虎衛境界不過寥寥可數,這次士頌領兵出征,帶來的八十人里,就把不成材的都帶齊了,龍將與悍卒的差距,相信公子明白,說是一刀一個也不為過。」

    曹彰是明白了賈詡的意思,可是沒有親眼見到,對于賈詡等人交口稱贊的士家虎衛,曹彰始終不以為然。

    他眼底的猶豫懷疑,賈詡是看的一清二楚,輕輕一笑,又說道︰「公子若是不信,現在山溝之中,包含士頌在內的十名士家子弟,都有猛士以上境界,人常說三個虎衛就能敵一個龍將,公子大可試試。」

    曹彰重重點頭,對親自出手是極為肯定,他才要吩咐底下,另出一軍由他率領,突然想到一事。

    「先生,若是照你所述,那麼士燮留在身邊的,豈不都是高手了?」

    「高手或許算不得,但二十多個虎衛,可不能小覷了。」

    看著賈詡滿臉笑意,曹彰似有所悟,細細一想,立刻笑道︰「先生早料到士燮會把武功最好的留在身邊,所以才答應胖子?」

    「胖子趁火打劫,是該讓他吃點苦頭……」

    吃苦頭?西游記里,負責砍怪的是只猴子,負責給怪砍的是條豬,負責提行囊辦伙食的是河童,至于剩下的唐僧,則是負責坐在小白馬上,給少女們景仰膜拜的。

    攔路打劫士燮的唐僧,不,胖子,當初跟賈詡要了很多好處,每樣都是討價還價得來的,唯獨在談到要分些魂珠時,賈詡是矢口答應。

    胖子不是女人,但第六感的神準,絕對直逼《駭客任務》的祭司,所以賈詡設在士徽府上的套,胖子沒有去踩——他一腳把祝融這個金牌打手給踢了下去。

    「賤女人!快放開我士徽大哥!」

    就在胖子撿了軟柿子,準備好好蹂躪一下士燮這個老家伙時,士徽府上,正準備上演一出大戲,二十多個士家虎衛,團團圍住了祝融跟馬鐵。

    至于臥榻上,韓綜一柄短刀擱在郭奕脖子旁,他的任務很簡單,用假士徽吊著士家人,省得他們跑了。

    「哼!嘴巴沒個干淨的,都給我住口!」

    聽他們越罵越離譜,祝融心頭火起,本命九尾狐一現形,狐尾立刻向眾人掃去。

    祝融功力雖過龍將,卻未至天人,本命獸尚未進化完全,野狐身後只有三條雪白長尾,往嚷的最歡的三人繞去。

    士家虎衛沒想到對方說打就打,也不還口對罵幾句,猝不及防下,當頭三人立刻被狐尾纏上脖頸。

    「妖女!快把我兄弟放開!」

    眾人抽出兵器,紛紛大喊,祝融聽他們嘴上仍是不乾不淨,眼中厲色一閃,狐尾就將纏上的三人拖到她身前,狐尾一緊,三人頓覺呼吸困難。

    虎衛們看自家兄弟臉色漲紅,深怕有性命之危,不再多說,眾人齊聲大喝,便是刀槍棍棒一擁而上,準備用武力讓祝融放人。

    刀光劍影中,眼看各式兵器就要落到祝融身上,把她剁碎了扒皮作圍巾,狐尾上纏著的三人,突然起身抽出腰刀,一人一邊,護住了祝融周圍空隙,幾刀砍退了自家兄弟。

    「狐狸精!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被狐尾纏上的三人臉色不再漲紅,只是目光失焦,神情恍惚,他們手上腰刀一握,就朝著身前的自家人砍去。

    來士徽府上的二十多人功夫都在伯仲之間,照說三個對二十個是毫無勝算,但被祝融媚惑的三人,卻似吃了春藥,勇不可當,沒一會,已經有人受了傷。

    面對自己兄弟,士家眾人打起來綁手綁腳,眼看情勢不妙,在眾人里排行靠前的士享只得壯士斷腕,大聲喝道︰「布陣!殺!」

    六人布成一陣,局勢立刻顛倒,被狐尾操控的三人,被陣式一卷入,便無還手余地,祝融看著三個傀儡被卸下兵器,斷了手筋,也不覺慌張,眼神一凝,狐尾立刻朝其他三人撲去。

    只是眾人有了防範,加上六人布成的虎威陣可攻可守,狐尾或左或右,幾輪攻勢下來,竟是毫無收獲,眼看此陣非同小可,祝融收起小覷之心,兩手拿出一對銅輪後,眼神便往馬鐵看去。

    馬鐵抽刀在手,身前一頭似狼非狼的異獸立即現形,馬家一脈相傳都是雷獸,但馬鐵未晉天人,本命雷獸尚未進化,如今只初具外型,而無威勢。

    祝融眼角微揚,暗號一打,馬鐵便大步踏前,沖進陣中,準備打亂陣式,好讓祝融混水摸魚。

    可一入陣,馬鐵就知不好。

    閃電刀勝在快捷,壽春一戰後,馬鐵刀技更上層樓,但虎威陣中,就看一道閃電劈來砍去,快是夠快,但就是劈不中人。

    馬鐵每次出刀,除了身前有三把明槍堵著,身後更有三支暗箭候著,他顧得了出手,就顧不得防守,入陣不到盞茶時間,身上已經噴血帶傷。

    一邊祝融看局勢不妙,三條狐尾便把陣頭打去,打算替馬鐵解圍,只是士家二十多人共布三陣,狐尾還沒落下,已經給其他兩陣接了過去,祝融見狐尾被纏的脫不開身,手上銅輪使勁拋出。

    銅輪破風聲響,陣頭兩人立即回身擋格,鋼槍鐵鑠被銅輪震得退開了位,馬鐵知機不可失,便連人帶刀的往空隙處竄去,拼著背後再挨一劍,總算狼狽退出陣,退到祝融身邊後,趕忙取出傷藥止血,嘴上連聲道謝。

    祝融接回銅輪,看三座虎威陣都是毫發無傷,眉頭一皺︰「沒想到,我錯看了胖子……」

    聽到祝融諷刺胖子挖個坑讓她跳,馬鐵本來想說點好話幫胖子挽回形象,可腦袋轉了幾轉,赫然發現他張口無言,只得干笑兩聲,一臉尷尬。

    祝融繼續說道︰「還以為胖子是個尖酸刻薄,愛佔便宜的家伙,沒想到他也有這等氣魄!」

    尖酸刻薄,愛佔便宜?祝融說的是胖爺沒錯啊……馬鐵有些迷糊,不知道祝融後面那句「有氣魄」說的是誰,臉色頓生狐疑。

    祝融看在眼里,不由奇道︰「傳聞士燮曾以一人之力,連破三座士家虎威陣,胖子敢獨挑士燮,豈不是有氣魄?」

    馬鐵瞪大了眼。

    他相信,這個傳聞,胖爺絕沒聽過……


第十章 全劇終?

               
    「好了!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金銀財寶跟正妹留在中間!別動歪腦筋,否則爺一定讓你嘗嘗被棒槌捅屁眼的滋味!」

    看著士燮一身行頭,胖子得意的大笑。

    早在賈詡一口答應要分他魂珠時,胖子就嗅出了不對勁,賈詡號稱毒士,從他嘴里搶來的餌食,絕對有毒。

    不過不要緊,就算有毒,也是祝融先嘗……

    這邊胖子嚷得歡,那邊士燮幾人卻沒有動作,胖子心頭不爽,青龍棒槌一提,便朝著幾人再喊︰「聾子啊!打劫聽不懂是不!告訴你們,別看胖爺這根棒槌黑不溜丟的,只要它一出鞘,包管……咦?」

    胖子邊說話邊動作,青龍棒槌連刀帶鞘舞出個刀花後,胖子隨手一拔,沒想到平常三催四請都不肯露面的青龍老祖宗,竟然現出了真身,刀上濃郁的殺氣,讓胖子不禁揉眼。

    沒錯,是他那把青龍老祖宗……

    「咕嘟」一聲,胖子咽了口苦水,愣愣的看向眼前士燮幾人。

    青龍刀出鞘,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夠格的對手——就連張遼這樣的龍將,都還不夠格。

    胖子左顧右盼,士燮身後幾名侍衛一臉雜魚樣,士燮本人絕對是最大的那條雜魚……胖子正在尋找躲著的絕世高手時,士燮突然跳下了馬,放聲大笑︰「好!我才想殺人,就有人不知好歹撞了上來!胖子,我這就成全你!」

    士燮話剛說完,渾身筋骨立刻作響,胖子沒感受到什麼威壓逼人,更沒看到什麼仙人神獸,直覺只是鄉巴佬玩意,哼哼道︰「老頭子,別出來瞎蹦騰了!胖爺把你們的底細摸的可清楚了,你就是魂珠吃再多,頂天了也就是個虎衛,那玩意兒,老子一個打三五個不成問題。」

    胖子一席話,惹得士燮身後侍衛暗暗竊笑。

    果然,士燮見給胖子小覷,暴躁脾氣火山似的噴發,腳下只是微微蹬地,身子就像勁弓強弩射出的飛箭,直奔胖子撲去,他一拳打出,嘴上同時嚎叫︰「叫你學個乖!你可知道,西楚霸王項羽死後,也被張良練成了魂珠,跟他一班江東子弟葬在一塊?」

    胖子叉燒軀一震,士燮的話還沒說完,拳頭已經打到他面前,速度之快,直叫胖子來不及反應。眼前一花,虎須怒張跟厚土護身符已不及施展,胖子索性出刀對攻,青龍刀由下而上劈出,務求與士燮來個兩敗俱傷。

    只是胖子刀才出手,耳邊已經傳來「踫」的大響,明明青龍刀就比士燮手臂長上一截,可胖子卻連人家半根毛都沒砍下,他只覺鼻梁發疼,頭冒金星,才稍稍回復了知覺,整個人就撞上了路邊攤販擺的椅凳。

    痛到了神經末梢的痛!

    胖子一個肥魚打挺,站直身子,渾身痛的發抖。「操!論臂力,這家伙可以比美許褚那怪物!老子這塊鐵板是踢大了!」

    胖子胸前藍光閃現,水療符立刻奏效,止住了噴泉般湧出的鼻血,腦門一清,趕忙起身防御,與這種層級的怪物交鋒,小命隨時不保,回春手能忍著就忍著。

    一邊的士燮見胖子仍有反抗能力,是愈發興奮,也不管城內已是火光漫天,無人收拾,只想找個沙包好好發洩一頓,他對著天際一陣狂嚎亂叫,震得胖子是心神搖晃。

    不敢任由士燮出手,胖子腳下一踏,形意拳中,燕形展翅快如風,蛇體如意能盤繞,兩種身法交錯施展,算準距離後,縱身一躍,青龍斬立即發出。

    青龍刀加青龍斬,便是胖子當下最強技。

    士燮對胖子頗為不屑,見青龍斬來勢洶洶,也不閃躲,只是兩手交叉擋格,準備擋下胖子一擊。

    這舉動,看在胖子眼里,樂在胖子心里︰「你個大熊貓,這刀要砍不死你,老子就去做奴才幫你洗碗拖地刷廁所!」

    青龍刀一觸及士燮雙臂,果然如胖子所料,士燮雙臂立刻噴血,胖子心頭一喜,才想加點力道,胸口突然一陣風起。

    原來士燮雙臂吃疼,心知不好,趕忙趁傷口沒擴大前奮起一腳。胖子躲避不及,又不想浪費重傷士燮的大好機會,胸前黃光一現,拼著厚土護身勁就要跟士燮硬拼一記。

    情急出手,士燮這腳頗有當年項羽萬人敵的威風,他自從服下項羽魂珠後,與人交手未曾受過傷,今天胖子一刀讓他見血,凶性大發下,出手已有些不能自己。

    「踫」聲大響,胖子照著方才一拳被打飛的軌跡,以同樣幅度直接撞爛了攤販整座攤位,忍著胸口疼痛,胖子吃力的挺身看去。

    青龍刀沒有如他所想的剁下士燮豬蹄,不過是在他雙手胸前各劃出一道長長血痕,流出來的血,還不夠幾塊豬血糕的分量。

    胖子還沒起身,就聽士燮驀地大叫︰「痛啊!好痛啊!」

    胖子給他吼的一愣,只見士燮不停咆哮,狀似發狂,不但眼珠里布滿了血絲,嘴角還流下唾沫,看上去,就像條窮凶惡極的野獸。

    胖子看著士燮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每一步都踩的泥地碎裂,腦子里突然想到了項羽的故事。

    傳聞項羽兒時喪父,是由叔父項梁一手帶大的,當時項梁要教項羽領兵布陣之術,可項羽卻怎麼都不肯學,項梁一氣之下便說︰「你學劍習武,至多不過能敵百人,為何不跟我學這能當千軍的兵法韜略!」

    項羽只是一笑。

    「佷兒不才!但所學武功,已可敵萬人!」

    士燮彷佛項羽轉世,所差只是本命獸遭禁制,胖子今天就算小宇宙爆發,基因鎖全開,只怕都不夠士燮練拳的。

    腦袋轉過幾轉,胖子趕忙從懷中掏出棋兵道符,往身前一扔︰「媽的,想殺老子,先過這關再說!綠巨人浩克!」

    懷中最後珍藏的兩枚石棋兵一現出身形,胖子貼在它們身後的木靈符立刻發動,只見綠光浮現,石人全身登時爬滿綠藤,尤其是雙手各長出一條粗長藤鞭,攻擊範圍大增,恰恰補足了石棋兵行動緩慢的缺點。

    藤鞭一甩,那破風聲直叫人雞皮疙瘩滿地,胖子隱身其後,就等著出手,他從縫隙處看向士燮,這人果然沒神經,看到這兩尊凶神,就跟看到兩棵綠油油的大白菜沒兩樣,棋兵藤鞭打去,他仍是不躲不閃。

    一被藤鞭打到身上,士燮不顧雙手鮮血淋灕,手掌往粗藤上大力一抓,藤鞭就像黏在了士燮手上,任憑棋兵們怎麼拉,都是紋風不動。

    「死!」

    士燮一聲大吼,驀地發力,就看兩只綠巨人跟紙風箏一樣,竟活生生被扯飛到半空,往士燮撲去。

    眼見棋兵被拉到近前,士燮放開藤鞭,雙拳使勁一砸,轟然巨響後,石棋兵登時化作漫天石屑。

    士燮嘴角才露出猙獰笑容,飛沙走石間,胖子一張大臉突然出現眼前,士燮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胖子吼道︰「看老子的獅子吼加大喇叭!虎賁!」

    得自張飛本命黑虎的虎賁更勝窮寇莫追,饒是士燮也被吼的頭昏目眩,胖子乘勝追擊,內力急提,海市蜃樓的幻影便讓士燮墜入夢境。

    接連兩招使盡,胖子胸前給士燮一腳踢出的內傷立刻發作,一口血腥忍不住,胖子是吐的士燮滿臉嫣紅,只是這人神情恍惚,對胖子吐的他滿頭滿臉,沒有半點反應。

    「呸!老子要不玩的你魂飛魄散、腸穿肚爛,老子就是你孫子!」

    又吐出一口鮮血,胖子一手捏著士燮老臉,毫不客氣的賞了他幾巴掌,便對著士燮身後侍衛喝道︰「站住!誰敢亂動,我就先切了這老家伙的小頭下酒,再切了他大頭做菜!」

    胖子見局面盡在掌握,忍不住大笑兩聲,身子疼的他額上冒汗,想到士燮光是一拳一腳就打的他五髒移位,氣的胖子大手一抬,又是幾巴掌下去。

    只是手一揮,卻沒聽到預料中清脆的巴掌聲響,胖子心頭一緊,就見到他手腕已經給士燮扣住,那紅通通的眼珠子一瞪,胖子隨即給嚇得魂飛魄散。

    士燮醒了!

    「轟」的一聲,士燮一拳便把胖子胸前打的凹陷,胖子血都沒來得及吐,又被士燮掃過一腳踢斷了腿骨,胖子痛的鼻涕眼淚直流,可突然眼前發黑,腦袋瓜轟的一響,過往人生就像跑馬燈走過,直到最後一幕,是士燮的一個頭槌,往他頭上敲來……

    就像一灘爛泥倒地,胸前沒有起伏,鼻息沒有進出,胖子這模樣怎麼看,都是死絕了……

    「好功夫!伯約,真是好功夫!難怪你能在亂軍之中拿下孫權首級,我可是心服口服了。」

    魏都,許昌校場上,手持匕首站立的姜維,正接受著眼前男子的恭維。

    姜維聳聳肩,淡淡一笑︰「我不是在千軍萬馬中做掉孫權的,為了殺他,半年前,我就混進了孫家做僕役。只要喝了毒,三歲孩童也能殺頭猛虎。」

    姜維說的,是他胖師兄幫他編好的詞。

    「墨門有個不成文規定,師父要你拜師就得拜師,師兄要你臥底就得臥底,菜鳥不是該死,而是罪該萬死!」——這話,是胖師兄說的。

    胖師兄拍胸脯保證,嘴上大嚷︰「來!跟著師兄,師兄帶著你入世修行,一定讓你光宗耀祖,不但做大事,還能做大官!」

    上過于吉一次當,姜維已經取得教訓,這等花言巧語,很難釣上智慧大開的姜維——可,卻能釣上老糊塗于吉,一句「入世修行」,于吉就把姜維交給了胖子。

    「嘿嘿!即便如此,姜維你也是挺了得,我在你這般年紀的時候,還只懂得在家里搬石鎖,練力氣呢!」

    說話的人,是許褚的兒子,滿身橫肉的許儀。

    姜維笑了笑,小手拍上許儀熊背︰「也沒什麼,你要有我這般遭遇,只怕十個孫權都讓你一並解決了。」

    在胖子編的狗血故事里,姜維雖然是天水人,跟江東隔了十萬八千里,但不管孫權是看上他娘還是想上他爹,總之姜維被孫權害的家破人亡,接著山谷奇遇,然後千里尋仇,最終得償所望。

    自然,中間還穿插了幾段香艷的美人艷遇,或是感人的生死兄弟——

    開玩笑,胖子意淫小說看的多,不會寫書也會淫。

    總之,姜維就如同胖子說的,做大事,當大官,在皇帝跟前,當上了有品級的侍衛頭子,許儀則是他上司。

    撓頭傻笑,許褚一家武功雖好,智力卻不高,許儀聽姜維誇他,臉上是頗不好意思。

    幾個時辰前,許儀對這小家伙還帶著敵意,直覺這小鬼沒本事,不過兩人一番較量下來,姜維憑著手上短匕,硬是讓許儀認了栽。

    只是姜維的功夫,其實沒許儀想像的好,于吉就算是是安西教練,三天內,也沒法讓櫻木花道變成麥可喬丹……姜維的功夫,其實跟胖子差不多,走的都是捷徑。

    本命獸李廣的技能,叫做「附身」——有個大漢飛將軍上身,別說拿匕首,就算拿的是繡花針,姜維都能像東方不敗一樣,戳瞎這家伙雙眼。

    不過管他用的是什麼招,終歸是讓許儀放下了疑心,接納了他。

    姜維看許儀受得吹捧,才要多說兩句,卻是許儀想起了事,開口問道︰「對了!你既然殺了孫權,那他身上的寶貝想必也拿了?能不能拿出來,給大哥我開開眼界。」

    「寶貝?什麼寶貝?」姜維一愣,胖師兄的劇本里可沒這出啊?

    「你不知道?孫家兩樣寶物,魂兵古碇刀,符甲殘陽血,殘陽血一直都是穿在孫權身上的呀?」

    搖搖頭,姜維臉上流露可惜,直說︰「我是真沒見過,當時孫權身中奇毒,昏迷不醒,我割下他頭顱後,便趕忙逃出東吳,沒有仔細搜過。」

    許儀聽的點頭,大手一拍,趕忙安慰道︰「這事你也不必太掛心!我老爹說,符甲一般都是防御法器,唯獨殘陽血是例外,雖然它會催化穿戴者體內潛能,但需要吸收人的精血才能發揮功效,拿捏的不好,很容易會被吸干,還是不用的好,不用的好……」

    建寧大街上。

    殺敗胖子的士燮仰天長嘯,彷佛是要吐盡胸中不快,待長嘯聲畢,他才有機會看看四周情況。

    只見長街上不但處處火光沖天,城牆哨樓處更傳來陣陣喊殺,他嘴角獰笑,似乎是為了還有不少人能殺感到興奮,大腳一抬,就準備踏破胖子腦袋,再到城門處發洩一番。

    只是一腳踏下,士燮突然眉頭深鎖……他腳下沒有踏碎人頭骨的感覺。

    低頭一看,只有一地龜裂的黃土。

    「士燮老狗,胖爺今天一定讓你後悔投胎到這世上!」

    胖子內襯的孫權遺物,符甲「殘陽血」泛著紅光,血噬陣全力發動,一邊吸食著發動者精神血氣,一面催發著他體內無窮潛力。

    身後,沒有站著伶玉,也沒有站著女武神,胖子周身死氣圍繞,活脫脫就是個殺神轉世。

    訝異于胖子起死回生的場面,士燮不過一恍神,眼前就沒了胖子蹤影,等到身後傳來慘叫,他慌忙扭頭時,幾名侍衛已經被胖子手中青龍刀攔腰剖半,失了性命。

    「好快!」

    盡管訝異,但在項羽的詞匯里,沒有害怕跟恐懼,士燮眼中精光,閃爍的仍是興奮。

    胖子一腳踏碎屍體,學自魏延的噬血技能立刻發動,滿地血跡化做團團血霧,不停補充著殘陽血的索求,從剛剛的瞬步到現在的噬血,似乎,胖子已擺脫了三招禁制,只是,他臉上卻沒有欣喜神情。

    重傷之下再動用殘陽血,無疑是飲鴆止渴,就算真殺了士燮,胖子半條命也去了。

    既然要死,就要拖個墊背的再死!

    胖子手中青龍刀剛舉起,先出手的,卻是士燮。

    看到手下被殺,士燮沒有怒火中燒,只有越發興奮,嘴里怪叫一聲,對著胖子便是石破天驚的一拳,他的動作仍是這麼迅速,迅速到胖子連一點反應都沒,這拳頭已經結實的打中了胖子。

    只是,這拳打在胖子身上,卻似泥牛入海,士燮心中一驚,就聽胖子一字一頓的說︰「你想比拳,我就跟你比拳……我有張飛虎須怒張護身,你呢?」

    話剛說完,胖子將青龍刀扔擲于地,左手化出大摔碑手,往士燮天靈蓋打去,可士燮滿腦子只想殺人,也不防守,同樣是一拳砸了過去。

    拳頭打在兩人身上的聲音,就跟天邊驚雷一樣的響,胖子也懶得耍其他伎倆,兩個人像說好似的,一拳一拳,拳拳到肉。

    「痛呀!好痛呀!」不知道前世項羽是不是就這麼怕疼,士燮每次被胖子打中,就是呲牙咧嘴的嚎叫,只是一邊喊叫,手上拳頭也一邊揮出。

    靠著華陀回春手治愈內傷,士燮全身已經有多處被打斷了骨,五髒六腑怕都不在原位上了,可胖子佔盡上風不過是表面,血噬陣吸收精血速度太快,幾個侍衛的氣血已來不及補給,體內血氣被大量吸收後,胖子腦里不禁有些發暈。

    反觀士燮不要命似的,盡管內外傷交迫,渾身就像個血人一般,仍是一拳拳砸向胖子。

    不死身的攻勢纏的胖子火起,就在士燮又是一拳打來時,胖子一聲大叫,不顧身前破綻,雲龍爪跟猛鷲爪如同利刃般刺進士燮胸膛。

    利爪穿胸而過,眼見這招得手,胖子臉上獰笑,一發力,就準備一爪掐碎士燮內髒,接手交州大權。

    突然間天旋地轉,體內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胖子忽然覺得渾身乏力,一雙手,怎麼也發不出力,耳邊只聽到伶玉的一句話。

    「主子,快快松手,殘陽血已經吸干你體內精血了!」

    轟聲響起,才剛聽完伶玉的呼喊,胖子腦袋一空,整個人便重重倒地不起。

    他只隱約記得,雲龍爪那一抓,似乎抓出了一顆珠子,看上去,黑黝黝的一片……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23:08:17

第一章 一山還有一山高
   
    怒江上,錦帆揚旗,船行江面猶如破風之箭,快捷無倫。

    「爹!你看那艘小船,船帆挺別緻呀!」

    別緻船帆?老船夫聽兒子說起,趕忙回頭張望,見那船帆,臉色立即一變。

    「錦帆賊!」

    錦帆再現怒江,江邊船夫爭相走告。船艙中躺著一個大漢,不知是給江面波濤顛醒,還是被江邊紛擾吵醒,他一睜開眼就覺頭痛欲裂,一手撐著身子,一手捂著頭。

    「他娘的~老子就是泡了整晚夜店,過夜兼宿醉不起,腦袋也沒這麼疼過……這裡是哪?不是陰曹地府嗎?」

    船艙裡一片昏暗,嘩啦嘩啦的水聲不斷,讓胖子誤以為是身在龍王廟,躺在水晶宮,大聲呼喊,就想找個人來問話。

    「哈!陰曹地府要收你,還得先問過老子才行!」喀啦一聲,木製艙門被拉開,外頭陽光灑在這個大放厥詞的壯漢身上。

    「大哥!」

    普天之下,能跟錦帆賊甘寧稱兄道弟的,唯有閻王不疼、佛祖不愛,連想死都有困難的胖子,黎聰。

    甘寧看胖子醒轉後,舉手投足間仍有些乏力,趕忙要他躺下。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提著藥箱便大步入內,艙裡容不下三人,甘寧也不進去湊熱鬧,一邊合上艙門,一邊說道:「好了,有華陀神醫在,大哥就不打擾你休養了!江上風大,你們開窗吧!」

    艙門關上,船艙內又是昏暗一片,華陀拉開窗,藉著外頭一點光線,便拉起胖子手腕診脈,好一會後才說道:「文達,是不是覺得四肢乏力,體內一片空虛?」

    「是挺空的!先生,小子到底睡了多久?現在肚裡餓得打鼓啊!」胖子只覺口乾舌燥,強烈的飢餓感襲捲而來--他剛醒來時差點眼花,把自己的手當題蹄膀給嗑了。

    華佗不似胖子一派輕鬆模樣,他神情凝重,沉聲道:「文達真是豁達……只有腹饑的感覺?你凝神提氣,揮拳試試。」

    不敢違抗華陀的意思,胖子如實照辦,只是一提氣,忽然滿臉驚愕:「老子……老子的武功呢?怎麼回事?」心裡幾聲呼喚,不見伶玉人影,一時間胖子慌了手腳。

    華陀只是點頭,卻沒有答覆,繼續診脈半晌才說道:「文達,你傷得太重,馬休幾個將你送回來時,一條命幾乎去盡,幸虧甘寧將軍自損修為,用內力吊著你性命,才能等到老夫來救。」

    聽到是甘寧出手救人,胖子沒先問自己身上傷勢,反而急道:「先生,我大哥功夫還在吧?」

    天大地大,可沒有兄弟大--《投名狀》都有演!胖子沒了武功不要緊,反正韋小寶靠一張嘴就能吃遍大江南北,但胖子自己爛命一條,可不想拖累了甘寧大好青春。

    華陀臉上帶笑。儘管外傳胖子干了大事,做了大官,身份地位跟以前大不相同,可在華陀看來,這人仍舊是他最初見到的,那個重情重義的漢子。

    「禍福相倚,甘寧潛修多年,始終在天人境界外徘徊,這次耗費功力,損及功體,對他來說,卻是個契機,你不必替他著急。」

    聽到華陀背書,胖子才放下心頭重擔,一時只覺得身子極為疲倦,一股困意上湧,打了個呵欠就想睡。可胖子眼皮才要合上,華陀趕忙將他搖醒:「文達,不能睡!你要再睡下去,這身功夫恐怕就真廢了!」

    胖子勉強打起精神,艱難的止住眼皮合上,問道:「先生,胖子這身……到底怎麼回事?」

    「交州一戰,你跟士燮兩敗俱傷,不過你運氣好些,僥倖留下性命,士燮則去了黃泉……這幾天你一直昏迷不醒,身子骨極虛,老夫不敢下猛藥,只能以回春手吊著性命,只是你體內經脈一天天的萎縮,要再不醒,只怕日後就真成了廢人一個。」

    聽到這裡,胖子嚇都給嚇醒了。他滿身冷汗,一起身,突然想到內襯的殘陽血見不得光,趕忙往身上摸去。

    見胖子低頭自摸,華陀壓低聲音說道:「墨門以仁愛非攻為宗旨,墨翟製作的符甲,多半是保護弟子性命用的--但一百零八件符甲裡,有三件,是當年墨子應魯班之邀而製作,與墨門宗旨大相逕庭……」

    華陀頓了頓,繼續說道:「殘陽血雖是孫家相傳的寶物,但噬人精血,蝕人骨髓,實在太過霸道,文達若是想活得長久些,這玩意兒,可不能再用了。」

    胖子連連點頭,但他在意的,不是還能活多久的問題。

    這世上最難掩藏的東西,絕對不是香港腳或狐臭,而是秘密--要是「孫權遺物在胖子手上」的消息傳出去,只怕今後在東吳,胖子就是過街肥鼠,人人喊打。

    一手拉住華陀衣袖,胖子低聲便說:「先生……」

    胖子還沒把「殺孫權是為了民族大義,黎民百姓」的狗屁道理講出口,華陀只一笑打斷他:「見過你懷中殘陽血的,只有老夫一人,馬休幾個看你重傷在身,只敢用傷藥頂著,沒敢動你身子,文達不必操心。只是……」

    胖子聽完前半句才鬆了口氣,聽到後面「只是」二字,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莫非老傢伙想趁火打劫?胖子腦裡轉過幾轉,想到現在渾身功力跟正妹伶玉還要靠老傢伙搭救,頓時打消了先姦後殺的念頭,放軟了姿態,道:「先生有什麼事要辦,只要交代一聲,胖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呀!」

    華陀輕笑,一根指頭指向胖子至今仍緊握的右拳:「文達,先鬆手,讓老夫看看你手裡那顆魂珠。」

    經華陀一提,胖子才發覺,右手從醒來到現在都是緊緊握著。他剛想動作,卻發現右拳似乎不聽使喚,拳頭怎麼也鬆不開:「先生,胖子……

    好像是抽筋了。」

    華陀點頭:「不要緊。若老夫猜得沒錯,你手上握的,就是士燮吸食的魂珠--你拚死一擊,從士燮體內將魂珠搶出後便昏死過去……來!老夫助你。」

    華陀的魂兵「生死判」剛進入胖子體內,胖子就覺得右手一道暖流流過,在華陀五禽戲的氣機牽引下,胖子體內的形意拳勁也有了回應,渾身骨頭跟關節處喀啦作響,手腕跟五指逐漸恢復控制,好一會後,手指總算聽得使喚,順利張開。

    「沒有?怎麼可能!」

    胖子的右手空空一片,記憶中那顆黑黝黝的珠子已不見蹤影。胖子手心手背翻過來又轉過去的瞧,只見掌心中央有個偌大的黑點,他用手去戳去挖,卻弄不出個究竟,只得請華陀看個明白。

    華陀凝神看去,頓時恍然大悟:「難怪文達精血盡喪,還能不死……

    士燮的魂珠,已經被你吸收了!」

    「我吸了項羽的魂珠?那我怎麼還跟只病貓一樣?士燮那傢伙靠著這玩意可是威猛得很,士家那百八十個小屁孩,恐怕就是靠著這玩意才能生出來的呀!」

    聽到胖子瘋言瘋語,華陀是好氣又好笑,可想到項羽魂珠已經被胖子吸收,只能無奈道:「聽說吸食魂珠後,能有三天時間與魂珠融合,並且依照個人資質,從魂珠中取得不同的力量--可是,文達昏睡至今,已有五天之久……」

    胖子愣了愣,終於忍不住驚聲尖叫:「先生的意思是,胖子從那魂珠中,根本沒取得半分力量!」

    沒有項羽能敵萬人的神威,本命獸又被魂珠禁錮,少了能放三招的板斧……

    胖子突然有種想要學屈原綁個粽子在身上,投江尋死的感覺。

    「這次,老子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義父!馬休那裡送來消息,三日後,送我們入境。」

    黃昏時分,賈詡高臥躺椅,望著天邊僅存的一抹殘紅,聽著郭奕回報消息。

    賈詡緩緩調整了坐姿,吃力地挺起上身,道:「拿下交州不過五天,東吳已經緩過了氣,這江東一地果然人才濟濟,不能小覷……回大魏這事,就交給你辦了,千萬要謹慎小心,我們雖與東吳合作,仍要小心他們過河拆橋。」

    看到賈詡作勢起身,臉色艱難,郭奕趕忙上前攙扶,嘴上同時應道:「孩兒知道,義父放心。」

    「三少爺跟龐德那裡,進行的怎麼樣了?」

    曹彰是曹操的三子,這三少爺的稱呼,是賈詡這些老臣們特有的權利。

    「義父!公子那裡一切順利,按義父的法子,我們已有四十多名虎衛可用,只是曹彰公子不忍心,所以將此事交由龐德將軍去辦。」

    與魂珠融合後,按照資質跟際遇,培養出來的武人能力不一,從悍卒到虎衛都有可能,為了確保素質,賈詡用了很簡單的方法--吸食魂珠的士兵,只要無法晉級虎衛,就直接殺了,換人嘗試。

    這方法,曹彰本來是不同意的,可要是魂珠的能力不能發揮到最大,養出來的死士不及虎衛,那連做炮灰的資格都欠奉。

    聽到曹彰心疼士兵死活,賈詡心中直歎婦人之仁,不過也慶幸--起碼,曹彰不會像曹丕一樣,來個狡兔死,走狗烹。

    「這次回大魏,有兩件事要辦。一是入銅雀台取遺詔,二是刺殺逆賊曹丕,只要消息掌握得當,人手在精不在多,你給馬休回個消息,我們這只有百多人要上路,其他的……你給他們發餉,讓他們回鄉吧。」

    話交代完,賈詡就要送客,可見到郭奕吞吞吐吐,像有話要說,賈詡送客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道:「有話就說吧。」

    「義父……」郭奕眼神猶疑,半晌後,似乎下了決心,才道:「義父,如今與東吳的合作已成定局,回大魏後的事,已不須義父您再籌劃,孩兒斗膽,還請義父這次……不用與我們回去了。」

    賈詡愣了愣,忽然笑道:「嫌我老,不中用了?」

    郭奕猛搖頭,賈詡看在眼裡,心底有幾分安慰。

    其實,郭奕想什麼,賈詡明白--這次回去,絕對是九死一生!就算取了遺詔,殺了曹丕,曹彰也未必能順利登上曹家家主,坐上大魏皇帝。

    賈詡如今重病纏身,整個人半條腿踏進了棺材,郭奕要他留下,是不想他死時還不得安寧。

    死得安寧?賈詡放聲大笑,就像回到少年那樣的意氣風發。年輕時,賈詡從未想過,老了要跟常人一樣在安詳中死去--那,絕對不是人人聞之色變的毒士,賈詡!

    「奕兒,東吳是兩面刃,我們要用它來對付曹丕,也得小心不要被它誤傷,過往為父沒對解煩軍多留意,直到最近才知道以前錯了……解煩軍統領黎聰,不是個平凡人物,只怕……你不是他的對手。」

    除了合淝一戰胖子帶兵闖曹植大營,郭奕對胖子的事情並不清楚。他略一沉思,問道:「可義父,孩兒近日與解煩軍接觸,不管做決定的還是出力氣的,都是馬家兄弟一手包辦,他們似乎連問都沒問過那胖子。會不會……那些事其實是胖子底下人的功勞?」

    搖搖頭,賈詡臉色逐漸凝重:「別小看黎聰,平日他是不顯山不露水,可說到本事,絕對比你能想的還要高上幾分,為父讓他們對付建寧城內的士家子弟,不只是要讓他們吃點苦頭,我刻意做戲,讓黎聰單槍匹馬對上士燮,是想要黎聰的命--如果沒有他,對上馬休馬鐵,你絕不會吃虧。」

    聽賈詡對胖子評價如此之高,郭奕心中雖然不服,嘴上仍是順著問道:「可現在胖子贏了士燮……義父,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賈詡臉上詭譎一笑:「別擔心,士燮的魂珠不同常人,黎聰就是勝也是慘勝,若是為父猜得沒錯,黎聰真吃了那顆魂珠保命,暗殺曹丕,就不怕他會耍什麼把戲了……」

    怒江上,振翅聲響,胖子剛收到馬休飛鴿來信,知道了這幾日的變化。

    基於交州與南蠻接近,陸遜直接將收稅的事交給張昭處理,而交州需要的兵,則由四大世家來出,江東與交州的貿易往來,多與四大世家有關,讓他們出兵,不算是過分要求。

    至於曹彰要入境北魏,暗殺曹丕,馬休也已安排妥當,只是信裡,馬休仍是希望胖子早點回去主持大局。

    賈詡的毒,非同小可--士燮就是他借刀殺人的手段,這傢伙在盟友兩肋上插刀可是不遺餘力,不留餘地……胖子將賈詡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遍。

    但,想報仇,還不是時候。

    據馬休的消息來看,曹丕已經平息了北魏朝堂上的不安跟鼓噪,五子良將已經到了淮南前線,準備對揚州出手,而且曹丕這次打算御駕親征。

    短兵,少糧,陸遜跟龐統就是有翻天本領,也玩不出什麼花樣,胖子只得交代馬休,趕緊將曹彰一夥送回北魏,好讓他們去鬧個天翻地覆。

    所以,現在還動不得賈詡……胖子又暗自罵了幾句解氣。

    「文達,針灸的時候到了,從今天起,上針時也得服藥,好讓藥力走快些。」華陀的聲音從船艙裡傳來,胖子跟甘寧打了聲招呼,進了船艙,一邊挨針,一邊與華陀閒聊。

    「先生,胖子挨了幾天針,吃了幾天藥,功力是回復不少,可那魂珠在胖子體內無消無息也就罷了,還害我本命獸不見天日……先生有沒有辦法將魂珠取出來呀?」

    華陀先點點頭,後搖搖頭,看得胖子不知所以。等金針全數插入後,華陀才歇下手,回道:「不必心急,魂珠一旦服食,若是強行將它拔出體外,就會跟士燮一樣,全身精血一併被魂珠帶走,到時候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你不得。」

    胖子大概也猜到是這樣下場,只得苦哈哈的說著:「先生,那胖子這身,可真有救?」

    「有救--就老夫所知,當世最少有兩種法子,可以救回你一身的功夫。」

    長歎口氣,胖子終於認命,乖乖脫下外衣,脫下內襯裡的殘陽血交給華陀:「好吧!先生,胖子就答應你,交出殘陽血,換先生口中的醫病良方。」

    胖子把華陀當成免費家庭醫生已經好一陣子了,但到了此時,胖子才知道,這老頭不是次次都無償治病的--之前不要,是因為胖子沒東西可要。

    於是,殘陽血這件最後的保命手段,也只能被胖子咬牙割愛,換回他一身功夫。

    華陀笑了笑,小心翼翼將殘陽血收進藥箱,道:「殘陽血不是什麼好東西,文達能不用就不用吧!老夫代你保管,也省得這玩意以後再出來害人。」

    胖子哈哈兩聲,臉上也只能陪著苦笑。

    華陀知道胖子不甘願,話鋒一轉,就說:「你的傷,得去一個地方才有得治。」

    「什麼地方?」

    「山越禁地,登天梯!」

    「天梯懸絕壁,石隙掛虯松」,相傳大漢國師張良助高祖劉邦取得天下後,深恐飛鳥盡,良弓藏,於是自請退隱山林,這一退,就從京城長安退到了山越荒地。

    錦帆在怒江上行到一處彎峽,胖子、甘寧、華陀三人便離船登馬--

    這是華陀早安排好的,只要胖子交出殘陽血,他們隨時都能上路。

    山越與南蠻是相交接的荒地,早先是劉璋管轄的地方,換了旗幟後,兩地都趁著諸葛亮抽不開手,先後自立為王。

    華陀長年行醫,他為了找些奇花異草煉藥,荒山野嶺跑的多了,於是三人由他領隊,走了半天,天亮時上的岸,還沒天黑,就已經到了山越族的部落。

    「文達,你們倆先去找點東西吃,老夫去跟他們族長談談,看能不能派個嚮導,帶我們去禁地。」

    山越部落裡,多半是黃泥土搭起來的建築,與中原地方用磚石茅草,南蠻用鐵木構造都有不同。胖子幾個停在一座土房子前,看到華陀敲門入房後,哥倆便往市集找酒喝去。

    只是人生地不熟,繞了半天,哥倆還沒找到酒肆解饞,卻在大街上看到一處做生意的人聲鼎沸。兩人都是好熱鬧的性子,趕忙湊上前去,看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一探頭,胖子就看到幾個熟人--不是冤家不聚頭。

    「大哥,那個拿劍的,是黃忠的兒子黃敘!」

    甘寧給人群遮住了視線,換了幾個角度都看不到黃敘的模樣,只得問道:「他來做什麼?」

    胖子思量了會,答道:「西蜀周邊蠻族,就屬南蠻跟山越勢力最強,這小鬼怕是來說降山越的。」

    「咱們……要不要插一手,壞他的事?」

    胖子搖搖頭。酒肆內,黃敘滿嘴土話,胖子沒帶翻譯,又沒吃過哆啦A夢的翻譯米糕,拉著甘寧便回頭要找華陀。

    「想壞他的事,恐怕有些困難。山越跟東吳離得老遠,咱們能吃下南蠻已經是運氣,山越一族就留給諸葛亮折騰吧……咱們趕緊找人帶路,給我治病療傷才是王道。」帶著甘寧趕緊走遠,可才走過一條街,胖子就看到華陀正躲在一處暗巷,對著他們倆招手。

    見華陀像老鼠躲貓一樣的躲著,胖子眉頭就犯皺,他三步並兩步趕了過去,才想開口詢問,就聽華陀叫糟:「文達,此行有變,聽說山越已經跟西蜀談和了!」

    「哦?不要緊,咱們抓個人帶路,上禁地療完傷就走人吧!」

    只是聽完這話,華陀卻一味的搖頭歎氣:「文達,你不清楚山越族與劉璋的交情……老夫剛才從一個山越族人口中得知,這次西蜀派來的人裡,有劉璋的兒子。」

    聽到劉巴也在,胖子努力回憶,剛才似乎是有看到那個猥瑣的身影沒錯……他連忙問道:「那又如何?」

    「唉!劉巴這人,相信文達有所耳聞,他為人好漁色,在劉璋底下作威作福,沒幾個人受得了他,偏偏山越族長沙摩柯跟他脾性相投,劉巴這次來,兩邊結盟,可說是鐵板釘釘的事……」

    大便自然會有蒼蠅作陪,爛人也有幾個爛朋友,不稀奇--但胖子聽到這裡,仍不明白華陀為何要打退堂鼓。

    華陀繼續說道:「此外,沙摩柯為表誠意,已經答應劉巴,要帶黃敘去禁地登天梯,助他提高境界。」

    「什麼!」又是黃敘!這人不但出身好、老爸好、師父好,現在連際遇都比胖子好!

    不甘心大老遠跑來吃灰,又不想正面硬碰硬,胖子只得裝孬:「尾隨他們後頭,咱們等他們出了禁地,接著進去?」

    「文達有所不知……老夫當初要你來登天梯,是因為登天梯裡留著張良的一樣寶貝--黃石公的三卷天書。」

    「天書?」

    張良幫老先生撿鞋子的故事,胖子聽過。史冊記載,大漢國師張良得了三卷天書後,從豬哥亮變成了諸葛亮,整個人變得又帥又聰明。

    華陀續道:「不過,這本天書,不是用來看的……這書,其實也是個符甲,是魯班與墨子共同做的第二樣符甲--「黃粱一夢」。這符甲與殘陽血剛好一對,殘陽血蝕人血脈,黃粱一夢卻會幫人重鑄血脈,重塑功體。

    「只要重鑄血脈,文達就有機會重新吸收項羽魂珠,就算沒有本命獸,相信胖子也有自保之力,只是……」

    華陀歎氣搖頭,一邊的甘寧卻狠聲道:「怕什麼!既然寶貝只有一個,咱們搶過來便是了!」

    華陀又是一口長氣歎出,道:「天書有三卷,換血續脈的能力也只有三次--這次便是最後一次,黃敘若是在禁地內直接用掉,我們就是搶到手也沒用了。」

    胖子把事情前後想了個仔細。黃敘那裡人強馬壯,胖子這頭老弱傷殘,甘寧猛則猛矣,只是帶個老的,背個殘的,演演《老殘遊記》是可以,想跟他們拼輸贏--下場不是黃敘贏,就是胖子輸,沒有別的結果。

    既然如此,不如早些回頭?胖子心一狠,斬釘截鐵道:「這玩意兒,咱們不要了!」

    甘寧聽得眉頭大皺,脫口便說:「你不要這身功夫了?」

    胖子沒有回答,只是兩眼盯著華陀直瞧--他記得華陀說,天底下最少有兩種法子能治他的傷。

    感受到胖子的灼灼目光,華陀果然沒讓胖子失望。

    「要治這傷,除了讓文達重新吸收魂珠的力量,還有一個方法……就是將魂珠引出體外。」

    「怎麼引?」胖子跟甘寧異口同聲。

    「項羽一生到頭,只在乎過一個人……」

    「虞姬?」

    華陀點頭:「不錯,虞姬死後,也被煉成了魂珠,只要取得虞姬魂珠,就有辦法將文達體內的魂珠引出體外,只是……虞姬這魂珠所在之地,有些麻煩。」

    「說吧!連山越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胖子都來了,還有哪兒是去不得的?」

    「虞姬的魂珠,在北魏鄴城,銅雀台……」



第二章 啊!黎聰呢?
   
    「胖爺,三哥通知大伙,改變行動。」

    北魏,鄴城一間客棧的別院裡,馬鐵恭敬候在胖子身旁,看胖子將大把大把的餌食,像是要撐死鯉魚一樣的扔進池裡。

    「好了,送封信給馬休,讓他小心點……難得咱有人能混進曹家人身邊,可別糟蹋了。」

    一把一把的餌食,撲通撲通地落入池中——餵魚這種休閒,是北方人才有的興致,俗話說「南船北馬」,南方到處是大川湖泊,魚還沒珍貴到只能看,不能吃的地步。

    不過七天時間,就在曹丕御駕親征,人馬剛抵達淮南的時候,胖子到了鄴城。隨行的除了馬鐵,還有要進銅雀台取遺詔的曹彰、龐德和于禁三人。

    依胖子的黑心肝,其實把人安全的送到魏境,這買賣就算兩清了,刺殺曹丕,多危險呀?解煩軍就算只是幫忙打探消息,安排機會,危險係數都不會低於五顆星。

    原本,胖子沒打算蹚這趟渾水,反正把人送到,給曹丕添添亂,讓他無心南征就可以,可直到華陀說出了銅雀台的消息,胖子才發覺,賈詡基本上是吃定他了。

    銅雀台裡有什麼死人玩意,賈詡一清二楚,胖子只要敢不照規矩辦事,這輩子別想拿到虞姬魂珠,更別想再見伶玉妹妹一面,想到這裡,胖子就不由歎氣。

    「平平是搞穿越,別人智力五十好幾就能稱雄異界,揚威三國,老子人也不傻,怎麼搞到現在還是給人當猴子耍?」

    看胖子長吁短歎,滿腦怨念,馬鐵本來不想上前找罵,可還有正事要辦,他只得硬著頭皮來到胖子身邊:「胖爺,一切交代妥當,等三哥那辦妥後,咱們就動身。需不需要多帶些人?」

    「省了!老子現在是重度傷殘,想打也打不贏……銅雀台那裡,他們負責闖門,咱們外面把風,賈詡已經跟爺談好條件,解煩軍刺殺曹丕換虞姬魂珠……咱們爺倆負責最後收貨就行。」

    說到這裡,胖子又是心頭來氣,為了他這身俊俏帶淫蕩的功夫,胖子忍氣吞聲,由人宰割,連好不容易安排到曹丕身邊的小正太姜維,都有露餡的危險,萬一讓人看出胖子跟姜維之間有個不乾不淨,三國再大,都無胖子容身之所。

    這次,為了騙過陸遜跟龐統兩個人精,光是編理由,找藉口,胖子的腦細胞就不知死了多少。

    「老子這趟回去,鐵定要吃些豬腦來補補!賈詡你個老玻璃,可別栽在老子手裡,不然老子一定去跟於吉討些鬥獸棋,來跟你玩人獸交呀!」

    東吳,柴桑。

    急促的腳步聲,遠遠的就傳進書房裡。房內,陸遜皺起眉頭。府內的人知道陸遜一向愛靜,敢在府邸裡跑到踏地有聲的,只有一個人。

    「咿呀」一聲,木門應聲而開,進門的龐統連招呼都沒打,便將一封密函塞到陸遜跟前,邊喘氣邊道:「胖子的來信,你趕緊瞧瞧。」

    龐統上次露出這副著急模樣,是西蜀與東吳結盟失敗的時候,陸遜心中起了疙瘩,接過信匆匆看完,訝異道:「文達要我們送姜維一個功勞?」

    自從孫權死後,姜維就不再是一個沒沒無聞的小角色,他是孫家的死敵,是東吳欲殺之而後快的人物。

    龐統點頭問道:「你怎麼看?」

    陸遜沉思一會,道:「文達的計策我瞭解——要替曹彰安排刺殺曹丕的機會,必須要有人在曹丕身邊作內應,而曹丕這次御駕親征,如果有人在此時立下戰功,勢必會得到賞識,進入曹丕親信之中……只是,為什麼是姜維?」

    聽出陸遜話裡的質疑,龐統搖頭:「你懷疑胖子跟姜維有關聯?不對——你懷疑的是,主子是胖子下的手?」

    陸遜沒有點頭,可是也沒有搖頭。龐統取過密函,指著上頭的白紙黑字。

    北魏大軍兵臨城下,揚州三城短兵少糧,單靠蠻兵出奇制勝,非長久之計,是以刺殺曹丕,勢在必行。

    姜維乃賈詡手下死士,憑著暗殺主子孫權之功,打進了曹丕身邊,是親衛營的一個頭兒。

    事急從權,只要讓姜維得點戰功,在親衛營站穩腳步,這人就有辦法安排曹彰人馬進親衛營,伺機動手!

    「胖子為人謹慎,如果主子是他殺的,他絕不敢再把姜維推上檯面。」

    龐統說的,陸遜明白,密函中寫得很清楚,姜維是賈詡手下死士,因為殺了孫權的功勞而被曹丕看中,升作親衛營的一個頭兒。

    胖子本來也不想用這傢伙作內應的,只是事急從權,曹丕已經兵臨城下,他們得盡快找到機會,讓曹彰幾個動手才行。

    見陸遜仍然猶豫不決,龐統問道:「伯言,你認識胖子有一年多了吧?」

    陸遜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那你也該知道,胖子這人,用計是用全不用險,只要見到機會,一定緊抓不放。現在姜維身處親衛營,負責曹丕安危,只要姜維立功升職,親衛營盡在這人掌握後,胖子想成的事,豈不大有可為?」

    「用全不用險……」陸遜喃喃自語,不停咀嚼著這句話。

    龐統繼續勸說:「何況曹魏攻勢猛烈,壽春城幾次擋下來,靠的都是他們對蠻族兵不熟悉——蠻兵有什麼缺點,你我都很清楚,曹魏人才濟濟,瞞他們一時可以,但想瞞過一世,是自欺欺人!」

    龐統的話極具煽動力,若是常人早被說動,可陸遜仍是沉思了半晌。

    陸遜個性果斷,極為理智。就像早前派解煩軍助胖子奪下交州,也是就事論事,覺得拿下交州對東吳有益,才會同意出兵。

    反觀龐統,較容易被感情影響,先前出兵交州,龐統礙於他跟胖子的交情,不好開口,現在胖子跟孫權遇刺有了瓜葛,他又跳出來替胖子開脫。

    就是因為知道龐統性格,陸遜才會對他的話多做考量。只是陸遜怎麼想都想不出反駁意見,半晌後,抬頭說道:「士元說得不錯……文達入東吳以來,所用計策都是極為周全,他用姜維,想必只因這人是最佳人選,是我多慮了。

    「眼下,情況已不容我們多做考慮,壽春守得再好,也不可能攔住曹魏傾巢而出……我們得化被動為主動才行!」

    見陸遜總算被說動,龐統不由笑道:「那我們……」

    「就送個功勞給姜維!」

    北魏,壽春城外。

    時至初秋,夜風吹得又猛又急,曹丕大軍已做好準備,要在夜裡攻城。

    這次曹丕御駕親征,曹軍上下都明白,若不能戰勝,就只能戰死……

    張遼將他的長髮一束。站在他身邊的,是同樣負責攻城的徐晃、張合,他們領著旗下士兵,正加緊準備登城雲梯跟撞門擂木。

    看著壽春高聳城牆,張遼久久不發一語。徐晃粗著聲問道:「在這想什麼?上陣殺敵,有什麼比磨刀更重要的?」

    想什麼?

    張遼知道,如果沒有賈詡送來的那封信,也許他現在會如徐晃所說的,準備著隨身的兵器。但,看完信,張遼總算明白,為什麼荀彧和賈詡被列為亂黨,為什麼曹丕血洗朝堂——

    原來,曹操早先只是裝病詐死,而曹丕卻真的弒父奪位!

    張遼明白的越多,不明白的也越多。

    賈詡的信,沒頭沒尾。張遼不明白,賈詡是要證實曹彰並非反賊亂黨,還是要張遼撥亂反正?

    千頭萬緒,張遼在這事上,始終找不到答案。他貌似不經意地對徐晃提了個問句:「公明……要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主公是被人殺害的,你會幫主公報仇嗎?」

    徐晃一會搖頭,一會點頭,良久後才冒出了幾個字。

    「怎麼報?」

    對呀!報仇?難道要殺了曹丕?張遼心中茅塞頓開,臉上愁緒也跟著消散。

    既然沒辦法報曹操的仇,那就報曹操的恩——

    助曹家,平天下!

    轉身一拜,張遼才要謝過徐晃,長長的號角聲突然傳來。

    徐晃拍了拍張遼的肩:「前鋒出擊!咱們先下去看戲吧!聽說這次擔任前鋒的,就是刺殺孫權的小子,南蠻戰象多次敗我軍騎兵,我們就看他怎麼破陣開路!」

    曠野上,曹軍騎兵隊如脫柙猛虎,直撲壽春而去,徐晃指著騎兵隊兩個前鋒:「你看,那兩個就是許褚的兒子許儀,跟殺了孫權的小鬼,姜維!」

    「殺!」

    許儀一點一點地加著馬速。

    壽春城派出千多頭的戰象,踏得大地轟隆隆的喧嘩。遠遠看去,在火光照耀下,加起來有幾個馬身大的長鼻怪物,個個背上都縛著一個竹製象輿——就因為這個像輿,讓怪物們一躍成為殺人機器。像輿內坐五人,其中一人負責馭象,另四人則射箭殺敵,整一個活生生的移動箭塔。

    異獸的氣息,讓馬兒有些驚惶,許儀強壓馬身。

    象兵皮堅肉厚,騎兵不管用馬刀還是長槍,都難有收穫,更糟的是,騎兵必須有足夠的數量,衝鋒才能發揮威力,但戰象就算只是單一隻,憑著剛猛力道,都能肆意踐踏馬隊,象鼻揮舞,力道驚人,往往一鼻子下去,連人帶馬渣都不剩。

    對上這樣的怪物,是人都得退避三分……許儀目光緊盯馬隊的另一個前鋒。

    許儀敢接下前鋒破敵的任務,靠的,就是姜維的一句話。

    「想殺人?跟緊我!」

    姜維有本事殺了孫權,破個像陣,也許只在彈指之間吧?

    震耳欲聾的象嘶,讓騎兵們個個面如土色,胯下馬匹長嘶不已,幾個馬術稍差的,差點就被顛下馬來。

    就在兩軍即將交鋒時,姜維呼喝聲起,突然調轉馬頭,大聲嘶吼。

    「退!」

    就像事先說好似的,在即將衝撞上象陣之前,馬隊突然一分為二,快速往兩邊分了出去。像陣裡,叫罵聲和恥笑聲不絕於耳,像輿上的蠻兵驅像往前猛衝,等著迎接又一次的勝利。

    只是馬隊後頭,等著戰象的,不是勝利的果實,而是夢饜的開始——

    數百曹軍士兵,簇擁著百來輛大車,車上架著一口口大鍋。

    蠻兵正狐疑間,大車後的士兵突然舉起火把,猛地甩手,火花濺落大鍋上,還沒聽到聲音,就見一束火紅沖天,接著才是轟地一聲。

    大鍋裡的膏油、麻葦已是燒得焰火熊熊,一時間上下紛落,竄跳四溢,竟把整片荒野照得亮如白晝。

    驅象的蠻兵一呆,還來不及反應,就聽推車曹兵齊聲大喊,猛地推著大車往象陣衝來。滾滾濃煙裡藏著強光刺眼,躲著火焰燒人,像群似乎已忘了頭頂還有個像夫,混亂下竟不聽指揮,調頭便是狂奔。

    看到象陣不攻自破,百丈外,徐晃大聲叫好:「沒想到南蠻戰象空有身子,卻無膽子?一把火就能燒破陣形,看來姜維那小子有些門道!這功勞,他領定了!」

    徐晃邊說話邊揮舞著手中銅錘,發下出兵訊號。一邊的副將連忙呼喝身後士兵準備器械攻城。

    張遼緊盯著象陣的一舉一動,不久後,問了句:「今天的象陣,不是孟獲領軍出戰?今天若是由孟獲出陣,像兵絕不會亂得這麼快……」

    南蠻象兵,一向是蠻族的精銳,過去幾天,都由孟獲統率作戰——孟獲的本命獸七荒大神,對於洪荒異獸有威嚇驅使的作用,指揮象陣如使臂膀。

    聽到問話,徐晃心底也起了些許懷疑,只是眼前象群確實一片混亂,看上去完全不像詐敗,他只能打趣道:「興許是前幾日勝得容易,孟獲輕敵,興許……是你小子眼紅姜維吧?」

    想不出有什麼古怪,張遼只得點頭同意,自嘲道:「是我想得多了……

    兩個親衛跑來跟我們搶功勞,一時有些慌了。」

    徐晃笑道:「聽說許儀這小子,最近頻頻要他老爹許褚去找人說項,說他做主子身邊親衛做得有些無趣,想調來大營任職——許褚百般推阻,說這小子不知兵凶戰危……想來今日一戰後,許褚沒理由阻著他了。」

    「許儀想調離親衛?」雖然笑著把話說出來,可是張遼直覺有問題。

    親衛營,向來由許家人統領,現在許儀總帥,姜維副手——許儀若是離開親衛營,誰補他的缺?姜維?可信嗎?

    張遼雖然是沒有把話說白,但徐晃跟張遼好友多年,又怎麼能不清楚其中關係利害?長長的歎了口氣之後,徐晃壓低聲音:「作賊心虛……你以為,曹丕還會信我們這些跟隨主公多年的老將?」

    「主公」兩個字,如震雷般在張遼耳邊炸響。

    至今,他們都不肯稱呼曹丕為主公,曹丕又怎麼信得過他們?

    張遼突然明白,姜維這個外人,是如何當上親衛營的副手……他冷聲問道:「這些,是許儀跟你說的?」

    徐晃點頭。

    北魏,鄴城。

    夜風颼颼,銅雀台外一條暗巷裡,有個人影正在那上跳下竄,一會蛇行,一會虎步,大半個時辰過去後,人影才停下手,對著陰影處說道:「老太婆生孩子是吧?怎麼拿個遺詔跟魂珠要這麼久?老子禽獸拳都越打越像禽獸了!他們再不出來,我直接打個熊拳冬眠算了!」

    「胖爺,別急,銅雀台原本是曹操拿來當陵墓用的,為了避免日後有人盜墓,裡頭做得複雜些也是應該,咱們多等會吧!反正姜維已經打進曹丕身邊,不怕曹彰不上勾。」

    馬鐵從陰影裡緩步走出,初秋的夜裡有些涼意,他一邊搓手一邊回答。

    看銅雀台那仍是不見人影,胖子無奈道:「得了!這次是逼不得已,要是被人看出老子跟姜維有一腿,老子立馬找棵大樹,上吊自殺算了。」

    為了給曹彰安排機會,胖子萬不得已,把姜維推上了檯面——只是這顆棋得小心用,一旦穿幫,讓人發現姜維跟胖子的關係,胖子就得真的自己建個胖子國了。

    馬鐵安慰道:「胖爺,別擔心了,我三哥說您的藉口還挺管用,陸遜幾個沒怎麼懷疑。」

    胖子鼻頭哼過一聲,才想再說幾句,就看到銅雀台的石門被悄悄推開。

    門外幾個護衛,都是賈詡安排好的內線,負責把風看門,一見裡頭有人出來,都散開警戒著四周。

    胖子與馬鐵相視一眼,沿著牆邊慢慢往銅雀台走去,直到裡頭三人都出來了,胖子才露出身形。

    見到是胖子,曹彰一拱手,道:「黎聰將軍,是來拿魂珠的吧?」

    「嘩!公子真是善體人意!咱們當初就說了,各讓一步,胖子偷梁換柱,已經把公子屬下換進了曹丕的親衛營,現在,該是公子展露誠意的時候了。」

    三天前,姜維大敗南蠻象陣後,就被曹丕提拔成親衛營統領,三天內,曹彰手下五十多人已經混進了親衛營,隨時等著出手。

    胖子雖然沒說誰是解煩軍安排在曹丕身邊的暗樁,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賈詡跟曹彰也不打算說破——反正殺了曹丕之後,再解決掉這人就行了。

    手一招,曹彰就讓龐德將魂珠給胖子送上。扣著虞姬魂珠,雖然可以作為要脅,但曹彰怕若是逼得緊,胖子會使出什麼手段,到時候兩敗俱傷,可就不美了。

    接過魂珠,胖子馬上就想找個無人的空曠處,試試華陀教他的法子,把項羽引出體外,讓伶玉妹妹重見天日。剛想招呼馬鐵走人,胖子一轉頭,就看到四周的巷弄街道,冒出了一隊隊的曹兵。

    看到曹彰幾個也是如臨大敵,胖子知道不是賈詡的安排,馬上壓聲說道:「甕中抓鱉?媽的!難道曹丕早知銅雀台有遺詔,就等著咱們自己撞上門來?」

    曹兵越聚越多,胖子不敢逞強突圍,緩緩退到銅雀台邊,與曹彰一夥並作一塊。

    曹兵中突然走出一人,道:「彰兒,放下遺詔,你們走吧。」

    曹彰一聽這聲音,渾身就像被通了電般,顫抖著回道:「洪叔!你……

    你知道有遺詔?那麼,你也知道父親是被那逆子殺的?」

    月光之下,來人手持長刀,虎步鷹視,氣宇軒昂,看上去與曹彰有幾分相似。胖子聽曹彰稱呼,知道來的是曹操三弟,曹洪。

    曹洪沒有看向曹彰,只是望著天上圓月長歎:「木已成舟,多說無益——我只知道,曹家,不能亂。」

    每一個字,都讓曹彰感受到椎心之痛,他恨聲道:「你要幫那逆子殺我?」

    搖搖頭,曹洪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曹丕不知道遺詔之事。我來這,是因為我不願看你們兄弟相殘,讓人漁翁得利。」

    「漁翁得利」四個字,曹洪是對著胖子說的,但胖子在意的,只有那句「曹丕不知道」——這表示,姜維還沒穿幫,胖子拍拍胸脯直叫好險。

    「如果我不肯留下遺詔呢?」曹彰冷冷問道。

    「那……就留下命吧。」

    月色潑灑下,曹洪貪狼本命現形,一出手便是狼影散顧,他的身影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眨眼間,八道人影手持樸刀向他們撲來。

    「媽呀!這是鳴人的影分身還是悟空的殘像拳?」

    伶玉不在,這招胖子想學都學不來,直叫浪費,眼見曹洪分出的人影襲來,胖子只得踩著形意拳的蛇行身法,一邊退後一邊抽出青龍棒槌。

    這幾十天來,胖子不斷修煉形意拳,加上華陀猛藥加持,胖子內力總算是復原到七八成水準,區區一個曹洪分身,胖子還不至於無力招架。

    只是,意外的,曹彰卻擋不下來!

    曹彰,是曹操兒子裡最能打的,傳說功夫比曹植要高上幾分,但面對曹洪分身一刀砍來,曹彰手上的兩刃三尖刀卻毫無動靜。胖子抽空看去,曹彰手捂胸口,嘴角溢出黑血,似乎是早受內傷。

    「噹」的一聲,曹洪砍向眾人的刀盡皆落空,惟獨曹彰身前有了聲響,胖子用眼角餘光掃去,曹彰仍然站立原地不動,幫他擋下那刀的,是龐德的袖裡劍。

    「銅雀台裡機關重重,你們有傷在身,贏不過我的……留下遺詔,走吧!」

    曹洪一席話,讓胖子恍然大悟。

    原來曹洪知道銅雀台裡機關凶險,曹彰幾個絕不可能全身而退,才會守株待兔,不然這傢伙的身手頂多是個龍將,龐德加個馬鐵,都能把他打得回去找媽!

    曹彰咳了兩聲,硬氣道:「想拿遺詔,用命來換!」

    見曹彰執迷不悟,曹洪動了殺機,八條人影像青煙般散去,只剩龐德身前一道身影,想來這才是本尊。

    龐德知道曹洪本命技能適合群鬥,擔心他對曹彰先下手,遂開口討戰:「要動公子,就得先過龐某這關!」

    「找死!」

    龐德話才剛放完,曹洪一人多化的功夫立刻施開,就連這句「找死」,都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

    放話起了效果,刀光閃現,都往龐德身上招呼過去,眨眼間,兩人已經過了幾招。昏暗月光下,龐德兩條手臂不管是橫削直劈,阻擋還擊,藏在袖裡的兵器從沒現過身,卻把來襲長刀給擋得乾乾淨淨。看上去,就像是把兩條肉臂當鐵棍在使。

    龐德本命是條沙蛇,專門躲在沙子裡,等著給人致命一擊,幾次出手正中曹洪的咽喉要害,可是曹洪沒有哀號,沒有慘叫,連汗都沒流過一滴,應該是插在幻影上頭。龐德有傷在身,才刺沒幾劍,臉上已是大汗淋漓。

    看兩人打得精采,胖子挺想拿條板凳,切塊雞排在一旁慢慢欣賞,可是周圍巷弄塞滿了曹兵,個個虎視眈眈,看得胖子是什麼心情都欠奉。

    胖子衡量兩邊強弱後,知道單憑曹洪絕無法攔住眾人,他緩緩往曹彰那裡移去,壓低聲音道:「公子,小不忍則亂大謀,今天先放曹洪一馬,改天再把場子找回來得了……等下咱們幾個一起出手,曹洪絕對攔不住!」

    順口給了曹彰台階下,胖子準備找路走人。只是,曹彰搖頭道:「晚了,你仔細看看周圍。」

    曹彰比胖子更想走,他早盯著四周空隙尋著脫身機會,曹彰幾人雖然受了傷,可是百來個士兵還沒放在眼裡。能攔下他們的,不是周圍的曹兵,而是那一對對的嫣紅眼珠。

    「狼!」胖子驚呼一聲。

    四周的牆角屋簷,暗巷窄弄裡,除了曹兵,還有一條條的狼影,眼珠裡的嫣紅,不知是不是看到獵物的興奮。

    「不錯!是我二叔曹仁的本命技能「群狼噬虎」,你看那裡,還有我四叔曹純。」

    胖子順著曹彰的話看去,曹仁是個書生打扮的漢子,正在曹洪身後指揮曹兵壓陣,他身邊還有個精壯漢子,想來就是虎豹騎的武術教頭,曹純。

    看曹仁佈防嚴密,胖子轉頭看到銅雀台,心底便有了打算:「公子,咱們退回銅雀台,再找機會突圍?」

    「不行!曹洪跟曹仁一定會將遺詔的事告訴曹丕,到時候曹丕有了防備,我們下手就難了——今天要走,也要把這裡殺乾淨了再走!」

    殺乾淨再走?胖子開始懷疑,曹彰在銅雀台是撞到了頭。

    馬鐵最多頂一個,胖子能顧好自己就阿彌陀佛了,至於曹彰三人,看龐德那副再打下去就要累死的模樣,曹彰應該是把話說反了吧?

    給馬鐵使了個眼色,胖子兩人緩緩退到了旁邊,忽然,大街上傳來幾聲大響,有人傳聲而來:「公子莫慌,郭奕帶人來救了!」

    扣掉混進親衛營的,郭奕手下還有二十來名虎衛,曹彰見狀大喜,轉頭道:「黎聰將軍,看來不只是遺詔,連曹仁、曹洪都……人呢?」


第三章 吸乾項羽這個王八蛋!
   
    「馬鐵,把風!外頭沒有個把時辰不會有結果,等老子先治了病再說!」

    方才趁郭奕出聲的當下,胖子帶著馬鐵就往銅雀台裡竄。

    兩人一陣狂奔,反正裡頭的機關給曹彰幾個破得七七八八,他們一路進來,都是無風無雨,走了好一陣後,胖子撿了個清靜的石室,就準備照華陀的交代,送走項羽這尊凶神。

    「好了!老子也恁地沒出息,連馬伕這種職業都得當一回……項羽大爺,你叫的虞姬已經送來了,等會你就安安分分的離開,別再給我添亂了!」

    取出虞姬魂珠後,胖子盤腿而坐,照著華陀傳授的運氣功法,將體內的形意拳勁,直往魂珠上貫去。

    銅雀台裡,只有曹彰幾人早先帶進來的火把油燈,數量極少,四處昏暗一片,可這時魂珠光芒大放,一時間,竟將石室照個通明。

    「虞姬姑奶奶,你可快點出來呀!」

    胖子渾身氣勁,不停送入魂珠內,果然如華陀所言,不久後,魂珠上生出異香——一種女人的香味。

    聞到這香味,胖子身上內力突然不聽使喚,直往虞姬的魂珠衝去。

    「來了!」

    大吼一聲,胖子強硬止住了輸往魂珠的內勁,自閉穴道,不讓內力湧出。

    內勁不停的想找個出口竄出,好與虞姬的魂珠團聚,撞擊穴道的力道越來越大。照華陀所述,這股力量達到頂峰時,讓它從手上黑點竄出,項羽便會變回魂珠。

    「這段時間,說不定伶玉給項羽佔了好大便宜,老子不收點利息怎麼行?」

    胖子突發奇想,死都不肯吃虧的他也不管華陀交代,硬逼著體內那股力量往週身經脈穴道而去。

    強忍經脈擴張,要穴衝擊的痛楚,胖子憑著那股貪婪勁,打算讓自己直升龍將。

    「主子,奴才回來了!」

    伶玉久違的嬌呼傳來——胖子一聽到那句「主子」,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舒了開來,看來項羽為了脫離,連禁制本命獸的力量都用上了。

    「伶玉妹妹,你等著,胖子這就把項羽趕出來!」體內經脈明顯獲益,胖子不敢逼得太緊,準備將項羽的內勁引導到手心,好讓它化回魂珠。

    可內勁剛傳到手臂,伶玉就在識海中喊道:「主子!等會!機會可遇不可求,您方才只用內勁擴充了十二正經,奇經八脈還沒受惠!奇經八脈中,陰脈營於五臟,陽脈營於六腑。只要主子能陰陽相貫,不僅臟腑舊傷能痊癒,修為也能大幅提升,還請主子再忍耐一會呀!」

    伶玉這話似乎惹惱了項羽,胖子只覺手臂上那股勁道突然翻騰起來,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胖子咬牙強忍,照著伶玉所說,不斷擠壓著內勁活動的空間,往奇經八脈送去。

    「媽呀!投筆從戎都沒這麼痛!」

    轟的一聲,胖子腦裡突然浮出一生的種種過往。少林寺裡當和尚,劉琦大宅斗關羽,路遇甘寧做兄弟……直到殺了孫權,捧上陸遜,人生的點點滴滴,就像跑馬燈似的流過。

    「聽說人死之前,都會有這種對人生的回顧?」

    胖子嚇了一跳,恐懼像草原上的野火,充斥在身體裡的每個角落。

    他不想死!

    只是此時此刻,無關毅力與鬥志,痛苦和身體裡每一滴血交融著,不停的左衝右突,胖子想大吼大叫,想捶地發洩,事實上,他手腳根本動彈不得。

    所有的血脈就像斷了一樣,只有神經仍舊給胖子無間斷的痛苦。

    「一定有一個晝夜這麼長吧?」

    就在胖子以為痛楚將無止盡的繼續下去時,血脈突然像重新連上一般,那股要命的氣勁終於從手心竄了出來,變回魂珠。

    其實整個過程不過一刻鐘左右,但胖子睜眼一看,發現整個天地都不同了。

    石室裡仍舊是那樣的黑暗,只是,就算不靠任何光芒,胖子也能看清一事一物。

    不管是開了心眼、天眼還是屁眼,總之,險死還生的喜慶,胖子的熱淚不受控制,奪眶而出。他剛想叫出伶玉,問問她這到底是不是龍將境界時,就聽到一句話。

    「小伙子,恭喜你了。」

    這話不是從耳朵傳來的,胖子微微一愣,往手上看去。那聲音一出現,項羽魂珠就略微震動。

    「項羽?」

    「幫你擴充經脈,耗去我三成功力,為了離開你體內,我又損失了三成功力……你有了我六成功力,此後天下大可去得……項羽在此,有一事要你幫忙。」

    「幫?幫你個死人頭!能從你身上刮到東西,是老子有本事,想拿來當恩情,作夢!」

    胖子不聽也知道,項羽肯定想跟虞姬來個久別重逢——身為去死團團長,胖子斷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何況,項羽剛才還讓他吃了好大苦頭……有仇不報,非胖子!

    右手拿著項羽魂珠,胖子滿臉淫笑:「不過……你也別灰心,胖子渾身上下都硬,就屬心最軟,你要是能拿出點值錢玩意,像什麼霸王舉鼎神功,胖子說不定會大發善心,找塊風水寶地將你跟虞姬埋在一塊,好讓你們去玩玩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的遊戲。」

    「你!」

    胖子從魂珠上頭散發的殺氣,就能猜到項羽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只是,項羽若還在體內,胖子會怕他幾分,現在變成了彈珠,怕個鳥啊?

    膽氣一壯,胖子放下狠話:「哼!好聲好氣跟你說,你不聽,到時候你們被爺練成符甲法器,可別後悔!」

    魂珠是人精血所煉,正是鍛造法器的好材料,胖子這一說正中項羽軟肋,他急忙吼道:「慢!有話好說!你……想不想解開身上的本命獸禁制?」

    「咚咚咚!」

    一連串的敲門聲,賈詡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外的人已經開門走了進來:「先生,我回來了!帶著好消息回來了!」

    既然不管裡頭人答應沒有,又何必敲門?賈詡腦門直犯皺。看曹彰滿臉興奮,賈詡明知故問:「遺詔拿到了?」

    重重點頭,曹彰剛要回答,突然想起了什麼,興奮神情蒙上了一層哀愁:「先生既然派郭奕來助我,想必是猜到……有人要對我不利?」

    一聲歎息,賈詡回道:「除了老夫跟荀彧,主子幾個兄弟都知道有遺詔。攔你的,是曹仁?」

    「還有我三叔曹洪跟四叔曹純。」曹彰一臉落寞。

    賈詡溫聲詢問:「覺得為什麼你幾位叔伯,明知曹丕弒父奪位,卻還幫著他……覺得奇怪?」

    眼神裡儘是不解,曹彰用力點頭,他總想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賈詡輕輕一笑,道:「坦白跟公子說,老夫已經將曹丕惡行,寫信告訴軍中不少將領。公子要不要猜猜看,他們是什麼反應?」

    曹彰搖頭。

    「他們……沒有反應。」

    曹彰一陣愕然。

    賈詡淡然道:「道理很簡單。大漢朝宮廷裡,不管是深宮鬥爭還是父子濺血,只要上位的人仍然姓劉,國號仍舊是漢,王朝就能繼續維持下去……大漢幾百年歷史,就是這麼持續下來的。所以就算曹丕十惡不赦,只要他當上皇帝,做了家主,就沒人能再定他的罪,說他的不是。

    「朝中群臣,大軍將領,服的是曹家這面大旗——誰是家主,誰就是大旗所向,你叔叔伯伯知道這點,所以,他們不會讓人對這面大旗不敬。

    「主子一生精明,可是他始終是人,會被慾望控制。想做皇帝,又不想在青史上留下臭名,主子從詐死到遺詔,全部的棋,都向著死路去啊。」

    賈詡沒有說得很明白,但曹彰知道,賈詡在勸他回頭。

    曹家的人,從來不為做過的決定後悔!曹彰猛一抬頭,道:「除了死路,我別無選擇!」

    聽到了曹彰的決定,賈詡笑道:「公子,不必擔心,將來黃泉路上,老夫必定同行!郭奕,開壇!」

    盤山,是通往壽春的必經官道,雖是山路,卻像尋常平原一樣易於行走。

    嘩啦啦的水聲刮耳不歇,黃驃馬上,陸遜邊趕路邊問道:「哪來的水聲?」

    「這裡叫「盤山鷹愁澗」,澗裡有個瀑布,想必水聲是從那傳來的。」

    侍衛回話。

    陸遜策馬來到澗邊,才想看看瀑布是何模樣,後頭跟上的一人叫喊道:「伯言!趕緊上路了,咱們還得過兩個山頭,才到得了合淝呀!」

    「來了來了……士元,你一路這麼著急,歇會兒都不成啊?」龐統從馬背上取下個酒囊,咕嘟咕嘟的喝了兩口,回道:「要不是你答應胖子親自主持壽春之戰,我們哪需要千里迢迢的趕路?你這是自己找罪受!」

    陸遜不再回嘴,揚起馬鞭指向北方長空,意有所指:「如果這次受的罪,能讓東吳獲得喘息時間,那,再苦都是值得的。」

    「得了……老實說,胖子那計劃,你有幾分把握?」無視於陸遜滿嘴的偉大情操,龐統只在乎這趟到底值不值得。

    「兵法有雲,多算者勝,只要是計謀,哪有十分把握?文達要我們去主持,是因為戰機稍縱即逝,若是一時一地的爭戰,魯肅便能勝任,但這次連壽春都要押上……可不能有半點疏忽。」

    前幾日,胖子又送了封信回來,信上交代了曹彰取得遺詔的事,同時,胖子也把他布的局給解釋了……想到這裡,龐統不無擔憂。

    「從我認識胖子以來,這人就不是個安分的武將,他布的局總是出人意料,一環一環,進也是陷阱,退也是陷阱。他用計,用全不用險——沒想到,這次卻是火中取栗,險之又險。」

    陸遜先是笑笑,只是隨著話題逐漸深入,臉色也益發凝重:「曹丕攻勢日漸猛烈,一日之內,呂蒙在壽春就曾跟合淝、和州求過三次援兵。太史慈跟魯肅自顧不暇,若再任由局勢發展下去,只怕揚州淪陷,是早晚的事。」

    上次發兵交州如此,這次出手揚州亦然,胖子每次施展的計策,都是叫人不得不從……龐統搖頭失笑。這種人,他過往曾經見過一個,那人不但多智近妖,連個性都血冷如妖。

    「唉!沒想到胖子自白帝廟回來後,不論是用計還是心機,都比以往更加犀利……傳聞他破了七星燈,不是空穴來風呀!」

    要破七星燈,只有想辦法撲滅燈魂,龐統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可以推想,胖子只怕是從燈魂上頭得了不少好處。

    「哈哈!文達就算工於心計,也是針對北魏跟西蜀,這是好事,何況文達要我們去主持大局,不就表示他明白自己仍有不足嗎?走吧,再不快點,可趕不及了!」

    馬鞭一揚,兩人從山道上絕塵而去。

    東吳與北魏的戰爭,正式展開……


第四章 胖子出頭天
   
    噠噠的馬蹄聲如飛傳來,鐵蹄踏地清脆而有節奏,馬上騎士身著軍裝,背負一桿曹字大旗,向著穎水河畔的大營趕去。

    算上這趟,這已是兩個時辰內,哨馬回報的第四趟,即便馬上的騎士是曹軍精銳,戰馬也不敵這般使喚,只聽一聲悲鳴,馬兒脫力倒地,重重的摔在地上,連背上騎士都給甩了出去。

    儘管事出意外,但馬上騎士身手不凡,身子在空中一翻,硬是取得了平衡,著地後順勢一滾,也不管身上是否帶傷,大步往大帳奔去。

    「將軍!前線傳回消息,蠻族的籐甲兵也被破了!」

    「是嗎?」張遼一扭頭,身後長髮如墨潑灑。身為進攻壽春的統帥,張遼聽得喜訊,臉上卻看不出是憂是喜:「籐甲兵也怕火?」

    聽到問話,傳送軍情的哨馬趕忙回答:「不錯,籐甲雖然刀槍不入,可遇火則燃,許儀將軍以火油罐作為武器,不僅大破籐甲兵,就連孟獲都被逼著回城固守了。」

    張遼凝神聽著哨馬講述的情報,問道:「孟獲出現了?將詳細情況說來聽聽。」

    上回姜維破了象陣後,曹軍攻城隊伍跟在後頭,直撲壽春。就在兵臨城下時,孟獲突然率領籐甲兵出現,非但擊退了曹軍,還毀了不少攻城器械,張遼這一問,是想確定這次會不會又是疑兵詐敗的伎倆。

    單膝跪地的哨馬還沒回答,張遼身後大帳卻傳出了聲響:「文遠將軍,蠻族最精銳的兩支部隊便是象陣與籐甲兵,既然現在都被破了,相信蠻軍必定士氣大喪,如今機不可失,相信我軍若能乘勝追擊,必可大獲全勝。」

    帳裡說話的,就是近來大放異采的姜維。他不僅破了南蠻戰象,就連籐甲兵都是被他獻的火計給燒敗的。

    只是,姜維雖然在這兩件事上有功,但攻略東吳,區區一個親衛統領還插不上嘴。

    姜維敢進言,是因為大帳裡頭,有個人默許授意——這座營帳裡傳出來的話,就是聖旨。

    張遼儘管為難,卻不敢違背聖意。攻略東吳,雖然他是名義上的主帥,但誰都清楚,他不過是被推出來的倒霉鬼。有功,只會算在帳裡那人身上,有過,張遼這個主帥自然得跳出來背。

    一拱手,張遼便對著大帳內說道:「微臣明白,臣這就領中軍出發,今日一戰,勢必攻下壽春!」

    「那朕……就祝愛卿凱旋而歸了。」

    謝過皇恩,張遼便匆匆離去,直到他走遠了,大帳裡才傳來一聲鼻哼:「哼!張遼顧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想延誤軍機,阻朕的南征大計!若非愛卿提醒,只怕今日就要被他欺瞞。」

    帳中姜維趕忙「咚」的一聲跪地,怯生生地回話:「皇上息怒,臣想文遠將軍只是怕中了東吳詐敗之計,才想再作確認,絕非是有貳心的,還請皇上不要責怪於他。」

    「哼!你們誰忠於朕,朕心裡有數!」

    姜維一招以退為進,表面上是替張遼開脫,實際上,卻是把張遼推進了無底深淵。雖然開了大智慧,但這種心計,並不是姜維能用出來的。

    「師兄說的沒錯,曹家人多疑猜忌,要是我落井下石,只怕曹丕還會想到張遼的好,只有這樣明捧幾句,才能加深他們君臣嫌隙……」姜維低頭垂首,臉上露著淡淡笑意。

    「愛卿,起來吧!朕眼睛雪亮,這次南征大軍能有些許進展,都是你屢次獻計的功勞,事實證明,朕沒有看錯人。」

    聽到曹丕讚揚,姜維小心肝撲通狂跳,不喜反驚。

    胖師兄說過,「在曹家人身邊,想活得長久,就得夾緊卵蛋裝孫子,他們越說你好,心底就越想你死!」

    姜維停都沒停,早前胖子幫他準備好的幾套說詞便洶湧而上,「皇上英明神武,大魏千秋萬代」、「日出東方,魏我不敗」,幾句話說的曹丕笑顏逐開。

    眼見危機過去,姜維總算鬆了口氣,又按著胖子交代說道:「只要皇上有意,相信大魏群臣會竭盡所能,替吾皇平定天下,將東吳、西蜀收入版圖!」

    「大魏群臣……」搖搖頭,曹丕話裡明顯又有了火氣:「幾位皇叔一聽朕要南征,藉故托病、請命留守,五子良將個個以老臣自居,只聽先皇號令,這些人有沒有把朕的話聽在耳裡,朕,清楚得很。」

    曹丕雖然做了皇帝,卻整天疑神疑鬼,姜維這番火上添油,就是要讓曹丕想歪——當皇親國戚、當朝老臣皆不可信,曹丕自然而然會想建立他的班底,姜維適逢其會,正成了曹丕頭號心腹。

    見火侯已夠,姜維不再加油添醋,而是直接說道:「其實皇上不必憂慮,只要眼下南征東吳得手,皇上威勢大漲,相信老臣們的氣焰必定會消退,到時候……」

    曹丕立刻點頭:「愛卿說的不錯,這次南征東吳,只要得勝,就洗刷了赤壁大敗的恥辱,證明朕遠勝先皇,到時候朕說的話,還有誰敢不服!」

    姜維連連稱是,心底不由更加佩服胖師兄。

    只要曹丕起了念頭,動了貪慾,就不怕他不上勾!

    壽春城裡,轟隆隆的聲響此起彼落,城外曹軍的炬石不停投擲著,靠近城門處的房舍已經給火石砸得破爛。大火一燒,出來滅火的不是尋常百姓,而是一隊隊的東吳士兵。

    「伯言,籐甲兵已經照計劃退回城,百姓也早送出城外,該走了嗎?」

    官衙府邸,陸遜將壽春地圖攤平在桌,神情專注的看著圖上四方城門外的地勢,對龐統進來毫無所覺。

    陸遜一手放在圖上,緩緩移動,手沾過的地方一片浸濕——精心計算每一處關鍵,陸遜連手心冒汗都不曾察覺。

    本來不想打擾陸遜的算計,可是時機稍縱即逝,龐統不得不打斷陸遜的思緒,大手往圖上一遮,又將消息重提了一次。

    聽完消息,陸遜猛一抬頭,笑道:「大軍攻城?籐甲兵詐敗,沒有引起懷疑?」

    龐統仔細解釋:「曹軍兵臨城下,四面圍城,各路大將輪番攻城。以他們攻城器械消耗的數量來看,曹軍已經打定主意,今晚要進壽春過夜了。」

    「想進壽春?可惜不到時候,現在餌沒放夠,我們還不能走……文達他們回來了嗎?」

    點頭應聲,龐統隨即答道:「已經在城門上守著了——他惹的事,自然由他收尾。」

    「好!既然文達親自上陣,火候他會拿捏……曹軍連日來毫無進展,只要文達這一場能敗得精采,不愁他們不上勾!」

    壽春,北門。

    「稟將軍,臧霸已經率隊攻上城頭,沒有遭遇激烈抵抗,損失不大。」

    城門下,文聘聽到攻下城頭的消息,臉上卻不露喜色,喃喃自語道:「沒有激烈抵抗?」

    攻城戰,最緊要的便是奪下城門,撇開偷拐詐騙的手段不談,若是用硬的,只有兩種方法——用沖車撞木破開城門,用雲梯井欄搶佔城頭。

    這兩種方式,通常都會死傷慘重,如今沒遭遇什麼抵抗就能搶佔城頭,照說該是件可喜的事,只是臧霸與文聘攻城之前,曾收到張遼的提醒。

    「小心詐敗!」

    東吳到底是強弩之末,還是另有圖謀?

    文聘不敢肯定,可是局勢瞬息萬變,臧霸派人來傳消息,就是在等吩咐,並沒有時間給他多想。略一遲疑後,文聘說道:「告訴臧霸,讓士兵們列好陣勢待命,我先上城頭與他一會,再進哨樓奪門。」

    傳令兵一接軍令,轉身便往城頭跑去,文聘又吩咐副將奪下哨樓,城門大開後,先別進城,等得到他命令才做行動。

    壽春城原本是曹魏地盤,城門設計文聘瞭若指掌,攻下城頭後,只有哨樓裡一條路能下城牆,就連城門開關都是卡死在哨樓裡,東吳若是有埋伏,一是大軍進城時的巷道戰,另外一個,就是哨樓保衛戰。

    疾催坐騎,來到城門處,文聘幾步縱踏登上城頭,與臧霸會合後,一個從腰間取出短刀,一個從身後拔出大斧,兩人對視一眼,文聘頭一點,臧霸大腳踢開了哨嘍木門。

    果然如文聘所料,裡頭有人,奇怪的是,只有一個。

    「老子手下不殺無名小輩,你們……」

    哨樓裡的人轉身放話,可話才剛說一半,文聘飛刀已經出手——嗖的一聲,卻有七道寒光、七柄飛刀跟臧霸的大斧,將這人的後路封死。

    文聘跟臧霸是多年戰友,一個捨身用斧,一個見縫出刀,敵將沒有兩把刷子,連兩人一個照面都過不去。

    只是哨樓裡這人,刷子明顯有三把——肥身子左搖右擺,跟個鬼魅一般,腳下幾踏,不但避開了刀陣,還繞到了臧霸身後。

    文聘手上變出了兩把飛刀,直接撲身而上:「臧霸,小心背後!」

    兩手飛刀反持,文聘如螳螂般高舉雙臂,聲音發出,飛刀就要在這人身上插出兩個血洞,跟文聘默契十足,臧霸扭身一斧,準備讓這人身首異處。

    「噹」的大響,兩人手上兵器差點握持不住,才要定神看看是怎麼回事,眼前卻冒出來一個砂鍋大的拳頭。文聘雙手交叉,臧霸抬手去擋,兩人從指間空隙看到了那人攻來的一拳。

    「腳沒踩穩,腰沒傳勁……是虛招!」

    同樣念頭,出現在兩人心裡,同樣下場,出現在兩人身上。

    「碰」的一聲,一個撞牆,一個倒地,文聘兩手滿是淤青,可比起臧霸指骨碎裂,無疑是幸運許多。一吃痛,文聘反倒冷靜下來,沉聲喝道:「你是誰!」

    「臧霸、文聘?兩個虎衛逼近龍將的人物……張遼還真沒把胖爺放在眼裡!」

    「胖……你是胖子,黎聰!」文聘大叫出聲,彷彿胖子是什麼了不得的高手一般。

    兩人記得,曾跟胖子交過手的曹植說,胖子的功力頂多是虎衛。然而依現在看來,不是胖子當初騙了曹植,就是曹植後來騙了他們!

    要試試胖子到底是不是十足真金,文聘一吹響哨。聽到訊號,哨樓外的曹軍如同潮水般的湧進哨樓,前頭盾牌兵剛列出陣形,後頭的弓弩兵已經拉緊弓弦。

    「放……」

    文聘放箭二字還沒說完,就聽胖子一陣大吼:「滾!」

    前頭盾牌兵被橫樑凶煞加身,再也撐不住大盾重量,個個應聲倒地。

    後頭弓弩兵一愣,才想重新對準目標,胖子又是長嚎,「出去!」

    窮寇莫追的音煞震耳欲聾,幾個距離近的已是七孔流血,後頭的弓弩兵掩耳慘呼,哀號聲不絕於耳。

    幾十個士兵眨眼間失去戰鬥力,文聘二人看在眼裡,驚在心裡,一時竟忘了阻止外頭曹兵繼續湧入。

    胖子張狂大笑,兩手從懷中取出數道靈符:「看老子師承諸葛賤人的和尚撞大鐘!」

    青光閃現,青木靈符化作粗大的樹籐枝幹,向著哨樓門口撞去,曹兵們進退不得,才想疊作人牆以肉身阻擋,就見上頭火紅靈光乍現,熊熊烈火立刻爬滿整枝巨木。

    驚呼聲還沒響起,哨樓門口已經是火海一片,文聘、臧霸不顧手上傷勢,一前一後同時向胖子撲去,不敢讓他再有機會出手。

    看兩人攻來,胖子才要叫好,就見文聘兩手變魔術一樣,又是七把綻滿寒光的飛刀。

    「奶奶個熊,這傢伙有幾把刀?整一個瘋狂理髮師呀!」

    又是一響七刀,只是這次飛刀明顯有些不同,胖子才打算用瞬步閃過,就聽伶玉在耳邊說道:「主子,奴才會了!這是文聘本命獸飛燕的技能,燕歸來!」

    飛燕歸來,飛刀穿梭,胖子眼前飛刀還未臨身,文聘手上又是七把飛刀射出,只見刀光閃爍不定,忽前忽後,猶如飛燕翱翔天際,迴旋徘徊,尤其刀上頭隱約有點點藍光,應該是沾有劇毒。

    面對成群飛燕,胖子動也不動。文聘也不管胖子有無反應,雙手快捷無倫,眨眼間,飛燕已經佈滿整座哨樓。

    見陣勢布齊,文聘重拾信心,兩手一揮,吼道:「燕歸來!」

    「哼!人家小李他媽的飛刀,可是一刀就能搞定收工——看老子的虎賁!」

    遠勝窮寇莫追的音煞一吼,交織飛來的燕群立刻被震散,只是燕群一落,後頭隱藏的殺機立現,臧霸巨斧迎頭劈來。

    胖子踏地一點,瞬步全開,繞到臧霸身後:「好!老子倒是小看你們了!」

    「你上當了!」臧霸虎吼一聲。

    彷彿早猜到胖子能閃過大斧,臧霸緊握斧柄疾扭,鏘的一聲,斧尾忽然突出尖刺,臧霸轉身發力,一道電光往胖子咽喉襲去。

    若是尋常人,早已死在這電光襲擊下,可惜胖子吸收了項羽六成功力後,已算不得人,而是個人妖——還是個胖人妖。

    「千重腳!」

    在斧刺擊中咽喉的前一刻,胖子直接將臧霸給踢飛,碰的一聲撞上了牆。

    直到臧霸倒地不起,伶玉遲來的叫喚才傳到耳際:「主子,奴才會了,這是臧霸本命獸毒蠍技能,蠍尾刺。」

    面對敵方大將,還能佔有壓倒性的優勢——今日一戰後,胖子的大名,就要傳遍大江南北!

    面對此情此景,胖子一步踏前,既沒有張狂大笑,也沒有言語挑釁——

    八點檔有演,今天倒地的不管是男是女,如果這時候嘰嘰歪歪,逞嘴炮之勇,晚點肯定會冒個程咬金出來。

    胖子的第六感,一向只靈壞的——他雙手握刀,啪的大步蹬地,正要抽刀殺人,哨樓外突然閃入人影,颼的一聲,哨樓裡光影乍現,胖子踏出去的腳步立刻後撤,握刀的手趕忙化作龍爪,奪下飛來的光影。

    「七殺槍……張遼來啦?」

    除了這句話,胖子沒打算跟張遼多聊。既然已經把張遼吃飯的傢伙拿到手上,今天要不留下張遼一條小命,胖子可就對不起他的美意了。

    胖子拿著七殺槍,姿勢非常外行——張遼猛抽腰間圓月刀,不但準備奪回兵器,還打算要收買人命。

    瞬步重重點地,胖子剛到張遼近前,身子已經躍到半空中,張遼圓月刀才想搶先出手,七殺槍居然爆出了他作夢都沒想到的槍影。

    「靈蛇吐信!」

    蛇口吐出的毒牙,槍尖綻出的銀光,是赤練毒蛇致命的標記。

    「張合的槍招?」

    張遼先出刀,卻沒有佔到優勢。如果這招真是張合的靈蛇吐信,張遼知道,他的圓月刀只能守不能攻,否則圓月刀砍向敵人脖子的那一刻,張遼的咽喉就會被長槍穿透。

    「胖子!你哪裡學……」

    一被靈蛇吐信逼退,張遼就開口質問,只是話才說到一半,長槍破空聲再次大作,白光乍現,胖子脫手一槍射出。

    「破軍槍!」

    兩人距離不足五丈,七殺槍身兩丈有餘,破軍槍去的又快又急,胖子正淫笑時,卻見到張遼跟《駭客任務》躲子彈一樣,咿呀咿呀的彎下了腰,然後破軍槍咿呀咿呀的從他胸前分毫處飛過。

    「缺德帶冒煙的,這是拍電影還是寫小說!」

    「主子,奴才會了,這是張遼本命獸人偶師的技能,掌中戲。」

    掌中戲?胖子仔細看去。七殺槍上纏著許多細密黑線,黑線往下延伸,終點是張遼的一頭長髮,就這樣,以髮絲作為操控人偶的繩線,張遼玩出了操控人偶的掌中戲。

    這招……胖子開始思考,「老子身上有哪個地方的毛,長到可以玩這招的?」

    黑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七殺槍上,叫人訝異的是,發線一離開,破軍槍又像找回了力量,飛快撞上了哨樓外的牆垛。

    轟的一聲,七殺槍生生的將石磚砸的粉碎。張遼一驚,猛的轉頭。

    這人,是胖子沒錯呀?

    「看什麼?老子就算沒槍,用刀也能把你剁了!」

    青龍老祖宗始終沒有出鞘意思,彷彿對上張遼,一個胖子已是綽綽有餘——胖子腰間雙刀並出,踩著穩健步伐,卻沒有急著出手,不是想欣賞張遼滿臉大便,胖子是在搶時間調勻內息。

    很久很久沒打得這麼爽,胖子一興奮不由得玩過了頭,五禽戲練到了頂,形意拳爛到了家,內力不濟的老毛病就像男人早洩,總在最緊張的時候發作,逼得胖子只能考慮老本行。

    「要跳樓逃命,還是叫人幫忙?」

    就在胖子拿著雙刀裝模作樣,跟張遼跳著你進我退,我進你退的探戈時,突然轟隆聲響,哨樓階梯處的石門裡探出個人頭,朝著胖子就叫道:「胖爺!閃人了!東門徐盛跟丁奉頂不住,曹軍已經進城了!」

    再不走,想跳樓都難!轉身,扭頭,胖子立刻要走,可張遼卻不肯放手。

    「留下命再走!」

    圓月刀,陰晴圓缺的萬般變化,看在探頭報訊的馬鐵眼底,心裡不由歎息:「好刀!」

    馬鐵歎息,不是因為刀好,而是歎息這刀殺錯了人——拿刀指著胖子叫罵的,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叫老子留命?你他媽給老子站好!今天老子要不……」

    見胖子又要發作,馬鐵只得出言提醒:「胖爺!」

    一聽馬鐵叫喚,胖子就像被冷水澆頭——胖子今晚的暴躁脾氣跟高深功力其來有自,他趕忙壓下脾氣,兩把刀插回腰間,向著地面一個重擊,荊棘土牢就如一扇石牆,隔開了張遼三人。

    「別走!文遠將軍,不能放過他!我們乘勝追擊!」聽到胖子腳步聲漸行漸遠,臧霸出聲叫喚。

    他沒有能耐去追,也沒有膽子去追,所以,他叫上張遼。

    「不……我們不追。」


第五章 曹丕不死,只是生不如死
   
    「是誰准他們不追的!」

    石硯台砸中跪在地上的姜維後,撞碎一地。姜維額頭上的一抹嫣紅,參雜著幾許深黑石墨,看起來,十足是個忠君直諫的良臣。

    「皇上,興許將軍是擔心東吳詐敗,會有埋伏……」

    為了替曹丕手下大將開解,姜維費盡唇舌,不但流汗,還流了血。

    只是曹丕明顯不領情,用著幾近咆哮的吼聲,對著毫不相干的姜維大動肝火:「將軍?張遼誤判敵情,當進不進,攻城時臨陣遲疑,攻下城池了又裹足不前!他,哪有資格作個將軍!」

    「這……謹慎用兵,始終是好事,張遼作為主帥,也不想辜負了皇上的期待呀!」

    姜維的聲音裡,帶著極富情感的顫抖。

    一切都是胖師兄的指點——姜維越替張遼維護,曹丕心裡就越憤怒,多疑的人就是如此,好聽話總能惹人心頭起疑竇。

    大帳內默然無聲,曹丕目光一陣閃爍,接著緊盯姜維,話鋒一轉,厲道:「你為什麼總是替張遼說話?你被他收買了?」

    姜維心中一驚,不是因為曹丕懷疑,而是因為胖師兄的神奇。

    胖師兄,簡直比曹丕的貼身太監還瞭解曹丕,根本就是曹丕肚裡的胖蛔蟲,曹丕的每個表情反應,每個對話問句,胖子幾乎都猜到了——除了那塊丟得姜維頭破血流的石硯台以外。

    抬頭挺胸,姜維沒有惶恐膽怯,沒有急忙澄清,仍是那樣的氣定神閒,彷彿一字一句,都是發自內心,都是為了他的皇上,他的主子,為了曹丕。

    「皇上息怒,微臣蒙皇上賞識,惟恐不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若皇上懷疑微臣結黨營私,微臣願一死以表清白。」

    沒有回話,曹丕靜靜的看著姜維。

    胖子抄襲自諸葛賤人《出師表》的那幾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只感動了傻愣愣的劉禪,也撼動了黑心肝的曹丕。

    姜維等了很久,總算等到了一句回話。

    「愛卿以為,朕現在該如何是好?」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下令張遼,即刻發兵!」

    窗外列隊急行的,是一個時辰前才剛接收壽春的曹軍。馬鐵緩緩走下窗台,將手頭情報塞進懷裡。

    這裡畢竟是東吳待過的地方,解煩軍的消息非常迅速,除了親衛營跟虎豹騎,曹丕將所有軍隊都派去追擊吳軍,打算一鼓作氣拿下合淝,奪回揚州。

    「胖爺!曹丕如你所料,已經出兵了!」

    庭院裡,馬鐵隔得老遠就開口叫喚。

    不是懶得多走幾步,而是不想給胖子拳腳有掃中的機會——猴拳輕盈靈巧,龍拳勇猛絕倫,總之,胖子聽到了馬鐵傳來的消息後,只是點頭示意,接著,又繼續打起了呂布親傳的畜牲拳。

    胖子不是不在意曹丕的舉動,而是沒時間在意。項羽留在胖子體內的六成功力,把胖子的功夫,推進到一個很古怪的境界。

    胖子的大哥甘寧,說過武人的境界之分。

    「這年頭的武者,精通拳腳的就叫悍卒,內力澎湃的稱作猛士,本命獸覺醒加上內力有過質變的人物,便算是虎衛。胖子,你練武時間極短,進境卻極快,只是龍將境界,卻不似先前三個境界那樣容易。

    「龍將以後,修煉不再是傻呼呼的內力累積,跨入龍將境界的武者,是從後天跨入了先天——簡單說,他們可以將天地萬物的力量,導引到體內,成為源源不絕的內力,所以龍將武者,修煉的不是內力,而是經脈,用來容納天地力量的經脈……」

    項羽的六成功力,就是幫胖子修煉了經脈,這過程異於常人,於是,胖子還不會跳,就會飛了——還不會溝通天地,借用萬物之力,但胖子已經有了龍將們羨慕不已的肉體跟經脈,只是裡頭常常空空如也,所以胖子抓著空檔,就得努力的充電儲值。

    「形意拳打了十來趟,也不過回復了一成功力,老子這口井,也變得太深了吧!」

    打拳打得心煩,胖子不禁想找人來吐苦水,他腦子裡才想到伶玉,耳邊卻來個不協調的聲音。

    「哼!照你這樣練,一輩子都練不成龍將!」

    項羽的冷哼惹得胖子心底犯毛,可見識不如人,胖子只能想辦法激將,讓項羽把好料說出來:「老子短短一年多就從悍卒練到虎衛,你話可別說得太早,省得到時候丟臉!」

    果然,項羽除了帶頭幹架,武力跟統率力超絕外,智力跟呂布有得拼,胖子話剛說完,耳邊又傳來一陣大笑。

    「丟臉?不怕告訴你,我還真想丟這個臉!你小子可知道,虎衛晉級龍將,是該怎麼晉級的?」

    「不是每門內力修煉到頂,境界就會自然突破了嗎?」

    「不錯,猛士升虎衛,只要內功練到了頭,練出了根本變化,內力的質一變,境界就升了。虎衛升龍將,其實也是大同小異——只要內力充盈全身,衝開體內經脈,貫通任督,就能到達溝通天地的龍將境界。」

    「那不就一樣,這有什麼困……」話沒說完,胖子就想通了項羽話中的玄機。

    內力充盈全身,才能貫通任督二脈?照胖子現在的進度,內力要充盈全身,形意拳打到斷手都沒可能!

    聽胖子啞口無言,項羽不由大笑:「小子,你總算想到了?別灰心,有朝一日真讓你練到氣盈全身,打通經脈,你的修為將能直逼天人,等閒龍將,不是你的對手啊!」

    真要練到那地步,只怕胖子的猴拳得打上史前一萬年吧?聽到項羽大笑聲不絕,胖子不禁怒火中燒:「給老子閉上你的鳥嘴!」

    胖子手往懷裡一握,就想把裝著項羽跟虞姬的錦囊給扔了,只是手一緊,便沒了下文。

    「捨不得了?」項羽一聲冷哼。

    胖子臉上陰晴不定。

    他的確捨不得——因為項羽的魂珠,伶玉才能肆無忌憚的施展本命技,雖然有脾氣暴躁的副作用,可魂珠確實壓下了本命獸禁制……胖子臉上一陣紫一陣青。

    人在屋簷下……胖子終歸鬆開了手,低下了頭,只是卻堵不住項羽的嘴。

    「哼!別做這種可憐模樣!我既然能提出問題,就能想到辦法!有一種法器叫魂塚,你小子聽過沒有?」

    胖子大皺眉頭,正打算低聲下氣的跟項羽請教,就聽伶玉傳來嬌喊:「主子,器字房前輩說過,武人修煉武功時,有三樣法器可以輔助練功,劍關、魂塚、獸人墓。

    「劍關練拳腳兵器,魂塚修內力氣勁,獸人墓養本命獸魂——修煉武功時發動法器,功力就能成倍增長。項羽所說的魂塚,就是藉由「吸星摘月陣」吸取自然之力,化作修煉者的內力。魂塚,除了吸星摘月陣法,還缺兩顆魂珠……」

    胖子微微一愣,脫口就對項羽問道:「你這麼好心便宜老子?」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胖子寧可打一輩子的動物拳,也不做那什麼鬼的魂塚法器。

    「便宜你?我跟虞姬化做魂塚後,就能生生世世不再分離,也算是包藏私心……只是,不瞞你,變為魂塚後,我就不能再幫你壓下本命獸禁制了。」

    「那就不必談了。」

    伶玉全力發動,胖子會內力不夠;如果伶玉只能用三招,胖子的內力就有多,胖子這個回答合情合理。

    彷彿早預料到,項羽冷笑一聲:「談不談,由不得你……要壓下本命獸禁制,要耗費魂珠力量,若是照你今天這般程度的使用,我頂多只能再幫你一次。」

    「你!」

    胖子心裡清楚,項羽拐彎抹角這麼一大串,就是要胖子把他跟虞姬湊一塊,否則就算項羽還有餘力,只怕胖子也無法再用他來壓下本命獸禁制。

    這傢伙,扮老虎吃豬呀……

    「扮豬吃虎?大王,中原人用的伎倆,怎麼儘是些怪名字?」

    合淝城裡,從壽春退下來的東吳大軍正次序進城,城頭上,一個相貌醜陋身披鱗甲的蠻兵,用著旁人聽不懂的蠻語,與身前的蠻族王者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孟獲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提問:「這次幫胖子拿下交州,族裡沒有太多傷亡吧?」

    蠻將猛力搖頭,從腰間取出塊風乾蠍子放到嘴裡大嚼:「沒有,大夫人跟長老……嗯,好,很好……士家的軍隊就像那什麼……紙老虎,連五溪寨的影子都沒瞧見,已經給收拾乾淨了。」

    連句話都答得坑坑疤疤……孟獲不想對牛彈琴,於是沒解釋扮豬吃虎,只在心裡暗歎:「兀突骨功夫雖好,腦袋卻不行,南蠻始終比不上東吳人才濟濟。」

    帶著南蠻平安無事的消息,手持鐵蒺藜骨朵的南蠻大將兀突骨,奉祝融夫人之命,來到了揚州前線,給孟獲報平安兼打下手。

    不過,祝融跟孟節也知道兀突骨的德性,所以要跟孟獲說的消息,都在兀突骨帶來的信裡了。

    信,孟獲看過,他隨口一問,只是避免祝融在信上把事情都往好處講。

    孟獲知道,情況沒有想像中那般糟糕,但也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

    自從東吳宰輔張昭帶了批蠻兵到平地生活後,蠻兵間就開始盛傳平地生活是如何的安穩和樂,孟獲堵得上蠻兵的嘴,堵不住蠻兵的心——尤其是最近,聽說有個吳地官員居然要娶蠻族女子為妻。

    「通婚跟聯姻,將會使蠻兵失去身為蠻兵的自覺,若是蠻兵喪失了曾經身為蠻兵的過往,成為東吳子民,蠻王日後還有什麼號召力?還要怎麼稱霸天下?」

    幾個月前,張昭要帶蠻兵回江東,當時孟獲只當孟節這番話是危言聳聽。

    事實證明,孟節看的比孟獲更遠更長,但事到如今,已沒有回頭路了。

    看著城門處最後一批進城的士兵,孟獲心裡還在思量信中細節,哨樓裡突然走出一條人影:「蠻王果然在此!太好了,伯言替東吳百姓謝過蠻王大恩,這一戰蠻兵擔任詐敗誘敵的重任,居功厥偉!」

    孟獲笑了笑。孟節在信裡要他早作決斷,省得最後被東吳吞併——對此,孟獲只能搖頭失笑。看過東吳對付敵人的手段,孟獲相信,就算是孟節,也不敢再提與東吳為敵的念頭。

    「都督言重,孟獲粗人一個,不懂兵法韜略,自然聽從都督安排。像兵與籐甲兵雖然是蠻族精銳,但只要知道弱點,要破容易,不如作為餌食,更能增添誘敵作用。」

    「哈哈!蠻王豁達,伯言佩服!」陸遜拱手行禮。

    一舉一動,都給人出自真心的感覺……就算孟獲知道這是陸遜客套,心裡也一陣舒坦。

    孟獲本來想跟陸遜再寒暄幾句,忽然話鋒一轉,問道:「不過……既然是詐敗,都督為何還要在半路上設埋伏?讓曹軍早些到合淝,不是更好?」

    「詐敗是一環,埋伏是一環,但最重要的,是設在壽春城的那環。引蛇出洞後,由文達煽動曹彰與曹丕手足相殘,只要配合得當,曹丕負傷的消息傳來,我軍就能趁曹軍軍心渙散之際,大舉反攻。

    「曹將張遼為人謹慎,詐敗雖然能讓曹丕判敵不明,引曹軍離開壽春,但怕是騙張遼不過……埋伏,是要引他越追越深。」

    「欲擒故縱……是這麼說的吧?」

    孟獲知道,太史慈正帶著一夥人,在壽春城外虎視眈眈,只要胖子處理完曹丕,壽春片刻間就會易手,把張遼騙得越遠,計劃成功的可能就越大——到時候,後路被斷,主君被殺,士氣正旺的東吳軍一殺出,就算軍神再世,只怕都擋不住。

    「那胖子……真是扮豬吃虎……」

    二更,壽春城,梆梆的打更聲在城裡響起。

    當年袁術從孫策手裡拿到玉璽後,就在壽春蓋了宮殿,做了皇帝,可惜,聽說宮殿的風水不好,所以這個皇帝,袁術只做了幾個月。

    如今,這座大殿裡也來了位皇帝,就在袁術平日不去的書房裡,批改著滿桌的文卷。

    除了多疑,曹丕還繼承了曹操過人的政治能力,對此,曹丕相當滿意,他不像曹植一樣能文,像曹彰一樣會武,更不像曹操是個全才,可做為皇帝,這樣就夠了。

    「哼!不管是先王老臣還是宗族姻親,這次朕打下揚州後,就足以證明朕的文治武功更勝先王,到時候班師回朝,定要你們好看!」

    曹丕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批改卷宗,他相信,在這個位置上,他絕對能比曹操做得更好。

    只是,並非每個人都同意。

    「二十歲,任洛陽北尉,設五色大棒,有犯禁者,皆棒殺之,一時京師賊人歛跡,無敢犯者……」

    聲音從門外傳進書房,曹丕沒聽清楚,只是停下硃筆,對著門外喊著:「誰!」

    「三十五歲,矯詔天下,發兵討董,任諸侯軍副帥……」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到曹丕開始不耐煩了:「來人啊!」

    「四十歲,收叛將張繡,挾天子以令諸侯……」

    「你到底是誰!」喊聲有些顫抖。

    曹丕終於聽清楚了,那句「挾天子以令諸侯」,是當年荀彧獻給曹操的計策。

    「四十六歲,官渡大戰,擊敗袁紹,成為北方霸主。五十歲,任大漢丞相,收服荊州,南征東吳……

    「賈詡先生曾說,父親一生風雨跌宕,沒有過人武功,他活不過呂布追殺;沒有過人才智,他不懂得挾天子令諸侯;沒有過人雅量,他不會同意再次收下張繡;沒有過人堅毅,他就不能從赤壁大敗中爬起來……」

    那道聲音頓了一頓,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你要勝過父親,用什麼來證明!」

    曹丕驀地起身,桌上的石硯筆座被他撞倒在地。

    不管這道聲音是曹植還是曹彰,曹丕都不會是對手!

    書房門口,出現了條人影。死到臨頭,曹丕反而冷靜——這點與曹操一般無二,他寒聲問道:「知道選在這時候下手……你勾結東吳!」

    曹彰跨進書房。曹丕做了皇帝以後,這是他們兄弟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為了引蛇出洞,東吳連番詐敗,是不是讓你雄心萬丈,以為自己跟父親一樣,戰無不勝?」

    曹丕的聲音像臉色一樣冰冷:「既然如此,你還不動手?小心時間拖久了,會陰溝裡翻船。」

    「哈哈哈!翻船?告訴你,如今東吳是我的人,親衛營是我的人,連姜維都是我的人,你以為會有人來救你?」

    曹彰把話挑明反倒讓曹丕不信,多疑,讓曹丕對曹彰的每句話都抱著疑心:「哼!姜維初掌親衛營,營中或許有些不肖份子,但姜維是內間?

    怕你沒這能耐!要挑撥離間,也要選對人!」

    「信不信由你……總之,今晚你走不出這房間!動手!」

    曹彰沒有親自動手,他招手一揮,房裡燭火瞬間熄滅。曹丕眼前一黑,他張手便抽出錦帶內的紫微軟劍。

    曹丕不知道他兄弟想玩什麼花樣,但憑著手上軟劍,要戰勝逼近天人境界的曹彰,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以靜制動。

    跟著曹彰離開的有于禁、龐德,耳邊傳來的鎖鏈敲擊聲告訴曹丕,要殺他的,是于禁。

    「為什麼曹彰不親自動手?」

    曹丕沒來得及想通這點,于禁的刀索來了。

    黑暗中的廝殺,沒有減少任何血腥味,反而更添幾分詭異。曹丕無法判斷于禁的刀索會從哪邊襲來,只能把軟劍舞得滴水不漏。

    當初,曹丕曾跟司馬懿問過于禁和龐德兩人——他想知道,會跟著曹彰走的,是怎樣的笨蛋。

    「五子良將裡,于禁跟樂進雖然只是虎衛,但能與張遼等人齊名,絕非等閒之輩。樂進雖然只有虎衛境界,本命獸卻已臻入微,而于禁單靠一手刀索,就能跟張遼打成平手!」

    司馬懿,的確很會看人。

    鎖鏈上掛著彎刀,藉著刀索懸吊樑柱,于禁就像一道鬼影,忽前忽後,或左或右,曹丕根本抓不到于禁身形,更別說出手反擊。

    身上黃袍沾染了血跡,曹丕小心翼翼的護著要害,只是,他已經不清楚到底在堅持什麼了。

    如果曹彰沒說謊,那麼,曹丕堅持下去,也是死路一條,何必要在死前受這種苦?

    刀索劃開的每一道傷口,都逼著曹丕放棄,噹的一聲,終於,曹丕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成了個血人,倒臥在地。

    意識模糊間,曹丕總算看清了于禁的身影,也看到了刀索上的彎刀,就要割下自己的頭顱。

    「噹!」

    不是脖子被砍下的聲音,而是彎刀被彈開的聲音。

    「微臣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

    還沒看清是誰,曹丕已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擋在門口的曹彰,對著破窗而入的三人說道:「黎聰將軍……你終於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回話的胖子帶著點訝異,他緩緩脫下面罩。

    三人,分別是胖子、馬鐵跟姜維。

    一刻鐘前,他們幫著曹彰混進宮裡,準備殺人,一刻鐘後,他們卻跑來擋著曹彰,準備救人。

    沒等曹彰回話,姜維跟馬鐵一左一右架起曹丕。按照計劃,他們帶人走,胖子斷後。

    馬鐵二人足下蹬地,往窗外退去,留下來斷後的胖子,正準備承受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可鋼刀出手,卻不知要砍向誰。

    曹彰沒有動手搶人,于禁也沒有,彷彿胖子反戈倒向曹丕,早在他們意料之中。

    「曹丕做皇帝,跟我做皇帝沒有分別。東吳若想有一日安寧,想要大魏不對東吳下手,最好有個半死不活的皇帝——無法過問朝政,自然無法興兵伐吳,你說是嗎?」

    「是賈詡猜到的?」

    「不是猜,為了確保刺殺曹丕能成事,先生動用了本命獸的力量,藉由「真知灼見」,已經看到了一切。你們救走曹丕後,只要給他下藥,吊著他一條性命,這輩子他就只能在床上過,連處理朝政都有困難,更別說出兵伐吳了。」

    胖子腦門犯皺。他完全忘了,賈詡這門預言功夫,當初就讓他在解救太史慈的任務上吃過一虧,沒想到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計劃,早被掀開攤在眾人眼皮底下。

    只是于禁跟曹彰都在這裡,單憑龐德一個,還攔不下姜維跟馬鐵,賈詡到底做何打算,胖子實在猜不出來,只得套話:「眼睜睜看著姜維跟馬鐵把人救走,你還真沉得住氣。」

    曹彰笑道:「既然先生都已經算到了,自然會有安排。」

    「想打埋伏?郭奕跟賈詡一個老一個小,單憑龐德一個,還不夠看!」

    曹彰只是笑,沒有回答。胖子看在眼裡,毛在心裡。

    去掉親衛營裡五十多個虎衛,龐德身邊應該還有二十上下的數目——

    這數目,跟馬鐵在士徽府上取得的魂珠數目差不多。

    解煩軍,也有支士家虎衛,照這樣來看,賈詡應該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胖子想不出究竟,就看曹彰一味的笑,也不動手,好像只為了把他拖住一般。

    拖住?靈光一閃,胖子大驚,叫道:「擬態,現形!」

    就在眼前郭奕緩緩變回原形的同時,于禁的刀索也跟著出手——他們,在替真正的曹彰跟龐德拖時間!

    「項羽!老子答應你的條件!現在,跟老子一起殺出去,救人!」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23:10:52

第六章 胖妖怪
   
    今夜的壽春大街異常荒涼,百姓很少,巡邏的衛士更少,曹丕只讓張遼留下了兩個營的兵力,還不足三千人,如今都在城頭固守。

    背著身穿血色龍袍的曹丕,姜維在馬鐵帶路下,向壽春城裡一條又一條的小巷窄弄鑽去,他們身後,聚集著越來越多的人影,都是服用了魂珠,成為虎衛的解煩軍。

    他們來,是要確保今晚計劃的成功。

    破窗而入的那一刻,馬鐵跟姜維就知道有埋伏,因為,龐德不在曹彰身邊。

    賈詡的毒計,胖子早有領教,這人跟諸葛亮是同等級,一計藏著一計,讓人前進也是陷阱,後退也是陷阱,總之就是沒個安身的地方,所以胖子早為他們排好了退路。

    只要能安全回到大宅,他們的計劃就成功了第一步,接著放火燒城,與太史慈裡應外合,攻下城門,奪回壽春——只要他們能衝破龐德的埋伏。

    「馬鐵,看來師兄安排的路線隱密,是成功瞞過賈詡了。」

    再過一個街口,就是解煩軍安排好藏人的地方,姜維至今沒看到任何埋伏。儘管胖師兄在應對曹丕的事上是極其神准,但這次應該是多心了吧?

    「未必……」馬鐵對胖子的信心,比姜維要高出太多——胖子如果說好事臨頭,那還不必急著放煙火,但胖子如果說會有壞事上門,那就得趕緊跑路走人。

    咿呀一聲,才推開大宅的紅漆木門,馬鐵就印證了這件事。

    大宅裡,是長袍裹身的龐德,大宅外,是曹彰手下的虎衛。

    「連戰場都準備好了……」

    姜維緩緩放下背後曹丕,凝神警戒。

    曹丕雖然上了傷藥,可失血過多,所以至今仍是昏迷不醒。當然,要是曹丕醒了,姜維也會把他打昏——今晚有太多的事,不能讓曹丕知道得太清楚。

    「護著曹丕,我先來。」一擺手,馬鐵那把五兩買來的鋼刀指向龐德,他邁開步子走去,開口便說:「龐德叔,馬鐵先來討教。」

    「少爺……放棄吧!你們贏不了的。」

    龐德裹在長袍裡的劍,始終不露鋒芒,跟他的為人一樣——龐德並非不想展露才華,他是被馬家壓低了一身的鋒芒。

    「我不行還有伯約,為了保住曹丕,就算是聯手對敵,我也不介意。」

    以前,馬鐵跟龐德過招時,也曾經承認他不如龐德,只是今天明顯有些不同,以往,馬鐵說的是「贏不了」,現在,馬鐵說的是「輸不得」。

    龐德身後陰影處,曹彰緩緩走出:「龐德說你贏不了,是為你好。」

    本來要退到曹丕身邊的姜維,又走了上來,在馬鐵耳邊說道:「怎麼打算?」

    胖師兄交代,計劃有任何變化,馬鐵說了算。

    「我斷後,你帶著曹丕先走,不論如何,只要你能救下曹丕,今晚就成功了。」

    讓姜維救出曹丕,是胖子要把姜維往上推的一環,胖子不但安排了救人,連曹丕遇害時,姜維來不及出現的原因,胖子都已經準備好了。

    原本今夜過後,局面應該是曹丕昏迷不醒,姜維負傷救主,逆賊曹彰授首,東吳捲土重來,可現在……姜維扭頭看向大門。

    紅漆木門內外都是人,一聲令下,就是四十個虎衛之間的拚搏廝殺,在這種情況下,想毫髮無傷送曹丕出去,姜維的本命獸雖然狂,還沒法狂到這地步。

    馬鐵壓著聲說道:「別從門口,等會兒我攬下龐德跟曹彰,你找機會進宅裡,從後門離開!」

    話一說完,馬鐵身前竄出的不是刀光,而是雷鳴。

    儘管還沒進化,可是巨大狼型伸出的利爪獠牙仍舊不可小覷,要同時攬下兩人的念頭浮起,雷獸後腿一蹬,撲向龐德,馬鐵刀光伸展,砍向曹彰。

    手起,刀落!

    不管是利爪或鋼刀,傳來的都是帶著悠長的脆響,馬鐵沒晃過曹彰,雷獸也沒咬中龐德,龐德身後沙蛇竄起,他與本命獸一共四隻眼珠盯著馬鐵,眼神逐漸恢復了往常的冰冷,帶上了凌厲的殺氣。

    「看來是非戰不可了,馬鐵……不要怪我!」

    龐德不再喊馬鐵「少爺」,他拔地而起,嗜血眼神緊盯獵物,兩柄袖裡劍就像沙蛇的毒牙,激起風聲如哨。

    馬鐵瞳孔猛然擴大,大喝一聲,手中鋼刀揮起陣陣殘影,以義無反顧的氣勢回擊。

    刀光與劍影不過一個相撞,馬鐵的脖頸臉頰,已經出現兩道醒目傷口。

    龐德的攻勢,馬鐵瞭若指掌——從小到大每一次對戰,龐德的劍,永遠都只有進攻,馬鐵的刀,也永遠都只能防守。

    不同的是,以往是切磋,今天是拚命。

    猛烈的衝擊從鋼刀上不停傳來,馬鐵忍著胸中氣血翻騰,把握著每一次反攻的契機,就在承受不住時,猛然一口鮮血,往龐德雙眼噴去。

    「雷霆!」

    雷獸嘶吼,刀光咆哮,這是馬鐵第一次在人前施展的招式,就像九天之上落下的一道驚雷,要將龐德劈落十八層地獄。

    見到眼前一片血紅,龐德立刻雙目緊閉。

    聽馬鐵鋼刀捲起的風聲,龐德知道這刀非同小可,以往交手,只怕馬鐵都留了一手。

    可惜,龐德也是。

    「開膛剖腹!」

    沙蛇是毒蛇,毒蛇的招式,通常很殘忍。

    正面交鋒,轟然一響,退後的是龐德——他額頭上留下一道傷痕,單單一柄袖裡劍,還擋不住雷霆一擊,可馬鐵也沒躲過龐德另外一把劍,大腿上的傷深可見骨,馬鐵只能以刀拄地,站穩身子。

    與龐德的第一百三十二戰,馬鐵敗——仍活著。

    「交出曹丕,饒你一命!」曹彰似乎不想為難龐德,讓他去對付以前的主子。

    馬鐵輕笑一聲,提起刀,站直了身:「如果我說不呢?」

    聽到馬鐵的答覆,姜維緩緩放下曹丕,準備提槍應戰。

    情況沒有想像中樂觀,馬鐵或許能纏死龐德,卻贏不了更勝龐德的曹彰——這些,是李廣告訴姜維的。

    李廣一生以弱勝強,他的話,姜維不會懷疑。

    長槍一擺,姜維站到了馬鐵身前:「姜維領教兩位高招!」

    對於姜維的邀戰,馬鐵沒有出言阻止,事實證明他擋不住龐德跟曹彰,這種情況下,想讓姜維帶著曹丕安然脫身,絕無可能。

    馬鐵只能賭——賭他跟姜維聯手,可以重創曹彰跟龐德,然後帶著曹丕撤離大宅。

    「龐德,替我壓陣!」

    曹彰輕提兩刃三尖刀,飄身向前,他沒跟姜維多客套,開山見山的一劈,替兩人間的廝殺揭開了序幕。

    繼承了曹操好武的性格,曹彰武功更勝曹植,直逼天人的功力,逼出了兩刃三尖刀無窮無盡的可能。

    刀面上的兩刃,忽左忽右,每一次劈來,都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刀鋒上的三尖,或進或退,每一次點出,都像流星追月,一瞬即逝。

    「擋不住!」

    姜維的心裡,只有這個念頭。可雖然這麼想,但曹彰每一刀砍來,姜維的長槍總是能在最危急的時候,攔下那一刀。

    李廣生平七十餘戰,他知道,只要不敗,終會得勝的。

    曹彰的攻勢就像狂風暴雨,可是怒濤中的姜維,明明就是一條小舟,卻怎麼也不翻覆滅頂。

    漸漸的,曹彰打出了火氣,他目眶裡爬出的血絲,跟狂獅嗜血的眼神一樣,滿臉的黃須怒張,就在怒氣到達頂點時,獅爪破空而降。

    「君臨天下!」

    百獸之王張大獅口,凌空撲來。

    雖然還沒到天人境界,可是曹彰的本命獸已有了脫體傷人的能力,儘管威力比起天人境界要遜色許多,可是這一撲,仍舊撲得姜維臉色慘白。

    手上長槍正架著三尖刀,姜維沒有三頭六臂,這次不是死在獅嘴下,就是死在三尖刀下,就連李廣都只能眼睜睜看著狂獅襲來,手足無措。

    「死定了……可惡!我還不想死!」

    「想殺他!先問過你家馬爺!」

    雷霆一刀,救下了姜維,卻送走了馬鐵。

    鋼刀頂住了獅口獠牙腥風,馬鐵才想轉頭叫姜維趁勢反攻,胸前已經被獅爪畫出了五道血痕,疼痛剛從胸前傳來,緊接著就是連綿不絕的巨力。

    「碰」的一聲,馬鐵撞上了後頭樑柱,他連喊疼的力氣都欠奉,只能鼓起餘力,努力保持著清醒,持續著呼吸。

    見馬鐵傷勢慘重,姜維被激起了凶性,長槍迎著曹彰面門一扔,懷中兩柄淬毒匕首立刻出鞘:「媽的!去死!」

    一寸短,一寸險,姜維現在,只能險中求勝。

    兩刃三尖刀不利短兵作戰,姜維一貼身就是以命換命,不管三尖刀已經貼緊了脖子,匕首往曹彰的咽喉直送。

    姜維不要命,曹彰要——被姜維奪去氣勢,曹彰只能連連退後,額頭上濃眉一蹙,身後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位既然厚著臉皮以二打一,就別怪龐德不守規矩了!」

    劍影分走兩邊,姜維一個分神,兩支匕首已經被袖裡劍接下。眼看曹彰安然退開,姜維心中大叫可惜,凝神與龐德再戰。

    只是,曹彰似乎不想給姜維任何機會,兩刃三尖刀遠遠就灑開了攻勢,與袖裡劍一前一後,刺向了姜維。

    漫天血花——姜維的傷口,比昏迷不醒的曹丕還叫人觸目驚心,同樣「碰」的一聲,馬鐵身邊多了個姜維,比馬鐵更慘,姜維連呼吸似乎都有困難。

    緩步走向曹丕,曹彰對著兀自要起身反抗的馬鐵輕輕搖頭,歎道:「真要一死才肯罷手?你們這般掙扎,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等我來!馬鐵!你們倆沒事吧!」

    大宅外轟然巨響,火光四起,這是叫太史慈攻城的訊號,胖子,總算是趕到了。

    胖子的叫喊給了兩人活下去的力量,儘管馬鐵已經喊不出聲,仍是微微點頭回應。一邊的姜維則像是斷了氣息,身上血流不停,對胖子的呼喊毫無反應。

    看姜維這副慘況,胖子胸中怒火愈加勃發,大吼道:「姜維!給老子醒過來!」

    姜維渾身浴血,袖裡劍擊中多處要害,三尖刀更劃開不少傷口,這胖子的叫喚,也不過是讓垂死掙扎的姜維更加痛苦罷了……曹彰正要開口,放聲嘲笑一番,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吐不出來。

    姜維醒了!

    命不該絕?姜維不清楚,他只聽到胖師兄大吼,接著就感覺身上一陣暖意上湧,姜維體內李廣聲音虛弱,道:「主子,是醫門絕學,回春手!」

    姜維抬頭看著胖子,目光裡閃著感激,只是胸中氣血翻湧,四肢動都動不了,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看到姜維醒轉,胖子只是大笑:「沒死就好!老子正想找幾個觀眾鼓掌叫好,你們倆可別合眼,等老子殺了曹彰,再帶你們回去療傷!」

    「大放厥詞!」聽胖子一字一頓的放話,曹彰鼻頭輕哼,喝道:「黎聰!郭奕跟于禁呢?」

    「哈哈!他們倆已經在東吳大牢歇著了——不用擔心,你們的目的地跟他們不一樣,你們倆只有死路一條!」

    聽到胖子出言不遜,曹彰是怒火中燒。

    自從賈詡用真知灼見看透了胖子的計劃後,他們主僕的意見就有了分歧。

    曹彰傾向於集中全力,將胖子三人一網打盡,可賈詡死活不肯,寧可花費人手拖住胖子,也不願與他正面抗衡。

    賈詡這麼做,彷彿是說,「只要有胖子,他們就贏不了」。

    「龐德,別出手,我來!」

    兩刃三尖刀一揚,曹彰碎步向前,算準距離,就要揮刀奪命。

    胖子腰間雙刀齊揚,左手一挽,鋼刀就如長鞭打出,避開了曹彰,直接將後頭龐德圈進了李典詭絲之內:「都別想給老子走!」

    曹彰看胖子不將三尖刀放在眼裡,胸中怒火越燒越熾,三尖刀獨特的三重勁力立刻迎頭劈來,就像狂獅利爪,要將胖子撕作兩半。

    「怒海波濤!」

    層層疊疊的勁力灌注,曹彰的海潮刀法,迎上的,是一往無前的虎魄刀,還有——

    赤足炎駒斬!

    三尖刀勁力一重勝過一重,由上而下壓住了胖子回擊的鋼刀,洶湧內力不停灌注刀尖,衝擊著胖子的經脈,可是,不管海浪拍打得多劇烈,胖子的血管經脈就像岸邊礁巖,紋風不動。

    項羽六成功力開鑿的出來的經脈,豈會因為區區海潮內力受傷!

    胖子不受傷,就換曹彰遭殃。

    在浪潮拍盡時,滔天烈焰一口氣噴發而出,就像要燒乾洶湧波濤一般,曹彰遭內力反噬,不過交手一招,已經滿嘴鮮血吐出。

    身後龐德大駭,袖裡劍舞出的劍網才擋下詭絲攻擊,也不管胸中濁氣未吐,龐德邁開大步,身影急匆匆逼近,要把曹彰救下。

    只是他人還沒趕到,曹彰嘴裡就吐出了震天巨響。

    「天威難測!」

    獅王對天咆哮,怒氣威壓天地,胖子微微一震,左手詭絲再使不出來,不僅如此,姜維與馬鐵二人更是被逼得吐血,就連龐德本身,都覺得胸中氣悶難當。

    「主子,奴才會了,這是曹彰本命狂獅的技能「天威難測」,與橫樑煞作用相同,但威力更勝一籌。」

    「好!」胖子左手棄刀擲地,預藏好的短劍現形:「星河倒影!」

    星光閃爍在黑霧之間,曹彰才剛被包進霧裡,胖子又是一拳擊地:「荊棘土牢!」

    荊棘破土而出,曹彰還沒衝出星河,四面已經被土牢緊緊包裹,就連那逼人威壓,都被鎖進了土牢之內。

    龐德腳步一輕,袖裡劍立刻往胖子咽喉刺去。

    「胖子!放人!」

    毒牙隨著兩柄快劍步步逼近,胖子腳尖一勾,姜維長槍立刻躍上半空。胖子收劍取槍,變換招式猶如行雲流水,龐德才想趁胖子換兵器之際突襲,眼前忽然白光閃現。

    「破軍槍!」破軍槍是兩軍相爭破陣之招,胖子從會這招以來,都還未用過這招傷人。今天,正式開張!

    龐德見到長槍臨身時,腳下還踏著前衝步伐,根本不及閃躲,只能以毒牙雙劍擋住槍尖,槍尖差了寸許,可槍上傳來的巨力,卻讓龐德雙劍險些脫手落地。

    龐德連退數步,青石地磚被踩碎一地,抬頭才想反攻,就見胖子身影突然消失,他背後一寒,也不回頭,雙劍便迴旋斬去。

    一回頭,胖子的身影又像鬼魅一般消失,瞬步跟狸步並施,龐德只聽到噠噠腳步聲連響,卻猜不出胖子下一次的落足點在何處。

    龐德知道胖子步法詭異,索性全不理會,一起腳,就往牆邊跑去。

    胖子若要搶攻,必然會尾隨而來,龐德衝到牆前也不止步,兩腳直接踏上牆面,一個側翻後,雙劍正對胖子兩眼:「給我現形!」

    「蠍尾刺!」毒牙還沒咬上胖子脖頸,蠍尾後發先至,已經來到龐德咽喉——臧霸的短刺,除了毒,還很快。

    接連受挫,龐德氣勢受阻,可沒有同歸於盡的膽量,他只能撤回毒牙,脖子一吃疼,蠍尾刺已經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千重腳!」乘勝追擊,胖子當胸一腳,踢得龐德撞牆!

    幾招之間,龐德落敗,胖子正想丟刀棄劍,用雲龍爪跟猛鷲爪分筋錯骨,賞龐德一個痛快時,身後轟的一聲,曹彰破繭而出,「九天驚虹斬!」

    三尖刀挾獅王驚天威勢,畫出九道影子,分別砍向胖子週身九個方向。

    胖子回招不及,就聽伶玉在耳邊又是嘀咕著「奴才會了」,心一狠,虎鬚怒張便是硬扛。

    悠揚脆聲響起,九道刀光劃過,雖然夜行衣給劈得破爛,可是胖子渾身無傷:「想死!老子成全你!掌中戲!」

    雖然沒有張遼的如絲長髮,可胖子身上被劈成一條條的黑色絹布猶如控偶繩線,颼颼幾聲綁上了曹彰四肢。

    一被掌中戲纏身,胖子舉刀自盡,曹彰也得跟著抬刀砍頭——只是胖子沒選擇如此困難的技術活,絹布一緊,他把曹彰往身前拉,鋼刀高舉,青龍斬就要送曹彰跟他父親去黃泉會面,「死來!」

    「咚」的一聲,掉落的不是曹彰人頭,而是一塊粗長籐蔓。

    曹彰絕不會什麼東瀛忍者的替身術,何況,這招胖子非但認得,還熟得很。

    「荊棘土牢?」胖子四下張望。

    他急著要找的,不是樂進這個程咬金。

    五子良將,于禁投奔曹彰,樂進則是選了曹植……


第七章 橫插一手
   
    「你個缺德帶冒煙的曹植,真他媽會挑時間!知道老子現在是強弩之末,想來撿便宜的是吧!」

    大門處,除了出手救人的樂進,還有冷眼看著胖子的曹植,這傢伙等到胖子的本命技能用得七七八八才出手,想來是沒安什麼好心。

    更糟的是,在胖子正殫精竭慮,仔細衡量著剩下的招式夠不夠把曹植那方打趴,懷中項羽魂珠就傳聲而來:「胖子,我功力已經耗盡,別說沒給個提醒,你只剩原先的三招可用……」

    「三招!」

    想用三招打贏曹植這妖怪,胖子不如拿來自殺比較實在,儘管他如今也算是個人妖級別的人物,不過,那是建立在伶玉能全力發揮的狀況下,如果只有三招,胖子只能算個半殘的妖怪。

    目光掃過馬鐵跟姜維,他們仍是跌坐在地,一個喘得比一個嚴重,隨時都有吐血嗝屁的可能。

    不再受項羽魂珠影響,胖子的張狂氣勢登時內斂,就連思緒都清醒許多,他見事不可為,就打算大叫「君子動口不動手」。

    胖子話還沒出口,大宅內就有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多謝將軍手下留情……老夫有件買賣,想跟將軍談談。」

    又是個想談買賣的?胖子暗地思量著,本以為是追隨曹植的荀彧,可一轉頭,卻愣了愣:「賈詡?」

    緩緩走出大宅的,正是氣定神閒的毒士賈詡。

    看來,賈詡早猜到曹彰兩個對上胖子不會有好果子吃,所以才去搬了曹植這個救兵來助陣?

    胖子瞇著眼,不曉得賈詡到底打什麼算盤。

    跟賈詡斗計,過程雖然是吃虧的多,但通盤清算,最後仍是翻本有賺,賈詡還想跟他做買賣?

    「難得先生還有這般興致,不過這買賣要說的是曹丕,胖子就只能說聲抱歉,這人,胖子救定了。」

    賈詡搖頭笑道:「不是曹丕。」

    見賈詡對曹丕不甚在意,胖子不禁更加疑惑:「既然不是曹丕,咱們就能繼續談。不過說實話,胖子這次橫插一手,自個兒都有些心虛,要再談買賣,別說先生敢信胖子,胖子連自己都有點信不過自己了。」

    聽到胖子坦白,賈詡不由發笑,他還沒回答,大宅內又走出條人影,接過胖子話頭:「賈詡與將軍當初只約定由解煩軍提供消息跟機會,刺殺失敗,是賈詡沒本事,怪不得別人。」

    嘴上打趣賈詡的,是個中年文士——胖子看得眼生,但會跟在曹植身邊的人,身份呼之欲出:「荀彧先生?」

    「不錯,荀彧久聞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本命戲子果然一絕。」

    本命獸三眼書生現形,荀彧雙目精光閃現,伶玉立刻無所遁形。

    胖子就聽伶玉在耳邊叫道:「主子,奴才會了,這是荀彧本命獸三眼書生的技能「窺天」,可以看穿他人本命獸的原形及能力。」

    能看穿別人的本命獸,對胖子一點幫助都沒有,這技能不過純屬雞肋,不過胖子也太不在意。

    這兩人玩的是啥把戲?前一刻明明你死我活的搶著當皇帝,現在不但你救我,我救你,還想跟胖子談生意?

    這裡頭,多的是古怪!

    見到胖子滿臉狐疑,賈詡兩人對視一笑,賈詡開口道:「將軍不必顧忌,老夫一改初衷,是因為不久前,曹植公子帶來一個消息。」

    賈詡臉上添滿憂鬱,接連咳了幾聲,示意荀彧接手說明。

    荀彧接口道:「其實,當初將軍安排曹彰入境,虎豹騎就已經聽到風聲……」

    荀彧話還沒說完,胖子便突然冒出一句:「司馬家出亂子了?司馬懿也想做皇帝?」

    荀彧跟賈詡一臉訝異。

    胖子細細思量,虎豹騎的當家是司馬家兄弟,他們一家兄弟跟老爹司馬懿都不是個安生的主,既然知道解煩軍鬼鬼祟祟,曹彰偷偷摸摸,虎豹騎卻一聲不吭,分明擺著是要讓曹家人自相殘殺的心思。

    當然,司馬懿想做皇帝,史冊上早就寫到爛掉,可是胖子才聽了頭就說了尾,這份眼力著實驚人。

    縱使是以算計見長的賈詡,都不由得大驚:「你……解煩軍已經收到消息了?」

    「收沒收到消息,似乎不是頂重要,先生繼續吧。」

    輕描淡寫的帶過,胖子暗罵自個兒多嘴——要是日後在賈詡心中留下了印象,只怕這人算計胖子的時候,會格外的賣力吧?

    荀彧也是驚訝,不過沒賈詡想得複雜,微微一頓,又繼續說道:「將軍說得不錯,曹丕御駕親征,留下了兒子監國,由司馬懿輔佐。曹丕的兒子今年不過十歲,朝政軍務,全被司馬懿把持在手,他在朝上收買人心,攏絡大臣,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曹丕這次出征,司馬懿暗中壓下消息,希望曹丕兄弟相殘——曹丕死,他可以擁立曹丕兒子稱帝,做個攝政王,曹丕傷,他就能一手遮天,做個當朝權臣。」

    聽到此處,胖子大概知道,賈詡想做的是什麼買賣了。他點頭道:「所以……你們沒打算殺死曹丕了?」

    「外敵當前,曹丕始終是曹家的人,他做皇帝,仍是曹家的天下。」

    言下之意,曹彰跟曹植的父仇,是報不了了……胖子舉目望去,曹植仍是一臉冷漠,不知道昏迷中的曹彰聽到這消息,能不能跟曹植一樣冷靜?

    胖子好奇問道:「看來,司馬懿對這事可是志在必得。不過胖子有些好奇,兩位先生現在還是曹丕通緝的人犯,就連兩位都不肯讓司馬懿得逞,大魏朝廷上,難道不會有人出來阻止他嗎?」

    荀彧長歎一聲,沉重道:「將軍有所不知……這消息,並非從司馬懿身上打探得知。」

    莫非除了虎豹騎,曹家還有什麼零零七?胖子奇道:「哦?你們也是猜測?」

    「不!是親耳聽見——司馬懿派兒子司馬昭與鮮卑勾結,準備在曹丕南征失利時,發動攻勢,進佔涼州,只怕到時候,朝中重臣都會被派去邊關禦敵,只怕司馬懿想做什麼,都無人能阻攔了。」

    胖子恍然大悟:「是鮮卑人透漏給你們知道的?」

    荀彧點頭道:「不錯,鮮卑族的……與曹植公子交好,原本司馬懿要鮮卑族長將公子蒙在鼓裡,想栽贓嫁禍,是族長的……不忍心,才將消息透漏給曹植公子知道。」

    荀彧話說的含糊不清,是打馬賽克還是要保護當事人?

    胖子不用猜,都知道那些「……」九成是女開頭的人物,鄙視了一陣後,胖子對北魏的混亂局面,總算有個大概。

    照情況來看,就算今晚不能抓曹丕回去下藥,司馬懿也不會放曹丕好過,北魏只怕有好長時間,要風雨飄搖了。

    不過,這一切……關胖子什麼事?

    「北魏的處境,胖子已經清楚了,不過既然是要做買賣,兩位先生開的價,也說來聽聽吧。」

    見胖子快人快語,荀彧也不再客套,開門見山道:「朝廷上,有與我相熟的大臣保駕護著曹丕,至於我們幾人,就算肯幫忙,以曹丕的多疑個性,也未必能容得下,所以,要請姜維將軍跟曹丕自請一軍,帶往邊關抗敵,由我們暗中協助。」

    胖子聽罷,只是笑笑。

    曹丕當然容不下這幾個傢伙——他現在渾身帶傷,昏迷在地,這般狼狽的模樣,還是這幾個傢伙的功勞呢。

    胖子在意的,是另外一點,他不置可否的問道:「不是姜維領軍,不行嗎?」

    「這……其實換做張遼或徐晃,幾位將軍深明大義,只要把事情始末清楚表明,也不是不行,但人多嘴雜,這事……不好再多張揚了。」

    見荀彧避重就輕,胖子心中直冷笑。

    什麼狗屁道理?這傢伙不就是怕事情曝光後,曹丕會降罪說他們窩藏重犯嗎?哼!想拿老子的小師弟做替死鬼……胖子滿口應承:「行!承蒙先生看得起,只要給個價錢,姜維任憑差遣!」

    聽到胖子的話,姜維嚇得一口血差點又吐了出來。

    「將軍跟我談價?姜維是將軍手下,這消息將軍不怕我放出去?」

    胖子一聽就知道荀彧想要他做白工——胖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放放放,我聽你在放屁!你想說給誰聽?告訴曹丕「姜維是奸細」?郭奕早說了,曹丕還不信呢!告訴陸遜,姜維是老子手下?娘的,你一個他國臣子,陸遜要是信你不信我,老子先掐死他再自殺!」

    除非於吉他們師兄弟關係抖出來,否則誰來放話,胖子都能把它說成是陰謀詭計,挑撥離間!

    被胖子粗口堵上,荀彧一陣愕然,一旁的賈詡知道胖子吃軟不吃硬,他拱手道:「將軍切莫見怪,照老夫說,不如由將軍提條件,如何?」

    賈詡深知,有錢能使鬼推磨——即便是只胖鬼。

    東吳,壽春。

    一夜間,壽春的王宮大殿再次易主,曹丕雖然沒有像袁術一樣皇位不保,但被人滿街追殺,渾身沒一塊好肉,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胖爺,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好不?在這裡說,小子總覺得渾身不對,心裡發毛,有陰影呀!」

    殿後的庭院裡,馬休拿著解煩軍繪製的涼州地圖,正跟胖子研究著關外形勢。

    從進門起,馬休就魂不守舍,聽他提起,胖子才想到這裡是出名的凶地,不由笑罵:「換?給你換個有山珍海味,有姑娘陪睡的地方談,好不?」

    馬休才想點頭,就被胖子一個暴栗敲得脆響。

    「毛病比老子還多!壽春城被戰火燒了幾個月,現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外頭連個賣野菜的都沒有,你還挑三撿四,成心找抽啊你?」

    眼一擠,眉一皺,馬休滿臉淒苦,正想跟胖子表明,他不是那種過慣腐敗生活的紈褲子弟——純粹是怕這凶宅的風水克主,亭子外,就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腳步聲。

    胖子兩人一抬頭,就看到了龐統。還沒入座,龐統已經急不可耐的說道:「胖子,你要幫曹家去打鮮卑?到底怎麼回事?」

    自從周瑜離奇過世,半年多來,東吳幾乎都是被壓著打的局面,諸葛亮率兵犯境,曹丕御駕親征,東吳每次都守得驚險萬分——直到昨夜,他們才算真打了場勝仗,把曹兵殺得潰敗而逃。

    陸遜對張遼大軍是布下了天羅地網,暗中調來馬超、周泰等大將,不僅巧施埋伏,更覷準時機,就在太史慈奪回壽春,曹丕昏迷不醒的消息傳到張遼耳邊時,全力發動攻擊。

    張遼心繫主子,一邊要想派兵回援,又怕大營失陷,一時間慌了手腳。

    曹兵看到敵軍大舉來攻,陣中的大將卻準備調頭,一時間也是謠言漫天。

    加上籐甲兵在籐甲上塗滿濕泥捲土重來,曹兵見火攻失效,更是人心惶惶。幾方條件相加下,曹軍終是潰敗而逃。

    這些事發生時,胖子還在壽春跟賈詡討價還價,直到一大清早,東吳大軍凱旋歸來,胖子才從馬休嘴裡聽說。

    面對龐統劈頭就是這讓人頭疼的問題,胖子滿臉賊笑:「誰給你傳的消息?老子去是放火,可不是救火,你別誤會了。」

    賈詡之所以要跟胖子做買賣,看上的不是胖子,而是姜維。

    沒有姜維領軍,他們若是出手,只要給人看出個蛛絲馬跡,領軍大將就等著被曹丕用亂黨罪名,五馬分屍。

    胖子談妥價錢後,本來借出姜維,就不必再蹚這渾水,可是他實在不放心,放姜維跟賈詡幾個在一塊,不被吃了也被賣了,胖子只得親自跑一趟。

    這些事,龐統當然不知道,他只是奇怪,胖子好端端的,幹嘛要跟去涼州?

    「胖子,你老實說,昨晚到底怎麼回事?」

    胖子嘿嘿兩聲,笑道:「馬休不是跟你說了嗎?胖子技不如人,本來想抓曹丕回來下藥,可是給人包了餃子,最後只能帶著馬鐵落荒而逃,這種丟臉事,老子可不想再提第二次。」

    龐統搖搖頭,道:「後來呢?」

    「嘿嘿,後來老子氣不過,回頭想給他們個回馬槍,誰知道居然撞見了曹植跟曹彰相爭,本來以為他們狗咬狗搶著殺曹丕,沒想到大出老子所料,曹植竟然救下了曹丕,害老子以為他們倆有個什麼姦情!」

    胖子的話題左躲右閃,龐統語氣一冷,氣惱道:「說重點!」

    「好了!看你急的……重點是,老子聽到曹植說,司馬懿有反背之心,還勾結異族,企圖奪取曹家江山,他們已經聯絡朝上老臣,全力護著曹丕,至於關外,則由他們幾個負責。」

    龐統瞇著眼,盯著胖子雙目:「所以,你去是想給他們添亂子?」

    「當然!只要他們邊境不寧,朝堂不安,哪還有餘力南征?到時你不就能安心的與民休養,厚積實力了?」

    胖子說得鏗鏘有力,反正到了邊關,他到底幫誰,龐統可不知道。

    今天龐統會來,是因為他聽到個消息——聽說,鮮卑進犯涼州邊境,曹丕派去駐守邊關的,是姜維。

    姜維?

    這個名字出現一次,或許是巧合,但接連著出現,就有些古怪了。

    龐統試圖從胖子的臉色表情找出些蛛絲馬跡,不過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詭異。

    胖子會去,也許真是如他所說,是去加油添柴,放火搗亂?鬆了口氣,龐統不由笑道:「是我多心了,不過你這次去,可得多留心,涼州不是東吳地盤,解煩軍也很少有人在北疆走動,胖子,你盡力就好,可別賠上性命,劃不來呀!」

    見龐統總算安心,胖子又跟他拉了幾句家常,就以事多人忙的藉口把他打發出去。龐統前腳才出庭院,胖子就跟馬休說道:「好了!可以出發了!」

    胖子之所以還沒出發,就是在等龐統來找他——就連姜維帶兵的消息,都是胖子讓馬休去傳的。

    沒辦法,胖子這次是去幫手,難免會在姜維身邊走動,到時候給人看見了,很難交代。

    胖子現在這麼做,是在打預防針,要是有人真打了小報告,說「胖子跟姜維似乎關係不簡單」,胖子也能說「俺是去作臥底的」。

    總之,只要讓龐統心裡有個先入為主的印象,胖子做什麼都好解釋——有龐統頂著,陸遜自然也不會是問題。

    「胖爺,您不等馬鐵傷好些,跟您一同上路?」

    「省了,你叫馬鐵安心養傷,傷好了,就跟那些虎衛多練練……晚點胖爺會從賈詡手上拿回其他魂珠,讓人送來,你小子可抓緊時間,多養點虎衛出來,別浪費了。」

    胖子跟賈詡談好的價碼,有一項,就是要曹彰手下七十多顆魂珠。

    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一百多個虎衛組成的私兵,胖子哪一天走投無路,都能帶著這些人,跟士燮一樣找個偏僻地方做個土皇帝。

    見胖子堅持隻身上路,馬休仍是有些擔心,他打小在涼州長大,塞外鮮卑胡族的剽悍,他可是有深刻體會。語氣中帶著點商量意味,馬休道:「胖爺,不然這樣,等小弟傷好了,我送他過去給您幫手,如何?」

    「你是女人呀你?得了!等你小弟醒來,你再問問他,看爺到底需不需要幫手!」

    見胖子妥協,馬休才放心答應。——幾天後,馬休從馬鐵口中得知胖子把曹彰當沙包一樣的揍,把龐德當孫子一樣的打,他才知道,之前純粹是浪費感情。


第八章 騾馬
   
    仍舊是黃沙漫天,仍舊是不能住人。

    上次來涼州,胖子覺得這裡只能住呂布這樣的妖怪,這次來涼州,胖子仍舊是這種感覺,就算武功大進,刮面生疼的狂風飛沙,依然讓胖子吃足了苦頭。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胖子是從涼州里往外看,這次,胖子是從涼州外往裡看。

    胖子現在待的地方,是鮮卑人的營帳,在草原的那一端,才是目的地——姜維駐守的涼州邊關。

    營帳裡,胖子打著哈欠,懶洋洋的躺臥在羊毛毯子上:「先生!今天還是跟往常一樣?」

    「怎麼?文達不耐煩了?」荀彧笑道。

    胖子唉呦一聲,伸直了腰,將兩顆魂珠收回懷中。

    魂珠要做成魂塚,不是拿把刀刻個法陣就能好的事,胖子得用道力灌注魂珠,持續整整半個月才行,為此,胖子可是嘀咕了好一陣子。

    「真他媽麻煩,道門的玩意動不動就要練個七七四十九天,每個步驟都要搞個十天半個月的,難怪道士最早要練的就是延年益壽的功夫……不然等七老八十了,這法器都還做不滿一打,恁地沒效率。」

    胖子練武有耐性,可練這個沒動靜的鬼玩意,就是要他老命。幸虧他跟著曹植一夥回到鮮卑營地,好幾天沒事做。

    「先生,咱們曹植公子的相好……的朋友,最近沒再送消息來了?」

    胖子沒想到,曹植幾個居然還敢回鮮卑營地,更意外的,是鮮卑部落的反應。——毫無反應!

    一問之下,胖子才發現,荀彧看起來忠厚老實,但鬼心眼直逼賈詡——

    說明白點,這傢伙不是個好人。

    就在鮮卑族長軻比能的女人給她老公戴上綠帽,跟曹植通風報訊之時,荀彧就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他帶著曹植跟軻比能談妥條件,假意合作,由曹植協助軻比能帶兵入關,以涼州一地,換鮮卑助曹植當上皇帝。

    於是,荀彧一夥,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回到北魏,美其名為聯絡屬下,好替鮮卑大王軻比能鋪路,實際上是去找曹彰、賈詡,要給軻比能鋪條死路。

    當初聽荀彧安排的一切時,一行人正接受著鮮卑族人的夾道歡迎——

    胖子手上拿的那條羊腿,差點沒掉到地上。

    這人……真他媽的毒呀!

    於是,胖子成了「荀彧從北魏帶回來的高手,曹植的心腹,來幫軻比能大王攻下雄關,進佔中原的猛將」。

    搖搖頭,想到這裡,胖子不禁打了個哆嗦。

    看胖子沒由來地發抖,荀彧只覺奇怪,道:「文達不必心急,軻比能雖然受我們蒙騙,但他這人粗中帶細,也知道不能全憑我們口裡說的內應,我們在這裡枯等,其實是在等一批人。」

    粗中帶細?軻比能對胖子這個來砍他腦袋的都是大禮相待,標準的給人賣了還幫數鈔票,這人會精明?胖子笑道:「是他的幫手?不會跟咱們一樣,是引狼入室吧!」

    「不是,聽說他找的人,是從沙漠那頭過來的,那地方在大漢朝時,節度使張騫曾經去過。那裡的人對中土不甚瞭解,卻相當喜歡中原玩意,像是絲綢跟茶葉,這次來,打著的是跟大漢通商的旗,可聽說足足來了三千多人,看來是別有居心……」

    這話,胖子是怎麼聽怎麼耳熟。

    羅貫中大大雖然在《三國演義》裡沒寫上,但正史中,胖子記得,有個西方國家在三國鼎立,公元兩百年左右,攀山越嶺的想來跟大漢通商,不過被鮮卑一把打了回去。

    沒想到這次,不是來給軻比能當沙包,而是來當打手的?

    「所以軻比能給他們甜頭,要他們幫忙?他們到底是什麼來歷?」

    「這我就不清楚了,聽說軻比能以百車的綢緞布匹作為交換,這次攻關,會由這些胡人打前鋒。」

    對荀彧來說,塞外異族就是胡人,胡人的來歷,他從不好奇——胡人沒讀過孔孟儒學、諸子百家,在荀彧心中,這些人總是矮上那麼一截。

    胖子想到裡頭的不對勁:「嘿,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要攻下涼州邊境雄關,是拿人命換的買賣,他們敢答應軻比能,只怕不是泛泛之輩……也許他們對攻城掠地有一套方法,一套不用死太多人,又能換得百車綢緞的方法。」

    聽胖子說得嚴重,荀彧稍微收斂了不以為然的心思,凝神細想,半晌後突然道:「我想起來了……聽軻比能說,這群胡人,是從個叫什麼騾啊還是馬的地方出來的。」

    「騾?馬?羅馬帝國!」

    史冊記載,公元一九九年,羅馬帝國派出一支遠征軍,踏上神秘東方的土地,尋找那個神秘東方人——張騫的家園。

    遠征軍攀過高山,穿越沙漠,在真正看見大漢之前,他們的目的,已經從征服,變成了通商,戰士也成了商人,只是,商人們還沒看到大漢雄關,就被鮮卑人趕了回去。

    大漢是鮮卑人的肉食,膽敢在虎口搶食者,殺無赦!

    胖子穿著荀彧準備的胡服,寬鬆的袖口上縫著金色的絲線,這是鮮卑族裡高官要員的表徵,是軻比能對曹植示好的舉動。

    穿梭在部落駐紮的草原上,胖子仔細地看,用力地瞧,他總算清楚,為什麼雄霸東西歐的羅馬大軍,一踏上亞洲大陸,會落魄至此。

    半天以前,羅馬人的軍隊抵達了軻比能的草原,如果不是軻比能派人來通知,胖子還以為,來的是洪七公手下,中原第一大幫,丐幫幫眾。

    隊伍前頭的千餘名騎士,剩下不到百匹馬,看到他們接過糧草時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胖子可以想像,馬匹不是掉進沙漠流沙,就是拿去填這群人的胃洞。

    不過,外表不代表一切,胖子對每一個細節都很仔細,他甚至跟軻比能要了個翻譯,就是想瞧瞧,羅馬人到底憑什麼把握拿下涼州雄關。

    可惜,胖子轉了幾圈,三千多人幾乎是個個都見過一面,既沒看到斯巴達國王,也沒見到勒苟拉斯。

    「這種破爛陣仗……難怪史冊記載,軻比能一個衝鋒,就能把他們踢回老家,他們連野戰都熬不過一回合,還想攻下關口,敢情是來騙吃騙喝的?」

    胖子用手指頭敲著騎士大劍跟鎧甲,敲擊所發出的聲音沉厚穩重,做工的確比尋常兵器強上幾分,可如果這些玩意沒有魂兵符甲的能耐,胖子敢擔保,羅馬人連城頭都別想爬上去。

    「老子真是瞎操心,得了!等下回去,準備給荀彧這傢伙恥笑,他奶奶個熊!」

    胖子一火,腳往盔甲上一踹,他才想轉頭走人,身前卻竄出了不少大漢擋著去路。

    「嘿!怎麼?以為一個個跟馬超一樣金髮藍眼,就能當閃電俠?烏魯木齊,問問他們,擋著爺的路是什麼意思?」

    見起了衝突,翻譯官烏魯木齊不必問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只能嘰嘰歪歪的跟羅馬人不停道歉,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胖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翻譯。

    等了一陣後,羅馬人仍是凶神惡煞的擋著路,胖子拉過烏魯木齊就問:「你到底問明白沒有?」

    烏魯木齊的語言能力極好,點頭就說:「明白明白!」

    「明白你還不說?」

    羅馬人是凶神惡煞,胖子則是張牙舞爪,烏魯木齊兩邊都不敢得罪,只好照實說了:「大爺,他們要你低頭認錯,順便……順便把剛剛那副盔甲舔乾淨。」

    「舔?」胖子額頭上青筋暴露,抓著烏魯木齊的手,不自覺的加了力道,疼得烏魯木齊是直後悔,不該翻譯的如此直白。

    似乎是看胖子不肯服軟,羅馬戰士們越聚越多,胖子鬆手放開烏魯木齊,臉上帶起一抹邪笑。

    「一群傻豹,你們這裡頭要是有三四個虎衛,或是一兩個龍將,胖子沒有項羽加持,是得挾著尾巴走人……現在?都給老子吃屎去!」

    眼看眾人越聚越密,胖子輕輕一跳,立刻來到眾人近前,起腳就踢。

    「千重腳!」

    一連七腳,胖子差點踢到腿抽筋,轟聲連響,幾個戰士不僅胸前甲冑被踢得凹陷,人也是倒飛兼吐血。

    「果然沒什技術水平,老子還是乖乖回去,跟荀彧認錯得了……」

    也不管身後烏魯木齊嚇得屁滾尿流,胖子一出手就知道,小說裡什麼西方鬥氣、騎士劍氣,都是他媽的唬爛,這群人跟東吳的普通士兵也沒兩樣,就是毛色怪了點,那根粗大了點……嗯,腿粗了點。

    胖子腳一抬,耳邊突然傳來伶玉的聲音:「主子,奴才會了,這是本命赤火蠶的技能,火牆!」

    伶玉話剛說完,轟的一聲,胖子身前突地燃起熊熊火柱,一根一根並排成牆,散發著逼人烈焰,擋住了胖子去路。

    熱勁撲面而來,胖子腳一縮退了幾步,他回頭張望,就看騎士陣中,幾個衣著格外破爛的羅馬人,拿著根木杖指指點點。

    「操!這些傢伙要是黏上個鬍子,根本就是沒騎馬的甘道夫……怎麼用的是本命獸技能?」

    看到一堆堆XL的哈利波特,胖子頓時瞭解,想來羅馬人敢誇口攻城,跟這奇特的本命獸技能應該有些關聯。

    胖子拉起癱軟在地的烏魯木齊,想叫他介紹介紹,可是這人恁地膽小,火牆剛出來,他已經嚇得口吐白沫。

    胖子沒了翻譯,正打算比手劃腳來個跨國際交流,忽然一道流利漢語,從羅馬人裡竄了出來:「小鬼,你闖入我軍營地,污毀騎士甲冑,又傷我手下騎士,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四個字一出來,胖子壓根以為這人是個漢人了,可是他舉目望去,發出那聲音的,仍舊是個洋鬼子。

    「主子,奴才會了,這是本命獸九官鳥的技能,擬聲。」

    又是本命獸?胖子臉上綻開笑顏,這群人果然不能小覷。

    胖子人雖然胖,但筋骨可柔軟得很,能屈能伸不成問題——腿一彎,眼一擠,胖子掐著脖子,跪地大哭。

    「冤枉啊!大人!」

    叫羅馬人訝異的是,這胖子說的,竟是純正的拉丁文……

    蜀都,成都。

    臥榻上,劉備臉色枯槁,幾名侍婢捧著藥湯站立一旁,床頭前伺候喝藥的,是劉備結縭多年的妻子,甘夫人。

    兩手搭上肩頭,甘夫人輕輕扶起劉備,溫聲說道:「夫君,喝藥了。」

    即便已經貴為蜀漢昭烈帝,對於皇宮內該有的禮節稱呼,劉備並不在乎,他試著露出微笑,可是笑容一到臉上,怎麼都帶著點苦味。

    一口一口的喝藥,就是如此簡單的動作,劉備都無法好好的完成,甘夫人一手拿著棉巾,一手虛扶湯碗,仔細的將劉備嘴邊溢出的藥湯拭淨,小半會後,劉備總算把藥湯喝完。

    如釋重負般喘了口氣,劉備才準備躺下歇息,甘夫人卻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夫君,諸葛先生在外頭求見,已經等了半個多時辰。」

    作為帝王伴侶,甘夫人很懂劉備。

    劉備曾經說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這種傷透人心的話,不過,甘夫人聽說,北魏曹操也曾說過類似的話語。

    「寧教我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

    也許字面的意思,相差十萬八千里,但甘夫人以為,不過是一個含蓄,一個張狂罷了。

    劉備跟曹操,骨子裡,流的是同一種血。

    光看劉備聽到諸葛亮來訪時,眼中閃爍的精光,甘夫人就知道,沒有什麼藥,比諸葛亮帶來的消息更有效,即便是命在旦夕,劉備仍具有旺盛的企圖心。

    「請先生進來吧!」

    劉備話才說完,甘夫人識趣地起身退下。

    臥房裡燃著清香,每個月的今天,是諸葛亮前來報備蜀中大小事宜的日子,劉備閉目養神,靜靜等候。

    一生戎馬征戰,就要到盡頭了,對於諸葛亮說的每句話,劉備都帶著期盼,總希望在死前,可以多知道些——知道他這一生的成就,到底走到了什麼地步。

    諸葛亮的話仍是那樣條理分明,從孫權過世,東吳變天,一路說到曹丕南征大敗而歸,短短一刻鐘裡,不只蜀中,三國局勢變化,已經被諸葛亮全數道盡。

    劉備始終沒有睜開眼,他患病以後,身體機能雖然退化,但心機跟腦袋卻有了長足的進步,一開口就直指重點。

    「殺孫權的人,叫做姜維?」

    諸葛亮只是笑,卻沒有回覆。

    劉備沒有停頓,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破南蠻象陣、籐甲兵的,也是姜維?從曹彰手裡救下曹丕的,仍是姜維?」

    一連三個問句,劉備想點出的問題,諸葛亮明白,不過他仍是保持著沉默。

    「這個姜維,有問題!」劉備最後說道。

    「亮若是猜得沒錯,這人跟東吳黎聰,有些關聯。」

    「哈哈!原來先生早就知道?」

    劉備很清楚,諸葛亮不會放過任何煽風點火的機會。

    果然,諸葛亮輕聲一笑:「近來山越歸降,黃敘武功大進,臣有一計,可讓東吳……」

    塞外的草原並非總是一望無際,羅馬人駐紮的營地旁,就有不少高低起伏的山丘,這是窺探營地動靜最好的地方。

    就在羅馬人抵達草原的當晚,山丘上,已經出現兩條人影,往營地裡直覷。

    「先生!快看,就是那邊那幾個穿著布衣,帶著木杖的傢伙!」說話的,就是下午被羅馬人一把轟出來的胖子黎聰。

    本以為羅馬人個個高頭大馬,應該是人大呆狗大笨,可是哪管胖子哭得梨花帶雨,說得天地動容,羅馬人對他是理都不理,胖子連個屁都沒問出來,就被幾個騎士拖出了營門,扔出了營地。

    「不錯,的確是本命獸……我再仔細看看。」胖子身邊,是被他拉來的苦力荀彧。

    窮則變,變則通,探不出虛實不要緊,胖子只要知道裡頭有鬼就好,至於是什麼鬼,自然有人會幫他解答。

    被胖子歸類為雞肋技能的窺天,頭一次有大放異采的機會。

    只是,窺天一次只能放在一個人身上,胖子就算把伶玉累死也看不了幾個人,所以他拉來了荀彧,好讓他看個仔細。

    荀彧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臉上表情陰晴不定。胖子等得慌,不由急道:「先生是看出些什麼了?也給胖子說說呀!」

    「文達,羅馬人敢答應軻比能,以邊境關卡換百車綢緞,不是沒有道理。」荀彧沉聲歎了口氣,道:「這三千人的隊伍裡,有一百多人本命獸已然覺醒。」

    本命獸覺醒,最少也要是虎衛級別的武者,或具有「通透大道」的道力境界,一百多個虎衛,根本就不是一個邊境關口能擋下的,何況還有軻比能的鮮卑大軍?

    荀彧滿臉陰鬱,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胖子卻不甚在乎。

    要是羅馬人真這般強橫,史冊上,就該是軻比能被人家當過街老鼠一樣的打,何況,胖子從來就不覺得本命獸覺醒跟功夫好壞扯得上關係,他當初連個悍卒都算不上,伶玉不也生龍活虎的到處偷師?

    就算這些人不是跟胖子一樣,個個都被雷劈過,但是修行功法不同,怎麼能期待洋人也是按部就班的練出一身本領?人家就不能先學飛再學跑嗎?

    「能否麻煩先生仔細說說,裡頭都有些什麼本命獸?哪些人的本命獸已經覺醒?」

    荀彧右手一伸,手指向營地裡三個方向,道:「這點倒是古怪,羅馬人本命獸種類相當稀少,除了幾個特別的,其他的幾乎一樣。」

    「是不是都跟水呀火的有關係?」

    「對!明明是一百多人,本命獸卻只有兩種,赤火蠶跟寒水蛇,就連技能也是大同小異,赤火蠶是火球、火牆等技能,寒水蛇則是水幕、激流等法術。」

    胖子大頭重重一點,果然如他所料——下午看到火牆時,胖子就覺得這招挺眼熟,火球術,不就是西方法師的招牌法術嗎?

    胖子為求確定,又讓荀彧一個個點出,到底是哪些人本命獸已然覺醒。

    「媽的!真是法師!」

    荀彧指出來的人,個個都是一號裝扮——長袍、法杖、破頭巾。

    胖子明白軻比能一個衝鋒,便把羅馬人趕回老家的原因了。法師,等同是近戰白癡,如果前頭的騎士擋不住,後頭的法師就只能走死路,軻比能手下幾萬騎兵,用淹的都能把羅馬騎士淹沒了。

    前情對上後事,胖子終歸得出這個結論——看來,法師修煉魔力到了一個境界,本命獸也是能現形的。

    奇怪的是,怎麼這些人本命獸都是一個模樣?就算要配合魔法的施展,就不能是威猛的噴火龍,非要是一條蟲不可嗎?

    「先生,胖子要是沒猜錯,情況其實沒咱們想得那般嚴重……」胖子把他對法師的瞭解,一五一十的跟荀彧交代清楚。

    荀彧腦袋好使,才聽了一段,就笑著拍手回道:「這麼說,法師跟我們的儒生道士是有幾分相似,但中原儒生多半還會練些強身健體的功夫,四大仙師功夫就未必會輸龍將,既然如此,想必羅馬人就是以騎士防守、法師攻擊,遠近相輔的陣法為主了。」

    見胖子點頭同意,荀彧接著便說:「事情簡單——只要有支奇兵能從背後殺進法師陣中,就能瓦解陣式了。」

    荀彧對著胖子直笑。

    沒有什麼奇兵,能比士家虎衛更合適——人數少,動作快,戰力高,天生就是法師陣的剋星。

    只是……賈詡手下虎衛,如今是胖子說了算。

    「先生不必著急,咱們如今是同舟共濟,要胖子出點血,也不是不行……」滿臉淫笑,胖子滿腦子轉的,都是一個念頭。

    西方法師加上東方虎衛,正是拿功夫來踢足球,有搞頭呀!

第九章 少林功夫踢足球!有搞頭!
   
    與中原的行軍營帳不同,羅馬人的營地,會在每個行軍營帳外,挖一條深約一米的防護溝,挖出來的土,則拿去填營地四周,形成土牆掩護。

    這條深溝,是為了避免有人在營帳外偷聽機密,深溝下頭都是削尖的木樁,只要有了這層防護,帳裡的人就能安心談話。

    可惜,這玩意防君子不防小人,營帳外的溝裡,如今,就有個胖小人在。

    「亞當斯,你找不到沙漠之眼,就想拿些破布回去唬弄教廷?別說我沒提醒你,教皇跟帝王不同,這等瑣碎外物,很難打動他老人家。」

    「哈!你以為我願意?我們在沙漠整整遊蕩了三個月,糧食飲水耗盡,什麼都沒拿到手,如果不是恰巧遇上這伙蠻兵,我們吃完了馬,難道要吃人?」

    「可是你不該答應軻比能幫他攻擊城關!這是與他國交戰,一定要教廷跟元老院同意才行!」

    「我不管,這百車綾羅綢緞,我一定要拿到手——最少回國之後,不能跟教皇交差,皇帝那也有得商量……默思,你到底幫不幫我!」

    營帳裡,兩個羅馬人正為了與軻比能合作的事吵得不可開交。

    營外深溝裡的胖子細心牢記他們倆說的每一句話,九官鳥的擬聲,就像快譯通即時翻譯,不僅讓胖子能說,更讓他會聽。

    「這兩個看來就是騎士跟法師的頭頭,老子沒走錯路,果然到哪都一樣,帳棚找最大的那頂就對了!」

    胖子今晚會來,其實不是想打探軍機,他在意的,是那一百多個法師。

    這些法師到底是怎麼練成的?胖子的解煩軍能不能更上層樓,就要看羅馬人合不合作了。

    「奶奶個熊,兩傢伙吵個沒完,半天沒說到重點,看來老子得進去逼供才行……」

    胖子從於吉身上學到的,除了道術,還有一招——用強。

    不合作?老子打到你合作!

    鋼刀出手,刀鋒才要劃破帳棚,突然,帳裡傳來了幾個不同的聲音,胖子動作一停,就聽到個聲音:「大人,鮮卑族長軻比能來了。」

    一聽是軻比能,不只帳內兩人停下爭吵,連胖子都放下了手中鋼刀,靜心聆聽。

    帳門一開,幾個人嘰哩呱啦用不同語言問候對方,直到烏魯木齊一句一句的給兩邊翻譯,裡頭才安靜了下來。

    胖子就聽軻比能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在稱讚羅馬軍容壯盛,攻關之事千萬拜託,然後末了不忘提醒,那百車綾羅綢緞還等著羅馬朋友去拿。而另一頭的騎士頭頭亞當斯,則是不要臉皮的把軻比能的奉承,當作大實話全數收下,最後還跟軻比能打了包票,說絕沒問題。

    胖子沒從他們話裡聽出什麼新意,只有軻比能臨走前的一句話,讓胖子來了精神。

    「那麼兩位,我們就照約定,讓羅馬戰士休養幾天,七天後,進攻城關!」

    胖子記得,荀彧說軻比能與他約定的日期是十天後。

    七天?看來,軻比能這頂綠帽不是戴假的,他對曹植早有防備?胖子臉上泛起冷笑。

    為免打草驚蛇,現在裡頭兩位可不能再用武力來說服了……胖子靜靜等候,直到軻比能遠去,法師首領莫斯說了告辭之後,胖子腳下瞬步踏開,往另外幾頂營帳撲去,尾隨著莫斯一路來到法師居住的地方。

    直到確認莫斯已然熟睡,胖子才悄悄的拉開帳門……

    「啪啪」兩下,莫斯猛地驚醒。

    剛才,好像有人用手在拍他的臉?摸著臉頰,莫斯試圖讓意識更清醒些,朦朧間,他總覺得眼前景物有點虛幻,一轉頭,赫然發現他正坐在羅馬自家的躺椅上,身邊是他最疼愛的小兒子,菲斯。

    「父親您怎麼了?怎麼才聊一會兒您就睡著了?」

    聽著七歲兒子菲斯的童言稚語,莫斯臉上泛起慈愛的笑容,一邊輕撫著菲斯的小腦袋,一邊說道:「是是,是我貪睡……剛剛我們聊到哪兒了?」

    小菲斯鼻頭皺到一塊,他搖搖小手,道:「沒關係的,父親累了就睡吧……菲斯不要緊的。」

    對於親子共聚的時光,莫斯總是相當珍惜:「不!我不累,小菲斯,乖,快跟我說,剛才我們聊到哪兒了?」

    「聊到……魔法的修煉,是怎麼進行的。」

    「哦?我們聊到這個?」莫斯有點驚訝。他平常是不跟孩子們說這些的,在羅馬,只有宣示效忠教皇的人才能參研魔法,就像羅馬帝王跟元老院,擁有授命騎士的權利一樣。

    重重的點著頭,小菲斯斷斷續續的說道:「對呀!父親您剛剛才提到赤火蠶跟寒水蛇,然後就睡著了。」

    「我連這都說了?」莫斯覺得,他今天一定是睡糊塗了,只是,面對兒子的期盼目光,莫斯怎麼都沒辦法拒絕。他咬了咬牙,對著菲斯說道:「菲斯,今天這事父親一定會說給你聽,只是,你要答應父親,絕不能再說出去。」

    菲斯重重點頭。

    「帝國裡的人都知道,想修煉魔法,就要宣誓效忠教皇——因為,只有教皇,才能讓人成功的練成魔法。」

    「為什麼?只要知道了學習的方法,難道不能教其他人嗎?」童言童語的菲斯,不論問什麼,都不會讓莫斯感到奇怪。

    「當然可以教人,誓言的力量,完全倚賴於立誓者的品德,教皇再強大,也沒辦法監督每個人,確保他們不會將魔法修煉的內容公佈出去。」

    「所以我也可以修煉羅?」

    菲斯歡喜雀躍的心情感染了莫斯,莫斯額頭上一層層的皺紋逐漸舒開,他搖頭笑道:「當然不行……修煉魔法有個至為緊要的東西,掌握在教皇手裡。」

    「什麼東西?」

    「神的靈魂!」莫斯知道兒子聽不懂,換了個方式解釋:「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赤火蠶跟寒水蛇嗎?」

    「記得。」

    「神的靈魂,就是這些東西的通稱。魔法的修煉,就是按照一定的功法冥想,但,冥想時必須面對神的靈魂,這樣,才能藉由神靈的力量,幫助學習魔法的運用。冥想的時間越長,魔力、法術會越精深,就像你漢斯哥哥,他跟著火神的靈魂修煉,但時間短暫,到現在也只會個火球術罷了。」

    菲斯急忙問道:「所以火神就是赤火蠶?我只要對著赤火蠶冥想,就能學會火的法術了?」

    「對,也不對。首先,火神的靈魂不只有赤火蠶,光在教皇手上的,就有赤火蠶、燎原馬跟噴火龍三種,依照個人資質不同,就能跟不同的靈魂學習。寒水蛇的水神靈魂也一樣,在教皇手上,共有水火風三個種類,共九個神的靈魂可以學習。」

    頓了頓,莫斯講的有些口渴,乖巧的菲斯趕忙遞上茶杯。

    就在莫斯咕嘟咕嘟的喝水時,菲絲突然冒出一句:「那,什麼是沙漠之眼?」

    「咳咳……」給一口水嗆得難受,莫斯幾乎懷疑,他是不是犯了什麼夢囈的疾病,居然連這事都說了:「這是我跟你說的?」

    面對莫斯的提問,菲斯一貫用甜笑回應。

    「好吧!這可是大秘密,你一定要幫我保守喔!」莫斯壓著聲音,道:「你的眼珠,是什麼顏色?」

    「黑……藍色!」一滴冷汗,從菲斯額頭上滴落。

    羅馬人的眼珠,都是藍中帶著點綠,漢人的眼珠,才是黑的。

    「對!沙漠之眼,就是指沙漠裡最大的那個綠洲,每一個綠洲,都有一面湖,湖的顏色也是藍的。」

    「所以沙漠之眼,是說一個湖?」

    「哈哈,當然不是。沙漠之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沙漠裡有土神的靈魂,教皇說,土神的靈魂喜歡乾燥,相對的討厭水氣,只要找到沙漠之眼,土神的靈魂,很快就會來收取綠洲,將它乾化成沙地,所以找到沙漠之眼,就有機會抓到土神的靈魂。」

    菲斯張著小嘴,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後,才說道:「沙漠之眼,指的是沙漠裡最大的那個綠洲,但因為綠洲每隔幾天就會被乾化,所以最大的那個綠洲——沙漠之眼,位置永遠在改變?」

    莫斯輕輕拍手:「小菲斯真聰明!不過……既然你都知道這麼多了,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教廷學習魔法啊?」

    三個兒子裡,菲斯是最坐不住的那個,難得今天肯為了魔法聊了這麼久,莫斯心頭一熱,又把這件事提了出來。

    「學魔法……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如果學習魔法,只是對著神的靈魂冥想,為什麼這麼多人的本命獸都是同一種樣子?難道羅馬人天生的本命獸,不是赤火蠶,就是寒水蛇?

    莫斯皺了皺眉,鼻頭一哼,道:「你是不是又從亞當斯他兒子那聽說什麼了?你不用說我也猜得到,他一定在說當年那個漢人張騫的胡言亂語了……哼!你別信他,那個張騫是個瘋子!

    「當年張騫代表大漢來拜訪帝王,卻污陷教皇,說神的靈魂是一種邪惡的法器,會吸收人體內的本命獸,然後才由法器分出一點力量回來,給法師們使用……哼!無稽之談!他是忌妒我們法師的強大!

    「人的體內,也許真有他說的本命獸,但是整個羅馬帝國,有幾個人展現過本命獸的力量?教皇說得對,本命獸不是人人都有的,學習魔法,是神將靈魂分給大家,讓每個人都有神的力量,你明白嗎!」

    見莫斯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菲斯趕忙回道:「父親!我知道了,您別生氣,我不會再說了……」

    像是被嚇到了一樣,菲斯扭頭就跑,越跑越遠,直到跑出門外……

    忽然,莫斯被搖醒了。

    「大人!大人!」

    像是從夢中驚醒,莫斯睜開了眼,身前站的不是他兒子菲斯,而是一名屬下。

    「我怎麼了?」莫斯頭痛欲裂,總覺得剛才不只是一場夢,難道是家鄉出事了?

    「大人剛才突然大聲叫嚷,屬下擔心大人有事,所以趕了進來。大人作惡夢了?」

    「也許是吧……好了,退下吧。」

    「奶奶個熊,要這真是個夢,千萬別讓老子醒來!」

    一路狂奔回營的胖子,對於剛得來的珍貴情報,顯然相當興奮。

    「看來那什麼鬼的靈魂,百分之八百是個邪門法器,若是張騫說得沒錯,這種法器專用在把人體內的本命獸給吸收消化,然後只吐出那一丁點的力量出來,回饋給這些法師們當魔力用!」

    胖子對這事的接受度,比莫斯要高上許多,他看過於吉幫姜維偷天換日強換本命獸的過程,對這事自然不陌生。

    「嘿嘿,這次收穫豐富……等老子把這裡的事搞定,也許能抽點時間去找找沙漠之眼,至於羅馬教廷裡的法器,路途遙遠,還是先放著吧。」

    一回到大營,胖子趕忙脫下夜行衣,攤開卷帛準備給馬休寫信。只是剛磨出黑汁,帳外荀彧的聲音就傳來:「文達回來了嗎?」

    「先生進來吧!胖子回來了!」

    帳門一被拉開,草原上入夜刮起的冷風就颼颼往裡頭灌,荀彧趕緊進帳坐定,對著胖子問道:「此行可有收穫?」

    胖子臉上綻開笑顏:「有!大大的收穫!不瞞先生,法師陣可以交給胖子處理了,不過胖子有個條件。」

    要胖子辦事,荀彧已經不敢指望讓他做白工了:「文達請說。」

    「擊潰鮮卑後,胖子抓到的羅馬俘虜全歸胖子所有,不能交給你們——這條件,不算太苛吧?」

    「好!」

    胖子抓到的歸胖子,曹植逮著的歸曹植,很公平……荀彧點頭同意:「那麼,就要請文達派人送士家虎衛過來一趟,十天後軻比能攻城,我們就動手。」

    「哈哈哈!好!就十天後動手!」——胖子沒忘記,軻比能攻城的日子,是七天後。

    東吳,壽春。

    「三哥,聽說胖爺寄信來了?」

    馬鐵歇息了十多日,一身的傷總算盡數康復。他聽說燕子從北疆送了消息回來,趕忙來到書房。

    「是呀!先坐下……傷好點沒有?」

    跟著胖子打生打死,這是馬休頭一次見到馬鐵傷得如此嚴重,他雖然知道胖子不會虧待他兄弟,可心底總是止不住的擔心。

    「好多了!華陀大夫也說了,這不過是皮肉傷,只是敗在龐德手下,有些不甘願罷了。」

    馬鐵耿耿於懷的,始終是龐德的背叛。

    既然龐德想證明他在馬家之上,馬鐵就想告訴龐德,家將永遠就只是個家將。

    「怎麼,胖爺那天跟你說的,你還沒想通?」

    見馬鐵仍有些執著,馬休想起了胖子離開那天,特地找馬鐵說的一番話。

    第一次,胖子對馬鐵的功夫,做了番指點。

    對於一個單槍匹馬,就能連挑于禁、曹彰、龐德,甚至還差點對上曹植、樂進的怪物,胖子說的每一個字,馬鐵都牢記在心。

    「你知道,你的刀輸給龐德,是輸在哪兒嗎?」

    輸在哪兒?馬鐵這輩子的功夫,都是靠打架打輸偷學來的,只要看過一次的招式,他就能憑著手上快刀來破,如果破不了,只有一個可能。

    「我的刀不夠快?」

    馬鐵問過馬超這個問題——他大哥的回答,倒是挺讓人信服。

    「你傻了?都閃電刀了還不夠快?」胖子從懷中拿出一副竹筷中的一枝長竹筷,直接扔到了馬鐵頭上:「把這玩意當刀,攻我試試。」

    馬鐵傷的是腳,不是手,竹筷一晃,閃電刀——閃電竹筷,就往胖子週身要害劈去。

    只是,胖子眼中青光閃現,丹青眼立刻掐死了竹筷每一步的可能,就像跟龐德過招一樣,總是龐德進攻,馬鐵防守。

    每一次出手,馬鐵都無功而返,胖子總能逼得馬鐵回身防守。

    「我的刀到底輸在哪兒?」

    馬鐵心神恍惚,眼前一花,咽喉已經被胖子手中的竹筷抵上。

    胖子收起竹筷,以閒話家常的口吻笑道:「馬超是不是跟你說,出刀要知進退,進要快,退要更快,才不會進退失據?」

    馬鐵傻傻的點頭,他不覺得這話哪裡不對。

    胖子繼續說道:「馬超說得沒錯,不過他說的,是槍訣——你的刀,不是不夠快,而是不夠狠。」

    「不夠狠?」馬鐵臉上儘是疑惑。

    「想要用刀夠狠,你得記得一件事——此生出刀,有進無退!」話剛說完,胖子的竹筷再次出手,這次,他用的是馬鐵最常使的閃電刀法。

    對這招爛熟於胸,馬鐵將竹筷點向了胖子胸前要害,那是這招的最大破綻。若是馬鐵,早已回刀阻擋,可是胖子卻沒有,他的刀雖然沒有馬鐵快,但卻比馬鐵狠——「啪」的一聲,胖子的竹筷砍中了馬鐵脖頸,而馬鐵的竹筷,也刺進了胖子胸膛。

    只是,沒刺中心臟。

    一個斷頭,一個重傷,胖子勝。

    恍恍惚惚間,馬鐵又想起了胖子的話,書房裡,馬休見他魂不守舍,打了個響指:「不明白不要緊,胖爺來了信,要你帶一百解煩虎衛去涼州,爺說他不但會讓你明白,還會給你機會報仇。」

    解煩軍虎衛,早在賈詡將魂珠送來時,馬休就蒐羅了不少燕子準備成軍,半個月過去,這夥人早已是解煩軍的秘密武力。

    接過令牌,馬鐵就準備要去領人,只是他才剛站起身,馬休又說道:「對了,你等等……于禁!」

    驀地,馬休背後突然現出條人影,手上刀索環繞,低頭道:「屬下在。」

    胖子跟賈詡談的條件裡,第二項,就是把于禁跟郭奕交給他。

    這句「屬下在」,說得是陰陽怪氣——馬休知道,于禁被胖子強討來作家將,心不甘情不願,胖子收下這兩傢伙,簡直是擺塊香蕉皮在自個兒身前,遲早會給絆倒。

    「胖爺讓馬鐵帶你跟郭奕回去,這次擊敗鮮卑後,你們如果要回來,再跟馬鐵一起回來吧。」

    馬休始終相信,就是塊香蕉皮,胖子也能用來傷人,而不是傷己。

    「屬下遵……什麼!」于禁愣了愣,不知道是馬休沒說清楚,還是他沒聽清楚。

    「你不想回去?」

    「想!屬下遵命!」

    看到于禁忙不迭的答應,馬休竊笑在心。

    「傻豹!胖爺什麼不缺,就是缺良心!你跟郭奕進了解煩軍,要不好好賣力干個十年八載的,胖爺怎麼可能會放人?」



第十章 刀出誓無回(上)
   
    涼州,玉門關。

    「義父,解煩軍虎衛已經全數抵達關內,稍作休整,隨時都能出發,好應付三天後的胡人攻城。」

    關口城頭,賈詡在哨樓裡看著牆上高掛的地圖。

    不只是涼州,而是含括整個大魏版圖的地形圖,他身後的郭奕,對於能生離解煩軍,再次為曹彰效力,滿臉充斥的都是喜悅神情。

    相較於郭奕的興奮,賈詡臉上卻寫滿憂慮,冷冷回道:「為父知道了。」

    留心到賈詡愁眉不展,郭奕輕聲問道:「義父擔心虎衛不足以破羅馬軍陣,會給城關帶來麻煩?」

    「若是按荀彧送來的書信描述,羅馬人只勝在法師的遠程攻擊,虎衛只要突襲成功,一輪攻勢就足夠破陣,為父擔心的,不是這個。」

    賈詡轉頭望向郭奕,從袖裡起出了一封密函。

    密函最後署名的,是程昱——當年曹操手下,四個最倚重的軍師之一。

    「程昱叔叔來信……司馬懿有動作了?」

    郭嘉、荀彧、賈詡、程昱,這四人並列曹操手下四大軍師,是以郭奕對這幾人,向來都以叔伯稱呼。

    「嗯……儘管動作不大,卻是個嚴重的警訊。」

    取過信,郭奕細細閱讀,信中的字裡行間透露著大魏朝堂上的暗潮洶湧,看到末了,郭奕不由訝道:「司馬懿憑著一封書信,就要定劉曄的罪?」

    劉曄,曹操與袁紹官渡大戰裡的功臣。朝廷上的人都知道,劉曄的子女妻小都在蜀中,與家人間的書信溝通,魚雁往返,已經好多年了。

    「劉曄對大魏的忠心,你我都清楚,司馬懿這動作,不過是想試探曹丕的反應。」賈詡冷然道。

    其實曹丕御駕親征時,把司馬懿留在京城輔佐太子的舉動,已經表現得非常明白——司馬懿深得曹丕信賴,因此,賈詡沒有讓程昱上書,揭露司馬懿的狼子野心。

    若是依曹丕多疑的個性,倒霉的,只會是程昱。

    郭奕眉頭一蹙,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不無擔憂的說:「司馬懿想學趙高,玩一招指鹿為馬,看曹丕怎麼回答?」

    「不錯,偏偏曹丕對司馬懿言聽計從……看來邊關退敵後,我們還得另想辦法,拉下司馬懿才行。」

    憂上心頭,賈詡話裡帶著咳聲,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郭奕趕忙上前攙扶,要帶賈詡回府歇息。

    「孩兒知道了,義父您請寬心,千萬別再施展真知灼見了,很傷身體的!」

    真知灼見雖然可以預知未來,但計算天機是折壽的行為,賈詡的命,已不容許他再多算計幾次。

    聽見郭奕關心,賈詡淺淺一笑,一老一少,就這麼攙扶著走出哨樓,準備走下城頭。

    涼州近晚時的風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忍受的,郭奕趕忙用棉襖將賈詡裹在裡頭,一步一步,看清了路走。

    就在他們將要走下城頭時,賈詡突然將腦袋伸出棉襖外,瞪大了眼,手指著關卡前叫道:「那是什麼!」

    風沙之間,密密麻麻的閃著亮點,郭奕定睛一看,登時駭然。

    「敵襲!」

    沒等郭奕大叫出聲,城頭的衛哨已經狂吼敲鐘,警鐘的響聲才響過一輪,城頭已經陷入一片火海。

    一顆顆臉盆大的火球撞上了城頭,儘管沒有任何能燃燒的樹枝柴塊,火焰仍不止息,就像要把整座石城都燒溶了般。藏在城垛間的哨兵看到城門處的景況,更是大叫:「水!水!有洪水呀!」

    就像龍王翻江倒海——只是弄錯了位置,一道激流從不遠處洶湧而來,郭奕只聽到水聲不絕於耳,才想看看是怎麼回事,腳下突然一陣晃動,城門像是要崩塌了一樣,傳來轟聲巨響。

    「他們用火術阻止我們反抗,用水術撞開大門!」

    賈詡跟郭奕面面相覷,腦子裡都是同一個問題。

    解煩軍虎衛,還沒出城!

    「糟了!文達,羅馬人進攻了!」

    掀開帳門,荀彧跟曹植大跨步進帳,急著要把這消息說給胖子知道。

    只是一掀帳,裡頭卻是空無一人。

    樂進跟在兩人身後,聽著帳外殺聲震天,不由急道:「胖子逃了?他早知道羅馬人今天攻城?」

    「不像!他的青龍刀還在!」

    對於兵器,曹植總有過人敏銳,他細細思量後,忽然渾身一震,看向荀彧:「先生,胖子會不會……」

    荀彧沒有回答,逕自走到了兵器櫃前。

    除了青龍刀,櫃裡的短劍、長槍、精鋼刀,都已不翼而飛。

    「莫非……文達孤身犯險,去破羅馬法師陣?」

    「駕!」

    一道黑色身影,劃破青綠色的草原,朝著羅馬軍陣馳去。

    兵器出鞘,人馬喘息,羅馬人沒注意到身後那道流星,他們全神貫注,都在打擊城牆,衝垮城門。

    草原上,狂風挾沙,吹起了法師們的黑色頭巾,形成一片翻滾的黑色怒濤,騎士們只顧著身前,殊不知,一柄銳利短劍,就要從背後刺來。

    「馬鐵,看好!看看什麼樣才叫做狠!」

    對著玉門關頭一聲大喊,胖子虎狼般衝進了法師陣,手中鋼刀揚起半空,殘陽照在刀刃上,耀眼的反光,迷亂了馬蹄前法師的眼珠。

    手起刀落,法師的哀嚎,震破了身邊同伴的耳膜,也震醒了他們心底的血性,法師們淒厲的咆哮,引起了陣前騎士的注意。

    胖子高舉鋼刀,策馬狂奔,明明只有一個人,馬蹄聲卻踏得如雷乍響,彷彿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舉步就要踏碎一切,向著軍陣中央撕開。喉頭滾動間,那句嘶吼瀑布傾瀉一般噴發而出。

    「殺!」

    連聲大吼,手中鋼刀飽含內勁狠狠斬落,每殺一人,胖子便一撥馬頭變換方向,避免騎士跟上圍剿。

    胖子殺出了一條血色溝渠,只要胯下鐵蹄揚起,左手長槍就會刺穿一個人的胸膛,右手鋼刀就會帶飛一個人的腦袋,就連狂風都擋不住他,胖子身前,就是判人生死的閰羅殿。

    可惜,羅馬人的神明裡,沒有閻羅這個神。

    胖子雙手奮力一掄,揚起的鋼刀才要劃出一道詭異弧線,取下馬蹄前的法師首級,就看那法師的目光死盯著鋼刀刀刃。

    能被選作遠征軍的,都是羅馬戰士精銳中的精銳,胖子心中突然發毛,鋼刀落下之際,法師的身軀竟燃起了熊熊烈焰。

    「主子,奴才會了,這是赤火蠶的本命技,自焚!」

    一刀劈空,胖子死命地勒著馬韁,免得撞上火團,可衝力太大,急停困難,就聽胯下戰馬悲嘶一聲,承受不住,便是前蹄一軟,跪倒在地。

    反應不及的胖子,轟然一聲摔倒沙場,被漫天灰塵遮掩了雙眼,他使勁一撥,才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道道的刺眼寒芒,羅馬騎士的大劍,已經趕到了。

    劍芒上傳來的森冷寒意,距離胖子不過咫尺之遙,不退就是死,但,胖子要教馬鐵一件事,此生用刀,只進不退!

    胖子奮力一刀,斬在了重劍的劍尖上,身後騎士已經備好長矛,就等胖子一退,來個長矛加身,只是胖子沒退,非但沒退,鋼刀還掠上了前排騎士的脖頸。

    血光四濺,頭顱飛起,斷頭的雖然不是胖子,但濺血的卻是他。

    撕裂般的疼痛從背後傳來,是左肩!胖子強忍著痛,沒有用出虎鬚怒張,一轉頭,就是以牙還牙。

    「亞當斯!小心!」

    這句話是拉丁文,胖子聽得懂的,只有前面三個字,「亞當斯」。

    只有騎士裡最強的騎士長,才有可能給胖子留下傷痕。

    當然,也要胖子傻得不用虎鬚怒張才行。

    「媽的!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一刀斬殺了亞當斯身邊幾個護衛,胖子快步進逼,算準距離就準備一躍而起,只是他的前腳才彎下,眼前卻竄出了難以數計的火球。

    近戰跟遠戰的結合,終於出現,幸好並不是胖子心底的完美結合,在法師跟前擋著的,是羅馬騎士,不是解煩軍虎衛。

    胖子又一次讓身後的騎士長矛失望了,這一刀,仍是有進無退!

    羅馬軍陣,正因為他們的騎士首領身處險地,開始有了混亂。

    沒有憑藉任何本命獸的力量,胖子殺得渾身帶血,城頭上的馬鐵全都看在眼裡,胖子的刀雖然不夠快,卻夠狠。

    馬鐵看著胖子一刀割開了一個騎士的鎧甲,劃破了肌肉,切斷了喉管,刀鋒再從脖頸的另一邊出現,就像他親身經歷一般,清楚明白,從指尖到手臂,最後震顫到心裡。

    馬休曾說,胖子要讓馬鐵明白,什麼叫狠。

    現在,他明白了。

    玉門關上,不只有馬鐵和于禁,就連曹彰跟龐德都在。

    看到胖子單槍匹馬搞亂了羅馬軍陣,曹彰趕忙來到賈詡身邊,道:「先生,姜維跟解煩軍虎衛已經在城下待命,要不要讓他們出擊?」

    賈詡看向曹彰,才要點頭,突然指著曹彰身後叫道:「小心!」

    曹彰還沒回頭,就覺胸口一涼,低頭看去,一把劍直接刺穿了他胸膛。

    「唉……司馬先生說得對,胡人不可靠,連這種仗都打不贏。」

    曹彰身後,是龐德,是一心想要往上爬的龐德。

    「你……為什麼?」

    離開馬家,追隨曹彰,龐德想要的是出人頭地。

    如果曹彰連皇帝夢都不作了,他又何必繼續跟在身旁伺候?

    「你投靠司馬懿了?」

    顫抖著手指,連番的變異,讓賈詡只能講出這句話,然後胸口一陣氣悶,便暈了過去。

    「哈哈哈!沒錯!最少,司馬懿還有野心,你們不想做皇帝,他想!」

    郭奕接住了賈詡,怒目看向龐德,恨道:「司馬懿要你來殺公子?」

    「哼!要是羅馬人有能力破關,曹彰自然不用死,只要鮮卑破關,司馬懿就能請奏曹丕,以魏國大將軍的身份,統領全國兵馬平亂,只要有了軍權……我,就是先生手下的開國重臣!」

    龐德放聲大笑,袖裡劍一次交擊,金鐵交鳴聲一響,城內臥底立刻出手奪門。

    如果奪門的是城外的鮮卑騎兵、羅馬騎士,他們只有馬,沒有雲梯,沒有井欄,別說城牆,連護城河都過不來。可如今,奪門的是城內伏兵,草原上的鐵蹄,很快就能踏進中原土地,踏碎玉門關口。

    玉門關,沒有被身為入侵者的羅馬人撬開,卻被它所守護的漢人推開了。

    草原上,千萬馬蹄叩地,就像滾滾雷聲作響,鮮卑騎兵要來了!

    「龐德!你去死!」

    眼睜睜看著龐德割下了曹彰人頭,于禁的心全亂了,就在郭奕將賈詡扶到一旁時,于禁的刀索,已經搭上了龐德脖子,準備給曹彰報仇。

    刀索劃下,卻沒有任何血珠飛揚——于禁的刀索詭異至極,要玩得好,就要有顆冷靜的心,大開大闔,直來直往的刀索,還比不過一柄短劍。

    「哈哈!你武功在我之下,現在出手又雜亂無章,豈不是自找死路?」

    龐德猛地低頭,于禁刀索才要追上,已經被袖裡劍架開,噹的一聲,于禁不過退了一小步,就再也無法前進了!

    染滿曹彰鮮血的毒牙,直接鎖死了于禁的退路,一招之間,他雙腿已是佈滿劍痕,于禁沒有再退,而是碰的一聲,跌坐在地。

    那狼狽的模樣,看在龐德眼裡,滿是譏誚,他大步走到曹彰屍體旁邊,才要拿下曹彰頭顱時,心裡突然一顫,猛地轉頭。

    在他身後的,是馬鐵。

    馬休曾說,胖子要讓馬鐵明白,什麼叫狠,此外,還會給他一個報仇的機會,現在,馬鐵什麼都明白了。

    胖子早知道龐德心懷不軌,放于禁跟郭奕回來,是要他們看清楚,到底是誰害了他們的主子,只要龐德打出了司馬懿的名號,他們倆就會明白,想要報仇,只有回解煩軍一條路。

    所以,胖子才會殺進羅馬軍陣。

    只要搞亂羅馬人的攻城,龐德心一慌,就會對曹彰下手,讓伏兵奪門——為了收服于禁跟郭奕,胖子是做足了戲,連解煩軍虎衛都沒帶上。

    不論如何,馬鐵都要感謝胖子,給了他一個清理門戶的機會。

    「現在走,你可以不用死。」

    表情冷漠,馬鐵眸子裡儘是冰霜,他看著城關外鮮卑騎兵逐漸清晰的身影,語氣平淡,卻隱隱帶著駭人殺意。

    龐德就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喝道:「少爺,我不跟你計較,司馬懿要的,只是讓鮮卑人入關!」

    聽到這話,馬鐵眼裡僅存的一絲寬容化作了一條死路,他寒聲道:「因為這句少爺,我讓你走——既然你不走,就把命留下吧。」

    「誇口!」

    龐德的劍仍是那樣的捉摸不定,但面對當胸刺來的一劍,馬鐵只是大喝一聲,對袖裡劍視若無睹,而是以泰山壓頂之勢,將手中鋼刀,急急地往龐德劈下。

    鋼刀撕裂了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龐德這一劍,也許能洞穿馬鐵心臟,但他也躲不過被一刀兩斷的命運,頭一次,龐德被馬鐵以命搏命的凶狠給震住了。

    不想同歸於盡,龐德的劍,不再是永遠都能進攻,馬鐵的刀,也不再只能防守。

    就跟于禁一樣,龐德退了這一步,就再也無法向前了。

    「殺!」

    佔得優勢,馬鐵就記得一件事——此生用刀,只進不退!

    鋼刀大開大闔,如長河波濤、綿綿不息,刀刀都是拼盡全力,刀刀都是以命搏命,龐德或是閃躲,或是擋格,全無還手餘地。

    龐德心中雖然驚駭,仍死守著不放棄,他不知道馬鐵經誰指點,但很顯然,他的刀已經勝過龐德袖裡的劍,龐德唯一的機會,就是他略勝馬鐵的綿長內力。

    只要撐下去,就有轉圜餘地!

    忍著手中傳來的痛楚,龐德一下一下的捱,就像以前他跟馬鐵打過的一百三十多戰,最後贏的,總是他。

    「噹!」

    一聲脆響,龐德又擋住了一刀,而且,還盪開了這一刀。

    馬鐵的內力即將見底,胸口空門大開。

    龐德的機會來了。

    「去死!」

    利劍當胸,馬鐵臉上卻沒有絲毫驚惶,嘴角一絲狠厲的冷笑,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他沒有退,而是往前又踏了一步。

    此生用刀,只進不退!

    血染劍頭,袖裡劍毫不費力的穿透了馬鐵胸膛,可是龐德沒有笑。

    馬鐵的目光,冰冷的就像在看一個死人,龐德這一劍,只洞穿了馬鐵肩膀,卻沒有刺中他心臟。

    危險!

    沙蛇獨有的第六感,正散發著危險的訊號,只有生死關頭才有的訊號。

    龐德想抽劍卻抽不出來,他看著自己緊握劍刃的手。

    馬鐵的手,毫不猶豫的握緊劍刃,死死攥著,殷紅的血跡從指縫裡流出,似乎宣告著這柄劍,已經不屬於龐德。

    龐德有點恐懼,馬鐵臉上仍是一樣的目光,一樣的冷笑,彷彿長劍穿透的,根本就不是馬鐵的身體。

    唯一改變的,只有那股駭人的殺氣,變得更濃,更烈。

    龐德想退後,想抵抗,想抽出他的劍,可事實上,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馬鐵的刀,撕開他的喉嚨,感受著那種撕筋裂肉的尖銳痛苦。

    今天以後,馬鐵的刀,不但夠快,而且夠狠。

    與龐德的第一百三十三戰,龐德敗,敗,就是死。

    握緊劍刃的左手,把劍一寸寸的拔了出來,鮮血從傷口創激濺而出,濺在城頭石地,染紅了一片,馬鐵不是沒有神經,他也會痛,但更多的,是痛快。

    酣暢淋漓的一戰,讓馬鐵徹底跨過了虎衛,成為了龍將。馬鐵的本命雷獸,跟馬超一樣,漸漸長出了白毛,泛滿了銀光。

    對著大開的城門,馬鐵放聲大叫。

    「姜維!帶人奪回城門!解煩虎衛!我們殺出去,救胖爺!」

    名符其實的虎狼之師,馬鐵身後,是百名虎衛打造成的騎兵。

    這些人的前身,都是精通殺人術的解煩軍武燕。說到功夫,他們不及馬鐵,但要說到殺人,他們的狠勁,絕不輸馬鐵。

    「錐形陣!聚!」

    馬超親傳的騎兵陣法,就是鮮卑人都要抱頭鼠竄,何況是眼前亂成一團的羅馬騎士?或者該說,劍士,沒有馬的步兵,就像待宰羔羊,正等著馬鐵屠殺。

    「破敵!」

    眸子裡掠過寒光,馬鐵震耳欲聾的吼聲,壓過了滾滾馬蹄,送進了每一個虎衛耳裡,澎湃的殺意裹在沸騰的熱血裡,流進了每一個虎衛的胸膛。

    衝進羅馬軍陣的那一刻,沒有傳出巨大的聲響,馬鐵跟虎衛幾乎是同樣的動作,從馬背上彎下腰,鋼刀劃出一道森冷弧線,衝著最近的一名羅馬騎士脖頸砍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羅馬人失去近百名騎士,就像幾刻鐘前的歷史重演,被胖子從身後捅了一刀的羅馬軍陣,這次很快做出了反應。

    面對著解煩虎衛,羅馬騎士夷然不懼,虎吼一聲,便是舉劍相迎,只是清亮的金鐵交鳴聲響起後,騎士大劍被盪開,虎衛鋼刀卻是餘勢未盡,一刀掃過後,熱血激濺,又是一顆顆的頭顱凌空飛起。

    作為箭頭的馬鐵,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騎兵最強的武器是衝鋒,陷入軍陣是不智之舉,可是,這支騎兵不一樣。

    哀嚎跟慘叫不停的傳進耳來,馬鐵不用回頭都知道,虎入羊群,哪需要叫停!

    馬蹄下,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地送入耳際,馬鐵瘋狂的策馬奔進,他們跟胖子的距離很近,但不遠處的鮮卑騎兵同樣在逼近。

    他得更快些!


第十章 刀出誓無回(下)

   「去死!」

    聲嘶力竭的嚎叫,從左右兩側同時傳來,馬鐵不懂這句拉丁文,但是見到兩柄重劍如毒蛇般襲來,他知道該怎麼回應。

    「給老子讓開!」

    兩名羅馬騎士的臉扭曲到了極點,看著馬鐵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魔鬼一樣——任誰看到馬鐵身後脫體而出的獸爪,只怕都會是這副神情。

    雷獸沒有現出原形,只是伸出了獸爪,抓住了疾刺而至的重劍,馬鐵藉著坐騎前衝的巨力,直接將兩名羅馬人拖行在地,跑出幾步後,獸爪猛地一揮,兩個手執大劍兀自不肯鬆手的傢伙,就像兩塊巨岩,直接撞上了馬鐵身前的軍陣。

    轟的一聲,倒下的不只是羅馬騎士,馬鐵胯下坐騎也是一聲悲嘶,再承受不住如此壓力,往前狠狠栽倒,將馬鐵重重地甩了出去。

    人在空中,馬鐵清楚看見了戰馬巨大的身軀翻轉,幾名騎士閃避不及,又是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起。

    狂風呼號,馬鐵的落腳處,早已彙集了十幾柄重劍,就像個地矛刺,等著將馬鐵刺成蜂窩。

    只是,馬鐵一點都不擔心。

    「都給老子閃開!詭絲!」

    馬鐵,終於殺到了胖子身旁!

    詭絲直接清出了一塊空地,上面沒有人,只有滿地的血,胖子一看到馬鐵出城,就知道龐德已經授首。

    「你個大熊貓!馬鐵,來接老子也不知道要牽馬抬轎,莫非要老子騎你的雷獸回去呀?」

    馬鐵臉上一紅,身後就傳來武燕的吼聲:「大統領!副統領!快上馬!」

    一轉頭,馬鐵就看到不少武燕下馬作戰,讓出的空馬,正往他們兩人跑來。

    「娘的!靠手下捨命來救,老子還沒這麼窩囊!馬鐵!」

    拉過馬鐵,胖子一手就指著不遠處一名騎士,那人,是羅馬人的頭,騎士亞當斯。

    馬鐵的刀,或許殺不完所有的羅馬人,但要殺一個人,還難不倒他。

    「再躲呀?給老子死來!」

    胖子奮力揮刀,身前的空隙一讓出來,馬鐵閃電刀立刻出手,亞當斯的人頭應聲落地。

    羅馬軍陣就像炸開了鍋,逐漸向外散去。

    「胖爺!咱們快回去!姜維應該奪回城門了!」

    羅馬軍陣一散,回程的路,就是一片開闊。

    「嘿!只怕來不及了……」

    天邊驚雷滾滾作響——不是雷聲,而是鮮卑騎兵的馬蹄聲。

    鮮卑騎兵,已經近在咫尺。

    「胖爺!怎麼辦?」馬鐵始終相信,胖子仍有辦法。

    「哈哈哈!要死,我先死!要活,一起活!我們殺出去!」

    百萬大軍中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那是張飛。

    千軍萬馬中七進七出,仍毫髮無傷,那是趙雲。

    要殺退鮮卑鐵騎,衝破千萬馬蹄,胖子不是騎白馬的趙子龍,更不是拍《第四滴血》的史特龍,他敢誇口殺出重圍,有他的理由跟他的苦衷。

    「下馬!佈陣!」

    胖子厲聲大喝,武燕們聽命行動。

    武燕是虎衛,馬可不是虎馬,羅馬戰士更不是棒槌,砍不死人,總砍得死馬——衝垮羅馬軍陣後,馬群不是傷就是殘,想用這種貨色逃命,武燕們就等著一個一個的變回魂珠。

    賠本生意,胖子是不幹的。

    「五個人一陣,布盾陣!跟著我和馬鐵殺出去!」

    「哼!好大的口氣!」

    胖子話音剛落,幾百步外的鮮卑大軍,就傳來沉悶哼聲,明明不是扯破嗓子的大吼,可這聲音卻壓過了千萬馬蹄叩地的大響,清晰的傳進了胖子耳裡。

    這話,不是嘰哩呱啦的胡話,而是純正流利的漢語。

    「是閻柔!」馬鐵打起了精神。

    對鮮卑外族,解煩軍所知有限,馬鐵唯一知道的是,軻比能手下有兩員大將,其中一個,就是漢人閻柔。

    「高手?」胖子凝神望去。

    閻柔胯下坐騎毛色血紅,在殘陽餘暉映照下,猶如一團火焰,熱力驚人。

    「是!下面的人打聽過,最少也是個龍將……」

    馬鐵回話的片刻工夫,閻柔馬鞭疾抽,胯下燎原火踏地如電,已經跟後頭鮮卑大軍拉開了距離,跟胖子之間,相距不到百步。

    龍將?半個月以前,伶玉威能全開,胖子無傷無痛的時候,龍將在胖子眼裡,就跟龍鬚糖一樣,想拉長就拉長,想踩扁就踩扁,可現在伶玉只有三招,胖子渾身還沒一塊好皮,一個不小心,胖子的退休計劃——老死溫柔鄉,就要變成客死異鄉。

    「給我壓陣!」

    儘管馬鐵已經站穩龍將,可胖子卻沒叫他提刀上場,馬鐵肩窩上被龐德刺穿的窟窿,還噗噗的冒著血,要不是胖子的水療符頂用,馬鐵只怕已變成馬肉乾。

    腳下幾個箭步,胖子趕忙收集著附近兵器,兩把鋼刀,一把已經卷刃,再不堪用。

    「鏘!」

    閻柔策馬抽刀。他的刀,是塞外胡人用的彎刀,形狀就像個回力鏢,不是一味的彎,而是有屈有折,這種刀,最適合胡人從馬上收割人頭。

    在塞外生活多年,閻柔深得馬上作戰的真諦,步戰的短兵相接,或許還有你來我往的畫面,但是馬戰只有一種畫面——

    一刀下去,不是生,就是死!

    為了生存,每一刀,都像是最後一刀。

    整片草原的生機,都像被閻柔的殺氣給壓住了,這是鮮卑人慣常的作戰方式,由大將先出手,大將一刀砍下敵人首級的同時,大軍同聲呼喝,然後全軍催馬,衝鋒。

    這一招,讓軻比能在草原之上未逢敵手,所以,他壓根就沒想過一件事——

    要是閻柔一刀殺不了人,怎麼辦?

    「你爺爺的,老子站著,你居然敢坐著?給老子下馬!」

    胖子虎吼一聲,他面前插著的幾柄騎士大劍,齊齊飛到半空,形意拳內力一歛,刀芒立刻生輝,飄飛不定的雲刀刀法,不是著落在閻柔身上,而是砍向了羅馬人的重劍。

    「燕歸來!」

    飛燕歸來,穿梭來回的不是飛刀,而是被胖子砍到傷痕纍纍的重劍,就像傳說中的飛劍,前後不一的射向閻柔。

    與青龍斬這種只能用刀來使的刀技截然不同,燕歸來是暗器技能,只要有心,就是張好折凳都能跟小倩一樣飄來蕩去。

    閻柔神色凝重。

    胖子這個行徑跟肉包子打狗沒兩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些飛劍絕傷不了閻柔。

    裡頭,一定有鬼!

    閻柔目光一凜,手中彎刀迎空揮斬,刀劍一個交鋒。

    沒有迸發燦爛的火花或是傳來要命的內力,當的脆響,五柄飛劍,竟然碎了,就像燕群過境,銳利的碎片從閻柔身前分作兩道劍流,直接往他身後射去。

    破空的颼颼聲竄進耳裡,閻柔心中登時掀起萬分驚駭,深恐背後的前鋒軍遭殃,趕忙轉頭大叫,要人避開。

    一轉頭,閻柔臉色由白轉青。

    春去秋來,離巢歸巢,燕歸來去而復返,碎片沒有飛遠,就在閻柔身後幾尺迴旋奔來!

    閻柔兩腳一夾,汗血馬腳下生煙,他想將禍水東引,讓胖子自食苦果。

    只是馬跑得越快,碎片飛得越急,離胖子不足十步時,閻柔知道,來不及了。

    「發針!」

    沒有回身停馬,不是出刀橫擋,閻柔一聲嚎叫,他頭上的三千煩惱絲突然短了一寸,半空中黑茫茫的一片,撞向了滿天碎片。

    「主子!奴才會了,這是閻柔本命獸仙人掌的技能,發針。」

    刺向閻柔的暗器沒有穿透針陣,閻柔與胖子,只剩五步不到。閻柔一臉獰笑。

    「笑個屁啊!胖子刺你不到,難道不會刺你的馬?傻豹!」

    胖子的話與閻柔的慘叫聲同時出現。

    燕歸來的碎片直接刺進馬腿,汗血馬一聲長嘶,轟的大響,巨大的馬身直接摔跌在地,閻柔才翻出幾個觔斗,嘴上一吃泥,脖子就給胖子架上了鋼刀。

    兩人陣前交手,只一招,胖子就廢了軻比能手下大將。

    「奶奶個熊,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啊?馬鐵,你說這種貨色是高手?」

    不顧馬鐵臉色訕訕,胖子對著氣勢受阻的鮮卑大軍就是大吼。

    「想跟這傢伙一樣下場的,就給老子過來!」

    胖子這句話說的豪氣,不過純粹對牛彈琴——胖子沒用擬聲,鮮卑人沒一個聽得懂。

    「胡奴阿嘎!」

    鮮卑騎兵裡衝出一員壯漢,胯下坐騎跟人一樣黑得發亮,配上滿臉鬍渣,猙獰表情,要不是手上拿的是狼牙棒,胖子只怕會扭頭就跑。

    這傢伙根本就是張飛失散多年的兄弟呀!

    「胖爺!是丘力居,軻比能手下另一員大將。」馬鐵在胖子耳邊說道。

    光看那身造型打扮,不用馬鐵交代,胖子也會給丘力居一個高手封號。他把放在閻柔脖子上的鋼刀貼緊幾分,又是一通胡喊:「停下馬!你再不給老子停下馬,老子就讓他人頭落地!」

    森冷殺機配合著生動表情,胖子敢打賭,丘力居絕對清楚話裡的意思。但丘力居兀自策馬狂奔,似乎恨不得胖子趕快動作,胖子嚷得越歡,他馬鞭抽得越快。

    「看來你小子人緣不好,這傢伙是想借刀殺人……哼!老子還是那句,我站著,就不准有人坐著!」

    胖子鋼刀高舉。丘力居大眼直盯著胖子,全副精神都灌注在胖子的刀上,彷彿是在催促鋼刀趕緊落下。

    咻的一聲,就在鋒利刀刃觸及閻柔後頸時,丘力居臉上綻開了笑顏,然後,聽到耳邊一聲大吼。

    「胖爺交代,下馬!」

    胖子那番話,是說給馬鐵聽的,人算天算,都不如胖子暗算。

    雷獸的爪,閃電的刀,就算丘力居正面相抗都要打起全副精神,何況他全心全意放到了胖子落下的刀上?

    「噹!」

    九死一生之際,丘力居全力抬起狼牙棒,恰恰擋住鋼刀。他才想擦把冷汗,暗呼好險,握著狼牙棒的右手,竟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喀啦一聲,就這一刀,讓丘力居手腕脫臼,戰力減半。

    「呀嘎撒嘎!」

    被刀上傳來的巨力活生生卸了一臂,丘力居疼得亂吼,左手抄起狼牙棒,也不管有傷在身,對著馬鐵就是打地鼠一樣的砸。

    可惜,馬鐵就算地鼠,等級也屬太空飛鼠之流——丘力居的狼牙棒砸了一下之後,接著就只能像羅馬騎士的大盾牌,不停被馬鐵狂轟爛炸,金鐵交鳴聲險些震碎他耳膜,狼牙棒更像棉布吸了水,越擋越沉。

    丘力居奮起餘勇,擋過一刀,狼牙棒往馬鐵身上擲去。馬鐵閃開狼牙棒的同時,丘力居身子一扭,巨大身形像猿猴一般輕盈躍起,一腳踏上馬背,身後本命巨猿顯形,左手破開風聲,開山劈石而來。

    「主子!奴才會了,這是丘力居本命巨猿的技能,巨靈掌。」

    這一掌擊實了,馬鐵只怕會腸穿肚爛,五臟六腑都要一起出來納涼。

    胖子正猶豫著該不該出手,就聽伶玉又說:「主子!奴才會了,這是馬鐵本命雷獸的技能,雷霆刀!」

    狂雷作響,雷霆一刀,有進無退的馬鐵被巨靈掌打中右肩,而雷霆刀也在丘力居左手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丘力居放聲慘叫,這刀不僅砍斷了他手筋,馬鐵回身補上的一腳,還踢斷了他的腳骨。

    與丘力居疼到滿地打滾的狼狽樣相比,左手脫臼的馬鐵硬氣得很,他抓著左手往地上一撞,生生把移位的腕骨接了回去。

    胖子屁顛屁顛將被他敲昏的閻柔拖去與丘力居擺在一塊,鋼刀才在他們倆脖頸上比劃幾下,鮮卑騎兵裡就傳來一聲流利漢語:「你敢傷我大將!」

    胖子抬頭看去,鮮卑騎兵停在百步開外,個個橫眉怒目,彎弓搭箭,鋒利的箭鏃散發著騰騰殺意,只要一聲令下,胖子下輩子的本命獸肯定是只刺蝟。

    見軻比能心疼屬下,胖子一臉淫笑,不惜耗費伶玉一招本命技,擬聲叫道:「識英雄重英雄,大王英雄了得,對待手下大將如同兄弟手足!黎聰今天插翅難飛,不想再賠上兩條英雄性命,只求大王高抬貴手,我放回大王兩員大將,大王放我們一馬,改日遇上再分個高下,如何?」

    胖子姿態極軟,用胡語說出來,便是想當著鮮卑大軍面前捧捧軻比能,給他戴頂高帽,否則依草原上強者為尊的道理,軻比能要是為了躺在地上的兩個大將放了胖子一夥,在族裡的聲望將不復從前。

    「好!黎聰,你有本事,漢人有句俗諺叫事不過三,我再派出一員大將,只要你能贏,今天就放你回去!」

    雖然戴慣了綠頂高帽,可真正讓軻比能起心思的,是胖子背後的玉門關。

    如今玉門關已經被關上,眼見今日攻關已是無望,軻比能不想連手下大將也一併賠進去。

    媽的,整個鮮卑不就閻柔跟丘力居能打嗎?他還有人?胖子交代馬鐵好生照料兩位人質後,拱手喊道:「胖子聽大王吩咐,接下這一陣!不知來的是誰?」

    不管是誰,胖子有信心,光靠伶玉僅存的一招,都能把這傢伙打的回去叫娘。

    「是我!」

    「娘!是曹植!」

    血色殘陽,染得關外草原一片枯黃,蕭瑟的味道,連玉門關頭都聞得到。

    「奕兒,離開玉門關後,做個尋常百姓,過完下半輩子,你……做得到嗎?」

    城頭上,羅馬人的火球火箭被撲熄後,留下了道道焦黑的印痕,看上去,就像深不見底的凹洞,跟賈詡臉上的皺紋一樣,又深,又多。

    醒轉的賈詡,無力的看著曹彰跟龐德的屍首,臉上顯露出來的蒼老跟淒涼,是郭奕這輩子頭次見到的。郭奕心裡有些發慌,他不懂賈詡話裡的意思,搖頭回道:「孩兒……做不到。」

    「曹彰已經死了,你不做尋常百姓,還想做什麼呢?」

    賈詡每一句話,都帶著濃濃苦味,除此之外,賈詡話說得沉厚穩重,跟往常重病纏身,話音虛浮的樣子,截然不同。

    「是司馬懿害死公子的,孩兒要報仇!」

    「報仇?」聽到這兩個字,賈詡臉上逐漸展露光華。

    賈詡年輕的時候,最喜歡刺激——殺人、被殺、結怨、報仇,都是他記憶裡最珍藏的片段,賈詡嘴角一揚,那模樣怎麼看,都像是年輕時候的意氣風發。

    不過,事實上,賈詡已經老了,他會出現這種神情,只有一個可能。

    迴光返照。

    義父賈詡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郭奕心底淌血,想阻止賈詡繼續講下去,想快快帶他去找大夫醫治,可是,郭奕怕他一阻止賈詡,就會掐斷賈詡最後燃燒的一點火苗,迴光返照的盡頭,從來就只有死亡。

    沉默的時間沒有很久,賈詡起身看著城頭下正跟鮮卑大軍對峙的胖子,道:「如果你真想報仇,就去投靠黎聰吧……只要你盡心盡力,遲早有一天,黎聰會跟司馬懿對上的。」

    一手將郭奕帶大,賈詡這輩子從沒要求郭奕什麼,就連臨死之前交代郭奕的話,都是用商量的語氣。

    郭奕眼中含淚,大力的點下頭,說道:「孩兒知道!」

    很多話,郭奕哽咽著說不出口。他知道,只要曹丕對司馬懿的信賴一日不減,他們就只能受制於人——司馬懿想一手遮天很簡單,只要遮住曹丕,就什麼都遮住了。

    賈詡聽郭奕同意,轉頭招手,把于禁叫了過來。于禁仍愣愣的看著曹彰屍體,神魂不屬的走了過去。

    「文則,想替公子報仇嗎?」賈詡說道。

    于禁會跟著曹彰,不是因為想出人頭地,做開國功臣,而是因為曹彰救過他。

    赤壁大敗時,于禁身受重傷,連坐騎都被斬殺,只能坐著等死。曹彰背著他,背了八百里之遠,才找到了大夫,撿回了命。

    「想!此仇不報,枉為人!」

    「好……只要緊緊跟著奕兒,不出十年,定能報仇雪恨!」

    于禁終於回過了神,問道:「文則謹遵先生指示!但黎聰今日若是不幸喪命,屬下與郭奕公子,又該何去何從?」

    「黎聰……不會死的。」

    生命的火焰就要燃燒殆盡,賈詡的話音開始虛浮,不過,不影響他話裡的肯定。

    「因為他能勝過曹植公子?」

    戰場上,曹植跟胖子已經交上了手。

    于禁雖然看過胖子先前在羅馬軍陣裡的勇猛表現,但胖子終究是個人,連番大戰,就算是鐵打的也吃不消。

    「不……他會輸。」

    彷彿印證賈詡的話一樣,戰場上,胖子不但落於下風,還處處捉襟見肘。

    于禁大奇,還想再問,就聽賈詡又說:「黎聰孤身犯險,衝垮羅馬軍陣,荀彧幾個如果來不及離開鮮卑大營,必然會遭受鮮卑大王責難,他們想脫身,假意投誠,是最好的選擇。

    「想必黎聰也猜到了,等會他刻意落敗,只要一被曹植擄回鮮卑陣營,兩人就會同時動手,拿下軻比能。」

    話才說到這裡,胖子的脖頸,已經被曹植一劍架上。曹植大聲斥喝讓解煩軍虎衛退下,然後架著胖子,緩緩走回軻比能身邊。

    賈詡似乎再站不住,緩緩坐下了身,轉頭對著郭奕,做了最後的吩咐。

    「奕兒,為父房裡有三本兵書、一部易經算術、幾樣護身用的符甲,本是留給你出師時的賀禮,現在,都一併給了你。易經算術沒有本命獸輔助,效果大打折扣,你不必耗費時間鑽研太深……倒是兵書,裡頭有許多為父來不及教你的……

    「想在黎聰身邊效力,就不能跟馬家兄弟搶鋒頭,馬休對陰謀詭計、探聽消息十分在行,他主內,你主外,解煩軍既然有了百名虎衛的實力,遲早有出兵作戰的一天,你可以做軍師,替黎聰籌謀定計。」

    就連臨死前,賈詡叮囑的,都是郭奕能以後的日子。郭奕再忍不住,眼淚不聽使喚的流下。

    賈詡臉上泛笑:「哭什麼?九泉之下,有你父親做陪,飲酒聊天,我可不會寂寞……」

    號角聲傳來,就在鮮卑大王軻比能被擒下之後,胖子幾人帶著虎衛緩緩退回玉門關時,毒士賈詡,離開了人世。

    賈詡,沒有死在尋常人家的安穩大床上,而在烽火漫天的戰場,結束了這一生,也算是得償宿願吧?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23:13:23

混世三國 《第八集 兄弟仁義》 作者:醉劍

第一章 不當英雄當狗熊

   
    狂沙,漫天。

    賈詡過世的那晚,兩條人影趁著黑夜,悄悄離開玉門關,向著塞外沙漠直奔而去。一路上,後頭那人頻頻回首,不停張望。

    「好了!馬鐵,你是嫁女兒還是娶媳婦?一步三回首的,這樣下去,別說追不上羅馬人,咱們啥時才進得了沙漠?」

    羅馬人攻城失利又痛失首領,還沒入夜就已經拔營走人。

    「騎士頭子亞當斯力主攻城,他一死,就換法師頭子莫斯領頭……這廝肯定會繼續尋找沙漠之眼!」這是胖子的臆測。

    沒有玉門關,就沒有百車綾羅綢緞,羅馬人用千條人命從鮮卑人手上換來糧草,買賣已經兩清……所以,胖子還在玉門關幫馬鐵治傷時,就接到瞭解煩軍的消息。

    「羅馬人離開鮮卑營地,進了沙漠。」

    為了一圓法師夢,胖子打點行囊,帶上馬鐵,兩個人趁著夜色離開玉門關,準備跟在羅馬大軍後面,虎口搶食。

    「胖爺!我不是小心眼……可是,把解煩軍虎衛交給郭奕……是不是不太妥當?」

    「你擔心他們出爾反爾,反出解煩軍,投靠曹植?」

    胖子清楚馬鐵擔心什麼。不過,當胖子殺回玉門關,見到賈詡的屍體,與郭奕、于禁叫的那聲「主子」時,胖子知道,解煩軍又多了兩員大將。

    胖子苦心設計,從來都不會白費,他笑了笑,說道:「你就省心得了!

    你沒看爺割下曹彰大頭進獻給曹丕時,郭奕跟于禁連話都沒說一句?賈詡死前八成交代過,想報仇,解煩軍是唯一的路!跟著曹植,不會有好下場的。」

    胖子的計,一環扣著一環——曹彰的死,能讓郭奕跟于禁歸心,曹彰的頭,則能讓姜維買到曹丕的心。

    本來,割下曹彰頭顱給姜維作功勞,曹植是堅決反對的,可胖子硬生生的把曹植堵了回去:「你這棒槌!曹丕手下,現在就司馬懿跟姜維得寵,你們要跟司馬懿對著幹,不把姜維捧上去,怎麼幹?難道要聯合朝中大臣,跟著你們一起送死?」

    曹植無話可說,只能站著聽罵。

    「除了姜維有能力護著你們,誰跟你們有瓜葛,就等著被司馬懿參上一本,然後被五馬分屍,午門問斬——這些事情,難道你不清楚?」

    的確,司馬懿既然知道姜維來歷,知道姜維謢著曹彰、曹植,不可能不動聲色——曹丕面前,司馬懿這老鬼不知道已經捅了姜維幾刀。

    曹丕沒有動作,是因為他對姜維的信賴——就如同曹丕始終相信司馬懿一般。

    胖子的算盤打得很精,只要姜維獻上曹彰的大頭,什麼謠言都不攻自破。就算曹植的想像力再貧乏,都能看出他們跟司馬懿之間的鬥法,將會有些轉機。

    於是,曹植終究讓了步。

    「可是胖爺,就算郭奕他們倆能信,鮮卑人還沒退,咱們就貿然離開,萬一玉門關真給鮮卑人打了下來……」

    「沒有羅馬人助拳,鮮卑人靠那幾座雲梯能打下玉門關,老子的頭就給你當板凳坐!」

    要攻破城池,鮮卑人的器械絕對不足。

    姜維有守軍萬餘人,虎衛百來人,加上于禁、樂進能使喚,荀彧、郭奕能商量……

    要是鮮卑人這樣都能打破城關,胖子乾脆投靠軻比能,跟著他一統三國得了。

    「屬下不敢……」

    「奶奶個熊!不敢不坐是吧?馬鐵,別以為你武功有點長進就能嘴花花,信不信老子一筷子,照樣戳得你屁眼開花!」

    如同胖子預料,他與馬鐵離開後的第三天,鮮卑人發動了一次總攻。

    少了羅馬人破門,少了大將作前鋒,連內應都被荀彧抓出來祭旗,於是軻比能丟下萬餘人馬的屍體後,狼狽地逃回了草原。

    北疆無事後,玉門關裡的眾人分作兩路。

    姜維帶著曹植幾個,回到大魏聽候曹丕封賞,跟司馬懿打對台;郭奕兩個帶著虎衛回到東吳,給馬休打下手。

    至於胖子,這時候正在漫天黃沙裡,找尋著不見蹤影的羅馬軍團。

    「操!馬鐵你個死豬頭,說什麼在西涼混的久,沙漠跟草原簡直就是你家後院?你他媽的,誰在自家後院還會迷路的?」

    風沙之下,為了避免體內水分因為沙漠熱氣而消耗,除兩顆眼珠外,胖子全身都用棉布緊密的包裹,跟尊木乃伊沒兩樣。

    沙漠裡,胖子與馬鐵找了三天,先是跟丟了羅馬人,接著,連回家的路都給丟了。

    「胖爺!這幾天風沙特大,容易走失方向,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歇歇吧!快要入夜了,再晚可來不及了。」

    沙漠裡狂風夾沙的滋味,不是什麼人都受得了的,尤其將入夜時氣溫驟降,不找個地方歇著,肯定會給凍成人棍。

    進沙漠,胖子與馬鐵都是一人兩匹駱駝,隨身帶著上好營帳,紮營歇息不成問題。

    他們正要紮營,就看到不遠處有幾戶黃土砌成的破屋,雖然沒有遮蓋,但四面有壁,肯定能多擋些風沙。

    「怎麼有人是住沙漠裡的?這裡能住人嗎?」

    胖子把馬趕進土屋,對著周圍仔細打量。

    土屋不只一棟,似乎住過不少人,幾間土屋中間甚至還有口井——當然,現在已經是枯井一口。

    「回胖爺的話,沙漠裡是住不得人。但北魏統領涼州後,派過不少大將剿匪。不少馬賊走投無路,就進了沙漠避風頭……」

    就算有四面土牆擋風,入夜的沙漠仍舊無法小覷。馬鐵在土屋中搭起營帳,頓了頓,拉緊了釘繩,又說道:「說真格的,只要有糧有水,沙漠裡也不是不能待,馬賊們只要帶足糧草,找到水源,怎麼也能避上幾個月。」

    「水?老子走了三天,別說水,連尿都沒半滴,哪裡生得出水?」

    「回胖爺的話,沙漠就兩種地方有水,一是地下有泉流經過,只要找對地方,就能開井取水,二是老天可憐,只要下場大雨,沙洞沙坑就能聚集水源,形成綠洲。」

    胖子搖頭歎氣:「要是真找著綠洲就發達了,說不定就是沙漠之眼,老子也不必苦哈哈的追著羅馬人的屁股跑。」

    兩人準備了半個月的糧食飲水,幾天內再找不著頭緒,他們就得找路回家,這趟就算是白搭了。

    胖子心裡窩著火氣,也不幫手搭營,給駱駝喂完草料就往門外走去,打算練功解悶。

    從黃昏打到深夜,沙漠裡風沙都停了,胖子就著頭頂一輪圓月,上了座土丘,盤腿而坐,從懷裡把魂珠給拿了出來。

    「伶玉妹妹,十五天接連行功,魂珠的火侯已經夠了吧?」

    「夠了!主子,昨日便是第十五天,今夜就是魂塚現世的最好時機。」

    胖子等的就是這句話。磨刀不誤砍柴功,找不著沙漠之眼,起碼也有個魂塚當安慰獎。

    從懷裡取出刻刀跟石板,胖子內勁一運,石板就跟個昏倒的正妹一樣任君採擷。伶玉現出了身形,從背後手把手帶著胖子,一刀一刀的畫。

    這不是跟《第六感生死戀》一樣嗎?

    胖子輕輕哼著「喔——買辣——」,然後開始意淫:圓月之下,以天為帳,以地作床,跟伶玉翻來覆去的畫面。耳邊突然傳來伶玉一聲呼喚。

    「主子,吸星摘月陣畫好了,等會您把道力灌注在石板上,發動法陣的同時嵌入魂珠,魂塚就大功告成了。」

    胖子定神一瞧,石板上一圈圈的線條裡,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奇怪符號,最中間,還有兩個恰好能擺上魂珠的凹陷。

    只是法陣剛刻完,不知是不是嫌胖子貼在俏臉上的肥臉太油,伶玉瞬間縮回了識海裡頭,惹得胖子悵然若失。

    強壓下火氣,好一會,胖子才定神運起道力。

    月光之下,胖子渾身逐漸佈滿精潤光澤,仔細看去,皮膚、肌肉、血管、骨骼,逐漸逐漸的透明起來。就在整個身體只剩下外包著的那層光時,胖子手上的石板終於起了反應,每一道線條都發出了藍光。

    「什麼有情人終成父母的話就不說了,你們倆既然心甘情願窩在一起,以後可別怪胖子把你們湊一塊,害你們不得超生呀!」

    話一說完,胖子兩手拿著石板,拇指用力一壓,魂珠就被壓進了凹洞。

    霎時間,綻放藍光的石板立刻黯淡了下來。

    「主子,魂塚已經發動了!」

    「發動了?這……既沒有天地變色,也沒有雷聲轟鳴,連陰風慘慘都沒有……這玩意,行嗎?」

    傳說中,神兵出世不都會天搖地動?胖子不禁懷疑起這玩意的成色。

    「行!主子,把石板放到胸前,只要您練練形意拳,就會知道了。」

    胖子照著伶玉的話,把石板當內衣一樣貼身靠著,才剛起手鶴嘴,做了個熊抱,就已經深刻感受到魂塚的不凡之處。

    內勁運轉,流過胸前石板後,就像被小叮噹的放大燈照過一樣,小河流變土石流,麻雀變大雕!

    雖然相對於胖子一身的變態經脈,仍是小了點。

    「好!果然是練功利器,有了這玩意……誰?」胖子才想誇上幾句,猛一轉頭,就發現石屋那有對眼珠,正朝著土丘上瞧——看那身形,絕對不是馬鐵。

    「小賊別走!」

    見胖子察覺,這人轉身就往屋裡鑽去。胖子腳下黃沙鬆軟,瞬步難以施展,只得用狸步趕了過去,剛趕到土屋,馬鐵已經從屋裡走了出來。

    「胖爺!是馬賊!」

    吳都,建業。

    「大人,門外有人求見,是陸遜都督的堂弟,陸康。」

    不管大城小縣,解煩軍都有據點,或鋪子,或宅院,沒有固定地方。

    為求隱密,知道這些地方的人少之又少——唯獨在建業城。

    建業可是東吳大本營,要是解煩軍的機密在這裡都會被人摸走,只怕解煩軍離關門打烊的那天也不遠了。

    「陸康?是稀客啊……搜身之後,讓他進來吧。」

    解煩軍大本營雖然不是秘密,但甚少有人來訪,馬休最常見的,就是麼雞龐統跟正太陸遜,胖子把解煩軍大小事務交過之後,馬休連上館子去酒樓的機會都少了。

    就在馬休匆匆收著桌上的機密書信時,他身邊一個年輕文人拱手說道:「三爺,陸康來訪,只怕是有要事相商,我先退下了。」

    馬休排行老三,馬鐵排名第四,「三爺」、「四爺」,解煩軍的參謀都是這麼叫的。

    「退下?郭奕,你想偷懶?解煩軍裡可沒有白吃糧的,今天就算來的是龐統、陸遜,你也得留下——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當這個參謀?」

    初投解煩軍,郭奕就受到馬休的重用,不管是軍事還是政務消息,馬休都要他一同聽著。這舉動無疑是推心置腹,只是郭奕不曉得馬休哪來的信心,讓他跟于禁進入解煩軍核心。半個月以前,別說軍政機密,馬休連閨房私密都不敢讓他們知道的。

    馬休邊說邊動作,拉著郭奕就要他幫著收拾桌上的信件。

    至於馬休的信心,不是對郭奕,而是對胖子。

    胖爺說:「放膽去用郭奕。」馬休自然就照辦了。就在馬鐵帶郭奕與于禁去玉門關的那天,馬休不但幫兩人安排了職位,連房子住所都已經安排妥當。

    「大人,陸康求見。」

    叩門聲響起,門外文燕跟馬休見過了禮,就帶陸康進了門。

    宅子的守備看似鬆散,其實內藏玄機,胖子把諸葛亮那套外鬆內緊學得十足十,明哨暗哨、護院守衛,表面上是一個沒有,實際上,宅子裡就連有幾隻蒼蠅,都盡在馬休掌握之中。

    「陸知州難得來訪,馬休這蝸居可是蓬蓽生輝呀……」馬休起身,接人入座。

    陸康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的兩人,馬休都認得——魯肅的兒子魯定,凌操的兒子凌統,也就是胖子嘴裡,一個毛沒長齊,一個難以管教的傢伙。

    如同被疏遠的韓綜,胖子逐步掌握了整個解煩軍後,就把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攆走了。

    胖子的個性,從來都一樣——「在我地盤的你就得聽我的」,所以,不聽服從的凌統、父親在解煩軍尾大不掉的魯定、緊要關頭遲疑的韓綜,都漸漸被疏遠了。

    不過,這些人在胖子這裡是草,在不少人眼裡卻是寶。

    一番寒暄後分頭落坐,陸康坐定便說:「大人,陸康今日拜會,有一事相求。」

    無事不登三寶殿,陸康作為交州知州,負責帶領四大世家在交州的子弟兵,幫著張昭收稅,他跟馬休從無交集,來求見,當然不是跟麼雞一樣,沒事就來泡茶打屁蹭飯吃的。

    「知州大人請說。」

    馬休一擺手,臉上立馬換了一副洗耳恭聽的誠懇模樣。

    胖子會讓馬休坐這位置,就是因為他能屈能伸,知道什麼時候能囂張搖擺,什麼時候該裝孬縮頭。

    這模樣給足了陸康面子,陸康本來拘謹的神態,也顯得有些放鬆:「既然如此,陸某就直說了。相信軍師知道,四大世家負責交州與東吳間往來生意的平安,四家子弟武藝雖不如解煩軍武燕,但也是不可小覷……」

    話聽到這裡,馬休理所當然的說了聲「不敢」,儘管解煩軍虎衛能以一擋百,但沒事不必強出頭,胖子交代得很明白。

    等到馬休客套完,陸康才繼續說道:「只是,最近不管是護送商隊前往交州,或是帶領蠻人遷往東吳,比起往常,一路上都顯得有些不平靜。」

    「哦?知道是誰嗎?」

    解煩軍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北魏和西蜀境內,馬休對交州的瞭解實在有限,就連當初混進交州建寧,都是他跟胖子親自操辦的。

    陸康招手叫上了身後魯定,道:「捉拿劫匪的事是魯定一手操辦,由他來跟大人說明吧。」

    對馬休二人拱了拱手,魯定便說:「幾位大人,這個月以來,往來交州的護送隊伍遭到幾次攻擊,賊人對山勢地形極為熟悉,在山間小徑來去自如。前幾次,我們都只能保住性命財物,沒能抓到賊人問話……」

    馬休露出一臉惋惜,好讓魯定知道,他可是有專心在聽的。

    「直到最近一次,我們請蠻王派大將兀突骨相助,才抓到了賊人……」

    「凌統將軍神勇無敵,魯定軍師智謀無雙,解煩軍少了兩位真是可歎復可惜……」

    馬休嘴上毫不吝嗇,凌統神態自若的接受著馬休恭維,倒是魯定給讚得臉紅,連說不敢後,又繼續說道:「我們從賊人嘴裡聽到了一些事,陸康大人覺得,有必要跟軍師商量商量。」

    陸康大頭一點,要魯定繼續。

    「原來,這些山賊不是受蠻王孟獲控制的蠻人,而是南蠻更往西邊的蠻族——山越。」

    「山越?」

    馬休腦子裡,不停思索著山越的情報,但僅想起山越族長沙摩柯,曾經是劉彰手下大將。

    另外,一個多月前,胖子到過山越一趟,不過回來後,也沒提到什麼特殊地方,東吳跟山越隔的老遠,連南蠻的消息,解煩軍都不甚靈通,遑論山越?

    「不錯,我們得到消息,諸葛亮欲以武力收服山越,山越族雖然敵不過蜀中大軍,但也繳不出諸葛亮要求的繁重稅賦。他們得知南蠻受東吳招降後得益甚多,便派出了族人與我軍接洽,只是不得其門而入,所以才會被誤認為山賊打劫。」

    「山越族也想歸順?」馬休有些訝異。

    這種事,陸康應該去找他堂哥陸遜,也就是東吳大都督商量才對,怎麼會找解煩軍?

    魯定微微點頭,道:「不錯,江東一地人口稀少,雖然有蠻人遷居抒解窘況,但若能收服山越,無疑又是一個助力,尤其山越族在山中作戰如履平地,更能加強我東吳軍實力。」

    聽到這裡,馬休與郭奕對視一笑。

    如果這事像魯定所說的好康,陸康今天就不會有事相求了——真有好處,四大世家還不連湯帶肉的吃個精光,哪可能拋出來給大伙品嚐?

    不想再聽魯定繼續天花亂墜,馬休插嘴就問:「這件事情,有什麼是解煩軍能幫上忙的?」

    見馬休話說得直白,魯定微微一愣,就聽陸康笑道:「讓軍師見笑了,這事其實簡單,山越族想歸順,但有條件——他們的族人,有不少給諸葛亮抓了回去,其中,還包括他們族裡幾個長老,所以……」

    要解煩軍幫忙救人?馬休的眉頭,擰得跟個麻花結一樣,心裡是千百個不願意。

    四大世家肯替山越出頭,只怕好處已經納進了口袋。老子把妹給你上?這事要被胖爺知道,馬休不被當場抽死,也會被阿魯巴到死!

    馬休眉毛一蹙,郭奕立刻開口:「這件事,陸康大人可與陸遜都督,或龐統副都督提過?」

    在東吳,能指揮解煩軍的,只有陸遜、龐統跟胖子,陸康直接登門造訪,若不是在陸遜那吃過閉門羹,就是因為不肯交出利益,所以陸遜才不允准。

    這話是在揭人老底,馬休得顧及陸康老臉,有些話,只能讓郭奕來說。

    果然,陸康臉色一沉,他身後凌統手上喀嚓一聲,已經露出了猛鷲利爪,狠聲道:「幾位大人商量事情,不得允許,哪有你說話的分?」

    以武功而言,對上郭奕,凌統的確有放話的本錢,只是,他搞錯了場子。

    胖子跟馬休說過:「只要誰踩進俺家地盤撒野,就得教訓!」

    馬休臉一沉,陰陽怪氣的說:「刀劍不長眼,可要小心了。」

    陸康一行人的刀劍暗器都給卸在了門外,馬休這話,不是說給凌統聽,而是說給凌統身後的于禁聽。

    就在凌統尚未察覺時,于禁從天而降,刀索前端的彎刀已經勾上了凌統脖子。

    陸康表情尷尬,才想說幾句話緩和場面,馬休卻一反先前的溫和態度,語氣強硬:「陸大人,在解煩軍裡,郭奕說的話與馬休說的話並無不同,如果這事陸遜都督或龐統副都督同意,大人拿著旨令,解煩軍一定遵從——沒有旨令?抱歉!來人,送客!」

    送客姿勢一擺,于禁立刻讓出了路。陸康本想多說幾句,但見馬休一臉陰沉,只得打住,行過禮後,帶著魯定二人匆匆離去。

    郭奕看馬休替他出頭,心裡多少有幾分感激,不由說道:「馬爺,是我一時衝動多嘴,壞你的事了。」

    馬休搖搖頭,笑道:「胖爺把你當自己人,我也不跟你打哈哈。這事,一半是為了你出頭,一半則是不想再跟陸康繼續攪和——山越歸降,我們出力,他們喝湯?這賠本的生意要真做了,胖爺回來頭一個就是拿我開刀,我可不幹!」

    馬休沒把這事拿來做人情,倒是出乎郭奕的預料。

    郭奕本以為,馬休所做的一切,是要讓他為解煩軍賣命,馬休這一說,卻讓他有點發愣,不知該說些什麼。

    見郭奕反應不過來,馬休繼續笑道:「不過,山越這事,如果四大世家真吃不下來,咱們說不定還能撿些便宜……就麻煩郭奕老弟讓下面的人先去查查,是不是真有這事吧。」

    「屬下遵命!」

    也不知怎麼著,郭奕這次回話,特別的有氣力……

第二章 叫我酷斯拉,讓你褲子濕答答

   
    王通做了一輩子的馬賊,他想過餓死、冷死、被仇家殺死,但他怎麼都沒想過,居然會被惡鬼吃掉。

    天色剛剛亮起,太陽再升高幾分,土屋裡頭兩個惡鬼就要將他剝皮拔毛,滾水下鍋。

    想到昨晚屋裡傳出的哀號聲,王通渾身就滿是疙瘩,他使勁的扭了扭胳膊。不知是不是經過一夜折騰,麻繩居然有些鬆脫,一想到逃生有望,王通頓時來了精神,用盡吃奶的力氣,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終在氣力用盡前,將麻繩扯了開來。

    臉上滿是喜色,王通躡手躡腳的走出土屋幾十步後,立刻拔腿狂奔。

    「這小子,真他媽不識相……非要爺使點伎倆才肯就範?真是賤骨頭!」

    幾天前的夜裡,馬鐵抓到了個落單的馬賊,也就是偷瞧胖子練功的那雙眼睛。

    既然馬賊逐水源而居,胖子當然不會放過。

    只是這馬賊硬氣的很,明明怕死的要命,可不管胖子是威脅還是利誘,這廝就是不肯鬆口。

    胖子本來想砍王通一條手臂,割王通幾塊肉,用點狠毒手段逼他就範,可轉念一想,要是這小子懷恨在心,指引他們一條死路,在沙漠中兜圈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胖子用海市蜃樓讓王通做了場惡夢,接著再用掌中戲,輕輕解開王通身上的麻繩。然後,王通就如胖子所願,亡命似的逃回馬賊的所在地。

    於是,胖子爺倆跟著王通跑過了十來個沙丘,也不知道這廝怎麼認的路,左彎右繞後,在灰濛濛的日光照射下,竟然真出現了一座綠洲。

    「奶奶個熊,這才叫認得路!馬鐵,給老子看著點,想走出這沙漠,指不定還得靠這傢伙才行!」

    馬鐵臉色訕訕,才想回嘴,卻突然盯著綠洲,訝道:「胖爺,不太對勁,綠洲那裡的,似乎是羅馬人?」

    兩人前面的王通也停下了腳步,正往綠洲那裡瞧。

    胖子定睛一看,綠洲上一潭湖水邊,扎滿了羅馬人的行軍帳,附近約莫五六十人被綁在一塊,由幾十個騎士看守著,看樣子應該是原本的馬賊。

    「莫非這樣都給老子撞上,這地方就是沙漠之眼?」

    胖子心頭剛浮起疑惑,腳下就傳來轟隆隆的聲響,地面開始不停搖晃。胖子才想看看是怎麼回事,就見到那潭清澈湖水,像是給流沙吞噬,整片的湖水竟往沙裡陷了下去。

    「這裡真是沙漠之眼!」羅馬人圍著沙坑叫嚷。

    沙坑下頭,似乎有東西竄了出來,伴隨著一聲驚叫,一個羅馬人像是給什麼嫣紅的樹籐纏住,往沙坑裡直墜。

    「到底什麼玩意?」

    等看的清楚了,胖子才發現,那是條舌頭,就像《倩女幽魂》裡黑山老妖的長舌頭一樣,又肥又粗。

    胖子才想靠近點,瞧瞧是誰這麼沒公德心的亂吐舌頭,沙裡的怪物已經冒出了頭。

    「你個大熊貓,酷斯拉?跑錯棚了吧!」

    一隻巨大的蜥蜴,緩緩露出地面。

    胖子跑上沙丘往下看,怎麼變換角度都無法將巨蜥蜴全身收入眼底,那血盆大口足有三人高,更遑論露出地面的四足,簡直就是四根阿里山神木,一腳踏下去,羅馬戰士只怕連渣都不會剩下。

    對付這種龐然巨物,羅馬人似乎甚有經驗,一些騎士護送法師退後,其他人則分散開來,吸引著蜥蜴目光,沒多久,待巨蜥蜴整個身形露出地面之後,羅馬人才展開了攻勢。

    火球、火箭、激流三種本命法術,就像不要錢的煙火一樣直放,只是打在巨蜥蜴身上,只有好看,沒有作用,連片焦黑都沒留下。

    胖子定了定神,耳邊聽著伶玉學會三種本命技的「奴才會了」X3,繼續看著眼前的熱鬧。

    騎士們放下大盾,準備用重劍攻擊,興許是不甘寂寞,巨蜥蜴狂嚎一聲,長尾甩蕩,往騎士們身上拍去。不管有沒有舉起大盾,只要給這一下拍實,羅馬騎士們不是血肉模糊,就是血肉橫飛。

    看巨蜥蜴威猛如斯,胖子一顆心是直癢癢:「嘩!這玩意整一個人間凶器啊!要能把它抓回去,不管是街頭賣藝,還是攻城掠地,都不怕沒著落了!」

    只是,想把這怪物帶回東吳,純粹是玩笑話,胖子如果想學穿越小說主角,上前震震虎軀,發發王八之氣,只會被一尾巴打個稀巴爛。

    想收神獸當騎寵?胖子不要被神獸騎,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巨蜥蜴勇猛還擊,法師首領莫斯在羅馬騎士身後高聲呼喊,指揮眾人動作,騎士們聽從指令,不要命似的前衝。騎士挨近之後,巨蜥蜴的長尾便很難有所發揮。

    馬鐵登時叫道:「哈!看不出來,那傢伙有點腦袋!」

    胖子大頭連點。

    巨蜥蜴動作緩慢,騎士們貼緊蜥蜴身子行動,也不怕會被四腳爬爬輾過壓過。雖然這樣一來,法師們不能再隨意施放本命法術——反正那些火球火箭,不過是跟鄉民進來看熱鬧的罷了。

    一挨近蜥蜴身子,騎士們個個握緊大劍,重重砍在蜥蜴身上。金鐵交鳴聲連連響起,胖子在旁邊估計了一番,不管橫劈還是直刺,騎士們最多就是換來一次次的虎口發麻而已。

    胖子抽出身後長槍,想試試貫足內力的兵器對巨蜥蜴能否造成傷害,耳邊就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巨蜥蜴震耳欲聾的尖銳嚎叫。

    叫聲一停,整塊地面震了一震,蜥蜴身邊沙地突然開始下陷,就像流沙一樣,轉眼間,不少騎士被帶進沙地裡,活活掩埋。

    「胖爺……咱們的目標,不會是這怪物吧?」馬鐵咋舌不已。

    胖子點了點頭,一派輕描淡寫,頗有「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態勢:「有難度嗎?」

    馬鐵瞬間有種想暈過去的感覺。

    「有難度嗎」?胖子的回答,僅僅只是「有難度嗎」?

    馬鐵臉色淒苦,才想跟胖子說他肚子有些不舒服,能否請個公假云云,就見胖子指著那大蜥蜴說道:「別慌,你看,羅馬人的法術,也不是全然無效的。」

    馬鐵順著胖子所指方向看去,羅馬法師為了救出流沙裡的騎士,又開始施放法術,轉移大蜥蜴的注意力。

    只是火球火箭不管是集中一點還是分散各處,效果都跟原先一樣啊?

    馬鐵正疑惑著,就聽胖子又說:「你看那邊,羅馬法師用火焰築起的火牆,怪物似乎不太敢靠近啊?」

    確實是有幾個法師放出了火牆,但多半是阻攔用的,馬鐵怎麼看,都覺得是火牆燒不著蜥蜴,而不是蜥蜴不敢去碰火牆,或者說,大傢伙懶得走過去碰。

    仍是不解,馬鐵只得問道:「這怪物看起來,不像怕火呀?」

    「當然不是怕火,這四腳畜牲怕的,是地底下的攻擊……它的弱點,在腹部!」

    經胖子一說,馬鐵再次回望,果然看出幾分端倪。有時候火牆在蜥蜴身子下燒起,大蜥蜴難得移動的身子,立刻會跨出幾步避開。

    馬鐵驚喜道:「看來只要讓怪物翻個身,一刀下去,便不成問題了!」

    「馬鐵,你小子真行,沒想到這麼快就發現這怪物的弱點了,真是有前途……」

    馬鐵臉上一喜,才想謙讓幾句「不是我行,是胖爺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云云,胖子就接著開口:「那麼,就交給你了?來!要胖爺給你加油還是打氣,儘管說,別客氣!」

    這可不是拍A片,這人間凶器的體位,不,姿勢,是說換就換的?

    吳都,柴桑。

    「大人,都督送來消息,說密函是假的!上頭的印記,怕是陸康盜了大印,自己蓋的!」

    吭啷聲響。

    書房裡,馬休一驚,打翻了剛磨好的黑墨。一地漆黑,馬休沒有叫人收拾,而是急忙吩咐:「交代下去,虎衛營整隊待命!還有,叫黃柄小帥來找我,動作要快!」

    「是!」

    手下人才退出書房,馬休一抽白紙筆墨,立刻振筆疾書,草草寫了幾行,邊寫還邊抱怨:「陸遜這傢伙,光長臉不長腦袋的……怎麼連個大印都管不好?」

    幾天前吃了記閉門羹後,馬休本以為陸康會安分下來,沒想隔不到兩天,陸康又帶人找上了門,而且這次,手裡還拿著東吳大都督的密函。

    解煩軍畢竟是東吳的軍隊,要是胖子在這裡,也許還有辦法去跟陸遜推點責任,要點好處,可現在當家的是馬休,他膽子沒大到敢跟陸遜討價還價。

    於是馬休照著信上吩咐,準備把解煩軍的虎衛營給陸康帶去山越救人,而他身邊的郭奕則將信反覆看了幾遍。

    「馬爺,這信會不會有假?」

    「你懷疑陸康造假?他沒這膽子吧?何況,筆跡能造假,官印可假不來。」

    郭奕拿著信,額頭上蠶眉緊握。馬休看在眼裡,不由怪道:「怎麼,你覺得有古怪?說來聽聽。」

    理清了思緒,郭奕放下密函,卻突然說起了山越:「馬爺,陸康回去那天,我們才把探子派去山越,幾天時間,探子才剛到山越境內……也就是說,實際情況如何,我們並不清楚。」

    馬休也是個機靈的主,只是密函上的筆跡跟官印可信度極高,他一時疏忽了,經郭奕提起,他不禁恍然:「我們不清楚,陸遜更不可能清楚!」

    見馬休一點就通,郭奕點頭道:「不錯,問題就在山越。若山越真肯歸順,自然是好事一樁,可山越要是無心投誠……我們,就有麻煩了。」

    馬休陷入沉思。

    解煩軍雖然常幹些冒險事,其實事前準備十分全面,臥底密探是玩命的活沒錯,但只要有充足準備,這活還是能玩的漂亮。

    這道理,陸遜不會不懂。

    可陸遜要是懂,又怎會寫出這封密函?馬休一抬頭,做出了決定:「我們……不發兵。我派人問問都督,到底怎麼回事,再下決定。」

    胖子選擇馬休,也是因為馬休當機立斷,有足夠擔當。

    「這……只怕不妥,信上說,要解煩軍即刻出兵,不得延誤軍機。」

    郭奕指著密函上最後一句。

    裡頭的催促叮嚀,瞎子都看的出來,延誤軍機,可不是路邊調戲良家婦女的小小罪名,會給馬休惹上麻煩的。

    可馬休跟胖子這麼久,學到最多的,就是胖子的魄力——只要下了決定,就算是殺孫權,胖子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有罪我來扛!這事關係重大,虎衛營是胖爺的心頭肉,要是丟了,我絕對得到夷州種地去!」

    馬休有他的堅持,郭奕也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郭奕說這話時,神采奕奕的模樣,像極了他那個喜好刺激的義父賈詡。

    馬休知道,郭奕初投東吳,建功心切,就跟當初馬休投靠胖子時一樣。

    馬休怕擋著郭奕,會給兩人種下心結,終是接受了郭奕的折衷方案。——讓郭奕跟于禁帶著百名武燕,跟陸康一同去了山越。

    想起當初的事情,書房裡的馬休不禁歎息:「老子要是當初多堅持點,郭奕跟于禁現在也不用冒險了,陸康這老小子,真不是東西!」

    在信上將前情後事一併交代清楚,馬休沉吟了會,還想再添幾句,門外黃柄叩門求見。

    「快快進來!」

    一見到黃柄,馬休停下了筆,蓋上解煩軍印,將信細細封好後,交給了黃柄:「你帶上兩個虎衛營弟兄,盡快趕到涼州,把這信當面交給大統領……」

    話說到一半,門外又有消息送來,而且還是用紅漆封口的急件密函。

    馬休接過信,沒有立刻拆封,而是對送信的文燕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解煩軍傳遞消息,多半會以口述的方式,簡單描述密函內容,詳細情況則寫在密函中,雖然多了份消息洩漏的風險,可萬一密函被劫走,最少訊息不會遺漏了。

    「大人,從山越送回來的消息,解煩軍派去救人的弟兄,包括軍師郭奕,小帥于禁,都已經被抓了!」

    馬休這次不敢再輕易做判斷,詳細問了情況:「陸康呢?」

    「陸康帶去的五百家丁,左右手魯定跟凌統,都一併被抓了。」

    「陸康這飯桶……」罵到一半,馬休突然心頭一亮:「出手的是諸葛亮?」

    雖然山越族長沙摩柯武藝過人,但他腦袋不靈光,郭奕幾個會著人家的道,只有一種可能——山越受西蜀欺壓,想投誠歸順的事,壓根就是假的。

    如果是諸葛亮出手,郭奕只怕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給人包了餃子。

    「是!而且……而且……」

    聽文燕結結巴巴,馬休不禁怒道:「諸葛亮抓人是放餌釣魚,他絕不會殺郭奕跟于禁!你說,又是誰上鉤被逮了?」

    馬休腦子轉的極快,若是說到陰謀詭計,只要有些蛛絲馬跡,他就能想出個大概。這次出問題,實在是沒想到,陸康竟然連盜大印假傳旨令的事都幹的出來。

    「大人,與陸康幾個同去的,還有孫家三少爺,孫登……」

    孫登,孫權的小弟,孫堅的三子。聽到這人名,馬休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

    雖然孫登貴為皇親國戚,可手上沒有實權,做的也不是大官,會跟陸康混在一塊,只怕是想藉四大世家的支持,欺負他那剛當皇帝的小侄子。

    「孫登不重要……知道他們幾個被關在哪嗎?」

    朝堂上烏漆抹黑的醜陋事,馬休不想管,他在意的是郭奕跟于禁的死活。

    文燕沒有回答馬休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大人,孫登公子盜走了都督大印,不但從我們這帶走不少人馬,那大印還……被諸葛亮用來假傳旨令,騙甘寧將軍出了巫峽關。徐盛跟丁奉將軍死守之下,雖然保住了關口,但甘將軍卻給蜀軍生擒了……」

    「什麼!」

    在沙漠烈日的照射下,羅馬人的臉上,紛紛湧起泛紅曬傷,唯一一個不同的,是法師首領莫斯——看著眼前的凶獸巨蜥蜴,莫斯的臉色灰敗而慘白。

    玉門關之役,沒有賺下百車漂亮衣裳,若是當下立即撤回羅馬,雖然會被元老院譴責、被教皇定罪,但套句那些東方人的話:「罪不致死」。

    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為了將功折罪,莫斯帶領大軍在沙漠裡找尋沙漠之眼。他以為這會是個生機,沒想到,卻是條死路。

    射出的火球,砍落的重劍,不管是遠程魔法還是近戰刀劍,都無法對這個怪物產生一點威脅,莫斯只能眼睜睜看著法師們被打成血肉碎末,戰士們陷入流沙掩埋。

    戰無不勝的羅馬軍團,崩潰了。有人轉身逃命,有人扭頭就跑,莫斯舉起手,本來打算出言阻攔的,可話到了嘴邊,又停了下來。

    羅馬軍律——「敵前逃亡,唯一死刑」,可是,不逃,也是死路一條。

    兩千多人的軍隊,不到半個時辰,僅存十餘人!

    莫斯從沙丘上,向著怪物緩緩走了過去。巨蜥蜴的攻擊花樣越來越多,不只是尾巴,就連那條樹籐般的粗長舌頭都用上了,莫斯看準了機會,就在蜥蜴舌頭捲起他一個手下時,莫斯一個衝撞,撞開了他的部下。

    「幫我帶個消息回去!告訴我的家人,我會在天國守護他們!」

    死到臨頭,莫斯卻沒有太多慌張情緒,他閉上了眼睛,等著巨蜥蜴舌頭一縮,準備拿他飽餐一頓。

    「這樣的怪物,也許只有神才有能力制伏吧……」

    巨蜥蜴血盆大嘴裡的腥風叫人作嘔,莫斯忍不住憋住了氣。在他將被蜥蜴一口吞下時,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

    「千重腳!」

    一頭撞在沙裡的莫斯回身張望,滿天煙塵裡,他只看見巨蜥蜴頭頂那個模糊腳印,以及那個站在蜥蜴頭頂,邊罵罵咧咧邊補上幾腳的人,或者說,神——

    雖然羅馬教廷膜拜的神明裡,沒有這麼胖的。

    「你個四腳蛇,這樣都還不死!信不信老子等下火大了,給你一招從天而降的如來神掌嘗嘗!」

    胖神說的,似乎是漢人的語言?莫斯聽不懂漢語,他只能奮力撥開眼前飛沙,正想瞧瞧胖神的模樣時,巨蜥蜴卻四足擺動,激起了一地煙塵,擋住了莫斯視線。

    「馬鐵!位置到了!準備動手!」

    又是一句莫斯聽不懂的漢語,喊完,巨蜥蜴也剛好從沙坑裡爬到沙丘上。莫斯邁開步子跟了上去,才踏上另一邊的山丘,莫斯又聽到怪物一聲長鳴。

    莫斯轉頭望去,只見到巨蜥蜴不停扭動身軀,四肢顫抖,嘴裡發出的叫聲,不像是施展力量,反倒像是悲鳴。

    哀鳴聲震耳欲聾,莫斯捂著雙耳,給高亢音波震得頭昏眼花,兩膝一軟,跪倒在地。儘管如此,莫斯仍不肯轉移視線,死盯著怪物不放。

    莫非那漢人跟大神宙斯一樣,都有判人生死的能力?

    直到巨蜥蜴腹部流出的血液,染紅了沙漠黃沙,莫斯才驀然驚醒。

    有人躲藏在沙裡?

    就像要印證莫斯的猜測,巨蜥蜴轟然倒地後沒多久,有個人渾身浴血,掀開蜥蜴的大嘴走了出來。不僅如此,莫斯一眼就看到那血人手上拿著的,正是教皇指派的任務——土神的靈魂,一座手掌大小的沙蜥蜴雕像。

    莫斯還在發愣,就見兩個漢人拿著土神靈魂,向他走了過來。全副精神都擺在雕像上,莫斯沒看清楚兩人的模樣,小心肝撲通撲通狂跳著。

    「莫非宙斯大神派來使者,要幫助我完成教皇任務?」

    心裡喜不自勝,還沒來得及起身迎接,莫斯就聽到一段熟悉的聲音,是純正的拉丁文。

    「老傢伙,你要不想跟這只四腳爬爬葬在一塊當堆肥,就乖乖把修煉魔法的要訣給爺說出來!指不定爺聽的開心了,這輩子你還有機會繼續做人吶!」

    莫斯心頭一凜。

    不是神!是魔鬼!

    是那個單槍匹馬,衝垮羅馬軍陣的胖鬼……


第三章 拔毛鳳凰不如雞

   
    時至深秋,蜀中雖然號稱天府之國,四季如春,也免不了多添幾分蕭瑟。

    往成都的山道上,難得響起噠噠馬蹄。一聽馬蹄聲響,茶鋪子老闆知道有生意上門,趕忙招呼夥計,準備暖手火爐、餵馬草料。他剛踏出鋪子外頭,就見到幾個大漢下馬拴繩,前頭一個高瘦漢子向著茶鋪老闆擺了個手勢。

    看到這手勢動作,茶鋪老闆一凜,左右瞄瞄,確定四下無人後,才開口說話。

    「拔毛鳳凰不如雞。」

    「正太都督叫陸遜。」

    毫無押韻對仗的暗號一對上,茶鋪老闆趕忙請幾人入店。

    店裡沒半個客人,五個大漢揀了角落的偏僻位置分頭入座後,其中一個體型最為臃腫的漢子,壓低聲音說道:「黃柄,交代的事,可都明白了?」

    「大統領,屬下明白,屬下即刻帶這人回東吳,照他撰寫的法子,召集文燕,修煉法術!」

    只有與胖子親近的馬家兄弟才敢稱呼胖子為胖爺,其他人叫的都是大統領。

    黃柄恭敬回話,他身邊坐著一人,金髮碧眼,看那面容儀態,竟是羅馬人莫斯。

    胖子點點頭,又說道:「好!千萬記得,這人手上有兩尊雕像,若是按功法,對著蜥蜴雕像修煉,可以練出流沙法術;對著火蠶雕像修煉,可以練出火球、火箭……你小心盯著他,要是弟兄們練出什麼岔子,或是十幾天練不出個效果,就給他頓飽的!」

    胖子那一眼,盯的莫斯是渾身起疙瘩。

    為了讓羅馬大軍保持戰力,教皇把法器赤火蠶交給了莫斯,好讓法師們能進行冥想,補充法力。沒想到,連同沒到手的法器土蜥蜴,全都便宜了胖子。

    莫斯嘴裡掏出的修煉法訣,胖子給黃柄身邊的虎衛試過,本命獸被壓制的解煩軍虎衛怎麼也練不來,胖子幾人又不敢練,只好先留下莫斯性命,等解煩軍練出一批甘道夫再說。

    「屬下明白,大統領此行千萬小心,既然諸葛亮放餌釣魚,只怕成都此刻已布下天羅地網,大統領與副統領要多加留心。」

    見胖子點頭示意,黃柄才帶著莫斯跟一名虎衛退出茶鋪,打馬往東吳方向離去。

    等到馬蹄聲漸漸遠了,馬鐵才跟胖子問道:「爺!黃柄也是四大將的後人,交給他沒問題嗎?」

    有了韓綜的前車之監,為了把解煩軍牢牢握在手裡,胖子用人極為小心。黃柄是黃蓋的兒子,馬鐵的擔心不無道理,可胖子只是笑笑。

    「馬鐵,爺跟你說些掏心話……今天若莫斯說的法訣是真,解煩軍在虎衛營外,很快就會有另外一支武力。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老子早先在解煩軍,不過是個武功不及虎衛的小帥,周瑜都敢拿爺來擋關羽,等以後解煩軍有了能耐,陸遜怎麼可能讓解煩軍在家納涼?」

    胖子將茶碗一口喝盡,續道:「若說殺人放火,暗裡捅刀,你們兄弟倆絕對勝任,但若要上戰場,籌謀定計,排兵佈陣,你們倆,道行不夠……

    郭奕跟于禁,就是爺專程留下來的幫手。

    「他們倆,用得好就是墊腳石,用不好就是絆腳石。爺把虎衛營跟法師陣交給他們,得找個人幫爺去看著,你們兄弟有事要忙,不可能成天都待在軍隊裡瞎攪和,黃柄就是這最佳人選。」

    馬鐵的功夫,始終適合江湖廝殺,單挑獨鬥,雖然習自馬超的騎兵衝鋒算得一絕,但上戰場,由頭至尾都是一招衝鋒,遲早會衝進鬼門關裡,胖子清楚,馬鐵也明白。

    好鐵要用在刀口上,與其讓馬鐵分心帶兵作戰,不如專心一意,練成個金牌殺手,反正都是殺敵方大將,在戰場上殺還是在人家臥房裡殺,沒什麼差別。

    「胖爺的用意,小子明白,馬鐵一定不叫您失望。」

    胖子見馬鐵臉色無異,知道小伙子聽得進去,才繼續說道:「至於黃柄,他跟韓綜的情形不同。儘管都是東吳四大將的後代,但韓綜父親韓當仍在,黃柄的老爹黃蓋卻已身死,我讓你三哥去打聽過,黃柄對他父親,其實頗多埋怨。」

    「埋怨?」馬鐵一愣:「赤壁一戰,黃蓋率火船詐降,一把火將他的威名燒的如日中天,有個英雄老子,黃柄還不滿意?」

    胖子嘴角微揚,語中帶笑,說道:「你應該聽過,赤壁之戰,黃蓋詐降,周瑜為了讓曹操相信,跟黃蓋演了出苦肉計吧?」

    馬鐵連連點頭。

    為了讓曹操相信黃蓋真心投降,周瑜在大庭廣眾下,扒了黃蓋的褲子打屁股,狠狠的羞辱了一番。曹操聽了消息,才相信周瑜跟黃蓋真鬧翻了……想到這裡,馬鐵不由說道:「為了東吳,黃蓋將軍連面子都不要了,黃柄也是個懂事的,應該能瞭解黃蓋的苦心才對呀?」

    搖搖頭,胖子看茶碗見底,又叫夥計上來添茶。

    「曹操性子多疑,單單一出苦肉計,怎麼瞞得過他?為了取信曹操,黃蓋丟的,可不只是面子呀……」

    端起茶碗,馬鐵好奇問道:「不只是面子?難道裡頭還有故事?」

    「不錯,黃蓋賠上的,還有黃家上下一十三口!就連黃柄,都是周瑜不忍心黃家絕後,偷偷幫黃蓋留下的苗子。」

    答話的,不是胖子,而是上茶的夥計。馬鐵扭頭一看,笑道:「三哥!」

    馬休拉開板凳,跟胖子行過禮後,坐下便說:「胖爺,我收到消息,甘寧將軍跟郭奕、于禁,都給諸葛亮囚禁在成都大牢。只是大牢看守嚴密,咱們想找機會下手,有難度啊!」

    雖然嘴上說為難,馬休臉上卻毫無苦色。胖子知道這小子玩心眼,不由笑罵:「諸葛亮不是傻子,想要請君入甕,也得有甕口才行……老子沒時間跟你玩猜謎,有什麼辦法,直接說了,你要跟爺繼續打啞謎,小心爺把你擺到前線扛張飛、戰趙雲啊!」

    嘿嘿兩聲,馬休不敢再造次,只得乖乖交代:「張飛趙雲算什麼?俺老弟上得了……解煩軍探到消息,劉備久病纏身,兩天前終是不治身亡,為免蜀中人心惶惶,諸葛亮壓下消息,決定在三天後,由劉備生前親近大臣,就是張飛、趙雲那一夥的,護棺下葬。」

    「下葬,自然得找塊風水寶地了……你的意思是,他們會離開成都?」

    「而且,還會把甘寧將軍跟郭奕幾個都給帶上。」

    「把老子大哥給帶上?莫非……」胖子猛地抬頭,眼神一凜:「諸葛賤人想找人給劉備陪葬?」

    馬休說到這裡,臉色也是凝重:「只怕……胖爺是對的。」

    若三天後救不出人,郭奕幾個怕就要給劉備做兵馬俑……見胖子一臉陰霾,馬休強打精神,鼓舞道:「護棺出城一事,為求隱密,人數一定不多,說不定是個機會。」

    胖子遲遲沒有回話,沉默良久,才歎了口長氣:「諸葛賤人……好毒的心計!萬一這消息是他刻意放出來請君入甕的,該當如何?說實話,到底人被關在成都還是要帶去陪葬,我們仍不清楚……」

    啪啪幾聲,茶鋪門口突然傳來幾下鼓掌聲,隨之而來的是一把男聲:「黎統領果然名不虛傳,單憑這分謀算能力,難怪我義兄郭奕會對你心服口服!」

    胖子都還沒扭頭,馬鐵的鋼刀已經貼上了那人的脖子:「你是誰?怎麼會知道這地方?」

    「哈哈,刀劍不長眼,馬鐵將軍可要小心……真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只要馬鐵稍稍施力,這人絕對人頭落地,但他放聲長笑,神態自若,絲毫沒把馬鐵的刀放在眼裡。

    胖子看這廝,越看越眼熟,可總想不起是誰,才想叫馬鐵不囉唆,先剁下他的小雞雞餵狗,馬休在一旁開口道:「胖爺,他是賈詡的兒子,賈充!」

    「哈哈,前些日子家父賈詡受統領照顧,賈充在此先謝過了。」

    賈充眉宇輪廓間,隱約有著賈詡影子,難怪眼熟……只是,這人來此,到底有何目的?

    胖子沒叫馬鐵收回鋼刀,低聲對身邊馬休問道:「這小子不好好待在北魏,來這裡做啥?」

    幾人所在的茶鋪,是解煩軍的一個據點,賈充會在此出現,肯定不是偶然。

    「胖爺,賈充在他老爹賈詡投靠曹彰時,就已經離開北魏,投靠西蜀,諸葛亮似乎不怕他玩什麼花樣,直接把這人收了作手下幕僚參贊。」

    馬休也是不解,只能把解煩軍裡,關於賈充的消息跟胖子說一遍。

    「諸葛賤人?」胖子臉色一變。

    要是賤人知道胖子在這茶棚,只怕派來抓人的,沒有五千也有一萬,到時候一人一口口水,胖子幾個都怕要淹死在這。

    胖子反應激烈,賈充則一派輕鬆,他笑道:「統領不用擔心,賈充今天來,沒帶上任何人,就連這茶鋪的事,也不是從白耳兵那知道的。」

    胖子沒理他,先讓馬休到茶鋪前後逛過一圈,確實沒半個人影,才放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這裡的?」

    「自然是義兄郭奕給的消息……他與孫登幾個被諸葛亮關在成都大牢,是我偷偷去探望他時,他露的口風。」

    不知賈充說的是真是假,胖子一臉狐疑,只得繼續追問:「你是來幫郭奕傳口信的?老子憑什麼信你?」

    黃蓋為了瞞過曹操,連老婆孩子都能賣,對於賈充跟郭奕之間的兄弟情,胖子可沒有半分把握。

    彷彿早猜到胖子會有此一問,賈充搖搖頭,笑道:「統領不必信。我會來,不是因為郭奕,而是因為我父親——我投靠西蜀,不過是想為父報仇,東吳跟西蜀的恩怨,賈充沒興趣攪和,至於會幫郭奕,只是想多一個人,多一個機會報仇罷了。

    「我把口信帶到,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信與不信,人救不救,是統領的事,賈充走出茶鋪,就會忘的一乾二淨。」

    在情在理,賈充的解釋都說得過去。胖子臉上淫笑一掛,趕忙叫馬鐵收回鋼刀:「胖子是個粗人,公子別見怪,有話請說,胖子洗耳恭聽!」

    蜀都,成都。

    「稟丞相,主子遺體已經裝棺入殮,擇日便可下葬。」

    丞相府邸裡,趙雲一字一頓,將這事慢慢的說給書桌前批改文卷的諸葛亮聽。

    諸葛亮表情沒有變化,只是臉色越發慘白。

    直到死前,劉備嘴邊叮嚀的都是蜀國的未來,就連死後,都要諸葛亮秘不發喪,省得人心浮動。

    一國君主,只能草草下葬,叫諸葛亮怎能不自責?長長的歎了口氣,他道:「三將軍那裡,去知會過了?」

    「知會過了。護送主公靈柩下葬的大臣們,都已經收到了通知。」

    諸葛亮閉目凝神,半晌後又問道:「護棺送葬的人馬?」

    「調齊了,要把甘寧幾個帶去陪葬的消息也放出去了。」

    劉備過世,眾臣奔喪,正是成都最空虛的時刻,也是諸葛亮引君入甕之計,最為薄弱的時候,可趙雲並不擔心。

    諸葛亮向來擅用弱點,當年博望坡之戰,十萬曹兵壓境,還不是被諸葛亮一把火燒的抱頭鼠竄?

    「留下來看守成都,看管大牢的,也安排好了?」

    「已經安排妥當,丞相不在的這三日,會由馬良先生負責成都內外調度,黃忠父子幫手……」

    「我交代你監視的賈充?」

    「賈充早上偷偷出了城,照丞相吩咐,我沒有派人阻攔,也沒查他去了哪,找了誰。」

    按諸葛亮的安排做事,雖然趙雲有些意見,但出於對諸葛亮的信心,他沒有過多的質疑——賈充,就是趙雲有意見的地方。

    依賈充的身份,在這節骨眼出城,絕不是好事。諸葛亮不聞不問,又刻意削弱了城裡守備,到底做何打算?

    見趙雲欲言又止,諸葛亮沒有揭開謎底,而是繼續問道:「讓你交給黃權的信,送去了?」

    「已經送到,黃權將軍說他知道了。」

    在劉備入蜀以前,漢中有兩大軍神,一個是曾經讓諸葛亮吃過虧的張任,另一個,就是黃權。

    黃權之所以沒有名氣,純粹因為他一身帶兵本領,都是水戰,相較於張任陸上霸主的威名,在少有水戰的蜀中,黃權這條水中蛟龍,名聲不免顯得冷清。

    莫非,黃權就是諸葛亮埋下的伏兵?可黃權不過是個虎衛,擅長的是排兵佈陣,不是捉對廝殺呀?趙雲搖了搖頭。

    獸靈劍在手,成都牆頭上,黃敘整整站了三天,他渾身散發著凌厲劍氣,讓人不敢靠近。

    從黃石公的三卷天書裡浴火重生後,黃敘就在等,等著跟胖子一戰雪恨。

    「少將軍,聽將士們說,你有三天滴水未沾了?」

    送葬隊伍離開成都,恰好也是三天。

    從成都大門關上的那一刻起,黃敘就在城頭站著。這是看顧整座成都城最好的位置,只要巡邏衛士發現不對勁,立刻會舉紅旗示警,依照黃敘的身手,從城頭到城尾,不必一刻鐘。

    「先生不必擔心,今時不同往日,拜山越一行所賜,黃敘功夫已入龍將,即便七日時間不飲不食,也不會出差錯。」

    雖然是回話,黃敘目光仍沒有離開成都內城。

    看黃敘如此固執,馬良皺著白眉,搖頭歎息:「只怕少將軍要失望了。

    聽說丞相那裡已經抓俘不少東吳士兵,想來東吳沒想到那裡不過是個陷阱,人犯還被關押在成都城裡。」

    黃敘嘴上勾出一彎弧線:「黎聰要是不犧牲點人,怎麼能安我們的心?」

    對胖子的瞭解,黃敘絕對在馬良之上,馬良才想說黃敘是多心了,城頭下,忽然有人搖起了紅旗。

    「煩請先生固守城門,黃敘定提黎聰人頭來見!」

    沒等馬良答應,黃敘腳下連踏,三步就踏出了二十來丈,馬良從城頭上看去,就見一條人影穿梭,直往紅旗搖晃處奔去。

    那裡,正是監禁了東吳人犯的大牢衙門。

    這時正值黃昏,成都街上的攤販趕著入夜前結束生意,行人比平常時間多了不少。黃敘穿過幾條大街,怕給胖子走脫,一個縱身,用出了獸靈劍裡的蝙蝠身法,跳上了屋頂,飛簷走壁,往大牢奔去。

    就在黃敘逼近大牢時,紅旗突然移動。

    「怎麼回事?難道胖子成功劫走了人?」

    看紅旗往北門突圍而去,黃敘加快腳步,提氣奔縱,只是他跑得越快,紅旗竄得越急,黃敘不敢出聲叫嚷,從屋簷上跳下後,使出悍豹快捷無倫的身法,立刻讓速度增加了一倍有餘。

    眼看掌紅旗的巡邏衛士就要落入黃敘眼底,一個路口交叉,執掌紅旗的衛官卻跑進了一間門戶深鎖的大宅。黃敘不及細想,墊步一躍,就越過了高牆。

    牆後頭的深庭院落裡,除了那面紅旗,卻無半條人影。

    黃敘長劍在手,才舉步要往紅旗走近,身後突然竄出幾條人影。

    「聲東擊西接著是引蛇出洞,小子聽胖爺說黃敘公子也是有腦袋的人,怎麼連這等伎倆都看不破呢?」

    這聲音……馬鐵!

    黃敘緩緩扭頭,目光中儘是冷然。他沒忘記,在南蠻,當他手無寸鐵,準備束手就擒時,是馬鐵下手傷的人。

    「……黎聰就派你來送死?」黃敘冷聲道。

    麒麟獸,馬身龍頭,一派威猛神態,黃敘手中獸靈劍舞動,似乎不想多談,只是急著要收買人命。

    馬鐵也不示弱,雷獸渾身毛色雪白,隱隱有電光交錯,馬鐵抽出僅值五兩的精鋼長刀,道:「胖爺讓我來陪公子玩玩,等他把大牢的事辦完,公子就能離開了。」

    馬鐵這麼說,是想讓黃敘心急手亂,只是黃敘充耳不聞,冷冷回道:「廢話少說,趕緊殺了你,回頭我還有機會親手割下黎聰人頭,要是再遲些,只怕他要葬身在我父親的星河弓下!」

    引蛇出洞,引到了黃敘這條毒蛇,守株待兔,守到了胖子這條肥兔。

    胖子跟黃敘交手的第四回合,勝負會是……


第四章 大哥是對的

   
    成都大牢是個地牢,或許附近就是地下水源,地牢頂端終年都有水珠滴落,滴到了地磚上,不知是消失到何處去了。

    此時地牢裡傳出幾聲慘叫,十幾個守衛,攔不住解煩軍虎衛的刀,更攔不住胖子目光中的怒火。

    「于禁!」

    地牢裡,前頭幾間房關著于禁跟郭奕一夥,他們被卸了兵器,扣了腳鐐。幾人一被放出來,于禁聽到胖子叫喚,趕忙應聲:「屬下在!」

    「等下由虎衛帶路,你負責指揮,一出大牢就往北門離開,路上馬休會來跟你們會合,帶你們離開成都!」

    胖子嘴上吩咐著于禁,頭卻回都不回,兩眼直盯著最後一間牢房。

    「屬下遵命!」

    于禁幾個取回隨身兵器後,不敢多待,照著胖子吩咐趕忙離開。直到最後一個人走出地牢,胖子才抽出了腰刀。

    與其他牢房用一根根細鐵柱排成的牢門不同,最後一間房,用的是木門,門上挖出來的縫口,可以清楚看見裡頭人是生是死。

    或者,是生不如死。

    胖子一刀劈去,大腳踹破木門後,一步步的向著裡頭走去。

    牢房牆上,掛著一個被大鎖扣住手腳的壯漢,低垂著頭,披頭散髮,毫無生氣。

    看的越仔細,胖子目光裡的血絲越濃密,他渾身不自覺的抖動,像是止不住心中就要噴發的怒火。

    「走……胖子你快走……有埋伏……」

    胖子剛走到那人身前半步時,那人突然氣若游絲的說了句話。

    他們不是親兄弟,但骨子裡,卻比親兄弟更親!

    「啪!」

    不知是不是理智斷線的聲音,胖子緩緩轉過了身,右手反握背上青龍刀柄,滔天殺意隨著青龍刀出鞘,逐漸逼到了極點。

    對著空無一人的地牢,胖子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黃忠老匹夫!你要不想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現在就給爺滾出來受死!」

    胖子進地牢起,就明顯感受到當初在黃忠府上,被星河弓鎖定的那種束縛感。

    想來黃忠也知道,外頭那幾個都不重要,只要綁住甘寧,胖子就走不了,同樣的,只要留下胖子,馬休幾個就不會離開成都。

    挽弓當挽強,擒賊先擒王!

    「黎聰,你想死,老夫就成全你!」

    現身的,是滿頭黑髮,全盛時期的壯年黃忠。

    浴火鳳凰,涅盤重生,常春升龍木的春回綠轉,讓黃忠從垂垂老者變回了壯年猛漢。

    七十多年的征戰經驗,和三十多歲的旺盛體力,讓黃忠持續著他的不敗神話。

    星河弓,除了最後一招星河洩地,其他三招都已被胖子破去。黃忠沒給胖子暖身的機會,一出手,就是胖子從未遇過的兵器。

    「星弦!」

    星河弓上的弓弦宛若銀絲,湛亮銀光在地牢火光照耀下,像極了李典的詭絲,只是弓弦細長,比起詭絲更是輕盈幾分,忽左忽右,叫人捉摸不定。

    「如封似閉!」

    雲刀看似守的滴水不漏,但胖子的臉上、身上卻不斷冒出血痕,現出傷口。

    黃忠一現身就將天人威勢提至最高,功夫稍微差些的,在威壓下,連還手都不可能。

    只是,胖子身上有的,可是霸王項羽的一身膽氣!

    即使被劉邦逼到窮途末路,即使是烏江畔僅存一人一馬,項羽孤身一人,面對百萬大軍,仍是震懾全場。

    能取項羽頭顱的,除了項羽的刀,再無其他可能!

    在狂風暴雨的攻勢中,胖子步步進逼,即便身前身後已是傷痕纍纍,他仍想著反擊。

    一種非常原始的野性,正在胖子滿身的鮮血裡,咆哮著。

    盯著胖子進逼的腳步,一時間,黃忠竟被埋在鮮血裡的那股氣勢給震懾,他身為頂級武者的尊嚴,立刻起了反應。

    「哼!給我死來!」

    黃忠大吼一聲,弓弦上佈滿的陰力,忽然加了幾分剛勁。

    胖子手上的青龍刀登時被弓弦盪開,露出胸口好大空門,黃忠看準空隙,星河弓急甩,弓弦一端繫在星河弓上,另外一端,則朝著胖子胸前露出的破綻刺去。

    但,胖子刻意露出破綻,就是在等黃忠上鉤!

    弓弦穿透的,不是胖子的心臟,而是胖子早已準備好的左手手心。

    弓弦一透手心,胖子便發力凝勁,忍著痛楚,嚎叫一聲:「掌中戲!」

    弦上勁力消散,黃忠急抽星河弓,可星河弓上綁著弓弦的那端,卻突然解了開來,就像條有生命的銀線蛇,嘶嘶兩聲,就向著黃忠咽喉刺去。

    血債,血償!

    「擎天神木!」

    臨危之際,地牢頂端轟隆一聲,一根巨木彷彿從天外飛來,穿破地牢降下!

    胖子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手上弓弦直接刺進了巨木粗大的枝幹裡頭。

    「主子,這是神識境界的招式,千萬小心,這根巨木就是黃忠本命原形,若是拿來傷人,威力直逼張飛黑虎的業火焚身!」

    伶玉話才說完,巨木突然像陀螺般打轉,胖子使勁拉仍抵不過巨木扭轉勁道,只得將弓弦脫手。

    黃忠奪回弓弦,一拍神木,參天巨木就像被天上神明收回,緩緩升空,消失在胖子眼裡,若不是地牢頂端被撞開的大洞,胖子會懷疑剛才是惡夢一場。

    胖子再狂,也知道他不是對手!

    「黃忠,今日所賜,日後一定奉還!」

    胖子一手往懷裡拍去,僅存的四張火符立刻化成四團火焰飛出。

    配合著火符散發的熱勁,赤火蠶燃起的熊熊火柱聚集成一片烈焰之牆,擋在黃忠身前丈許。

    神木再威,終究是根木頭,只要是柴,就得等著被火燒。胖子回身斬落了甘寧的手鐐腳銬,把他往身上一背,就準備朝頭頂被撞開的洞口逃去。

    「老夫出手,想離開?沒門!」

    胖子當然不想看黃忠還有什麼把戲,火符雖然增添了火牆勁頭,但胖子知道,要攔住黃忠實屬妄想,胖子胖腿一彎,瞬步就要趕在黃忠出招前踏出。

    只是,胖子內勁剛運到腳下,伶玉才要化作豹子型態,仍是晚了。

    「破岳開山!藏鋒現!」

    仍是神識境界的招數,但這次不是從天而降,而是從牢房口衝了進來。黃忠抽出腰間魂兵藏鋒刀,不知做了什麼動作,將藏鋒刀化為一團冰霧,直接挹注在神木上頭,神木周圍立刻結起一層冰霜,包著巨木,衝破了火牆。

    發現不對頭時,胖子已是閃避不及,只得揮刀硬扛:「媽的!赤足炎駒斬!」

    青龍刀上烈焰滔天,胖子內勁流過胸前魂塚,逼出了比以往更熾熱的火焰。十二成內力,讓青龍刀上騰龍若隱若現,彷彿狂龍翻飛火海,直撲神木而去。

    可惜,在黃忠眼裡,胖子這條龍,還不夠本錢翻天!

    轟聲大作,胖子被神木直接撞開,身子貼上牢房石牆,撞得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置。再忍不住腹中血腥翻騰,胖子吐了滿地鮮血,與甘寧倒臥一塊。

    「仍舊是不堪一擊啊……」

    即便胖子武功大進,面對天人武者,依然不是對手。

    何況黃忠剛才那招,魂兵跟本命獸竟交相融合,巨木上傳來的凜冽寒意,讓胖子連內勁都無法再提起。

    三招極限已到,棋兵靈符都已用盡,就連青龍刀,胖子都無力再提起。

    「大哥……胖子無能,只能陪你一起走黃泉路了……」

    吐氣無聲,胖子掙扎著想把一句話說完,可聲音到了嘴邊,吐出來的,卻是一口又一口的鮮血。

    聽見胖子嘴裡吐出的幾個短音,身受重傷的甘寧睜開雙眼,就發現胖子的慘狀。

    看著胖子正緩緩的合上雙眼,甘寧不禁顫抖叫道:「不!」

    胖子眼裡,已不復昔日神采,臉上逐漸淡去的,是人的生機。

    「不!不!不!」

    甘寧的叫聲逐漸淒厲,一旁的黃忠抽出藏鋒刀,正準備要割下兩兄弟的人頭。

    「胖子!你不能死!幫我……幫我拔出琵琶骨上的鎖鏈,快!」

    不知是什麼力量在催促,聽到身前甘寧掙扎著發話,胖子猛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甘寧身後被橫江鐵鎖扣住的琵琶骨。

    粗逾人指的黝黑鐵鏈,沾滿了血肉,在甘寧傷口不住摩擦,錚然作響。

    上頭的血已經由紅轉黑,傷口裂開又癒合,不知多少次。

    胖子雙目欲裂,一把火又從胸中燒起,他咬牙動著手臂,青龍刀一揮,扣著甘寧琵琶骨的鎖鏈立刻應聲掉落。

    於是,甘寧,站起來了。

    重傷之下又強提真氣,就算還有命逃出去,這輩子,甘寧恐怕都只能做個廢人。

    但是,為了兄弟,就算捨棄下半輩子的尊嚴,就算做個不會武功的廢人,甘寧,不在乎!

    握著魂兵橫江鐵鎖,無視於連日來的折磨苦痛,甘寧直挺挺的對著黃忠大吼。

    「老匹夫!你讓我兄弟受的痛苦,甘寧現在就十倍奉還!」

    分水蛟龍,脫體而出!

    對天咆哮的狂吼,蘊含著無比怒氣,滔天殺氣湧現,甘寧逼出體外的威勢,竟把黃忠壓了下去。

    能勝過天人武者的,只有天人武者!

    華陀曾說過,甘寧距離天人,只差臨門一腳——甘寧手上橫江鐵鎖一擰,竟將鐵鏈化成了鐵水,就像長江滾滾洪流,讓本命蛟龍翻騰其中。

    猛虎嘯山林,蛟龍入水,無人能敵!

    「四海騰龍!」

    隨著滔滔江水狂洩,蛟龍翻江倒海,直撲黃忠而去。見來勢兇猛,黃忠想避開攻勢,但牢房窄小,避無可避,本命神龍木只得再次現形。

    「開山破岳!」

    也許猝不及防,也許臨危發招,踏過了這臨門一腳,甘寧,遠遠超越了黃忠!

    神木撞上江中蛟龍,讓黃忠急吐一口鮮血後,整個人被洪流捲了進去,身影淹沒在洪水之中,被分水蛟龍撞出了牢房。

    一招使盡全力後,甘寧隨即暈了過去,倒地不起。

    胖子得了喘息空間,微弱內息流過他胸前魂塚,立刻成倍增長,彷彿有無窮生機灌入體內……胖子猛地睜開雙眼,迎面而來的,不是逃出生天的喜悅,而是生死之間的兩難。

    此時此刻,若還想帶著甘寧一起走,兩人都是死路一條。

    捨棄甘寧,獨自脫身,趁著黃忠被擊退的空檔,胖子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若是拋棄了兄弟,苟活殘喘,過了今天,胖子還是胖子嗎?

    情義與生命的抉擇,求生本能與兄弟道義的拉扯。

    走,還是留?生,或者死?

    胖子還沒做出決定,甘寧卻已幫胖子做出了抉擇。

    「胖……子,快……走……別管……我……」

    七個字,讓胖子肝膽俱裂了七次。

    今天他要走了,還算是個人嗎?

    「老子就算不能做人,也要做你兄弟!」

    胖子吐了口血,一把扛起甘寧,忍著渾身疼痛,一步步往地牢口走去。

    今天,黃忠的刀若能砍下人頭,絕不會是獨一個!

    天幸,老天爺,偶爾也有開眼的時候。

    就在胖子經過擎天神木貫穿的洞口時,頭頂突然傳來聲響,一條人影從天而降。

    「蜀中黃權,有一事想與統領商量!」

    密道外頭,幾個解煩軍虎衛挾持著黃敘斷後,胖子他們拖著傷勢狂奔。

    馬休死盯著前頭黃權不放,半晌後,問道:「胖爺,這傢伙沒問題嗎?」

    「等我們安然出了成都,我就信他!」

    胖子一夥,在黃權帶領下,從密道悄悄出了成都。

    胖子傷勢很重,只能用華陀靈丹先吊著性命,等出了成都,伶玉醒來,他才有辦法用回春手療傷。

    隨行中,傷勢與胖子同樣嚴重的,還有馬鐵跟甘寧。甘寧傾力一擊,擊退了黃忠,可也陷入了昏迷,幾個虎衛草草做了個床架把甘寧擔在上頭,至於馬鐵,則跟胖子一樣,讓人攙扶著離開。

    雖然重傷,馬鐵卻再次持續了不敗神話——黃敘劍雖利,卻贏不了馬鐵刀狠,馬鐵用渾身的傷,換得黃敘一敗。

    只是當馬鐵把刀架上黃敘脖頸時,成都城內士兵,已經將大宅圍的得插翅難飛。為了逃命,馬鐵用黃敘做人質,總算逃出生天。

    至於半路殺出來,救了胖子與甘寧的黃權,是劉彰的舊屬。

    拿著劉巴書信,黃權口口聲聲說劉備死後,諸葛亮欺壓舊主,劉巴忍受不住,所以暗中連絡劉彰底下臣子,要造反叛變,黃權受故主所托,要扶持劉巴,只得幫劉巴與東吳連絡,圖謀起義事宜。

    胖子初時也有些懷疑,但諸葛亮若是想殺人,何必玩這手脫褲子放屁?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信黃權一次。

    多想無益,既然有路可走,胖子就不會留下來等死,他早知道這趟救人是九死一生的冒險活,但為了甘寧,龍潭虎穴,他也得走一遭。

    「快!城外會有山越族人接應,出城後,先跟著他們進山躲藏,等養好傷,再送你們回巫峽關!」

    話還沒說完,黃權已經回頭往來時路走去。他跟胖子說好,等東吳從巫峽關出兵殺進蜀中時,他會作內應,再與胖子連絡。

    只是,黃權要胖子保證,攻克西蜀後,必須給劉巴留下一塊地盤,讓劉巴作個安樂王。

    胖子對黃權點頭示意後,招呼眾人趕緊上路。

    馬休見前頭已是成都城外,不由樂道:「胖爺,看來黃權真是有心結盟,要替劉巴掙一塊地盤苟活啊?」

    「等我們安然出了成都,我就信他。」

    這話,是胖子說的,可真走了出來,胖子反而有些懷疑。

    看著眼前接應的山越人馬,胖子低聲回道:「多留分心眼,事情,沒這麼簡單……」

    東吳,巫峽關外。

    一路走走停停,躲躲躲藏,原本五天的路程,硬是讓胖子走了半個月。

    他跟甘寧的傷,只怕得等華陀出手才能康復,倒是馬鐵傷在皮肉,胖子回春手摸了他兩把,已經讓馬鐵生龍活虎,能跑能動,每天早上都一柱擎天。

    「胖爺,三哥回來了。」

    胖子為免意外,讓馬休、郭奕幾個身子完好的離開了山越人的隊伍,由虎衛帶領,直接趕回巫峽關。反正胖子幾號傷兵也跑不快,乾脆就跟著山越人在山裡亂竄,給後頭的西蜀追兵佈疑陣。

    此時,馬休等人老早回了巫峽關,沒等陸遜派人把陸康押回東吳治罪,一路上馬休偷偷賞給這傢伙一頓又一頓的胖揍,定要讓他回了東吳也剩沒幾天好活。

    「胖爺,巫峽關一切安排妥當,我已經讓郭奕跟于禁帶虎衛營先回東吳了,解煩軍這段日子都由陸遜都督直接掌管,他對情報活挺生疏的,我讓郭奕先回去幫忙。」

    解煩軍在巫峽關方圓百里撒滿暗探,胖子幾個一靠近,馬休立刻得到消息,趕忙出來接人。

    見馬休仍是上氣不接下氣,胖子不由笑道:「好了,爺知道你對解煩軍盡心盡力,這次解煩軍險些折損大將,爺就不跟你計較了。倒是爺交代你的事,辦得怎樣?」

    馬休一口氣喘完,連忙點頭應道:「我查過了,諸葛亮回成都之後,確實是治了黃忠父子跟馬良看守不力的罪名,至於黃權等蜀中舊臣,諸葛亮沒有多加責難,似乎沒懷疑到他們身上。」

    馬休頓了頓,看左右山越沒人注意,才壓著聲跟胖子說道:「另外,劉備死後,諸葛亮似乎刻意打壓劉彰舊臣,官職多以虛職為主,只怕黃權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吶!」

    證實了黃權所言不差,胖子終是打消了疑慮。想想也是,諸葛亮如果真是用反間計,讓黃權放回甘寧、郭奕,實在不是筆劃算買賣。

    胖子沉吟一會,說道:「嗯,既然如此,你這就回去將情報送呈陸遜,我帶人馬徐徐前進,照這速度,明夜我們就能回關上。

    「另外,爺想把這批山越人都帶回去,以後出兵可以做嚮導……你與丁奉商量商量看怎麼說服徐盛,既然這夥人咱們日後要用,不好讓人家在關外紮營了。」

    巫峽關現在由徐盛跟丁奉把守,徐盛治軍極嚴,一板一眼,臨陣收降,沒有上頭允准,他可不會答應,從丁奉身上下手,無疑是比較明智的選擇。

    馬休點了點頭:「爺!我這就先回去了,你們路上小心,我會在巫峽關備妥酒菜,等著你們回來!」

    吳都,建業。

    大殿裡,陸遜剛經歷一番唇槍舌戰,審完孫登,治了他盜印罪名。

    孫家一干皇親國戚本是死命護著孫登,怎麼都不肯讓陸遜判罪,但陸遜慷慨陳詞,皇帝孫和又對陸遜極為寵信,終是將孫登流放到了夷州。

    看著孫家上下的怨懟眼神,陸遜只能歎氣。

    孫登盜了大印,雖然只賠上幾百東吳子弟的性命,但這是運氣使然,若是諸葛亮時機把握的准,徐盛等人守關稍有不慎,巫峽關就要易手。

    眼下東吳好不容易得到機會休養生息,北魏朝堂混亂不堪,唯一堪慮的,便是西蜀諸葛亮,但神人終究是個人,巫峽關一日不失,諸葛亮就是背生雙翼,都飛不過來。

    若是少了巫峽關,荊州就是門戶大開,東吳免不了又要派出大軍,鎮守附近幾個縣城。

    巫峽關的重要,實是不言而喻。

    等大伙都離開了大殿,陸遜才緩步走出殿堂,剛想回府歇息,迎面而來的,卻是一臉焦急的龐統。

    「士元,什麼事如此慌張?」

    龐統急忙將解煩軍送來的信函塞到陸遜手裡,臉上神情滿是憂慮跟焦急:「快!快看這信!」

    陸遜粗略讀過一遍,沒看出什麼端倪:「怎麼了?文達既已多方求證,那麼劉巴造反,舊臣擁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文達信上說的對,我也不信諸葛亮會為了一個反間計,就放走剪除解煩軍干將的機會。」

    見陸遜竟也沒看出破綻,龐統急的跳腳:「你們倆給豬油蒙了眼?諸葛亮這人,若是真想誰死,一定是暗裡下刀,怎麼可能擺明為難?劉巴受壓迫,劉彰舊臣被打壓,不過是諸葛亮放出的煙霧,是假的啊!」

    被龐統一言點醒,陸遜突然一個冷顫,趕忙將信函最後幾句又看了一次。

    「這麼說,諸葛亮的目的是……」

    「只怕他當時從孫登手上奪得大印,沒能騙下巫峽關時,已經定了這計謀!胖子與甘寧等人如今都還在巫峽關內,這次,諸葛亮不僅要攻關,連他放走的,都要一併收回去了!」

    陸遜手上一個不穩,那封信已被風吹得老遠,他一回過神,立刻吩咐。

    「讓太史慈整軍待命!于禁、呂蒙帶領虎衛營及解煩軍武燕先上路,士元,你鎮守建業,我親自帶兵救人!」


第五章 好胖的靈丹

   
    火光,燒紅了整片巫峽關,窮途末路的胖子,引著身後追兵,不停的往蜀境裡竄去。

    「千年道行,一日喪盡……」

    就算有一本《三國演義》做參考,胖子仍舊不敵諸葛亮的神機妙算——胖子怎麼都沒想到,帶回巫峽關的幾十個山越人裡,有一個天人武者。

    山越大王,沙摩柯!

    沙摩柯的第一刀,就把丁奉的頭給砍了下來,然後,巫峽關裡,再也無人能擋住沙摩柯撒野。

    胖子的功力不過恢復三成,馬鐵要護著昏迷不醒的甘寧,至於徐盛,不過是個龍將,連要擋住關外的張飛、趙雲都還嫌不夠。

    這,是諸葛亮安排的死局,他不僅要拿下巫峽關,還要拿下解煩軍。

    只是一個疏忽,諸葛亮就把胖子打得頭破血流。

    落到下風的棋局,若要破局,只有一個方法。

    捨子爭先!

    於是,胖子當機立斷,打暈徐盛後,要馬家兄弟立刻帶著甘寧跟徐盛撤退。至於胖子自己,則仗著伶玉的三招威能,攔下了沙摩柯,帶著關內東吳子弟,硬是擋了蜀軍半個多時辰。

    然後,為了給馬休、馬鐵爭取時間,胖子突圍而出,沒有往東吳境內逃去,而是跑向了西蜀野嶺山間。

    「畜牲!畜牲!畜牲!」

    胖子大叫出聲,一點也不擔心後頭追兵聽見——他就是要人聽見,要人來追。

    丁奉,是因為胖子才死的。胖子很恨,恨的眼裡都流出了血。

    胖子見過不少死人,但還沒見過兄弟死在眼前。

    胖子突然很慶幸,沒有親眼見到周瑜死,因為「痛不欲生」再上去是個什麼形容詞,胖子想不出來。

    「活下去!胖子,你要活下去!諸葛亮欠你的,你還沒討呢!」

    重傷在身,胖子的體能迅速下降,他用力敲打著力竭的雙腿,試圖再搾出一些力量,好多跑出一段距離。

    也許,跑不動的時候,就是生命到盡頭的時候了。

    「死路……」

    眼前的,是絕壁斷崖,身後的,是蜀軍追兵,戰死,或者墜崖而死。

    照胖子的個性,遇到這樣的場面,他該是舉白旗投降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今天,胖子不太胖子了。

    只要想到諸葛亮的模樣,胖子胸中那團火就越燒越旺,他深深吸了口氣,抬頭望著天上月光。

    蜀地又濕又熱,入夜總是多霧,但今夜卻一反往常。

    也許諸葛亮連這點都算到了?沒有濃霧作掩護,巫峽關裡的人就算想逃,都逃不遠……

    胖子靜靜的看著天上圓月,狠下了心,他不想束手就縛,不想搖尾乞憐。

    腳一跨,胖子就從萬丈高崖上急墜而下,他睜大著眼,要看清楚這一切,記清楚這一切。

    今日跳崖,是拜諸葛亮所賜——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丞相神機妙算,果然名不虛傳。」

    巫峽關頭,身為此役功臣之一的山越大王沙摩柯與諸葛亮並立城頭,看著蜀軍緩緩入關。

    望著沙摩柯身上傷痕,諸葛亮臉上仍是無驚無喜,淡淡道:「大王受傷了?是黎聰?」

    沙摩柯臉色訕訕。

    雖然沙摩柯剛跨入天人境界,對力量掌控還不熟練,但黎聰不過是個虎衛,就算沙摩柯讓個一手一腳,閉上眼睛加赤手空拳,都應該能把胖子殺的屁滾尿流才對。

    可實際上,沙摩柯不但讓胖子溜了,還被胖子砍斷了兵器,弄傷了手臂。

    沙摩柯支支吾吾,半天不知怎麼開口,突然,城頭登梯處傳來腳步聲,沙摩柯扭頭一看,上來的是趙雲。見趙雲有話要說,沙摩柯趁著機會,趕緊告辭。

    等沙摩柯腳步漸遠,趙雲才將消息說出:「稟丞相,黎聰被逼走蜀道斷崖,無路可退,跳崖自盡了。」

    「他死不死,不要緊……可以散佈消息了。」

    在護棺送葬的過程中,諸葛亮終於將全盤計劃都跟趙雲說了。

    挾著丟失巫峽關的罪名,趙雲讓白耳兵到東吳,把胖子跟姜維之間不清不白的關係戳破,四大世家跟孫家老小,因為孫登跟陸康而被陸遜打了五百大板,他們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候胖子就算沒死,也是生不如死!

    趙雲點頭表示明白,正要領命而去。諸葛亮突然開口問道:「子龍,黎聰跳崖的地方是哪?」

    「是斷龍崖。」趙雲偏著頭想了想,他覺得這地方有幾分熟悉。

    諸葛亮淡淡回道:「張任兵敗投崖的地方。」

    青山綠水,桃花滿枝,潺潺溪流,落英繽紛。

    胖子第二次的深谷游不是掉到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但相去也是不遠了。

    胖子眼睛一睜,沒看到牛頭馬面,沒見到閻王判官,就知道他這輩子還沒玩完。

    只是等到完全清醒過來,胖子才發現,他跟死了也貌似沒兩樣——手不能舉,腳不能抬,全身泡在一個大澡缸裡,就像《絕代雙驕》裡的大俠燕南天一樣。

    只是,這個大俠,胖了些。

    「來人啊!來人啊!老子憋不住了,要撒尿啊!」

    胖子跟藥缸被人放在一間草廬裡,門沒關,窗未鎖,胖子抬頭就能看到窗外景色。

    看了半天沒看到人影,胖子才要叫伶玉出來解悶,誰知道伶玉只是懶洋洋說了聲困,就消失在識海裡頭。胖子急的發慌,只好大吼大叫。

    半晌後,胖子叫得累了,才剛歇嘴,門口就走進一個大漢。

    「叫累了?」

    「你個缺德帶冒煙的,知道老子叫人你還不出來,你成心……」

    話沒說完,大漢扭頭就要離開,急的胖子直嚷:「別!小子這就閉上嘴,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走!」

    胖子的千頭萬緒都得從這人身上問起,怎麼也得把他留下了。胖子閉上嘴,大漢才轉頭走向胖子,一邊在藥缸底下添柴加火,一邊從籮筐裡拿出大把草藥,給胖子替換。

    遲遲等不到大漢開口,胖子只得開口問道:「這位大哥,小弟黃敘,先謝過大哥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大哥怎麼稱呼?」

    黃敘這人一生命好,也不知是不是名字裡帶福,胖子落難至此,為求保命,黎聰這個帶屎姓名就只好先藏著掩著了。

    「蜀中張任。」

    大漢燒著柴火,試了水溫,見一切都安排妥當,便起身收拾,準備離開。

    「原來是張大哥啊?小弟對大哥的景仰猶如……慢著!張任?你是張任?」

    胖子滿臉訝異,不知道這人跟那蜀中軍神是不是同名同姓同個人,又或者,跟胖子一樣,純粹是順口胡謅。

    見胖子有滿腔疑問要說,張任卻懶得回話,一句便堵上胖子的嘴:「晚上我會來,有事晚上問。」

    話說完,張任掉頭就走,胖子只得叫道:「等!等會呀!」

    張任似乎有事要忙,不耐煩的應道:「聽不懂人話?」

    「懂!當然懂!只是,小弟昏迷好像也有段時間了,不但肚子餓,還有些內急,想問問大哥該怎麼辦吶?」

    「哈哈,你墜下斷龍崖,經脈盡廢,內腑受損,就是五臟六腑也都跟著移位,現在吃五穀雜糧,只會更加難受……真餓的受不了,藥缸裡的藥材都是大補之物,將就著吃吧。」

    聽張任把胖子一身情況說的比灘爛泥還廢,胖子一陣緊張,張嘴就啃了根人參模樣的藥材,一陣大嚼。

    「怎麼這藥有股子羶味?」

    見胖子真吃了缸裡草藥,張任臉上有些不對勁:「……至於內急,你就直接在缸裡解決吧。」

    「對呀!張大哥真是聰明,直接拉在缸裡,的確方便許多……等等,直接拉在缸裡?」

    胖子臉色有些發青,人參上頭的騷味,他越品越熟悉。

    張任放聲大笑,快步跨出草廬:「是啊!你墜崖也有十來天了,每天都在缸裡小解,怎麼會不習慣?」

    「張任!你個王八蛋,騙老子吃屎喝尿,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吳都,建業。

    依舊是解煩軍大宅,馬休愁眉深鎖,在他身邊的,還有馬鐵、郭奕、于禁。

    將桌上情報閱畢後,馬休抬頭問道:「所以都督只要你們先回來,沒有其他交代?」

    屋漏偏逢連夜雨,郭奕率領虎衛營前往救援,終究是慢了一步,陸遜大軍剛抵達荊州邊界,巫峽關失守的消息就傳來了。

    馬休幾個帶甘寧回東吳療傷,本來這事一辦妥,解煩軍就要再往荊州前線與陸遜會合,誰知道馬休還沒出發,郭奕卻帶虎衛營回來了。

    巫峽關淪陷,胖子失蹤,現在,東吳境內又傳出不少小道消息,說胖子與姜維之間,有些瓜葛。

    胖子與姜維有瓜葛,就代表胖子跟殺孫權這事脫不了關係——胖子出事,解煩軍也會遭殃,此時陸遜調回虎衛營,不讓解煩軍到前線,恐怕也是對解煩軍起了疑心……對此,馬休是憂心忡忡。

    「三爺,先別擔心,陸遜那裡有龐統在。我回來前,龐統大人交代,要我們趕緊派人去找胖爺,其他的有他幫忙頂著,暫時不會有事。」

    郭奕對此也是頗感棘手,早先他跟義父賈詡,還曾想過用姜維來威脅胖子,沒想到現在挖坑的反要跳坑。

    尤其這消息是在巫峽關被攻下後才傳開的,不管什麼時候,想落井下石的傢伙,總是比雪中送炭來的多……想到這裡,郭奕不禁歎氣:「諸葛亮用計,的確有一手。」

    這幾件事會恰巧撞上,若說不是有人刻意安排,郭奕可不相信。

    馬休眉頭緊蹙。

    山越詐降,劉巴造反,巫峽關失陷,只怕全是諸葛亮設計好的……馬休總以為胖子是當世最奸的那個,怎知一山還有一山高?他滿臉憂色,胸口不禁發悶。

    「好了!胖爺說過,得意沒有落魄來得長久,諸葛亮佔得一時上風,可胖爺哪一次沒把場子找回來過?咱們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到胖爺下落啊!」

    馬鐵想鼓舞鼓舞士氣,只是天生不是這塊料,沒說兩句就辭窮,只得把話導回正途。

    郭奕臉上泛著苦笑,回道:「四爺,現在蜀中與荊州兩軍對峙,這時候想在西蜀地頭找人,談何容易?」

    馬鐵也知情況窘迫,一時間坐立難安。他起身看向門外,忽見一個文燕往書房跑來,沒等文燕通報,馬鐵直接開了門:「有大統領消息了?」

    聽馬鐵問的急切,文燕微微一愣,搖頭道:「稟副統領,不是大統領的消息,府外有人求見。」

    馬鐵聽不是胖子消息,心中更感憋悶,沒好氣的回道:「哼!是四大世家想來興師問罪,還是孫家的人要來落井下石?」

    話裡怒氣十足,文燕知道裡頭幾人有些不快,趕緊澄清:「都不是,副統領,門外報名求見的,說是代表虎豹騎來的……」

    「虎豹騎?」

    黃昏時分,讓胖子一嘴屎尿的張任回到了草廬,繼續加火添柴。

    胖子好不容易見到人,破口就是一頓大罵,罵到喉嚨生煙,差點又喝到缸裡尿水,才停下了嘴。

    張任也不理會,逕自加完柴火,添滿草藥後,從隨身帶來的籮筐裡起出一株植物,遞向胖子:「連莖帶根,一起吃下去。」

    「這……什麼玩意?」

    看著張任大手拍著植物根上的泥土,應該剛出土的新鮮貨色,但經歷過中午一事後,胖子可不認為張任會拿什麼靈丹妙藥給他服用。

    出乎胖子意料,這玩意正是大有來頭,張任臉上一笑,道:「有眼不識泰山……這株是九大藥王之首,傳說中讓黃帝飛昇成仙的紫荊草。」

    「放屁,這話要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別以為老子沒見過世面,靈藥個個都是賣相不俗,哪像這株雜草一副寒酸樣?再說,真是靈藥,你會自己不吃,好心拿來喂老子?你以為我傻的啊!」

    張任笑了笑,對胖子的謾罵不以為意,正經道:「紫荊草藥力驚人,若不是經脈俱損,五臟皆廢之人,吃了這草,就會被藥力撐到爆體而亡,我想吃這草,可沒這福氣……至於你,想要服下草藥,也得有個條件。」

    看張任一本正經,胖子轉念一想,依他現在的狀況,張任想殺他,也不必大費周章去找什麼毒草毒藥,直接把他壓進水缸,淹死在這個尿盆裡就得了。

    既然如此,這草說不得真是靈藥?

    胖子想通關節,趕忙問道:「什麼條件?」

    「我要你殺了諸葛亮!」

    這也算條件?要是有機會,別說殺,胖子一定是又奸又殺,再奸再殺,讓諸葛亮下輩子投胎做兔子才是。

    但,儘管胖子滿心願意,也得裝模作樣一番,他苦著臉說道:「你說的是西蜀丞相?老子就是給他逼到跳崖的,就算我武功盡復,他身邊有黃忠、趙雲,想殺他,很有難度啊!」

    「西蜀丞相?劉備已經奪下蜀中了?」

    張任這一句,才讓胖子意識到這人跟外界脫節已久,他連忙扇風點火:「是呀!你的老主子劉璋早給諸葛亮逼死了,小主子劉巴聽說是被關起來給蜀軍當男寵用呢!」

    「你說什麼!」張任一急,差點將手上紫荊草捏碎。

    張任是個孤兒,從小是劉璋一手帶大,感情極深,聽到劉璋已死,差點把持不住,要昏厥過去。

    胖子嚇得臉色慘白,暗罵自己說得過火,要是張任不小心捏碎了這草,只怕胖子就得一頭淹死在尿盆裡。

    胖子才想說幾句幫張任消消火氣,就聽張任深吸口氣,道:「你就把紫荊草吃下去,其他的事我負責,只要你答應出手,我會幫你安排。」

    大嘴一張,胖子連根帶莖的咀嚼,好一會後,把紫荊草連葉子都吃的一點不剩,才空出了嘴問道:「不是胖子小瞧大哥,如今蜀中盡在諸葛亮手裡,大哥沒有人馬,劉璋的老臣們又從了諸葛亮,這事……只怕是有困難啊。」

    胖子的打算是,反正吃了張任的藥,張任的人也別浪費,一起帶回東吳得了。

    「哼!我師父幫過胭脂樓一個大忙,等你傷勢痊癒,武功大進後,我會去找胭脂樓主幫忙安排。」

    胭脂樓,怎麼聽都像青樓妓院的煙花場所,張任說的什麼玩意?胖子沒聽懂張任意思,直截了當的問了:「大哥,這胭脂樓是什麼地方啊?小弟也算是跑江湖的,怎麼都沒聽過?」

    「你八成只聽過白耳兵,解煩軍跟虎豹騎吧?胭脂樓,也是這樣的組織,不過不是為特定主公辦事罷了。」

    國際密探組織?好東西呀!

    這年頭要打勝仗,消息靈通最重要,像詹姆斯龐德這樣的零零七,又能偷女人,又能偷情報,胖子可是最需要的,他急忙問道:「胭脂樓沒有主子?莫非是看錢辦事?」

    若真是如此,胖子也只好幫陸遜出一次血了,反正投靠東吳後,胖子什麼年終獎金都還沒領過,總算也有個用錢的地方了。

    「胭脂樓,不為錢辦事。」張任搖頭笑道:「你想想,你跑過幾年江湖,都沒聽過胭脂樓,他們要是為錢辦事,只怕早就餓死了。」

    胖子想想,也是,哪家皇帝敢讓這種密探組織民營?不是被吞併,就是被剿滅,從來只有官能監視民,哪有民能監視官的。

    張任接著道:「胭脂樓第一代樓主,是楚漢相爭時的虞姬。當時她建立胭脂樓,是為了抗衡張良的暗箭門,幫項羽收集情報消息用的……楚漢相爭到了最後,項羽兵差一著,自刎於烏江畔,虞姬追隨項羽而去的同時,留下了一封書信。」

    虞姬?項羽?胖子張大了嘴。

    這對狗男女,可不是正躺在老子胸前當彈珠?

    胖子很想將胸前的兩位挖出來問問,順便看看有無機會把胭脂樓納入麾下,只是自從變為魂塚後,項羽就像變成了啞巴,胖子只得聽張任繼續解謎。

    「虞姬在信上交代,項羽雖然死了,但精血卻被張良煉成了魂珠,只要能找到一個本命獸與項羽相同的嬰孩,讓其服下魂珠,就能讓項羽奪舍重生,到時候,胭脂樓就能幫助項羽,奪走劉邦的大漢江山!」

    「這……幾百年過去了,胭脂樓還在搞這事?」

    「不錯,我師父曾幫這一代胭脂樓主出過主意,我去要個人情,相信不成問題。」

    胖子突然很有聽說書的心,他大奇問道:「什麼主意?」

    張任笑了校,緩緩開口:「俗話說「老子英雄兒好漢」,項羽英雄豪傑,一般人的孩子,怎麼可能與項羽有相同的本命獸?」

    聽到這裡,胖子腦裡突然閃過一個惡毒想法,他結結巴巴道:「呃……

    你師父該不會要胭脂樓用美人計,讓那些女人主動去……懷人家的種?」

    張任點頭答道:「不可否認,這是條絕妙好計。你可知道,當年的貂蟬、蔡琰,劉備的二夫人縻環,都是胭脂樓手下?」

    「貂……貂……」胖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張任沒有理會,長歎道:「可惜,感情始終不能作為控制人的手段。

    貂蟬為了呂布,以死相脅,脫離了胭脂樓;縻環為了救劉備幼子劉禪,在長阪坡投井而死;唯一成功的蔡琰,替匈奴左賢王生下的,卻是個女兒……」

    胖子聽得入神,一時間有些發愣。張任見胖子臉上漸漸佈滿紅潤光澤,知道藥效開始發作,話鋒一轉,道:「臨死之前,能聽到這樣的秘密,值了吧?」

    還在發愣的胖子這下可醒了過來:「什麼意思?」

    「紫荊草發揮藥效,需要時間……跟你講這個秘密,不過是讓你放下戒心罷了。」

    「你給我吃毒藥?」

    「哈哈哈,要你死,我何必大費周章?紫荊草,是如假包換的曠世奇珍,九大靈藥之首,但少有人用來下藥,不是因為藥力不夠,相反的,紫荊草藥力驚人,只要一片葉子,就能抵百年功力……」

    看著臉色陰狠的張任,胖子心中懊悔。

    這年頭,不只年輕貌美的女人不能信,就是貌似忠良的男人也不能信呀!

    「由古至今,無人敢用紫荊草來當大補藥服用,因為一個不好就會藥力太過,爆體而亡……」張任看著胖子臉上越來越紅潤,不由大笑。

    「你墜下山崖,已是廢人一個,我將你用百草浸泡,不是為了救你性命,只是要讓你的皮膚骨骼更加堅韌,這樣一來,你服下紫荊草後,就算藥力太過,也不會爆體而亡……」

    聽著張任的計劃,讓胖子頭皮越來越麻。

    「只要你死後體內充滿藥力,就能成為藥人……我會把你身上每一寸肉都割下來,製成丹丸,助我練功,只要我武功大成,加上胭脂樓相助,諸葛亮就是插翅難飛!」

    別人穿越是吃靈丹,老子穿越被人當靈丹吃……胖子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23:14:59

第六章 人才當奴才

   
    輕飄飄的,感覺就像到了天堂……

    紫荊草藥力發作後,胖子沒有感受到什麼痛苦,反而像吸了麻藥,渾身鬆軟,彷彿一陣風吹來,就能把他吹走一樣。

    清除了內腑的瘀血,修復了摔斷的骨頭,胖子體內一條條的經脈,正以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快速的銜接連上。

    如果不是張任告訴胖子這藥的效力,只怕胖子心裡,對張任會是由衷感激。

    「來了!」

    渾身的傷都治癒後,胖子迎來的,就是澎湃藥力的襲擊。

    當治療效果從溫和變成了狂暴,藥力與項羽神力造就的經脈,就像憋足了勁要分出個勝負,紫荊草靈氣似怒海狂瀾,猛烈灌進了結實經脈,這種猛然迸發的力量,足以從內擊斃當世任何絕頂高手。

    雖然胖子泡在藥缸裡多日,肌膚骨骼獲得了相當程度的補強,仍止不住體內血液脫體的衝動,眼耳鼻口,都滲出了血。

    只有經脈,沒有像張任所說的,爆裂而亡。

    「小子!撐著點!」

    胖子腦海裡出現的聲音,是跟他在一條船上的項羽。紫荊草逼人靈氣一發揮,胖子胸前的魂塚立刻有了反應,項羽不能阻止藥力導開,只得幫著安撫這狂暴的藥性。

    其實,項羽不想理會胖子,可是魂塚被胖子貼身收著,那滿溢而出的藥力,把魂塚幾乎整個塞爆,為了虞姬,項羽不得不出面。

    孤身能擋百萬軍,西楚霸王項羽,跟這讓黃帝魂斷人間,飛昇天界的紫荊靈藥,正面交鋒。

    胖子的性命,隨時遊走在生死邊緣,幸運的是,他體內的血管經脈,曾經受過項羽六成功力的焠鏈,他身上的骨骼肌肉也讓百草靈液錘鏈到了極限,在崩潰的臨界點上,勉強撐住了紫荊靈藥無匹的破壞力。

    從天堂掉落地獄,疼痛的感覺,絕對超出了常人的極限。

    只要被紫荊藥力掃過,不論是血管經脈,骨骼肌肉,都會被肆虐、破壞,而藥力轉換成的內力,又會立刻修復重塑,還給胖子一個全新的身軀。

    簡單講,就像有人拿刀不停的在身上割出傷口,然後再用藥效超強的靈藥治療一般。

    在將死與未死之間,過程不斷循環重複,超出常理的痛苦,似乎永遠也沒有結束的一天,在反覆不停的痛楚中,胖子的意識也始終在清醒與昏迷之間徘徊。

    感受到胖子體內無比雄渾的勁氣噴湧,一旁的張任臉上忍不住綻開笑容。

    從墜入深谷那天起,張任無時無刻不想報仇。

    找到了紫荊草,卻不敢服用,他只能每天望著靈藥興歎。

    如今,漫長的等待,終於有了代價。

    與胖子這味主藥調配成練功丹丸的草藥,早已收集妥當,現在,只要等胖子生機一斷,張任就能開爐煉丹。

    轟的一聲,藥缸終是承受不住胖子外洩的氣勁,直接炸了開來。胖子體內那股澎湃至極的藥力,一口氣散了開來,瞬間遍佈胖子全身。

    所到之處,經脈盡碎,血肉盡化,胖子只覺有如身處火山熔漿噴發處,體內所有的力量,都被強勢的藥力烤個精光,除了體外的那層皮膚之外,其餘的,就是熊熊的火焰。

    胖子腦中嗡的一聲,竟飄過一段話語。

    「無名無狀,無處不在,是宇宙本質,是天地渾沌,孕育世間萬物,是謂道……」

    諸葛亮留下的記憶片段像跑馬燈一樣掠過胖子識海,胖子明明就看不懂其中意思,但心裡跟著默念時,卻像是天籟之聲,如此清心悅耳。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老子的道德經,胖子一個字也看不懂,但胖子就像被催眠了般,整個心神緩緩進入另一重天地——只有他一個人存在的天地。

    對體內的變化,胖子毫無所覺,大破之後,就是新生,從魂塚之中,緩緩生出一股清涼氣息,氣息所到之處,火熱藥力便是挫退。

    血肉復還,經脈重生,儘管什麼感覺都沒有,胖子渾身仍是劇烈顫抖著。

    一聲輕歎,幾許無奈,耗盡全力的項羽僅存一絲神識,魂塚裡的陣法靈力已經消耗殆盡,喀啦一聲,兩顆魂珠失去了光澤,魂塚也應聲碎裂,只在胖子胸前,留下了一個印記。

    胖子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當他恢復知覺時,身上痛楚全消,一時間竟有些不太習慣,尤其是對耳邊傳來的張任狂笑聲。

    「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哈哈哈哈!只要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我將天下……」

    「滾!」胖子放聲大吼。

    張任還來不及無敵,就被胖子的虎吼震暈過去。

    胖子緩緩睜開了眼,只覺體內真氣澎湃,彷彿取之不盡,用之不絕。

    他一聲清脆長嘯,從草廬中破空揚起,深谷山林間,回音久久不息。

    悠揚嘯聲未盡,胖子身前隱隱浮現一人,他定睛看去,就見伶玉已是改頭換面,一手似劍指微捻,一手像執筆作畫,臉上光采,更勝往昔。

    胖子嘯聲剛停,伶玉已是彎身行禮,嘴角微微一扯,淡笑道:「主子大難不死,必得後福……如今距龍將境界只差一步之遙,只要悟通與天地溝通之理,隨時都能跨入龍將。」

    胖子微微抬起雙手,看著手上佈滿的精潤光澤,才想再問幾句,突然發現胸前空蕩蕩的一片。他敞開衣襟,不由一愣。

    「魂塚壞了?」

    碎成石塊土屑的魂塚,隨著胖子衣襟一敞,撲簌簌直落在地,看著兩顆裂開的魂珠,胖子心中滿是惋惜。

    「主子,紫荊草藥力驚人,憑著項羽僅存功力,實在無法抗衡,所以臨危之際,魂塚中的虞姬一併出手……虞姬是道術宗師,她組合了主子腦海裡道力殘缺的第三境界片段,替主子將藥力轉化為道力,同時讓主子從「道體至明」,跨進了「通透道心」的境界。」

    「有什麼不同嗎?」

    胖子只覺內力源源不絕,彷彿一出手就能生撕虎豹,擊殺蛟龍,卻沒注意,他的道力又登上了一個台階。

    「有兩個好處,第一,張魯的禁制鬆動了,奴才的三招禁錮變為了五招。第二,奴才往神識境界跨了一大步,如今,已能學會神識境界的招式了。」

    「神識境界!」

    過了今天,胖子那條糞土爛命,立馬成了千金之軀。只要他回頭學上幾招,以後看誰不順眼,不管是皮卡丘還是妙蛙種子,隨時都能放出來咬人!

    吳都,建業。

    「三哥,這事何必再考慮?現在是解煩軍危急存亡之際,咱們不能冒這風險……司馬昭的要求,咱們不能答應。」

    書房裡,胖子最倚重的馬家兄弟與郭奕、于禁,正為了虎豹騎前來會面的事,傷透腦筋。

    只是與會四人,除了于禁沉默不語,其餘兩人聽了馬鐵意見後,都是若有所思,似乎不肯同意。

    「馬鐵,別著急,讓我多想想。」

    安撫著馬鐵的激動情緒,馬休腦裡可是片刻都不曾停歇。

    「三哥,外頭姜維跟胖爺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都督因為龐統先生一力擔保,不再深究此事,可我們要是這時還跟司馬家合作,豈不是引火上身?」

    幾天前,虎豹騎來了人,送了信,司馬昭想約胖子一談。至於談什麼,信裡寫得很隱諱,但馬休與郭奕隱約能猜到,跟姜維有關。

    北魏朝廷上,司馬懿隻手遮天,唯一遮不住的,就是姜維。

    姜維救駕有功,又擊退鮮卑,是曹丕心腹,司馬懿幾次上書參他,都給曹丕罵了回來,曹彰的那顆人頭,讓曹丕徹底信了姜維。

    司馬昭的信裡,隱約有合作的意思,在馬休看來,做個當朝權臣已經不能讓司馬懿滿足了,只是想做皇帝,還得問問姜維這個有重兵在手,負責許昌安危的大將軍。

    馬休知道,這是個機會——讓北魏從此一蹶不振的機會,只要再添把火,北魏朝堂將會永無寧日。

    可惜,凡事都講時機,時機者,時間與機會也,如今機會來了,時間卻不對……馬休歎了口長氣。

    「如果為了安全,放棄這次機會,只怕日後再想下手,將付出更多人力心血。但是,不放棄,不僅都督那裡不好解釋,也會給胖爺帶來麻煩……

    兩相計較,實難抉擇。」

    郭奕與馬休是同樣見解,但比起馬休,郭奕身份特殊,他若是發言,難免會讓人覺得偏頗,只好待在一旁默不作聲。

    馬鐵見幾人都意有所動,不禁說出了重話:「不是誰輕誰重,而是根本上的問題。要是今天胖爺與解煩軍不保,我們哪還有能力管北魏倒不倒?」

    這些事,馬休並非沒有想到,給馬鐵逼的急了,他不由氣道:「難道忍氣吞聲,對一切不聞不問,胖爺跟姜維的事,就能煙消雲散?

    「咱們要等胖爺出來主持大局,可胖爺要一天找不到,咱們難道就一天不做事了?胖爺把解煩軍交給咱們,可不是希望咱們只會聽話做事!」

    聽馬休說的有理,馬鐵一時也是語塞。

    一旁郭奕見兩人爭執不下,只得開口:「其實,這事也不是沒辦法……

    只是,冒險了點。」

    「什麼辦法?」馬休與馬鐵齊聲問道。

    「姜維的消息會傳得沸沸揚揚,並不是因為有多少可信證據,只是棒打落水狗,誰都想插一手罷了。」

    要是沒有丟失巫峽關,憑著胖子救回孫登、陸康等人的功勞,諸葛亮就是派人放再多的消息,都不會有人相信,郭奕看準這點,直接點醒眾人。

    馬休點頭同意:「不錯,胖爺過往為東吳立下不少汗馬功勞,這次中計丟關,都督吭都不吭,相信也是顧念胖爺過去功勞……可,四大世家不這麼想。只要踩下胖爺,他們就能往上爬去,自然聽到點風吹草動,就會大作文章。」

    見馬休明白過來,郭奕點頭笑道:「所以,解煩軍只要能立下個功勞,再把這事掛到胖爺頭上,諸葛亮這手就會變成挑撥離間——一個東吳有功之士,怎容他人說三道四!」

    「你的意思是……」

    「解煩軍出兵,我們從諸葛亮手上,搶回巫峽關!」

    不只是馬休,就連馬鐵跟于禁也都明白了。

    郭奕的提案,的確是在冒險!

    「半個時辰!要是再半個時辰,老子看不到你說的草廬,見不到你說的寶貝,張任,你就等著被木棍捅穿屁眼做燒烤!」

    青龍刀上肩,胖子左腳踢著張任的左臀,右腳踢著張任的右臀,催著他趕緊上路。

    既然胖子沒有慘死,張任下半輩子就只能苟活。

    胖子不僅擬好了計劃,要把張任這人才當奴才使喚,還做好了準備,要把張任祖宗十八代的寶貝都給挖出來,好補償自個兒的精神損失。

    幾天下來,胖子已摸清了張任的底細。

    胖子手下,馬休擅長陰謀詭計,對情報分析有獨到見解,加上能謀能斷,掌管解煩軍,再好不過。

    但,馬休的大局觀,卻相對薄弱,像戰爭這樣的繁複算計,馬休往往會做不出決斷,畢竟面對戰場上動輒成千上萬的損失,馬休拿不出這樣的氣魄。

    無疑的,郭奕補足了這一塊。

    本來,有郭奕出謀策畫,有于禁衝鋒陷陣,也算足夠了,但是戰場上瞬息萬變,郭奕的策略隨時有變化的可能,于禁的統率力雖高,但機變能力卻顯不足。

    簡言之,有個文武兼備的傢伙帶隊打仗,才是王道——所以,張任這次,不僅要賠上靈藥,連他這身板,只怕都得賠給胖子。

    「過了這個山頭,就離開了斷龍崖,到時候就能見到我師父的草廬了……」

    張任苦著臉。他只是個虎衛,被稱作蜀中軍神,靠的是戰場上洞燭先機,攻城掠地的本事,如果張任武功夠高,何必拿胖子來進補?

    胖子沒吸收紫荊草前,打虎衛跟打路邊小貓一樣容易,何況是現在。

    為了保住性命報仇,張任只得乖乖聽話,把身上僅存的寶貝貢獻出來。

    「好了!你也別成天苦著臉……老子說過,俺是東吳解煩軍大統領,只要你肯聽老子的,以後別說把諸葛亮抓來當馬騎,你想抓到床上騎都不成問題呀!」

    張任搖了搖頭。他很清楚,東吳的解煩軍大統領是周泰,生的人模人樣不說,更不可能落魄到被人逼著跳崖。

    把胖子所有的話都當成了放屁,張任忍氣吞聲,好不容易把胖子帶到了他師父隱居的草廬。草廬裡采光極佳,比起張任先前擺放藥缸的地方是強了百倍,雖然這時日頭已是偏西,屋內仍然一片明亮。

    屋中擺設也很簡單,一桌兩椅,一張大床,還有一塊張任師父的神主牌。

    「這就是用來修煉戰陣的寶貝?」

    胖子接過張任手上的黑色鐵劍。不知用了什麼顏料,劍身上寫滿了白色字體,胖子仔細端詳,上頭的草書,他一個都看不懂。

    不過胖子本來就不覺得他能看懂,之所以仔細端詳,只是要給伶玉這台翻譯機一點時間而已。

    「主子,上頭的字體,奴才也不識得,可這字體下頭的鐵紋似乎是種陣法,與那赤火蠶跟土蜥蜴上頭的陣法有幾分相似。只怕,就是器字房前輩說的天工造物最後幾章……」

    果然如此,這玩意修煉下去,本命獸都要給煉掉……胖子瞇著眼盯著張任,看到張任頭皮發麻後,才笑了笑,問道:「你說,只要拿著這把劍練習劍術,就能學會戰陣運用?」

    張任連連點頭,不由自主的避開胖子逼人的目光,他指著劍上紋路:「不錯,這是我師父傳下來的寶物,無鋒劍,只要持劍習練劍術,就能學得無鋒戰陣。」

    為免說錯,張任不打算多講,胖子問一句,他答一句。

    「你說,戰陣妙用無窮,修煉者一旦使用,不僅能增加自身能力,就是周圍士兵,也會受到影響?」

    聽胖子問起戰陣用途,張任不厭其煩,又詳細說了一次。

    「當然,習練戰陣者,只要在作戰時發動戰陣,就能對自身及周圍士兵產生影響,像我的無鋒戰陣,能將周圍士兵的氣息完全抹除,暗中接近敵人,可以讓人毫無所覺——就連諸葛亮,都被我神出鬼沒的蜀中伏兵,打得難以招架!」

    說到過去的光榮戰績,張任臉上又填滿了自信光采。

    史冊記載,龐統投靠劉備後,與劉備一同來到蜀中,準備拿下益州,卻在落鳳坡被張任伏兵刺殺,胖子想到這裡,知道無鋒戰陣應該有其可取之處才是。

    戰陣,就像大範圍的輔助魔法,看來赤火蠶、土蜥蜴跟這柄無鋒劍上的陣法,八成是給些邪門歪道拿到了西方,去毒害羅馬人去了。

    張任會把寶貝交給胖子,也沒安什麼好心,他練過無鋒劍,當然知道無鋒劍會吸取人本命獸的作用,把寶貝交出來,就是想讓胖子損耗功體,好趁機逃脫。

    現在見胖子對無鋒劍似乎無動於衷,張任只得加油添醋,吹捧一下戰陣的強大。

    「我說胖子……爺,你可別小看戰陣用途,漢高祖劉邦的時候,軍神韓信就是靠著戰陣在戰場上逞威不說,這十幾年來,不少名將都是靠戰陣成名的……」

    的確,若是要用本命獸交換,大範圍的戰陣比起放煙火似的魔法,的確好用許多。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晉級天人,讓本命獸成為神仙神獸,與其一輩子守著條沒用的蚯蚓,只會吃睡的蠢豬,不如拿本命獸來交換戰陣。

    胖子想通這點,大概猜到了老祖宗製造這種法器的根本原因,一時間,胖子臉上浮起會心一笑。張任看在眼裡,以為胖子是有些心動,又加了把勁,繼續鼓吹下去。

    「呂布麾下有個大將高順,他有支八百人的陷陣營,號稱戰前攻堅,無有不破,所向披靡,這也是因為高順練過狂暴戰陣,一經觸發,就能引發士兵們心底的狂性,就是手折腳斷也不會覺得疼痛,光是一口牙都能咬傷人……」

    喔?狂戰士是吧?胖子大概知曉了戰陣用途之後,忍不住嘿嘿一笑:「沒想到戰陣如此神通廣大,難怪張任將軍會被尊稱為蜀中軍神啊……只是,不知道修煉戰陣,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張任恨不得胖子立馬開始修煉,他拍著胸脯,義憤填膺:「我又不是棒槌!若是有副作用,我怎麼會傻到以身試法?」

    胖子燦爛一下,猛地抓住張任衣襟,狠道:「你不是棒槌,難道老子是嗎?老子要真練了這玩意,本命獸還能活嗎?」

    「你……你早知道了!」

    蜀境,巫峽關。

    哨衛樓裡,守關將領嚴顏、雷銅,正討論著城關上士兵的排班調度。

    東吳大軍壓境,總數有五萬上下,蜀軍仗著有城關可守,佔得不少地利,是以,關內士兵只有兩萬左右。

    白鬚白髮的老將嚴顏,指著城關幾個守衛空虛處,要雷銅多加注意,免得給人偷著機會潛入關內,雷銅卻心不在焉,聽了一會,他終於不耐煩的抱怨。

    「好了,將軍,你也恁地多心?巫峽關易守難攻,現在又有諸葛丞相坐鎮,咱們不打出去,已經是給東吳留足面子,他們哪敢輕捋虎鬚呀?」

    東吳經年大戰,需要休養生息,關外五萬東吳大軍,真能作戰的不過兩三萬。

    沒有機會,諸葛亮不會輕犯楚河,陸遜也不可能進軍漢界,這情況,嚴顏知道,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佔有巫峽關,絕對是佔了主動優勢的。

    巫峽關丟過一次,在諸葛亮連環計下,好不容易又收復城關,可不能再丟失,嚴顏臉色一肅,沉聲道:「巫峽關是我與東吳交界唯一關口,守得好,益州百姓就能安居樂業,兵家重地,切忌輕忽大意!」

    給嚴顏念了一頓,雷銅臉色訕訕,才要拉下臉道歉,哨衛樓外就傳來一道熟悉聲音。

    「嚴顏將軍小心謹慎,巫峽關交給你,亮就放心了。」

    對劉璋的舊臣,諸葛亮都是極力拉攏,言語之間,從來不以丞相姿態,仗勢欺人。

    聽到外頭的聲音,樓裡兩人都頗感驚訝,相視一眼,趕忙開門迎接,拱手行禮:「參見丞相!」

    也許是因為收復巫峽關,也許是解決了大仇黎聰,雖然諸葛亮說話語氣仍是那般生硬冰冷,但已讓人覺得好受許多。

    諸葛亮回過禮後便逕行入座,直接說道:「亮已經讓人去做準備,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要拔營返回益州。」

    兩國境內,各自還有大把政務等著諸葛亮跟陸遜回去處理,雙方不少將領都知道,現在這樣對峙不過是做做樣子,東吳跟西蜀決勝負的時刻,恐怕要等幾年以後,兩邊養足了人馬才行。

    既然打不成,對峙終要有結束的時候,蜀軍佔得地利,進退比東吳更具優勢,只有諸葛亮先帶兵返回益州,陸遜才會依法照辦,班師回朝。

    嚴顏生性謹慎,聽諸葛亮再過片刻就要離開,趕忙問道:「丞相,東吳大軍壓境,至今未曾一戰,難保東吳真會就此退去,這退兵之事……」

    「將軍不必擔心,雖說拔營退兵,巫峽關內仍會留下萬餘人馬,只要有幾位大將駐守,東吳就是強硬攻關,也要好段日子,蜀中援軍隨時都能開到。如今正值深秋,是穀物收成之時,蜀中人丁稀少,軍中精壯得協助民間收成。」

    幫著諸葛亮答話的,是一旁的趙雲。

    這次要留下來守關的,不只有嚴顏,雷銅,還有趙雲的兩個兒子,趙廣跟趙統。

    見嚴顏臉上仍有猶豫,諸葛亮淡淡道:「如今的東吳,只有陸遜跟龐統有資格指揮大軍作戰。這兩人用計很少用險,除非黎聰在旁策畫,但黎聰已死在斷龍崖下,依亮之見,我軍今日退兵,明日,東吳就會有退兵消息傳來。

    「此外,為求萬無一失,亮會交代下去,一日最多只退五十里,等東吳大軍退去,我軍才會返回益州。」

    聽諸葛亮算計仔細,嚴顏放心不少,接過守關令箭後,便與雷銅一同告退,前去準備蜀軍離關事宜。

    見嚴顏如此仔細,趙雲不由笑道:「丞相此生看人用計從未出錯,老將軍也未免太過小心了。」

    儘管趙雲沒有吹捧意思,諸葛亮仍是搖頭反對:「北魏、東吳都是人才濟濟,當年赤壁之戰,曹操手下郭嘉若還未死,赤壁之戰未必能成。今日,黎聰若仍在東吳,我也不敢輕易退兵……」

    「丞相不用擔心,郭嘉過世多年,黎聰埋骨崖下,當今世上能跳出丞相算計的,只怕還沒出生呀!」

    說到這,趙雲似乎忘了,郭嘉有個兒子,與他老爹一樣,流著世稱「鬼才」的血……


第七章 原來是妖怪

   
    月明星稀,巫峽關兩旁儘是窮山峻嶺,懸崖峭壁,想過蜀道,達荊州,走巫峽關大門官道,是最安全簡便的方式。

    但「安全簡便」這四個字,只適用在西蜀百姓身上,對東吳解煩軍大統領以及前蜀中大將軍來說,山路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慢點!胖子……爺,今夜的巫峽關似乎不太平靜呀!」

    行走在山林之間,胖子無法看清巫峽關上動靜,倒是張任仔細,對關口上的變化格外留心。

    胖子不以為然。他幾天前就打算好要離開蜀境,回到吳國,只是一路上到處都是蜀軍官兵,胖子本以為是派出來搜捕他的,可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往益州撤退的蜀軍。

    「這幾天蜀軍退回益州,看那陣仗,應該還留了不少人在關內,八成是回不了家的士兵心理不平衡,有些騷動罷了……咱們快點上路吧!」

    胖子歸心似箭,卻也知道安全優先,為了避開撤退的蜀軍,一等就等了好幾天。

    蜀軍一天走不到二十里路就紮營,胖子本來還以為諸葛亮不安好心,又要設計人了,直到張任提醒,胖子才想到,諸葛亮是在等東吳也退兵,才能安心回益州。

    好不容易等到了今晚,蜀軍總算拔營往益州退去,胖子趁著夜色,就要趕回東吳,看看他大哥甘寧傷到底好了沒有,順便,還要問問地牢裡,黃忠與甘寧使出那讓魂兵跟本命獸一起發功的招式,到底是什麼玩意。

    「不對……關內火光閃爍,不像是單純騷動,仔細聽聽,似乎是有兵器交擊和人馬廝殺的聲音……只怕,是有人在攻關。」

    「攻關?」

    趁虛而入,打諸葛亮一個措手不及——這是胖子第一個想到的念頭,但他回頭再想,卻是搖頭否認:「不可能,巫峽關易守難攻,想靠正面攻堅拿下,東吳沒那麼多人馬可以損失。

    「何況,諸葛亮會安心退兵,一定是收到陸遜也帶兵退出荊州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冒險的事,陸遜跟龐統可不會做。」

    聽胖子反駁,張任不怎麼相信,哼道:「你很瞭解陸遜?你又知道龐統怎麼想?」

    胖子清楚張任仍不信他是解煩軍統領,他也不跟張任計較:「老子懶得解釋,給你兩條路選,一是乖乖跟我走,二是老子賞你一頓胖揍後,你被我拖著走!」

    張任啞口無言,為免受皮肉之苦,只得乖乖跟著胖子上路。

    見張任滿臉不服,胖子不由笑道:「就算諸葛亮真的打道回府,東吳要攻下城關,難道是一兩天的事?諸葛亮收到消息,援軍馬上可以趕到,東吳豈不是白忙一場?」

    張任仍是不服:「哼!要拿下巫峽關,正面攻堅是最蠢的辦法!巫峽關兩面是山,只要東吳願意,湊出一支敢死隊走山壁奇襲,一旦搶下城關大門,未必不能在短時間內攻下巫峽關……」

    胖子笑笑,指著底下巫峽關兩側山壁:「張任大將軍,這山壁連猴子爬在上頭都怕摔死,要怎樣的身手,才能從這山壁上安然潛入關內?只怕得要虎衛以上才行吧?」

    給胖子一句話堵上,張任不由語塞。看那山壁陡峭程度,一般士兵若是要爬,不摔死也給嚇死,要想安然潛入關內,少說也得要虎衛以上的身手。

    虎衛以上,幾乎都是將軍人物,就算真讓幾個將軍來夜襲,區區十多個虎衛面對成千上萬士兵,還不是死路一條?

    見張任悶不吭聲,胖子知道他已經服軟,接著話頭就說:「搶關奪門,沒有百來人馬,不過是說笑罷了,當今天下,誰能有百來個虎衛作手下……」

    才說到一半,胖子的揶揄話戛然而止,他臉色大變,抓著張任就往山壁下跑去,邊跑邊大聲慘叫:「你個大熊貓!老子的虎衛營!」

    巫峽關裡,火光沖天。

    舉目望去,到處都是斷肢殘骸,解煩軍虎衛就像轉世修羅,十人一組,在巫峽關內開闢了一個又一個的戰場,製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血腥地獄。

    虎衛們遊走關內,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殺。為免傷及同袍,蜀軍收起了強弓勁弩,以長槍跟大刀對敵,但武藝相差懸殊,根本就不是對手。

    看似所向披靡的解煩軍虎衛,其實是進退兩難,十人一組,自保有餘,但要衝破蜀軍防禦,拿下城關,卻是遠遠不足。

    于禁閃過雷銅雙錘,退到馬鐵身邊,趕緊說道:「四爺,虎衛們力分則散,長此下去,就算能殺得幾千蜀軍,虎衛們也得陪葬!」

    馬鐵是明眼人,看周圍不少弟兄已喘起大氣,不由愧道:「唉!是我的錯,早知當初就該聽公則建議,讓虎衛們同進同退,而不是分頭行動……」

    說到底,馬鐵與郭奕、于禁相處時日較短,對他倆仍舊有些顧忌,沒法像胖子或馬休一般全心托付他們倆辦事,因此,馬鐵誤判情勢,要解煩軍虎衛分頭行動。

    對於戰局情勢的掌握,馬鐵確實遠遠不如于禁。

    于禁說這話,不是要逼馬鐵認錯,他急忙回道:「這話等搶下城門再說吧!四爺可有什麼辦法沒有?」

    當下之急,亡羊補牢才是正途,馬鐵沒有主意,只能寄望于禁,他一刀逼退趙統,趕忙說道:「一切都聽公則的!由你指揮!」

    此時關內蜀軍已逐漸鎮定下來,不像初時那樣慌張,于禁點了點頭,知道帶兵之人頗有能耐,再仔細回想情報後,道:「四爺,蜀軍守關大將,有趙家兄弟、嚴顏、雷銅四人,現在趙家兄弟跟雷銅都在此,外頭負責調度的,便是老將嚴顏了。

    「想來嚴顏也曉得我們的目的,必定會讓重兵駐守關口,就算弟兄們衝出去,單靠十幾個人的力量,也難以奪關。」

    「該怎麼辦?」

    「于禁斗膽,請四爺獨力攬下雷銅三將,于禁前去收攏人馬,帶人直奔城關!」

    于禁心裡清楚,對馬鐵來說,這請求不只是為難,簡直就是刁難了。

    趙家兄弟雖然境界只在虎衛將突破龍將階段,但他們兄弟是雙胞胎,心意相通又練有合擊之術,實力絕不是普通龍將所能匹敵,再加上個雷銅,情況絕不樂觀。

    但于禁對上嚴顏,情況又樂觀到哪去?

    馬鐵吭都不吭,點頭就說:「好!對上嚴顏,公則千萬小心。」

    見馬鐵如此豪邁,于禁也不多說,身子一退,就往附近一個虎衛戰圈奔去。

    看于禁要跑,雷銅大錘上肩,邁開步子就要追去,只是跑沒兩步,耳邊就傳來一聲大吼。

    「想走!吃老子一招雷霆刀!」

    刀勢快逾閃電,雷銅不及閃躲,雙錘索性往馬鐵當頭砸去。見雷銅不擋反攻,馬鐵嘴角揚笑。

    沒想到第一刀就能少個敵人?

    只是,鋼刀才要落下,馬鐵身後卻傳來颼颼兩聲。

    趙家兄弟不只面貌相同,身材一樣,就連槍法,都使的不分上下,背後長槍來襲,馬鐵只得轉攻為守,單打獨鬥跟以一挑多,終究是有點區別。

    如果拼著身上帶些傷口就能解決雷銅,馬鐵眉頭不會皺一下,可長槍所指之處都是致命要害,馬鐵的刀砍下雷銅腦袋之後,身子也得給趙家長槍刺個對穿。

    雷獸不是九命怪貓,可不能砍掉重練,於是雷霆刀無功而返。

    馬鐵以少敵多,本命雷獸立刻現出原形,身前趙家兄弟也放出了雪白錦蟒,雖離雲龍還有一段差距,但蟒鱗勁同樣不能小覷。

    馬鐵斟酌情勢,知道速戰速決已是癡人妄想,刀勢一凝,就打算再出招試探,只是刀才剛剛舉起,兩柄長槍已經攻到身前。

    一加一的效果,有時候會大於二——趙家兩兄弟一張一弛,一個刁鑽犀利,專走偏鋒,一個穩紮穩打,攻勢全面,尤其兩人交錯踏步,身形變化,讓人難以分清。

    攻來的一槍,隨時都會從鎖喉變成擊胸,天衣無縫的配合,讓馬鐵快刀疲於奔命,兩兄弟有時還會互換角色,圓滑的變狠戾,偏鋒的回正途,讓馬鐵搶攻的刀式怎麼都使不出來,數十招後,馬鐵已是兩臂帶傷,給兩個未入龍將的小子活活逼退。

    一吃疼,馬鐵反倒冷靜了下來。

    從小到大,他與人決鬥不下千場,就算跟對手實力懸殊,他都是傷而不死,這其中,自然有他的本事在。

    雙手握上鋼刀,這一次,馬鐵不再主動進擊。

    不能以快取勝,就要以靜制動!

    見馬鐵殺氣盡散,好似老僧入定,趙家兄弟扭頭看了雷銅一眼,取得默契後,即刻上前搶攻。

    「賊子,死來!」

    趙家兄弟不只面貌相同,連聲音都是一樣,叫人難以分清。

    既然分不清,就別分了!

    馬鐵精神高度集中,管他哥哥弟弟誰是誰,反正到他身前的不過是兩把槍,只要不急著還擊,見招拆招,馬鐵的快刀,絕對游刃有餘。

    兩邊僵持不下,接著比的,就是內力跟耐力了——這一點,馬鐵明顯佔得上風。

    眨眼間,交手已過百招,馬鐵仍是守得滴水不漏,而趙家兄弟的綿密槍勢,卻逐漸露出了破綻。

    「今日,我要趙家絕後!」

    在趙統一槍撲空,趙廣不及援救的空檔,馬鐵覷得破綻,積蓄到極點的殺氣瞬間噴發而出,龐大殺意壓得人喘不過氣。

    眼看趙家兄弟反應不及,就要命喪刀下時,雷銅一腳把趙統踢了出去,揮舞兩柄銅錘,直接撞上了馬鐵鋼刀:「那得先問過我!」

    兵器交鋒,馬鐵心頭大叫不好。

    這一仗,他輸了——不是刀不夠快,不夠狠,而是刀,不夠好。

    五兩一把的精鋼刀,被銅錘砸的變形。

    馬鐵有了刀,就不是平凡人,刀給馬鐵拿了,也不再是平凡刀。

    所以,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錦蟒張開血盆大口,毒牙吐出腥風,直撲馬鐵而來,一左一右,就要把馬鐵插成串燒。

    只是槍尖透體之際,半空中卻有驚雷炸響。

    「九天驚虹斬!」

    趙家兄弟止住槍勢,回身挺槍阻擋,蟒鱗勁直貫雙臂,魂兵銀蛇槍隱隱浮現長蛇盤繞,或以蛇身阻擋,或以蛇口撕咬,兩人各自擋住了九道刀氣中的三道。

    可雷銅卻沒有這等運氣,銅錘只擋住當頭一擊,其餘兩道刀氣在他腿上開出深可見骨的傷口,疼的雷銅站不穩身,雙膝跪地。

    偷師自狂獅曹彰的九天驚虹斬,主人的聲音卻是下流兼淫蕩:「你們想這光頭佬死,就給老子再動動看!」

    啪的一聲,雷銅的光頭被一隻大手拍上,掌上傳來的勁力,隨時都能送他去轉世投胎。

    趙家兄弟扭頭一看,才想問這傢伙是誰,就聽馬鐵叫道:「胖爺!」

    「叫這麼親熱幹啥?連這兩個毛沒長齊的都打不贏,還想做金牌殺手?是娘娘腔的金牌殺手吧!」

    馬鐵臉色訕訕,才想解釋幾句,趙家兄弟同聲搶道:「放開雷銅,否則今天就要你賠命!」

    胖子瞄了瞄,對趙家兄弟是越看越不順眼,別說一身跟他們老爹相同的裝扮,就連那臉蛋長相,髮型容貌,都跟趙雲一樣的帥……

    不!一樣的惹人厭!

    「馬鐵你運氣好,老子有事要忙,現在給你個機會洗刷恥辱,回頭你要再打不贏,以後出去別說老子認識你!」

    手中鋼刀反持,胖子將刀往前輕送,要馬鐵提刀再戰。

    「別想!」

    趙家兄弟以身犯險,好不容易才廢了馬鐵兵器,拔了雷獸獠牙,怎會容它再伸利爪?

    兩把銀槍往長刀急送,趙統才想挑飛鋼刀,刀卻像忽然有了生命,無端劃出了弧度,避開銀槍槍尖,就像飛燕翱翔天際,眨眼間到了馬鐵手中。

    胖子這手燕歸來,給趙家兄弟捎來的是死亡訊息,因為馬鐵的手上,又有了刀。

    不再理會馬鐵怎麼玩弄兩個小白臉,胖子抓起張任,腳下踏開瞬步,立刻向著城關奔去。

    「張任,不想被蜀軍的強弓勁弩射成蜂窩,就給老子把無鋒戰陣打開!」

    胖子沒有帶上于禁,也沒有收攏解煩軍。

    從山壁上潛入城關前,胖子就把情況都看清楚了,關內蜀軍多,但城關上的更多——要是于禁收齊人馬,也許能突破重圍殺到關前,但也不過變成真正的去死去死團罷了。

    關頭上萬箭齊發,就是龍將都頂不住!

    「偃旗息鼓!」

    「主子,奴才會了……這是張任本命獸枯葉蝶的技能︱︱保護色,能將氣息與週遭環境相融,讓人不易察覺。」

    無鋒劍與赤火蠶等法器相同,吸收了張任的本命獸後,便將法器上頭的力量分了些出來。

    偃旗息鼓一放,胖子身上人味立刻抹去,他帶著張任往城門直奔,每一步跨出都是十丈有餘,蜀軍士兵只覺身邊有陣風吹過,卻沒人察覺有異。

    胖子速度極快,張任戰陣放完,才想問胖子要到何處,城門已經近在眼前。

    張任會意過來,不由駭道:「快停下來!城關上有大批蜀軍看守,我們兩人能做些什麼?」

    胖子沒理他,腳步又是一跨,停下腳時,面前已是巫峽關大門。

    見大門就在身前,張任愣道:「為何來此?」

    「這裡沒人,當然來了。」

    聽胖子回答,張任不禁氣結:「當然沒人了!要開這門,得先開啟哨樓裡的機關,否則城門卡死,百來個壯漢都推不開!既然開不了門,蜀軍士兵幹啥呆呆的守門?當然是去城頭哨樓顧著啊!你來這到底是想做啥!」

    「百來個壯漢嗎……」胖子嘴角一扯,輕輕一笑,走向城門:「巨靈掌!」

    肉掌貼上城門,丘力居本命巨猿之力,立刻撼動巫峽城關,張任扭頭一看,下巴差點沒掉了下來:「門……門開了!」

    百來個壯漢都推不動的大門,已經微微開了條縫。

    張任突然明白過來,胖子為什麼沒給紫荊草藥力撐死——敢情這胖子,是吃天材地寶發福的呀?

    對於巨靈掌只讓門開了條縫,胖子顯然不很滿意,五招限制如今只剩一招,胖子鼓足全力,手臂上青筋畢露,孫權本命黑熊的大摔碑手,立刻引發地動山搖。

    城牆上,嚴顏正奇怪怎會突然地牛翻身,手下士兵立刻把消息報上:「將軍,城門……城門……城門開了!」

    嚴顏還兀自懷疑,想親自一探究竟,就聽城門處一聲大吼傳來:「馬休!你再不出兵,回去虎衛營少了幾個弟兄,老子就扒掉你幾層皮!」

    話音剛落,馬蹄叩地聲起,東吳大軍再無遲疑,抽出兵器便朝著巫峽城關殺來。

    見目的達成,胖子轉身就要回關內救人,卻見身後張任長劍在手,與個白髮白鬚的老將怒目對視,玩著大眼瞪小眼的遊戲。

    胖子走到張任身邊,才想問怎麼回事,就聽張任罵道:「叛徒!還有臉苟活世上?當日我與諸葛亮在雒城僵持不下,情勢仍有可為,可你開門投誠,害得我軍慘敗,今天你還有臉來見我!」

    張任話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要將嚴顏碎屍萬斷,只是嚴顏卻不甚在乎:「劉璋怎樣待我,你可是知道的!」

    「主子封你為益州三大將,統領巴郡,賞賜財帛無數,哪一點對不起你了!」張任一字一頓,不逼得嚴顏俯首認罪,他心有不甘。

    「哼!劉璋奪我嚴家代代相傳寶物,再多財帛都買不起!」

    「就為了那本破書?好!今日,我就要你後悔!」

    兩人話說的很清楚,胖子卻聽的很模糊。

    自從吸收紫荊藥力,功力大進後,胖子越來越能把握敵人功力深淺,也能更清楚分辨武人境界。除了一般猛士、虎衛、龍將的粗分,每個境界,大抵還能分為上中下三階。

    如今的胖子大致是虎衛上階,但只要伶玉清醒,就算對付上階龍將都不成問題,而眼前的嚴顏,光看舉手投足間散發的氣勢,少說也是個上階龍將。

    張任號稱軍神,靠的是腦袋,身手不過虎衛中階,差了不只好大一點。

    要讓嚴顏後悔?後悔什麼?後悔當初背叛劉璋,沒把張任帶上?

    「張任,你以前跟這老傢伙交過手沒有?你知道他是什麼等級嗎?」

    不清楚張任放話到底是耍帥還是真有把握,胖子低聲就在張任耳邊問著。

    「益州三大將,嚴顏功力最深,加上他手上家傳寶物「魂兵賞罰典」,能召喚天雷降下天罰,三個我都贏不過他!」

    看來張任腦袋還算清醒,胖子點點頭,又問道:「那你還有把握打贏他?」

    「我沒說要打贏他,我只說要讓他後悔!」

    胖子還沒反應過來,張任就低頭向胖子一拜,放聲大吼:「主公在上!

    請受張任一拜,今日過後,主公但有吩咐,征魏滅蜀,張任無所不從!」

    胖子仍舊來不及反應,嚴顏已經攤開手上賞罰典,對著胖子便叫道:「想打蜀國主意,先過老夫這關!胖子,納命來!」

    沒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看著張任一臉淫笑,胖子赫然有個感觸。

    「你個大熊貓,能鬥倒諸葛賤人的張任,果然也是個賤人!」

第八章 頭顱山

   
    「丞相!丞相!」

    大營裡,趙雲匆忙入帳,神色慌張。

    沒等趙雲開口,正處理著滿桌卷宗的諸葛亮放下手上硃筆:「巫峽關出事了?」

    仍舊無憂無喜,諸葛亮就像在說件與他毫不相干的消息,讓趙雲不禁猜測,這是諸葛亮強作鎮定,還是早有預料?

    「稟丞相,東吳大軍攻關,嚴顏派人求援!屬下已經交代底下備妥輕裝快馬,就待丞相吩咐,隨時都能出發,回巫峽關救援!」

    「來不及了。」

    就算今天來的消息是巫峽關已然陷落,只怕諸葛亮都會是這般冷靜。

    也許,這世上能讓諸葛亮起波瀾的人跟事,都已經跟著劉備一同被埋葬了……

    「丞相的意思是……」

    諸葛亮不在乎,但,趙雲在乎。關上有蜀中萬餘子弟,有嚴顏、雷銅兩位大將,還有,趙雲的兩個兒子。

    「東吳敢發動攻勢,就有把握在援軍趕到前攻下城關……來不及了。」

    「那關上子弟……」趙雲欲言又止。

    這一仗,是他兩個兒子的頭一仗,該不會也是最後一仗吧?

    「嚴顏身為益州三大將,該進該退,他明白的。」

    彷彿是要印證諸葛亮的話,就在兩人談話的片刻時間裡,巫峽關又來了消息。

    諸葛亮手一擺:「進來吧。」

    軍營裡只行軍禮,探馬一進大帳,微微拱手後,低頭便說:「稟丞相,巫峽關消息來報,東吳大軍已攻陷關口,嚴顏將軍收攏敗軍,正往大營徐徐退來。」

    趙雲正想開口問問兩個兒子的安全,諸葛亮卻搶先問道:「知道是誰領兵的嗎?」

    諸葛亮要知道,東吳到底還有誰,能有這般能耐?

    「解煩軍大統領,黎聰!」

    東吳,南郡。

    「伯言,胖子真的沒死?」

    東吳大軍才剛退到荊州南郡,龐統就收到了消息——解煩軍不但打下了巫峽關,奪門破關的,還是音訊全無,消失了好段時間的胖子。

    「不錯!胖子非但沒死,還收下了蜀中張任……」

    相較於龐統滿心喜悅,陸遜顯得平靜許多,更甚至,臉上還多了絲憂慮。

    龐統不由奇道:「怎麼了?還在為四大世家彈劾胖子的奏章煩惱?」

    胖子失蹤的這段時間裡,四大世家利用坊間謠傳著胖子與姜維間的關係,大作文章,紛紛要求陸遜徹查此事。同時,在真相未明前,四大世家還要求,撤下解煩軍裡幾個胖子嫡系人馬的職位,將解煩軍交出來。

    典型的打壓異己,爭權奪利。

    「文達奪回巫峽關,又收下張任,將功抵罪,四大世家的彈劾,在皇上面前已起不了作用,那些閒言閒語,也成了敵國陰謀,我又何必為此多煩惱?」

    陸遜搖搖頭,只是嘴上說不擔心,眉宇間,仍充斥著一股淡淡憂慮。

    「既然如此,你又擔心什麼?」

    陸遜從懷中拿出密函:「士元應該也收到消息,司馬懿……來找過文達,想與文達合作。」

    這密函,龐統看過,只是,他沒看出古怪:「我知道,司馬懿有心造反,姜維任京兆尹,統領北魏京城十三營,司馬懿過不了這關,就動不了曹丕,司馬懿來找胖子,其實是拐個彎,想跟姜維合作。」

    「跟姜維合作,為何要找上文達?」

    聽出陸遜話裡的懷疑,龐統奇道:「馬休給的密函上頭,不是明白寫了嗎?司馬懿找的不是胖子,是郭奕——姜維是賈詡手下死士,賈詡死了,姜維自然歸郭奕掌管,這不過是巧合罷了。」

    信上寫得明明白白,可陸遜聽完了龐統解釋,卻只是長歎口氣。

    「文達跟姜維,有過三次巧合。第一次,姜維大破南蠻象陣,得了軍功;第二次,姜維從解煩軍手下救出曹丕,救駕有功;第三次,姜維在涼州玉門關大破鮮卑,立了戰功……姜維的三次功勞,文達每一次都有參與,每一次,也都有個合理解釋……」

    「有古怪?」

    「還記得你對文達的評價嗎?」陸遜嘴角微扯,淡然一笑,自問自答道:「文達用計,顧及全面,用全不用險……」

    龐統不是蠢人,當然知道陸遜的意思,胖子與姜維切割的越乾淨,只怕是越有問題,他不由開口說道:「你要真懷疑,之前又何必幫胖子壓下四大世家的彈劾奏章?」

    「沒有證據。」陸遜頓了頓,又說道:「再者,如果有朝一日找到證據,證明姜維的確是文達手下……士元,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又怎麼處置解煩軍?」

    「這……」

    弒君犯上,是唯一死罪——可這「死」字,龐統怎麼也說不出口。

    魏都,許昌。

    京兆尹府中,荀彧站在小樓上,遠眺窗外的玄武門。

    時節已過深秋,可每天都還有人被推到玄武門外,執行著不合時宜的秋後問斬。

    「先生,消息送來了,今天斬的,是仲長統。」

    曹植拿著下人送來的消息,念給荀彧聽。

    荀彧臉上更添憂慮:「連尚書郎都斬,司馬懿的勢力,已經滲透到尚書省裡頭了。」

    曹植微微歎氣,問道:「要讓姜維把他保下來嗎?」

    憑著姜維力保,荀彧從司馬懿手下救出過不少大臣,但也不是每個都能救下。

    荀彧知道,胖子給過姜維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姜維才會救。

    無論長幼官職,名單上的人有個相同之處——都是庸才。

    「仲長統才德兼備,這樣的人……姜維不會救。」

    荀彧說的無奈,曹植聽的心煩。

    扶植姜維對抗司馬懿,終究不是可行辦法,不管做什麼,都要受制於人。

    曹植搖搖頭,道:「先生,這驅虎吞狼之計,如今看來,是引狼入室——

    表面上,姜維處處跟司馬懿作對,實際上,姜維盡挑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跟司馬懿起衝突……」

    為了保住曹家政權,荀彧與曹植不得已,走上了條歪路,現在,已是進退兩難。

    「不論如何,姜維跟司馬懿始終是對立,司馬懿一旦做上皇帝,姜維就是死路一條,他不得不跟司馬懿做個了斷。」荀彧回道。

    他等的,就是這個了斷。

    「就算真把司馬懿斗倒了,那,姜維呢?」

    「公子多慮了……黎聰這步棋,看似進退有據,可攻可守,但姜維……

    始終帶著殺害孫權的罪名,總有一天,黎聰會玩火自焚,同時,也會毀掉姜維這顆棋。」

    總有一天?曹植不以為然,道:「先生,東吳境內已經盛傳是黎聰指使姜維殺害孫權的消息,可即便消息傳開,也不見東吳有什麼動作。

    「黎聰對東吳有過大功,對他不利的話,只要一句「挑撥離間」就能輕輕帶過,要等他玩火自焚,要等到何時?」

    荀彧沒有回答曹植的問題,而是閉上了眼。

    玄武門那,仲長統已經被推上刑台,即將行刑,仲長統一家老小,眼睜睜看著仲長統魂斷刑台。

    荀彧猛地睜眼,沉聲道:「現在東吳的天秤上,一邊是與解煩軍友好的新興勢力,一邊是四大世家與孫家的舊有根基,誰都無法勝過誰……想拔掉黎聰,只有一個人有這能耐,就是掌管天秤的陸遜!」

    東吳,巫峽關。

    「我們跟司馬懿合作的事,陸遜什麼都沒說,只是要我們小心行事?」

    丁奉墳頭,胖子捻香祭拜,燒了黃紙,灑了薄酒,算是完了一樁心願後,才問向了馬休。

    與胖子一同來祭拜的幾個人,都是解煩軍的重要頭領,馬家兄弟,郭奕,于禁,唯一的例外,就是馬超。

    在張任嫁禍,伶玉睡大覺去的緊要關頭,一槍挑敗嚴顏,救下胖子的馬超。

    馬休凝神細想,半晌後點點頭,道:「我在信上把理由寫的很清楚,司馬懿找的是郭奕,不是胖爺,陸遜,龐統對此都沒有表示意見……」

    「沒有表示意見」跟「沒有懷疑」,絕不能畫上等號……見胖子臉色不善,郭奕問道:「胖爺的意思,陸遜已經起疑心了?」

    「不是起疑心,只怕,他已經暗中派人來查了。」

    與姜維接觸得越頻繁,就越容易露出馬腳,胖子轉頭看著城關處修復著城門的吳軍官兵,試圖要把心中的不安消去,可他越想,就越不安。

    馬鐵知道胖子這人,壞事是說一個准一個,不想遭殃,最好是少跟胖子往來,只是現在想下船,也來不及了。

    性子一起,馬鐵索性道:「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咱們如法泡製,把陸遜也給……」

    馬鐵拇指一伸,往脖子上一劃,就被胖子當頭敲了個爆栗。

    「老子想當王,當初殺了孫權,就不會矯立遺詔,讓陸遜當這個頭!

    老子不是這塊材料,你懂不懂?殺了陸遜,誰管東吳?你拿著閃電刀叫大伙乖乖聽話就行了?個傻豹!」

    郭奕本以為胖子與司馬懿相同,都是野心勃勃,妄想有一天要篡位稱帝,沒料到胖子竟反駁了馬鐵建議。於是郭奕拐了個彎,又說道:「胖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或者咱們可以提拔個聽話的……」

    話沒說完,胖子大手已經擋著郭奕,說道:「這事,我今天說個明白,以後誰都別再提起……當初殺孫權,不是爺想當王,想掌旗,想做皇帝,如果孫權不死,東吳只會越陷越深。

    「西蜀一戰,北魏南征,只這兩次,孫權已經賠上了十萬將士性命——

    東吳,有多少個十萬給他花用?

    「至於捧陸遜,不是因為他聽話、他懂事、他挺爺,而是因為陸遜夠本事,有朝一日,不管是西蜀還是北魏,終是要真刀真槍在沙場決戰的,在這之前,東吳得先存夠本錢,否則上了賭桌,怎麼搏個輸贏!」

    郭奕始終不信,胖子沒有絲毫野心:「難道爺真沒想過,當上皇帝,從此以後萬人之上,百官朝拜?」

    「成天給人當神像一樣的拜,這種人生,會比把酒高歌,沙場血戰來的快意?」

    面對胖子的坦誠,郭奕不由無語。

    若是司馬懿也有如此想法,北魏又豈會淪落到這地步?

    馬休見胖子把話都說明白了,接著話頭便問:「那咱們眼下該如何是好?」

    「……雙管齊下。聽說司馬懿已經送了不少人上斷頭台,想來也該換他去嘗嘗那滋味了……你幫爺回覆司馬懿,十天後,爺會到許昌與他詳談。至於陸遜那邊……」

    胖子頓了頓,臉上突然出現一股燦爛的淫笑。

    「聽說,有個組織,叫做胭脂樓……」

    就算騎的是匹劣馬,十天時間,從東吳到北魏,也綽綽有餘了。

    可十天過去,胖子非但沒到許昌,還走錯了方向,到了許昌往西七百多里的函谷關。

    「胖爺,這裡就是華山地界,再過去點就到華陽了。」

    胖子來華山,當然不是找風清楊學獨孤九劍,他扭頭看向身邊一個鬚髮全白的老頭,恭敬道:「先生,想來前面那條河就是有名的丹水,離咱們的目的地不遠了。」

    水流淙淙有聲,丹水就像傳說中那樣,彷彿河中無時都有人血流竄,將丹水染成一片嫣紅。

    老者長歎一聲:「當年的長平之戰,秦國大勝而歸,俘虜趙魏聯軍四十五萬人,殺神白起怕降卒無法管理,一夜間將降卒盡數坑殺,血流成河,把揚水染紅,成了這條丹水,至今都無法復原啊……」

    華陀會選擇當大夫,就是不想看這些打打殺殺的悲慘情事。

    見華陀眉頭深鎖,胖子寬慰道:「憂能傷神,先生可別想太多了,當今世上,還有不少人等著先生去救呢!」

    一路上,華陀已經聽胖子暗示明示了近百次,他沒好氣的回道:「好了,老夫明白,文達你別擔心,只要能找到靈血草入藥,甘寧不只傷勢能夠復原,功力也不會有絲毫損減……老夫一定還你個生龍活虎的好大哥!」

    這次到北魏,胖子只帶了于禁跟郭奕,會多出個華陀,是因為甘寧的傷,至今都未痊癒。

    聽華陀給了保證,胖子才綻開了笑顏。

    在兩人身前帶路的,是對北魏地頭相當熟稔的于禁。此時日頭偏西,已快入夜,于禁回頭便對胖子說道:「胖爺,咱們是連夜趕到華陽,還是在附近找個地方先歇歇?」

    胖子轉頭看向華陀,見華陀同意趕路,才回道:「不歇了,給我大哥找藥療傷後,我們趕緊到許昌吧……郭奕一個人面對著司馬懿那老狐狸,爺可放不下心。」

    于禁應聲策馬在前帶路,他腰間纏著慣用的刀索,至於背上帶著的,則是張任師父傳下來的無鋒劍。

    身為五子良將,于禁本命獸至今都未覺醒,胖子在與他徹夜長談後,終於說服了于禁——要帶領虎衛營,大範圍的戰陣,比起本命獸,無疑是有用的多。

    胖子一邊駕馬,一邊與華陀問道:「對了,先生曾說過,找靈血草可能會有點麻煩,不知道是什麼麻煩?」

    「到了華陽,文達就會明白了。」連日趕路,華陀顯得有些疲倦,不想再多開口。

    從華山地界到華陽有段距離,幸虧于禁的熟門熟路不像馬鐵,幾人沒多走半點冤枉路,總算在月兒高掛前,到了華陽。

    「這……這是華陽城?」

    胖子放眼望去,荒涼一片,別說是城牆,連片柵欄都沒有,比個小村落還不如,華山山腳下座落著十多戶人家。這就算是個城了?

    「是這了,咱們找戶人家借宿吧。」

    華陀似乎來過此地,馬鞭一抽,就往先頭一戶人家行去。

    胖子猶自狐疑,史冊記載,長平之戰,白起與趙括曾為了爭奪華陽城大打出手,昔日光景,怎麼落得如此下場?

    快馬追上華陀,胖子開口問道:「先生,華陽城過往不是大城嗎?怎麼時至今日,竟會如此落魄?」

    「一夕之間死了四十五萬人,這種地方,還能住人嗎?」

    華陀大手向著華陽城邊丹水指去,道:「趙軍降卒血流成河,不只匯聚形成了丹水,傳說白起還將趙卒頭顱聚為頭顱山,在上頭蓋了座白起台,那煞氣,是人都受不了,體質稍弱的人到了白起台,回頭定會大病一場。」

    被華陀這麼一說,胖子不由得毛骨悚然,嚥了口口水,強自鎮靜後,又問道:「既然如此,怎麼還有人敢住在這裡?」

    頭顱山吶,那可不是什麼風景名勝,能讓人來郊遊踏青的,胖子光是想想,已經是頭皮發麻。

    「這些人都是白家後代,遵循白起遺命,靠著白家血脈,震懾著此地怨魂煞氣……都是些苦命人啊!」

    華陀似乎頗有感觸,來到村落裡最大的那戶人家門前,敲起了門。

    門裡探出頭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見胖子三人眼生,也不矯飾,門一拉就說道:「此地不招待外人,諸位請回。」

    華陀也不阻欄,只道:「白羅,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木門微微晃動,年輕人又再探出頭來,這次手裡拿著一盞油燈,見到華陀,連忙將大門推開,笑道:「先生是您?真是對不住,方才月色昏暗,一時看走了眼,別見怪。」

    三人在大廳安座,華陀見屋內沒有其他人,心中好生奇怪,問道:「你父親呢?」

    聽到父親二字,白羅就像給人點了穴,傻愣愣的呆立在那,直到華陀出聲叫喚,他才像大夢初醒,歎道:「家父一年以前,就不在人世了。」

    華陀臉上寫滿驚愕,訝道:「怎麼會?三年前,他還不到四十歲,身子骨健壯的很……」

    見白羅臉色鬱鬱,華陀不好再說下去。倒是白羅見事情說開,索性將事情始末,都與華陀清楚交代了。

    「先生有所不知,白家奉先人遺命,鎮守華陽,雖然身負白家血脈,是殺神白起後代,但此地煞氣太重,實在不宜人居,大秦以來,白家千餘戶人只剩下寥寥百戶,其中夭折早死,不知凡幾,從未有人能夠壽終正寢……」

    胖子打從心裡點了點頭,這鬼地方怎麼住人?夜總會旁邊啊!見白羅還沒說完,胖子便繼續聽下去。

    「先祖白起為了鎮壓冤魂怨氣,曾請大儒設下陣法,最近幾年,陣法開始鬆動,常有冤魂破陣而出,他們不敢傷害白家人,就到附近作亂,傷害華山附近百姓。

    「這是白家人的責任,不能傷及無辜,於是我們幾十戶人家決定,每半年派人到陣法裡……血祭,用白家子孫的血,鎮住趙國降卒冤魂。」

    白羅臉色蒼白。

    「只是……每半年就得死上一個,十多戶人家,不出十年,白家就得絕後了……」

    胖子連忙豎起拇指,大聲欽佩:「不愧是白起子孫,敢作敢當!對了,白羅兄弟,華陀先生這次來,是有一事,想跟白羅兄弟商量的。」

    白羅的故事挺悲哀,但胖子只怕華陀一時心軟,答應了什麼條件,到時胖子就得隻身面對四十萬飄飄大軍,到時候就得換胖子寫個「慘」字。

    見胖子搶話,華陀知道他的鬼心思,但他們確實無能為力,也只好默默點頭。

    白羅見狀,問道:「先生於我父親有活命之恩,白羅感激不盡,有事請說。」

    「好!那胖子就直說了,兄弟可知道,附近哪裡有靈血草?」

    「你們要找靈血草?」

    胖子心頭一緊。白羅的臉色,怎麼看,都不像是感激不盡的樣子…… Ads by Yahoo!展頡CAPM國際證照www.kmdc.com.tw做個有遠見的大學生,一張比碩士文憑還有價值的國際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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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魂鎮

   
    東吳,南郡。

    「三哥,我跟張任剛才上了街,將連絡胭脂樓的暗號都作了,照張任所說的,如果胭脂樓有人在城裡活動,見到暗號,就會前來一會。」

    馬鐵一口氣把話說完,逕自坐在桌前,倒茶喝水。

    「張任呢?」馬休沒有抬頭,繼續批閱桌上卷宗。少了郭奕,他又得凡事親力親為,做起事來,自然少了一份悠哉。

    「去找黃柄了。他的無鋒劍被胖爺賞給了于禁,沒法再修煉無鋒戰陣,只好去找黃柄,瞧瞧法師陣的威力。」

    馬鐵問過張任。持續修煉無鋒戰陣的好處,不過是使用戰陣時,可以涵蓋人數的多寡。

    在馬鐵看來,這種能力用在與敵廝殺,實在沒有半點用處,但張任戰陣的能力,本就不是用在殺人。

    「也好,解煩軍如果真有一天要出戰,虎衛營跟法師陣都得由張任統率……現在兩營大將,于禁、黃柄都已選定,軍師也有郭奕,只要張任運用得法,必能戰無不勝!」

    比起馬鐵,馬休絕對清楚他自己什麼事做的來,什麼事做不好,既然胖子有安排,他安心做他的情報大總管就行了。

    而經過上次教訓,馬鐵也知道了戰爭不比江湖廝殺,靠血氣之勇就能取勝,對于禁、郭奕也放心不少,遂不再干涉兩營事宜,只是對黃柄的法師陣,有些好奇。

    「三哥,聽說不少文燕照法訣修煉,已經練出能耐了?」

    「哈哈,你有興趣,怎不親自過去看看?胖爺這次帶回來的玩意確實不得了,不管是土蜥蜴的流沙還是赤火蠶的火球,只要運用得當,攻城野戰,都稱得上是一大利器。」

    聽馬休不斷稱讚,馬鐵臉上卻沒有喜色,看看左右無人,他低聲問道:「三哥,胖爺在解煩軍戰力上,明顯花了不少心思……胖爺什麼打算?」

    馬休一愣,隨即放下手中硃筆,抬起頭望著馬鐵,神情嚴肅:「胖爺有什麼打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有什麼打算。」

    「什麼意思?」

    「這次進攻巫峽關,大哥過來,除了要接替甘寧鎮守巫峽關,其實是有件事要商量。」

    馬休自懷中取出馬超親筆信函,給馬鐵遞了過去。

    「大哥怎麼說?」馬鐵懶得看信。

    馬超雖是西域女子所生,但打小受馬騰教育,滿手文章都是之乎者也,讓他看得頭疼。

    「今時不同往日,當初馬家剛到江東,人生地不熟,與胖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胖爺發達了,我們也好過……可,現在不同了。」

    「哪裡不同?」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過河拆橋,馬鐵臉色不禁有些難看。

    馬休知道馬鐵心思,等到他冷靜下來後,才續道:「大哥說,「馬家絕非見利忘義之輩,但也非江湖亡命之徒」。」

    「什麼意思?」

    「這次安排設計胭脂樓,要替姜維脫罪,胖爺沒有十足把握。大哥的意思是,馬家在江東已經紮穩根基,江東騎兵,百夫長以上都是馬家的人,如果胖爺有難,我們可以出手幫他。」

    馬鐵雙掌一拍,滿臉興奮,用力點頭:「不錯!馬家豈是有恩不報,見利忘義之輩!」

    馬休神情更顯嚴峻:「不過……幫與不幫,大哥不做決定。」

    一向玩世不恭的馬休難得如此正經,讓馬鐵不禁嚴肅起來:「那……

    由誰決定?」

    「你,跟我。」

    馬鐵愕然。

    「大哥,把馬家前途交到我們手上了。若我們覺得胖爺值得追隨,胖爺有難之日,就是馬家挺身之時,若是成了,日後馬家就是東吳第一世家……」

    若是不成,馬家……馬休歎了口氣,沒接著說下去。

    北魏,華陽。

    冬陽暖照,陽光曬在身上,只有窩心暖意,沒有燥熱暑氣。

    胖子幾個特地等到日頭高昇,才跟著白羅離開了華陽,往那傳說中坑殺了四十多萬趙軍降卒的頭顱山行去。

    靈血草,吸收人的精氣成靈,飽飲人的體液作血,是在死人多的地方,才會生長的靈藥。

    那地方,也就是白羅所說,陣法禁錮逐漸鬆動的地方。

    白羅不想帶胖子去,不是捨不得靈血草。

    幾年前陣法鬆動,白家人從事血祭開始,頭顱山就只有血祭犧牲的人才會前去,從來都是有去無回,但白羅終究拗不過胖子苦苦哀求跟華陀的人情壓力,同意了此行。

    雖然不想沾惹一身的穢氣,但為了甘寧,別說是頭顱山,就是殭屍王嘴裡拔牙,白骨精身上奪骨,胖子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白羅帶路,幾個人策馬騎了半個多時辰,到的不是一座山,卻是一座竹林。

    「到地頭了……先生,等會我們從這片竹林沿著小徑往上走,小徑盡頭是座洞窟,裡頭就有靈血草。千萬小心,那裡雖是陣法禁錮最嚴密的地方,也是煞氣最重的所在。」

    胖子不禁奇道:「白羅兄弟,你不是說咱們要去的是頭顱山?」逕

    「……你以為現在踩的是泥土地?」

    白羅與華陀打過招呼後,便下馬準備。見到胖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華陀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文達,傳說白起的頭顱山,是蓋在一座盆地上頭。」

    盆地?胖子左顧右盼,放眼望去儘是草原,哪有一點盆地痕跡?他突然醒悟,顫道:「先生是說……我們現在踩著的……是……」

    寒意從脊椎一路上竄,冷到了胖子頭皮發麻。

    華陀沒有回答,將勒馬韁繩解下,放馬活動後,才與胖子二人說道:「走吧!」

    四人分出前後,白羅帶路,胖子殿後。

    竹林裡不恐怖,而是寧靜。不知是不是因為長年有人血滋潤的關係,明明將要入冬,可四周的竹子卻長滿了竹葉,蒼蒼鬱郁,沒有半點凋零蕭瑟景象。

    走到竹林深處,景象更顯古怪,整片天都被竹林掩蓋住了,透進來的光恰恰照亮小徑而已,至於其他地方,就像藏著什麼妖魔鬼怪似的,只有死灰色的暗沉。

    胖子走在最後,清楚看出了前頭幾人的不對勁,就像有千斤重擔壓身,領頭的白羅與于禁越走越慢,居中的華陀更是糟糕,還沒走出竹林,竟然已喘起大氣。

    好不容易走出竹林,看到白羅所說的洞窟,看幾人臉色蒼白,胖子不禁奇道:「先生,你們怎麼了?」

    見胖子臉色如常,沒有半點不適,三人甚感驚奇,華陀怪道:「文達,方纔那些聲音,林子裡那股煞氣,你都沒感受到?」

    「我只覺得竹葉綠的有些噁心,其他的,倒沒什麼奇怪。」

    若真要說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或許,是竹林裡蘊含的充沛靈力。胖子總覺得,這座竹林似乎飽含天地靈氣,在裡頭練功,一定大有幫助。

    幾人面面相覷,想不出個究竟。既然不該看的都沒瞧見,胖子心中一喜,咧嘴笑道:「好了,不然等會就由我打頭!你們緊跟在後。」

    胖子起身就往洞窟裡走去,那靈力充斥的感覺,在洞窟裡是更加明顯,胖子覺得就連呼吸都對內力跟道力有所幫助,相對的,身後的于禁三人是更顯不堪。

    跟外頭的竹林一樣,洞窟裡也泛著綠光,一叢叢青綠苔痕,泛著磷火,閃著微光,構成一副瑰麗景象,讓人打心底發毛。

    洞窟並不深,胖子三人走了盞茶時間,狹窄的石道就成了寬廣的石窟,石窟裡到處都是磷火,照得整座洞窟更見明亮。

    華陀定睛一看,不由拍手說道:「是靈血草!」

    眼前一束束的血色靈草,胖子不甚在意,因為伶玉剛在他耳邊,說了些事。

    「主子,這陣法與赤火蠶,土蜥蜴,還有無鋒劍上的陣法,都有相似之處!」

    相似之處?這陣法也會吸取人的本命獸,然後吐些力量出來?

    胖子凝神看去,石窟中間是一座祭壇,祭壇底下畫的,就是伶玉說的陣法。

    「白羅兄弟,這個陣法可有什麼來歷?」

    「時至今日,這陣法可沒什麼人能認得了……」白羅一手撫上地面陣法,感慨道:「白家家史記載,戰國時候,諸子百家爭鳴,當時道法極為鼎盛,陣法不僅能用靈木靈石做為陣眼,還可以用本命獸魂替代。」

    「用人的靈魂代替陣眼?」

    就跟八陣圖中的呂布一樣,胖子原以為白羅是這意思,不料白羅卻是搖頭:「兩者截然不同。用本命獸魂做替代的陣法,其實是一種交換的儀式,用本命獸的力量,換取陣法裡的力量,這些陣法,傳說是與神靈溝通的方法,可以讓人用本命獸,換取神靈的力量。」

    跟羅馬人莫斯的說法完全相同,胖子清楚,這類的陣法對於功力高深的武者幫助不大,但若是讓普通士兵修煉,將能起莫大功用。

    「怎麼這種陣法沒有廣為流傳?」

    「哈!當年我白家先人白起,靠這種陣法練出強兵猛將,縱橫六國,這陣法又怎麼會無人知曉?」

    即便白起是個殺人魔王,害得白家此時面臨絕後窘境,說到他,白羅臉上不禁泛起驕傲神情。

    「胖子一時口誤,我意思是,怎麼這陣法至今卻是失傳了?」

    白羅輕輕一笑,像是胖子問了什麼蠢問題似的:「這陣法的用途,相信你也看得出來,不需要苦練,只要以本命獸魂交換,就能獲得力量——

    只要武將手中有此陣法,隨時都能練出一隊精兵!

    「所以,秦始皇一統天下後,為了不讓六國餘孽召集人馬,練妥精兵,於是焚書坑儒,將有關這類陣法的消息,都毀掉了!」

    可惜了!胖子心裡暗暗問候起趙妮,秦始皇小盤他親生娘親。

    另一邊,在兩人問話過程中,華陀指揮于禁往陣法周圍走去,準備拔取靈血草製藥。

    陣法中央的祭壇上擺著一柄長刀,胖子原先不怎麼留心,當華陀兩人開始拔取靈血草時,那刀上竟開始散發妖異氣息,刀身逐漸出現淡淡血光。

    「有古怪!那刀是怎麼回事?」

    白羅也瞧見了刀上異樣,趕緊要華陀兩人停手:「怪了……這刀是魂兵殘刀,先祖白起佩刀,此陣的陣眼,沒有觸發陣法,不會有反應的。」

    「陣眼?這個陣的陣眼,不是本命獸魂嗎?」

    「先祖用刀上吸取的本命獸魂作為交換,只要有冤魂想衝出此地,就會被陣法引來的天雷地火,燒成灰燼。」

    白羅話剛說完,陣法中立刻橫生異相,空氣中藍光乍現,彷彿雷電交錯,不時擦出火花,地面上陣法刻畫的線條隱隱浮現紅芒,如同地火燎燒,整座洞窟的溫度隨之上升。

    胖子才想問這是怎麼回事,白羅已脫口驚叫:「有冤魂想要破陣而出!」

    祭壇下頭不停有白影冒出,隱約可以看見它們身披甲冑,嘴裡喊冤。

    只是白影剛剛現身,半空中立刻雷聲大作,地面也燒起熊熊火柱,這熱鬧景況維持了小半時辰,才逐漸停歇。

    于禁二人摘取了足夠份量的靈血草,趕忙回到白羅身邊,華陀開口問道:「賢侄,這是怎麼回事?」

    白羅見陣法逐漸趨於平靜,安心道:「先生不必擔心,小鬼們不安生,只是想出陣,它們還不夠能耐。」

    「那可未必!」

    又是一道白影從祭壇躍起。華陀三人扭頭看去,那道白影手持白起殘刀,洞窟中看不清真實面目,但刀風所指,卻是白羅落腳處,好似要將白羅斃命於刀下。

    「來者何人!」

    于禁見情勢緊急,大吼一聲,刀索就往白羅身前擋去,只是一動作,才發現兩腳竟給一隻隻的慘白手臂牢牢抓住,動彈不得,白羅兩人也是同樣遭遇。

    不忍見白羅命喪刀下,幾人閉眼咬牙,但刀風呼嘯聲過,傳來的卻是當聲大響。他們猛一張眼,還沒看清情況,就聽到胖子一陣奇也怪哉的問話。

    「這刀失心瘋了?你們也奇怪,呆站著給刀砍,不會避一避呀?」

    胖子擋過一刀,白羅是險死還生,正奇怪胖子怎能行動,就看從土裡冒出來的手臂,一碰到胖子雙腳,立刻像朝陽融雪,化在胖子體內。

    「你……看不到冤魂?你不覺得行動之間,有點窒礙嗎?」

    「什麼冤魂?」胖子放眼看去,除了那柄殘刀在半空中飄呀飄的,他啥都沒瞧見:「胖子啥都沒看到,至於出手之間,是有些古怪,老子總覺得今天像嗑了藥,特別有勁啊!」

    白羅愣了愣,指著胖子叫道:「你能吸收冤魂,轉化成力量?」

    那持刀冤魂似乎也能聽懂白羅話語,一聲尖嘯,胖子身邊纏繞冤魂立刻退去,殘刀便往胖子身前襲來。

    胖子正要答話,一不留神,已經讓殘刀欺到身前,手中鋼刀要攔也趕不及,只得用虎鬚怒張硬扛一刀。

    嘶嘶聲響,殘刀在胖子胸前擦出一串火花,雖然沒有割破皮肉,但胸前衣衫登時不保,衣衫一開,裡頭的魂塚印記就顯露了出來。

    「魂鎮!」白羅驚叫一聲。

    胖子還沒問清魂鎮來歷,眼前殘刀突然落地,胖子看不到持刀冤魂的動作,只能扭頭看向白羅,還沒開口詢問,白羅又叫道:「不好!冤魂上人身了!」

    胖子轉頭一看,于禁眼珠裡血紅一片,他放下刀索,墊步一躍,把殘刀拿到了手裡。

    「白羅兄弟,這下咱們該怎麼辦?」

    主力眨眼間變成阻力,面對于禁,胖子不知該從何下手,急切的看著白羅。

    白羅沉思細想,臉色卻不再凝重,目光盯著胖子胸口的魂鎮不放,好像那裡不是胖子的脂肪,而是什麼絕世美人的那對玉兔一樣,看得胖子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亂跳。

    「我傳你一段可以發動魂鎮的口訣,只要把于禁打昏,他體內冤魂就會離體,到時候發動魂鎮,就能將冤魂吸到魂鎮之中!」

    白羅一個口令,胖子一個動作,被冤魂附體的于禁彷彿保有些許意識,舉手投足間動作多有抗拒,胖子看準空檔,手刀切上于禁後頸。

    于禁身子一軟,才剛倒下,胖子立刻按著白羅所教口訣念述,體內道力自然運轉,胸前魂塚印記已是發亮。

    「你真是幸運之人,附體于禁的,是趙國大將趙括,他吸收了不少冤魂同類,已成怨鬼。魂鎮吸收冤魂,會化成內力增添修為,若是吸收怨鬼,怨鬼聚而不散,以後就任你差遣了。」

    喔?俺身上又多了啥怪玩意?胖子問道:「怨鬼?有什麼作用?」

    「江湖廝殺,戰場拚搏,只要你一聲令下,除非魂飛魄散,否則怨鬼與人相搏,至死方休……」

    二十四小時的貼身打手!胖子眼中一亮,心底樂得開花,他才想大笑三聲,白羅又說道:「不過,怨鬼有些副作用,我看將軍境界還未達龍將,應該不會介意……」

    「什麼副作用?」

    要是怨氣會讓胖子日後想舉不能舉,想硬不能硬,這玩意送給他都不要。

    「為了跟主人建立聯繫,怨鬼會吸收主人一點內力或道力。」

    「一點?那是多少?」

    這個關頭,胖子最恨馬虎眼——誰知道趙括是吸一點點,還是吸到只剩一點點?胖子這身內力不比平常虎衛,要練到這地步,可比人家多了百倍啊!

    「約莫三成。」

    「……快!告訴我,怎麼把怨鬼逼出體外!」


第十章 沒有最奸詐,只有更奸詐(上)

   
    京兆尹,是負責京城內外安危的大官,也是唯一能在京城內調動兵馬的人,除了皇宮中的禁衛軍不受指揮,京城一十三營,都在京兆尹管轄之下。

    所以,想做京兆尹,最重要的三個條件就是,對皇帝忠心,忠心,再忠心。

    說穿了,這個位置要養的,就是一條狗。

    物以類聚,能與忠狗交好的,多半也是對朝廷,對皇帝忠心不二的大臣,只是今天的京兆尹府,卻迎來了一條狐狸。

    「伯約果然年少有為,大魏有這等少年英才,實在是萬幸,萬幸啊!」

    伯約是姜維的表字,能夠直呼表字,表示這人跟姜維交情匪淺——最少,表面上是。

    「大人就別再笑話我了,小子能有今天,不過是運氣使然,若說真才實學,怕連司馬少公子一半都不及,還要請大人多多提拔,多多提拔啊!」

    從密室離開後,姜維與司馬懿說的都是客套話,那些劍拔弩張,煙硝味十足的談話,都留在見不得人的密室裡頭了。

    又是一陣寒暄過後,京兆尹府才送走了這位披著狗皮的老狐狸。

    司馬懿前腳才走出大門,屏風後頭,郭奕立時現出身形。

    「郭奕,方纔我與司馬懿說的,你不會介意吧?」

    聽姜維擔心他會掛懷,郭奕搖頭道:「郭奕理會得,大人不必擔心。」

    半天以前,司馬懿應解煩軍邀約來到京兆尹府,與姜維密室會談,談的,是雙方的合作條件。

    「姜維助司馬懿登上皇位司馬懿助東吳拿下益州」,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

    至於細節,他們並未談到,司馬懿只婉轉提及郭奕、荀彧以及曹植等人,暗示著解煩軍若真有誠意,就不能腳踏兩條船。

    想談細節,就等和曹植一夥劃清界線後,再談!

    「好了!胖……統領練功也該結束了,我們去跟他說說司馬懿的條件吧。」

    姜維與胖子的師兄弟關係,被胖子嚴格警告,千萬不得洩漏,胖子對外,只說是姜維他爹欠胖子不少銀兩,才要姜維來賣屁股的。

    兩人大步邁開,來到府中後堂,果然胖子形意拳已打完,正坐在太師椅上,聽著于禁的回報。

    他們一進後堂,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下,便聽于禁說道:「胖爺,華佗先生與靈血草都已讓人安全送回東吳,副統領也已收到殘刀,還特地回信要跟胖爺道謝……」

    依胖子的個性,對於寶貝,走過路過他是不會錯過。

    頭顱山不僅是個練功寶地,還有一柄礙眼魂兵——看到放在那裡沒人用,胖子就覺得礙眼,怎麼看,都覺得是浪費。

    為了響應環保,避免暴殄天物,胖子用他青春的肉體,交換了殘刀的擁有權。

    他耗費了六成功力,用鎮魂吸取了頭顱山上的兩隻怨鬼,大將趙括跟副將李驥——戰國四大將,李牧的小兒子。

    少了怨鬼,頭顱山上煞氣立刻消減許多,白羅與白家諸位長老商量,也知道殘刀能制止冤魂,卻無法阻止怨鬼,不如讓胖子將怨鬼收服,再換上較次的魂兵,便能解一時之急。

    解了一時之急,至於日後?胖子一旦知道了這種地方,頭顱山只怕得等著關門大吉。

    「司馬懿怎麼表示?」胖子轉頭向姜維問道。

    頭顱山一行可說是皆大歡喜,華陀得了靈血草治病,白家免去了絕後困境,就連半點力都沒出的馬鐵也得了一把魂兵,只有胖子,得了兩隻不知是賺還是賠的玩意。

    兩個傢伙到底厲不厲害,胖子還沒機會監定,但他能肯定,這兩隻絕對是餓死鬼投胎——除了開頭的三成功力,每天每天,胖子還得努力的練功,好供應兩個祖爺爺的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焚膏繼晷,一直一直的無度需索。

    姜維從懷中拿出方才擬好的草綱,與胖子說道:「胖師……爺,司馬懿果然如你所料,要我們與曹植之間做個了斷,以表合作誠意。我想,他最少要見到曹植屍首,才會答應與我們繼續談下去。」

    「哼!老狐狸恁地龜毛,老子沒要他交出兒子當抵押,他居然敢要我們先買帳……」胖子罵罵咧咧,低頭又往紙上看去:「他要我們先表示誠意,那他的誠意又在哪裡?」

    「司馬懿答應,從他府庫中取出百車珠寶,贈與我們作為軍資。」

    「百車珠寶?把老子當羅馬棒槌了……這些玩意運不出魏境,不過是從他左邊口袋搬到右邊口袋,把老子當三歲孩童啊?」

    姜維等人也有同感,司馬懿給這個條件,不過是想留個餘地,讓胖子親口把要求說出來罷了。

    「胖爺,那我們……」郭奕拿過草綱,準備寫下胖子要求。

    「禮尚往來,我們殺了曹家的人,司馬懿也得照辦——要他在朝會上,請曹丕賜死曹休!」

    「要我們奏請聖上,賜死曹休?」

    聽到父親司馬懿的推測,司馬師不由驚呼:「爹!曹休是當今聖上大伯,解煩軍怎麼會提出這種要求?」

    司馬家父子踏出京兆尹府,剛走回司馬家大宅,司馬師就因為父親一番推測,慌張得不知所措。

    見此情景,司馬懿忍不住對兩個兒子做了番比較。

    大兒子司馬師儘管精明幹練,但機變不足,腦子也沒有司馬昭靈活,日後若是要爭司馬家的家主,只怕會輸給小弟。

    只是,這些都是十多年後的事,司馬懿沒有點明,而是與司馬師說道:「聽說黎聰已經回瞭解煩軍,他定會提出這個要求。殺了曹休,我們就跟曹家對立,有朝一日,只要曹丕不再掌權,司馬家失了寵愛,就等著被人翻舊帳,滅九族。」

    司馬師不是笨,只是反應較慢,司馬懿略略一點,他立刻省悟:「爹的意思是,黎聰要我們殺曹休,是要逼我們造反?」

    「然也。」

    「這……也算問題?我們終究要反,到時候曹家人一個都留不得,早死晚死,不過時間差別罷了。」

    司馬師始終不覺得這事算個麻煩,可司馬懿從頭至尾,臉上都是愁容。

    「誰說我們要反的?」

    司馬師一陣愕然:「這……爹……你不是打算要……」

    沒打算造反?那麼先前說的,做的,準備的,都是為了什麼?

    「子元,你小看曹家這面大旗了。曹丕竄漢能成,是因為整個朝廷的人馬,都是曹操一手帶出來的,你別以為那些朝中大臣都被為父買通了,若真有一天,司馬家坐上那個位置,最先跳出來反對的,一定是這些傢伙。

    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買到的。」

    對於司馬懿的計謀,司馬師總有好多不明白:「那……爹,您還跟解煩軍合作?」

    「爹不做皇帝,可沒說不做權臣,只要朝廷上由我一手遮天,凡事我說了算,這個皇帝做與不做,其實也沒什麼差別。」

    這與跟解煩軍合作,有何相關?司馬師聽到這裡仍是不解,司馬懿只得耐心解釋:「子元,當今朝廷,聖上面前,誰敢與爹作對?」

    司馬師擔任兵部侍郎,夠資格參與朝政,朝廷上的事,他都看在眼裡,當然知道司馬懿說的是誰。

    「姜維!」

    「不錯!小小一個京兆尹,卻因受聖上青睞,獲准旁聽朝政,非但如此,聖上還准他參議朝政,我想殺誰,還要他點頭……」司馬懿眼中泛起懾人寒光,道:「荒唐的是,這人明明是他國奸細,居然替大魏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想參他一本,都不知從何參起!」

    司馬師聽到這裡,總算明白:「所以爹跟他們合作,是想……」

    「讓曹丕瞧瞧,姜維是敵國奸細的證據!」

    司馬師恍然,他這才明白司馬懿之所以苦惱的原因:「那……倘若解煩軍真要我們殺曹休,我們殺,還是不殺?」

    司馬懿臉上一片陰沉,只有冷笑,沒有回答。

    東吳,南郡。

    「三哥!收到胭脂樓的消息了!」

    馬鐵拿著一紙黑字,興匆匆的往書房裡跑去。

    有了胭脂樓的消息,胖子的計劃就有成功的機會,馬鐵急著要把好消息說給馬休知道。他沒記得叩門,猛地一推,卻沒聽到門裡馬休的叫罵,馬鐵定睛一看,就見馬休毫無反應,逕自看著手上情報。

    「三哥?三哥?」馬鐵叫了兩聲,不見馬休回應,大手往他眼前一擋,才引起了馬休注意。

    馬休如大夢初醒,人仍有些恍惚,一手捂著額頭,問道:「怎麼了?」

    「三哥……有事?」馬鐵腦袋雖然不像馬休一樣靈光,卻是心細如髮。

    馬休臉上只是微微一扯,淡笑道:「沒有……怎樣,胖爺送來那兵器,使得慣不慣?」

    顧左右而言他!馬休每次有事,都是這個態度……馬鐵臉色一肅,沉聲問道:「三哥,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唉……你自己看吧。」

    手一伸,桌前密函就給馬鐵拿了過去,上頭記載的,是胖子開給司馬懿的條件,以及司馬懿的回覆。

    看了半天看不出個究竟,馬鐵問道:「有問題?胖爺這麼做,不正是要逼司馬懿造反嗎?」

    「這是司馬懿離開京兆尹府那天,文燕送回來的消息,從那天以後,文燕就再也沒送消息回來了,我特地讓人去查過,回報的探子說,許昌已經進入全城戒備……」

    「許昌戒備森嚴,文燕找不到門路送消息,很正常啊!」

    馬休緩緩合上雙眼,沒有回答馬鐵,反而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上次我跟你提過,如果有朝一日,胖爺有了滅頂之災,你會怎麼做?」

    沒等馬鐵回話,馬休又問:「胖爺有個萬一,姜維與解煩軍的關係就會斷的乾乾淨淨,從此以後,馬家在東吳就是掌管著江東騎兵跟解煩軍的大世家,風頭之盛,可比四大世家。東吳五大軍團,有兩支在馬家手裡,要報父仇,指日可待……馬鐵,你怎麼決定?」

    見馬休步步進逼,馬鐵額上冒汗,慌張回道:「三哥,到底什麼意思?」

    「許昌戒備再森嚴,文燕們都不可能送不出消息,你忘了,許昌裡裡外外,到底是誰在掌管?」

    「姜維!」

    連姜維都被蒙在鼓裡,胖爺這次不就慘了?馬鐵恍然大悟。

    馬休點了點頭,長歎一聲:「你還沒回答我,胖爺若是有難,你到底救不救?」

    馬休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說明了一切。

    人心總是會變的,馬超那番話,無疑讓馬休動心了。

    馬鐵沉默,半晌,他咬了咬牙。

    「馬家不救,我救!」

    北魏,許昌。

    司馬懿離開京兆尹府的第三天夜裡,曹休死了。

    京兆尹府中那座小樓裡,曹植正喝著冷酒,身旁陪伴他的,只有一盞油燈,微弱火苗照射下,曹植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

    推開門,荀彧看著曹植神情落寞,就猜他已經知曉這件事情。

    「司馬懿真是好手段,看來我曹氏一脈,躲不過滅族的命運了……」

    司馬懿連皇親國戚都敢下手,只怕造反,也是明後天的事情了。

    荀彧沒有答話,見曹植還要飲酒,他大步上前一把搶下酒壺。

    小樓裡一時無語,曹植拉開木窗,靜靜的看著窗外夜空。

    有時候,他真想跟他的本命獸一樣,化成滿天星斗高掛天際,不必踏足紅塵,平添煩憂。

    「公子……還想為曹家出點心力嗎?」

    怎麼不想?曹植想過千千萬萬種方法,卻被荀彧一一否決。曹植從曹操身上繼承到的,除了過人文采,只有習武的天分。

    他想的方法很簡單︱︱殺進司馬世家,殺了司馬懿一家大小——只要司馬懿一死,就什麼都解決了……可荀彧總是不肯。

    司馬懿光一身道力修為,就直追四大仙師,司馬世家又樹敵眾多,對暗殺的事,防的滴水不漏,這事成功的機會,實在太低太低。

    曹植突然有些累了。

    曹操常說他什麼都好,就是少了點野心,成天就想著仗劍江湖,快意過活。

    能無憂無慮的過日子,有什麼不好?

    「司馬懿是我的殺父仇人,就算我不想再管曹家,也要找他報仇。」

    「好!現在……有個機會。」

    荀彧心中不忍,但仍要將話說完,他深吸了口氣,才要說話,卻聽曹植笑道:「劍在那裡,我怕疼,你幫我吧。」

    荀彧臉上儘是訝異。

    原來,曹植什麼都知道了?

    曹休死了,司馬懿已經兌現諾言,現在,就換曹植了。

    「只要胖爺提著曹植的人頭,與司馬懿締成盟約,司馬懿起兵造反那天,就是司馬世家滅亡之日!」

    這個方法,是郭奕跟荀彧說的。荀彧沉默了很久,卻沒有反對。

    反正,曹植要死,他也不會苟活。

    「公子,九泉之下,荀彧靜候佳音!」

    長劍一抽,曹植一愣,不及阻攔,就看到一道血箭噴出,荀彧自刎身亡。

    曹植滿臉是淚,扶著荀彧,無聲的哭泣著。三三兩兩走進了幾人,是等著要拿他們二人屍首,去見司馬懿的胖子與姜維等人。

    「公子,請節哀。」

    見曹植泣不成聲,胖子是有幾分不忍,但轉念一想,對於曹家,他又何必心軟?今天不管死的是誰,都是在削弱北魏實力,何樂而不為?

    與大耳賊劉備不同,曹家人的淚水,絕不輕彈。曹植又哭了一陣,眼淚終是流乾了。

    他站起了身,將荀彧扶坐椅上,自己則坐在一旁,身形端正,對著胖子道:「動手吧。記得,別讓司馬懿好過了!」

第十章 沒有最奸詐,只有更奸詐(下)


    胖子微微點頭,拿起曹植長劍,才準備動作,門外突然傳來震天價響:「勾結反賊,私通東吳,如今證據確鑿!姜維!你還有何話可說!」

    一聽這話,樓裡眾人立刻臉色發青,郭奕往窗外一看,不禁一陣暈眩。

    司馬懿身後,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該死而未死的曹休,另一個,是曹休的侄子,大魏皇帝,曹丕!

    司馬懿動作之快,快到胖子都來不及反應,胖子還沒想到其中可能的陷阱,司馬懿已經殺到身前。

    怎麼辦?眾人目光集聚,都是看向胖子。

    眼中決絕神情閃過,胖子立刻叫道:「撤!你們與曹植一同撤走,我留下斷後!」

    看著小樓外的曹丕臉上儘是猙獰,胖子知道,早先的苦心經營,這次是一朝喪盡了。

    「胖爺!」

    郭奕等人才剛出聲,就給胖子堵了回去:「廢話少說!司馬懿手段狠辣,咱們這次棋差一著,讓他奪了先機,你們再不走,就是滿盤皆輸!」

    眾人見胖子心意已決,也知道這傢伙手段通天,三番兩次都能死裡逃生,自己留下來,說不得還是累贅。

    「胖爺!咱們合淝城裡,不見不散!」

    由姜維帶路,眾人轉頭從小樓裡的密道離開,胖子則留下,打算為眾人拖點時間。眨眼間,小樓裡只剩下胖子跟曹植二人,胖子看他手持長劍,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公子不走?」

    「累了。今天除了殺司馬懿,為父報仇,我哪都不想去。」

    你個大熊貓,不想走,早說呀!老子可想走的緊吶!胖子心中止不住的哀號,只是曹兵的腳步聲已經踏進小樓,這時才走,只怕也來不及了。

    「好!胖子就與公子一起殺出去!」

    心中譙歸譙,胖子場面話還是要說的。此時,小樓窗外有件黑色物事被拋了進來,轟的一聲,撞的樓裡桌椅登時粉碎。

    「殺出去?這傢伙就是你們的榜樣!」

    被扔進來的,是一具屍首,負責暗中戒備,保護曹植,樂進的屍首。

    胖子兩人臉色齊變,還沒做出反應,小樓屋頂上,已經傳來轟響。

    魂兵碎頭台重重一擊,虎癡許褚身形立現。胖子跟曹植知道他們不是此人對手,但避無可避,不如以進為退。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出手。

    「流星追月!」

    「虎嘯中原!」

    刀劍爭輝,胖子青龍刀破鞘而出,曹植君子劍裂空而來,縱使是當世一流高手,都無法小覷。

    只是,許褚手上的五爪大錘以簡破繁,銅錘挾泰山壓頂之勢,迎上了一刀一劍。

    「噗!」

    胖子二人早知不敵,與許褚硬碰硬,不過是要借勢逃脫,銅錘勁力一入體,立刻化作鮮血吐出。

    「跳窗!」

    深知許褚這大塊呆山神輕功爛到了家,一落地,胖子扭頭就往窗外跳去,他已經做好打算,要從外頭的曹丕身上下手。

    「司馬懿!給我死來!」

    只是曹植更快一步,胖子剛跳出窗外,曹植劍尖已指向司馬懿。

    曹植的劍,比起胖子當初在和州大營時所見到的,只有更加凌厲,不同的是,此時越凌厲,胖子就越歡喜。

    眼見無堅不摧的劍氣,就要讓司馬懿斃命劍下,但司馬懿仍是一臉輕鬆。

    「小心!」

    胖子的呼喊才結束,半空中就傳來驚雷炸響,一柄巨大斧頭從天而降,直接擋在了司馬懿身前。噹的一聲,曹植身形連退數步。

    「徐晃……」胖子臉色越見難看,有徐晃這個天人武者在,挾曹丕以作要脅的計劃立刻告吹。不敢有絲毫遲疑,胖子轉念就說:「分頭走!」

    真會走的,只有胖子一人,曹植已經說過,今天不殺司馬懿,他絕不會離開。

    小樓裡搜索的曹兵無功而返,司馬懿見狀,彎腰低頭,與曹丕說道:「皇上,反賊姜維不在樓裡,只怕是從密道離開了。」

    「沒想到,朕真是看錯了他……別放他走了!」

    話說完,曹丕扭頭就走。司馬懿一接旨令,轉頭也要離開,身後曹植立刻叫道:「司馬懿!你還不能走!」

    星空黑霧逐漸佈滿曹植全身,星河倒影就要噴湧而出。

    胖子覷準機會,身形連連退後,才退到一旁假山造景,剛要使出瞬步走人,耳邊就傳來一道熟悉聲音:「黎統領難得來訪,怎不多留會,好給張遼機會,再領教統領高招?」

    張遼、張合似已持槍久候多時,他們身後的臧霸、文聘也是兵器在手,看得胖子是膽顫心驚。

    「娘的!有仇報仇,沒仇練拳頭啊?這夥人想把老子生吞活剝了是吧!」

    前無活路,後有追兵,胖子臉上掛著苦笑,緩緩往曹植的星空黑霧退去,就在他準備藉黑霧夜遁時,耳邊卻傳來兩道長弓勁箭,破空之聲,伴隨著的,還有蒼鷹的長鳴聲。

    「夏侯淵的蒼鷹吼?」

    胖子險險避開勁箭,一刀挑飛箭頭,臉上更見淒苦。

    小樓裡,山神許褚緩緩走出,濃霧中,夏侯兄弟等著胖子,而他身後,張遼四人,鄭虎視眈眈。

    這一次,只怕胖子放不放下屠刀,都得立地成佛了!

    能離開京兆尹府的,除了皇帝曹丕,剩下的,便是如今在北魏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司馬懿。

    或許,已無人在他之上了。

    沒有等到胖子授首,曹植殞命,兩人已離死不遠,司馬懿更關心的,是姜維。

    「爹!孩兒疏忽,姜維等人的確是從府上密道離開,孩兒已加派人手,前去追捕……」

    在司馬懿身邊回話的,是他的二子,司馬昭。

    早幾年,司馬懿在京城做的就是京兆尹的官,這京兆尹府的大宅,還曾經是司馬家的產業,有沒有密道,司馬家的人最清楚,司馬昭為人精明,絕不會有此疏忽。

    「皇上早不在這兒了,你還跟爹玩心眼?要送姜維他們離開的人,都安排好了?」

    乾笑兩聲,司馬昭壓低聲音,在司馬懿耳邊說道:「孩兒只是小心行事,以防隔牆有耳……人,孩兒都安排妥當了。」

    兩人言下之意,姜維能走,都是他們一手安排。

    身後司馬師聽得不明所以,他挨近了小弟司馬昭身邊,小聲問道:「小弟,我們不是要拿姜維定罪?怎麼是要放人呢?」

    司馬昭微微一笑,還沒回答,前頭的司馬懿扭頭說道:「子元,不明白?」

    見司馬師點頭,司馬懿臉上淡笑,做了解答:「今日姜維反叛,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曹丕生性多疑,一旦發覺手下親信有內奸,其他親信絕不會好過……」

    司馬師登時駭道:「那我們豈不是作繭自縛?曹丕日後若事事都小心提防,我們……」

    「所以,我才要放姜維走。」

    見司馬師臉上仍是不解,司馬懿只得細細解釋:「姜維回東吳,對我們的好處,可以從兩面解釋。在東吳,姜維是解煩軍派到大魏的奸細,但也是殺孫權的罪人,四大世家與孫家絕不會放過他,解煩軍上下,肯定會因為他而遭殃。

    「解煩軍若是遭遇責難,東吳勢必會有動盪,只要上書進諫,出兵東吳,這偌大戰功,將保司馬家一世平安。」

    放姜維走,是給發兵東吳一個藉口,就像諸葛亮用來攻下巫峽關的計謀,欲擒故縱,只是這招,並非人人都能玩得恰到好處。

    「孩兒……明白了。」司馬師雖然不夠精明,但也不是蠢人,頃刻之間,就想到了可能的麻煩:「爹,可放走姜維,皇上若是怪罪下來……」

    「未必是壞事,這一來,更能突顯姜維在魏境裡根基之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此事過後,曹丕定會給予虎豹騎更多權力,好清洗吳蜀潛伏在大魏裡的密探內奸。」

    一箭三雕!無怪乎司馬懿能與諸葛亮多年相爭。

    司馬師想到此中關節,終是恍然,沒想到放走姜維,竟有如此多的心機暗藏。他微微一愣後,不由問道:「那麼黎聰……」

    「他?這次,必死無疑!」

    曹丕盛怒之下,總得有個人,當這只頂缸替罪的肥羊……

    京兆尹府中。

    強弱分明,毫無懸念的戰鬥,這是獵人捕獵,而非兩軍廝殺。

    張遼等人,沒有露出任何給胖子機會逃生的空隙。

    徐晃與曹植的激戰將入尾聲,曹植的七劍,能殺的始終是凡人,對於已進入天人的徐晃,七劍就如同天上繁星,始終無法與明月爭輝。

    衡量局勢,以小樓裡的許褚最強,本命山神加上魂兵碎頭台,胖子只有腦漿迸裂跟肢離破碎兩種死法。如果想留個全屍,門前的張遼四人,是他的最好選擇。

    只是,頭一扭,胖子竟出乎眾人意料,往小樓裡衝了進去。

    「門外有兩位夏侯將軍與徐晃看守!我們進樓!」

    張遼一聲令下,與張合等人破門而入,一進門,便見到了守在一樓密道口的許褚。

    許褚見胖子上樓,正急的發慌,可他守著密道口不敢輕易離開,幸好張遼等人來的及時,他虎著聲便喊道:「小子上樓了!為免中他調虎離山之計,你們留人守著,其他人與我上樓逮人!」

    「是!」

    眾人剛應聲,小樓木梯卻傳來下樓聲響,幾個人抽出兵器,瞪大了眼,都想看看這胖子玩什麼把戲。

    下樓之人,渾身穿戴甲冑,就連臉上眉宇也被面具遮住。

    只是此刻下樓之人,除了胖子,哪有第二人想?

    「哼!以為穿盔帶甲,就能殺出重圍?妄想!」

    「死來!」

    張遼七殺槍在前,張合紅纓槍在後,就算胖子本命獸能偷師他人技能的消息已經傳開,可他們毫無保留。

    過了今天,胖子學會的技能,只能留到黃泉裡用了。

    「掌中乾坤!」

    「腥風血雨!」

    控偶師手上細線緊繞,胖子渾身上下,沒有被甲冑包裹的關節,已被發線緊緊纏繞,胖子掙扎的越激烈,發線捆綁的越緊實,喀啦一聲,胖子已是手彎骨折。

    赤練蛇嘴裡吐出腥風,血紅毒煙一噴,胖子整張面具就被包裹,不管胖子吸氣吐氣,搖頭晃腦,都擺脫不了毒煙糾纏,時間一長,已無氣息出入。

    不是四肢俱斷,就是毒發身亡,但張遼二人沒有等,長槍收發之間,已經貫穿胖子胸膛前後,一個刺破心房,一個戳破肺室。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同喊:「有古怪!」

    明明是必死無疑,可兩人收回長槍,竟發現槍頭上沒有半點血跡,就見胖子刀一掄,揮著斷骨手腕,居然砍斷了張遼發線,身子就往密道衝去。

    「你到底是誰!」

    許褚虎吼一聲,五爪銅錘挑飛胖子襲來長刀,大手一揚,抓上了胖子臉上面具,山神神力一發,鐵製面具應聲爆裂。

    「他不是胖子!」

    「他不是胖子!」

    同樣的叫喊,也出現在門外徐晃嘴裡。

    門外那個胖子,被夏侯惇的長槍刺破咽喉,被夏侯淵的長箭射穿心臟,可胖子非但沒死,還一心要往京兆尹府上大門衝去。

    徐晃大一斧劈落,鐵製面具下的臉孔,卻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張。

    「你到底是誰!」

    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長平征途上的崎嶇艱險,可這一次,趙括與李驥兩人,或者說,兩隻怨鬼,不再束手就縛。

    就算是困獸猶鬥,也要做最後一搏!

    「殺!」

    震天殺聲,傳到胖子耳裡時,他人已在京兆尹府外。

    趁著李驥與趙括吸引眾人注意,胖子貓身一縱,換上粗布白衣,已成了許昌城裡的尋常路人。

    怨鬼一旦被收入魂鎮,就是有主之物,對魂鎮的擁有者唯命是從。碎裂的魂塚,變化成胸前的魂鎮印記,胖子是肥翁失馬,焉知非福,他之所以搶進小樓,除了要放出趙括、李驥,幫他引開追兵之外,也因為小樓裡,胖子早準備了幾副甲冑兵器。

    怨鬼,是凝聚冤魂力量形成的實體,李驥、趙括除了身高與胖子差不多,身型臉孔相差太多太多,就胖子本人看來,兩隻怨鬼沒胖子帥,更沒胖子結實有肉。

    所以兩隻怨鬼穿盔帶甲,遮掩身份。

    胖子一招張冠李戴,引開了眾人,他則沒有急著逃出城門,而是拎著行囊包袱,往城內客棧行去。

    「丈八燭檯燈下黑,老子先美美的睡上一覺,等你們把方圓百里的地皮都掀過一層後,老子再找頂八人大轎回東吳!」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惜這道理,胖子懂,司馬懿也懂。

    「一臉肥樣,背上繫著一柄長刀,深更半夜跑到客棧投宿……胖子黎聰?」

    興許是巧合,黎聰剛踏進名為「龍門」的客棧,就看到長板凳上金刀大馬的坐著個大漢。那模樣,胖子怎麼看怎麼眼生,但這人與馬超一樣,金髮碧眼,五官深刻,尤其他一身盔甲,與手邊長槍,實在惹眼。

    「羅馬人?」

    騎士長槍加騎士鎧甲,這年頭會做這種打扮的,胖子只有在塞外草原見過,就是那些給鮮卑人抓來賣苦力的傢伙。

    「你看得出來?你果然是司馬懿說的黎聰!」

    話音未落,騎士長槍已經破空襲來,胖子眼一花,就見這人身後一隻獨角獸竄出,人獸身形合而為一。

    獨角獸尖角與槍尖湛出寒光,伶玉立刻在胖子耳邊叫喚:「主子,奴才會了!這是獨角獸的本命技,螺旋疾刺!小心那旋轉槍尖,若是被傷著了,連皮帶骨,都會被攪個粉碎!」

    胖子雙手往身後一抽,青龍刀鞘恰恰趕上騎士長槍,刀鞘上湧來的螺旋氣勁一進體內,胖子立刻退出三步,腳下踏得用力,等第三步踏下,碎裂的地板,剛好卸去了槍上勁道。

    「你到底是誰?」

    如果胖子的戰鬥力是一萬,這羅馬人少說也有八千,最少……也是個龍將。

    「留下赤火蠶與土蜥蜴,我們就讓你離開!」

    我們?胖子一回頭,手上青龍刀差點嚇得落地。加上身前這大漢,客棧里外,正好十二個人。

    「什……什麼玩意!十二宮黃金聖鬥士?」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23:17:50

混世三國 第九集 文武雙全

第一章 勇者鬥肥龍

  客棧�,胖子環顧四周,腦門犯皺。
  洋鬼子的長相大同小異,看上去個個都跟馬超一樣又帥又能打,所幸青龍刀沒有出鞘,這群人穿的也不是黃金聖衣。
  「看來老子想平平安安走出客棧,也不必突破什麼第六感第七感第八感,天馬流星拳就夠這些傢伙喝上一壺!」
  這話,胖子只敢在心�講。
  就算羅馬人奈何不了他,要是引起了騷動,惹來了追兵,胖子就準備生不如死。何況,司馬懿既然知道叫人來客棧堵他,說不得,追兵已經在路上!
  「娘的!趙括跟李驥不在,老子一個人可沒把握秒殺十二個,還是文明點,用騙的吧!」
  之前胖子的命令是,讓趙括與李驥死纏爛打,把京兆尹府�那群妖怪給拖住。
  胖子記得白羅說過,怨鬼離開主人,至多半個時辰。本來兩隻鬼拖半個時辰,他早該梳洗完畢,吃好夜宵,準備上床睡覺。
  心中暗罵司馬懿這個老玻璃幾句後,胖子一拱手,拉起笑臉就對著眾人說道:「各位大爺,小的知道你們在這�人生地不熟,你們可能不清楚,司馬懿那老賊最是下流無恥了,千萬別上了他當,中了借刀殺人的伎倆,什麼蜥蜴、蠶寶寶的,胖子可沒見過啊!」
  一臉的忠厚老實,加上用擬聲說出來的家鄉土語,胖子相信,羅馬人對他的好感肯定遠勝司馬懿那根老棒槌,指不定,回頭還有機會把這些人拿來當槍使。
  正意淫著如何給司馬懿來一記回馬槍,胖子就聽身後冷冷的傳來個人聲。
  「他的話,一半對,一半錯,司馬懿的確不是好人,但神的靈魂,這傢伙絕對見過。」
  誰這麼聰明?胖子才要轉頭,就聽耳邊伶玉說道:「主子,奴才會了!這是本命獸河神面具的技能——真實之口。」
  什麼鬼玩意?沒聽懂伶玉話�意思,胖子扭頭一看,就看到一名長髮披肩,手拿豎琴,整一個街邊賣唱的傢伙,背後一座石牆隱隱浮現,那石牆上有座人面雕像,有鼻有眼,張著大口正開合個不停。
  胖子瞪大了眼,聽著伶玉續道:「主子,石牆上頭的雕像就是河神臉孔,只要說謊者把手伸進雕像嘴�,真實之口就能分辨所言真偽。」
  「你個大熊貓,這群人的本命獸這麼有地方特色?」
  胖子雖然沒知識,但也看過電視,在羅馬競技場旁就有這樣一座石牆,傳說上頭雕刻的真實之口,確實有辨別人言真假的能力。
  「我再說一次,交出神的靈魂,否則你別想離開!」
  羅馬人臉上更顯猙獰,可胖子是給嚇大的,就算被揭破老底,仍是臉不紅氣不喘。
  「老子要不能離開,半根毛你們都甭想拿到!」
  聽完這話,真實之口十分配合的合上了嘴。
  領頭騎士冷聲道:「把他拿下再說!」  
  「要把老子拿下?無知者無畏呀!」
  雙方修為差距,胖子心知肚明,除了他身前的騎士是個龍將,其他手拿弓箭、腰系大斧、赤手空拳的,都是二流貨色。但,抓人不行,拖延時間,總還是成的。
  「既然談崩了,老子可沒時間繼續陪你們演大戲!」
  一腳踏上板凳,身形一提,胖子在半空中就抽出了腰間備用長刀。刀光乍現,狂獅利爪立刻撕開四方空氣,畫出九道刀痕。
  「九天驚虹斬!」  整間客棧不留間隙,都給胖子這一刀招呼了進去,獨獨留下的,就是羅馬人的帶頭大哥——那位本命獸是獨角獸的羅馬騎士,胖子身形落下,就準備要跟這傢伙來個單挑。
  「你個跑龍套的!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地球有多危險!」

  蜀都,成都。
  「報!丞相,潛伏在北魏的白耳兵送來消息……
  趙雲一腳跨進書房,沒有見到諸葛亮,�頭有的只是諸葛亮的夫人,黃月英。
  「趙將軍有事找我家公子?」  即便諸葛亮已經貴為蜀國丞相,黃月英仍不改稱呼,「公子」兩字,便是諸葛亮在她心底的模樣。
  趙雲垂頭拱手,連聲稱是。黃月英是大儒黃承彥的女兒,除了一手嚇死人的道術,政務軍機也都頗擅長,諸葛亮沒有玩「女子與後宮不得幹政」那套,蜀國有不少政策,都是經由黃月英策劃的。

  見諸葛亮不在,趙雲才想把消息說與黃月英知道,卻被她出聲阻攔:「將軍且慢!北魏來的消息……是好消息?」
  「是。」
  解煩軍在北魏的勢力被司馬懿連根拔起,東吳是敵人,敵人的挫敗,自然是好消息。
  黃月英臉上生花,笑顏逐開,道:「巫峽關失利後,連日來公子愁眉不展,既然是好消息,就請將軍過去煉丹房跟公子說吧。」
  趙雲行過禮,轉身出了書房,便往後頭走去。  F e r0\ f n X8?
  煉丹房不只是煉製丹藥的地方,也是諸葛亮平日修行打坐的場所,趙雲大手往丹房木門上敲扣兩聲。
  「進來。」
  推開木門,趙雲目光掃過,心中登時一驚:「丞相,這是……」
  讓趙雲吃驚的,不是諸葛亮愁眉不展,反正這人臉上表情與說話語氣也沒什麼變的。
  煉丹房內,諸葛亮擺弄著滿地的斷肢殘臂,有手有腳,有腦袋軀幹,仔細看去,趙雲才發現這些都是木雕銅鑄,並非有血有肉的真實軀體。

  「日後你就會明白了。有消息?」
  諸葛亮不說,趙雲也不會多問,他一臉興奮,道:「稟丞相,北魏傳來消息,姜維身分曝光,解煩軍在許昌的勢力一夕間被連根拔除,現在姜維等人,正朝兩國交界的壽春城退去,至於黎聰……聽說他被北魏大將圍剿,怕是小命難保。」

  諸葛亮仍是無驚無喜,淡淡道:「子龍,有什麼想法?」
  「丞相!重兵環伺,黎聰插翅難飛。但姜維等人已經逃出許昌,這些人�,郭奕、于禁都稱得上是解煩軍要員,解煩軍定會派人相救,屬下想帶人出兵,半途截殺!」
  這絕對是重挫東吳的好機會!趙雲目光灼灼。從巫峽關失利以來,他就想找機會報仇。
  「司馬懿有本事揭穿姜維,難道沒本事抓?」
  趙雲聽諸葛亮話中有話,只得再問:「丞相意思是……」
  「姜維回到東吳,只會給解煩軍帶來麻煩,司馬懿刻意放人,想必後頭已是安排妥當。只要姜維回到吳國,解煩軍弒君罪名,立刻會被搬上臺面……」
  諸葛亮還沒說完,趙雲已是一臉訝異:「司馬懿想攪亂東吳局勢?他要借機出兵?」
  趙雲不傻,但許多時候,武人思維讓他只想快意恩仇罷了。

  「解煩軍一亂,東吳沒了情報上的優勢,司馬懿趁亂出兵攻下壽春城,這戰功夠他鞏固司馬家的地位權勢了。」
  見諸葛亮如此解釋,神色又無動靜,趙雲只得打消出兵念頭。可就在他拱手行禮,準備離開時,諸葛亮卻出聲了。

  「子龍不想報巫峽關之仇?」
  一時反應不過來,趙雲張口欲言,卻不知如何接話。  T Z F6F u l6d$f
  「既然司馬懿幫我們準備了機會,可不好錯失了……巫峽關駐兵五千,只要有一萬精兵,趁司馬懿進攻壽春時發兵東吳,天時地利配合下,相信關口必能手到擒來。」

  趙雲神情興奮,一抱拳準備再次轉身離去,可諸葛亮又招了招手,將他叫進丹房內室,備好筆墨,展信書寫。  

  「丞相還有交代?」趙雲不由奇怪。
  為防機密遭竊,尋常時候,諸葛亮給白耳兵的旨令都是口述,即便要調動兵馬,趙雲就有這種權力,無須再寫信才是。

  「既然天時地利有司馬懿準備,那就由我來籌措人和……子龍,將招集兵馬的事交給霍峻、陳到,這封信,你親自走一趟,送去水鏡山莊。」  
  「四大仙師的水鏡先生?」
  諸葛亮微微點頭,閉目養神。為免趙雲會錯意,他難得做了解釋:「求學時候,家師曾以天下大勢與我做賭,當時他輸了一局,也輸給我一個請求。這次,我有事要求他。」   趙雲從未想過,會從諸葛亮嘴�聽到這個字,他還以為這世上,只有諸葛亮想不到,沒有辦不到的。  
  諸葛亮指著地上淩亂軀體,道:「四大仙師�,墨門于吉與家師承傳的列子禦風行,都是以機關術見長。當年,我沒有留下來繼承宗門,所以師父並沒有傳我宗門絕學——祈山童子的機關製作術。」
  「祈山童子?」
  「不錯,家師曾六入祈山,尋找祖師爺列子埋骨處,雖然沒有找著墓穴所在,也不是全無所獲。在偶然機會下,家師得到了一卷列子手書,上頭就記載了祈山童子的製作術。」

  諸葛亮頓了頓,將寫好的書信封妥,繼續說道:「說穿了,祈山童子就是機關人。但這種機關人體型甚大,站立起來較常人高出許多,而中間軀幹鏤空後,更可以塞入一人,由那人控制祈山童子的動作。
)]#d/o#| R   「書卷上寫,祈山童子以堅實木材製造,力大無窮,是春秋戰國時候,人們用來開鑿礦山,堆砌城牆的機關術。」
  「莫非丞相是想……」
  「只要改以金石鑄造,祈山童子便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要破開巫峽關的城門,易如反掌!」
  客棧�,胖子隻身一人,面對的,仍是羅馬十二人眾。

  「你個大熊貓,老子招數使盡,連伶玉妹妹都給趕去睡覺了,這人還是一樣的生猛活潑,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繼九天驚虹斬後,青龍斬、赤駒斬、外加一腳雷獸射門……是一手雷獸的雷霆刀,刀招使盡,胖子沒有如預料中的殺出血路,把羅馬人的小雞雞剁下來數年輪,反而陷入了進退無門的困境。

  四招刀法加上一招擬聲,伶玉五招限制到期,胖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遠去,留下自己獨自面對這十二個兇神惡煞。
  羅馬人不是扮豬吃老虎,就如胖子戰前預測,除了那個帶頭大哥稍稍有些看頭,其他人頂多就是虎衛等級,胖子如今好歹也是個視虎衛如雜魚的人,怎麼會栽在這�?
  這一點,胖子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
  他只記得,每一回出手,對方都是同樣一招。
  一個人頂上胖子刀招,身受重傷,然後一個人拉著那重傷患者快步退後,胖子才想趁勝追擊,其他人的刀槍劍戟弓斧錘矛,立刻堵著胖子去路。
  接著不久,胖子就會看到剛才那個重傷人士又生龍活虎的跑出來,等著捅胖子的屁屁。
  閃過身前兩人的短匕首,胖子嘴�忍不住大罵:「娘的!這人是吃了仙豆還是本命獸屬蟑螂,怎麼都打不死的啊?」

  羅馬人的兵器應有盡有,不但有長有短,還能互相配合掩護。只要有人給胖子近了身,匕首短劍立刻就沖上來跟胖子短兵相接,胖子一讓開距離,強弓長斧馬上就往他身上招呼。
  顧了身前明槍,就顧不到背後暗箭,伶玉休眠後,胖子的景況是更加窘迫。  

  「拿槍的騎士,拿匕首的刺客,拿斧頭的戰士……」胖子一刀蕩開身前長槍,細細數道:「赤手空拳的力士,手持長弓的弓箭手,只會耍嘴皮子的吟游詩人……」

  這陣容,胖子怎麼看怎麼眼熟,他仔細看著四周,總算在角落處,見到了羅馬人之所以不死的原因。
  「操!還有牧師!這壓根就是《勇者鬥惡龍》啊!敢情這群傢伙是把老子當大魔王打,打死了還能加經驗升級的?」
  有個白衣白袍,手上拿根法杖,胸前畫個十字的傢伙,正躲在角落處不停移動,只要他手上白光閃現,身前的羅馬人就像被打了針興奮劑,對著胖子就是一陣亂吼亂叫。
  「靠!剛才他是拉著傷員躲到暗處施法,伶玉妹妹才沒學到這招啊?」  Y N ] P D)L
  胖子一陣惋惜,一個疏忽,力士揮拳風聲立刻在耳邊響起,胖子想再閃避已是不及,只得抬起手臂硬吃一記。
  「碰」的一聲,胖子被力士一拳揍的連退數步,儘管疼的咬牙,但力士用的僅是蠻力,還不至於傷到筋骨。
  胖子吐了口大氣,才在想眼下該如何是好,那力士操著一口流利漢語就說道:「小子,你識相點,我們雖然不是勇者,但僅僅次了一級,探險者出手,就算是雪山巨猿,也不是我們對手。」
  白白受了一拳,還被人當畜生看待,胖子不由心頭火起:「把老子當猩猩在揍?信不信老子火大,把你們都埋在這�當肥料!」
  光頭力士明顯是狗眼看人低,對著胖子咧嘴就笑:「你要有這等能耐,又怎會被困在此地!」
  「困你媽!」
  大步一踏,胖子身形一動作,羅馬人立刻有了反應,長弓瞄頭,巨斧瞄身,刀槍劍戟隨侍在側。可這次胖子沒有停下腳步,胸前白光一閃,體內竟跑出兩道人影,往客棧外沖去。

  半個時辰已到,趙括跟李驥早早回到了胖子身上,胖子在伶玉五招用盡,待機休眠時,就已經感覺到胸前的溫暖,兩隻怨鬼在京兆尹府上連番大戰,回到胖子胸前魂鎮時,正用力的吸取內力,胖子當時不出手,也是想等他們歇夠了再說。
  「死光頭佬!別以為有六塊肌了不起!老子就吃肯德基長大的!」
  面對胖子突如其來的變化,羅馬人登時慌了手腳,為免讓胖子走脫,一夥人分作兩批,分頭截下了李驥與趙括,一時間,胖子與光頭力士,竟形成了難得的單挑局面。   「去死!」
  盯著往身前沖來的胖子,力士猛地橫過身子,躲開了迎頭一刀,重拳又往方才打向胖子的手臂擊去。
  胖子雖然不是聖鬥士,但同樣一招,也無法在他身上奏效兩次。雙腳踏實,勁力一吐,胖子左手的形意拳勁與光頭力士正面對轟,就聽到喀啦幾聲,胖子臉上輕笑,力士手骨已是化作粉碎。
  劇烈的疼痛感沖向腦袋,整條手臂幾乎麻木的失去知覺,可力士張大了嘴,喊疼的聲音還沒發出,胖子猛烈的側踢已經帶著呼嘯,來到他腰間。
  「別想!」
  力士鼓足餘勇,狼嚎一聲,撤去了腰間防護,拼著兩敗俱傷,兇悍正拳立刻往胖子大頭砸去。
  胖子雖然沒了伶玉,沒了虎須怒張,但他擋不住,難道躲不了嗎?
  就在力士重拳到肉之前,胖子身子猛地一沉,屈身之後,雙腿如彈簧般躍起,淩厲腿鞭便抽在力士厚實的胸膛上。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力士滿臉儘是難以置信的神情,喉間一口鮮血就要嘔出,可鮮血才到嘴邊,胖子一拳就往他下巴砸去。
  「你敢!」

  這話是十一個羅馬人異口同聲說出來的,用的雖是拉丁文,但胖子光看他們臉色慘白,叫聲淒厲,就知道他們接下來做何打算。  
  單挑不成,當然是圍毆了。  
  「哼,一個打一個,老子一定讓你後悔,當年你老爸怎麼沒把你射牆上!」  

  得胖子命令,趙括與李驥提刀舉劍,捨身阻攔,只讓個斧手戰士溜了過去。斧手戰士看到胖子臉上猙獰笑容,又看到地上像灘爛泥一樣的夥伴,腿肚子開始瑟瑟發抖。 *

  「別擔心,胖子是厚道人,你只要接得下這刀,胖子就留你全屍!」

  難得欺負人,胖子大笑兩聲,土匪脾性表露無遺。
  鋼刀灌上了形意拳勁,被逼出了銀灰色的刀芒,胖子才想比劃兩下先嚇嚇這傢伙,頭頂就傳來轟隆聲響。
  「好!你只要能接下碎頭台一擊,我許褚就留你全屍!」
    一聽這聲音,胖子是從腦門冷到了腳底板,他頓時想起,沒有趙括二人的苦苦糾纏,京兆尹府上的妖怪,還不大舉出動抓人!
  「老子玩過火了!」  
  胖子一把抓起地上那力士,便往破窗而入的許褚扔去,他環顧左右,沒看到張遼等人,只寄望他們是分頭行動,眼神一使,趙括二人覷得意思,立刻要重施故技,攔下許褚。
  只是許褚選了窗戶進來,不是因為拉風,是因為這一錘,胖子絕對避無可避!
  「轟」的一聲,力士的身軀被碎頭台轟擊下落,頓時重傷倒地,許褚隨即牢牢鎖定胖子周身氣機,準備讓他毫無防備吃上一記重錘。
  眼見趙李二人阻攔不及,胖子棄刀于地,手握青龍刀鞘作拔刀姿態,手上蓄力一滿,出鞘青龍恰恰迎上山神碎頭。
  「當!」
  金鐵交鳴的巨響,讓胖子差點震破耳膜,可他還沒來得及掩耳,就聽許褚吼道:「泰山壓頂!」

  許褚本命山神浮現,氣勢立刻壓得人喘不過氣,幾個羅馬人軟腳的軟腳,倒地的倒地。首當其衝的胖子功力深厚,雙腳站的穩妥,但他知道,要接神識境界的招式,自己還不夠資格。
  一咬牙,青龍刀刀身橫擺,胖子以刀作盾,迎上了山神拋下的偌大山頭。
  「許褚你個沒公德心的,東西亂扔一氣,就算沒砸到花花草草,砸到小朋友也不好啊!」
  死到臨頭,胖子仍改不了口花花的老毛病,但他滿腦子想的,除了要藉此分散許褚的注意力,也是要分散他即將面臨的巨大壓力。
  火燒神經一般的疼痛,透過青龍刀傳進了胖子每一寸血脈,山神驚人的神力讓胖子像只斷線風箏,直接撞穿了客棧的牆,飛了出去。

  許褚嘴角一扯,才剛覺得解氣,可耳邊卻又聽到一道中氣飽滿的聲音:「謝許褚將軍相送!咱們後會有期!」
  許褚臉色一變,大步跑去。客棧後頭已是空無一物,他一扭頭,客棧�的趙括二人也不知去向。  
  「上當了!」
  跟上次的假死一模一樣,許褚不明白,胖子怎麼總能玩出這麼多把戲?他恨的蹬地急踏,踩著重重的腳步追了出去。
  「先別動……等�頭的羅馬人也散了,再走……」
  此時客棧的柴院�,胖子給趙括背著,瑟縮的躲在柴堆�,口中鮮血急吐,對身上傷勢一籌莫展。
  吃不到華陀的靈丹妙藥,等不及伶玉的回春妙手,這一次,胖子還沒想到辦法,人已經昏死了過去。

第二章 姐妹花

  當年趙雲的雲龍一現,把胖子打到三魂走失七魄,今日許褚的泰山壓頂,卻只把胖子打到剩一層血皮。
  不得不說,胖子的功夫,確實是進步了。
  「好疼啊!」
  洞窟�,胖子聲音沙啞,三個字使盡了全身力氣才喊的出來,他盤坐在祭壇中央,動也不敢動。
  這�,是華陽地,頭顱山。
  在柴房足足挨了兩個時辰,胖子等到伶玉出現,用回春手保住了性命,用學自無鋒戰陣的偃旗息鼓隱匿行蹤,最後讓趙括搾去了身上最後一點的內力,讓他背著連夜逃命。
  至於方向,不是東吳,而是華陽─傷若治不好,往東吳逃只會是死路一條。
  「主子,我跟李驥這就破開大陣,驅使冤魂出陣,你趕緊用魂鎮吸收冤魂化作內力,好治療體內傷勢啊!」
  回到了頭顱山,趙括與李驥就不必再吸取胖子內力,靠吞食冤魂怨氣,功力回復大半,立刻帶著胖子來到禁錮著最多冤魂的陣眼,打算讓胖子藉由魂鎮吸取冤魂療傷。
  手中兵器一揚,趙括二人強硬撕開陣眼,四十多萬趙軍降卒,就如同洪水傾瀉,直接沖了出來。
  只是,冤魂們一出大陣,連洞口都還來不及看到,已經被胖子胸前魂鎮吸了進去。
  「噗!」
  一口一口的黑血狂吐,胖子就如同處在汪洋大海,不斷受著巨浪的拍打侵襲。
  儘管無比疼痛,胖子意識仍舊清醒,從魂鎮洶湧襲來的內力,將許褚殘留在他體內的山神神力盡數除去,此外,更不斷補充著經脈間的空虛。
  很快的,胖子受損的經脈早已復原,流失的內力也全數填上,再來吸收的冤魂,將與紫荊靈草一樣,幫胖子往更高的境界邁去。
  可,《混世三國》不是YY小說─起碼不是低等的那種,胖子要繼續吸收下去,只怕在成為武林高人之前,會先成了武功廢人。
  之所以有此下場,胖子心知肚明。
  他這小身板前前後後,曾受過幾次不人道的待遇。
  頭一次,是張飛的黑虎業火,那時胖子僥倖吸收了諸葛亮的七星魂燈,不但治好了傷,魂燈還令他的魂魄更加凝煉。
  第二次,是士燮的項羽神力,那次胖子吞食了項羽魂珠,借著魂珠力量,躲過了被殘陽血吸幹的命運,後來,魂珠更強化了他的經脈。
  第三次,是黃忠的擎天神木,靠著靈丹吊著性命,胖子在斷龍崖下浸泡百草十餘日,又受到紫荊靈藥錘煉,一身的血肉肌膚可說堅韌十足。
  簡單講,胖子沒練到骨頭啊!

  如今久積成患,一次次累積起來的傷害一同爆發,他耳邊已經聽到了骨頭受內力擠壓而發出的陣陣哀號了。
  停!停啊! ~
  在冤魂龐大的洪流壓迫下,胖子就是開不了口讓他們知道,身上逐漸佈滿的精潤光澤,讓趙括二人誤以為胖子正迅速康復中。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智,餓其體膚……」胖子心中異常悲戚:「老天爺這樣玩我,是想派給我什麼任務?難道是看我骨骼清秀,以後要讓我拯救地球?」
  怎麼辦?胖子心頭發慌,這無關意志力的問題,他需要的,是一點運氣─而運氣,向來是他最缺乏的。
  要是他真有運氣,穿越後就該生在大富大貴人家,吃飯的時候,魚翅鮑魚來兩碗,吃一碗,倒一碗,出門的時候,八人大轎叫兩頂,一頂坐,一頂拉,又何必成天打生打死,就為了自己的一條小命?  
  自然,胖子從未想過,要是他運氣不好,絕活不到今天。
  「主子!快停下來!你吸入太多冤魂,煞氣太重,會影響功體的!」
  一道天籟之音突然傳進胖子耳�,雖然出聲的是五大三粗的冤鬼趙括。
  趙括沒有發現胖子骨頭就要斷成一塊塊,而是發現胖子肌膚上隱隱浮現藍光,而且是越來越濃。
  冤魂的煞氣太過強烈,魂鎮已經無法壓制了。
  「主子!主子!」
  趙括又叫了幾聲,可胖子遲遲沒有回應,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以胖子為中心,冤魂們不論是想報仇還是想投胎,都一古腦的沖出陣眼,往胖子身上竄去。他已經記不清到底吸收了多少冤魂的力量,整一個半點豬唇萬客嘗。
  「主子受煞氣影響,神智似乎不太清楚!」
  聽到趙括完全錯誤的判斷,胖子差點流下了兩行清淚。
  不過怎樣判斷不是重點,胖子只希望趙括趕緊動作,最要緊的,先把水龍頭給關上,別再讓冤魂流出來了。

  「這……可陣眼破壞的太過嚴重,已無法再關上了呀!」
  聽到李驥這話,胖子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白羅曾經保證,被魂鎮收服的怨鬼絕對是忠心為主,胖子定會以為兩傢伙是算好了要謀財害命,借機報仇的。
  「還有個辦法……只是,不知道主子肯不肯……」
  肯!只要能救回一條小命,不管多少錢老子都花─
  胖子估計,趙括再多廢話個兩句,他一身的骨頭盡數化灰,下半輩子就準備像條蟲一樣,爬呀爬的過山河。
  「不管了,主子性命重要!趙大哥,有什麼方法就說吧!」
  「我生前看過父親留下的手書,上頭寫『人若有冤屈難平,死後就會變為冤魂,雖然毫無理智,卻會藉由吞食冤魂逐漸強大,之後便會進化成怨鬼』……」
  趙括盯著胖子臉上變化,煞氣每深一分,胖子臉上就猙獰一分,他趕緊說道:「『怨鬼再進化,就會變為骨魔,雖然是邪門鬼怪,卻是道士們眼�的珍寶,骨魔鑄造的法器,能夠吸收煞氣』……」
  「趙大哥的意思是……」
  「我們這就回魂鎮�,吸收主子的內力以求進化!」
  好計!不管趙括用的什麼計,只要能解胖子之危,就算他們倆要變成黑山老妖,胖子都會鼎力支援。  
  「大哥是對的!咱們這就回去!可還有事要交代?」
  「沒有……說實話,骨魔也只是傳說,成與不成,我沒有多大把握。」
  沒有把握不要緊,死馬也得當活馬醫……胖子心�原本是抱著這般打算,正要在精神上給趙括加油打氣的,可腦子�突然閃過一件事情。
  史冊記載,長平之戰,趙括紙上談兵,在趙王面前說的天花亂墜,趙王問他有幾成把握打贏白起,趙括說是十成十。
  他的十成把握,讓四十萬大軍埋骨華陽,現在沒有把握,胖子只怕魂飛魄散,都還不夠呀……
  東吳,壽春城。
  「三哥!兵馬已經到齊,法師陣與虎衛營也已準備就緒,張任正等你過去討論攻城事宜!」
  城守府邸�,原該是呂蒙處理公務的書房,如今待著的卻是馬休。
  聽到馬鐵進房叫喚,馬休沒有回頭答復,仍是出神的望著窗外。
  這房間,是呂蒙讓給解煩軍的。胖子對呂蒙有活命之恩,解煩軍跟馬鐵又曾在壽春大戰中助過他一臂之力,讓出城守府給解煩軍做臨時駐地,不過是丁點事,不足掛齒。
  「馬鐵……是不是覺得三哥見死不救,過分了?」
  解煩軍始終是出兵了,不過不是馬休下的命令,而是馬鐵。
  對馬休的舉動,馬鐵不知道該如何評斷,他搖搖頭,道:「三哥只是不想給家�帶來麻煩,一時轉不過來,有些不近人情罷了。」
  馬鐵,欠馬休的很多。 c
  從小到大,馬休一路陪著,馬鐵能有今時今日,是馬休叫他去偷師才學會的刀法,好幾次馬鐵差點喪命在決鬥之中,是馬休拼著性命救他出來的。
  「忘恩負義」四個字,馬鐵會冠在任何人身上,除了馬休以外。

  「人爬的越高,膽子就越小。兩年前在涼州街邊當混混時,我何曾有過這種畏首畏尾的舉動?」馬休歎了口氣:「大哥那�,我給他回信了。」
  馬鐵猛然抬頭,想聽聽馬休最後到底做出什麼決定,他只期盼,馬休一如往常,沒有讓他失望。
  「別這樣看我,我的良心還沒給狗吃了。」馬休臉上逐漸恢復神采,也許,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他所盼望的:「我與大哥說了,馬家何去何從,我們倆作不了主,家主的位置,我們也沒興趣。」
  馬超曾說,馬家的未來,讓馬休倆作決定,這意思,便是交托家主權位的意思。
  曹操死後,馬超再無所求,這幾年來,父親馬騰的大仇,馬家子弟的出路,幾個兄弟的未來,種種繁重負擔,已經讓馬超有些喘不過氣。

i  涼州子弟,只適合在戰場上流血流汗,官場鬥爭,終究不是馬超擅長的領域。
  「三哥!」馬鐵有些激動。
  馬休考慮良久的原因,馬鐵是知道的─當上馬家家主,光耀馬家門楣,一直都是馬休的心願,就像馬鐵偷師練武,最終目標,也是想給自己爭一口氣。
  「好了!肉麻話別多說,進攻汝南,救出郭奕的事,就交給你跟張任了,我先回建業打點一切,等著你的好消息啊!」
  話剛說完,馬休就轉頭收拾行囊。
  馬鐵微微一愣,說道:「三哥……你不幫我們籌畫籌畫?」  |
  「戰場上的事,張任會安排,現在兩國邊境守的極嚴,我們進攻汝南,是要調虎離山,給郭奕他們做掩護,讓他們趁亂逃脫,這事,我搭不上手─更何況,我得去做更重要的事。」
  馬鐵心頭疑惑,不禁問道:「什麼事比救人更重要?」
  「現在還沒事,可等你們救到了人,事情就會找上門了。」馬休臉上笑笑。
  看馬鐵仍在五里霧中摸不著頭緒,馬休也不打啞謎,直接說道:「你想想,許昌既然在司馬懿掌控之中,姜維被司馬懿揭穿老底,為什麼還逃的出來?郭奕的求援信能送到我們手上,為什麼他們逃不出來?」
  「這……」
  「司馬懿想一步登天,現在在北魏朝廷沒有了姜維制衡,朝中文臣便是以司馬懿馬首是瞻,只要司馬懿再得戰功,就算是掌兵拿權的武將,也得聽他擺佈。」

  「三哥是說,司馬懿讓郭奕送消息出來,卻又不讓他們過邊境,是想……」
  「司馬懿手上缺的,就是軍權,他是想我們發動戰爭,他才有藉口上書曹丕,出兵東吳!」
  「哼!讓他出兵又何妨?解煩軍軍容日盛,只要接回于禁、郭奕,誰勝誰負,可不是司馬懿說了算!」
  「別小看了司馬懿,他敢這麼做,有他的道理。你忘了,我們要救的人,還有姜維─即便在眾人眼�,姜維是郭奕手下,但救了他以後,我們保不保他?」
  馬鐵一拍胸脯:「當然要保!姜維曾與我並肩作戰,算個肝膽相照的兄弟,豈能不救?」
  「保他?他是殺孫權的罪人,四大世家與孫家上下問起罪來,解煩軍怎麼扛?」
  「這……難道我們不保他?」
  「不保?他與胖爺是師兄弟,殺不得……更何況,既然他表面上是郭奕手下,但出生入死,我們說殺就殺,不怕讓人心寒?陸遜眼力毒的很,他會看不出來其中古怪?」
  「這……那到底該如何是好?」  
  「慌了?」馬休嘴角一扯,笑道:「司馬懿就是在等你慌!姜維的事只要處理不好,解煩軍全都會給拖下水,到時候一番清算下來,東吳內部動盪,北魏起兵伐吳,你還有幾分把握能與他分個輸贏?」
  額上冷汗直流,馬休一番話,道盡了司馬懿陰險居心,馬鐵手上刀再利,此時也不知該從何下刀,他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想了半天,馬鐵只想到一個人:「……要是胖爺在就好了。」
  胖子雖是下落不明,但這人是九命怪貓身,馬鐵等人經歷的多,胖子失蹤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反正,緊要關頭,胖子自然會出現的。
  
  知道馬鐵想不出辦法,馬休搖頭失笑:「這事等胖爺來辦就遲了……別擔心,我自有打算,你跟張任仔細商量怎麼打這一仗,救出姜維幾人就行。 2P f(C4T,O5d-Q MT
  「別說三哥沒提醒你,這可是虎衛營跟法師陣頭一回上戰場,你要給胖爺丟人了,回頭他定會把你打成個小餅餅啊……」  
  「老天爺!你為什麼要玩我?你要玩也去玩唐僧嘛!玩膩了還能吃掉,可以益壽延年,永保青春,你他媽玩我做什麼呢?」
  頭顱山上,胖子禁不住連番打擊,哀號出聲。
  「伶玉妹妹,過了今日,就算不是生離,也是死別了……你可別忘了哥哥呀!」
  陣眼中,大批趙軍冤魂仍舊衝擊著胖子身軀。
  一個時辰前,趙括與李驥回到了胖子胸前的魂鎮,當時他們不停的吸收著胖子內力,確實給胖子分擔了不少壓力。
  胖子一度以為就此得救,可沒隔多久,等他能開口與趙括兩人溝通時,魂鎮�突然傳來劇烈波動,胖子只覺胸口翻騰不休,渾身氣悶難當,等那感覺好不容易平息下來,胖子胸前魂鎮�的兩隻怨鬼已經不見蹤影。
  趙括果然不負他紙上談兵的美名,不管有沒有把握,最後總是會把事情給搞砸。
  「主子,先別放棄!趙括兩位將軍沒有棄你而去,你以內視之術仔細瞧瞧體內的變化……」

  「變化?」胖子集中精神,胖子將意識放在周身經脈。
  內視之術,是道力達到通透道心的境界就能體悟到的招式,可以探索體內變化。胖子閉眼凝神,一點一點的看著體內的慘狀。
  過剩的內力,明明就要把他給撐爆了,可偏偏胖子一身經脈受到項羽神力的鍛造,皮膚血肉又經過紫荊靈草的淬煉,整個人像是肥了一圈─又肥了一圈,經脈血管又鼓又脹。

  當胖子的神識探到體內骨骼時,卻訝異發現,他的骨頭非但沒裂開,還從原本的灰白顏色,變成了一片血紅。
  「這怎麼回事?」
  「主子,這就是趙括所說的,怨鬼再次進化後變化的玩意,也是修道人眼�最上品的制器材料──血骨。
  「凡人練武,只能將內力儲存在經脈要穴,有了血骨之後,就是脊椎骨髓�都能飽含內力……主子,血骨已經開始運作了。」
  胖子只見血骨周圍的經脈滲出了點點磷光,慢慢的貼上血骨表面,然後一點一滴,像是被吞蝕了一樣,消失在血骨上頭。
  「主子,機會難得,有血骨作為後盾,趙軍冤魂所剩不多……」
  伶玉在說什麼,胖子自然清楚。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胖子不再排斥魂鎮傳進來的內力,而是瘋狂的催動著多餘勁力,往全身筋骨送去……
  半個時辰後,胖子站了起來,睜開了眼,他的目光�,已經沒有了平時外放的鋒芒,就跟呂蒙從廬江將軍盔�出來的時候一樣。
  絕世寶劍,不需要花俏外表。
  「老子終於也有這天了!」
  胖子沒有找伶玉出來問話。不問用也知道,他已經是個龍將了,甚至就如項羽當初說的,他一旦成為了龍將,就將是個能與天人比高的龍將!
  「做了龍將也是個胖子,你這外表,真是沒救了。」

  「誰!」胖子猛地回頭。
  他身後盈盈站著個勁裝女子,腰間系著柄湛藍長劍,看上去英姿綽約,別有一番風味。  
  胖子一見到這女子,登時犯愣。儘管衣著打扮和隨身兵器不同,但看身高、體型、膚色、長髮、臉蛋、長相、罩杯,胖子都熟的很。
  這不就是伶玉嗎?

  胖子才想開口叫人,他耳邊又傳來一個聲音:「恭喜主子成為龍將,奴才也跟著受惠,當初張魯下在奴才身上的禁制,如今已全部解除了。」
  微微一愣,胖子頭一偏,他身邊那身著儒服的溫婉女子,也是伶玉!
  「這……」胖子來回凝視,卻分不出兩人真假,只得大叫:「我的伶玉妹妹呀!」
  「呸!誰是你伶玉妹妹!」、「主子!奴才在!」  
  一個斯文,一個粗魯,誰真誰假,再清楚不過。胖子猛地往那儒袍女子身前一站,轉頭就對著腰系長劍的女子大喊:「你這妮子假扮成伶玉妹妹,到底是何居心!」
  勁裝女子鼻頭一哼:「生的什麼眼力,有你這種主子,我都丟人!」
  被人劈頭痛罵,胖子還搞不清楚狀況,他身後伶玉已怯生生的開口。
  「主子,別誤會,她不是什麼惡人……方才受血骨與魂鎮之助,奴才本該往神識境界進化的,可吸入了太多煞氣,實在承受不住,要強逼煞氣脫體時,煞氣把奴才一半的功體帶出體外,便形成了這人……」
  老子的本命獸一分為二?這是好還是壞?  
  胖子實在搞不清楚,只得開口問道:「你們到底有什麼差別?還有,你剛才說張魯禁制已經破除,那老子以後用招,是不是就不用唱一二三四櫻花落滿地了?」
  「回主子的話,禁制一去,往後奴才就能在主子身旁,與主子並肩作戰了,只是……」
  話說到這,伶玉緩緩垂下了頭,聲音�帶著惆悵。
  「奴才本是刀馬旦,如今功體受損,已降格成了青衣旦,至於她,則是繼承了奴才另外一半的能力,成了武旦。」
  「這……到底什麼意思?」  
  「青衣旦掌文職,武旦掌武職,從今以後,主子若是使用本命技,文的,我可以助主子一臂之力,武的,就要看她了。」
  「什麼!」


第三章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北魏,汝南城頭。
  就如巫峽關是西蜀與東吳相交接的關卡,汝南與壽春,分別是北魏與東吳最前線的軍事重鎮。
  「報!將軍,探子四下搜尋皆無所獲,半天前,壽春有信鴿來報,吳軍仍在壽春,尚未出發!」
  「半天時間,情況隨時都會有變化……你下去告訴孫資,增加探子數量,再探!」 *  接得命令,探子轉身立刻離開。
  城頭上,一名將軍大手拍上城垛,看著城�城外的備戰準備。
  「郝昭將軍無愧『鐵壁』稱號,做起事來,的確是滴水不漏呀!」  
  躲在暗處�說話的,是司馬懿的二子,司馬昭。
  「二公子說笑了,近幾日城內姜維等人動作頻頻,想來他們也該要行動了。」郝昭一邊說話,一邊找尋著司馬昭身影。
  郝昭是虎豹騎都尉出身,靠著真刀真槍拼搏才有今天的地位,每次見到司馬家這些公子少爺,總想諷刺一番。
  彷佛知道郝昭心底所想,司馬昭沒有露面:「哦?姜維待不住了?」
  「不錯!從許昌出城後,司馬大人一路放行,他們幾個失了戒心,才會在最後進了汝南城歇息,殊不知城內早已讓大人布下了天羅地網,大人計謀,的確是高瞻遠矚!」
  見不到司馬昭的表情,郝昭也懶得嘲諷,他嘴�的「司馬大人」,指的是司馬懿。   「也是將軍有本事,姜維等人屢次要出城,都被將軍事先察覺,他們想不到辦法,只得派人求援了。」
  郝昭聽得讚揚,臉上神情更顯倨傲,計謀再好,也得有人執行得法,才有成功可能。
  姜維等人進汝南休養後,三番兩次想出城,只是不管扮作販夫走卒還是郎中商賈,郝昭都會讓人假做無意間撞破,這樣一來,姜維等人想出城,便只剩求援一途。
  這就是引蛇出洞。
  「不過……二公子確定,這一戰只守不攻?」
  既然知道吳軍會來,若是布下埋伏,郝昭肯定能大勝一場。但司馬懿的命令�,卻是要他穩守城池。
  「姜維等人出城屢屢受阻,派人求援卻一舉成功,東吳想必也已知道這是我軍引君入甕之計,就算我軍準備得宜,此戰頂多是小勝一場,無關痛癢。」
  「哦?莫非大人還有後著?」

  東吳大軍犯境,對司馬家有諸多好處,不僅在曹丕面前可以解釋姜維等人能成功逃脫的原因,更能彰顯虎豹騎兵力不足,讓司馬家有藉口收攬軍權。
  最重要的,依此為由,上書曹丕,發兵東吳。
  司馬懿的計畫,司馬昭清楚,但他沒打算解釋。在司馬昭眼�,郝昭再傲,也不過是條狗。狗,只要知道聽話辦事就行了。

  「父親做何打算,我也不甚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將軍若能守下汝南,便是大功一件,事成之後,父親一定重重有賞。」
  放走姜維,對司馬家大有好處,對曹家卻未必。因此,不但要找人守著汝南,同時也得守著這個秘密。

  作為司馬家養的狗,郝昭無疑是最佳人選。
  汝南城東,陰山山溝。
  距離汝南城十幾�處,有個由三座大山圍成的山溝,據說當年汝南黃巾佔據汝南前,就是以此山溝做為根據地。  
  「副統領,法師們已經準備妥當,連同職司護衛的武燕共五百人,隨時都能出發。」
  解煩軍幾位小帥,只有黃柄不以「四爺」來稱呼馬鐵,而是生分的叫著「副統領」。除了表達內心恭敬外,似乎更多的,是想顯示他與解煩軍的關係,沒有表面上那麼親近。

   「好!法師陣是你一手帶出來的,等會就由你率領,聽說法術的距離可達五百步,遠勝過長弓兩百步的射程,等卯時一到,你就從城南以法術騷擾。此外,若是汝南城�有部隊出城驅趕,由我帶人負責殲滅,你的人護著法師們平安就行了。」  
  汝南城四面寬廣,陰山溝是最後一塊能躲藏大隊人馬的地方,張任分隔多日,以無鋒戰陣掩蔽行蹤,總算把人馬都帶到了定點,北魏的探子總以為吳軍還沒離開壽春城,殊不知丈八燭臺照遠不照近,敵人已經來到身畔。   

  黃柄點頭表示明白,覷了覷時辰,見還有些時候,突然脫口問道:「副統領,黃柄有些事,不知道副統領能否解答?」

  對於黃柄的拘謹,馬鐵就是與他相處多日,仍是不太習慣:「你我兄弟哪這麼多計較?有事就問吧!」  
  「這一仗曹軍請君入甕,我軍將計就計,既然如此,何不攻其不備,趁機奪下汝南?」
­   不管是獵人還是獵物,都有同樣的疑問。  
  搖搖頭,馬鐵指著山溝另一處,道:「汝南有守軍三萬,要攻下汝南,單靠我們這兩千多人絕對不夠,可人要是多了,陰山溝又塞不下,為今之計,把目標放在救人,才是實在之計。
  「我們這次作戰是多線騷擾,法師陣從南面吸引曹軍,虎衛營從北面強攻城頭,至於郭奕、于禁,已經買通了城門官,要從東面逃脫。」
  除了人數的劣勢,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張任說過,天下三大戰陣,最適合隱匿行蹤,埋伏偷襲的,是張任的「無鋒劍」;最適合衝鋒陷陣,破敵陣營的,是高順的「陷陣矛」;至於最適合防禦敵襲,增強防禦的,非郝昭的「鐵壁盾」莫屬。  
  郝昭下了命令,汝南城外十�內的樹木皆須砍除,以免敵人藉地形之便攻城。對於用兵這般小心的人物,馬鐵決定聽從張任的建議,把郝昭留給更有能耐的人去解決。
  「屬下明白了。另一個問題……屬下聽說,這次要救的人�,除了郭奕軍師跟于禁小帥外,還有個人……」
  前面那個問題,黃柄似乎是不甚介意,彷佛他想問的,只是後頭這個問題罷了。  
  「姜維?」
  紙包不住火,姜維和胖子的關係雖然還沒曝光,可這次解煩軍派出來的人馬,多數都已經知道要救的人有誰。
  「不錯,屬下以為,他的身分實在有些……」  
  「怎麼處置他,等人救出來再說吧。」  姜維與胖子的關係,知道的人有限,要瞞過敵人,先得瞞過自己人。
  馬鐵清楚,救出姜維後,才是風暴來臨之時,馬休到底有什麼翻天手段,馬鐵不知道,現在,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屬下明白。」  
  自然,呆頭馬鐵沒注意到黃柄眼中閃過的那絲懷疑。
  北魏,汝南城。
  
  城牆上,法術轟擊不絕,郝昭頭一次見到這種玩意,用人就能發出與投石車、風火輪一樣的巨石,他在哨樓�看著,不禁有些頭疼。  
  為了防止吳軍攻城,他預備了不少滾油火種,卻沒有準備水缸滅火,城頭上幾處火油不幸被點燃後,燒的城頭一片火起。
  看到士兵們準備弓箭要反擊,郝昭連忙要他們退下。
  吳軍距離太遠,沒有三石強弓,弓箭手只會浪費箭枝。汝南城不是沒有三石大弓,少的,是拉弓的人─沒有猛士境界,絕拉不動三石強弓。
  儘管初次面對法師陣的淩厲攻勢,郝昭仍是應對有術,他本想讓人帶兵去衝殺一陣,可這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為免分散兵力,讓敵人有機可趁,郝昭終是忍了下來。
  「去準備投石車,準備反擊,還有!派人去收集棉布,打濕了以後鋪在城頭,火油不能直接用水澆,快去!」
  漫天火雨連綿不絕,但若僅是火攻,不過隔靴搔癢,對汝南城損害不大,至此,郝昭總算想通了司馬懿前後佈局,不由歎道:「難怪司馬昭不讓我派兵出城埋伏,與東吳決戰的時刻,還沒到呢!」  
  東吳也清楚這點,這次作戰不過是虛應故事,司馬懿早有放人之心,東吳也只有救人之意。
   喃喃自語間,郝昭忍不住好奇。
  這次東吳大隊人馬到了眼皮底下,他竟然毫無所覺,不知道又是哪個奇人異士的本領?
  郝昭才想派人去查探查探,底下人突然沖進了哨樓,慌道:「將軍!北門有吳軍出現,他們以強弓掩射,利用勾繩攀牆,已經殺上城頭了!」
  單靠勾繩就能攀上牆頭,肯定是高手所為,郝昭不由愣道:「有多少人?」
  「城外射箭掩護的約有三百多人,登上城頭的將近五十,張虎副將抵擋不住,預備隊已經上城頭幫忙了!」
  五十名高手!東吳到底是要佯攻掩護,還是真要拿下城池?
  「讓張虎扛著,我馬上過去!」
  就在郝昭忙的焦頭爛額時,東門處郭奕等人,已經趁亂離開了汝南,到了陰山溝外,往林子�走去,準備跟馬鐵會合。

  一路上,幾個人默不作聲,絲毫沒有逃出生天的喜慶。
  姜維長歎一聲打破沈默,問道:「郭奕大哥,解煩軍馬大哥可有交代,逃出來後,我該往哪去?」
  司馬懿的企圖,從馬休的回信�,幾個人大致都知曉了。
  姜維這次回東吳,肯定會掀起滔天巨浪,四大世家跟孫家老小絕不會放過他。不管解煩軍打算逆來順受還是頑抗到底,對東吳都會造成衝擊。
  姜維心底,其實是想就此躲到荒山野嶺,或者告老還鄉的,但他不容於北魏,又被東吳通緝,可他要真敢躲到西蜀,依諸葛亮跟他胖師兄的過節,肯定是茅廁�打燈籠的找屎行為。
  郭奕勉強打起笑容,安慰道:「你安心待在解煩軍吧,我相信馬休軍師不會讓你出事的,最多是委屈你先在虎衛營�,扮個小兵避人耳目罷了。」
  「扮小兵?老子說過,帶你出來,是要讓你做大官、幹大事的!你再多心,可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胖爺!」
  樹叢後突然閃出一塊人形叉燒,對著郭奕幾個直笑。這人,自然是在頭顱山練得一身本領的胖子了,他也沒想到,郭奕幾個走了好幾天,居然到今天還在這�溜達。 2~ M n ]  與幾人湊在一塊,聽郭奕把前情後事都說明白之後,胖子十足光棍的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姜維,你也別想這麼多,咱們先找馬鐵會合,以後見一步算一步。別的不說,若說到用計,胖爺口袋�還多的是法寶!」
  見胖子一臉鎮定,姜維不由安心許多,儘管這胖師兄平常說謊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但這是大事,他應該不會開玩笑才是。  
  姜維放寬了心,拱手才要稱謝,樹林間卻傳來一陣回蕩聲響:「不管你有多少法寶,交出赤火蠶跟土蜥蜴,否則今天別想離開!」  
  「又是那群吊靴鬼!」
  偶遇這種事,發生了第一次,就會發生第二次。
  胖子沒跟姜維等人多做解釋,林中的羅馬人一個接一個的站了出來,仍舊是那十二個人。就連那個被折斷手骨,差一口氣就要去見閻王的光頭力士也在,而且表面上看去,渾身傷勢已經好了大半。
  「這……西醫果然比較有療效啊?姜維,你們三個先回去,省得馬鐵見不到人,傻愣愣的拿著老子家私揮霍,爺隨後就跟上。」
  姜維三人本以為這群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沒想到這些人聽胖子一說,竟然也把路讓了開來─對羅馬人來說,胖子少了幾個幫手,對他們無疑是更加有利。  
  等到郭奕三人走遠,那多嘴多舌的羅馬力士立刻對著胖子說道:「別以為你那兩隻怨鬼還能起到作用!司馬懿已經把怨鬼的底細跟我們說了,今日你要敢再用,定要你留下命來!」  
  很好,有做功課─可惜,做的還不夠……胖子臉上綻開淫笑。  
  從頭顱山離開後,他再也不是只能威風一炷香的五招俠,九官鳥的擬聲一放,扯開嗓就笑道:「光頭佬,你是記吃不記痛啊!老子上回賞你那頓沒吃夠?」
  踏步向前,胖子眼中青光閃過,丹青眼立刻描繪出身前步步危機。
  往前踏一步,長斧會朝脖頸劈落,長槍會往咽喉刺來,要是不前進,刺客短匕首跟弓箭手長箭,已經蓄勢待發。
  不論是進是退,落在身上的兵器都不會少於五樣。
  可今時不同往日,光是「龍將」兩字,講出來就能嚇倒一票人,胖子沒有抽出腰間長刀,青龍老祖宗更是掛在背上,手上利爪一現,雲龍爪與猛鷲爪就要應聲出擊。
  只是手上肥龍突然變成軟蟲,胖子龍爪還沒打出去,腦海�已傳來武伶玉不滿的哼聲。
    「哼!十二個人才三隻本命獸,功夫最好的也才剛升龍將,這種組合,姑奶奶沒興趣!」
  「你個大熊貓,大姐你是挑老公還是選對象?老子這是跟人幹架啊!」
  胖子識海�頭,武伶玉開始像挑老公似的,對著十二個羅馬人一一點評。
    三個擁有本命獸的,就是那帶頭大哥,擁有獨角獸的騎士;穿的跟紅十字會差不多,到處幫人止血療傷,擁有拜勒草的牧師;以及手上弓箭跟身材一樣標致,擁有瞪羚的女弓箭手。
  胖子升級龍將後,荀彧的「窺天」似乎成了兩位伶玉妹妹的外掛能力,隨時都能發揮作用。武伶玉點評完,也不管胖子哀求,立刻轉身放話:「總之我不管,想要我出手,就去找夠格的對手來,否則你就去找她。」
  識海中,武伶玉纖手一指,指向了身邊蛾眉微蹙的文伶玉。
  也許是因為煞氣影響,武伶玉不僅刁蠻任性,自我中心,還時常違抗胖子的命令。識海�多了個正妹陪伴,胖子本來還抱著跟正妹打打鬧鬧的心情,挺歡樂的,誰知道她連在正事上都會耍脾氣,胖子見她扭頭就跑的不見蹤影,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
  這……不是比以前只能玩個三五招的時候還慘嗎!
  就在胖子哭爹喊娘,為他坎坷的人生掬一把同情淚時,光頭力士手上一凝,拳風已經迎面襲來。
  「哼!你還有什麼本事,拿出來瞧瞧!」
  「主子!您別擔心,奴才雖不是武旦,可除了道術與文人使用的本命技外,奴才還能使用不具有殺傷力的本命技。」
  文人的本命技有哪些?華陀的回春手,劉度的丹青眼,洋人的擬聲。
  不具殺傷力的本命技又有哪些?刑道榮的假死,樂進的荊棘土牢,還有……
  「媽了個巴子,看老子的虎須怒張!」
  「轟」的一聲,眾人看到的,不是被砸成了肉醬的胖子,而是一臉鐵青的力士。
  胖子手上運足了勁,猛地一抓,即便舞出來的不是肥龍爪,也不是那力士能吃得消的,只聽「喀啦」聲響,光頭力士的臉色立刻由青轉白,上次,他是指骨碎裂,這次,他是連肉帶骨,都給胖子扯了下來。
  一篷血珠揚起,胖子身前身後刀槍劍戟立刻撲來,胖子存心要一吐怨氣,順手就把力士甩了出去,趁著虎須怒張威能還在,他就要活動活動筋骨。
  「就算沒有大摔碑手,老子砂鍋大的拳頭,也能把你們打的回去叫媽媽!」
  以攻對攻,以硬碰硬,看著眼前刺客被一拳打的胸膛凹陷,身後劍士被一腳踢的倒地哀號,胖子終於有了點真實感。
  「老子是龍將!是龍將啊!再來呀!」

  幾輪對攻下來,胖子身上終於開始出現傷痕,這是虎須怒張退去的跡象,不過不要緊,即便沒有了虎須怒張,狸步瞬步也不帶殺傷力,就算沒有武伶玉相助,情況也沒胖子想的糟糕。
  「大家退開!我要放箭了!羚羊掛角!」
  箭聲颼颼不絕,興許是練習的多了,羅馬戰士一聽身後叫聲響起,閃人的閃人,蹺頭的蹺頭,有人懶驢打滾,有人黃狗撲屎,胖子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看到滿天箭雨落下。
  「主子!這是瞪羚的本命技——羚羊掛角,相傳瞪羚步伐轉換極快,每跨出一步,都能變換不同方向,讓人捉摸不定……」  
  果然,滿天箭雨就如伶玉所講,在半空中不斷變換方向,叫人難以分清落點。  
  胖子雖然看的驚奇,可這箭沒有黃忠的星河箭狠辣,也比不上太史慈落月弓的無影無形,他雙拳抵地,荊棘土牢正要出手,忽地,就聽伶玉在耳邊說道。
  「這招羚羊掛角……奴才學不會!」  
  「什麼!」
  就這一耽擱,胖子差點給射成刺蝟,眼看長箭距離不到幾尺,胖子趕緊凝神順氣,讓荊棘藤蔓護住全身。  
  長箭撞上土牢,就像大槌擂鼓,傳來咚咚的沉悶聲響。土牢�的胖子覓得一時平安,急忙揪著識海中伶玉問道:「伶玉妹妹,學不會是什麼意思?莫非瞪羚是洋人玩意,你扮不來?不對,我記得那獨角獸上次用了招什麼什麼毒龍鑽,你還是能學的呀!」
  「回主子的話,獨角獸那招是螺旋疾刺,不是什麼什麼毒龍鑽……這羚羊掛角,奴才並非學不會,只是奴才現在一分為二,不僅本命技無法全數施展,連模仿的能力,都被武旦給奪走了!」
  「什麼!叫她出來!老子要不把她就地正法,她還不知道這�是誰當家啊!」

  官道上,馬鐵一收到姜維等人平安抵達山溝的消息,立刻鳴金收兵。
  比起移動困難的攻城器械,法師陣無疑方便許多,唯一的麻煩是,五百人的法師陣�,扣掉三百名護衛,兩百個法師真能放出法術的不過五十多人,其他的,都是給這些人作法力補充用的。
  「副統領,張任……先生已經收到消息,正收攏隊伍,準備撤出汝南。」  
  黃柄快馬來報,說到張任時卻稍稍遲疑。 (q X I \/d
  在解煩軍�,張任還沒有任何名分,不知是胖子刻意還是疏忽─不過張任既然吃解煩軍的米,馬休就不會少給他活幹。
  「先生?叫他將軍吧,蜀中軍神,叫他聲將軍,不算辱沒了他。」馬鐵笑道。
  「是!屬下明白!」
  見黃柄仍是如此恭敬,馬鐵不由失笑:「黃柄,怎麼還是那麼生分?這次法師陣頭一回出戰,有此成績,你功不可沒啊。」
    法師陣能有今天的成果,黃柄在中間肯定出了大力,否則照羅馬人莫思所說,一千人�有一個能成為法師,已是神明賜與的奇跡,短短三個月�,黃柄應該是把祖上幾輩子積下來的陰德都給敗光了。

  黃柄聽馬鐵誇獎,臉上只是淡笑,「不敢」兩個字來來回回說了好幾遍。馬鐵也不知這小子幾時才能改掉這副斯文脾氣,也不再多說,馬鞭一抽就往山溝馳去。
    「對了,黃柄,你覺得,我們若成功救了姜維,該拿他如何是好?」
  打完這一仗,馬鐵對於黃柄的信任又深了幾分,有些事,終是要讓他知道的。
  「姜維雖是郭奕軍師的手下,但他殺了孫權主公,東吳上下,只怕都不會放過他。」
  
  馬鐵臉上帶著輕笑,像是在講件秘密似的,小聲道:「有件事,你還不清楚。姜維……不是郭奕的人馬。」
  「什麼意思?」
  「其實,姜維他老早就是我們解煩軍的弟兄。」
  「什麼!」

第四章 來人!開鍘!

  魏都,許昌。
  「爹!二弟送來消息,東吳已經把人給救回去了。」
  一步,兩步,棋盤上司馬懿步步進逼,全無差錯,司馬師看在眼�,臉上儘是歡愉。步步進逼,為的仍是最終一勝,棋局沒有定奪前,司馬懿只會逼的更緊,殺的更凶。
    「要給皇上的摺子,寫好了嗎?」
  「寫好了!孩兒還派人將摺子交給幾位與司馬家親近的大臣,明天早朝,他們除了會站出來替司馬家說話,還會聯名上奏,請皇上發兵東吳。」
  沒有了姜維,司馬家在北魏將是權勢滔天,司馬師就連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
  相較之下,司馬懿卻是滿臉陰鬱,行事愈加謹慎,要不是知道內情,恐怕司馬師會以為落下風的是他們。
  司馬懿沉吟半晌後,卻吐出了句話:「你再寫一個摺子,明早替我呈上去,就說……我病了,無法上朝面聖。」
  司馬師一愣:「病了?爹!如今司馬家日正當中,只要明早您在朝廷上點頭髮兵,就是皇上都不能……」
  「不能?不能怎樣?先祖在族史�寫下的話,你忘了嗎?」

  司馬懿措詞嚴厲,眼�冷意澆熄了司馬師滿腔情緒。
  司馬家歷來就是望族世家,早在漢武帝時,司馬遷便是當朝史官,就算後來因為替李陵說項,得罪漢武帝被判了宮刑,史官的工作,仍舊由司馬家負責。
  許多朝廷上的醜陋事沒寫在正史�,但司馬家的族史可是記的一清二楚,司馬師十歲的時候,就被父親逼著將族史從頭到尾看了三遍。
  「與天抗衡者,唯死而已矣。」
  族史�第一句話,就是警戒司馬家後人,當朝權臣會有的下場。即便是當年立下不世之功,大破匈奴的名將霍去病,一樣是落得功高震主,滿門抄斬的下場。
  前車之鑒,猶在身前,司馬師額頭上滴下了冷汗,戰戰兢兢道:「爹的意思是……」
  「對司馬家,姜維的事是喜訊,也是警訊。一朝被蛇咬,不管之前曹丕多信任司馬家,牽連之下,都會降低三分。」

  「爹擔心鋒芒太過,會讓曹丕心�起疙瘩?」

  看著司馬師眼�除了驚懼惶恐,還帶有幾分不舍,司馬懿不禁搖頭。  
  「你覺得爹這時候放手……可惜了?」
  名利富貴,都不及「權勢」二字來的吸引人,即便前頭是刀山火海,死路一條,司馬師都無法不動心。
  咽了口口水,司馬師點了點頭,換來的,是司馬懿一聲長歎:「以退為進的道理,你懂嗎?」

  雖然看見司馬師點頭如搗蒜,但司馬懿清楚,這個大兒子肯定不懂─否則,就不會每次都為了跟司馬昭爭一口氣,弄的臉上難看。
  獻醜,不如藏拙。  
  司馬家家主的位置,難道非得傳給長子不可嗎……
  定下心,司馬懿撇開了這個祖宗規矩,與司馬師分析道:「出了姜維的事,不論司馬家願不願意,這陣子曹丕必定會將大權牢牢握在手�,這是他的保命符。
  「司馬家與其費勁使力,在曹丕那�撞的頭破血流,不如暫避其鋒……但,只是暫避其鋒,三五日後,只要大臣們群起煽動,加上東吳局勢生變,種種條件相加下,要曹丕不出兵,他忍得住嗎?」
  一經點撥,司馬師頓時開竅:「曹丕對於兵敗壽春,仍是耿耿於懷,他必定忍不住!」  
  司馬懿冷笑:「壽春遇刺後,曹丕再無膽子御駕親征,若是要派大軍,你以為,誰會是他心中主帥的第一選擇?」
  「孩兒知錯了!」

  蜀都,成都。
  「丞相,解煩軍果然如丞相所料,成功救回郭奕等人,只是……非但黎聰那傢伙平安無事,這幾日東吳與北魏,也都是毫無動靜。」
  即便是三十好幾的人,趙雲在諸葛亮面前,依舊時常顯得慌張。  

  當然,相較於諸葛亮總是面無表情,誰在他身前,都會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有姜維的消息?」  
  嘴上念著姜維,諸葛亮持續著手上的動作,書房內的大方桌上,有著趙雲從水鏡山莊帶回來的圖紙,這圖紙,便是製作祈山童子的機關圖紙。
  「有!傳聞姜維在汝南突圍時中箭落馬,命喪當場,只是依白耳兵打探的消息……姜維似乎是詐死。」
  諸葛亮仍舊毫無波瀾,又在圖紙上摸索一陣:「子龍覺得可惜?」
  趙雲點點頭,反正他臉上的表情也騙不了人:「姜維詐死,不只是解煩軍逃過一劫,就連司馬懿都在家養病,避不上朝,北魏朝廷似乎連出兵的意思都沒有。早知如此,當初……唉!」
  早知道胖子會玩這招,當初就出兵截殺……趙雲有幾分惋惜,但這話若說出口,就是對諸葛亮的不敬,他只能歎氣,不把話說完。
  「風雨來臨前,總是特別寧靜。姜維詐死,只會加深陸遜的懷疑,而司馬懿蟄伏,不過是想讓曹丕心安,子龍不必多心。」
  諸葛亮手一招,將黃月英叫到桌前,仔細吩咐著圖紙上的細節。
   「東吳一出事,北魏立刻會有動作,這一次,我們不僅要奪下巫峽關,往南的交州領土,也是目標。交州沒有經過戰火洗禮,領地內又多奇珍異寶,靠買賣珍寶起家的有錢人不少。短短六個月,東吳不過收了次稅,就補上了不少財政缺口……交州,是塊寶地。」
  諸葛亮只要說出口,就是作得到,趙雲越聽越興奮,拱手便說:「是!屬下明白,這就回營�操練士兵!」  
  「慢。此次出征,你不必去。」

  趙雲一愣神,還以為是沒聽清楚。諸葛亮點點頭,道:「有件事,要你去辦。」
  「這……究竟什麼事?」
  雖然不是張飛那武癡,但不能隨軍作戰,武人的血液,始終讓趙雲覺得渾身不對勁。
  「即便局勢動盪,但東吳有南蠻象兵、西涼鐵騎、解煩虎衛,若再算上四大世家,司馬懿想勝,並非易事。」
  「丞相的意思是?」
    「為防司馬懿聲東擊西,偷襲蜀國,要請子龍去一趟北魏,看司馬懿手�,還有什麼籌碼……」
  吳都,建業。
  時至隆冬,儘管大街上行人稀少,可酒樓中仍是擠滿了人。
  「掌櫃的,麻煩你,我要打酒。」
  酒樓�,年輕儒生對著滿臉笑意的掌櫃晃了晃空酒壺。見生意上門,掌櫃趕忙叫人招呼。
  等著小二把酒打滿,年輕儒生閑著無事,便與掌櫃的說笑:「掌櫃,最近生意不錯?」

  「承蒙客倌照顧,說實話,小店生意也是近半年才有些起色,半年前,那可是冷清的很吶!」
  「哦?這事怎麼說的?」年輕儒生愣頭愣腦的發問,一看就像是不知民間疾苦,不食人間煙火的書呆子。
  那掌櫃的笑道:「世道太平啊!」
  見酒樓�人聲鼎沸,沒人在意他說些什麼,掌櫃的大著膽子,壓低了聲,與那儒生說道:「以前孫家大王三天兩頭出兵打仗,平常人家的男丁躲那些徵兵官爺都來不及了,哪里還能下田耕種?坦白告訴你,半年前別說沒人買酒,連我都買不到糧食釀酒……」

  剛聽完這話,小二已經把酒遞了上來,儒生付過酒錢,提著小酒壺便往街上走去。
  「世道太平……」半晌後,儒生喃喃自語:「胖子說的沒錯……東吳,確實需要休養生息……」

  亂世中,人命就跟雜草一樣,卑賤而不值錢。不過,正因為是雜草,所以生命力才會特別旺盛。
  從孫權過世至今,恰好半年光陰,沒有戰亂的半年,對於富有生命力的亂世人,已經是很長的一段日子,長到他們已經能有閒錢到酒樓�打壺好酒,暖暖身子。
  年輕儒生穿過幾條長街,來到一座大宅院。這宅院可不是普通大戶人家能住的地方,門口兩個護衛恭敬的跟儒生行過禮,忙著幫他推開大門。

  門上的匾額,寫著「都督府」三個大字。
  「公子!你怎麼又偷跑去買酒了?奴才不是說過,想喝酒可以交代奴才,奴才會釀的嘛。」
  都督府�,只有一個「公子」,這人便是陸遜。
  「好好好!我知道小紅姊蕙質蘭心,做什麼都不成問題,可等下就要招待客人,我也是怕你忙不過來呀!」
  聽到主子關心,小紅心中一甜,不再多做計較,接過陸遜手上酒壺便道:「對了,公子,龐統大人已經在內堂等你多時,似乎是有大事呢。」
  該來的,終究要來……陸遜心�有些難受,他冷聲交代:「知道了,等下我跟士元談事,別讓人進來打擾。」
  沒有把酒一同帶進內堂,陸遜大步跨進內堂。見陸遜回來,龐統連忙把滿桌的糕餅屑掃到一旁,從懷中起出封密函,笑道:「伯言,我送好消息來了。」
  陸遜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倒邊問:「解煩軍把人救出來了?」

  龐統手上的密函,外頭有解煩軍用印上漆,陸遜不是蠢人,當然能猜到是什麼好消息。
  不過,若僅是如此,不值得龐統親自跑一趟。
  「你只說對了一半,真有本事,把另一半也說出來!」  
  「姜維?」
  雖然尾音微揚,但龐統總覺得,陸遜早知道信上寫的是什麼。他笑著點頭,道:「姜維是個燙手山芋,幸好他在汝南突圍的時候死在曹軍手下,省了我們不少麻煩。」  
  龐統這麼說,有他的道理,胖子極其護短,雖然姜維以前不是他手下,現在也是了。如果四大世家跟孫家上下想找姜維麻煩,免不了要跟解煩軍槓上,東吳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可不好再生端倪。  
  現在這樣,最好。
  只是,陸遜聽到了姜維的死訊,臉上並無喜色,淡淡的回道:「士元……你記不記得我問過你,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證據,證實先主孫權的死與文達大有關係,你怎麼處置他?」
  上一回,龐統沒有給出答案,這一回,龐統仍是啞口無言。

  陸遜不會無的放矢,要是沒有點證據,絕不會無端提出這樣的問題。龐統原本的興高采烈頓時化為烏有,他是聰明人,陸遜還沒開口,他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莫非……姜維沒死?」
  「非但沒死,我的人還得到消息……姜維從頭到尾,就是文達的手下。」

  那麼,孫權的死,與胖子絕對脫不了關係!  
  龐統眼前一黑,大手搭上圓桌,撐著身子,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想拿胖子怎樣?」

  「功勞再大,也還是孫家臣子,不論什麼理由,弒君,都是死罪。」
  要是沒有胖子,沒有這半年的休養生息,陸遜知道,他今天出門,連滴水都打不到。講這話時,陸遜眼神�閃爍的,都是猶豫。
  但,胖子對東吳的功,抵不了弒君之罪!
,   也許是看出陸遜沒有嘴上說的這般強硬,龐統站起了身,低頭向陸遜一拜後,一字一頓,緩緩說道:「伯言……我從未求過你,這次,我只求你給我點時間,我要去問個明白。」
  其實明不明白,陸遜證據在手,胖子都是死路一條,可陸遜沒有阻攔。
  看著龐統飛也似的跑出門外,陸遜沈默的枯坐著。
  幾天前,解煩軍回到建業,陸遜就已經得到消息。他一直在猶豫。
  「該如何是好?」
  最終,陸遜仍跨越不了做為一個文人的底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殺人償命,何況胖子殺的,是孫權!即便今天孫權有多少不對,胖子可以辭官,可以退隱,但就是不能以下犯上!
  在陸遜心�,儒家君臣綱常,始終佔據了更大分量。

  「公子,奴才已經熱好酒菜,要端上來嗎?」門外說話的是丫鬟小紅,她見龐統離開,便大著膽子來問陸遜。
  「黎聰來了?」
  「黎統領已經在偏廳等候多時了。」
  陸遜早猜到龐統反應,龐統還沒離開都督府,胖子已經給陸遜請到了府上。  
  也許,陸遜也怕自己一時心軟,會下不了手,所以他一做出決定,就把胖子請到了都督府。
  陸遜做事,一向是快刀斬亂麻。
  「請他進來吧!」  
  「糊塗!糊塗!這胖子,第一糊塗是失手殺了孫權,第二糊塗是沒殺了姜維……」

  大街上,龐統心如燎火,氣的直罵。到瞭解煩軍大宅門口,他推開門前護衛,逕自往宅子�跑去。  
  「胖子!胖子!你在哪?」

  龐統在大廳內嚷嚷,叫出來的不是胖子,而是馬休:「先生找胖爺有事?」
  見馬休仍是一副悠哉模樣,渾然不知大禍臨頭,龐統不禁急道:「你們闖下大禍了!姜維呢?他是不是沒死!」

  馬休臉露疑惑,問道:「先生,你說什麼呢?」
  「再做戲,解煩軍就要大禍臨頭了!你趕緊說實話,姜維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為了保住胖子,龐統唯一想到的就是殺人滅口,在他心�,胖子的分量比孫權是高上許多。

  見龐統意有所指,馬休連忙將他請到內室,斥退手下後,才在龐統身邊說道:「先生,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不知道當時情況,曹丕看到曹植跟姜維窩在一塊,臉都綠了,姜維連解釋都沒解釋,就被曹丕下了死命令——死要見屍,活,更要見屍!」
  東吳大都督府上,胖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與陸遜談著司馬懿有多陰險,這趟北魏行有多刺激,渾然不知陸遜心思。
  「哈哈,胖子你也是福大命大……對了,你說後來跑出來的那群羅馬人,他們武功到底如何?」
  陸遜也是放開了禮節,倒酒夾菜,大飲大嚼,與平常模樣截然不同,可看上去,神情沒有半點做作,好似他天生就是個豪放之人,甚至對黎聰的稱呼也從「文達」變成了「胖子」。
  「單個來講,他們武功不過平平,但一配合起來,的確是有幾分厲害之處,你若是想看,我抓了幾個俘虜回來逼供,你可以約那只麼雞來解煩軍欣賞欣賞。」
  陸遜此時已有幾分醉意,他放聲笑道:「俘虜?聽說那幾個都是女人……胖子,你沒安好心!」
  「嘿嘿!胖子什麼都打,就是不打女人,既然打不得,又放不了,不如帶回解煩軍省得礙事,是吧?」
  胖子隨口掩飾不良居心,陸遜也不再提這事,舉杯一飲而盡,要再倒酒時,酒壺壺嘴卻只流下一縷若斷若續的細流。
  他搖了搖酒壺,耳朵貼著壺身,才發覺沒酒了。
  「小紅!上酒!」 .
  丫鬟小紅在後頭候著,一聽叫喚,趕忙來到前頭,端出了一個精美酒壺。  
  這酒壺與先前不同,看上去金燦燦的一片,敢情是金子打造的。胖子眼珠子緊盯壺上頭幾顆珍珠,大歎陸遜這廝絕對是個腐敗分子。
  倒滿了酒,陸遜又是連幹三杯,看上去已是不勝酒力,嘴�含糊著要給胖子敬酒,也不讓胖子推卻,手一拿,搶過了胖子手上酒杯,不過微微動作,酒杯已然倒滿。
  「這小子裝醉?」
  興許是平常少有練習,陸遜縱然滿臉酒氣,可手上功夫仍是讓胖子瞧出了破綻─他的手,實在太穩。

  胖子還沒想到陸遜裝醉的理由,就看陸遜也給自己身前空杯倒滿了酒。
  那動作雖小,卻叫胖子看的是心生寒意。
  「酒�有毒!」
  倒酒時,陸遜拇指往壺把上一顆珍珠壓去,這動作讓胖子看的是冷汗直流。

         胖子可以想像,酒壺�頭怕是有兩個壺膽,一個壺膽內裝的是好酒,另一個壺膽內裝的則是毒酒,陸遜壓珍珠的動作,就是變換壺膽的開關。
  沒想到這頓不是洗塵宴,是鴻門宴!
  濃烈的酒香�,夾雜著一種陰謀的味道,可胖子沒有揭穿,一仰頭,他就讓酒杯見底,然後撲通一聲,倒臥桌上,酣聲大作。
  酒�藏的,是迷藥。
  陸遜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胖子黃泉路上,沒有痛苦。見到胖子被迷藥迷倒,陸遜滿臉醉意盡去,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閉上了眼,不忍再看下去。
  「周泰!送客!」
    屏風後,周泰走了出來,他攙扶著胖子向門外走去,準備送胖子最後一程。  「送他一程?先生,你說的什麼話?姜維是解煩軍弟兄,又有功于東吳,濫殺功臣,會讓人寒心的。」
  內室�,馬休仍是一派輕鬆的應答著。

  龐統方才聽馬休說姜維仍活著,便立刻提出了要殺人滅口的建議,誰想馬休並不領情。龐統滿臉寒霜,冷聲說道:「你想要胖子活,就得讓姜維死。」  
  龐統的意思,馬休不是不明白,可他只是笑笑,道:「未必。如果主公孫權不是姜維殺的,那他又何必要死?」
  馬休提早回到建業,就是為了做好準備─一個兩全其美的準備。
  「孫權不是姜維殺的?不是姜維是誰!」
  龐統第一個直覺,是馬休在說謊。
j   「先生別急!等我把前情後事都跟你說明了,你就會明白了。」馬休給龐統倒了碗茶,徐徐說道:「馬休在此得先跟先生坦白,主公孫權到底是誰殺的,解煩軍只有一個大概,卻不能肯定。」
  龐統專注精神,仔細聆聽,他想知道的,是一個答案,而不是一個謊言。
  「先生可曾聽過一個組織,叫做胭脂樓?」
  「楚漢相爭時,虞姬創立的胭脂樓?」

  「既然知道胭脂樓,先生可知道,他們這幾年都做了什麼事?」
  比起做個江湖亡命徒,成為一個士人,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龐統父親龐德公,師父司馬徽,都是儒林�名聲響亮的大儒,不少武林人士擠破了頭想把孩子送到他們手下,接受大儒指導。   這些人,在無形間成了龐統家的情報網,是以龐統對胭脂樓知之甚詳,他點了點頭,示意馬休繼續說下去。
  「先生可還記得,周都督怎麼死的?」  

  一聽到馬休這話,龐統臉色立刻鐵青一片。周瑜的死,永遠是他的心病。  
  龐統恍神片刻,可一冷靜下來,立刻就想通了馬休的暗示,他不由喝道:「公瑾與夫人小喬伉儷情深,你要栽贓嫁禍,找錯人了!」
  馬休知道,龐統措詞越是嚴厲,心中懷疑越深,馬休打算點到為止,不指名道姓,而是旁敲側擊的說下去。  
  「都督的死,顯然不是外賊所為,能服侍都督起居飲食的人並不多。先生既然知道胭脂樓,也應該知道,呂布身邊貂蟬,蔡邕女兒蔡琰,劉備夫人糜環,都是抱著什麼心態在接近這些人的?小喬夫人可信,但,胭脂樓,不可信。」
  胭脂樓這幾年的德性,龐統曾經聽說過。
  他們走上了歪路,從尋找項羽的轉世投胎,變成要創造一個項羽,胭脂樓培養女人,就為了要懷這些英雄豪傑的種。
  可惜,英雄本無種。
  龐統沒有反駁,也沒有接受,他冷靜下來,淡淡道:「還是老話一句,沒有證據,你要栽贓嫁禍,找錯人了。」
  語氣中仍是強硬,跟平常的龐統完全不同。
  以往事情若還沒真相大白,龐統都會給予合理的懷疑,會有這種表現,更能說明他心中的慌張。龐統不是不信,而是不想去相信。

  「先生……你要的證據,我有。」

第五章 什麼都是假的

一包藥、一封信、一塊權杖。
  每一樣東西,都簡單的可以。
  只是,藥是毒藥,信上短短一行「聽令行事」,權杖上頭則是「胭脂」二字。
  就是這些簡單的東西,說明了一切。
  「解煩軍�有本事雞鳴狗盜的人很多,有能力做假蒙混的也不少……」
  龐統在掙扎,他連這句辯解都不甚有底氣。
  在以前,馬休也許會怕,作假的玩意,遲早會被看出破綻,但今天不一樣。
  這些玩意,都是真的。
  毒藥,可以隨便找家鋪子去抓,假信,可以隨便找個人來代筆,只要夠簡單,就不會有問題。
  唯一會有破綻的,是那塊權杖,馬休清楚,依龐家的情報網,龐統絕對能分辨這權杖到底是真是假。
  胭脂樓欠張任師父的一個恩情,變成了這塊權杖,的確很值得。
  馬休用一堆真玩意,在說一個假故事。
  「先生莫要再自欺欺人了。依照潛伏在周家的文燕回報,周夫人每個月十五,都會與胭脂樓的人接頭……」
  這自然也是假的。小喬每個月十五不過是去廟�進香,給周瑜的兒子求個平安,可龐統若真去看,馬休不但能讓他看到小喬跟胭脂樓的人碰頭,還能讓他聽到小喬跟胭脂樓的人正交換著情報。
:   郭奕的變形術,絕對能以假亂真。
  龐統緩緩合上了眼,最後終於開口:「我今天來,是想問問,到底是誰殺了主公孫權。」
  沒有追問,就是默認,龐統終究是信了馬休。
  「先生,馬休曾說,解煩軍不敢肯定是誰,但先生應該能去查查。主公在死前幾天,見過的人並不多——小喬夫人是其中之一。」馬休偏過頭,壓低著聲,道:「兩國交戰,合淝是前線重鎮,小喬夫人去合淝,實在沒有道理。」
  明明是孫權想看看周瑜的兒子,才要人召小喬帶兒子到合淝一見的,但話到了馬休嘴�,就變了個樣子。
  馬鐵學得胖子一手狠刀,馬休也學會胖子一口利牙。
  「那姜維……」
  「這是胖爺的主意,他想暗中查查到底是誰殺了主公,於是想了個辦法,讓姜維去頂罪,一方面引真凶出面,一方面,又能借機讓姜維打入北魏,好替東吳效力。」

  馬休八面玲瓏,這番話說的是滴水不漏。
  龐統沒想到其中緣由竟如此之深,他愣了好一會,才緩過了氣,道:「你們怎麼不早些把話說明白?差點誤了大事啊!」
  「胖爺擔心人多嘴雜,何況瞞著大家,才能讓東吳仇恨姜維,增添姜維在曹丕心中的可信度……只是沒想到,我們好不容易安排的種種計畫,仍舊不敵司馬懿一招狠棋!」
  「這事以後再說,你趕緊叫胖子出來,我好帶他去跟陸遜解釋解釋。」
  「這……先生不知道嗎?半天前,陸遜都督就派人過來,把胖爺找去接風洗塵了呀!」
  「什麼!」

  「起來吧!你騙得過都督,騙不過我。」
    一甩手,胖子偌大身軀,被周泰一把拋落馬下。
  建業城外十�就是長江,江邊幾個大墓接連而立,�頭葬的都是孫家的人,其中最大的那個,就是孫權。  
  胖子沒個注意,被周泰一扔,扔到了墓旁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吃了些土,連忙呸了幾聲,吐出嘴中泥沙。  

  就如周泰所講,胖子根本就沒有被迷藥迷倒。
  作為上品法器,血骨除了吸收煞氣,還可以吸取毒性,藥酒才剛入喉,胖子已經暗運內力將酒氣逼到臉上,剩下的藥力,就在伶玉的指點下,用血骨將它吸收的一乾二淨。
  「嘿!周大哥不愧當過解煩軍統領,對這些小伎倆熟稔的很啊!」
  胖子嘴皮在動,眼珠在轉,周泰帶他來這,明顯不是要他來給孫權上香的。

  只是周泰身後,除了副將蔣欽,還有潘璋、徐盛,三個龍將一個天人,胖子搖了搖頭,若是要硬闖,就怕他有十顆腦袋,也得留下來做祭品。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一扭頭,便是滾滾長江水,要是撲通一聲跳下去,周泰幾個或許是追不到,可惜不識水性的胖子恐怕也活不成。
  胖子還在想怎麼辦,周泰已經開口說道:「依我跟甘寧的交情,胖子你兩次救得甘寧性命,便是我周泰的恩人……」
  都曾經是做賊的,錦帆賊跟九江盜,甘甯與周泰,的確交情匪淺,胖子話聽到這,一顆心是高高舉起。
  「……可你弒君犯上,殺主公的大罪,無論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條!」
  胖子的心,重重落下。站起了身,沒有頑強抵抗,也不是磕頭求饒,胖子邊拍著身上的泥,邊說道:「周大哥,這話你可小心點說,亂扣帽子,可是重罪的。」
  「哼!都督手�鐵證如山,還想狡賴!」  
  回話的不是周泰,而是徐盛。他兄弟丁奉的死,始終讓他記掛在心,對胖子,他總有一點恨。  
  「胖子不清楚都督有什麼證據,可今天要是孫權主公九泉下有知,知道你們錯殺了好人,一定會從墓�跳出來,掐死你們這群有眼無珠的傢伙!」
  滿臉的正氣凜然,胖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就在孫權大墓之前扯起了漫天大謊。
  孫權要是九泉之下有知,一定會從墓�跳出來,掐死胖子這個王八蛋吧?

  不過,對於胖子的生動演出,周泰視若無睹。
  「是非對錯,已成定局,胖子,多說無用,念在你曾替東吳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自盡吧。」  
  周泰打了個響指,身後徐盛把帶來的兵器扔向胖子,那是胖子今早到都督府上時卸下的青龍刀。
  胖子接過兵器,卻沒有照周泰說的抽刀自盡,青龍刀往肩上一扛,胖子理直氣壯的說:「殺人不過頭點地,老子今天就算死,十八年後也是好漢一條!可要老子抱著冤屈,帶著臭名而死,老子不服!」
  依胖子生前的奸巧個性,壞事做盡,恐怕真的轉世投胎,十八年後頂多是好狗一條,既然如此,他這輩子可還沒享受夠。
  見胖子不肯就範,周泰臉色越見難看,才要出聲勸胖子幾句,身邊徐盛忍不住衝動,已經沖了出去:「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肯動手,老子來幫你!黃泉路引!」
    徐盛手上拿的是件罕見兵器,才出手,就引得胖子耳邊一陣啷嚷。
  「主子!這是魂兵陸判筆,聽說能溝通陰間,借來鬼使陰差取人性命,小心了。」
  「胖子!這傢伙敢小看人!跟姑奶奶幹架,居然只靠魂兵就想逞兇,連本命獸都不放出來溜溜,你給我使勁打!打的他回去叫娘!」  
  文伶玉溫柔婉約,一聲提醒,語氣多有關心。
  武伶玉全無氣質,一句叫嚷,話�搧風點火。
  胖子才剛回神,徐盛已欺近了身。
  一寸短,一寸險。徐盛手上判官筆只有七寸,實是短的不能再短,因此每一招都是欺身近搏,兇險萬分,筆尖一挑一刺,都像是黃泉路引,要引胖子往黃泉路上走去。

  胖子凝神戒備,腳下踏開狸步閃躲,青龍刀卻無出鞘還擊之意。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青龍刀是斬馬刀一類的粗長兵器,對於已占得距離優勢的徐盛,青龍刀出鞘,根本產生不了威脅。  

  胖子躲的窩囊,一時憋悶,索性棄刀於地,一對肉掌就在徐盛攻到他下盤時,直接往徐盛天靈蓋上擊去。
  「巨靈掌!」
  有一招掌法,從天而降,自古以來,降妖除魔,無人能敵。
    但,那是如來神掌,不是胖子化身巨猿用的大猩猩掌,徐盛敢與人貼身肉搏,動作反應,絕對是一等一的快。眼看肉掌就要貼上徐盛,賞他個爆頭,眨眼間居然沒了人影,胖子雙掌直接壓到地面,轟聲一過,土坑立現。
  「胖子!姑奶奶會了!這招是回聲定位,是徐盛本命蝙蝠的技能,能判定聲波方向躲避攻擊,你小心點,他在你身後了。」
  耳邊傳來的不是熟悉的「奴才會了」,讓胖子愣了一下,他腦後才剛有點涼意,立刻肥豬打滾往土坑�滾去,險險避開了徐盛背後一刺。  

  魂兵判官筆攻擊,本命獸蝙蝠閃躲,徐盛與人拼搏,從來就不用防守。

  他見胖子僥倖躲過一擊,也不急著貼身搶攻,陸判筆往空中一凝,筆管�似有機關被觸動,就見從筆尖處竟潑灑出了血一般的顏料。
  朱砂與狗血構成的紅色線條,畫出了一道血色大門,血色大門一開,頓時陰風慘慘。   「鬼門開!」
  「靠!這什麼玩意!」
    鬼門關�,陰差索命,胖子就看那浮在半空中的血色大門一開,�頭便走出了兩個非人玩意,身型雖與常人無異,但脖頸上的恐怖模樣,手�抓的枷鎖繩鏈,在在說明了他們哥倆的身分。 ­
  「胖子,黑白無常既出,除了死路,你別無他途!」
­  面對鬼使陰差,胖子絕無招架之力,徐盛忍不住放聲大笑,看著胖子手腳都被陰差扣上鐐銬,黑白無常拖著他肥身子,就要往鬼門關�走。
  黑白無常抓人索命,自然不是靠手上的高強武功,而是靠渾身散發的陰氣煞氣,常人只要接觸到這種陰森氣息,便會全身發軟,四肢無力,接著只要被拖進黃泉路,閉上鬼門關,就準備等著魂斷氣絕,命喪九陰。
  看著胖子臉上慌張焦急,一籌莫展,徐盛心頭恨意,總算解了幾分。   

  可惜胖子雖然沒有王八之氣,但四十萬趙軍的冤屈煞氣,別說黑白無常,就是黑白郎君都比不上─那副小鬧鐘的模樣,自然是他演出來的。  
  「你爽夠了沒?爽夠了,就換老子爽!」  
  話一說完,胖子渾身鋪上一層血光,他兩手往外一掙,大摔碑手立刻掙開了手銬腳鐐,對著兩名要撲上來抓人的陰差,驀地大吼。
  「天威難測!」
    曹彰狂獅的獸王天威,遠勝橫樑凶煞三分,胖子這一吼不僅讓徐盛臉色發白,更讓黑白無常趴倒在地。胖子一抓起地上腳鐐手銬,掌中戲立刻催動繩鏈,往徐盛套去。
  徐盛一個不察,人已經被胖子逮個正著,扣在手腕腳踝的繩鏈一拉,他不及反抗,頓失重心,整個人就往胖子的雲龍爪上撞去。  

  這一撞,恐怕東吳就要少一員大將。
  幸好,有種東西叫意外。
  意料之外的是,徐盛原以為必死的下場,沒有出現。  
   意料之內的是,胖子早猜到周泰會插手,果然靈驗。
.  「胖子!快拿刀!這人不但境界已達天人,本命劍尊更是犀利,你小心了!」武伶玉在胖子耳邊驚叫。
  周泰沒有出刀。
  對付胖子,他一上場就用出了劍!
  以劍而論,唯我獨尊,劍尊天劍一指,單是劍芒,就能擊殺龍將武者,只是胖子早有防備,進退之間,比起周泰倉促出手,強過不只一籌,腳下剛踏出徐盛本命蝙蝠的回聲定位,閃過劍芒,雲龍爪已經扣上徐盛脖頸,把人壓得咬牙低頭。
  「放過徐盛,我給你個機會,拿刀!」
  沒救下人,周泰只得跟胖子談條件。
  可是,龍五手上有槍,誰都殺不死他,而胖子手上有了人質,誰都別想跟他談條件。

  周泰的為難,徐盛很清楚,他眼中戾氣閃過,彷佛又看到了丁奉被沙摩珂一刀斬殺,頭顱拋飛的畫面,體內凶性一起,已經打定主意。
  「別管我!就是死,也要這傢伙墊背!」
  徐盛猛地發力,腳底踏出了龜裂痕跡,十二成功力拼命掙脫,他這麼做,是想逼胖子動手。
  但時至今日,尋常龍將要贏過胖子,已無半點可能。

  徐盛拼盡全力,就連地面都被踩裂,可被胖子壓下的頭,連抬都沒抬起來。

  周泰冷眼看著胖子,一字一頓,把話說完。

  「難怪你能從諸葛亮手�救出甘寧,在北魏諸多大將圍剿下安然脫身……但,就如徐盛所言,今天你想走,得踩過我的屍體!」  
  天劍劍芒陡升,周泰手持魂兵,已打算放棄徐盛。
  徐盛聽完這話,緩緩閉上雙眼,就在他痛下決心要咬舌自盡時,禁錮在脖頸上的龍爪,卻突然鬆開了。
  「既然如此,胖子就領教將軍高招!」   沒有人知道胖子放過徐盛是什麼打算。但徐盛只是待在原地發愣,呆呆的看著胖子拿起地上的青龍刀,拔刀出鞘。

  「你肯放過徐盛,周泰領你的情,將來墳頭上,周泰一定敬你一杯!」
  「說的痛快!希望等等打的也痛快!」

  話音未落,胖子先行出手。


  項羽說過,胖子只要有朝一日晉級龍將,就是堪比天人。但,僅僅是堪比,而不是穩勝,要想占上風,就得先下手。  
  「雷霆!」  
  「接天!」
  雷獸一閃,破開晴空,胖子這就要試試,他離天人,還有多遠。  

  天劍一指,毀滅天地,周泰要告訴胖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泰第一劍,點中了雷獸雙眼,雷霆閃電威力再強,打不中人都是枉然,胖子刀身被劍尖點中,偏了方向,他一轉頭,刀鋒上狂獅立現。
  「九天驚虹斬!」
  周泰第二劍,削斷了狂獅利爪,九道刀氣看似嚴密,但最強一點就是最弱之處,胖子手腕被劍氣劃傷,失了力道,他再出手,火熱刀勁洶湧噴出。
  「赤足炎駒斬!」  
  周泰第三劍,吹散了炎駒火焰,赤足馬蹄並不可怕,炎駒斬能傷人,靠的是燒盡萬物的火焰,只是在天劍劍芒下,赤足炎駒,還不足以跟天比高。
  「胖子!這是周泰的接天十三劍,是神識境界的招式,要出完十三劍,我才能學全!」
  武伶玉這話,表示她無能為力。
  只是,十三劍?光是頭三劍,胖子已經像是被克蟑噴到的肥小強一樣死去活來,他招招受制,先出手的優勢去盡,周泰第四劍,逼的胖子不得不回刀防守。
  只是胖子明明守的滴水不漏,仍擋不住周泰一劍刺來,他只得想辦法硬扛。
  「虎須怒張!」
    金鐵交鳴,頭一次,在虎須怒張的保護下,胖子還是受了傷,周泰那柄魂兵天劍,不管發出來的是劍芒還是劍罡,胖子只知道,這玩意簡直堪比《星際大戰》的光劍,輕輕一刺,已讓他胸口淌血。

  「胖子,不能退!趁著虎須怒張效力還在,以攻對攻,否則你必死無疑!」  
  比起文伶玉的乖巧聽話,武伶玉雖然個性刁蠻,但好戰性格對胖子無疑更有幫助。
  僅僅退了一步,胖子因為傷觸動的天賦技能——獸血沸騰,立刻讓他戰意急竄。
  「詭絲!」
  就如青龍脫離刀身,長刀被詭異的拉長了幾尺,宛若長鞭揮舞,胖子不敢再用一招換一招的方式與周泰拼搏。  
  自從伶玉學會的招式越來越多後,胖子隨身都會帶著兩樣東西。

  左腳綁腿上的短匕首,右側腰間藏著的渾水刺。
  短匕首能發劍技,渾水刺能使槍招,胖子能夠不死,充足準備遠大於狗屎運氣。  


  詭絲無定無形,如同長鞭,但長鞭若是靈活多變,周泰就是飄渺無蹤,眨眼間,周泰已經沖出詭絲刀圈,劍指黎聰。
  「螺旋疾刺!」
  槍尖對上劍尖,兩人交手幾招,這次,才是第一次正式對攻。  
  螺旋氣勁對上天劍劍芒,胖子堪比天人的內力,終於顯露出足以張狂的本錢,他與周泰這一擊,竟是不分上下。
  「這人真是黎聰?」
  戰場之外,徐盛三人面面相覷。   一年多前,這胖子真只是個悍卒?
  胖子沒聽到徐盛幾人嘴�的訝異,就算聽到了,他也沒心情爽。
  「你個大熊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變態者變態,周泰跟我大哥混久了,一個變態的如同人妖,一個是變態的如同妖人啊!」

  一開始胖子還沒注意,但五劍一過,胖子立刻察覺,周泰劍上勁道,一劍勝過一劍。
  「胖子,我沒跟你說?周泰能破去雷霆刀,避開驚虹斬,是他本身劍術過人。接天十三劍,是一種凝聚力量的招式,每一劍的力道都是前一劍的兩倍,等到第十三劍,就是第一劍力道的八千九百一十二倍,就算是劈川斷流,都沒有問題!」
  武伶玉這話的意思,只要給周泰時間使到第十三劍,就是城牆都會被他劈開。
  胖子肥臉鐵青:「你他媽怎麼不早說!老子還傻的要等你學全再跟他對轟!別說十三劍,再多兩劍,老子連渣都不剩!」
  比起文伶玉的八面玲瓏,貼心解說,武伶玉雖然能給胖子意見,但胖子寧可不要─丟東丟西,會要命的。
  「胖子你敢……小心!」
  武伶玉才想頂幾句,周泰第六劍已經殺到近前。胖子扔開手上短刺,驀地旋身,手往綁腿上的匕首一撈,立刻灑出滿天星斗,護住全身。
  「回天!」
  銀河星空,浩瀚無窮,但周泰的劍,卻連天都能劈作兩半。
  「噗!」
  胖子十成功力,與周泰的第五劍平分秋色,但第六劍,等同胖子二十成功力,胖子不會界王拳,也爆發不了小宇宙,他能做的,只有倒飛兼吐血。
  倒在地上,胖子用回春手壓抑著體內翻湧血氣,可那張肥臉漲紅,已經不是正常血色,他掙扎著起身,青龍刀拄地作杖,想要爬起身子。
  「胖子,你可知道我還有幾劍能使?我再給你次機會,自盡吧。」
  「哈哈哈!接天十三劍,老子今天要不見識齊還不想走!別囉唆,第七劍,上來!」  
  今天,胖子不會躲,不會逃,從他喝下藥酒,或者說,從他故意要姜維詐死開始,就在布一個局,一個能一勞永逸,解決所有問題的局。  
  「你還想說什麼,一併說完吧。」

  四倍于胖子功力的第七劍,胖子絕對接不下來,看在往日情誼上,周泰讓胖子交代了遺言。
  「好!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今天老子百口莫辯,要接不下這第七劍,留著屍體也是給人鞭屍,將軍你真要有心,就把老子扔進長江水葬!」
  話說完,胖子也爬起了身子。

  第七劍,也是最後一劍,能與這劍相匹敵的,除了關羽的青龍斬,沒有別的選擇。
  脫胎換骨的胖子,對上縱橫江湖的周泰,明明呈現頹勢的胖子必敗無疑,可是青龍刀上鋪天蓋地的殺氣和青龍斬�絕強無倫的刀意,都讓徐盛等人無法瞧清楚。    誰會勝?誰會敗?
  青龍刀與接天劍強硬對碰!
  刀沒有敗,敗的,是人。
  一招過後,兩人都站的直挺,可周泰收起了劍,胖子仍拿著刀。
  「胖子死了,被自己的四倍內力反噬,沒人能活的。」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就是用內力探測體內,也是毫無動靜。周泰一把扛起了黎聰的身子,在徐盛等人眼�,緩緩走到了江邊。
  不遠處,似乎有馬蹄聲傳來,回頭看去,是陸遜與龐統,周泰臉上輕笑。
  他答應過胖子,不會留著他的屍體給人鞭屍。  肩上輕輕一頂,胖子的屍體墜落長江,激起了好大水花,周泰緊盯著屍體載浮載沉。
  直到背後陸遜兩人趕到,周泰轉過頭,道:「周泰已了結黎聰性命,擅自作主將他水葬,還請都督降罪。」
  沒有聽到預料中「何罪之有」的回答,碰的一聲,陸遜慌張落馬,跪倒在地。
  「文達!是我害死你了!」
引言 使用道具
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23:32:39

第六章 單福?

  密室�,甘寧身子不停的顫抖,抖得整個人縮成一團,像個受了驚嚇的孩子。

  在他身旁陪著的,是神醫華陀。
  自從拿回靈血草後,華陀就用過不少法子給甘寧治療,可時至今日,只是讓他清醒了過來,甘寧仍舊是個武功盡失的廢人。  
  「興霸!你得撐下去!撐下去呀!」
    武功盡失,沒有讓甘寧喪失銳氣,他咬著牙,每天都配合著華陀的治療,不論有多麼大的痛楚,他從未因此吭過一聲。
  但,今天不一樣,無論甘甯多麼堅強,多麼狂傲,在這個時候,也是徹底崩潰了。
  「老子就是不能做人,也要做你兄弟!」

  甘甯情願華陀從未把他救醒,這樣,他就不必聽到他不願聽的消息。  

  「先生……胖子……胖子……是不是真死了?他是不是真死了!」
  狂吼出聲,甘寧在忍耐,忍耐到渾身顫抖,有誰能知道這種忍耐之中帶有多少痛苦,多少心酸?
  他不信!無數個不信浮現心頭,卻擋不住外頭一個又一個的流言。  

  甘寧不會流淚,所以他眼角滴下的,是血。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魏都,許昌。
  「臣,有一事稟告。」
    禦書房�,跪著說話的是兵部韓浩。曹操在世時,他做的是曹操的護軍,負責親衛職責,是忠勇之輩。
  「起來說話。」
  自姜維之後,曹丕用人首重忠義,就是一個區區護軍,只要有忠義之名,曹丕都能破格拔擢。這不是私心作祟,而是他的疑心在作祟。
  「謝皇上。」
  韓浩低著頭,緩緩起身,取出袖中密函,遞給曹丕。
  往常這種信,都是司馬懿幫曹丕接下的,但現在,司馬懿抱病在家,曹丕想起今天太醫的回報,司馬懿的病仍是不好不壞。當然,派太醫去,除了查司馬懿的病,也是查司馬家的動靜。
  禦書房的桌上,擺的不是卷宗,而是茶具,曹丕砌著茶,慢條斯�的回應:「有什麼事,用說的吧。」
  「回皇上,東吳來了消息,解煩軍統領黎聰已死,此事由我們派在東吳的探子再三證實,是千真萬確。」
  「玩火自焚!黎聰敢用姜維,就得想到有今天!你……把消息說詳細點。」曹丕動心了。
    前陣子不少大臣上書,希望出兵東吳。當時曹丕以為,士氣可用,但時機不對。  

  沒想到不過半個月,時機就來臨了?  
  「回皇上的話,消息�提到,對黎聰下手的,是東吳大都督陸遜,有消息指出,雖然他還沒對解煩軍下手,但極有可能,也是這幾日�的事情。」  
  攤開密函,曹丕看到了一句話。
  「解煩軍變天,陸遜將撤換解煩軍統領大將。」
 統領被殺,又要被撤換大將,勢必會造成軍心不穩。解煩軍是東吳耳目,耳目一亂,眼瞎耳鳴,東吳就只有任人宰割。  
  曹丕瞇著眼,琢磨著剛喝到嘴�的香毫,半天後,吐出口熱氣,說道:「韓浩!你說司馬懿這人如何?」
  「回皇上!臣與司馬家並無往來,對司馬先生並不清楚。」
  標準答案。不論說好說壞,都是錯。
  說司馬懿好,曹丕會疑心司馬懿假意稱病,暗中卻巴結朝中大臣。
  說司馬懿壞,曹丕會疑心韓浩有結黨營私,刻意排擠他人的意圖。
    「不是問你有沒有跟他們往來,你見過司馬懿,朕只問你覺得這人如何!」
  「回皇上,平心而論,司馬先生過去在朝當官時,治理政務確實是井井有條。」

  「過去」這兩個字,套進了許多心眼,幾年前,韓浩只是個護軍,不可能一當上兵部大臣,就換了個腦袋。但曹丕沒有細想,只是笑笑:「他現在仍是在朝當官,不過是在家休養段日子罷了。」
  曹丕這麼說,就是要對司馬懿解禁了?韓浩趕緊低頭,戰戰兢兢的說:「皇上說的是,是臣疏忽了。」

  「好了!朕久沒見到先生,也有些想他了,你幫我帶個口信過去,讓先生明天上朝,朕想見見他。」

  「臣遵旨。」

  曹丕以為,是他解了司馬懿的軟禁,殊不知,司馬懿即便在家,北魏朝廷,仍是他說了算。  蜀都,成都。
  西蜀丞相居住的地方,是西蜀軍機跟政務的重地,絕不容發生任何意外。
  但今天一早,從丞相府�就不斷傳出巨大聲響,有樓牆轟隆的倒塌聲,有武人呼喝的叫喝聲,一切一切,與往常都是那般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門口兩名侍衛,他們由始至終對丞相府�的聲音毫無反應,這表示,丞相府�的一切,都屬正常。
  「豹兒,不行了就先下場,為父也想拿這玩意練練身手,舒展舒展筋骨啊!」
  「爹!孩兒還成,再讓我鬥一會!」
  演武場上,綽號豹兒的張苞,手上雙鐵戟揮動如風。
  只可惜,與他對敵的是個怪物,不論張苞如何催動體內黑虎施力,換來的,都是虎口發麻。聽張飛嚷著要換將,張苞出手越來越重。
  看著這對父子爭著出手,演武場外的女子不禁輕笑。
  「公子!三將軍父子真是奇人,尋常人看見祈山童子,只怕嚇都給嚇壞,絕對不會像他們一樣見獵心喜。」  
  「祈山童子能夠現世,月英當記首功。」

  看著眼前機關人爆發出來的威力,諸葛亮嘴角難得揚起笑容。  
  黃月英的本命織女,製作機關道具最是擅長,祈山童子是諸葛亮從師父司馬徽手上拿過圖紙,幾番修改後,交給黃月英製作的。
  祈山童子足有兩丈高度,就是兩個張飛迭起來也構不著機關人腦袋,從外表來看,這玩意雖然有童子之名,但活脫脫就是個怪物,渾身披著青銅甲,頭上掛著銅制鬼面,長相嚇人。
  當然,最讓人驚訝的,還是祈山童子的力量。   
  已晉級龍將的張苞,雙鐵戟上黑虎神力用足十成,可機關人不知是何種材料打造,張苞鐵戟可以輕易的將青銅甲撕破,但對機關人內�身軀,卻是束手無策。
  更讓他吃驚的是,初時交手,或許是祈山童子的操控者還不熟練,機關人舉手投足都有些緩慢,讓張苞誤以為機關人的弱點就是動作慢,可現在看來,一切純屬誤會。

  祈山童子一對長臂及膝,使動起來就像兩柄長槍,不但快捷無倫,兼且力大無窮。
  眼見機關人速度逐漸追上自己,張苞體內黑虎凶性大作,大吼一聲,就要與機關人正面對攻。
  「虎須怒張!」
  黑虎金身一開,兩邊都放棄防守,你一拳我一戟,互有往來,表面上是不相上下,可實際上,張苞已經敗了。
  負責操控祈山童子的,不過是白耳兵的一個猛士,如果在戰場上,僅憑一個猛士就能拖住對方大將,這仗不用打,也知道是輸了。
  演武場外,馬良看著場上張飛父子的演出,對祈山童子是欣喜大於驚奇:「丞相,看來這機關人的製作,很成功啊!」
  「季常,沒有這點能耐,怎能助我們拿下巫峽關?」
  諸葛亮仍舊是淡淡的語氣,好似要拿下巫峽關,不過反掌之間。
  表字季常的馬良聽諸葛亮如此回話,聽出了話中真意,不由喜道:「我們要發兵了?」
  幾日前,東吳黎聰的死訊傳來,諸葛亮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多作指示,直到今天,諸葛亮終於松了口,點了頭。
  馬良神情興奮,可一轉念,就想到了至今仍在北魏的趙雲:「可丞相……北魏還沒展開行動,趙雲將軍也還沒把司馬懿手上有什麼棋給探出來……」
5E ^:Kr-I   擔心北魏聲東擊西,也是諸葛亮派趙雲到北魏的原因。
  「機不可失,北魏出兵在即,不出三日,子龍定會有消息傳來,我軍先行出發,即便到時情況有變,還有轉圜餘地。」
  馬良也知道,這一趟,諸葛亮不只想奪回巫峽關,更要拿下交州,時間,是一刻都拖延不得。
  「屬下明白。」  
  「這一次,得辛苦季常了。巫峽關守將是西涼錦馬超,勝之不易,為求穩妥,我只能留下黃忠父子與你調配,可黃敘……」
  
  敗給黎聰,一向是黃敘的心病,麒麟子天生武脈,黃敘更時常以武藝自豪,可上一回,他不但敗,還是敗在馬鐵手上,從那天以後,黃敘就失了蹤影。

  幸好,黃敘失蹤不久,南華就派人送來了口信,說黃敘在他那�學劍,學成之日,便是歸鄉之時。

  「如果北魏沒有動靜,趙將軍帶回消息後,蜀中便有黃忠、趙雲兩位將軍,季常調配已是足夠,丞相不必擔心。至於黃敘少將軍……他還年輕,來日方長,他會明白的。」

  以黃敘的資質,學成劍技指日可待,但馬良清楚,武人廝殺,並非兵器好功夫高,就一定能勝。
  黃敘從小到大,學武路上總是順遂,很多道理,沒有經歷過,是無法明白的。 3W*


  「既然季常有把握,那麼蜀中萬事,就拜託季常了!」
  吳都,建業。  
  今天的大都督府,顯得格外熱鬧,每半個時辰探馬就送來好幾次消息,府外大喊通報的侍衛,已經換過兩批。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平靜了半年的東吳,要打仗了。
  「還沒找到文達下落?」
  面對陸遜的焦急詢問,剛抵達都督府的馬休神情落寞,搖了搖頭。
  屋漏偏逢連夜雨,胖子墜江之後,隔沒幾日,北方壽春與西邊荊州便同時告急,陸遜正苦惱著該如何面對兩路來襲大軍,東吳境內接踵而來的質疑,已經要把都督府大門給踏破。  
  以甘寧為首,在東吳佔有重要地位的將領們,或親自前來,或派人詢問,問的,都是同樣問題。
  「為什麼殺胖子?」
  而以四大世家為主,甚至包含了孫家上下,或是明講,或是暗示,他們提的,都是同樣要求。  
  「為什麼還不處置解煩軍?」
  為什麼殺胖子?
  因為當時陸遜握有人證,能證明姜維非但沒死,而且老早以前就是胖子的手下,既然如此,殺孫權,胖子脫不了關係,所以,陸遜要殺胖子。
  為什麼不處置解煩軍?
    因為陸遜發現,他錯的離譜─很有可能,由始至終就是一場誤會,胖子與刺殺孫權的事壓根就無瓜葛,所以,陸遜不能處置解煩軍。
  但這一切,陸遜有苦難言。  

  難道他要告訴甘寧、去信給馬超、派人跟呂蒙和太史慈說,他殺錯了人?  

  難道他要當著孫家上下的面,告訴他們,殺孫權的,可能是孫家媳婦大喬的妹妹?

  進也難,退也難。  
  外頭盛傳胖子是因為刺殺孫權才被處決的,甘寧幾個,要陸遜提出證據。  

  他該怎麼證明?
  外頭又說解煩軍遲遲沒被處置,是因為他們清白,四大世家,要陸遜講個清楚,又該怎麼說明?
  一步錯,滿盤輸。
  如果陸遜夠狠毒,錯了一步,他可以繼續錯下去,可以什麼都不顧,直接把解煩軍給撤了,把馬休、馬鐵的口給封上。

  但陸遜謹守的君臣綱常,讓他沒這麼做。
  就算胖子對東吳有大功,殺了孫權,就是死罪。相反的,對於無罪之人,陸遜做不出栽贓嫁禍,殺人滅口的事。
  讀完國士墓�萬卷藏書,陸遜得到的是智慧,而不是一顆冰冷的心。
  「周泰說,他把胖子丟進長江前就確認過,胖子已然氣絕,即便找到也是死屍一條,我們得趕緊再想辦法,先安內,再攘外。」  
  龐統臉上儘是陰霾。人死不能複生,陸遜現在要找胖子已經太晚,就算找到,也沒法解決這一切。
  陸遜這麼做,是在逃避,是不敢面對這一切,他希冀找著了胖子,就能把問題都解決了,但前提是,胖子仍舊活著。
    見陸遜猶自恍神,久久不發一語,龐統只得與馬休說道:「派人去安撫解煩軍了?」
  「先生多慮了,胖爺失蹤在解煩軍也不是第一次,胖爺曾跟大夥交代,解煩軍是東吳的軍隊,不是他的軍隊,有朝一日,他就是不做這個頭,解煩軍仍舊是解煩軍,都督怎麼說,解煩軍就怎麼做,如今的解煩軍是一切正常,並無異樣。」
  馬休這話,是要告訴陸遜,他不只誤會了胖子,也誤會瞭解煩軍。
  不管這話是不是事實,馬休現在說出來,都讓陸遜感到格外愧疚。
    陸遜頭一低,便跟馬休說道:「仲起,我對不住文達,對不住解煩軍弟兄,這一切,都是我判斷錯誤,我……我這就寫封罪己詔,還解煩軍跟文達一個清白,然後請聖上降罪……我,已沒資格做這個都督!」
  「不行……」龐統這句反駁說的有些無力。
  這次,的確是陸遜的過失。但陸遜會如此倉卒的作下決定,其中原因,龐統是懂的。
  胖子在東吳的人脈太廣,如果孫權真是胖子殺的,陸遜要提胖子問罪的那天,只怕東吳就要大亂,這件事,只能先斬後奏。
  但陸遜壓根就沒想過,先斬後奏,要是斬錯了,怎麼辦?

  龐統轉頭看向馬休,整個東吳最清楚這事的,除了龐統就是馬休,東吳現在的景況,少了陸遜是萬萬不能。

  馬休眼�情緒錯綜複雜,看到龐統眼中的懇求,他終是歎了口氣,點頭道:「都督,東吳現在不能沒有你,你還是先留下吧。」
  「留下?留下來,又能做什麼?」  
  陸遜今年還不及弱冠,也許旁人眼�,他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但事實上,未滿二十歲的他,不論多麼早熟,性格�仍舊有孩子的一面。
  龐統沒有回答,這問題盤根錯節,他想解,也不知從何解起。

  解鈴,還須系鈴人。
  「都督不必擔心,仲起不才,卻有個辦法,能解當下之急。」
  馬休從懷�,拿出了一卷黃綢,綢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黑字。
  那是胖子的心血,是胖子設下的局。局�面,不只囊括了東吳,還囊括了北魏與西蜀,馬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只有一種感覺,他很慶倖,馬鐵選擇了黎聰!  

  單家村的人,都姓單。

  鄉下人家,總希望兒子女兒成龍成鳳,所以滿村的人,不是叫單龍、單虎,就是單如意、單吉祥,龍虎並濟,如意吉祥,簡單的很。
  「請問……單福先生,在家嗎?」
  問話的漢子明顯不是村�人,單家村的人,沒人有錢擺這麼大的排場,只是來找人,後頭不但跟著七八個漢子,還帶了幾箱的禮物。
  應門童子表現的落落大方,那大漢聽童子這麼一說,咧開大嘴,笑道:「不巧,先生出去了,您請留個姓名,等先生回來了,我會告訴他的。」
  「豈敢豈敢,小少爺別把這事放心上,等先生回來了,我定會再過來一趟。來人!」
  大漢一喊,身後人抬著禮箱就要往門�送去,那童子臉上眉頭才皺,大漢立刻低聲下氣,與他說道:「小少爺別介意,這點小小心意,是給夫人補身子的,與先生絕不相干,先生收了禮,不想見客也不要緊。」  

  顯然,大漢很清楚,他想見的人就在屋�,哪都沒去。  
  「先生的事我不清楚,不過你既然有心,我就代夫人謝過了。」一開門,童子讓人把禮物都在內院放下後,也沒再多寒暄,跟大漢一拱手,就把門合了上。
  門外,大漢帶著眾人離開,卻沒有走出單家村,而是到了村�一座大宅,這�是大漢臨時買下的田產,暫時安身。

  「胖爺!算上這次,已經是第十次了,這人這麼麻煩,不如我把他請來吧?」
    那「請」字咬的特別用力,個中奧妙,不難體會。
  「嫌煩?那你回去,你三哥那可忙的很。」
  胖子知道,如果三顧茅廬就能請到個賢人,他身邊應該已經有了三又三分之一位的賢人。

  但事實上,穿越時空,並沒有把胖子的魅力加到九十九,他就是虎軀一震,也只能震出幾滴肥油,引來幾隻蒼蠅。
  聽到胖子冷言冷語,馬鐵一臉驚恐,揪著身邊解煩虎衛就叫:「是誰說煩的?是你?還是你?」
  「哈哈!許久不見,小弟還是這般胡鬧,給統領添麻煩了。」
  大宅�,走出了馬鐵的親大哥,馬超。
  兄弟久別重逢,總有許多話要說,只是馬超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他大手拍上馬鐵肩頭,笑道:「聽說你在統領手下學了不少,連龐德都給你打贏了?改日,大哥再跟你比一場!」
  馬超一番誇獎說的馬鐵撓頭抓耳,他身後胖子看這傢伙嘴上仍沒半點長進,不禁搖頭:「機伶點!讓人去準備酒菜!」  I
  看著馬鐵連忙離開,馬超與胖子拱手見過禮,兩人便往內廳走去。
  廳內大桌上,胖子剛坐下才想問話,馬超卻先開口:「統領這次硬撼周泰天劍,又藉長江天險遁逃,置之死地而後生,已是化被動為主動,這步棋下的,不可謂不高啊!」

  「馬大哥,你還是叫胖子吧!這次純粹是狗急跳牆,胖子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你就別太捧我了,這事不過一時運氣罷了。」
  「運氣?哈哈!馬休幾個雖然沒跟我說,但是單憑運氣,要以假死瞞過周泰,又要從長江�脫險,胖子,過謙就是虛偽了。」
  「嘿!馬大哥目光如炬,胖子可什麼都瞞不過你呀!」胖子笑笑。
  做了多少事,有多少能耐,內行人都看的出來,不必拿出來說嘴。
  韜光晦跡,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馬鐵自門外提了壺酒,才踏進內廳,聽見兩人談話,趕忙在桌前放下酒壇,像是怕馬超不知道一樣,興奮說著:「大哥!你別看胖爺說的輕鬆,這次胖爺可是連我都給算計……」
  話沒說完,馬鐵突然想到胖子就在他身邊,話說到這,突然有些接不下去。  胖子逕自取碗倒酒,邊倒邊說:「說啊?怎麼不說了?你不是要說,爺連你都一起算計進去了?怎麼不說?」

  馬鐵額上冷汗直流,慌忙擺手:「這事是我自己多嘴多舌,不幹爺的事,不幹爺的事。」

  馬超知道胖子跟馬鐵鬧著玩,幫忙把話扯了開:「你們倆說的,是黃柄吧!」

  一聽這話,馬鐵連忙點頭。
  「對!就是他小子!真沒想到他竟然是陸遜派來的探子,當時我沒留心,把他當成了自己兄弟,姜維的事我都跟他說了。後來聽三哥說,黃柄把姜維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寫了封信,送給了陸遜,我那時可是嚇的……」
  馬超臉上一扯,笑道:「你是自作自受!你要是不多嘴,黃柄怎麼會知道?不過,黃柄是陸遜派來打聽消息的,這點,胖子你是早知道了?」
  一口把酒喝盡,胖子點頭:「周都督還在世的時候就跟胖子說了。其實我沒跟馬鐵提,就是想他說漏嘴。這小子不會演戲,不跟他說,是希望他在黃柄跟前,表現的自然點。」
  胖子第一次跟馬鐵提起黃柄這個人時,曾經說過,黃蓋當時為求取信曹操,犧牲了全家上下,黃柄對此耿耿於懷。  
  都是假的。  

  黃家對東吳的忠義之心,可昭日月,黃柄表現出來的,只是要迷惑他人目光。

  周瑜跟胖子說過,黃柄,是塊魚餌,只要放出這塊餌,留下這個洞,不管日後是誰,如果想借著挑撥離間,分化東吳,頭一個想利用的,就是黃柄。
  周瑜當時跟胖子笑說,這一招,是他留給諸葛亮的反間計。

  沒想到,這好處卻留給了胖子。

  想到這�,胖子不禁失笑:「不過這次卻是難為小喬夫人幫胖子背黑鍋了,幸好陸遜有過一次經驗,可不敢再輕易指著誰的鼻子叫有罪了。」  
  馬休給出去的證據,或許能證實胖子的清白,卻還不夠證實小喬的罪名。
  這些事,馬超只知道些端倪,聽胖子提起,止不住心中好奇,問道:「胖子,利用胭脂樓的事作掩護其實已經足夠,你又何苦瞞著眾人演這出詐死戲碼?」

  「哈哈!胖子還記得,頭一次見到諸葛亮的時候,他說了句『若欲欺敵,須先欺己』,這話胖子可沒忘……試想,陸遜為人精明,今天馬休把胭脂樓拿來作擋箭牌,或許能得他一時信任,可難保日子久了,解煩軍露出點破綻,他又要派個誰誰誰來給爺添亂。

  「胖子這一死,馬休趁機跟陸遜表忠心,解煩軍趁勢證明自個兒是東吳的鐵桿部隊,絕無二心,以後就算再出什麼紕漏,陸遜還不第一個跳出來幫解煩軍說話?」  c"g
  馬超想的,也只到這一層,他語帶狐疑:「只有這樣?」
  「哈哈!馬大哥自己人,胖子也不瞞你,這次姜維在北魏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礎被司馬懿連根拔起,胖子這人記性不好,但是有仇要報,這道理還是記得的。可是,論狡猾,司馬懿只差一步就能修成正果,得道升天,等閒計策要他上勾,很難……」   「所以你詐死之前,就已經算好北魏跟西蜀會趁機來攻?」  

  馬超越咀嚼,越覺得胖子的計策不只如此,沒想到那肥肚子下,會藏有如此深沉心機。
  「胖子也是給逼急了,才擠出這點辦法,我大哥甘甯至今都還被蒙在鼓�,我還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呢。」
  瞇著眼,馬超越聽越覺得胖子這人不簡單。這計畫思慮縝密,前後相扣,絕不是臨機應變,狗急跳牆能使出的手段……
  也就是說,到現在,胖子都還在玩心眼!
  「胖子!你連我都想算計啊?你瞞著甘寧,就因為他是你大哥,你一死,他的反應最能直接表示真假……你是怕他表情不夠逼真,少滴了幾滴眼淚,才不跟他說的吧?」
  被馬超一語揭破,胖子啞口無言,只得傻笑,這模樣等同默認。
  「現在你拿這話出來說,是想我幫你去跟甘寧解釋?你呀你,誰你都敢算計啊你!」
  雖然是責備的話,卻不是用責備的語氣。馬超今天會來,除了是要來跟胖子討論與蜀軍對抗的策略,還是要來確定一件事。
  現在,馬超已經確認無疑。
  「要我幫你這個忙,也不是不行……不過,我這有件事,要你點頭允准。」
  胖子臉上微笑,他知道馬超要談的是什麼,胖子會讓馬超知道這麼多,就是為了這條件。
  「馬大哥請講,胖子洗耳恭聽。」  
  「巫峽關退敵後,我會宣佈,馬家家主位置,就由馬休來坐。」
  馬超清楚,胖子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更狠、更毒,卻也更照顧手下。在這事�,他沒有放棄姜維,沒有拖累馬休,在在表示,馬鐵當初做的決定,沒錯!
  馬家是新興勢力,比不上四大世家根基深厚,陸遜雖然是個公正君子,但他不偏袒,表示馬家已輸了一截,馬超這番話,是把所有籌碼,都押到了胖子身上。
  「好,咱們一言為定,胖子絕不負馬大哥所托!」

第七章 老子英雄兒好漢

  月明,星稀。
  北魏汝南與東吳壽春的官道上,大批曹軍正策著馬,奔馳向前。
  隊伍拉的很長很長,最前頭的是北魏騎兵,他們每次抽鞭,就會與中軍步兵們拉開幾尺,兩條腿,終究是跑不贏四條腿。
  「呼……呼……大人,中軍張遼將軍有令,謹防有詐,切忌深追,將軍要大人立刻佇馬,準備紮營歇息。
  大軍行動,最重要的便是消息靈通,這一切要順利,都得靠傳令兵,但此刻,曹軍的傳令兵卻沒有騎馬─或者說,沒有馬騎,只能靠著兩條腿,跑的氣喘吁吁。
  黑鬃馬上,郝昭一臉倨傲:「還歇?再歇下去,吳軍都不知道要逃哪去了!你去告訴張遼,他追不上,就別追了!我自己帶人去搶壽春!」

  他當然知道張遼為什麼追不上。馬,所有的馬,都在郝昭手上,就連傳令兵要傳達命令都得靠腿來跑,中軍除了幾位大將外,無人有馬。
  郝昭這麼做,就是要擺脫張遼,他要獨自拿下壽春,獨吞南征東吳的第一功。
     「大人!張遼將軍說,登壇拜將時,大帥曾有交代,事緩則圓,我們只是前鋒,目的是要清除路上障礙,紮好營地,等到大帥領大軍前來會合,再行進攻……」  
  話說到一半,傳令兵看到郝昭惡狠狠的眼神,趕忙把下半句話給吞了回去。
  郝昭冷哼一聲,盯著傳令喝道:「你敢拿大帥來壓我?」
  十天前,東吳傳來消息,陸遜把解煩軍幾位統領、軍師都給撤了。

  這一撤,讓解煩軍上下動盪,就連呂蒙、太史慈等大將,都因此譁然,也讓四大世家起了念頭,就連孫家一些不安分的,都開始有了動作。
    這一撤,讓郝昭看准了機會,跟司馬懿在南征東吳的大軍�,討了個位置。

  「大人別誤會,小的只是照張遼將軍的吩咐辦事,對您絕沒有半點不敬!」 ­  
  司馬懿受曹丕封為北魏大將軍後,總攬北魏軍權,不僅地位無人能及,若這次出征凱旋歸來,可以想見司馬家往後的風光日子還久的很,郝昭是司馬懿欽點的前鋒大將,不能得罪的。
      郝昭不再理會傳令,轉頭就對著身邊副將說道:「來人!交代下去,準備紮營!」
  見郝昭終於妥協,傳令兵松了口氣,行過軍禮後,便往中軍方向匆匆離去。/ ]
  雖說是準備紮營,但騎兵們只帶了兵器跟些許糧草,營帳等輜重物品都著落後勤身上,聽郝昭說準備紮營,多數將領的工作,都是分派下頭百夫長到附近巡邏,一方面戒備敵軍,一方面尋找水源。
  郝昭歎了口氣,對著身邊一員文官說道:「今天又只前進了這點距離……」
  那文官,正是司馬懿的大兒子司馬師。與對待司馬昭的態度一樣,郝昭對於司馬懿的兒子都表露出幾分高傲,說話時,除了稱呼,不會再加上什麼敬語。
  「伯道覺得速度太慢?」
  相反的,對於郝昭,司馬師是極力拉攏,想爭奪家主之位,多一個助力,總比多一分阻力來的好。
  「汝南跟壽春之間,八百里距離說長不長,信鴿半天就能來回,快馬最多花上一天,就是大軍行進,五天時間,也該夠了。」
  也許是感受到司馬師的善意,郝昭沒有正面質疑,話�難得婉轉。
  司馬師本來和顏悅色的神情,聽到郝昭的暗示後,突然多了幾分惆悵。他歎了口氣:「伯道有所不知,我爹……大帥有令,須等大軍集結才能進攻,我們前鋒軍就是先到了壽春,也是不得攻城的。」
    「這是何故?如今東吳軍心不穩,我軍又早有準備,天時地利都已備妥,加上這次隨軍出征的有精兵十萬,將領過百,就是只算我跟張將軍的前鋒也有三萬多人,只要……」   「只要覷準時機,揚州壽春便是囊中之物?」司馬師接過了話,看著郝昭露出那副「大人你知道啊」的表情,笑道:「我父帥這麼做,其實我也有不明白處,當日我拿這個問題問過父帥,你猜,父帥怎麼回答?」
  郝昭凝思細想,半晌後,卻只能搖頭。
  「父帥要我們等,其實是要等一群人,給我們預留後路。」
  未算勝,先算敗,司馬懿能走到今天,與「謹慎」二字實脫不了關係。
  「後路?大帥準備了援軍?」
    十萬精兵還拿不下東吳一座城池?司馬懿未免太過小心了。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司馬師張嘴吐出了幾個字:「鮮卑大軍。」%
  「鮮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大帥怎麼……」   
  看著郝昭氣急敗壞,司馬師淡淡一笑,連忙擺手阻著郝昭:「伯道,別誤會,找鮮卑人來當援軍是引狼入室,父帥自然明白,我說的後路,不是找援軍。
  「自上回鮮卑大王軻比能兵敗玉門關後,聲威大跌,鮮卑族就此一分為二,其中東鮮卑仍受軻比能指揮,西鮮卑則是擁慕容複為大王。最近,西鮮卑慕容家族,頻頻派人來朝,希望能投奔大魏,做我大魏子民。」
  郝昭愣道:「大人意思,如果這次壽春沒拿下來,大帥就準備招降鮮卑,將功抵罪?」
  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是郝昭的性格,司馬懿這麼做,簡直是長他人志氣─更何況,仗都還沒打呢!
  「錯了,不是招降,是誘騙。如果壽春一戰真敗了,父帥會引鮮卑人入關,然後派大軍回頭擊殺,藉口壽春敗戰,是因為邊關告急,兩邊難以顧全,所以才會敗。」
  這的確是條後路,但以一個武人的身分來看,打不贏東吳的強兵悍將,就殺鮮卑的老弱婦孺抵債,這條路,郝昭怎麼都不想走。
  「是不是覺得這計畫有些陰毒,不擇手段,甚至,看不起我們大魏的軍隊?」
  點點頭,郝昭沒說他同意的是哪一點,畢竟這是司馬懿的計畫。
  「這計畫,不是我父帥提出來的。」司馬師臉上含笑,他跟郝昭說了這麼多,最重要的,就是接下來的一句:「提這計畫的,是我二弟司馬昭,他說,他在汝南看伯道帶過兵……」
  想挑撥離間,點到為止是最好的方法,說的太多,反而容易露出馬腳。  
  司馬師的言下之意,給曹軍安排後路,是看准了此戰由郝昭率隊,必敗無疑?
  郝昭臉上一陣鐵青……
   月色下,狹長蜀道上頭,密密麻麻連成一線的,不是蜀軍士兵,而是木頭打造的單輪車,是黃月英從祈山童子的製作�得到的靈感。
  不需要人來推,單輪車借著上頭所刻陣法催生出來的動力前進,就像活物一樣,運載著蜀軍糧草兵械,朝著巫峽關緩緩前進。
  「這就是丞相說的木牛流馬?」
  山頭上,趙雲陪著諸葛亮俯視著底下蜀道動靜。一台台的單輪車頭,刻的不是牛頭就是馬面,遠遠看去,隱約就像成群的牛只跟馬匹。

  「月英的本命織女對機關器械格外上手,木牛流馬不需費人力推動,往來蜀道,無疑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蜀道難行,若是兵械糧草用人力搬運,每走一次,都得承擔損失士兵的風險,諸葛亮常為此苦惱,不是因為不忍心,而是因為人死在不該死的地方,很是浪費。

     「難怪丞相會讓部隊輕裝上路,只要這玩意不出問題,蜀中的糧草器械,就能源源不絕的運到前線了。」
  趙雲從北魏打探消息回來後,本該待在成都協助馬良,鎮守蜀中,只是他藉口有消息要跟諸葛亮稟告,仍是到了戰地前線。+   l
  趙雲什麼打算,諸葛亮清楚的很,雖然是兩個孩子的爹,趙雲也不過三十好幾,有冤申冤,有仇報仇,這人成天想的,就是打下巫峽關,給兩個兒子吐吐怨氣。
  也許是木牛流馬的出現,解了諸葛亮一樁心事,他難得沒板著臉,而是臉色和緩的問道:「子龍,你說司馬懿手上並無伏兵?」

  「是!北魏雖然家業豐厚,根基厚實,但這次出兵壽春,司馬懿調了十萬精兵,各地郡縣已是捉襟見肘,要再想調兵,就得下詔去征,徵兵曠日費時,司馬懿現在才做,怕已是晚了。」
  赤壁大戰,曹操百萬大軍魂斷長江,從那以後,北魏的兵馬,就沒有以前那般充足無虞。
  「看來,司馬懿打下壽春前,我們都不必擔心了。」   
  「丞相說的是。」
  司馬懿如果無心進犯西蜀,成都有馬良、黃忠便已足夠,趙雲親自來,就是想諸葛亮將他留下,參與巫峽關戰事。
­   「不過……我記得白耳兵曾送來消息,司馬懿二子司馬昭曾到過北疆,與鮮卑人接觸……」
  諸葛亮欲言又止,急的趙雲直說:「丞相,司馬昭雖然到過北疆與鮮卑人接觸,可他碰頭的是西鮮卑慕容氏的族人。西鮮卑不過五萬人口,能上場打仗的不到五千,司馬懿拿鮮卑人來當伏兵,未免太過單薄!而且,屬下若猜的沒錯,司馬懿恐怕不是拿鮮卑人當伏兵……」   

  能作白耳兵的大頭目,趙雲顯然有點腦袋。只是諸葛亮把話聽完後,不再言語,讓趙雲心中七上八下,好不容易終於等到諸葛亮開口,結果,卻不是他想聽的。
  「辛苦子龍跑這趟,亮知道情況了。」   

  就這樣?趙雲想開口,卻又不知怎麼開口,見諸葛亮準備動身離開,趕忙說道:「丞相,子龍有一事相求。」
  「說吧。」

  「這次進攻巫峽關,子龍想留下幫忙。」   
  「不行。」看著趙雲臉上掩不住的失望,諸葛亮只是淡淡一笑:「子龍若是留下幫忙,我派誰去打交州?」­      
  「那小子就是黃柄?」
  郝昭掀起帳簾一角,兩眼直盯著帳外之人。
  大帳內,司馬師抿了口茶,給黃柄下了個評論:「他隻身前來,功夫怎麼樣不清楚,不過論膽識,可與當年他爹黃蓋一比。」
  當年黃蓋詐降,靠著一艘火船,就將曹操天下一統的美夢打個破碎。    事情發生至今還不滿兩年,他兒子黃柄又要故技重施?
  「也是來投誠的?」
  看著黃柄,郝昭腦袋�翻過幾個念頭。自從前晚知道司馬昭對他的輕視後,郝昭就一直想著一件事。
  給司馬昭一點顏色瞧瞧!
    而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攻下壽春,搶得征吳第一功。
  「解煩軍樹倒猢猻散,黃柄以此為藉口,不算太差。」
  郝昭臉上的細微變化,沒逃過司馬師雙眼,對此,司馬師相當滿意。
  只要他二弟司馬昭的敵人,就是他的朋友,他要在司馬懿心�占得一席之地,就得靠他這位朋友,幫他打下一塊血染的功名。
    「比起他老子,的確是稱頭多了。」郝昭沉吟半晌,終於狠下了心,問道:「大人怎麼打算?」
  「機會難得,黃柄說,今天入夜以後,他會帶人前來投靠,聽說,都是解煩軍�的強兵悍將。」
  「強兵悍將?恐怕不是來投靠,是來殺人的吧!」郝昭陰著聲,這種伎倆,他在虎豹騎當都尉時就看多了。
       「東吳如今風雨飄搖,虎豹騎從建業朝堂傳回消息,四大世家與陸遜已經撕破臉,要從陸遜手中將解煩軍搶來,與黎聰交好的武將文臣們又對陸遜心懷不滿,對他的旨令陽奉陰違,現在看來,的確如此!」司馬師陰惻惻的笑著,續道:「連詐降這般伎倆都得搬出來用,東吳能人再多,將帥不和,都是無用!」
  「大人的意思?」
  東吳亂象紛呈,連北魏大軍兵臨城下都毫無動靜,只怕得失去幾座城池,建業城�的高官們才會起點反應。

  這些,郝昭都知道,他想聽的,是司馬師的決定。
  「將計就計,郝昭將軍以為,多少人才能打贏這仗?」
  「萬名精騎,足矣。」
  司馬懿大軍未到,但光是前鋒軍隊就有三萬多人,郝昭只提萬人,就是要刻意忽略前鋒軍的指揮──張遼。
  與司馬師想的,是一般無二。

  「好!虎豹騎探得消息,壽春城�不過萬余人馬,黃柄詐降,約我們城外相會,我們就假冒黃柄名號,直奔壽春,只要奪下城池,管他有什麼陰謀詭計!」
  「從前從前有門很厲害的功夫,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聽過嗎?」
  樹林�,一夥人正看著曹軍的前鋒馬隊,人噤聲,馬銜枚,像做賊一樣,靜悄悄的離了營。
  「沒聽過,這是什麼功夫?」高瘦漢子顯然對功夫相當感興趣,扭頭問著身後大漢。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功夫。」那大漢臉上淫笑一起,嘿道:「人家想偷我的雞,我就要摘他的桃!」

  大營�,張遼眉頭深鎖。
  半個時辰前,巡邏士兵來報,郝昭竟率領著萬餘騎兵,擅自離開了大營。
  夜半離營,只有兩種可能,郝昭投降了東吳,或者,郝昭帶兵去進攻東吳!
  大手一拍,張遼氣得拍碎了桌上石硯:「真是混帳!這兩人,貪功貪過頭了!」
  這次大軍伐吳,雖有精兵十萬,大將數十,但前鋒軍�,只有他與郝昭兩人稱得上帶兵將領。司馬懿發兵前交代,前鋒任務不是攻城掠地,只要步步進逼,等待東吳自亂陣腳,大軍來到時,就是一舉奪城日。
  現在郝昭擅自出兵,張遼就算擔心他出事,也不知要派誰去追。若說放棄營地,大軍追趕,兩萬步兵在夜�行軍,黑燈瞎火的,等於是把人往死路上送。
  帳外忽然傳來聲響:「將軍,屬下牛金!」
  聽偏將牛金話�帶著焦急,張遼趕忙出帳:「怎麼了?」
「將軍!不好了,郝昭將軍遭人埋伏,人馬損失過半,不少士兵回營求援,希望將軍趕緊發兵,去救郝昭與司馬師兩位將軍!」?
  張遼臉色刷地慘白,手一握上七殺槍,才想叫人備馬,腦子卻是一閃,沉聲喝道:「慢著!回營求援的士兵在哪?」
  張遼還記得,他守合淝那次,不是輸在出兵救援,而是因為誤信了吳軍假扮的虎豹騎,打開了城門,引狼入了室。
  「在……」
  逃兵一回大營,重傷的送到後營,輕傷的在前營待命,牛金一時也不知怎麼回答。見牛金支支吾吾,張遼心中一急,不禁吼道:「快說!在哪?」
  「張遼,你生的什麼眼力?人,不就在你眼前嗎!」
  轟的一聲,沖天火光燒起的地方,是曹軍的糧草輜重。
  「胖子!你沒死!」張遼突然從腳底冷到了頭頂。
  胖子沒死,東吳就不可能亂,可如今東吳內亂的消息卻滿城流竄,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
  圈套!
  「話家常就不必了,解決了你,胖子還得準備準備,回頭招待郝昭跟司馬師這兩個蠢材!」
  只是幾句話時間,火焰已經開始蔓延開來。張遼握緊了七殺槍,單打獨鬥,他沒把握能穩勝胖子:「牛金,你趕緊帶人滅火,同時傳令下去,襲營吳軍人數不多,讓千夫長們組織士兵,帶隊反擊!」
  「屬下遵命!」
  見牛金匆匆離去,胖子仍是好整以暇,全無半點緊張。
  混進來殺人的,是解煩虎衛,暗地�放火的,則是法師陣。,
  依照虎衛的身手,有于禁帶隊,曹營大門被搶下不過是時間早晚,按照法師火球的威力,有黃柄率武燕們守著,燒光曹營�外則是眨眼之間。
  搶下大門,張任以無鋒戰陣藏好的那五千騎兵,足夠把曹軍活活輾死  
  如今,胖子唯一要做的,就是打贏張遼。
  至於郝昭與司馬師,等他們到了壽春城下,發現騙不開大門,又沒有攻城器械,那一萬騎兵再狂,也不能把馬迭起來當梯踩!
  然後,他們會發現,回頭只剩下一條死路…… Ads by Yahoo!群豐資訊20年服務經驗www.emis.com.twPOS系統開發、收銀機設備銷售維護。專業收銀與進銷存軟體廠商,提供一流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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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接天第七劍

  「你還想打?」
  當胖子還是個虎衛時,已經打的張遼滿地找牙,現在胖子是個龍將了,張遼還不被打的回去叫娘?  
  披頭散髮,滿身是傷,張遼環顧四周,心底清楚,這次他不但敗了,還敗的一塌糊塗。
  他知道胖子本命獸具有模仿能力,所以出手對敵,完全不用本命控偶師的能力。靠的,都是手上的七殺槍與圓月刀,他只希望拖到牛金把吳軍趕出營門的那一刻,然後他能用人海戰術把胖子淹死。
  可惜,人算不如胖子算。:Mr  M
  牛金不但拿不下法師陣,抓不住虎衛營,連他自己都被馬鐵一刀送去見了閻王。
  曹軍大營裡,如今是滿營火光,法師們的火球、火牆,不僅拿來攻城有效,對野陣地那些牛皮帳棚更是見一頂燒一頂,速度之快,只怕沒有一場傾盆大雨,火勢是收不住的。
  法師陣前是一個又一個的盾陣,三百武燕死命頂著曹軍反撲,擋在最前頭的,是渾身浴血的黃柄。
  黃炳,胖子不得不用。如果胖子一回解煩軍就把黃柄撤了,那豈不是告訴陸遜,胖子是作賊心虛?
  對黃柄來說,卻沒想到胖子敢再用他,事實已經證明胖子的清白,這麼一來,黃柄告密的行為就變成了出賣,這樣的人胖子還敢用,黃柄只得殺的更猛,拼的更強,好彌補他心裡愧疚。
  幾個曹軍千夫長好不容易組織起來隊伍,一排排士兵列好隊伍,手持長槍,踏步向前,可等著他們的,卻是如陷阱般的深淵流沙。
  軍陣的力量,是靠人數累積起來的,但人聚集的越多,陷進流沙的就越多,不得已,千夫長們只能把隊伍打散。
  可是打散的士兵,怎麼衝得過解煩武燕的盾陣,和黃柄飛索的討命?
  營裡,曹軍一籌莫展,營門,曹兵抱頭鼠竄。
  縱使有銅牆鐵壁的守護,營門也抵不過虎衛們形同利劍的穿鑿。
  曹軍紮營的確紮實,不僅周圍的深溝拒馬擺放得宜,就是大營營門,沒有攻城器械,恐怕也難以拿下。
  幸好,不必沖車,不用撞木,虎衛們使勁一推,營門已經大開。
  五千騎兵的叩地聲響,就是在大營裡血戰的張遼都聽的一清二楚,他臉色頓時鐵青,東吳不只是要殺人放火,還要趕盡殺絕了。
  救一個,是一個!張遼瞬間做出了決定,他放聲大吼:「撤!」

  至於他,則要留下來,血戰到底!
  「撤?你想撤就撤?不問問老子,你以為走的了?」
  話飄到張遼耳邊時,胖子腳下瞬步已經踏到了張遼身前。面對區區龍將,就算武伶玉姑奶奶在閨房裡睡覺,青龍刀老祖宗在背上歇息,胖子靠著一身淫蕩內力跟嬌滴滴的文伶玉,都能把張遼給打趴下了。
  腰刀迴旋,虎魄刀法如驚虹掣電,急嘯而去。地面上沒被烈焰燒著的枯葉,被一抹刀光攪個粉粹。
  「虎躍中原!」
  這一刀,是虎魄刀法的第一刀,也是胖子最常用的一刀。但今天用出來,沒有了往日的奇詭變化,繁複虛招,與周泰一戰後,胖子不只學會了接天七劍,他的刀,也經歷了千錘百煉。^
  胖子悟通了一個道理,學刀兩年多,就算他天資聰穎,骨骼精奇,是準備要來拯救地球的,比起這些成天在刀口舔血的怪物,他那些自以為有用的變化和繁複的虛招,都是在浪費力氣。
  不如,一刀分個高下!
  「噹噹噹噹!」
  虎魄刀一共九刀,胖子也因此踏了九步,戰場上,張遼一退再退,胖子內力之強,實是張遼生平少見,他心頭不禁凜然。  從半年前水淹樊城開始,每次見面,胖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功夫越來越高……若長久下去,只怕日後有不少大魏將領都要死在胖子手上!
  張遼眼光寒光閃過,已經做出了決定:「來人!鳴金退兵!親衛隊留下斷後!」
  「嗚!」
  衝鋒的號角聲大響,退兵金鑼還沒敲起,張任率領的騎兵隊已經侵門踏戶,衝進了曹軍大營。
  胖子咧嘴大笑,搖頭道:「胖子說過,這裡不是你說了算,想走,得先問過我!」'
  又是一刀,張遼連忙舉槍來擋,但勉強接下後,卻是臉色漲紅,明顯受了內傷。
  胖子臉上笑意更濃,他已踏入龍將境界,舉手投足都能引動天地之力化為體內氣勁,張遼若不小心對待,怕是下一刀,就能要他性命。
  只是,狗急了也會跳牆,胖子以前本領不濟,死到臨頭都還知道拚命,更何況,是排名在五子良將之首的張遼?
  張遼大手一揮,他手上的圓月刀與七殺槍竟化出了一頭狼型跟一道人影,胖子還沒反應,耳邊文伶玉已經喊道:「主子,是七殺跟貪狼!」
  張遼用的招式,跟當初黃忠將藏鋒刀化為冰霜,甘寧把橫江鐵鎖熔作江水明顯相同,這件事,胖子一直都沒機會問甘寧。
  「伶玉妹妹,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主子,這似乎是門功法,能讓魂兵上頭的本命獸現形,協同作戰……奴才不清楚!」
  「那你說的七殺跟貪狼……」
  「七殺不修善果,破軍殺人放火,貪狼迷酒戀花,殺破狼三星齊會,胖子!這次有你好受了。」
  出聲搶話的是武伶玉,這妮子會冒出頭,表示張遼的變化絕不能小覷。胖子眉頭一皺:「老子就不信這會工夫,他一個佃農就能翻身做地主!」
  只是,由不得胖子不信,他身後青龍老祖宗,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胖子還想嘴硬,識海裡,武伶玉揚手一指,指著張遼立刻說道:「胖子!別說姑奶奶沒提醒你,張遼兩件趁手兵器,七殺槍化身七殺星君,圓月刀化為貪狼原型,加上張遼本命控偶師就是破軍下凡,殺破狼三位一體時,只怕張遼就能跨越龍將,成為天人!」
  一個龍將,或許對戰況無法產生影響,但一個天人,絕對能扭轉乾坤,反敗為勝。
  「合體成天人?若真是如此,張遼過往怎麼不用!」
  「你這蠢胖!你忘了,龍將晉陞成天人時要冒的風險?」就像黃月英的巧手變化成織女,孟獲的野蠻人晉級成七荒大神,個中險惡,胖子從旁觀察,是深有體會。
  只怕,張遼一旦成為天人,就再也變不回自己了。
  「鏘!」
  青龍刀出鞘,胖子大跨步前進,一起手就是青龍斬,他要趕在張遼變身之前,阻止他。`
  「留著吧!別浪費氣力了,龍將成為天人,雖然會遭到天譴,但成為天人,就是從人變成了神,這過程不是普通人能打斷的。」
  果然,胖子又走兩步,雙腳再抬不起來,張遼身前幾丈,壓力驚人,胖子鼓動渾身內勁也不得寸進,只好眼睜睜看著張遼身邊那一頭狼型,一道人影,緩緩與張遼結合成一體。
  整個過程,花不到盞茶時間。  張遼沒生出三頭六臂,沒變得青面獠牙,就連逼人氣勢也沒散點出來,可胖子從自己腿肚子不停打顫,就知道,張遼已非龍將之身。
  「啊啊啊啊啊!」
  張遼狀若瘋虎,對天長嚎,那兩眼赤紅,披頭散髮的模樣,確實是有幾分嚇人,叫聲一停,張遼一對死魚眼就盯的胖子直發毛,但一開口,卻叫人出乎意料。
  「帶人離開!」張遼似乎還保留了一點清醒意識,對著身邊親衛,吼著要他們離開。
  「哼!老子說過,老子沒同意,誰都……」
  胖子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張遼虎吼活生生堵了回去:「我的地盤!我作主!」
  武伶玉急忙喊道:「胖子!張遼本命控偶師已然晉級!現在已是結界師了!」
  被張遼先聲奪人,胖子一手拿著青龍刀,一手才想取出腰間短劍,準備來個刀劍合璧,動手之際,竟發現他已是動彈不得。
  「剛才張遼已經施展了結界師的技能--絕對領域,在領域之內,都是張遼說了算!胖子,小心點!」
  「你個大熊貓,姑奶奶!這招你學會了沒?」
  「哈!當然會了!可惜,我就是會了,你也用不出來。」
  聽到前半句,胖子才想著要學張遼,囂張的叫著「胖子的地盤,胖的人作主」,沒想聽到後半句,差點讓他給噎著:「怎麼回事?你學的會,我卻不能用?武旦比起刀馬旦,也未免太膿包了吧!」
  武伶玉肝火大冒,罵道:「你說誰膿包?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想用絕對領域,你還不夠格!」
  隨著武伶玉纖手一指,胖子仔細查看,立刻看出了端倪:「又是頭髮!」
  胖子手腳之所以不能動,就是因為張遼一頭長髮,綁住了他四肢。順著長髮尾端看去,胖子整個人不禁發冷,張遼簡直就成了白髮魔女,那頭髮不但細長,整段末梢還變了色,銀白銀白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透明了。
  「娘的,就是不能用這招,老子也不會輸!發針!」三千煩惱絲斷去一截,發針一經施展,身前身後,所有綁著胖子的玩意,立刻被發針截斷。
  變回自由身,胖子不敢再遲疑,為了不給張遼捉住,腳下狸步踏開,木葉蝶的擬態立即開啟,身形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接連躲過張遼長髮幾次捕捉之後,胖子終於找到機會,一出手,身形就似天際落下的閃電,直撲張遼而去。
  「雷霆!」
  胖子身形一現,正中張遼下懷:「我說過,我的地盤,誰都不准撒野!」
  用殘存生命換來的力量,張遼就要替北魏除一大患!
  儘管手無寸鐵,但三千煩惱絲就像三千柄兵器,或長鞭,或利刃,捆上胖子雙手,要他束手就擒。只是不管變成了什麼模樣,始終是頭髮,胖子身前火球一吐,就準備燒斷張遼青絲。
  「火球!」

  「胖子!你自作自受,羅網天下!」長髮交叉編織,化作一張大網,向火球撲了上去,就看火焰被大網一拍,竟生生被拍散一地,接著就網上了青龍刀刀身。
  青龍刀削鐵如泥,吹發可斷,但張遼長髮一纏,胖子竟切它不斷。
  「以柔克剛?」
  以陰柔之力,克青龍刀剛強之鋒,胖子冒著危險,左手抓上長髮,就要以掌中戲與張遼互搏一把。只是突然間,右手青龍刀傳來巨力,胖子一時不察,青龍刀立刻脫手。
  「胖子!你用這刀殺我曹軍將士,今日,我就以這刀回敬你!陰晴圓缺!」長髮往刀柄上一束,揮舞著青龍刀,張遼的圓月刀法,立刻潑灑開來。
  「奶奶個熊!回天!」一執腰間短劍,胖子陀螺般打轉,回天星河立即護住週身,他邊施展這招,邊急的叫糟:「操!連青龍刀都被張遼干走,這下怎麼打!」
  「胖子!用劍!接天七劍!」
  蜀道,巫峽關頭。
  馬岱望著在不遠處結營部陣的蜀軍,與馬超說道:「大哥!蜀軍到了,只是跟消息上有些出入,他們人數似乎不足一萬,只有五千。」
`
  「其餘五千,只怕已經往交州去了,咱們現在兩面受敵,交州沒有多少兵力,諸葛亮不會放過的。」
  諸葛亮可能的計劃,胖子都已經跟馬超仔細分析,胖子第三個圈套,套的,就是諸葛賤人這老傢伙。
  「可大哥,如今蜀軍人數銳減,兩軍對壘,我們未必不能得勝,何苦還要……」
  「噤聲!你小看諸葛亮了,他敢這麼做,必定是有萬分把握能取下巫峽關,我們不能冒險。」
  自從幾次看過胖子手段後,馬超已經深刻感受到一件事--戰場上,出謀劃策,遠較逞兇鬥狠來的更有力量,也更為重要。
  憋著一口氣,馬岱對馬超的決定始終抱著懷疑,就算面對的是諸葛亮,西涼鐵騎也未必會敗。
  看到馬岱一臉不服,馬超大手拍上他肩頭,笑道:「你若不信,有的是機會給你去撞,不過這之前,先把我吩咐的事與下頭人交代了。」
  馬岱才要轉身走下城頭,突然遠遠看到半個時辰前才布好陣勢的蜀軍,已經向著巫峽關頭,緩緩走來。:
  「大哥!他們打算攻城了!」
  初來乍到,蜀軍竟歇都不歇,不是說蜀道難行?蜀軍攀山越嶺,帶著糧草輜重,攻城器械,一到地頭,就有體力準備攻城?這群人難道是鐵打的身體?
  「先下去把話交代清楚,再回城頭協防!」
  一接命令,馬岱連忙跑下城頭。馬超看著結陣而來的蜀軍,不禁歎道:「胖子沒說錯,諸葛亮果然處處出人意料,要想贏他,單憑武勇,絕無勝算!」
  猶自歎息間,蜀軍陣地裡,士兵們緩緩讓開一條通道,馬超瞪大了眼,看著通道間走出四尊巨大人像,個個穿盔帶甲,舉步之間,踏地有聲。
  「這是什麼怪物?」(   
  看著巨大人像步步進逼,馬超大聲呼喊,趕緊要人上樓備戰。只是強弓勁弩射出去的箭簇止不住人像前進的腳步,投石機慌張拋射的巨岩,又趕不上人像移動的速度。
  馬岱還沒回城頭,巨人像已經來到城門之下。馬超才想叫人去給城門多上幾根木栓,突然間天搖地動,然後便聽得底下士兵大喊。
  「怪物!怪物破門了!」
  馬超臉色難看,他還記得答應過胖子,最少要堅持半天時間……
  「娘的!他再不死,老子堅持不住啦!」

  曹軍大營裡,胖子的接天七劍才使到第五劍。每劍的力道,都是前一劍的兩倍,可張遼越戰越勇,長髮一邊捆著青龍刀與胖子交鋒,另一邊,卻像一桿犀利長槍,往胖子渾身上下刺來。
  「荊棘土牢!接天第六劍!」荊棘土牢擋住了長槍一般的疾刺,胖子這一劍,終於讓張遼有了反應:「你就是有無敵金鐘罩,老子也有光子加農炮!」
  張遼硬撼第六劍,嘴裡已經吐出鮮血,面對即將到來的第七劍,他臉上神色顯得更加嚴肅。同樣的,胖子豁盡全力,渾身內力像是被第七劍抽的精光,要是這劍再無結果,只怕他就有麻煩。
  這一劍,就要結束這場戰鬥。
  「接天第七劍!」
  「走!快走!」
  城關下,馬超隻身斷後,本命雷獸與張飛的黑虎戰做一團,從九天之上降下的天雷,與地獄深淵燒起的業火,戰的不分上下。,
  「去告訴三將軍,趕緊收攏人馬,讓他們走。交州幅員廣闊,趙雲五千兵馬,怕是不夠……」
  東吳現在內亂正凶,西涼鐵騎守城不力,馬超回到東吳,自然有人會收拾。諸葛亮已經在城關上擺案歇息,準備接收巫峽關,他身邊待著的,正是與張任並稱蜀中軍神的黃權。
  黃權領了命令,卻沒有轉頭離去,反而是跟諸葛亮問道:「丞相,您想讓三將軍也去交州?」
  「你怕吳軍去而復返,巫峽關無人能守?」
  黃權的心思,諸葛亮明白的很。只是諸葛亮行事,一錯不會再錯,上一回他誤判形勢,沒算到黎聰未死,可這一次他有備而來,就算黎聰死而復生,也討不了好去。
  見黃權點頭表示有所顧忌,諸葛亮從容回道:「公衡不必擔心,如今秋收已過,我已讓馬良再行徵兵,算算時日,再有五天援軍就會抵達,到時候巫峽關安危便是無虞。
  「倒是交州一地,越快收服對蜀中越有好處。交州富商極多,一年可收兩次賦稅,半年前東吳已收過一次,如果能搶在那之前收服交州,對蜀中日漸吃緊的財政,會有極大的舒緩效果。」
  西蜀的軍機大事,財政要務,都壓在諸葛亮一個人肩上,對任何事,諸葛亮是事必躬親,鉅細靡遺。
  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黃權語氣裡帶著擔心,輕聲說道:「可丞相,援軍五日之後才到,若是這中間有個意外……不如,我與三將軍等援軍來到,再行出發?」
  「距離交州收稅時日無多,多擔擱一日,就多一日的麻煩,巫峽關的事公衡不必掛心,白耳兵從東吳探回消息,如今四大世家為奪解煩軍軍權與陸遜鬧的正凶,呂蒙、太史慈等大將又為黎聰之事與陸遜有些摩擦,陸遜就是想出兵,只怕都緩不過手。」
  北魏是皇帝集權,西蜀有丞相主事,也只有東吳大權分散在世家大族與高官大將身上,才會出現問題。
  東吳一向是家族式的管理,平常時候雖然氣氛融洽,難有外人滲入,可一旦出現利益糾紛,或者彼此摩擦衝突,上下級之間,不管是政令軍情,都難以推動。
  若想用雷霆手段解決問題,要殺的不是親朋就是好友,東吳至今,無人有此手腕魄力。 `      
  便是吃準這點,諸葛亮才會大膽用計。他見黃權仍是憂心模樣,又接著說道:「再說,北魏十萬大軍壓境,威脅比我軍來的大,只要處理不好,揚州隨時都有失守可能,揚州、交州孰輕孰重,陸遜不會不明白。」
  這年頭,比錢更重要的,就是人。
  有人,才有生產力,才有戰鬥力,否則征不到兵,五銖錢堆的再高,也擋不住敵國入侵。
  揚州人口是交州十倍之多,陸遜算術若還及格,不會不清楚。  諸葛亮考慮的面面俱到,讓人無從反駁,但黃權記得,上一次嚴顏丟失巫峽關時,聽說諸葛亮也是這般有把握:「只是……」
  「好了!公衡,你放心,即便五天內吳軍真的來犯,我也有一計,可保巫峽關安然無失……」

第九章 空城計

  吳都,建業。
  「稟都督,解煩軍軍師馬休,門外求見!」
  書房裡,陸遜就像見到根救命稻草,急著要抓:「快請!」
  馬休前腳才跨進房門,已經感受到陸遜的焦急情緒,他也不吊人胃口,開門見山便說:「都督,好消息!我們計策成功,北魏大軍受阻,張遼率領的前鋒已經潰敗而回了。」
  總算……陸遜鬆了口氣,這一次,他採用馬休的計策,冒了很大的險。
  「都是解煩軍上下將士用命,這次能解壽春之危,馬休你當得頭功。」
  馬休臉上帶笑,沒有反駁,淡淡說道:「馬休不過出一張嘴,這次能成事,也是都督敢於用計,若要說還有其它原因,或許……是胖爺平日交代的,大伙有聽進去罷了。」
  聽馬休提及黎聰,陸遜是更顯愧疚,這次他假意裁撤解煩軍將領,引來四大世家覬覦,讓東吳朝堂上不得安寧,說穿了,是要請君入甕,打北魏一個措手不及。
  但這事,有許多麻煩。      
  其一,陸遜得獨自面對四大世家想奪走解煩軍權的企圖,還要頂住四方文臣武將對裁撤解煩軍將領的質疑。
  虎豹騎與白耳兵消息靈通,戲不演全套,就騙不了人。
  其二,解煩軍一向不負責戰場廝殺,出手滅敵這種活讓解煩軍去幹,實在太過浪費,但東吳幾支軍隊都在前線,有資格作伏兵的,只剩下解煩軍。
  更何況,不久之前,這支軍隊的統領,還被陸遜以叛逆罪論處,死的不明不白。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這次,我真的錯了……陸遜垂下了頭,在心裡暗歎。
  怎麼樣的統帥帶出怎麼樣的兵,解煩軍遭逢大難,受人誤解,仍是任勞任怨,毫無怨言,從這點上看,胖子對東吳,絕無貳心。
  只是,再多的愧疚都無法挽回已犯的錯誤,陸遜打起精神,又與馬休問道:「這次突襲北魏前鋒軍,可有人受傷?
  看著陸遜滿臉愧色,馬休對胖子可是心服口服。
  陸遜臉上的反應,嘴裡的話語,表現出來的一切,無一不在胖子預料之中,胖子之所以到現在還玩著詐死,就是因為他一日不現身,陸遜心中的愧疚,就會越深一分。
  等打退西蜀,胖子再現解煩軍時,陸遜還不成為胖子的死忠班底?
  馬休越想越樂,但臉上毫無破綻,仍是平靜回道:「郭奕先生不愧是鬼才之子,有他謀劃,加上軍神張任領軍,于禁、黃柄等人配合得當,解煩軍相比曹軍,只有些微傷亡,並不礙事。」
  刻意加重了郭奕跟張任的份量,是要提醒陸遜,解煩軍是靠這群人打出來的一片天。

  而這群人不久前,身份與姜維並無兩樣,都是他國臣子,但現在,都是胖子一手招攬來的能臣干將。
  如果胖子都不能信,解煩軍上下,再無可信之人。
  陸遜明白馬休話裡暗示,有錯,就要認,他對此早有打算:「辛苦諸位了,這次局面如此被動,都是陸遜行差踏錯惹出的禍,如果東吳有個閃失,陸遜萬死難辭其咎。等此中事了,我會上書朝廷,請辭大都督一職,還解煩軍與文達一個清白。」
  來了!

  棋盤上,胖子一步步的進逼,終於讓陸遜徹底信了他,馬休等的,就是這時候。
  「都督,你誤會了,馬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有文燕回報,這次解煩軍偷襲曹軍時,曾見到一個……」

  「怪物?諸葛賤人手下本來就是一堆怪物,有什麼稀奇?」
  三天前,解煩軍擊退曹軍的同時,馬超也率兵退回了夷陵城。胖子趕緊趕慢,三天時間,總算帶著解煩軍趕到了夷陵。
  「不!那怪物足有兩三丈高,刀槍不入,力大無窮,行動快捷,我特地讓人加厚的城門,還擋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已經被撞開!」
  「沒關係……總之,諸葛賤人沒看穿馬大哥是詐敗了?」  
  聽馬超說的玄之又玄,胖子特地給他留了點情面。
  早先胖子要馬超守個半天,只是希望增添詐敗的可信度,免得給諸葛賤人看破計劃,沒想到那賤人跟哆啦夢一樣,法寶是論斤賣的,搞的馬超詐敗變成真敗。

  馬超臉上訕訕,見胖子給他留了個台階,趕忙接上這話,順勢下階:「應該沒有,我請蠻王派人探過,諸葛亮只留下千人把守巫峽關,其餘的都派到了交州領地。沒想到北魏目標還在壽春一個城池時,諸葛亮的目光已經放到了整個交州?這人胃口可真不小啊!」
  「不這樣,我們哪有機會奪回巫峽關呢?」胖子滿臉淫笑。
  這一次,他要諸葛賤人偷雞不著蝕把米!
  「也是……對了,奪回城關後,你有什麼打算?把陸遜逼下來,親自做這個都督?
  如果這次解煩軍能順利幫東吳解危,胖子又得以回復冰清玉潔的叉燒身份,以他對東吳的貢獻,都督的位置,也不算太過。
  可胖子只是搖頭:「這話,我跟馬休幾個說過,你沒聽說?胖子知道自己是什麼料,行軍打仗,也許還能佔點便宜,你讓我去看卷宗,理政務?只怕胖子比上頭那個娃兒皇帝都還不如啊!」
  皇帝孫和才剛滿十二歲,對胖子來說,正是毛還沒長齊的年紀,叫他一聲娃,只是圖個親切。
  「可是……依陸遜的個性,等西蜀退兵後,他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到時候你若是出現,他卸下的都督職位你不坐,難道讓四大世家的人坐?」
  「哈哈,這個位置,除了陸遜跟龐統,別的人胖子還不敢讓他坐了……放心,我已經交代馬休,事情一過,馬休就會上書朝廷,說陸遜裁撤解煩軍將領,只是做戲,目的不過是要讓北魏、西蜀兩路大軍疏忽,好趁機破敵罷了。
  「至於老子……我要是一口咬定陸遜跟我是早商量好,要藉此誘敵來攻好重創敵軍,給東吳一個喘息機會,誰敢出聲反駁?」
  前半部的戲碼,不但照著胖子的劇本演,還演的有聲有色。

  曹軍前鋒兵敗如山倒,司馬師與郝昭在壽春城下吃了閉門羹,回頭路又遇胖子伏擊,留下了近萬名曹軍屍首。
  更甚至,張遼還在接天第七劍下,成了第一個被胖子生擒的天人武者。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讓陸遜繼續當這個都督?可依陸遜那迂腐個性,他會答應嗎?」
  「老子就是吃定他迂腐─只要把黎民百姓國家大義往他頭上一壓,他能不答應嗎?」
  胖子知道馬家已與他綁做一塊,若胖子能坐上東吳大都督,馬家也會雞犬升天,現在胖子白白放過這機會,馬超心裡自然不甘願。

  「好了!咱們別在這事上打轉,還是先想想等會怎麼搶回巫峽關才是道理。雖然諸葛賤人手上只有千名士兵,但這人伎倆多,法寶足,咱們還是得小心行事,才不會功虧一簣呀!」     
  「丞相,再有半天時間援軍就要到了,看來吳軍就如丞相所料,是不會來了。」
  巫峽關內,陳到結束巡邏之後來與諸葛亮匯報,神情顯得十分輕鬆。此外,他手上還拿著白耳兵送來的密函。-  
  諸葛亮正整理著這次的軍功,準備在拿下交州後,一併上呈劉禪封賞:「子龍送信來了?」
  「正是!要屬下念出來嗎?」
  白耳兵送來的消息,諸葛亮看過後,都會由陳到建檔歸案,諸葛亮日理萬機,許多時候若是太忙,常會由陳到先行讀過,再挑重點說明。
  「麻煩叔至了。」諸葛亮連頭都沒抬起來,他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事必躬親,未必總是好。
  「趙雲將軍回報,有三將軍協助,他們兵分兩路,再過幾日,交州地面便無吳軍蹤影,相信可以趕在初春前平定交州。」
  一月初春跟七月入暑,是交州兩次稅收的時間,趙雲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聽到好消息傳來,諸葛亮終於抬起了頭,臉上神情雖然沒有變化,但陳到可以感覺諸葛亮鬆了口氣。
  「多虧丞相判斷無誤,趙雲將軍才能有如此成績。屬下知道丞相一心為蜀,可身體還是得顧著點,不然,多少也把工作分出去些,我大蜀能人無數,雖然不能與丞相相比,可馬良與法正等幾位先生也都是內政專才,可以托付的。」|   
  陳到是個人精,見諸葛亮整日忙於公務,常變著法子要與他攀談,好讓諸葛亮有機會歇息。
  果然,諸葛亮一聽這話便閉目養神,良久後,才緩緩說道:「先主臨終交託,亮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每次每次,陳到一提這事,便得到這樣的回答,他只得趕緊扯開話題,免得諸葛亮舉手送客:「對了!黃權將軍提起,丞相說五日內即使沒有援兵,吳軍來犯,仍舊有方法佈置退敵?」
  即便對不會發生的事毫無興趣,陳到仍舊顯露出極大的好奇心。
     「沒有佈置。」
  陳到原本已準備好要聽諸葛亮的奇計妙策,誰知道,聽到的卻是這種回答:「沒有佈置?」
  「如果吳軍真的來犯,千名士兵,守關絕對不足,亮只有敞開大門,灑掃街道。興許,還會命童子焚香操琴,亮親自在城頭彈上一曲,以大禮相待。」
  「……丞相在跟叔至開玩笑?」
  「叔至以為呢?」
  諸葛亮眼裡神光,看起來不像是玩笑話。陳到額上緩緩滴下冷汗。
  如果這就是諸葛亮的安排,那麼過去四天,他就是拿命在玩!
  可惜,諸葛亮不習慣開玩笑,東吳入他眼界的人,並不多。
  「如果吳軍捲土重來,領軍的只會是兩個。陸遜智比天人,可惜,始終是個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見到城門大開,他定會以為城關裡已設下埋伏,陸遜謹守的儒家規條,就是他的破綻。」
  在旁人眼裡,有天人之智,無所不能的陸遜,在諸葛亮眼中,卻與常人無異。
  「龐統號稱士人之冠,足智多謀,可惜能算不能斷,他沒有足夠的魄力,即便看穿了城中無埋伏,他也不敢發兵來攻。」
  即便冠絕士人,但諸葛亮已是神人,龐統千算萬算,仍算不透他。
  東吳其它人?龐統、陸遜都看不穿了,諸葛亮還需要考慮誰?
  「這……這……丞相用的,是什麼計?」
  「空城計!」
  巫峽關外,胖子愣愣望著城門大開,喃喃自語。
  「胖爺的意思是……」
  一旁除了馬家一手練出來的江東騎兵,還有馬休、馬鐵,和解煩軍裡的幾位要員。
  趕在蜀軍來援前,東吳搶先一步到了巫峽關外,準備奪回城關,把諸葛賤人趕回老家。
      原本的計劃是由法師陣隔空開火,火球術炸的蜀兵分不開身,然後虎衛營走老路子,幾個大將帶人走山路,搶城門,最後再接上江東騎兵衝鋒,組成必勝的連續技。
  可當一夥人來到巫峽關外時,卻赫然發現,城門……壓根就沒關。
  城關上頭,諸葛亮大剌剌的坐在那裡,焚香操琴、神態自若,城門內外,更有十餘名百姓,低頭灑掃、旁若無人。
  看到此情此景,最先停下馬的,是馬超跟張任。
  他們倆領軍多年,戰場嗅覺最是敏感,有詐沒詐,有埋伏沒有,通常一眼就能看破。
  可面對諸葛亮如此目中無人,兩人只是驚疑,卻做不出決定。
  「胖子,你意思是諸葛亮只是擺個架子,其實是敗絮其中?」
  馬超想過這種可能,但這樣做太過冒險,不像諸葛亮一般時候所用的伎倆,馬超對胖子的判斷,實無法給予支持。
  胖子沒有回答,倒是底下的姜維、郭奕,紛紛提出反對:「胖爺!從赤壁大戰以來,白帝城之戰,巫峽關奪還,諸葛亮每次用計都是小心謹慎,一計扣著一計,虛虛實實難以分辨,現在的情況……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顯然,郭奕並不覺得諸葛亮是在虛張聲勢,即便解煩軍文燕探回來的消息,巫峽關裡,只有千名蜀軍。
  「是啊!胖爺,諸葛亮示敵以弱,用的是誘敵深入之計,城關裡必定已設下伏兵,我們不能莽撞行事!」

  姜維在旁進言,馬鐵點頭同意,就連後頭的于禁眼中都滿是狐疑。
  一面倒的意見,整合出一個相同答案——諸葛亮在使詐,現在進攻,便是中計。
  胖子沒有激動反駁,他看著天色漸晚,扭頭問道:「蜀中援軍,還有多久會到?」
  郭奕接口便說:「探子回報,蜀軍應該還在百里外,要到巫峽關,還要四五個時辰。只是,這情報未必正確,或許蜀軍已經抵達城關,百里外的部隊只是個障眼法,要我們以為,援軍還沒抵達巫峽關。」
  合理的判斷。郭奕的推論獲得眾人一致的同意,唯獨胖子,臉上笑意越來越濃。
  史冊記載,諸葛亮這一生,只用過一次險。
  當時,西蜀與北魏兩軍對壘,諸葛亮手中兵馬盡出,誰想司馬懿突然率兵殺到,諸葛亮無力抵抗,索性大開城門,在城頭上焚香操琴,故作瀟灑,司馬懿見狀是驚疑不定,半天後,直接調頭回了曹軍大營。
  胖子沒想到,這名聲響亮的空城計,今天居然讓他撞上了。
  老天爺給了他一個機會,在棋盤上一步把諸葛亮將軍,但要抓住這個機會,就要說服馬超與張任,下令衝鋒。
  胖子心中一狠,今天,他就是用騙的,也要把馬超等人騙去攻城!
  戴上面甲,掩蓋了臉孔,胖子緩緩策著馬。東吳軍隊與西蜀城關之間不過一里之遙,胖子緩緩的前進,慢慢的縮短著距離,身後眾人不知胖子打算,只能緊緊跟在後頭。
  胖子一邊駕馬,一邊說道:「胖子與諸葛亮交手多次,從來都是有敗無勝,從這些敗仗,胖子學到了教訓,也發現了一件事……」
  東吳大軍距離城關,還有八百丈。
  城頭上,諸葛亮可以隱約看見,帶隊的人裡,有金髮碧眼,外型獨特的馬超,還有他頗為熟悉的蜀中軍神張任。   
  兩個都是手下敗將,不足為患。
  「這教訓,很多人都清楚,諸葛賤人陰險狡猾,心狠手辣,與他為敵,得先去買好棺材、選好墳地,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用到這些東西……」
  胖子的自嘲,讓張任等人不由會心一笑。
  東吳大軍距離城關,只剩五百丈。
  除了馬超與張任,諸葛亮又認出了兩個人,郭嘉的兒子郭奕,五子良將裡的于禁。
  兩個曾是階下囚奴,不必掛慮。
  「但老子還發現了一件事,這賤人生性自負,高傲自好,他向來看重面子,即便敵強我弱,也不願掉了面上威風,就是出陰招、使狠棋,也是偷偷的用,要顧及面子周全、皮相好看……」隨著距離拉近,胖子的語氣漸趨嚴肅,肅殺之氣也更形沉重。
  東吳大軍距離城關,不足三百丈。
  諸葛亮幾乎看清楚所有人的面目,解煩軍的黃柄,副統領馬鐵,還有,只曾在畫像上看過的姜維。
  幾個都還太過年輕,不成氣候。
  「這個,就是諸葛亮的死穴,想勝過他,除了要比他更毒、更陰、更險,還要更不拘小節、不顧臉面……」
  最後,一百丈
  諸葛亮終於看清楚最後一個人的樣子,那人戴著頭盔面甲,到底長什麼模樣,諸葛亮一直無法分清,就在這最後一刻,那人猛地扯下面甲。
  心腹大患,胖子黎聰!
  赫然見到胖子,諸葛亮臉上一變。胖子立刻抓著機會大吼:「果然是空城計!全軍衝鋒!」
  胖子沒法證明空城計是真是假,也說服不了馬超、張任,但以諸葛亮對胖子的恨意,突然看到他沒死,臉上必定會起波瀾,這一變化,就是胖子等待的機會。
  張任與馬超面面相覷,他們都看見了諸葛亮的神情變化,心理同時泛起一個念頭。

  莫非真是空城計?
  沒等他們倆反應過來,城關上,諸葛亮一聽到胖子大喊衝鋒,生平第一次,失去了冷靜鎮定,大聲吼道:「快!關上城門!」
  張任與馬超瞪大了眼,同聲大吼:「全軍衝鋒!」
    一馬當先的,自然是第一個疾催胯下坐騎的胖子。不管是青龍刀老祖宗還是武伶玉姑奶奶,都已經擺好了架式,準備賞諸葛亮個痛快。
  而緊跟胖子身後的,只有馬鐵一人,即便要到地獄,同樣不離不棄的兄弟。
  「想關門,先問過老子!絕對領域!」
  胖子放聲大吼,武伶玉即刻產生變化,結界師一出現,胖子身後黑布包裡,便有數百條細線飛出。
  為了能用這招「胖子的地盤,胖子最帥」,或者說「胖子說了算」,胖子早有準備,那些細線以蠶絲細細搓成,浸過油後異常堅韌,就是尋常刀劍都很難砍斷。
  結界一布,城門處假扮百姓急著關門的蜀軍,立刻被捆住了四肢,胖子與馬鐵手起刀落,瞬間便解決了前頭幾人。
  一轉身,胖子才準備登上城頭找諸葛亮算算總帳,突然間天搖地動,周圍民房忽地倒塌,揚起了一地煙塵。
  「是那怪物!」
  馬鐵眼利,一看就知道是他大哥馬超嘴裡說的怪物。

  深吸一口冷氣,胖子看著四尊穿盔帶甲的巨人兵,包圍了整座城門。
  想必,這就是諸葛亮僅存的保命手段!  
  光看那體型,那身段,那與龐大噸位不相襯的靈活動作,胖子肯定,這玩意絕對價格不菲,至少,比起石頭木材棋兵要多上好幾個零。
  「你個大熊貓,這種東西都做的出來,諸葛賤人不如做只鋼彈,直接征服宇宙好了!」

第十章 胭脂樓

  「霍峻!你帶丞相離開,這邊由我斷後!」
  東吳大軍發起衝鋒的那一刻,陳到就已經清楚,巫峽關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城關,西蜀頂多少塊領地,保不住諸葛亮,西蜀就沒了主心骨,失了頂樑柱,隨時都有傾覆之危。
  「叔至,亮對你不住……」
  「丞相,快走!大蜀可以沒有陳到,卻不能沒有丞相!霍峻!你還不動作!」
  果然與胖子說的一樣,諸葛亮就是敗,也要敗的好看,一句「對不起」就要打發人去死。
  偏偏這些人還是賤骨頭,被諸葛亮推進火坑,還要說些「感激丞相踢我一腳」的狗屁話。
  上了城頭,胖子剛聽到這對話就想挖開陳到的腦袋,看裡頭是不是裝漿糊,堵著樓梯,他便是咧嘴大笑:「不想走就別走了,胖子還想請孔明先生到建業城喝茶呢!」

  當然,喝完茶就是請他到蘇州賣鹹鴨蛋。
  城關底下,殺聲不絕於耳。
  張任、于禁領著江東騎兵,與蜀軍進行著街道戰。
  城關里巷道窄小,不利馬隊衝鋒,騎兵進城後便下馬抽刀,由兩人帶領,對千名蜀軍進行圍剿。
  仗著人數優勢及法師陣的掩護,身著土色甲冑的蜀軍不管落單還是群聚,很快就被東吳的水色浪潮淹沒。
  |    至於四尊巨人兵,則由馬超、馬岱、馬鐵、姜維四位大將,帶著虎衛營,一尊一尊的引開,就算一時半刻解決不了這四個怪物,也纏的怪物們無法分身。
    剩下的,就是在城頭等著逮人的胖子。
     霍峻抓起諸葛亮往身上一背,不是從城關下突圍,而是直接往邊上的山壁爬去,胖子心裡一急,腳下踏開瞬步,就要追去。
,    論手上功夫,胖子單手就能解決陳到,但腳下輕功,胖子的瞬步還是學自陳到,總之,胖子左晃右閃,怎麼都甩不開身前阻擋的陳到。  
  「好狗不擋路!你他媽給老子讓開!天威難測!」 |  
  狂獅威壓逼人,陳到身形一滯,點鋼槍再追不上胖子身影。
      幾下瞬步,胖子趕到城關邊時,霍峻已經背著諸葛亮爬出了十丈多,動作宛若猿猴般靈巧。   
  緊追在後頭的陳到急忙大叫:「死心吧!霍峻是給山林裡的猴子養大的,他獨創的靈猿身法,在窮山峻嶺之間,無人能敵!」
  「管他是人他媽生的,還是猴他媽生的!想走,就得先過老子這關!千重腳!」
  猛力一蹬,千重腳直接踩碎了城垛,巨大的反作用力讓胖子像勁箭一般射出。
  陳到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著胖子眨眼間就到了霍峻身邊。

  更糟的是,此時霍峻四肢都攀在山壁上,動彈不得,而諸葛亮為免摔落,雙手同樣緊抓霍峻背膀,沒有手結印,沒有時間唸咒,什麼道術都發不出來。
  「大哥!丁奉!老子這就替你們報仇了!青龍斬!」
  青龍吼聲震天,直衝雲關,胖子身處半空,十二成功力逼出的龐然氣勢,讓他像是魔神降世。
  一刀,就要臥龍授首!
  可惜,好事總是多磨。
  就在青龍刀揮下之際,一條鐵棍突然橫空出世,向著胖子當頭而來
  「媽的,老子是千斤之身,與諸葛賤人一命換一命,不值!」
  不想命喪於此,又不想讓諸葛亮走脫性命,胖子臨機應變,右手青龍斬仍是一往無前,左手大摔碑手往那鐵棍擋去。
  「轟」的一聲,這一擊撼天動地!
  只是臨危變招,胖子終是慢了一線,刀還沒劈中諸葛亮,拳頭已經跟鐵棍撞上。
  被棍上巨力一帶,青龍刀失了方向,直接劈在山壁上,畫出一道極深刀痕,刀氣掃的諸葛亮嘴裡吐出鮮血,又立刻被霍峻帶開。
  被一棍打地鼠似的打中,胖子身形急墜,等落回了城關,站穩了雙腳,抬頭再看,已經不見了諸葛亮的蹤影。
  「哪個缺德帶冒煙的壞老子好事?老子詛咒你上妓院中鏢,喝涼水噎著,連走路都會滑跤啊!」
  「交出霸王魂珠,胭脂樓就留你性命!」
  胭脂樓?
  胖子回頭一看,兩名黑衣女子手持鐵棍,佇立在城垛上,臉上殺氣騰騰,不知是因為胖子暗藏魂珠,還是因為胖子嘴實在太賤。
  胖子微微一愣,立刻叫道:「胭脂樓?自己人!你們樓主還欠老子手下張任一個人情!」
  看臉蛋,兩妮子不是雙胞胎,可一開口,卻是異口同聲:「恩情已經兩清!交出霸王魂珠,否則叫你生不如死!」
  胖子給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壞去好事,氣的腦門冒煙,怒道:「你他媽說要就要?你是老子女人還是老子娘親?告訴你們,今天你們敢壞爺好事,爺就敢不給!」
  兩女子對視一眼,又道:「哼!諸葛亮與胭脂樓透漏魂珠行蹤後,胭脂樓就欠他一個人情,他要求我們保他周全。今天,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怨不得人。趕緊交出魂珠,否則我們手底下見真章!」
  敢情諸葛亮能找到胭脂樓的人當保鑣,還是賣掉胖子得來的報酬?這傢伙簡直吃人不吐骨頭啊!
  胖子好事被攪,又得知內情,胸中怒火越燒越旺,兩手握上青龍刀,立即叫道:「老子今天不把你們倆抓回去做壓寨夫人!老子就改姓胖!」
  從方才交手一招,胖子已經得知兩妮子頂多是下階龍將,他的大摔碑手讓其中一人到現在還是臉紅氣喘,即便算上陳到,胖子以一對三,都還綽綽有餘。
  只是,今天的諸葛亮否極泰來,那麼,今天的胖子就要樂極生悲。
  「這輩子,胖子兩字,你是叫定了!」山壁上,又再落下一人,同樣的黑衣,同樣的性別,同樣是胭脂樓的殺手。
  「天人!」
  這次,胖子沒有再多嘴,這女人年紀不小,實力也不小,他暗暗心驚,嘴上立刻問道:「老子手下不殺小輩,報上名號!」
  「英布後人,英彩!」
  「彭越後人,彭蝶!」
  「韓信後人,韓妮!」
  英彩、彭蝶、韓妮,胖子一個都不認識。

  但是英布、彭越、韓信,胖子卻很熟。
  這三個都是項羽手下大將,都是跳槽到劉邦麾下,都是幫助劉邦建立大漢,最後,都是被劉邦飛鳥盡,良弓藏,一個個的滿門抄斬。
  這中間,到底怎麼回事?
  「興霸,你今天氣色好很多啊!」
  武功盡失後,甘寧難得出來露面,今天不知怎地,興致一來,竟到了後院打起拳法─雖然拳頭看起來還是那般無力。
  「哈哈!先生眼力真好……先生不是外人,我也不瞞你,的確是有好事啊!」
  華陀為了甘寧的傷,多年煉製的靈丹靈藥大把大把的砸,甘寧欠他的,實在太多太多。
  「哦?莫非……有文達的消息?」
  想從甘寧的眼神表情猜出些什麼,實在是太容易了,這就是胖子不願意把詐死的事告訴他的原因。
  甘寧虎軀一震,看了左右無人,才連連點頭,道:「胖子沒死,還解了北魏大軍壓境的危機,現在,正要去給諸葛亮一個驚喜呢!」
  至於是驚喜還是驚嚇,就得問諸葛亮了。
  看著甘寧臉上神采飛揚,華陀不由笑道:「所以你才有心出來透氣打拳?」
  「是啊!這陣子實在難為先生,甘寧在此,先給先生道歉了。」
  甘寧重重低下了頭。
  這十幾天來,甘寧糟蹋了不少靈丹妙藥,光砸壞的碗,就夠華陀去開家客棧了。   「小事無需掛齒。既然文達沒事,他有沒有說打退西蜀以後有什麼打算?」
  誤會了華陀意思,甘寧眉頭一皺,道:「先生別誤會,胖子沒有意思要做些什麼,他這次回來仍打算為東吳效力,就連陸遜,他都叫馬休去勸留了,你可別……」
  「老夫沒誤會,誤會的是你。老夫是問,他回來以後,有沒有要忙什麼事?」
  不打自招,甘寧臉色訕訕,撓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先生有事,大可吩咐下來,上刀山下火海,甘寧就幫胖子先答應了!」
  在胖子身邊,甘寧學會最多的,是怎麼幫朋友兩肋插刀─胖子害他白流了眼淚,這些馬尿,怎麼也得討點回來才行。
  「哈哈哈!也不是去什麼刀山火海,只是我想問文達,請他幫忙找一個人。」
  「找人?這事容易,我明天就給解煩軍送個信,不管這人在哪,就是挖地三尺,也幫先生挖出來!」
  太簡單的事,就不用胖子了,甘寧沒打算便宜了他。   
  「讓解煩軍找是浪費人力,這人神出鬼沒,行蹤成謎,不過文達對這人很熟……這人,是他師父。」      「仙師於吉?」
  華陀點了點頭。甘寧的傷,他已是束手無策,靈血草有生肌活膚、接續斷脈的功效,卻不能治丹田枯竭,經脈萎縮,甘寧若不想一輩子做個廢人,只有一個辦法。     |
  那法子,就在於吉身上……
  北魏,玉門關。
  「爹!你再給孩兒一次機會吧!這次會敗,實在是張遼……」

  「住口!」
  哨樓裡,看著司馬師至今仍不思悔改,司馬懿不由勃然大怒。
  城關外,魏軍正屠殺著大批手無寸鐵的鮮卑族人,雖然都是老弱婦孺,但砍下了耳朵做功績,誰也認不出來耳朵的主人是孔武有力還是年老力衰。
  「你好!你有本事!翅膀長硬了,出發前爹的交代,都可以不聽了!擅自出兵,想騙開城門,拿下壽春?好!好算計!你以為東吳無人了?就連守壽春的魯肅,爹都不敢小看,你好啊!你了不起了,可以小看天下英雄!」
  司馬懿越說越激動,聲音逐漸宏亮,就是城關裡,隱約也能聽見。
  只是,城關裡沒有人會去注意這點聲音,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關內慕容氏的戰士身上。
  慕容復渾身浴血,可看著身邊弟兄一個一個倒下,心底的痛苦,已遠超身體的痛楚。
  「族長!快走!快走啊!」
  慕容族戰士的吶喊,沒有傳到哨樓裡司馬父子的耳中。
  殺鮮卑人來湊數,賺鮮卑人來邀功,雖然可以解司馬家一時之患,在曹丕面前將功抵過,但此後,北疆將永無寧日。
  為了司馬師,司馬懿想足了辦法,沒想到,這孽子仍是執迷不悟!
  司馬師聽的冷汗直流,雙腿一跪,連連磕頭─儘管,他仍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爹!是孩兒錯了!是孩兒錯了!爹……」
  虎毒不食子,否則,司馬懿不會幫著司馬師殺降。雖然陰險,儘管狡詐,但殺雞取卵,對未來發展有害的事,非不得已,司馬懿不會做。
  「起來吧!」
  「謝謝爹!謝謝爹!」司馬師滿臉是淚的爬起。  

  司馬懿看在眼裡,只希望這個兒子已經學到了教訓,他卻忘了,年輕時候,兒子也曾用這招瞞混過去。歎了口氣,他道:「前幾日,李家的人來過了。」  
  「李家……生不封侯的李家?」
  「生不封侯死不葬」這話,是在說一個李家人,一個李家的英雄,做了一輩子英雄,卻做不了大官,封不了侯,連死後都沒地方下葬。
  「司馬家飛黃騰達,已在大魏站穩了腳步,是時候,把他們找回來了。」
  「爹是要實現三家的盟約?」

  「哼!要司馬家實現承諾,就看他們有沒有本事……這事交給你,可別再讓爹失望了。」
  「謝謝爹!」
  蜀道,長門峽。  
  霍峻滿頭是汗,他走的是山路,怕官道上已佈滿吳軍探哨,他不能冒這個險。
  可是,不冒這個險,就怕諸葛亮要撐不下去。
  「丞相!丞相!你醒醒啊!」

  霍峻叫喚的很大聲。
  諸葛亮自始至終都在他背上,只是不停的嘔著血,同時,還失去了意識。
  「不行!怎麼說也得搏一搏!」
  如果西蜀是一艘船,失去劉備,只是讓水手們暫時失去劃槳的動力,但失去諸葛亮,從此以後,即便水手們再賣力,船永遠都只能在原地打轉。
  「霍峻?你怎麼在這?」
  就在霍峻打定主意要往官道一試時,眼前突然冒出條人影,那人蓬頭垢面,像是好一陣子沒有梳洗過。
  「黃敘!」
  「是丞相?」
  霍峻還正驚訝,忽地眼前一花,黃敘竟突然消失,直到背後傳來聲音,霍峻才發現黃敘已繞到他身後。
  這功夫,非比尋常!
  「快把丞相放下!這到底怎麼回事?」
  黃敘打小就體弱多病,久病成良醫,他多少也會點醫術。
  霍峻剛放下人,黃敘就抓上腕脈,探上鼻息,沒多久,從懷裡取出一顆丹丸,讓諸葛亮服下。
  「丞相被青龍刀氣所傷……你們遇上黎聰了?」
  黃敘日夜想的,就是報仇,對黎聰的一招一式,可說是瞭然於心。
  「不錯!我們中了黎聰的計,巫峽關得而復失,丞相受了重傷,非但如此,就連陳到將軍,此刻怕是凶多吉少……」
  「巫峽關……黎聰他們,現在還在巫峽關?」
  黃敘驀然起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劍。
  還是一把刀?霍峻揉了揉眼,赫然發現黃敘手上什麼都沒有,他結結巴巴的說著:「應該……不!肯定還在!」
  「等半個時辰,我救人回來。」
  聽黃敘的語氣,好像說的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意外的是,霍峻竟然覺得理所當然。  天人武者,很少有辦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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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23:46:32

混世三國《第十集 儒門法會》作者:醉劍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一章
長江上,船行飛快,從蜀地到東吳,這是最快的方法。
江面上幾艘快船,最前一艘的船板上有個胖子,正對著後頭大漢歎道:「張任!你知道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嗎?」
「這……從建業到成都?」
張任以為胖子是在暗示什麼─小小一個巫峽關他們都花了好大力氣,要打到成都,猴年馬月才有可能?
「錯!世上最遠的距離,是明明有美女在老子面前,卻不能收下來作後宮,不能帶回家當丫鬟,白天伺候胖子吃飯穿衣,晚上伺候胖子洗澡睡覺!」
這些話,一路上張任已經聽了好多次,每一次,胖子都變著戲法在感慨。
怎麼看,胖子都像在發春。
當然,張任知道胖子嘴�說的美女、念的感慨,指的是三天前巫峽關大戰上出現的胭脂樓殺手。
「功虧一簣呀!」
就跟長江兩岸正值發情期的猿猴一樣,胖子叫完這聲,轉身就要往船艙�走,準備去作他的春夢。

不得不說,三天前的大戰,胭脂樓派來的殺手,身手就跟身材一樣好。

風韻猶存的英彩,青春活潑的韓妮,嬌俏可愛的彭蝶,個個都是一時之選,即便她們手底功夫都是很好很強大,即便她們�頭還有個本命巨鯨的天人英彩,胖子也沒有把這些放在眼�。

「來人!關門,放馬超!」
胖子可不是當年還在做小帥的胖子,隨手一召,叫來的不是龍將就是天人,現在的他,要人有人,要馬有馬,唯一缺的,是女人跟馬子。
可惜,胖子要是真得逞,就不必天天在張任耳邊長籲短歎了。
張任想安慰幾句,又不知從何下手,只得把話題扯開:「胖爺!那野人看起來似乎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真想不起他是誰?」

就是張任嘴�那個野人,把胖子即將展開的三千後宮夢敲了個粉碎。
「你個大熊貓!那傢夥就別給老子逮到,不然老子一定挑斷他的手腳筋、拔掉他手腳指甲,塗上蜂蜜給螞蟻咬去!」
那天剛叫來馬超,胖子就到一旁看戲去了。

儘管敵眾我寡,但馬超是誰?五虎上將、西涼霸王,是號稱「雷獸一出,誰與爭鋒」的傢夥。
於是,胖子為免被波及,跑得老遠老遠,雖然伶玉會因此而學不到本命招式,但,馬家的不就是胖子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胖子走開沒多久,就看城頭上雷聲隆隆,海潮卷起,雷獸引動九天之雷,巨鯨撼起滔天巨浪。
遙遙望著,胖子臉上笑意漸濃。天人也分上中下三階,英彩雖已步入天人,但明顯敵不過馬超這個超人,只是,當胖子正想著,等女殺手們被拿下後,他是用強還是用藥,或是用他的過人學識與風采,把三個妞納入後宮時,異變突生。

想到這�,船艙�的胖子就是一陣氣惱。
「老子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這人敢壞爺的好事,想來一定是嫉妒爺太帥!」

當天,眼看馬超就要把英彩拿下,一道人影突然殺進戰圈,興許是猝不及防,馬超竟被這人一劍逼退。

胖子愣地一驚,才想叫馬家兄弟上前助陣,就看那人飛身向前,拉著陳到準備要走。
一時間,馬超不知道該截殺逃跑的英彩等人還是陳道那路,稍一遲疑,兩撥人便已走得不見人影。

胖子還記得,臨走前,那救走陳到的野人還回頭瞪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話。

「黎聰!你等著,我會回來的!」

「娘的!這傢夥要敢回來,老子一定讓他安心上路!」

想到這人,胖子就罵罵咧咧個沒完,張任不由搖頭失笑,再次把話扯開:「對了,胖爺,諸葛亮留下的那幾尊巨人兵真不能用了?那玩意力大無窮,幾乎能比天人,如果我們加以利用,對往後戰事絕對大有幫助!」

「哼!諸葛亮這小家子氣,做事恁地謹慎……爺看過了,那巨人兵�可以藏人,不但負責操縱,臨危之際還能自毀機關。當時情勢不對,在給咱們拿下前,蜀軍便把巨人兵�頭的機關陣法都給破壞乾淨了。」

巫峽關之戰,胖子到手的,只有一座城關和幾具機關殘骸,至於敵方大將和後宮美女,一個都沒逮著。

張任對巨人兵表現出來的力量念念不忘,惋惜道:「可惜了,若能照著樣子打造幾具出來,以後與蜀軍沙場相見就不必擔心了。」

巨人兵既然能比天人,戰場上,當然具有決定勝負的能耐。胖子知道張任擔心什麼,寬慰道:「別擔心,這玩意要真這麼好做,諸葛亮不會只做四具。先不說�頭機關複雜,光說那材料,胖子擔保,這次的損失就夠諸葛亮心疼的了!」

「哈!胖爺說的是,是我貪心了。」

統兵將領,成天想的就是怎麼讓手下實力更強大,讓軍隊軍容更壯盛,純粹是種職業病,見張任展顏歡笑,胖子也不管他是不是真放寬了心,扭頭就要找個角落補眠去。

只是一坐下身,突然想到件事,胖子趕忙又跑出船艙:「對了!彝淩,你先前說過,胭脂樓只要找到一個本命獸與項羽相同的嬰孩,讓他服下魂珠,就能讓項羽奪舍重生─她們現在已經開始找魂珠了,莫非她們已經找著了嬰孩?」

胭脂樓半路殺出,不但壞了胖子殺諸葛亮的大事,也帶來了警訊,這事,胖子得趕緊想想辦法。

「八九不離十。一直以來,胭脂樓苦惱的都是嬰孩的下落,現在既然找起了魂珠,只怕那孩子已經找著了。」

「有辦法知道那孩子是誰嗎?」

孩子的教育不能等,胖子的打算很簡單,只要胭脂樓替那孩子做事,那孩子替胖子做事,一切就全無問題。

「很難……胖爺,你也清楚我與胭脂樓的關聯建立在我師父身上,上一回我們跟胭脂樓討要權杖,恩情已是兩清,想知道這事,恐怕……」

「那……換個方式,你知道項羽的本命獸生的是什麼模樣?」

找不到人,胖子可以靠伶玉的外掛窺天以獸辨人,但最少得知道是皮卡丘還是妙蛙種子才行。

「這我知道,項羽的本命獸說來頗為奇特,爺可想猜猜看?」

「不想─這種高人的本命獸不是神仙就是神獸,老子早看到膩了,直接說吧。」

「哈!全錯!項羽的本命獸,是一面銅鏡!」

本命獸不一定全是飛禽走獸,就如劉封與徐晃,本命獸就是銀槍跟銅斧。

「銅鏡?鏡子�外動作一模一樣……」胖子微微一愣,道:「莫非項羽的本命技能是模仿?」

可張任只是搖頭,笑道:「又錯!」

「是鏡像,利用鏡子反射造出個一模一樣的人?」

依照項羽的身手,若說當世還有誰能比他更變態的,恐怕只剩「兩個項羽」這條路了。

「還是錯!」

不再讓胖子胡亂猜測,張任道:「胖爺,你知道,銅鏡這玩意,你對著它做什麼,鏡�照出來的人就會做什麼,對吧?」

「廢話!難道你對著鏡子挖鼻孔,鏡子�還會吐舌頭不成?你這不是在說廢……呃?」

胖子倒吸一口冷氣。

鏡子外的人做什麼,鏡子�的人,不能違抗!

難怪項羽即便窮途末路,劉邦還是殺不死他,只能將他逼到烏江畔,逼得他自刎而亡。

有朝一日,老子要是學會了這本事,那天下還有誰能擋?

胖子心�正YY著,耳邊就傳來了武伶玉的笑聲:「胖子,你可別想的太美了!園�姥姥交代過,戲子可以偷盡天下招式,但有些功夫,我們是學不來的。」

「呃,莫非你們可以變成活人,卻不能扮做死物?」

「你個傻胖!破軍槍是死的,你不也用得挺開心?告訴你!這銅鏡一照,�外都是自己,姑奶奶要怎麼學?」

「也是……不過聽你這麼說,胖子倒是有點印象─好像在哪里,遇到過個伶玉妹妹學不來的本命獸……」

吳都,建業。

「仲起!文達是不是真的沒死!」

都督府�,龐統與馬休為了巫峽關的好消息連袂而來,誰知陸遜劈頭第一句話,問的卻是胖子。

對這句話的反應,龐統與馬休臉上都是驚訝,不過龐統是驚訝胖子沒死,馬休則是驚訝陸遜知情。

「屬下這次來,正是想跟兩位都督說這個好消息呢!」

嘴上這麼說,但馬休臉上表情說的可是:「陸遜都督另外有消息管道監視解煩軍?對咱們可真信任啊。」

看出馬休臉上的不自在,陸遜趕忙解釋:「我也是偶然得知,仲起別放心上。」

看到陸遜的反應,馬休心�樂開了花。

陸遜當然知道胖子沒死─只要黃柄知道了,解煩軍�,陸遜還有什麼事不知道的?

當然,胖子沒死的消息,是馬休刻意讓黃柄送去給陸遜的。

整個計畫要圓得過來,胖子從長江死�逃生的過程就假不得,否則給陸遜看出破綻,發現胖子的死是早有預謀,那早先做的一切,便是前功盡棄。

本來應該是要安排個機會讓陸遜湊巧找到胖子,但西蜀與北魏來得太快,胖子不露臉指揮不行,於是權衡之下,胖子用了另外一個方法。

「不敢,不敢……」

馬休一面擺手一面解釋:「屬下其實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還想著要給兩位都督一個驚喜─統領不但沒死,還暗中幫瞭解煩軍一把,這次解煩軍能順利退敵,統領暗地�可出了不少力啊!」

胖子的方法很簡單,黃柄雖然是陸遜派去的探子,但他的身分若是曝光,解煩軍上下的反應就會像剛才的馬休一樣─不被信任的情緒反應十分可怕。

所以,陸遜絕不會暴露黃柄,他們之間,從來就只有書信往來。

見陸遜點頭,馬休繼續說道:「壽春一戰,我軍雖然是詐降,但人手並不足夠,一直少個主將牽制張遼。沒想當我軍攻進曹軍營地,就發現張遼被個蒙面人給攔下,當時,我們就懷疑這人是統領。」

馬休說的與黃柄信上寫的是一模一樣─書信這玩意,最容易的,就是造假,信,是馬休叫人寫的,當然不會有差。

如果按照黃柄原來信�的描述,胖子從長江死�逃生後便直奔壽春,安排解煩軍進攻曹魏前鋒。

信上雖然對胖子多有推崇,可,陸遜很容易就會從中間看出問題。

胖子為什麼不先來說他沒死?

胖子怎麼會知道要直奔壽春?

這一切,是不是胖子早安排好的?

「莫非胖子是為了脫罪而詐死,為了增加姜維不是兇手的可信度?」

為了不讓陸遜想東想西,最後真想到這個答案,馬休捏造了一封假信,省去了許多麻煩。

果然,聽到胖子沒有露面,陸遜就不會懷疑而只有慚愧。

「唉!文達不肯露面,都是因為我……」

龐統沒見過信,不過聽馬休所說,胖子非但沒死,還拉了東吳一把,不禁喜道:「別想太多,大是大非,胖子能分清楚的,他肯出手相助,不就是不想東吳受難嗎?」

「他沒對不起東吳!是我對不起他!」緊咬下唇,陸遜猛地下了決心。

「文達這次回來後,我就奏請皇上還他一個清白,同時辭去大都督之位,這個位置,我不能再坐了。」

「都督不可!」

出聲阻攔的,不是龐統,而是馬休。

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最後一步,只要讓陸遜欠解煩軍和胖子一份情,那就夠了!

馬休從懷中掏出封信,呈給陸遜:「都督請看,這是統領助解煩軍奪回巫峽關後,送回來的一封信,統領如今已在回東吳的路上了。」

聽到胖子肯回東吳,陸遜與龐統臉上喜色頓現,趕忙展信閱讀,那信上最開頭幾句話,就讓兩人放下了心。

陸遜親啟:

陸遜!你個死沒良心的傢夥,居然敢懷疑老子?懷疑就算了,你還敢動手!老子回來一定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抓你去長江喂蝦魚!

胖子是個真小人,如果他真要報仇,真想動手,他會悄悄的來,既然攤開來說,也就擺明著是要放過陸遜了。

陸遜兩人對視一眼,又急著往下看。

不過老子是個識大體的,既然現在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咱又氣跑了司馬懿跟諸葛亮兩大賤人,胖子可以不跟你計較。

胖子知道你沒把這事張揚,東吳的大夥只是猜胖子跟殺先主的事有關,但沒人敢肯定,所以,胖子準備了封信,讓你交給皇上。

這次你所有處置解煩軍的動作,不過是想趁機引北魏和西蜀上勾,給他們吃場敗仗─這信交上去,相信朝廷上的紛紛擾擾很快就會平息。

至於小喬夫人,在沒有絕對證據前,胖子不會動她,只能委屈姜維暫時詐死,在解煩軍繼續效力……

胖子這麼說,就是想陸遜繼續留下來做都督,龐統看得眼開眉笑,陸遜臉上卻是越見慚愧,他心�暗下決定,這事不能就此掩過。

有功要賞,有過得罰!

陸遜當初會對胖子下手,就是因為他心中有著儒家子弟的準則。

只是,胖子什麼都料到了。

好了!這事若真這麼做了,就是兩全其美,用一次東吳崩潰的危機,換來大敗兩國的結果,這是好事。但老子知道,你這人見不得好,回頭定會跟皇上說,其實這是你的錯,要皇上降罪撤職。

降不降罪,撤不撤職,胖子其實管不著,只想提醒你,四大世家這段時間的嘴臉你看過了,你不過是假裝要撤換解煩軍,他們便在朝堂上爭得頭破血流,連敵國犯境這麼大的事都不在乎。

試想,今天要是你把大都督的位置交出去,朝廷上還有安寧的一天?東吳百姓還有安寧的一天?咱們皇上年紀還小,懂不了這麼多,這個責任,你想推到他身上?

王這個字,三橫一豎,頭上那橫是天,腳下那橫是地,中間那橫是蒼生,周瑜大都督曾跟胖子說過,作一個臣子,就是要成為中間那一豎——幫助君王,頂天立地,統領百姓!

胖子沒讀過幾天書,都明白以蒼生為己任的道理,陸遜啊陸遜!你難道不明白嗎?

行端踏正,是儒人的準則,蒼生百姓與國家社稷,是儒人的責任。

對付陸遜的迂腐個性,胖子用的,也是迂腐。

看完了信,龐統不由讚歎胖子的好算計,他扭頭看著陸遜一臉的猶疑不定,知道胖子已說動了陸遜。

的確,半年的休養生息,並不夠東吳有絲毫的行差踏錯,胖子與陸遜兩者,東吳可說是缺一不可,既然有辦法兩個都保下來,龐統自然樂觀其成。

「伯言,東吳眼下狀況,你比我更清楚,你這一走,四大世家再有什麼動作,我可攔不下來啊!」

「以蒼生為已任……」

胖子信上最後一句話,終是打動了陸遜,他轉頭就與馬休說道:「仲起,幫我回信文達,陸遜承蒙教誨,在此謝過他了!」

馬休低頭稱是,嘴角不自覺的往上一扯……

蜀都,成都。

「師父,丞相的傷可治得好?」

救回陳到後,黃敘帶著霍峻跟諸葛亮趕回了成都,他給諸葛亮吃了救命藥丸,保住了諸葛亮性命,卻沒能治好他的傷。

諸葛亮雖然道術通天,但文人體弱,被刀氣掃中後內傷極為嚴重,加上平日操勞過度,就是一根手指頭都能把他戳倒,何況是胖子的青龍斬。

黃敘趕忙把這消息傳給了正在交州的幾位將軍,又請來南華要給諸葛亮治傷。

此時的臥房�,馬良跟黃忠都在,幾個人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所措。

「傷得很重啊……」

南華雖然不懂醫術,但這是傷,不是病,以他的閱歷跟本事,治點內傷還不成問題。

「先生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咚的一聲,黃月英在南華身前跪下。她一跪,身後馬良、黃忠也跟著低下了頭:「請先生救救丞相!」

「好了,我來就是要救人,你們不用擔心,傷雖然重,但要救他,老夫還成。」

雖然嘴上這麼說,南華卻遲遲沒有動作。黃敘看在眼�,不禁問道:「師父,要敘兒去準備什麼東西嗎?」

「為師要的東西,這�沒有,不過……你們先去幫老夫準備個清幽的房間,等會老夫替諸葛小子打通經脈後,他自然就會醒來了。」

「那就先謝謝先生了。」

南華欲言又止,聽他話�意思,醒來跟治好,應該是兩回事。但,走一步算一步,能醒過來總比一直昏迷的好,黃月英躬身一謝,趕緊出門叫人準備。

黃月英離開後,南華走到了門邊:「敘兒,你跟為師來。」

聽得招呼,黃敘連忙與南華來到後院,遣開周圍衛士後,便向南華問道:「師父,到底怎麼了?莫非是丞相的傷治不好了?」

若真是如此,他與胖子的仇,又要再多添一樁。

幸好,老天爺對諸葛亮還算眷顧,或者說,對西蜀還算眷顧。

「青龍嗜殺伐,最是摧毀生機,諸葛亮就是醒了,也會留下禍根……他命不長矣!」

「師父!」

黃敘臉上滿是驚慌失措,見不得徒弟委屈,南華也不賣關子,直接回道:「有些話,為師不想太多人知道,既然找你出來講話,就是有法子徹底治好他。」

「是不是需要敘兒做什麼?」

「不錯!你還記得前些日子,為師曾跟你提過四年一次的儒門法會?」

「記得,不是還有一年多嗎?」黃敘不明白,這與諸葛亮的傷有什麼關聯。

「最近為師收到信……孔孟儒宗似乎出了意外,這次的儒門法會,將在七天后舉行。」

黃敘臉上為難,諸葛亮的傷沒好前,他實在沒心情去理會這事,但一碼歸一碼,當初他拜南華為師時,就答應好要替師門出戰。

「呵呵!覺得師父趁火打劫?」

黃敘趕忙擺手。南華對他傾囊相授,現在又特地從南蠻趕來,這份恩情黃敘無以為報,若是再跟南華求些什麼,可就是過分了。

看到黃敘的慌張模樣,南華不再逗他,撚著白須笑了起來。

「師父知道你擔心諸葛亮,正因為如此,你更要去!參加儒門法會,如果能拿下四大宗門的位置,除了能替我們莊子逍遙遊留下仙師名號,更重要的,還能拿到一件寶物。」

聽到這�,黃敘總算明白南華意思:「師父是說,寶物能治好丞相?」

「不錯!只要你能拿下四大宗門的位置,就有機會走一趟孔子七十二賢人居,拿回靈藥救人!」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二章
吳都,建業。

大都督府上,這會正熱鬧地舉行著酒宴,酒宴上觥酬交錯,杯盤狼籍,胖子捧著酒壇,見人就敬。

就在方才,胖子接受了陸遜的低頭認錯,收到了周泰的致歉信函,就連徐盛都有了點表示─從此,有了軍中大將關照,朝中大臣擔保,胖子在東吳的地位,無人再能動搖。

照說,如今的胖子應該很開心才是,距離他做個安樂胖子侯的夢,只差一步之遙,但,胖子卻是在強顏歡笑。

酒宴之前,胖子去看過甘寧。

胖子不是一朝得志,語無倫次的傢夥,這年頭,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兄弟是真的。

以前甘甯是大將軍的時候,他們倆是兄弟,現在甘寧是個廢人了,他們倆仍是兄弟。

勉強撐到酒宴結束,胖子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找到于吉這個便宜師父。

華陀說了,找到于吉,「借」一下他手�的「山宗」權杖上魯門山,魯門山上面有著孔子七十二弟子的居處,�面就有能治好甘寧的靈藥。

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很困難。

找于吉?老傢夥成天不是盜墓就是挖寶,胖子沒有他的手機,沒有他的EMAIL跟MSN,老傢夥真要躲,比作家躲編輯還厲害。

即便有朝一日,僥倖讓胖子撞上了于吉─從這摳門傢夥手中「借」個東西?胖子不如直接帶著解煩軍殺上魯門山比較快。

搖搖頭,胖子走在回解煩軍大宅的路上,想讓入夜的涼風吹走一身酒氣。

興許是酒入愁腸,胖子只覺得,腳下踩的地,周圍看的景,都在不斷變化著。每一步踏出,都像是踏在水面一樣,激起一圈圈漣漪,周圍的景物隨著他的前進而慢慢改變,從鬧街市區變成了杳無人跡。

就在胖子醉眼迷離,自以為到瞭解煩軍大宅時,周圍,已經完全變成了荒山野嶺,前頭還有間破廟。

文伶玉在他耳邊,輕柔說道:「主子,這是于吉的海市蜃樓!他人正在前面不遠。」

胖子沒有醉到不醒人事,當手上準備敲門的門扣忽然變成了一坨狗屎,胖子就忍不住罵罵咧咧。

「唉!我怎麼會跟這種老頭子心有靈犀……應該是跟胭脂樓的美女有交集才對呀……」

大步向前,胖子前腳才踏進破廟,兩眼已經看到了于吉正咧開嘴,對著他笑。

那張老臉,那副笑容,讓胖子忍不住頭皮一陣發毛,于吉身後,姜維直挺挺的站在那�,滿臉淒苦的看著胖子。胖子心中一驚。

看老傢夥這樣子,莫非是來替姜維抱不平的?

可是,孫權的事要圓滿落幕,姜維就不能再露臉,胖子想了半天,也只能委屈師弟先去解煩軍�窩著。

「來!跟著師兄,師兄帶著你入世修行,一定讓你光宗耀祖,不但做大事,還能做大官!」

這是當初胖子給于吉的保證,兩相比較之下,可不是藍校比雞腿而已。

搶在于吉放話之前,胖子決定坦白從寬,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于吉大腿便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師父!徒兒好苦啊!您不知道,那個司馬懿計謀有多陰險,心腸有多狠毒,您知道徒兒是老實人,被他騙得可慘了,就連師弟都被徒兒拖累,徒兒那個苦啊!」

連消帶打,胖子正準備要用五千字的抒情文表達對于吉的景仰,對姜維的愧疚,對司馬懿的痛恨,就看到姜維在于吉身後猛搖頭,嘴巴張張合合,無聲的說著幾個字。

「不是這事……」

胖子險些昏死過去,這下子,他豈不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他正想著怎麼把話圓回來,就聽于吉說道:「好了!你們的紅塵俗事,師父不管,四大宗門超然物外,當初就規定門下徒弟可以在亂世中歷練取得功名,但各門派的宗師,不能攪和其中。」

難怪當初黃敘找南蠻結盟,南華不曾插手,頂多是徒弟有難,出面搭救罷了……胖子拍拍胸脯暗道「好險」,把鼻涕擦在于吉褲襠上後,爬起了身子。

「為師這次來,是有件事要交代……」

看到姜維臉色淒慘,胖子就猜不是好事,正要跟于吉說他最近時常上吐下瀉肚子痛,恐怕不能達成師父所托,于吉的一句話,卻讓他滿臉訝異。

「這是法器劍關,為師要把它交給你們!」

魂塚、劍關、獸人墓,這三個名字,胖子耳熟的很。

當初伶玉說過,魂塚滋長內力,劍關鍛煉武技,獸人墓則能修煉本命獸魂,這三種法器,是武人夢寐以求的寶物。

明明是好事,姜維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

胖子想不出個究竟,耳邊又聽于吉說道:「不過,法器只有一個,為師想讓你們師兄弟比試一場,贏的人,就拿走劍關。」

因為要跟老子對打,所以姜維為難?

胖子感動的點了點頭,自認沒有白疼姜維這個純良小正太─況且,即便姜維被李廣附體後是個天人,也打不贏胖子這個賤人。

兩個人還沒動手,就看姜維低頭一拜,道:「師父,徒兒自知不是大師兄的對手,徒兒認輸!」

胖子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副淫蕩笑容。

今晚是走了什麼運?什麼都沒做就有法寶到手,指不定等會跟于吉說說,還能借到山宗令……胖子正想的開心,就看于吉從懷�掏出柄小劍,劍上紅藍寶石鑲嵌,光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大手接過劍關,胖子心�樂得冒泡,才想問問這玩意的用法,于吉卻搶先說道:「好了,胖徒弟,既然拿了劍關,有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胖子的目光猛地從劍關上移開,趕忙抬頭看向姜維。

這小子,臉上怎麼像松了口氣般?胖子恍然大悟。

「你個大熊貓!還是只功夫熊貓!姜維這小子早知道�頭有屎,才騙老子去踩?」

開玩笑,姜維在北魏跟司馬懿鬥這麼久,早不是當初被于吉騙來投師的傻小子了。胖子暗歎真是自作自受,早知道就把姜維留在于吉身邊,這小子到現在八成還是個愣頭青。

見到胖子臉上的豐富表情,于吉眉頭一蹙:「幫師父辦事,你不甘願?」

就算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胖子也只能擺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大叫「徒兒不敢」,否則依于吉的土匪個性,他一旦惱火起來,除了用強,說不定連劍關都會拿回去,到時候賠了胖子又折兵,胖子恐怕會先掐死姜維這混蛋,再找個地方上吊自盡。

突然想起華陀的交代,胖子心一狠─既然要死,索性就做個大鍋炒,一塊死吧!他開口便說:「師父有令,徒兒是刀山火海,火�去水�遊,只是……徒兒有個問題,想問問師父。」

照于吉的個性,從來只有他跟人提條件,胖子如果開口就跟他討山宗令,保管今晚就要被棋兵們輪奸到死,他得先套套話才行。

「有屁快放,師父還有事要跟你交代!」

「師父!您是不是有塊山宗令?」

「怎麼,想借?」

無事不登三寶殿,于吉雖然老,可沒有老年癡呆,胖子無緣無故提到山宗令,肯定不是想幫于吉拿去除除鏽、上上油,保持權杖的外觀樣貌。

胖子立馬擺手搖頭,叫道:「誤會!天大的誤會!徒兒絕沒想過要借……」

話說到這,胖子突然哽住─于吉已經從懷中掏出一塊權杖,遞到胖子身前,可一聽胖子沒有要借,于吉變魔術一樣,權杖直接消失在手上。

「沒有要借?是師父誤會了……」

「師、師、師父……你……這……徒兒其實……」

到嘴的鴨子飛了,胖子不知道怎麼再跟于吉開口,滿腦子只想抽自己兩耳光。

「你想要啊?你要是想要的話你就說話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雖然你很有誠意地看著我,可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嗎?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難道你真的想要嗎?」

胖子愣了愣,于吉什麼時候染上唐僧那廝的毛病了?不敢再自作聰明,胖子清楚明白的跟于吉說道:「師父,徒兒要借!」

「說個理由來聽聽。」

今晚,胖子已經吃了好幾次虧,他也不想再隱瞞,索性把華陀的交代一古腦兒都說了。

胖子才剛說要上山取藥,就見于吉臉色古怪,問道:「你要上魯門山采靈藥?」

「不錯!」

「魯門山上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

于吉臉色越見古怪,胖子給他問得發毛,只得硬著頭皮回答:「孔老夫子底下的七十二個得意門生當年住的地方?」

「哦?既然知道七十二賢人居的兇險,你還敢去?」

有兇險?胖子聽華陀提這事時,還以為最大的兇險是山下把守的孔孟儒宗,胖子已打算好,如果真借不到山宗令,找個月黑風高的日子偷偷上山得了。

怎麼,山上還有兇險?

看到胖子一臉愣樣,于吉就知道這胖徒兒肯定沒把事情搞清楚:「你這小子,什麼都不知道就想去采藥,要是這麼好采,你以為魯門山上還會有剩下的嗎?」

也是,既然于吉這個財迷知道,魯門山肯定連根草都不會剩下!

胖子趕忙說道:「師父,徒兒見識淺薄,您可要幫幫徒兒啊!」

「好了!這事早晚也要跟你說的,為師這次要你去辦的事,跟山宗令其實也有點關係。想到魯門山上采藥尋寶,有兩道關卡,頭一道,就是在山下駐守的孔孟儒宗。」

見胖子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于吉笑道:「胖徒兒,是不是以為就算沒有山宗令,趁著天黑繞過儒宗上山就行?」

心思被于吉說破,胖子臉上泛起尷尬笑容。

「當年師父也有這種想法,但山宗令不僅是塊門牌,還是上魯門山的關鍵,沒有山宗令,就算上了魯門山你也找不著寶物,采不到靈藥。」

胖子頓時恍然:「魯門山上還有機關?」

「正確點說,是山上的七十二賢人居有機關,而你想要的那些靈藥法寶,全都在賢人居�。」

「師父不是有這塊山宗令?」

胖子想來,山宗令想必就是破除機關的關鍵,于吉既然有權杖在身,怎麼還有空閒時間在這瞎晃?他理應天天泡在上頭,挨家挨戶的搜刮才對。

「別急!聽師父把話說完……魯門山占地廣闊,七十二賢人居遍及山頭,每個賢人所在的住所藏有不同法寶─愛打架的子路有不少能與人鬥爭的寶貝,而顏回則種了不少靈草,藏了不少靈藥……」

胖子沒想到七十二賢人居這麼多名堂─難怪顏回能一簞食一瓢飲,光吃靈草靈藥就夠飽的了。

「雖然賢人們的住所位置不同,但有個地方卻是一樣,只要進了其中一人的住所,魯門山上的大陣就會發動,這是聖師孔子與諸位弟子一同布下的陣法,即便是四大仙師,困在�頭也只有等死的份。」

聞一知十,舉一反三,胖子剛聽到這,立刻答道:「山宗令就是出陣的關鍵?」

于吉笑了笑,點了點頭。

「不錯,若是被困在陣中,只要以道力發動山宗令,魯門山上大陣就會將你安然送出大陣。山宗令共有四塊,是當年聖師孔子立下魯門山大陣時留下的,只有在儒門法會上,取得四大宗派地位的門派才能擁有一塊,直到每四年一次的法會,再行交回。

「可惜,山宗令有個限制,每用一次,權杖上的法陣就會失效四年,這四年時間,必須以日月精華供養,才能恢復權杖靈性。」

難怪,又不是辦奧運,儒門法會幹啥四年一度?原來根本原因是這四塊山宗令,有了獎賞,大夥才有幹勁嘛!

胖子大致都明白了,指著于吉拿在手上的山宗令便說:「所以師父,您這塊山宗令,現在已經……」

「當然已經無效了,胖徒兒,你手上的劍關便是當年師父到賢人居�取出來的法寶。」

聽到這�,胖子忍不住愁眉深鎖。

先不說權杖還要好長時間恢復靈性,既然孔老夫子那群閒人弟子的住所�法寶各不相同,胖子要是走錯了房間,跑錯了房門,不就只能采到雜草?

那甘寧猴年馬月才能回復他猛男的本事?

見胖子一臉愁容,于吉將權杖一遞,笑道:「胖徒兒,別擔心,也許再過幾天,山宗令就能使用了。」

「哦?山宗令不是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才會恢復?」

胖子還記得,當初他答應于吉參加儒門法會時,法會還有三年才開始,到現在,也不過一年多而已。

「儒門法會七天后就要開始了,為師這次來,就是想看你們倆誰適合去參加。」

「七天后?怎麼會?」

胖子這個人,走在馬路上踩到狗屎是應該,踩到銀兩就不應該了─有好事,怎麼可能輪得到他?

「聽說孔孟儒宗最近找到一部古典,上頭記載了個方法,可以讓山宗令提前恢復靈性,這次舉辦法會,就是要收回四塊山宗令試驗,如果真能成功,往後只怕法會就是兩年舉辦一次了。」

「所以師父要讓徒兒去辦的事……」

「如果山宗令真的成功回復了靈性,法會就會立刻開始─為師正是要你去參加這一次的法會,奪下四大宗的名號……」

北魏邊關,玉門關。

司馬懿仍忙著處理司馬師兵敗壽春留下的爛攤子。

幾天前,曹丕聖旨送到,本來是要取走司馬懿兵馬大元帥的位置─幸好司馬懿用歸降的鮮卑人作為戰功,躲過了一劫,將功抵過。

但殺降俘抵戰功可是大罪一條,要是被揭了出來,司馬家立馬要有大禍,為此,司馬懿不得不留在玉門關處理善後。

「爹!大哥派人送來消息,他已經接手三家聯盟,著手準備爹的計畫。」

書房外,司馬昭傳來聲音。這幾天,為了守住殺降俘的秘密,司馬昭奉命暗中殺了不少人,讓司馬懿省了不少力氣。

「子上,進來說話。」

每次看到這個次子,司馬懿總有些感慨。

祖宗立下的規矩,讓司馬昭註定要被長子司馬師壓在頭上。儘管司馬懿心中有點其他想法,扯到祖宗規矩,他也只能長歎。

司馬昭一進書房便交上了信函,道:「爹,信上有大哥對張、李兩家做的調查,這兩家雖不像司馬家家大業大,但在江湖上的勢力,也不能小覷了。」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當年他們兩家先祖都是大人物,就算後來家道中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不會差到哪去……對了,看過爹的計畫?」

司馬昭低頭說道:「看過了。」

「覺得如何?可有疏漏處?」

沉吟半晌,司馬昭搖了搖頭,回道:「孩兒對爹有信心,只是怕張、李兩家不聽號令,擅作主張罷了。」

司馬昭劈頭第一句話是「司馬師接手三家聯盟」,現在又說「怕其他兩家不聽號令」,質疑司馬師能力的潛臺詞,可沒潛到哪里去。

兩兄弟關係不睦,司馬懿早就了然於心,他放下朱筆,拿起信函:「子上,你可知道三家聯盟的因緣由來?」

司馬昭撇了撇嘴:「同病相憐。」

「好一個同病相憐,你說的沒錯,現在看來,真有點同病相憐的味道在。」

司馬懿笑了兩聲。

「當年先祖司馬遷貴為史官,只因諫言不順上意,就遭受漢武帝宮刑對待。李陵一家,因李陵詐降匈奴,卻被漢武帝誤會,搞到滿門抄斬。張家張騫,有通使西域的大功,明明是個文臣,漢武帝卻要他去打匈奴,落得最後兵敗塞外,被武帝貶為庶人。

「當時,三家立下誓言,有朝一日,若是家中子弟能夠出頭,必定要對大漢朝進行報復。如今大漢已亡,前些日子卻有人重新提出三家聯盟的老話……張、李兩家,是不甘寂寞啊!」

司馬昭順著話頭就問:「爹,既然他們想利用司馬家,我們為何還要……」

擺手止住了司馬昭的後話,司馬懿笑道:「張、李兩家有我們沒有的資源,他們把司馬家當做大樹往上爬,我們何嘗不能把他們當作墊腳石往上踩?

「不管魏蜀吳是誰當政,天下,都會是士人的天下,掌管黎民百姓天下生計的,只會是讀書人。爹的計畫若能成功,往後司馬家不只能在大魏一手遮天,就是西蜀跟東吳,我們都有人馬在,司馬家想再進一步,就不能放棄這機會。」

司馬昭若有所悟,點頭道:「孩兒明白了。」

「至於你大哥,他還沒窩囊到這地步,你不用多心。玉門關內外,都打點好了?」

「好了。」

司馬昭低下了頭,臉上露出一抹淺笑。

他大哥司馬師窩不窩囊,司馬懿很快就會知道了……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三章
    吳都,建業。

    建業附近有座吳郡,不過這�的居民,都叫它做「陸家郡」。不只是因為城�陸姓人家最多,而是因為,吳郡�有一戶富可敵國兼樂善好施的陸家大戶,也就是東吳四大世家的陸家。

    放眼看去,吳郡�每一條官道都是陸家出錢鋪的,每一座善堂都是陸家花錢蓋的,那一間間的學堂書院,更是陸家的心血結晶。

    在吳郡百姓心�,比起東吳孫家大王,陸家更像是他們的王,因此,陸定在這�說話,不必像在建業一樣,得防東防西,小心翼翼。

    「爹!那陸遜淨幫外人,可曾想過他是陸家的一分子?這傢夥吃�扒外,不是東西!」

    從建業回來的路上,陸定一直臉色難看。

    前不久,交州被西蜀打了下來,原本丟就丟了,四大世家損兵折將,守不住交州也不能怪誰,誰想隔沒兩天,馬超攻克巫峽關,又率兵奪回了交州。

    起初消息傳來,四大世家是挺歡喜的,沒想到陸遜在這時候上書,說四大世家恐怕沒有能力保住交州,於是,一轉手,交州好大一塊地就成了馬家掌管的領地。

    每每想到這�,陸定臉上就更添陰霾,他受不得氣,一回到吳郡再憋不住,在大街上就把話說了出來。

    陸康,除了是陸定的親爹,還是現任陸家家主。既然能擔任四大世家的家主,陸康自然比陸定更能沉得住氣:「你別小看陸遜,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不是陸家……他後臺可是硬得很啊。」

    陸康微微一愣,問道:「後臺?他有什麼後臺?」

    「先前姜維這麼大的事,陸遜在主上面前幾句話就擺平了,你真以為陸遜派人殺胖子是作戲?」

    「爹的意思是,陸遜其實有證據,說胖子真是殺先主的人?」

    「不管他有沒有證據,現在陸遜幫胖子護航,胖子幫陸遜說話,他們是魚水兩幫,擺明是談妥了條件,只怕日後,東吳除了四大世家,還要多一個馬家了。」

    陸定一向視陸家為四大世家之首,對馬超這種外來勢力頗為不屑:「哼!想與我們並稱,馬家還不夠資格。」

    「你錯了……跟我們並稱的不是馬家,而是馬家代表的勢力─胖子、解煩軍、東吳諸多大將,說不定,還有陸遜那小子。」

    「這……爹!那我們該如何是好?交州難道就這麼給了馬超?那可是好大一筆錢啊!」

    只要有了錢,馬家的勢力將成倍數增長,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威脅到陸家的地位,陸定最受不了的,就是給人騎在頭上。

    陸康只是一笑,輕聲說道:「交州是主上賞賜給馬超的,咱們不必硬碰硬,跟馬超碰得頭破血流,你去把蠻王孟獲請來……為父的有筆買賣,想跟蠻王商量。」

    陸定不是蠢人,聽到孟獲名字,先是一愣,隨即醒悟道:「爹是想借刀……」。

    官道上,胖子一夥正在趕路。

    魯門山在山東曲阜,孔孟儒宗在山東曲阜,儒門法會也在山東曲阜,可胖子幾人卻不是往曲阜的方向而去─山東曲阜在北魏境內,可胖子卻是往長江下游走去。

    「師兄,這方向不是往曲阜去的啊!」

    「恁多廢話?你小子算計師兄,這罪老子還沒跟你算!我去哪,你就乖乖跟我去哪。作你的沙悟淨給老子當駝獸就對了!」

    沙悟淨到底是誰,姜維並沒有問。

    為了甘甯,胖子答應于吉參加法會,師徒倆相約曲阜見面後,胖子便帶著姜維回到瞭解煩軍。

    解煩軍�如今只剩下馬休跟張任,至於馬鐵、郭奕則留在交州,協助馬超擊退蜀軍,平定交州─諸葛亮出事後,蜀中一片混亂,要擊退蜀軍,現在正是時候。

    胖子把行程跟馬休稍做交代後,帶著姜維便打馬上路,隨行的,還有兩個被胖子抓回來的羅馬妞,一個弓箭手,一個牧師。

    姜維對胖師兄出門帶女人沒有表示意見,只對肩上扛的行李有些問題。

    「師兄……您想去哪,師弟絕不敢有意見,只是再過四天儒門法會就要開始了,我是怕師父等不到人,心急啊!」

    「嘩!姜維,你有出息,現在居然懂得用師父壓我?我看咱們這行李是帶得少了,你扛得還不夠舒坦啊?」

    江東有的是馬,但胖子打馬上路,偏偏只準備了三匹─他自己跟兩個羅馬妞各騎一匹,至於姜維,則是一肩扛起胖子大包小包的雜物,用兩條腿在後頭追著。

    聽到胖子威脅恐嚇,姜維不敢再吭聲,認命的扛著包袱,施展輕功,追在三匹馬屁股後頭吃灰塵。

    上路的第三天正午時分,胖子一夥到了單家村。

    看胖子在村口下馬,姜維總算松了口氣,他聽馬鐵提過這村子,好奇問道:「師兄,這就是那個單福住的單家村?這單福到底哪里好?」

    胖子十顧茅廬的事蹟,姜維早從馬鐵口中得知,他實在不懂胖子怎麼還不死心。

    「去!小孩子沒見識……當年劉備在新野蟄伏時,曹操曾派曹仁率五萬大軍來攻。五萬大軍布下八門金鎖陣,聲勢何其浩大?可當時單福不過用了三千人,就把曹仁打得回家找媽媽─你說,單福哪里好?」

    姜維滿臉訝異,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劉備手下有腦袋的,就一個諸葛亮:「劉備手下有這種人才?」

    「劉備手下什麼怪物沒有?這人其實不叫單福,他本名叫徐庶,當年就是他把諸葛亮介紹給劉備的。」

    「徐庶?」對這名字沒啥印象,姜維搖了搖頭,又問道:「他把諸葛亮介紹給劉備後,就自個跑到這來隱居?好怪的人啊!」

    「嘖!沒見識少裝聰明,當初徐庶大破曹兵後,曹操就一心想招攬他,於是毒士賈詡幫曹操出了一計……徐庶事親極為孝順,恰巧徐庶老娘又住在曹操治下的宛城,於是賈詡假造家書,把徐庶騙到了曹操身邊。徐庶母親知道後,對兒子如此不智極為痛心,當下便上吊自盡了。」

    姜維聽的咋舌不已,歎道:「徐庶他娘好烈的性子。不過,郭大哥他乾爹有些……」

    有些什麼,姜維沒有說,郭奕現下是自己人,這種嚼舌根的事還是少做的好。

    「有些什麼?要是賈詡當初沒這麼做,咱們今天不但要對付諸葛亮這個大賤人的明槍,還得小心徐庶這傢夥的暗箭。賈詡這麼做,可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啊。」

    只要是扯諸葛亮後腿的事就是好事,胖子早想到賈詡墳頭給他放煙火加拍拍手了。

    「曹操既然抓到了徐庶,又怎麼會放他來這�隱居?」

    「哪是隱居,這是軟禁!徐庶不肯替曹操出力,曹操就把他關在許昌,一直到前陣子曹操過世,徐庶才溜了出來。」

    史冊記載,徐庶一直等到曹操死後,才在北魏做了個郡縣地方的小官,但胖子打亂了歷史進程,也打亂了徐庶重見天日的時機,連胖子都沒想到會在這種偏僻地方碰到這傢夥。

    「可是,師兄……這人擺明瞭只想回劉備手下做事,你一來一往都有十次了,連面都沒見到一個,想請這傢夥出山,是不是有些……」

    姜維知道胖子看人眼光一流,不過徐庶連曹操都不買帳,怎麼會想搭理胖子這個小小統領?他拐著彎就給胖子潑了盆冷水。

    國父革命十一次成功,但胖子不是國父,他有他的考慮。

    「彼一時,此一時,師兄保管這次會成功。你等下進了村,把大包小包的禮物搬到徐庶家門口就行了。東西擺妥之後,你帶她們到師兄先前買的宅子去,記得,把她們倆看好,想贏得儒門法會,還得靠她們。」

    說到兩個羅馬妞時,胖子臉上那股子淫蕩勁,一看就知道又在做什麼下流打算。

    姜維也不多想,只慶倖能把肩上那些又笨又重的「禮物」給放下,他松了口氣,問道:「師兄!你這麼有把握說動徐庶,是不是因為這些禮物分量足夠啊?可否跟師弟說說,�頭都是什麼玩意?」

    「喔,沒什麼,就是些到處都買得到的玩意,五斤稻榖、七升大麥之類的,這村子�就有賣了。」

    「這村子就有賣了?」

    開玩笑!胖子這是存心找碴?姜維兩眼一瞪。

    胖子哼道:「你有意見?」

    「……沒有。」

    姜維如果想一身好肉的跟著胖子到曲阜去,現在最好閉嘴。

    就像胖子被于吉克得半死是一個道理,這就是墨門的經典名句─

    「大哥是對的!」

    東吳,吳郡。

    陸家大宅�正辦著酒宴,席間只有三個人。

    作為主人的陸定像是喝得有些多了,對著來參加酒宴的客人頻頻敬酒,他一手挽著酒壇,一手搭上身邊大漢的肩頭:「大王是對的……交州一帶,還有誰比大王您更吃得開?不把交州交給您,卻交給了馬家,聖上一定是給小人蒙蔽了,才會聽信讒言,下錯了判斷。」

    「陸先生說的是,可惜了,朝廷上庸才當道,能人招忌啊。」

    在東吳,除了孫家人以外,唯一能以「王」來稱呼的,就是蠻王孟獲─他已經接受了孫家的封賞,做了南蠻王。

    雖然喝了不少,但與陸定相比,孟獲無疑清醒許多,他之所以口無遮攔,純粹是給陸定的迷湯灌的。

    陸定臉上滿是醉意,心底卻清醒的很。

    今天他找來孟獲,沒安什麼好心,一頓飯吃到現在,該聽的該問的都已經七七八八,眼看時機成熟,陸定噗通一聲,便假醉裝睡去了。

    看陸定倒在桌上呼呼大睡,孟獲不由搖頭笑道:「人家都說陸家是東吳四大世家,知書達禮,舉止得宜,沒想今日一見,才知道這人其實豪爽的很……是條漢子!」

    「我兒有事積郁在心,久久不能抒發,所以今日才會如此失態,實在是讓大王見笑了。」

    說話的是在一旁陪酒的陸康,他大手輕拍兒子陸定的背,神情有些不舍。

    孟獲來了興趣,問道:「哦?身為東吳四大世家的少家主,陸公子還有什麼不如意?」

    陸康臉上苦笑:「他不是自己不如意,而是替大王您抱不平啊。」

    看到孟獲突然省悟,滿臉的受寵若驚,對陸定感激莫名的模樣,陸康心中就想笑。

    果然,聽說蠻子�頭就祝融夫人跟智者孟節有些腦袋,今日的酒宴只請孟獲來,確實是請對了─這些蠻子,只要跟他們說點動聽的,他們還不把你當兄弟,幫你賣性命。

    見孟獲動容,陸康打鐵趁熱,道:「唉,大王有所不知,馬家仗著與解煩軍統領相熟,馬家幾兄弟又把持著解煩軍,趁機胡作非為─交州領地,聖上本打算交給大王掌管的,誰知……」

    陸康欲言又止,似乎是有難言之隱,勾得孟獲主動問道:「誰知怎地?」

    「唉!大王您聽了可別動怒,解煩軍半路橫插一手,說交州領地是解煩軍打下的,由馬家來管自然是理所當然,他們還說,蠻人只知鬥爭,哪懂得什麼治國道理……」

    「有這種事!」孟獲勃然大怒。

    孟獲的表情,完全被陸康收在眼�,今天將孟獲邀來大宅,陸康為的就是這一出。

    這些日子,陸定又是登門拜訪,又是遣人送禮,刻意跟孟獲拉近距離,直到今日,終於把人請到了府上,這一切,就是要挑起孟獲跟解煩軍的爭端。

    交州,是孫家小皇帝親口賜給馬家的,如果四大世家明著在交州地界上惹事,就是跟小皇帝過不去─傻子才會這麼幹。

    所以,他們打算說動孟獲,讓這只傻鳥去撞。

    只要孟獲在交州惹點事出來,四大世家就能以此為由,上書朝廷,說馬家不成氣候,管不住交州,到時候再一點一點的,把交州討回來。

    看孟獲上鉤,陸康臉上也是義憤填膺,一副氣不過的樣子:「大王,四大世家先前受聖上冊封掌管交州,其實心�也是抱著暫時代管的想法,四大世家心�有數,等大王把子民們安頓好,那交州知州的位置,除了大王,還有誰能勝任?」

    孟獲大點其頭,看著陸康父子的眼神,已經從先前豪邁飲酒時的欣賞,變成了可以互道心事,結為知交的目光。

    陸康人老成精,看到孟獲的灼灼目光,便知這事成了一半,他兩眼望向陸定,語帶苦澀的說:「可惜,半個月前我們好不容易把交州從蜀軍手上奪回,我兒才想在聖上面前進言,由大王統領交州,就被……唉!」

    孟獲臉色變化,陰晴不定,良久後,拱手對陸康說道:「先生父子對孟獲的錯愛,孟獲心領了,馬家想騎在我頭上。哼!他們還不夠格。」

    一起身,孟獲就準備要走。

    如果真讓他這麼走了,孟獲的確會去找馬超的麻煩,但最後要是事情被揭開,陸家也擺脫不了關係,指不定還得惹上一身騷,陸康連忙攔下了孟獲。

    「大王這是要去哪?」

    「哼!馬超欺人太甚,那胖子居然也不吭個聲,敢情是吃准了老子好欺負!我就要告訴他,老子可不是軟柿子。」

    陸康暗暗竊喜,臉上卻惶恐異常,眉宇間幾番變化後,突然歎了口氣:「大王,今天你若是把這事說出去,豈不是變成我陸家在挑撥離間?」

    「這……該如何是好?」

    顯然孟獲也慌了手腳,他不想拖陸家父子下水,又不想放過馬超,那模樣看上去是萬分的不知所措。

    陸康心底樂得打滾,臉上則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最後終於做下決定:「老朽不才,但有一計,可以解決這個兩難局面……」

    山東,曲阜。

    「你小子是怎麼,不把天下英雄放眼�了?居然這時候才到,而且來就來了,你還帶兩個蠻族女人來,你是想翻天了你?」

    與胖子分道揚鑣後,于吉沒兩天已經到了曲阜。

    他本以為胖子差不了幾天就會抵達,誰知這一等,居然到了大會開始前一天才見到了胖子身影,老頭指著胖子的肥鼻就是一頓痛?。

    這年頭很少有女子進書院讀書,諸子百家收的多是男弟子,女人在這�已是分外顯眼,更何況兩個羅馬妞金髮碧眼,巨乳細腰還兼衣著暴露,于吉在城外見到之後,根本不敢帶胖子去儒宗大門口報到。

    「師父,徒兒這是攻心為上……那群窮酸沒見過世面,我只要叫兩個妞拋拋媚眼,他們怕連自己師父姓啥名啥都忘了,還怎麼跟我鬥……唉呀,誰打我的頭?」

    「什麼餿主意!你過不過關,跟別人有什麼關係?」

    聽于吉這麼一說,胖子愣了:「不是比武選四強嗎?只要知道跟咱打對台的是誰,前一晚偷偷把兩個大姑娘塞到他房�,告他個不守清規,再不濟,叫兩個妞讓對方做做一夜七次郎,這還怎麼跟徒兒鬥?」

    胖子講的理直氣壯,完全不顧兩個羅馬妞臉色鐵青。

    反正她們倆跟法師莫思一樣,現在可是胖子手上的私人財產,到時候胖子用海市蜃樓,用幻術騙術,都能騙得兩個傻妞去賣。

    這毒計,胖子思前想後,怎麼看都找不出破綻,于吉卻大罵他是白癡。

    「你個豬腦袋,諸子百家這麼多人,一對一的要比到什麼時候?第一關考的是文試,你就算把滿場考生弄到手腳無力,你卷子考不過,還是不過啊。」

    敢情,于吉不是覺得這計策太下流。

    「文試?考的都是什麼東西?」

    胖子臉色難看。前輩子他最恨的就是考試,別說經史子集的文言文,就是白話文他都考得慘不忍睹。

    「要考的東西都在這�了,師父本以為你會早點到,沒想到你現在才來……徒兒,你腦子應該算好使吧?」

    看著厚厚十來本《道經摘要》、《道術大全》,胖子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四章
    夜深,胖子臉色鐵青的坐在小樓�,身邊厚厚一迭明天要應試的典籍。

    「你個大熊貓,老子大學畢業的文憑可是買來的,現在要老子背書,不是瞎折騰嗎?」

    到曲阜沒多久,胖子跟著于吉到了魯門山下的孔孟儒宗報到,兩個羅馬妞穿著于吉買來的幾件寬大儒袍,遮遮掩掩的也一起進了儒宗大門,住到了儒宗替比試者準備好的房間。

    儒宗準備的是獨棟的小樓庭院,算一算少說有百來間,都快變成一個村莊了─難怪儒宗會是四大宗派之首,光看這手筆,于吉拍馬都追不上。

    一路走來,胖子沒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文士書生,卻是有不少人跟胖子一樣捧著一堆厚厚的書本,跟當年胖子考大學的時候一樣,臨時抱著佛腳。

    「不行!老子沒欠于吉那老頭什麼玩意,犯不著這樣替他賣命!你個死老鬼,給個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怎麼用的劍關就想請動你家胖爺,門都沒有。」

    胖子起身就往庭院�走去,從袖�掏出劍關。

    小劍上頭鑲嵌著紅藍寶石與陣法,那些陣法,伶玉全部都看得懂,可偏偏就是無法觸動機關,更慘的是,就連于吉都不懂這玩意怎麼用。

    胖子看的氣悶,屁顛屁顛的晃到庭院,眼前一花,身前突然就冒出條人影。

    「好徒兒,你三更半夜不看書,跑這�來做什麼?」

    一看是于吉這廝,胖子連忙將劍關藏在袖口,故作自然道:「賞月啊……師父。」

    這幾日春雨綿綿,天上除了烏雲一片就是烏雲兩片,胖子一抬頭之後驚覺不對,趕忙扯開話題:「師父怎麼會來這?」

    「哼!就是來逮你這小子的,還不給我回去。」

    胖子滿心淒苦,只想在于吉腳上連寫十八個「慘」字,嘴邊嘟嚷起來。

    「說什麼?」

    「沒什麼……對了,師父,這次來參加比試的有哪些人吶?」

    諸子百家少說也有上百人,等于吉一個個講完,也該天亮了,胖子心意已決,打死都不回去看書。

    「這問題問的好,為師本來想先跟你說的,只是怕你沒時間看書,既然你想問……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就不提了,只提四大宗派這次派來的弟子吧。

    「先前,為師曾大概跟你說過南華、左慈等人的門派分別,事實上,南華統領的是莊子逍遙游,左慈代表的是孔孟儒宗,還有水鏡山莊司馬徽的列子禦風宗以及為師率領的墨門,是四大宗派。」

    「慢!師父,左慈是孔孟儒宗的?儒宗這一次的代表不是曹植嗎?曹植也是左慈的徒弟,那陸遜怎麼……」

    「別急,道理很簡單,為師簡單說個幾句,你就會明白了。至聖孔子、亞聖孟子都是儒家,但一家人都還有說兩家話的時候,所以儒宗每一代,都會有兩個傳人。這一代的孔家傳人是孔融,當初他投靠曹操,把衣缽傳給了曹植,而孟家傳人左慈卻把衣缽傳給了陸遜。」

    「所以儒宗有兩個代表?」胖子又問道:「曹植不是死在曹丕手下了?另外,徒兒至今也沒看到陸遜人影啊。」

    「猴急什麼?師父還沒說完……孔孟儒宗雖然分做兩家,但每次只能派出一位代表,上一輪他們派的是孟家的左慈,這一輪,自然就該輪到孔家派出代表,也因此陸遜才沒給他師父找來。

    「儒宗兩位始祖,孔孟二人都有聖師稱號,他們留下的功法極為玄妙,就算沒了曹植,你以為他們就派不出人了?」

    于吉話�有幾分慨歎。

    「都是四大宗派,怎麼別人隨便挑都是人才,而墨門�……」

    看到于吉搖頭,胖子可不想再聽他廢話什麼「墨門的未來不能等」,話題一扯,又問道:「對了,師父,怎麼孔孟兩人的稱號是聖師?感覺比仙師是更勝一籌啊。」

    「你連這都不知道?」于吉險些氣得說不出話,半晌後,才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拿境界來說明,武人的龍將是文人的鴻儒,武人的天人就是文人�的仙師,再往上去,就是所謂的聖師了。」

    天人不就頂天了,還要再上去?

    胖子微微一愣:「天人上頭還有更高的境界?」

    「當然,徒兒,你是個練武的,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天人再上去,就是神人啊。」

    胖子肥臉一顫。他方才一個不小心,被藏在袖�的劍關劃破了皮,他猛地打顫,感覺劍關就像貓兒見了腥,一股勁的就往他體內竄去。

    這時候已經管不了天人上去是神人、塞亞人還是生化人,胖子才想開口叫救命,就聽于吉說道:「好了,徒兒,你早點回去看書,明個還要起個大早呢,為師的就不打擾你了。」

    一張口,胖子的脖子就像被掐住了一樣,什麼話都喊不出來,他看著于吉轉身離開,臉上就連個暗示表情都做不出來,好半晌後,劍關才在他體內安分了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胖子掀開衣袖,沒看到劍關劃開的傷口,不但如此,就連劍關的影子都沒找著,他心�一驚,急忙問道:「伶玉妹妹,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主子,奴才也不曉得,劍關……消失了……」

    同一片夜空下,遠在建業的解煩軍剛送走了三位貴客。

    大宅�,馬休正一口一口的品著剛泡好的熱茶,而他身邊的姜維與張任好似有著滿腹疑惑,正一人一句逼問著馬休。

    面對兩人的提問,馬休只是笑道:「這一切與胖爺預料的,不是正好相符嗎。」

    「三爺說的沒錯,可胖師兄……胖爺沒答應過,要讓蠻人進解煩軍啊。」

    姜維才說到一半,一旁的張任連忙補充:「而且徐庶初投解煩軍,三爺你防也不防,就讓他參與這樣的機密要事?如果他不是誠心歸順,這事可就麻煩了。」

    對於兩人的不滿,馬休只是笑笑,道:「好了,別這麼大反應,咱們一件事一件事的來。胖爺臨走前交代的事,還記得嗎?」

    「記得!馬家拿下交州,等於是搧了四大世家一巴掌,從他們手上搶走一棵搖錢樹。四大世家不是吃素的,他們不會沒有反應……」

    胖子要姜維把徐庶帶回解煩軍時,特地強調了這事。

    馬休揭開茶碗蓋,呼呼的吹了幾口涼氣,喝了口茶後,才接著說道:「怎麼,原來你們沒忘記啊?」

    「當然沒忘,只是……」

    「方才,蠻王孟獲不是把四大世家的計畫說得很明白了?」

    馬休沒等姜維說完便打斷了他。

    「四大世家打算拿蠻人當槍使,要南蠻子扮作山越人騷擾來往商隊,甚至殺幾個馬家將領,給我們來個下馬威。等事情鬧大了,四大世家再上書朝廷,說在馬家治理下,交州動盪不安,足見馬家還未有能力掌管一州之地,他們順理成章,自然能拿回交州知州的位置。」

    你敢動我的馬,我就幹你的狗─跟胖子一樣極其護短,馬休臉上笑容十足陰險。

    這些事情,姜維二人很清楚,他們沒想通的,是其中的關鍵。

    姜維皺眉問道:「三爺,四大世家不安好心,胖爺已經提點過了,孟獲既然看穿四大世家想利用他,還特地來告訴我們四大世家的計畫。我們將計就計不就行了?又何必答應孟獲,要讓孟節跟兀突骨進解煩軍,他們怎麼說都是蠻人啊。」

    馬休笑了笑:「既然孟獲知道四大世家會過河拆橋,難道他自己沒有辦法解決?又何必要來賣解煩軍這個人情?」

    姜維無言以對。

    儘管四大世家告訴孟獲,事成之後推舉孟獲做交州之主,但過河拆橋的事,是人都看的多了─就連胖子都不敢小看這個蠻人,誰要以為孟獲腦子�長的都是橫肉,這個人一定是傻的。

    的確,孟獲既然能看透一切,自然也能解決一切。今晚孟獲親自來訪,無疑是給瞭解煩軍一個很大的情面,讓解煩軍更能從容佈局。

    見姜維總算冷靜下來,馬休又再說道:「孟獲的要求並不過分,他今天會來告訴我們四大世家的計畫,表示他在解煩軍與四大世家之間,已經選擇了我們。同是一艘船上的人,不讓他們派點人上船,只會讓人寒心啊……」

    姜維之所以對孟獲等蠻人有著隔閡,也許是因為他的本命獸李廣打了一輩子匈奴,對異族總有種不信任的感覺。

    馬休與姜維不同,他更相信胖子那套─就算收進來的是塊香蕉皮,都得想辦法讓別人滑一跤!

    「更何況四大世家根基深厚,想跟四大世家鬥,胖爺需要更多助力……既然如此,不管孟獲懷著什麼居心,他釋出了善意,咱們就得有個回應。」

    聽到這�,姜維終於聽明白了,可他明白,張任卻不明白。

    張任在意的不是蠻人,而是徐庶。

    徐庶與諸葛亮的交情,張任知之甚深,馬休居然對這樣的人如此推心置腹,就連與孟獲商談機密大事都沒有避開徐庶,這已經不是禮賢下士了,而是找死!

    當然,馬休十分清楚張任愁的是什麼:「彝淩,你擔心徐庶投誠沒安好心?」

    「我知道胖爺對徐庶極為看重,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請他出山,只是……就算請得再勤,也不能保證這人出山是被胖爺感動的……」

    馬休、馬鐵,郭奕、于禁,姜維、張任,雖然這夥人都是半路才加入解煩軍的行列,但這夥人的加入,各有各的理由─不得不綁在解煩軍上,不得不為胖子賣命的理由。

    馬休兩兄弟不必講,馬家跟解煩軍如今已是同一根線上的蚱蜢。郭奕、于禁也不用說,他們跟張任一樣,一個要鬥倒司馬懿,一個想解決諸葛亮。至於姜維,以他的處境,除瞭解煩軍,到哪都是死路一條。

    但徐庶不一樣,他不是非加入不可,更沒有替胖子賣命的理由,更何況,徐庶與諸葛亮交情匪淺……

    馬休淡淡一笑,又喝了口茶,緩緩道:「你擔心徐庶這次出面相助,是想打進解煩軍,做諸葛亮的內奸?」

    「三爺你知道?」

    「不只我知道,胖爺也知道,你以為胖爺三番兩次親自去請,真是看上了徐庶那塊小身板麼?」

    那麼,馬休剛才在孟獲面前把計畫全盤托出,敢情就是想讓徐庶聽個明白。

    張任恍然大悟,笑道:「這麼說,胖爺是想藉這機會……」

    「有些事,不用說的太明白,你只要知道,誰想在解煩軍的地盤偷雞,都是癡人作夢,純粹妄想!」

    馬休豎起食指,放在嘴巴前噓了一聲,臉上的那種陰笑,怎麼看都跟胖子一樣淫賤……

    做夢這檔事,神奇的可以。

    很少有人能發覺自己在作夢,通常都是一覺醒來,才會發現剛才只是黃粱一夢,頂多是夢遺─在夢�遺留下了什麼東西,讓人回味無窮罷了。

    但現在,胖子很清楚,他在作夢。

    明明前一刻他還在怨歎時運不濟,好好一個劍關居然在手�搞丟了,這一刻,他就跑到了女人堆�。

    看著一個個花枝招展,姿態誘人的古裝美女,胖子甚至記得,他是拿著一本《道經摘要》看到睡著的。

    「難怪人家說書中自有顏如玉……難道再來是黃金屋?」

    似乎是看胖子沒有飛撲而上撕衣裂帛,身著薄紗肚兜的美女們漸次退去,接著,周圍景色逐漸變成了金山銀山、珠寶滿地。

    平常時候,胖子對這些玩意是挺動心的,但既然知道是作夢,醒來就是一場空,胖子是半點心情都欠奉。

    他無聊的發慌,才想著有沒有可能在夢�睡覺,周圍景色像畫布一樣的抽換,倏地變成漆黑一片。

    黑暗中,一個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飄進了胖子耳�。

    「身懷魂塚,解開了劍關第一層封印,又通過了考驗的人,可以在十八道門內擇一進入修煉……」

    話音一斷,胖子周身不斷響起轟隆聲響,十八道石門一座一座的浮現,在他身邊圍成了一個大圈。

    「這什麼玩意?劍關是在夢�面修行的?不會是要教老子睡夢羅漢拳吧。」

    胖子左右張望,確定這不是在演蘇乞兒,他穿的也不是乞丐裝,這才起身往石門前頭走去,一道道的石門上頭,刻著的是十八般兵器。

    「莫非老子真觸動了劍關上頭的陣法?劍關不是消失了?伶玉!伶玉!」

    胖子幾聲叫喊,沒有聽到回應,敢情夢�面伶玉妹妹是進不來的。

    他撓撓頭,不知道劍關修煉有沒有風險,可回頭一想,怎樣說都是夢境,在夢�面就算死,也不過就醒過來罷了,怕個屌啊。

    胖子暗罵自個無膽,選了個門上畫刀的石門,也沒怎麼用力推,門就往�頭退開。

    「敢問是哪位前輩在�頭,胖子這廂有禮了,還要請前輩多多指點吶。」

    既然剛才那聲音說了,�頭是讓他修煉武技的,相信接下來定會有人出來指導,胖子從石門處往�頭走了十多步,每走幾步,就對著四面方向說著。

    只是任憑他說得口乾舌燥,胖子仍是半個鬼影都沒看到。就在他以為這真是個夢,準備掉頭走人時,前頭忽地冒出個人影。

    「脫胎換骨後,就是鑽研武技……屠神者,這一世你選擇了刀,從今天起,每一夜都會由不同的刀術大師與你較量,直到你有能力突破刀門為止。」

    屠神者?好威的名號。胖子正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眼前人影就從模糊轉為清晰,等到胖子可以清楚看見那人影的五官時,兩人手上,不知何時都多了一把刀。

    那人一拱手,說道:「殘刀白起,特來討教。」

    「白起?你是殺神白起!」

    胖子兀自驚訝,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白起一刀砍斷脖頸,不僅如此,殘刀砍入脖頸的疼痛,觸動了胖子每一根神經─就跟真的一樣。

    「啊」的一聲,就這麼一下子,胖子醒了過來。床邊,于吉正大力拍著他的肥臉:「快起來,再半個時辰就要開始比試了,還不快點起床準備。」

    胖子額上全是冷汗,他摸了摸脖頸。

    剛才到底是真是假?

    屠神者?這一世?這又是怎麼回事?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五章
    考場上,諸子百家各門各派的精英正在振筆疾書。

    胖子把夢�的情況跟文武伶玉都說了,除了換來好戰的武伶玉吵著要去跟白起一較高下外,沒得到任何收穫。

    他很想趕快找個地方,回到夢�查個究竟,但胖子要是敢在考場上直接打呼嚕,只怕不用白起來砍,于吉就會先把他砍成十八塊,還是救不回來的那種。

    「媽的!這些題目都是什麼之乎也者,老子看了都要嗚呼哀哉,要是白卷上繳,于吉一定讓老子好看……」

    來考場前,于吉下了最後通牒,若是在這關就被刷下來,胖子只怕還沒出儒宗大門,就要被于吉來個大義滅親。

    就在胖子還在苦惱著該如何是好時,耳邊就傳來了武伶玉的聲音:「胖子!你看右邊那兩個傢夥,嘴巴動啊動的,像極了鯉魚吐氣,有趣極了。」

    鯉魚吐氣?胖子也不怕人懷疑,直接扭頭去看,反正考生們座位隔得極遠,大夥寫的又是蠅頭小楷,視力就是有2•0都看不清楚。

    他目光一轉,就看右手邊兩位考生,兩片嘴唇像是在打著摩斯密碼,上上下下的開合。

    「唇……唇語!好小子,老子怎麼忘了,可以作弊啊。」

    看到了一絲曙光,胖子趕忙跟識海�的武伶玉打著商量:「伶玉姑奶奶,快,把那兩傢夥用的唇語學了,咱要救命用的啊!」

    「學?胖子,你腦袋有毛病啊?姑奶奶可不是隨便的人,什麼招式都學的,那又不是本命獸技能,姑奶奶不屑學!」

    不管武伶玉是不屑學還是不能學,眼看兩傢夥就在面前堂而皇之的交流答案,胖子卻半點都聽不到,感覺就像看解碼頻道一樣,只看得見一些字幕與非常不清楚的畫面,但整個畫面朦朦朧朧,會把人給急死的。

    幸好,武伶玉雖然多嘴多舌,也是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唉!你果然是傻胖一個,你想抄,不會用丹青眼。丹青眼一放,別說那兩傢夥,這�頭百多人,你想抄誰的就抄誰的啊!」

    「操!老子怎地忘了,丹青眼!」

    一眼丹青,立刻化作滿紙雲煙……

    蜀都,成都。

    「白眉!白耳兵來消息了,是在東吳那人送來的。」

    「白眉」二字,叫的是白眉馬良。

    馬良是西蜀文官�的第二把交椅,整個蜀中敢這麼叫他的,只有法孝直─法正,西蜀文官的第三把交椅。

    不是官宦子弟出身,不重儒家繁文縟節,法正看上去個性率直,很難想像,這種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其實腦子�想的,都是九曲十八拐的陰謀詭計。

    很多時候,外表,只是用來掩藏真實性格的遮蔽罷了。

    「前陣子我們的兵馬已經全部退出交州地界,現在東吳那邊來消息……莫非東吳要打過來了?」

    諸葛亮臥病在床,蜀中重擔就落到了底下人的肩頭。為了讓諸葛亮多休息,白耳兵的消息不再往丞相府�送,而是直接送到了成都城守的府邸�,由馬良二人先過目。

    法正抓起桌上茶壺,倒了碗茶後,逕自坐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東吳想打過來?他們沒這能耐,光是三將軍的綿竹關,他們就闖不過了。」把涼茶一口喝盡,法正用衣袖擦了擦嘴:「消息上說,東吳四大世家跟解煩軍似乎不對盤,要咱們見機行事,看能不能從中得點好處。」

    「哦?你說仔細點。」停下了手上工作,馬良認真聆聽。

    「要我說,不如你自己看……信在這呢。」

    法正兩隻手指夾著一封已被拆封的信紙,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黑字,只是馬良接過了信,卻是看也不看。

    信上頭,寫的是一般家常問候─密信,用的自然是暗號,馬良若真要看,得花好長時間去查暗號本子,才能看懂�頭講的是什麼。

    整個蜀中,只有兩個人能夠光看信就破解其中暗號,一個自然是諸葛亮,他是全才,什麼都難不倒他,另一個,就是法正了。

    「孝直,你就直接說吧,我手上還有不少事呢。」

    看馬良一臉疲憊,想來昨晚又是徹夜未眠的處理政務,法正不禁搖頭道:「白眉,你跟丞相一個個性,事情到了手�,不把自己累死是不會停的。

    「我不跟你講,就是要你去歇歇,你難道不懂?要是連你都倒下,蜀中還有誰可以倚靠?」

    馬良臉上壓抑的神情稍稍舒緩,閉上了雙眼,回道:「唉!我知道蜀中人才濟濟,愚兄只長年紀,不長智慧,孝直之才,就遠在愚兄之上……只是丞相囑託,不敢有所輕忽,只得勤來補拙了。」

    「照你這麼說,我還是好心辦壞事了?改天你要真把政事下放,出了什麼意外,敢情還是我的過失……這事,當我沒說好了。」

    雖然是說笑,但法正說的事,其實一點都不好笑─馬良清楚的很,法正說的,是蜀國一個很大的隱憂。

    的確,諸葛亮智比神人,他作的決定,很多時候都比地方官員來得恰當,在蜀中作官,幾乎不用花什麼腦袋,只要按部就班,好好把上頭交代下來的事情辦妥就好。

    但就因為這樣,蜀中的官,相比北魏跟東吳,都少了一點東西——歷練,從錯誤�學得的歷練。

    沒有這些歷練,諸葛亮百年以後,地方官員要怎麼做官?

    作官不像農夫種田,時候到了,就是墾荒、施肥、插秧、播種,作官是要解決問題,諸葛亮現在什麼都給他們答案,以後諸葛亮不在了,他們找誰要答案?

    想到這�,馬良鬆開的眉頭又緊蹙了起來,歎了口氣。

    「知道了,我會跟丞相商量的,孝直,你還是先把信的事說了吧。」

    知道這事勉強不得,法正也沒有緊逼在後,把信上的消息,直截了當的說了:「四大世家嘗過交州的甜頭,現在卻被馬家跟解煩軍獨佔,他們看了眼紅,想要借刀殺人,利用蠻王孟獲鬧點事,好取代馬家在交州的位置。」

    「用孟獲?他們想讓蠻人扮成山賊,打劫來往商隊鬧事?」

    雖不中亦不遠矣,這年頭的聰明人,想的都差不多。

    法正搖了搖頭:「沒這麼小家子氣,他們要孟獲派人假扮山越,不但要打劫商隊,還要攻下幾座城池。」

    「攻城?」

    馬良愣了愣,隨即點頭:「不無可能,交州地廣人稀,除了建寧幾座大城,其他城池都沒什麼價值,不可能到處都派兵駐守。孟獲想攻城,也不必準備什麼攻城器械,人馬備齊就夠了。」

    「不錯!四大世家也不是癡心妄想,只是,他們想得周到,解煩軍想得更周到,孟獲轉頭就把消息露給瞭解煩軍,解煩軍已經打算要將計就計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法正更從消息�,看到了黃雀的破綻。

    「解煩軍已經跟孟獲商量好了,讓孟獲以兵源不足為由,跟四大世家借點人手,一旦孟獲攻城,解煩軍跟馬家立刻出兵,只要抓到幾個世家弟子,以後,四大世家就有把柄在解煩軍手�了。」

    「合情合理。孝直,你想怎麼做?」

    「馬家軍離開建寧抓人之日,就是我大軍入城之時!只要派遣精兵幹將暗中潛入建甯,等馬超率兵出城,我們�應外合,攻下建寧大城,易如反掌!」

    馬良凝神細想,半晌後,點頭同意:「我這就去與丞相說說這事。」

    馬良剛要起身,卻被法正攔了下來。

    「慢著!白眉,你糊塗了?軍機大事最費心神,你現在去打擾丞相,那先前擔下政務給丞相掙得休養時間,豈不都白費了?」

    馬良踏出去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愣道:「這是軍機大事,不跟丞相商量商量……」

    「你不放心?哈哈哈,白眉啊白眉!我不是要搶功勞,可與其讓丞相為此傷腦筋,不如給他聽聽好消息吧。你忘了我剛剛說過的話?不能什麼事都去勞煩丞相啊。」

    的確,不能任何事都讓丞相去操勞了……馬良緩緩坐下了身子,不再說話。

    法正笑道:「好了,別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我們這就參詳參詳,看怎麼給丞相一個驚喜吧。」

    馬良試著讓臉上儘量放鬆,可心�,總不自覺的想到法正方才說的一句話。

    好心,辦壞事……

    黃昏時候,魯門山下。

    小樓�,胖子又一次從夢�醒來。

    這一次,他沒有匆匆的再回到夢境,而是起身倒了碗茶,捧著茶碗,望著桌上發呆。

    桌上,是胖子的試卷,試卷上頭,有幾位元大儒的評語跟等級。

    百多個各派弟子,只有十六人能脫穎而出,胖子能安然活到現在,沒被于吉生吞活剝,很顯然,他就是那十六個名額中的一個。

    卷子上頭,大大的寫著幾個字。

    「集諸子百家之長,采各派思想精要,絕佳。」

    胖子的目光,一直放在「絕」這個字上。良久,他歎出了一口長氣。

    「這刀法還真他媽絕了!」

    他的心思,從頭到尾就沒放在上午的文試上頭,說句不中聽的,依照胖子上輩子抄作業的功力,百多份答案擺在眼前,他要寫不出一份驚天地泣鬼神的卷子,都是對不起國家對不起民眾。

    於是,胖子草草結束上午的文試後,便趕回了小樓,攤開床鋪,準備一探劍關究竟。

    這一探,就連于吉歡天喜地拿著過關的卷子要來找他慶祝,都被胖子以「養精蓄銳準備明日大戰」為由轟了出去。

    從中午到黃昏,胖子醒醒睡睡,約莫有十五次左右,按照昨晚的經驗,這表示他已經給白起的殘刀KO了十五次。

    「嘿!老子想到法子了。」

    臉上喜色一露,胖子又趕快脫靴上榻,準備入眠。

    對這個步驟,胖子儼然駕輕就熟─誰要是被人平白無故的砍過十五次,大概都會很清楚這個流程。

    劍關,確實是在夢�頭修行的,胖子也只知道這點,其他像什麼「屠神者」、「這一世」之類的鬼話,他半點都沒搞清楚。

    總之,胖子現在只要一進入夢境,就會直接被送到一座石室,�頭等著胖子的,除了拿著刀的白起,就是被白起拿著的刀。

    不管胖子怎麼問話,如何挑逗,白起就跟聾了一樣,對著胖子就是一頓猛砍。幾次過後,胖子被砍得火起,索性就跟白起較量了起來。

    這一較量,立刻讓胖子看到了劍關的好處。

    夢境�,胖子叫不出本命獸,拿不出青龍刀,面對窮兇惡極的白起,他從慈悲刀法一路耍到虎魄刀招,但不管怎麼耍,都是敗。

    不用青龍斬,刀上威勢就不夠猛烈;不用雷霆刀,出刀速度就不夠快捷;不用九天驚鴻斬,刀招變化就不夠繁複。

    沒有本命獸,胖子空有龍將潛力,卻沒有足以匹配的武技。與人對陣,往往都只能靠著本命技能殺對方一個出奇不意,可一旦遇到了像周泰那樣的變態,招招都料敵機先,胖子就只能被克得半死。

    紮實的刀功,才是一切的根本。劍關,恰好補齊了胖子功夫上的缺失。

    「白起!老子可是你們白家的救命恩人,幫你們解決了四十萬飄飄大軍的麻煩,你敢這樣對老子!」

    夢境石室中,胖子第十六次對上白起的殘刀。

    胖子不是沒腦袋的傢夥,經歷過十五次失敗,他對殘刀已經有了很深的瞭解。

    殺神,用的自然是戰場上殺人的刀。

    戰場上,殺人不用第二刀,只有攻敵必救,白起每一刀,都能取下一條性命。

    白起的殘刀,根本沒有所謂的刀法,他只是把握了一點要訣——哪里痛,打哪里!

    面對這招,胖子想到了賭神曾經教過的方法。

    遇強即屈,借花獻佛─簡單說,就是故意露出破綻,然後打個防守反擊。

    不得不說,以往,胖子根本不會想到這點。

    以前,他上場就跟玩「快打旋風」一樣,虎魄刀接青龍斬,反正連續技一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ABAB的亂點,接著就是獲勝而歸,實際上沒有半點技術水準。

    所以遇上龍將,胖子可以欺人,但遇上天人,他就只能被騎。

    石室�,胖子撐過幾招後,腳下一絆,下盤突然不穩,露出了個好大破綻。白起沒多瞧一眼,殘刀已經出手,準備收下第十六顆人頭。

    只是,胖子跌跤的動作毫無異常,但他接下來的反應卻是非比尋常。他刻意露出的破綻,就像棋盤上下錯的壞子,就在他身子一屈,整個人滾過了白起殘刀時,落錯的壞子卻變成了絕妙好棋。

    胖子的長刀旁是白起的雙腿,刀鋒過處,白起雙腿俱斷,接著斷的,就是腦袋。

    轟的一聲,白光閃過,石室�陷入了漆黑與平靜,胖子嘿嘿笑了兩聲,忽地眼前又是一條人影現形,出現的方式與白起一模一樣。

    「十五回合才能打贏殘刀白起……你功夫很差啊!」

    出來的,是個老頭,胖子一向敬老尊賢─對于吉這樣的老人跟諸葛亮這樣的賢人,胖子敬仰起來,一向是不留餘力。

    聽老傢夥出言不遜,胖子一把火已經上來,只礙於對劍關所知太少,怕出什麼岔子,只得先忍著火,問道:「老先生,胖子功夫是差了點,不過您在這做什麼?這�到處都是打打殺殺的,要是有個不小心,傷到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胖子慢慢挨近了身,老頭子那副模樣跟華陀有幾分相似,身上更是泛著一股藥味,感覺上有幾分親切。

    「哈哈哈!功夫差是差,人還算可以,老頭子是守這刀室的第二人,名刀扁鵲,你聽過老夫嗎?」

    扁鵲?戰國時候以醫術聞名的神醫扁鵲?

    胖子正想著,胸口忽然一痛,他一低頭,就看到心臟上頭插著一柄短刀。

    「小夥子,你還要多學學啊……」

    「操!你個死老頭給老子裝無辜,看老子不劈……」

    小樓�,胖子兩眼一睜,從夢境中醒來,破口就是大罵,可話才說到一半,卻給眼前人嚇了一跳。

    「師……師父!你怎麼來了?這兩位是……」

    胖子最後一次入夢前才剛剛黃昏,醒來的時候已是夜深。

    「入選的十六人都要經過品行考察,兩位考官是來問問題的,問完以後會當場抽籤,決定接下來幾日比試的對手,你還不快起來。」

    于吉不是孤身一人前來,當然,更不是帶著羅馬妞來犒賞胖子的,他身邊一老一少穿著儒衣儒袍,顯然就是儒宗協助測試的考官。

    胖子趕忙起身,跟兩人見過禮。

    「好了,照規矩,為師的可得避開。徒弟,你爭氣點,好好回答啊!」

    品行這種東西,胖子肯定是沒有的,但若是連于吉都能通過,胖子敢肯定,他等會絕對會讓兩位考官滿意離開。

    「黎聰,墨門弟子,入門時間一年許……你是東吳解煩軍大統領!」

    年輕儒生照著簿冊�記載的資料逐字逐句的念,念到「東吳解煩軍大統領」時,他突然抬頭看了老儒生一眼。

    老儒生笑了起來,對著年輕儒生說道:「別緊張,就算是來的是大將軍,話還是得問的,張則,你就照著冊子上的問題逐條逐條的問吧。」

    一經老儒生安撫,張則似乎鎮定許多,確定了胖子就是黎聰後,便開始了問話。

    簿冊上的問題,不過都是些老生常談,像什麼「路見不平,誰來踩平?」諸如此類的公民道德,胖子逐項逐項的回答。起先並無大礙,奇怪的是,張則問話的聲音時大時小,胖子的眼神逐漸失去了焦距,那模樣好像……要被催眠了一樣。

    「主子!你快醒醒,這傢夥的本命獸是風水相師,這是他的本命技能——話術,天花亂墜!」

    文伶玉的柔聲叫喚沒有喚醒胖子的意識,就在胖子又要進入沉睡時,識海�另一道聲音,就像暮鼓晨鐘,猛然敲響。

    「胖子!還不給姑奶奶起來!」

    武伶玉這一吼,不知是不是獅子吼加大喇叭,胖子神經就像被重槌用力一敲,疼得他神識頓時清醒不少。

    胖子兩眼盯著身前的張則,問著識海中的兩人:「怎麼回事?」

    「主子!這是相師的話術,有許多用處,或許……他是想讓主子說實話,所以才會對主子用上吧。」

    「胖子,這傢夥不安好心!天花亂墜是神棍專用的伎倆,一旦中了這術法,一定時間內,你會失去意識,任他擺佈!」

    文伶玉溫婉體貼,事情總往好處想,而武伶玉個性偏激,凡事都會想到最糟的地方。

    只是,胖子不是女人,除非張則這廝有特殊癖好,否則這傢夥的意圖,恐怕是真像文伶玉所說,是想聽聽胖子的真話罷了。

    「搞這麼多名堂?老子就陪他演一場得了……」

    胖子繼續裝著癡呆,演著失神。

    眼看胖子眼神�的生氣再次消失,心底發慌的張則拍拍胸脯,對老儒生說道:「還好我家家傳話術管用,否則今晚就怕要勞煩李老出手了。」

    老儒生也是松了口氣,回道:「這人不愧是東吳大統領,說實話,若你沒法拿下他,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你看,他就算中了招,身體各處仍保持著隨時能出手的狀態,與先前那些門派弟子全然不同。」

    給白起殺了十幾次,胖子幾乎養成了條件反射,隨時都像身處戰場,等著出手,不得不說,劍關帶給他的好處,已逐漸顯露了出來。

    但,這兩人的對話究竟什麼意思?

    胖子決定扮傻到底,瞧瞧這兩個儒宗弟子,玩的什麼把戲。

    「好了,我們快點動手,這人是名單上最後一個,讓他蓋了指模,吞了藥,趕緊回去複命了。」

    老儒生從懷�取出一封密函,一粒丹藥,遞給了張則。張則接過信跟藥,對著胖子就說道:「黎聰,你現在取過筆,在信上頭簽上姓名,蓋上指印,接著把藥給吃了。事情辦完,你就回床上睡覺,明天一早醒來到武場報到。」

    下完指令,張則緊張的看著。

    胖子從桌上取過筆墨,攤開了一片空白的信紙,他正準備在中央大大的簽下「黎聰」二字時,張則趕緊指著信紙一角,道:「等等,把名字簽在角落,對,就那�。」

    看著胖子把名字簽上後,吞下藥丸,脫靴上床,閉眼入眠後,兩人松了口氣,趕忙離開。出了胖子的門,兩人在樓林�穿梭,左晃右繞,穿廊過室,走了好一陣子,才停在一座小樓前頭。

    張則十分小心,回頭確定了左右無人後,這才上前敲門,小聲道:「張則、李顯回來複命!」

    「進來吧!」

    隨著聲音傳出,門也跟著打開,小樓�坐了三個人,張則二人一進到客房,立刻行禮說道:「拜見家主!拜見少盟主!」

    「是他!」

    窗外,胖子正在偷窺。隔著木窗,客房�幾人都是生面孔,惟獨高坐中間大座的那人,胖子相當熟撚。

    這人,就是當初接待他進怡紅院的龜公─不,接他進虎豹騎的傻子,司馬懿的長子,司馬師。

    「司馬師怎麼跟他們混到一起的?」

    司馬師身邊兩人胖子雖然眼生,但從兩人服裝衣著來看,與先前的張則一樣,都是儒宗弟子,非但如此,看那袖口衣角繡的紋飾,兩人還是儒宗�長老等級的人物。

    「主子,您方才服下的藥丸已經給血骨逼出了毒性,是種慢性毒藥,不會立刻發作。」

    胖子正琢磨間,識海�文伶玉忽然出聲,聽到方才吃的是毒藥,胖子決心要看個明白,他躡手躡腳,緩緩向著木窗旁走去,找了個好位置,凝神瞧著�頭動靜。

    小樓�,張則從懷�掏出一迭信紙,交給了儒宗長老。

    「家主,名單上二十個人,包括東吳大統領黎聰,都已經服下了藥,簽下了名。」

    「黎聰?�頭有黎聰!」

    聽到胖子的姓名會興奮的,除了司馬師,只怕不會有其他人。張則點頭,找出了那張簽著黎聰大名的信紙遞過。

    「好極了!兩位家主,這兩位的辦事能力,明顯比方才幾位好太多了!回頭我定會把這功勞,報上去給盟主知道。」

    張則二人一聽,都是拱手道謝:「謝少盟主!」

    「呵呵!不必謝,你們忙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

    窗外,胖子稍微側過了身,等張則兩人離開了小樓後,又趕緊貼上木窗。

    小樓�,司馬師身邊一人掏出了大迭同樣的信紙,上頭也是一個個的簽名。

    「你個大熊貓!司馬師好大的手筆!到底是何居心?」

    看信紙的數量,這次來參加大會的各派弟子應該已被一網打盡,胖子雖然不知道這幾個人玩什麼名堂,但空白信紙上不但有簽名,還有指模跟官印,只要照著字跡在旁邊隨便加幾句「我某某某欠司馬師萬兩黃金」或者什麼勾結他國的字樣,恐怕就能起亂子。

    司馬師身邊的一名儒宗長老問道:「少盟主,派出去的弟子都已經回來了,只是……區區斷腸散,我怕有些醫術高明的門派,費點力就能解掉。」

    斷腸散?窗外的胖子,總算知道自個剛才吃的是什麼玩意,不過,管它是斷腸散還是鐵牛運功散,經過血骨消化,等下撒泡尿就能排毒。

    「用毒是我司馬家專長,斷腸散有沒有用處,我心�明白,李家主不必擔心。這次能收到如此豐碩的成果,兩位家主功不可沒,我爹……盟主那�,我一定據實以報,相信不久之後,張、李兩家,就能跟司馬家一同在大魏朝廷上做同僚了。」

    兩個長老一聽司馬師提到權位,眼�就像宅男看到正妹,差點沒把司馬師給吞了。見此情景,胖子只能大歎權勢腐蝕人心─但他更感歎的,是沒先遇到兩個老傢夥,否則他們倆這時候應該是替胖子賣命的。

    客房�,兩位家主對司馬師百般奉承,那張家家主似乎更會說話,常能提起新的話題,哄司馬師開心。

    「少盟主,我們張李兩家混進孔孟儒宗多年,卻沒想過能利用儒門法會控制各派精英弟子,想這些弟子多在吳、蜀兩地任官,將來一定對我們的聯盟大有幫助,少盟主這計畫,真是一石多鳥啊。」

    司馬師笑了笑,他腦袋雖然不如司馬昭,但拉攏人心,他自有一套方法。

    「哪里哪里,這計畫雖然是盟主定下的,但也是兩家家主配合的好,從收回來的信箋上看,除了四大宗派,以及幾位進入前十六名的門派弟子,其他人可說是一網打盡,兩位家主是功不可沒啊!」

    「呵呵,托少盟主的福,莊子逍遙遊的黃敘、敝宗主孔融之子孔直、列子禦風行的鄧芝,個個來頭不小,我們能拿下墨門黎聰已算僥倖。其他人……聽門下弟子說,他們連下手的機會都抓不著,看來諸子百家,確實有些能人異士。」

    司馬師含笑點頭,說道:「不要緊,這事最重要是小心,等明天比試開始,我們把幾個還沒受控制的強者排到一塊,等他們殺得兩敗俱傷,夜�就可以再次下手了。」

    「好計!不過少盟主,等新的四大宗派出爐,山宗令是不是真讓他們拿去?」

    說到山宗令時,張家主眼神似乎有些不舍。

    司馬師深怕這兩人起了貪念,趕忙道:「當然要讓他們拿了!這次能借著法會暗下黑手,靠的就是山宗令能夠復原,我們不能太貪心,要是不給山宗令,引得諸子百家不滿,事情露餡可就不美……我們的目的,可不是要跟整個儒道界為敵。」

    「少盟主教訓的是!這山宗令,就讓四大宗派去爭個你死我活吧。我們只要把各派精英玩弄在指掌之間,就是美事一樁了。」

    房�,司馬師等人個個是滿腹壞水;窗外,胖子則是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這些人……真是太禽獸了!可既然給老子知道了,要是不利用機會做點什麼,老子不就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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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19781204
見習騎士 | 2009-3-26 23:50:16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六章
    成都,丞相府。

    臥房�滿是藥味,黃月英細心照顧著諸葛亮用藥,房�除了他們倆,還有一個人─賈詡的兒子,賈充。

    「這情景,亮曾在先王房�見過,沒想才隔多久,如今在榻上服藥的卻變成了自己。」

    諸葛亮話�多有自嘲,但聽起來,滿是蕭瑟味道。

    黃月英沒有回話安慰,諸葛亮不是會被挫折打倒的人,或許有人能取走他的性命,卻不能奪走他的氣節,諸葛亮會說出這樣的喪氣話,有他的道理。

    但黃月英明白,賈充不明白,他溫聲道:「丞相不必擔心,等黃敘將軍取得靈藥,相信這傷很快就會好了。」

    「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喝盡藥湯,諸葛亮在床褥上坐起了身,身邊的黃月英收拾了藥壺湯碗,退出了臥房。

    賈充這還是第一次跟諸葛亮單獨相處,看到黃月英刻意避開,又聽到諸葛亮之前頻頻歎氣,他總算意會過來:「丞相有事要交代屬下?」

    點點頭,諸葛亮臉上露出了淡淡笑意:「文淵,還記得上回你義兄郭奕被我關在成都天牢的事嗎?」

    諸葛亮話�真意,賈充明白的很,他低著頭,沉默片刻後,道:「丞相是想判屬下一個通敵之罪?」

    賈充明白,即便他那天刻意繞路,確定沒給任何人跟蹤,但他到底去哪,諸葛亮絕對清楚,他不過是諸葛亮手中棋子,故意送消息去給胖子的。

    「文淵想岔了,你投靠蜀漢抱的是什麼心思,我早已心知肚明,那次,是我刻意放行,讓你去通風報信的。」

    果然如此!賈充心中所想得到證實,儘管心中彷徨,卻沒有表露太多驚訝神情:「那麼丞相提起這事……」

    「我記得,你父親賈詡的本命技能叫做真知灼見,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是吧?」

    「不錯!不瞞丞相,家父的本命獸是文王神卦,可以性命作為抵押,算出未來之事。」

    「這本事……是你學的多,還是你義兄郭奕學的多?」

    聽到這,賈充以為諸葛亮想算上一卦,心中大石落地,說道:「義兄郭奕雖然得到家父撰寫的兩部算經,但他本命獸無法配合,若是真要說到卦算,屬下恐怕是略勝他一籌的。丞相有事想求卦?」

    諸葛亮點頭微笑,才想說話,胸中一股濁氣上湧,咳了兩聲後,勉強說道:「我有幾件事,想請教文淵……咳!咳!」

    賈充見諸葛亮身體不適,趕忙倒了碗茶,遞到他身前:「丞相保重身體,屬下雖然不才,竭盡所能,也會幫丞相解答。」

    接過茶碗,諸葛亮就著杯緣淺飲一口後,緩緩說道:「文淵算不算得出蜀漢的未來?」

    「這……恕屬下無能,此事涉及國運,屬下功力不足,算不出來。」

    文王神卦,沒有算不出來的,但天機要用命來換,算的事情越大,縮減的壽命越多,要是真照諸葛亮問的去算,只怕賈充小命就要玩完。

    「好,遠的不說,說近的吧!法正與馬良出謀劃策,出兵交州,這一仗……到底會勝,還是會敗?」

    儘管馬良二人沒把出兵的消息告訴諸葛亮,但諸葛亮在這塊土地花的心血,遠遠超過所有人想像,軍營�一有動靜,諸葛亮在病榻上就已得到了消息。

    出兵的事,賈充被法正等人再三告誡,不得與諸葛亮提起,誰想諸葛亮早就了然於胸?

    歎了一聲,賈充知道瞞不住了,道:「丞相,這事並非兩位大人想隱瞞,他們是怕……」

    諸葛亮手一擺:「我不是怪他們,我只是問,你覺得這事能不能成?」

    「從消息上來分析……」

    「不是消息。我想問的,是你的卦。」

    諸葛亮步步進逼,好像只想從賈充嘴�,聽到成或不成的答案。

    「……不成。事前,屬下已蔔過一卦,雖然不知原因,但從卦象上看,此行凶多吉少,屬下已跟兩位大人提過,他們會多加注意的。」

    只是多加注意?法正跟馬良,明顯沒把賈充的卦算當一回事,對此,賈充也沒有辦法,他只是白耳兵�一個參贊,算不上大人物。

    「果然如此。」聽到這次出兵交州,敗多勝少,諸葛亮反而像松了口氣:「你方才說,你義兄郭奕的卦算不如你,如果今天敗的是東吳,他也算不出到底會敗在哪了?」

    點點頭,賈充回道:「除非有朝一日,有人能修煉到家父那個境界,否則太過詳細的事,是無法算出來的。」

    「好,那就值了。」

    值了?諸葛亮今天說的話一直沒頭沒尾,叫賈充摸不著頭緒:「丞相的意思到底是……」

    「文淵,你可相信人能勝天?」

    一皺眉,賈充就要搖頭,可他突然想到,逆天改命的事情,父親賈詡做得多了,他苦笑道:「如果能窺知天命,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也許,人就能勝過天!」

    「說的好!以前,亮總以為自己無所不知,後來才發現,就因為不知天命,所以才會落得接連大敗,但現在,亮已經找到了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賈充愕然,莫非,諸葛亮是想助他一臂之力,衝破眼前境界,好讓他能算天命?賈充趕忙說道:「屬下幫得上忙?」

    「當然幫得上,方才那些問題,就是想確定一些細節。」

    「屬下全聽丞相吩咐!」

    看到賈充滿臉興奮,諸葛亮緩緩道:「好!相信你也猜到我會做什麼了,如果你願意,把這藥服下後,便閉目打坐,我助你行功。」

    賈充一點頭,服下諸葛亮拿出的丹藥後便閉上了眼,盤坐在地,等著藥力化開。

    諸葛亮張手一指,太上老君出現在他身後。

    「九泉之下,文淵你好生安歇,令尊之仇,亮一定幫他報……一指點化,獸魂招來!」

    渾身一震,賈充忽然覺得全身乏力,全身上下就像著了火,燙得嚇人,他睜眼一瞧,臉色立即慘白:「你……你……」

    賈充只覺身體周圍像是佈滿無形火焰,要將他的軀體跟靈魂都給煉化一般。

    這絕對不是要助他行功,衝破境界!

    「賈參贊,若是要怪,就怪月英吧!」

    黃月英的聲音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飄進了賈充耳�。

    「白帝城之役,七星補魂術被黎聰破壞,不僅先王失了性命,公子也掉了魂魄,現在公子又有傷在身,若想儘快復原,除了吃藥,最後一個方法,就是煉化他人魂魄,吸收魂力療傷。」

    賈充聽得神魂俱喪,魂魄若是被煉化,他還有命嗎?

    「為什麼……是我……」

    也許是心�愧疚,黃月英不敢現身在賈充身前,而是藏身回答:「即便煉化一般人的魂魄,也能達到療傷功效,但參贊不同于常人,文王神算,將助公子更上一層樓!」

    就如諸葛亮說的,他這輩子什麼都能算透,就是算不透天。

    只要有了窺天之能,從今爾後,就算是天,也擋不住諸葛亮!

    賈充的意識逐漸模糊,他沒算過自己的命─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是很難算的事,會縮減很多壽命,但現在就是不用文王卦算也知道,他命不久矣。

    「最毒……婦人心……」

    說完最後一句話,賈充沒有等到奇跡發生,一炷香時間過後,他整個人就只剩下一副軀殼,身體�頭,彷佛連骨頭都給化了開去,軟倒在地。

    諸葛亮神圓氣足,傷勢盡複,本命太上老君手上也多了一副文王卦,黃月英看在眼底,不禁喜道:「公子!你康復了!」

    「不僅如此,還得了真知灼見的能力。月英,你說的沒錯,賈充的確是最佳人選,我在得知法正等人出兵交州後,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妥,卻怎麼也想不出哪有問題。沒想到賈充也看出來了,真知灼見果然有獨到之處。」

    「那現在?」

    「這次,定要報巫峽關,黎聰破我空城計之仇!」

    「第三場!墨門黎聰對上法家韓諾,兩邊上前行禮!」

    鑼聲一響,場上的胖子準備開始今天的最後一場比試,他與對面的韓飛拱了拱手,點了點頭,聽說隔壁的試場,才剛結束第一場比試。

    「你個大熊貓!這些人是怎樣?連道心通透的境界都還沒到,本命獸不拉出來溜溜,你大爺我不就白來了?」

    來參加法會前,胖子曾經想過,可以借機學會多少又多少的道術跟本命技,這些儒生的本命技,都是乖巧的文伶玉能使用的招式。

    可惜,天不從胖子願,一連三場,他遇到的都是這種看上去就營養不良,風吹大點就會摔倒的對手。

    耳邊,武伶玉哼了一聲:「胖子,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呀你!」

    武伶玉的意思,胖子清楚。

    要不是他被司馬師誤會,以為他吃下了藥,受了控制,現在,他應該會被分到隔壁的會場,參加黃敘那一頭,所謂的死亡之組。

    孔孟儒宗的孔直,列子禦風的鄧芝,莊周逍遙的黃敘,正為了一個出線的機會,殺得你死我活。

    十六個入圍者,分成四組,每組取個頭,就成了四大宗派,四強出爐以後,隔天就是四大宗派比試分先後的日子。

    「嘿嘿!不知道隔壁贏的會是誰?若是照司馬師的計畫,今晚少說會再有十幾單生意進帳,老子是今晚去拿好,還是明晚再去偷好呢?」

    螳螂捕蟬,肥雀在後,胖子昨晚沒動手,是不想打草驚蛇。

    山宗令要拿,那些信紙要拿,就連之後司馬師控制這群儒生的手段,胖子通通要拿!

    司馬師既然怕事情曝光,怕各大門派事後追殺,萬一東西不見了,他一定不敢張揚,想到這�,胖子樂得直笑。

    場上,法家韓非子的後人韓諾已做好了準備,手�拿著的,是戰國時讀書人用來記文載字的竹簡,東漢蔡倫造紙以後,便很少有人再拿這種玩意出來獻寶了。

    「你……你小……小心了!這是我法家一……一脈相傳至寶,六……六界碑文,這法器……器威力驚人,你可要小……小心了。」

    韓諾跟他的老祖宗韓非一樣,講話總是結結巴巴,只是面對韓諾的好心叮嚀,胖子全然沒放心上。

    「得了!你有打神鞭,翻天印還是無敵鐵金剛,通通拿出來,爺自有本事接下了。」

    胖子不是瞧不起那些法寶,他是瞧不起那些人。

    會跟胖子分到一組,表示這群人已經著了司馬師的道,簽了名,吃了藥,若是照昨晚那位張家家主說的,這夥人就是沒定力,功夫差的那種。

    「唉,像老子這種天才,也不是到處都有的……」

    自我感覺良好,胖子全然忘了,昨晚他差點就著了人家的道。

    但他想的沒錯,這夥人確實都不夠斤兩,本命獸拉不出來,就只能靠什麼絕世神器,家傳法寶,但就算真有這種玩意,這些傢夥就連催動法寶,都要喘個半死,又怎麼跟生龍活虎的胖子打?

    「好……好!那……你……你接招了。」

    韓諾生疏的擺弄著手上法器,竹簡一攤,便以道力催動,一時風雲變色,飛砂走石,是很有絕世高手,稀世神兵該有的風範。

    但,這種情況,胖子今天已經遇到了三次。

    接下來,對面的傢夥就會大叫一聲,然後豁盡全力,發出一招─通常這招都沒什麼準頭,等這招用完,胖子也差不多可以跟對方說「謝謝再聯絡」了。

    果然,韓諾臉色一凝,嘴�叫道:「六界碑文!六道輪回!」

    法輪常轉,輪回盤就像使出了西方法術�說的空間魔法,在半空中撕開一道缺口,冒出了身,一個巨大輪盤就在半空中綻放出逼人威勢。

    「一……二……三……」

    輪回盤上,有陰雷作響,有修羅降世,六道輪回說的是天、人、修羅、地獄、惡鬼、畜牲等六道,是維持人間秩序的道理,法家重視規條規章,認為即便是天地,都有可以管理的法則。

    法家始祖韓非子創的法器,其中威力絕非胖子能夠匹敵,輪回盤一轉動,大圓盤就像披薩被切成六份,上頭六個畫面,描述的正是六界的法則。

    天界一片和善,人間有悲有喜,地獄苦海無涯,畜牲受盡苦難─按照對手的善與惡,輪回盤作出決定,降下賞罰!

    於是,惡鬼們向胖子撲來,地獄道要抓胖子償命,修羅界有修羅替天行道,一波一波,都是駭人無比。

    胖子動也不動,任憑六道輪回的無窮威力加諸在身。

    「十四……十五……十六……」

    眼看修羅夜叉就要殺到身前,胖子沒有叫出武伶玉,沒有拿出青龍刀,他只是默默數著數,就在他數到「二十」的時候,對面傳來「噗」的一聲─韓諾吐血倒地。

    「你個大熊貓,這種上品法器,老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用,這些人就那麼點道力也敢隨便用,不怕被法器吸成人幹?」胖子搖頭失笑。

    施術者不支倒地,輪回盤自然破解,這已是胖子今日遭遇的第三次,這些人的法器都是很好很強大,可惜,聲光效果不錯,實際作用卻少的可憐。

    「韓諾兄弟,這局,胖子就當你承讓了!」胖子沒出一拳一腳,但就憑他現在能四平八穩的站在臺上,韓諾卻差點吐血吐成了人幹,傻子都知道誰勝誰負。

    只要拿到了那迭信紙,取得了司馬師用來控制眾人的秘密,這些人就是胖子的私有財產,胖子愛惜他、注重他、安慰他、保護著他都來不及了,當然更不可能趕盡殺絕,奪人法器。

    「好!」考官見勝負已定,上臺宣佈道:「今日龍組勝出者,墨門黎聰!」

    四大門派已經有他一份,明天不管輸贏如何,山宗令都是到手的鴨子,飛不得了。

    胖子滿臉是笑,對著台下眾人說了幾句承讓承讓,轉頭就想往隔壁場地走去,想來黃敘那頭還沒打完,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偷學個幾招。

    看到胖子邁步離開,考官卻是攔下了他,問道:「黎聰你今日已無賽事,這是要去哪?」

    「小子想去隔壁瞧瞧,考官大人要一道去嗎?」

    「哦?你不知道嗎?你不覺得比試場有些冷清?」

    聽到考官提起,胖子才覺得奇怪,就算這幾個人不是奪冠熱門,好歹有他這個種子選手,四大宗派的墨門大師兄在,即便其他門派沒叫人來聲援,他師父于吉也會現身才是。

    「莫非……分組比試不讓人觀賽?」

    「既然知道了,就請回吧。」考官抬手送客。

    胖子連最後一點算盤都沒打響,悻悻然的往小樓方向走了過去。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要是胖子沒這麼乾脆的離開,恐怕就得為他接下來錯過的,扼腕一輩子。

    「那不是司馬師身邊兩個跟班?」

    一個張家家主,一個李家家主,就在回小樓的路上,胖子撞見了兩位儒宗長老。

    他們倆行色匆匆,那模樣就算不是身上有屎也相差不遠,胖子如果是在明天或後天看到他們這副模樣,絕對不會感到好奇,但問題是,他還沒動手,兩傢夥在著急什麼?

    「別是半路又殺出什麼程咬金,壞了爺的好事了吧?」

    胖子狸步一展,緊跟在後。

    兩人走的方向正是司馬師待的小樓,見此情景,胖子心�的不安是越發強烈,沒多久,就來到了他的老位置,木窗外。

    房�如胖子所料,是一片淩亂,就見司馬師喘著大氣,一手指向門外,對著兩位長老說道:「快!快追!我剛回來,就看一個蠻人,偷走了奪魂鐘!你們快去追回來!」

    奪魂鐘?沒聽過的玩意,只要不是咱的信紙就好,那東西可是有大用的……胖子正鬆口氣,就聽司馬師又說道:「千萬不能讓他們走了,那奪魂鐘是控制各派精英的關鍵,一定要拿回來。」

    媽的!這還得了,偷東西偷到老子頭上?

    胖子看准了方向,才想要追,眼睛卻瞄到了一件新奇玩意,草叢�一窩鳥巢不停抖動,正窸窣的發出聲響,胖子挪了挪位置,立刻發現那是個人,不僅如此,看那發色五官,分明就是羅馬人。

    羅馬人躲在門外?司馬師說的「蠻人」,指的是羅馬人?這些傢夥怎麼攪和進來的?既然偷了東西,現在又待在這�做啥?

    滿頭霧水,可看到草叢�躲著的兩個羅馬人手�拿著小鐘一般的玩意,胖子立刻停下腳步,準備守株待兔。

    兩位儒宗長老一出門,司馬師趕忙起身,在地磚下頭東翻西找,胖子這一看,立刻暗呼:「兩個傢夥有腦子啊!」

    果然司馬師找了半晌,似乎是發現那迭信紙沒被偷,正拍著胸脯直呼好險,兩個羅馬人咧嘴一笑,大跨步走進了房�。

    想來,兩人是因為在房�只找到了奪魂鐘,找不著信箋,所以才特意留下?

    讓司馬師發現,就是要他自個把寶給掏出來!

    「你們!」司馬師一看到兩人,立刻醒悟過來,不禁怒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要跟我司馬家做對!」

    「哼!司馬家與我是生死大敵,我不跟你們做對,要跟誰做對?」

    司馬師正看著門口闖進的蠻人,怎知聲音竟從身後傳來,他緩緩扭頭,看著從內室走出的那人,愣道:「慕……慕容複!你沒死!」

    慕容複?「北喬峰南慕容」那個慕容複?

    胖子在窗外,看著�頭好戲上演。

    「我慕容氏上下三千多人,西鮮卑五萬族人的血仇沒報,我慕容複就不會死!」

    司馬師見仇人上門,不禁有幾分慌亂,但他始終是司馬懿之子,臨危時,仍舊有幾分沉著氣度:「你……你想怎樣!」

    「交出各派精英的信箋!」慕容複手一伸,司馬師臉色變了幾變。

    「你怎麼知道有信箋……不!你連奪魂鐘也知道,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死人,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慕容複見司馬師不肯乖乖聽話,腰間長刀出手,就要快意恩仇。

    血債,就要血償。

    司馬昭!司馬師死到臨頭,腦中靈光閃過,總算想到,當時負責圍剿鮮卑人的,正是司馬昭。

    可惜,這對他的死,沒有任何幫助。

    他想跟慕容複談條件,想與羅馬人打商量,只是話沒出口,刀已經落下。

    頭顱拋飛之際,司馬師總算明白,他與司馬昭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曾經,他以為,只要小心伺候著司馬懿,有朝一日,家主的位置必定是他的。沒想到,司馬昭根本不會讓那天來到,他的家主夢,只能跟著魂斷,夢碎。

    「收拾收拾,我們離開!」

    看著地上滴溜溜打轉的人頭,慕容複滿腔仇恨稍作宣洩後,又恢復了清醒與冷靜。

    他與兩名羅馬人做了吩咐,正想拿了東西離開,門外就傳來個聲響。

    「收拾就不必了……留下奪魂鐘,你們今天的事,胖子就當沒看到。」

    胖子身後,文武伶玉同時現出身形。

    管他是南慕容還是北喬峰,就是虛竹這個少林同門來了,想從胖子手上拿走東西,沒門!

    「你就是胖子!」

    慕容複的反應出乎胖子預料,那神情不是驚訝,反倒是有幾分驚喜。

    沒想到老子的名號已經傳遍大江南北?胖子才要撂下幾句「知道是大爺,還不乖乖就範」,就聽慕容複叫道:「羅傑!敲鐘!」

    「當!」

    清揚鐘聲一響,胖子還沒出招,突然眼前一黑,就這麼昏了過去……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七章
    交州,建寧。

    夜半三更,建甯大街一如往常的喧鬧,青樓酒館�多的是徹夜不歸的傢夥,這些人沒發現,他們頭頂有對眼珠,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城�最高的建築,是士燮太守府上的高樓,從那�,可以鳥瞰整座建寧城。

    或者說,窺視。

    沒經過允許的監督,就是偷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得由偷偷摸摸的人來負責,現在高樓上頭,就有這樣一個人。

    專門在背後下手,在暗�捅刀,于禁的刀索,從來就不是光明正大的兵器。

    閣樓上沒有點燈,整間房漆黑一片,于禁兩顆眼珠緊盯著城�動靜,身後,冷不防冒出個聲響:「怎樣,還沒有動靜?」

    聽到馬鐵的聲音,于禁沒有轉頭,而是盯著幾個剛從酒館出來,發著酒瘋的傢夥:「沒有。四爺,蠻王那�有消息嗎?」

    「怎麼?你擔心郭奕?」

    于禁沒有回答,他會投靠解煩軍,是因為想報仇,但憑他在解煩軍的地位,還沒權力影響胖子的決定。

    所以他關心郭奕,因為郭奕在胖子面前,才有說話的分量。

    歸根究底,于禁一門心思想的都是報仇,如果有朝一日大仇得報,他便會隨著曹彰共赴九泉之下。

    當初在赤壁大戰,曹彰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卻還背著他從千軍萬馬中突出重圍,就算于禁把曹彰用來背他的束帶砍斷,曹彰就騰出一隻手來抓他,于禁把曹彰的手撥開,曹彰就索性留下與他共生死,這份恩情,于禁無以為報。

    要死,也要報了仇再死!

    于禁緩過了心思,跟馬鐵說道:「有馬岱將軍相陪,我不擔心。只是放了餌沒釣到魚,有些心急罷了。」

    于禁說的餌,指的是兩天前離開的郭奕大軍。

    兩天前,蠻王孟獲照著馬休的計畫,與四大世家商借兵員,接著便帶人到了交州,在與馬家套好進退的情況下,非常順利的占了幾座城池。

    理所當然,四大世家聯名上奏,準備在皇帝孫和面前,參馬家治交州不力的罪名,因為如此,執掌交州的馬家,立刻派大軍前往剿匪。

    只要馬家大軍一到,孟獲便會舉旗投降,把四大世家的子弟綁了交出去,等馬休拿著了人,只怕四大世家這輩子想再出頭,就難了。

    計畫�第一個套,套的就是四大世家,只要抓著四大世家的把柄,解煩軍跟馬家,此後在東吳,就算是穩如泰山了。

    馬鐵笑了笑,說道:「釣魚嘛!總得有些耐心,別太心急了。」

    魚,是潛入建寧的蜀軍。

    「如果有一天,徐庶願意投靠東吳,那一定是來作奸細的!」這是胖子給徐庶的評語。

    既然徐庶知道了他們的計畫,西蜀就不可能不知道。

    馬休刻意洩漏消息,就是要引大魚上鉤,交州這塊地,是解煩軍第一塊根據地,周圍所有覬覦它的勢力,都要不留餘力的打擊才行。

    為了演這出戲,郭奕假扮成馬超的模樣,帶著馬岱率領大軍出城,城�只留少許官兵─這個大好機會,西蜀不可能放過的,只要蜀軍一來,城�的法師陣、虎衛營、馬超、馬鐵、黃柄、于禁,絕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也許今晚不會來了吧?」

    這是郭奕離開的第三個晚上,于禁看東方天際開始吐白,青樓酒館也準備要打烊歇息,做出這樣的判斷。

    「辛苦了!白天我來,你先下去歇歇。今晚有我大哥輪哨,你就不必來交班了。」

    馬鐵大手拍上于禁肩頭,正要跟他寒暄兩句,目光所及,窗外幾處熱鬧街道,突然冒起了濃濃黑煙,火舌吞吐不休。

    「來了!」

    馬鐵與于禁異口同聲,一個下樓示警,一個往後院叫人。

    隨著太守府敲響的鐘聲訊號,建甯城立刻關上了四周的大門,于禁帶著虎衛營與黃柄的法師陣一會合,立刻傾巢而出,打算來個關門放狗,馬鐵則緊跟馬超,等著攔下對方高手,讓西蜀再折大將。

    「大哥!等等我!」

    馬超胯下雲駒飛快,這時天已是濛濛亮,不少百姓正準備起床幹活,只怕蜀軍就是想趁人多混亂之際,奪取城池。

    「跟不上就去幫于禁。」

    馬超沒有減緩馬速,前頭,隱約已能看見蜀軍身影。

    「是山越人?難怪混進城�老子都沒發現!」

    馬鐵瞇著眼,認出了其中一個熟人,山越大王沙摩珂。

    他們早猜到西蜀會派人潛入建寧,怎會不懂監視進出人員。

    可是這幾日看守城門,馬鐵都沒看出什麼可疑人士─交州是蠻人地方,讓山越人混進建寧,再容易不過。

    馬鐵取出了白起殘刃,眼神越見銳利,對著馬超喊道:「大哥,是殺丁奉的傢夥。」

    馬超取出了九逸槍,從槍身到槍頭,共刻了九匹神駒,他父親馬騰曾說「行天莫如龍,行地莫如馬」,想要快意恩仇,縱馬疾馳,殺人見血是最好選擇。

    「拿下他,給徐盛解氣!」馬超身子一騰,一腳蹬上馬背,躍到半空,吼道:「給我壓陣!」

    沙摩珂正忙著分派人手,準備大鬧一番,耳邊突然傳來如雷大吼,他還沒轉頭,腰間狂沙刀已經起了反應,脫手出刀。

    漫天狂沙,對上九天驚雷!

    「雷鳴槍!」

    九逸槍上,九匹駿馬像是背插雙翼,跑的比平常更快更急,這是馬超把關羽擊落馬下的一槍,現在,這一槍從背後偷襲,槍尖離沙摩珂一丈遠時,沙摩珂的刀還沒出鞘。

    「這距離,就是閃電刀也擋不住!」

    馬鐵嘴角揚笑,看來這一槍,就能解決一個心腹大患,只是他從未想過,世上會有比閃電更快的刀。

    「當!」

    血色彎刀攔下了馬超勢在必得的一槍,沙摩珂接下來的連番搶攻,看的後頭馬鐵暗自心驚。

    「當初在巫峽關,胖爺有傷在身不也能攔下他?莫非當時他未盡全力?」

    場上,沙摩珂的雙刀,徹底壓制了馬超的反擊,接連十槍馬超都是有守無攻。馬鐵看情勢不妙,趁著四周山越兵還沒圍上,就要與馬超聯手對敵。

    「別過來,這地方有古怪!」

    古怪?聽到馬超提醒,馬鐵運足眼力,只是長街上與往常是一個模樣,青石鋪的路,鐵木搭的房,哪有古怪?

    「西涼錦馬超……果然名不虛傳!」

    沙摩珂臉上畫滿了各色油彩,隨著講話時五官的起伏,構了一幅奇妙景致,彷佛看一眼那油彩間的深色瞳孔,就要被吸進去了一樣。

    「哼!邪門外道,區區幻術能拿我如何!」

    一進入沙摩珂周身十尺,馬超就覺有千斤重擔壓身,進退之間,出手之際,都比往常慢了不少,他定下心想找出個原因,卻毫無所獲,只能猜是幻術所為。

    「幻術?哈哈哈!我以為馬超有多了不起,原來也就這點眼力,那你可以受死了!」

    沙摩珂話才說完,身後本命獸立刻脫體而出,看那體型,竟與長街旁的民房一般大小。

    「通體綠毛,天生六腳……是上古五毒,殘蛛!你用了蛛絲遍地!」

    馬超不顧身前巨大蜘蛛張牙舞爪,仔細看著身上毛孔,果然,有不少條細密蛛絲,束縛住了他的手腳。

    「哈!你不用擔心,這蛛絲沒有毒,也不是特別堅韌,不過有些特殊效用,能麻痺人的手腳,遲緩人的動作罷了。」

    沙摩珂身後本命殘蛛緩步前進,馬超就像沾黏在蛛網上的獵物,等著被人飽餐一頓。

    在草原上,猛虎可稱百獸之王,但在山�頭遇見這等劇毒之物,就是猛虎也得乖乖掉頭走人。

    沙摩珂,絕對是名符其實的山大王。

    可大難臨頭,馬超仍是一派輕鬆:「難怪你拿胖子沒輒……他只要一招虎須怒張,你這只肥蜘蛛就只能等著被宰了!」

    瘡疤被揭,沙摩珂臉上神情一變,猙獰著對馬超吼道:「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

    「鏘!」

    抽刀的除了沙摩珂,還有馬鐵,只是馬超槍一橫,阻止了後頭馬鐵:「別動!壓陣可不是這意思。」

    要馬鐵壓陣,表示馬超想跟沙摩珂一對一的單挑,馬鐵只要注意有沒有人暗中下黑手,幫忙解決就行了。

    猶疑了會,馬鐵終是停了腳步,天人間的戰鬥,他的確插不上手。

    沙摩珂臉上的笑容更加肆無忌憚:「死到臨頭還想逞英雄?現在你就是喚出本命獸,也不過是給我的殘蛛加餐!」

    隨著殘蛛越靠越近,布在馬超身邊的蛛絲也越來越密,這招式的能力,似乎僅在一定的範圍內有效。

    也是,蜘蛛網�,是殘蛛地盤,出了蛛網,這傢夥也不過是大一點的昆蟲罷了。

    馬超兩眼緊盯沙摩珂手�雙刀,就在殘蛛前足距他不到三尺時,終於開口:「你手上拿的……是普通兵器?」

    命在旦夕,這廝還關心敵人兵器?沙摩珂勝券在握,不禁想數落馬超幾句:「就算不是魂兵,照樣能解決你!」

    「原來你還不懂……那,就讓你見識見識吧……」

    馬超雙手一捏,明明是精鋼鑄造的九逸槍,卻在馬超的雙手緊捏下化作一灘鐵水,逐漸成了一顆鐵球。

    要是胖子見到,恐怕立馬會喊:「又是這招?怎麼天底下的人,都會這招啊!」

    那鐵球散發著危險味道,沙摩珂嘴上不說,心底清楚,他沒等馬超出招,指揮著殘蛛就上:「困獸猶鬥,再反抗也是無用!」

    沙摩珂嘴上嚷得凶,但若不是感受到危機,他不會急著要解決馬超,殘蛛高舉前足,顎上獠牙一伸,就要將馬超大卸八塊。

    可惜,晚了。

    馬超雙手一捏再捏,鐵球禁不起一再壓縮,就像炸藥般猛地炸開。

    轟然炸開的碎片遍佈四周,接著,無數碎片就在馬超身前化作萬千駿馬,喚出本命雷獸,馬超立刻發起衝鋒。

    「萬馬奔騰!」

    彷若千軍萬馬沙場衝鋒,馬蹄落下,踏得整座建寧城為之晃動,尤其領頭的雷獸,渾身電流急竄,銳不可當。沙摩珂臉色遽變,就看殘蛛六足急落,砍死了幾匹神駒後再擋不住,被撞得一個不穩,仰天翻落。

    馬蹄踩下,沙摩珂只覺得氣血翻騰,他的本命殘蛛被馬群鐵蹄疾踏,眨眼間已是血肉模糊,他趕忙收回本命獸,正準備以手上狂沙刀迎敵,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連煉兵化形都不懂,空有天人身手也是無用,死來!」

    沙摩珂猛地轉頭,但已來不及了─即使沒有長槍在手,馬超的拳法爪功也是快逾閃電,「喀」的一聲,沙摩珂猶在扭頭之際,脖頸已被扭斷。

    「大哥!」

    難得看到馬超使出厲害招式,馬鐵趕忙問道:「剛才那招到底怎麼回事?」

    看到于禁虎衛營跟法師陣正在圍剿四周的山越士兵,馬超緩過了手,收回了九逸槍:「以前你沒有魂兵,所以大哥沒跟你提,有朝一日你若是晉級天人,大哥再跟你詳細說吧。你只要知道,天人要更上一層樓,往神人境界而去,不能單靠自身修煉,魂兵更是重要。」

    「神人!大哥你知道怎麼突破天人了?」

    「掌握些皮毛而已,更何況,晉級神人未必是好事,大哥不過是不想輸給其他天人罷了……若有天我真能晉級神人,也還得多多考慮。」

    什麼意思?能晉級不晉級?考慮什麼?

    馬鐵還想再問,可馬超卻像想到什麼,道:「對了!城�作亂的就這一處?」

    「四方城門都沒有傳來消息,恐怕就是這一處了。」

    「不太對勁……諸葛亮用計極為謹慎,就算他計算建寧城�少了我跟馬岱,少說也得再派幾人,才有十足把握拿下建寧才是。」

    聽得分析,馬鐵正狐疑間,長街那頭就有傳令趕來:「將軍!不好了,少將軍那出事了!」

    馬岱跟郭奕?馬超與馬鐵面面相覷,趕忙問道:「怎麼回事?」

    傳令咽過口水,一古腦的說了:「有探子來報!蜀軍假扮馬家援軍,已經從孟獲手�騙走城池,少將軍不察,誤入城池中了埋伏,正在浴血苦戰,探子一發現不對,便趕回來求援了。」

    「中計!」

    馬超二人異口同聲,趕忙上馬,馬鐵沒等馬超吩咐,趕忙喊道:「大哥,我跟你去!」

    「不!你與于禁留下守城,我給你二十名虎衛,三百名官兵,其他的虎衛跟法師還有黃柄,我一併帶走。」

    見馬超要將他留下,馬鐵不禁急得大叫:「大哥!」

    「沒得商量!建寧是重中之重,我留你下來,是不想有後顧之憂,你明白嗎?」

    沒等馬鐵回答,馬超已經叫上黃柄,同時吩咐于禁,分派人手。

    馬鐵聽他說的在理,馬超帶走城�多數官兵,要是蜀軍這時進攻建寧,只怕這城就要易手,馬鐵不再糾纏,點頭喊道:「大哥,你放心,馬鐵一定守住建寧,等你回來!」

    魏都,許昌。

    司馬家大宅書房,司馬懿手�拿著幅圖,上頭有山有水,卻又不像是山水畫,那圖有的地方描繪粗糙,有的地方畫工仔細,看上去,好像是幅地圖。

    正看得入神,耳邊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司馬懿眉頭緊蹙。

    敢擅自闖入書房重地,大事不妙!

    「爹!不好了!」

    司馬昭很少有慌張的時候,即便是他大哥司馬師搞砸了壽春一戰,讓司馬家陷入危機,他仍是那般神態自若。

    司馬懿心�很不安,他隱約猜到了司馬昭嘴�要說的壞事:「你大哥出事了?」

    看到司馬昭點頭,司馬懿突然有點暈眩,他勉強保持清醒,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拿來控制各派精英的奪魂鐘被盜,信箋也被人一併竊走,就連大哥……」

    見司馬昭欲言又止,司馬懿不禁犯急:「你大哥怎樣?」

    「大哥……他也被人殺了。」

    晴天霹靂,司馬懿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雖然他這大兒子有百般缺點,雖然他不只一次想過要把家主的位置傳給次子,但,虎毒不食子,司馬師終究是他的兒子。

    「誰幹的好事?是哪派子弟?東吳黎聰?還是西蜀黃敘?」

    司馬懿問話的模樣,有幾分猙獰。

    「聽兩家家主傳來的消息,似乎……是羅馬人。」

    司馬懿無法冷靜下來,不自覺間,被司馬昭的話牽著鼻子走:「羅馬人!羅馬人怎麼會知道這事?該死的傢夥,他們拿走奪魂鐘,是想做什麼?」

    「前陣子他們來找過爹,會不會是跟他們說的那幾項法器有關?」

    司馬懿驀地一愣。

    法器?莫非這夥人找不著東西,所以跟蹤司馬師,暗地下手殺人?

    司馬懿臉色變化不停,他沒注意到司馬昭低頭垂首,眼神�沒有半分哀淒。

    擅自放走了慕容複,又刻意安排他與羅馬人相遇,果然沒叫司馬昭失望……

    「師父!就是這人殺了卡力,奪走神的靈魂,就連莫思長老也在他手上。你一定要殺了他,給卡力他們報仇啊!」

    「是啊!師父,他以為徒兒倆不懂漢語,所以才留下我們,這次他帶我們到法會,也是沒安好心,你一定要幫徒兒做主啊!」

    九官鳥的擬聲,把兩個羅馬妞的話一五一十的傳進了胖子耳�,胖子微睜雙眼。

    周圍是個洞穴,兩個羅馬妞跟他們的師父,還有那個叫人敲鐘的慕容複,都在洞口商量著事情。

    「你個大熊貓!于吉怎麼沒把人看好,兩個小妞被人救出來也就算了。他連徒弟失蹤都沒發現,敢情這傢夥只要四大宗派到手,什麼都可以撒手不管了啊!」

    胖子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擔心幾個人手上的奪魂鐘,卻更擔心于吉可能已經拿著山宗令到賢人居去逛街了。

    「媽的!那鐘到底是什麼玩意,怎麼輕輕一敲,老子就頭昏眼花?伶玉!伶玉!」

    胖子要找機會脫身,就得從奪魂鐘上頭下手,否則對方輕輕一敲,自己就倒地不起,這種狀況,就是兩個小妞都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主子,奴才在這。那法器奴才瞧過了,上頭有個法陣,不過用處不大,只是用來使喚昆蟲的役蟲陣。」

    「蟲?不對呀!老子又不是蟲,怎麼會受鐘聲影響?」胖子調節著呼吸,裝著仍昏迷不醒的模樣,趕忙跟伶玉商量。

    「你個傻胖!這你都不懂,你身體�有蟲啊!」

    精……那個蟲胖子是不少,可武伶玉說的應該不是那玩意:「什麼蟲?」

    「主子!你上回吃的斷腸散�有蠱蟲存在,血骨只逼出了毒,卻沒逼出蠱。」

    「蠱術?」胖子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聽說苗疆蠱術、東洋降頭術都詭異的很,輕易就能要人性命,讓人不舉。

    他這一動作,洞口立刻起了反應,慕容複叫眾人噤聲後,瞇著眼走進了洞穴,對著胖子說道:「醒了就別裝睡,否則我就讓你一睡不醒!」

    話一說完,胖子立刻圓眼大睜,擠出了一臉淫笑,坐起身擬聲說道:「哎呀,慕容公子真是愛說笑,胖子只是最近睡眠不足,想翻個身再睡會,不過現在睡夠了,睡夠了。」

    「師父,他又想使詐!」

    胖子擬聲說話,選的是拉丁語而非鮮卑話,慕容複能跟幾個人溝通,相信聽得懂拉丁語,羅馬妞一聽,立刻回頭跟她們師父撒嬌。

    那牧師的師父,沒有穿的跟紅十字會一樣,反倒是身披獸皮,滿臉鬍鬚,有幾分像傳說中的德魯依,而被弓箭手扯著衣裳的羅馬人,打扮卻像極了法師,只是整個人用斗篷遮住了臉,怪�怪氣的,就聯手上法杖鑲嵌的都是個骷髏頭,活像個亡靈法師。

    這兩個,正是胖子當初在小樓外看見的羅馬人。

    為了一條小命,胖子可不能任由兩個小妞胡扯,他立刻反駁:「尊貴的閣下,小女孩不懂事,你們可別聽她們倆胡說瞎說,你沒看,她們的身子,到現在都還清清白白,胖子可沒……」

    胖子還想多來幾句,只是那亡靈法師似乎只愛跟死人打交道,還沒開口就拿起了奪魂鐘。

    「別廢話,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你敢說謊,我就敲鐘!」

    操!把那玩意當緊箍咒啊?你要敢敲鐘,老子就敲你腦袋!

    胖子暗�罵著對方祖宗十八代,臉上卻是無比的忠厚老實:「您問,胖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神的靈魂,在你手上?」

    「是,不過只有我有資格去拿,也只有我知道怎麼去拿。」

    胖子不是白癡,要是說這玩意在莫斯手上,而那廝正在東吳開班授課,這夥人直接去找人,把胖子埋在這當肥料就夠了。

    兩個羅馬妞雖然從莫斯口中知道胖子手上有神的靈魂,但沒有教皇同意,擅自教授外人法術是抄家大罪,莫斯沒有跟兩人說過,神的靈魂其實每天他都能碰到。

    亡靈法師聽到這,沒有什麼表示,兀自沉吟著,反倒是一旁的德魯依甚為衝動,頻頻望著胖子,似乎是想上前動手,他扭頭對著亡靈法師說道:「卡尼!既然莫斯還活著,咱們找到他一樣可以達成目的,何必聽這胖子說些廢話?」

    陰冷笑聲從斗篷下傳來,法師卡尼將手中骷髏法杖往地上一敲,說道:「這�……你說了算?」

    德魯依才想賞胖子一頓胖揍,前進的腳步,硬是停了下來。

    「如果不是,乖乖看著。」

    卡尼轉過了頭,與身邊的慕容複說道:「先生,這人確實是我們要找的人,如此一來,先前的交易已然兌現,我們幫你奪取奪魂鐘,殺掉司馬師,你給我們這人的情報,現在交易結束,我們要帶這人離開。」

    慕容複接過奪魂鐘,問道:「你們要殺他?」

    「我們的目標是神的靈魂,其他的,我們沒興趣。」

    慕容複笑了笑:「既然如此,把他留下─我想替族人報仇,需要東吳的力量!」

    當初黑衣人放走慕容複時,就跟他提到了儒門法會、奪魂鐘跟各派精英,只要掌握了這股力量,想找司馬家報仇,並不是不可能。

    當時,那黑衣人要慕容複取得信箋跟奪魂鐘後,靜候他的吩咐,可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慕容複等不及了。

    「先生這是想跟我們作對?」

    「哈哈哈!沒有奪魂鐘,你們壓得住這個胖子?他可不是普通人。」

    「他身上不過十多晶的能量,比先生差得遠了,先生不用擔心,我們會解決的。」

    「這麼說,你們是不想放手了?」

    看到兩邊為了自己這百來斤肉你爭我搶,胖子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慮,他看著慕容複手上奪魂鐘搖來晃去,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對羅馬人甚是好奇,武伶玉問道:「胖子,剛才那羅馬人說的什麼晶,啥玩意?」

    「唉!姑奶奶,你行行好,我管他是一閃一閃亮晶晶還是什麼鬼,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肥肉,替自己小命著想都還來不及了,哪有空去理會這麼多?」

    聽胖子這麼說,武伶玉卻是一愣:「有什麼好怕的?打不贏不會跑嗎?」

    「說的容易?你沒看他們拿著奪魂鐘要敲不敲的,老子一跑,他們隨便敲個鐘,我就得繼續倒在地上裝屍體,怎麼跑?」

    「你……傻的啊?先前血骨沒除掉你體內蠱蟲,是因為蠱蟲沒有危害到你,只要發作過一次,血骨就會把蠱蟲視為毒物─你早就不怕了啊!」

    「操!你他媽怎麼不早說!」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八章
    「呸!」

    濃痰�還和著血水,馬鐵疲憊地靠在城垛上,將雙腿儘量伸直,爭取著歇息的機會,在他身邊,是剛從城門處殺退蜀兵的于禁。

    「公則……我們撐得到大哥回來嗎?」

    這個問題,馬鐵問了很多次,于禁的回答卻越來越無力。

    半天前,馬超率隊離開,他們前腳才走,蜀軍後腳已經到了。

    「四爺,這次是我判斷失誤,看來馬超將軍在路上也遇到麻煩了,否則不會這麼久都沒來消息,早知如此,當初該照四爺所說,派人去求援的……」

    「嗚嗚─」

    號角聲再次響起,兩個時辰�,蜀軍已經發起了三次進攻。

    馬鐵把身子撐了起來,道:「也許諸葛亮就想我們派人去求援……別想這麼多了,擋下這波再說吧!」

    城外,戰鼓聲連綿不斷,號角聲響徹長空,一望無垠的曠野上,蜀軍再次集結,形成整齊軍陣,最前頭的一桿大旗迎風招展,上頭,繡著讓人絕望的大字。

    「是張飛!看來這是蜀軍最後一波進攻了。」

    大旗下,張飛手持蛇矛,跨坐烏騅,周圍士兵的氣息明顯與眾不同,似乎多了幾分懾人冷意,或者說,幾分不死不休的殺氣。

    一桿桿長矛直指長空,蜀軍將士頭盔上特有的櫻紅流蘇,在殘陽照耀下,淒豔如血。

    精銳!真正的蜀軍精銳!

    于禁緩緩合上了眼。對戰局的變化和戰術的安排,他比馬鐵更高明,他們這次,怕已是中了諸葛亮的計。

    「亂世人命不值錢,沒想到諸葛亮會拿沙摩珂作餌,這份魄力,實在叫人佩服……胖爺曾說過,諸葛亮用計總是顧及臉面,沒想到,這次他連犧牲手下的手段都肯用,看來他是給逼急了啊!」

    馬超出兵,不是沒考慮到調虎離山的可能,但沙摩珂的出現,無疑是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大夥以為,沙摩珂到建寧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諸葛亮伏擊孟獲跟郭奕。

    望著遠處蕭捎城的方向,馬鐵的語氣�帶著不安。

    「大哥帶走了五千官兵、虎衛營大半子弟以及黃柄的法師陣,這支軍隊的實力非同小可,可如今卻無消無息,公則……你怎麼看?」

    看蜀軍列好陣形,雲梯井欄也已備妥,于禁搖了搖頭,道:「如果諸葛亮真猜到我們的全盤計畫,只怕他早已派人假扮援兵,把蠻王的蕭捎城拿下,接著再派探子放出消息,只要馬超將軍帶人進城救援,就中了圈套,這是一箭三鵰,我們,就是最後那只鵰了。」

    馬鐵沒想到情況如此嚴重,不禁表情驚愕,愣道:「怎麼會?」

    于禁見馬鐵不肯相信,也只能無奈說道:「我也不敢確定,可現在看,這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是我三哥錯算了!」

    「不,三爺這次的計畫確實是萬無一失,雖然沒得到胖爺同意,但照前幾次我看胖爺針對諸葛亮設下的計謀,三爺這次不會有錯……我怕,是解煩軍�有問題。」

    于禁沒想到另外一個可能,胖子總是針對諸葛亮的弱點攻擊,可要有一天,當諸葛亮的弱點消失時,這樣的計謀,可還行得通?

    馬鐵沒有接話,解煩軍的弟兄,都是他跟馬休一個個精挑細選的,如果有問題,他跟馬休難辭其咎。

    拿起殘刃,馬鐵做了決定:「公則!你帶著剩下的虎衛從南門離開,去找我大哥。」

    于禁一愣。

    馬鐵想留下來!

    帶走剩下的虎衛,馬鐵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不過即便虎衛們都留著,也不過是讓馬鐵多一刻鐘在人間苟延殘喘的時間罷了。

    馬鐵很清楚,他沒有讓于禁說下去:「都走吧!如果真是解煩軍�出了問題,我就是千刀萬剮也難以贖罪,你帶著虎衛,去幫我大哥吧!」

    于禁沒有離開,他望著黑壓壓的蜀軍後陣,慢慢推出的十多架投石機:「于禁有一事相托,還請四爺答應我。」

    馬鐵的目光,全集中在那投石機上:「說!」

    「一定要幫我殺了司馬懿,給曹彰公子報仇!」

    「嗯,你只要跟著胖爺,有朝一日一定能……」

    聽到于禁沒來由的提起這事,馬鐵才要轉頭,腦後突然吃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張龍!帶著虎衛營剩下的弟兄,護送四爺從南門離開!」

    于禁這話的意思,是要留下斷後,而現在留下來,除了死,恐怕沒有其他選擇。

    「別囉唆,不走就會一起死!你要記得,突圍以後,不必去找馬超將軍,直奔巫峽關,把消息送給馬休大人,要他通知胖爺……還有,提醒四爺,我求他的事情!」

    此刻,城外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蜀軍攻城了。

    「快走!」于禁回頭指揮士兵應戰,吼道:「再不走,我這就沖出去戰死!」

    「將軍!保重。」

    扛起馬鐵,張龍回頭召集剩餘的十多名虎衛,趕忙離開。

    天空中,一塊塊的巨岩淩空拋飛,上頭被潑了火油,燒得正旺,巨岩或是撞上城牆,或是翻過城頭,狠狠砸落的力量,不僅讓城頭多處龜裂,後頭民房只要被砸中,就沒有完好的。

    于禁指揮著士兵閃躲,一個不留神,腳步竟踩到了巨岩拋落的軌道上,他瞳孔霎時收縮,眼看巨岩旋轉砸下,離他越來越近,于禁抽出刀索,猛的原地打起了迴旋。

    「轟!」

    于禁頭一次以硬碰硬,過去,刀索走的都是靈巧刁鑽的路線,這是生死存亡之際,他不得不拼。

    「噗!」

    從于禁口鼻�噴出來的,不只是巨岩碎裂的灰塵,還有滿口鮮血。只是,災難還沒結束。

    接連不斷的打擊,不只是城牆,就連城門都開始出現裂縫,每一顆巨岩砸落,好像都能把這城牆砸個粉粹。

    忽然,建寧城結束了顫抖。

    「將軍!城門、城門被砸開了!」

    城門一開,投石機就能功成身退,隨之而來的,是蜀中騎兵。

    于禁快步沖下城樓,與後頭追隨的百夫長問道:「四爺呢?」

    「將軍,四爺他們剛剛離開,蜀軍似乎沒有多餘兵力可以分兵追擊,將軍!我們是不是也離開?」

    沒有人留下斷後,匆促離開,等著他們的仍是一條死路。

    于禁看著百丈外瘋狂衝鋒的騎兵,沉聲說道:「你幫我收攏殘兵,帶他們走─別讓我說第二次!」

    趕走了最後的戰友,于禁提著刀索,逕自走向了城門,馬超離開建寧的時候,天還沒全亮,如今已是日頭西斜,而建甯,就要易手。

    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今晚的月亮……

    于禁的身影消失在城門外,不遠處,西蜀騎兵看吳軍無人出來阻攔,不由沖得更快。

    「去!拿下建寧!」

    後頭張飛高聲呼喊,他見城門大開卻無人列陣抗敵,知道吳軍已經退去,攻城熱情驟減,頓時放慢馬速,身邊有數十鐵騎,已經越過他前頭。

    只是騎兵們並沒能順利沖入建寧。前頭衝鋒的幾個還沒沖進大門,胯下駿馬已經被砍斷四足,騎兵們紛紛栽落地面,亂成一團,或是被後頭馬蹄踏成肉泥,或是因緊勒韁繩而被摔落,哀號聲四起,叫人不由膽寒。

    「絆馬索?不,不對!」張飛看見麾下士兵慌亂不休,怒道:「你們都給我退開!」

    黑虎咆哮大吼,人馬都被這巨響震懾,一時間,慌亂竟平息了下來,張飛策著烏騅,疾馳到眾人前頭,喊道:「還不退下!」

    騎兵們停下了衝鋒,聽著張飛指示,列隊佈陣。

    前頭,張飛縱躍下馬,提著蛇矛往建寧城大門步行而去,他人剛走到被轟開的大門口,正想叫囂幾句,背後突然有勁風襲來。

    「無常刀索?于禁!」

    扭頭擋開一刀,張飛沒看到任何人,他運足眼力想找尋于禁蹤影,只是一轉頭,刀索又從另外一邊襲來。

    無常刀索配合無鋒戰陣,于禁戰力登時又上了一個臺階,只是,他看過馬超對付沙摩珂的場面,單是一時優勢,絕對傷不了天人武者。

    只要傷了帶隊的張飛,馬鐵他們,就能走得更踏實!

    刀索如鬼魅般現形,于禁從練習無鋒戰陣以來,就聽從胖子意見,學習雙手控刀,或是在前,或是在後,兩柄刀索沒有讓張飛有任何喘息空間。

    就在張飛又閃過刀索一擊時,于禁現出了身形,手上拿的不是刀索,而是一柄短刃。

    刀索惑敵,短刃取命!

    短刃距離張飛的背心,不足五吋,只要稍稍前進,這一刀捅下去,馬鐵他們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只是,這點伎倆,還入不了張飛眼�:「裝神弄鬼,雕蟲小技!」

    蛇矛就像條雙頭蛇,張飛沒有回頭,蛇矛猛地往後一刺,就跟唐伯虎的霸王槍一樣,明明沒有槍頭,照樣捅得死人。

    「噗!」

    沉悶聲響,血光飛濺中,張飛臉上揚笑,可他一轉頭,卻發現了不對勁,于禁眼�,滿是死志。

    不怕死的人,最可怕。

    于禁桀桀怪笑起來,眉目間滿是猙獰,蛇矛沒有如張飛預料貫穿于禁心臟,槍尾被于禁張手一抓,倒偏了方向,儘管于禁也因此折了兩根手指,傷了左肩肩胛,但能換得一個機會,值得!

    手一揚,短刃便向張飛頸項刺去。

    被于禁悍勇激起了凶性,張飛手上出力,正要抽蛇矛再戰,只是蛇矛卻被抓得死緊,他索性以鐵拳硬撼,拳頭上勁道剛猛,卻沒有使出虎須怒張。

    明知打不贏,仍要捨命一搏,這樣的對手實在難得,張飛最重英雄,他要以血肉之軀,跟于禁分個高下!

    「轟!」

    不是投石機拋落巨岩的撞擊聲,而是張飛一拳,打在于禁胸膛的聲音。

    于禁張嘴噴出一團血肉,即便有鎧甲保護,他的胸膛仍是凹陷了一大塊,可他哼都沒哼,手上短刃猛力刺下。

    時候已到!

    方才布下的刀索與手上短刃分別從三個不同方向攻至,張飛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一點傷口!

    看著于禁眼�光彩,張飛有點不忍,他不管身後兩柄砍向肩膀的刀索,直挺挺的站著,對于禁說道:「是條漢子!這兩刀,就當我送你一程!」

    血光飛濺,儘管兩柄刀索如實砍中,但于禁已無力再控刀索。在他胸前,張飛化拳為刀,刺穿了他的心臟。

    鮮血如泉水般湧出,于禁雙膝跪地,無力抬頭。

    儘管他拚命想要起身再戰,只是渾身就像被綁上了千斤巨石,促使他不斷的往下沉。

    「公子……于禁來了……你的恩情,于禁只有來生再報……」

    月上梢頭,于禁如願,在死前,見到了最後一眼月色。

    「來不及?來不及是什麼意思!」

    吳都,建業,解煩軍的宅子�,馬休正對著手下文燕大聲咆哮。

    不同於平日悠哉的模樣,馬休有點歇斯底里,他也想冷靜,也想鎮定,可一想到遠在交州的馬家,想到危在旦夕的解煩軍,他就瀕臨崩潰。

    身邊,張任拉住了馬休,道:「探子都說了,目前狀況未明,交州地界雖然被蜀軍包圍,但馬超、馬岱不是等閒之輩,何況還有蠻王孟獲、虎衛營、法師陣,你先別著急啊!」

    馬休怎麼能不急?

    交州失去聯絡已經有五天之久,沒有來求援的、沒有報平安的,整個馬家、解煩軍,還有蠻族士兵,就像是人間蒸發,失了蹤影。

    馬休緊握雙拳,重重的捶在桌上:「是我的錯!自以為可以將徐庶玩弄在股掌間,是我!是我!」

    就在交州音訊全無的同時,徐庶也跟著失蹤,馬休的計畫全盤落空,一時間全然不知所措。

    當初,胖子把徐庶交給馬休並沒有多說什麼,馬休自以為時機成熟,沒有胖子吩咐便定下計畫,與蠻王共謀大事,沒想到,最後卻敗得一蹋塗地。

    馬休會這麼做,是想抓住四大世家的把柄,是想趁機打壓西蜀的氣焰,他太急了,急著要讓馬家有塊安身立命的地方。

    一旁,已是解煩軍軍師的南蠻長老孟節道:「人有失手,不必太自責─重要的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如果交州真的被蜀軍佔據,不只是馬家軍,解煩軍和蠻族士兵都還等著我們去救。馬休,你得快點冷靜下來。」

    「救人!對!我們得趕緊救人!」

    馬休如夢初醒,計畫失敗,是他個人的失敗,卻不能賠上整個解煩軍,他試圖要理出頭緒,可腦子�,卻是一片慌亂。

    「我即刻上書朝廷,請陸遜都督出兵支援!」

    孟節搖頭道:「沒有他們的消息,出兵交州無疑瞎子摸象,很有可能連援兵也賠上了。」

    「這……」馬休支吾半天,卻想不出個辦法,他要算計諸葛亮,仍是差得太遠。

    「馬休,解鈴,始終需要系鈴人啊……」

    聽孟節這麼一說,馬休猛然想到,最早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一定也想到了相應的對策!

    「派人前往交州,加大查探力度。另外,我親自到曲阜一趟,找胖爺回來!」

    「哈……哈啾!又是哪個小妞在想爺了?成天都不讓人安生的啊!」

    胖子這話意有所指,他刻意用拉丁文講出來的嘲弄,惹來後頭兩個羅馬妞一陣白眼。

    身邊,于吉將山宗令遞給了胖子,又再次做了叮嚀:「好了!胖子你記得,進了賢人居,拿了該拿的就離開,可千萬別貪心,動什麼歪腦筋啊!」

    從山下到山上不過半個時辰路途,于吉卻已經耳提面命不下十次,胖子為了那塊山宗令,可是忍到了極限。

    「師父!徒兒知道,賢人居�的一草一木都有靈性對吧!山宗令只允許進入者拿取一件寶物,拿多了,山宗令就無法發揮作用,咱就準備在�頭給七十二賢人陪葬對吧!」

    「知道就好!師父不讓你多看,是不想你起心思,你好不容易取得四大宗派的資格,只要日後勤加修煉,道力突破了上善若水的境界,就能拿取仙師封號,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興許,于吉這輩子能說嘴的,就是取得了四大仙師的稱號,文人不似武人,只要武功境界提升,自然就能獲得虎衛或龍將等相對應的封號。

    文人的封號,從士子、儒師、道尊、鴻儒、直到仙師、聖師,除了道力必須突破一定境界,還必須取得相應的資格,只有四大宗派的掌門,才能擁有仙師封號。

    胖子接過山宗令,一連幾句的「胖子清楚,弟子明白」,總算搪塞了過去。

    賢人居的入口是條小徑,與他們先前一路走來的山道並無不同,唯一多的,是一塊刻有「賢人居」的石碑。

    胖子站在石碑前端詳了會,扭頭就對後頭慕容複說道:「好了!這奪魂鐘就麻煩先生保管,等胖子出來,再跟先生討論復仇大計。」

    跟著胖子上山的,除了于吉之外,兩個羅馬妞、慕容複三人是一個不少。

    那天在洞穴�,胖子得知體內不受蠱術影響後,卻沒有立刻暴起。

    洞穴�五個人,少說有三個是上階龍將,以一對三,胖子還沒橫到這地步,更何況,就算最後真能拿下五人,他們來個玉石俱焚,把奪魂鐘跟信箋一把毀去,胖子就只能把眼淚往肚�吞去。

    所以,胖子動口不動手,最先拉攏的,就是慕容複。

    胖子沒有老花眼,慕容複跟司馬家的深仇大恨,胖子用屁眼都瞧得出來,因此他搬出解煩軍大統領的身分,花言巧語的說服了慕容複。

    一聽胖子挑撥,法師卡尼眼神一使,就要身旁的朗尼動手,可一動手,才知道慕容複所言非虛。

    這個胖子,不是普通人。

    慕容複臉色微變,他雖然給胖子說得動心,但有奪魂鐘在手,不怕胖子不就範。他怕兩邊起了摩擦,會有死傷,大手立刻敲鐘,可這一次,只換來胖子一句話。

    「慕容先生,不用再敲了,胖子體內蠱術已解,現在跟你談條件,是希望咱們能有機會合作,你可別糟蹋了胖子美意!」

    說到底,胖子看上的不是慕容複,而是他手上的奪魂鐘跟懷�那迭信箋。

    慕容複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胖子又再說道:「胖子知道不少人都服用了斷腸散,中了蠱毒,相信先生有把握將他們掌握在手中,可,那又如何?人多手雜,光聯絡就是難題一道,先生可要想清楚了!」

    傍上了胖子,就等於有東吳相助,比起手上的零碎力量,有一個國家的支持,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當天,慕容複一點頭,情勢立刻逆轉,所以,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見身邊穿著獸皮的德魯依仍是滿臉不服,胖子只得出言安撫:「好了,朗尼先生,你就別再動氣,我們不是已經定好契約了嗎?只要你們能幫胖子三個忙,胖子立刻雙手奉上神的靈魂與莫斯,還附帶幾箱特產給你們帶回羅馬呢。」

    山道上,卡尼拉住了朗波,與胖子回道:「先生不必介意,還請快去快回,我們等著與先生完成交易,好帶著神的靈魂,回去對抗教皇呢!」

    羅馬人能跟慕容複打交道,沒理由不跟胖子做交易。

    本來,胖子是想與慕容複一起出手解決這幾個禍患,可是法師卡尼卻主動提出了交易的要求。

    對此,胖子原先是一笑置之,羅馬探險團被他殺得僅餘兩人,羅馬大軍不只軍團長被他一刀送去見死神,連法師頭領都被他抓去當小弟。有這等深仇大恨,還想跟胖子做生意?是想找機會把胖子賣了吧!

    只是,卡尼會與胖子做交易,其中有個好長故事。

    原來,整個羅馬,也不是鐵板一塊。

    在教廷的打壓下,信仰死神的亡靈教和崇尚自然的德魯依,已經被逼到了臨界點。卡尼他們這次來,不是受教皇的指使,他們倆是來找神的靈魂,好拿回去對抗教廷的。

    那弓箭手跟牧師,也是兩人派到教廷�臥底的,只是恰好被派往中土奪回神器。

    羅馬大軍和探險者團體都是教皇的人馬,死得越多,兩人只會越開心,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兩個羅馬妞嚷著要殺胖子,卡尼卻無動於衷的原因。

    胖子咧開了嘴,綻放著燦爛笑容,說道:「卡尼先生客氣了,胖子速去速回,你們別擔心,等事情一辦妥,胖子一定如實履約,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幫你們一點小忙。」

    當然了,幫忙送他們一程!

    胖子跟羅馬人打交道,用三個要求,換取兩件神器加上一位莫思,他已經打算好了,不管前兩個要求是什麼,最後一個,都是送這兩位去西蜀殺諸葛亮。

    想從胖子手上拿寶貝,這種人不但要死,還要被搾幹了再死……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九章
    時逢初春,魯門山上一片生機盎然。胖子腳步輕快,遵照于吉的指示,快速地往賢人居前進。

    只要過了石碑,就是進了七十二賢人居的大陣,在陣�頭,往東還是往西,都不再由胖子決定,就算是回頭,也走不到方才的入口。

    這�,活生生就是個大迷宮。

    每個人從同一個入口進陣,所到的地方卻不相同。按照時辰變化,胖子可能會到一個滿是神兵利器的鐵匠鋪;一個擁有各式珍貴食材的廚房,或者是煉丹房、演武場……

    孔子因材施教,有教無類,弟子�有好煮菜的、有愛打鐵的、有會種花的、有能打架的,每個人的住所,特色各不相同。

    在這�,只有兩個限制,一,入陣者只能拿走一樣物品;二,入陣者只有三次選擇的機會。

    三次機會的意思,是胖子只能到三個地方。

    一天有十二個時辰,每半個時辰,入口的小徑就會變化一次,而每一條小徑,恰好只能到三位賢人的住所,所以,胖子的命運,或者說甘寧的命運,在胖子入陣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

    「好極了!是個草廬!」

    草廬外種滿了奇花異草,胖子簡直是撞上大運,沒想來到的第一個地方,就可能有治癒甘寧的靈藥。

    甘寧服用過靈血草,他體內缺的不是生機,而是幫助他接續斷脈、重塑丹田的力量,也就是華陀所說的「龍骨草」。

    「天生異香,長年翠綠,枝節寧折不彎,枝葉極其堅硬,整株靈草足有一尺長……」

    按照華陀交代,胖子在庭院�對著花花草草一株株的巡視,那模樣簡直是胖姥姥逛大觀園,這些花草,有軟的,有短的,就沒有華陀所說,又硬又長的。

    「該死!看來得去下個地方瞧瞧了……」

    來回巡視了遍,胖子沒找到符合資格的靈藥,正想順著小徑往下個地方前進,鼻間突然傳來一股香味。

    「好香啊!這什麼味道?」

    胖子順著味兒,慢慢的繞到了草廬後頭,他記得華陀說過,「龍骨草天生異香」,異香是什麼味道胖子不清楚,不過胖子敢肯定,這絕對不是龍骨草的香。

    「哪個沒公德心的在這烤雞翅膀!老子一定要給他點教訓!」

    胖子一屁股坐下,也不管怎麼會有人在後院升火烤肉,抓起木叉上的雞翅膀,就是一陣猛喀,正嗑得開心,胖子耳邊突然一聲哀號,那聲音跟死了爹娘沒有兩樣。

    「貧道的翅膀啊!」

    胖子才要轉頭,背心忽然傳來龐然巨力,他沒來得及反抗,已經給人壓得五體投地,唉呦一聲趴在地上。勉強扭過了脖子,胖子發現,坐在他身上的是個老道士。

    老道身上道袍滿是油漬,手�拎著個酒壺,看來方才是去拿酒才會離開,胖子給他一屁股壓得喘不過氣,正想反抗,內力一提,卻是滿臉愕然。

    「老傢伙是個高手!」

    通常胖子看不出修為深淺的,不是太深就是太淺,而老道士明顯不是淺的那種。

    胖子幾次提勁,卻死活翻不過身,老道士一身枯材瘦骨,肉也沒幾斤,怎麼可能壓得胖子抬不起頭?胖子暗自心驚,嘴�立刻叫道:「道長!小的是冤枉的啊!您不知道方才……唉呦!」

    老道搶過胖子手�雞翅,一把狠砸在胖子額頭,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看你小子賊眼打轉,想編理由脫身是吧?告訴你,落到貧道手�的,只有自殺跟我殺,你自己選!」

    狗急也會跳牆,胖子一聽老傢伙要逼他砍掉重練,立刻對著識海�的武伶玉喊道:「大摔碑手!我要給老傢伙松松筋骨,敬老尊賢一下!」

    只是,任憑胖子雞貓子鬼叫,識海�卻是空蕩蕩的一片,不僅武伶玉沒了蹤影,連文伶玉也沒了下落,胖子心一慌,耳邊就傳來老道士一陣賊笑:「怎麼?沒轍了?」

    胖子肯定他遇上了妖怪,而且還是千年的老妖怪。但,妖怪又怎樣?胖子扯過的謊,遠比這些古人看過的書都多!

    嘴角一抖,眼淚跟鼻涕一流,胖子立刻開始哭訴。

    「道長!您可要高抬貴手,別說我家�有個一歲孩兒等喝奶,上頭有個百歲老母等吃飯,就是我那媳婦,也還等著我去喂呢!您知道,這可是一屍好多命啊!」

    「好多命?你他媽騙鬼啊你。就你個百年處男也想有兒子媳婦?不如讓貧道幫你重新投胎做人實際點!」

    「你怎麼知道……不對!老子縱意花叢,才不是處男!」胖子忍不住脫口而出。

    老道瞇著雙眼,臉上一副高深莫測,自我陶醉的樣子:「貧道算盡天下事,能知前後三百年,區區一個處男……慢著,處男?你是不是叫黎聰?」

    該死!敢情這老頭是專程來堵自己的?胖子一搖頭,連聲喊道:「老道長,老神仙!你可要看清楚,別冤枉了好人啊!黎聰是哪個烏龜王八蛋,我可不認識啊!」

    「哼!還耍滑頭!」

    老道手一伸就往胖子衣服�襯摸去,胖子終於忍不住放聲慘叫:「操!老玻璃要找童男開葷啊!你爺爺我還是個處男啊!要是第一次給了這糟老頭……我,我就不活了我!」

    胖子兩眼淚流汪汪,就在老道士摸完了肩背,準備摸到他屁股的時候,胖子終於忍耐不住,破口大?。

    只是他才開口罵了幾句,老道士隨手一點,胖子就像被點了啞穴,張口卻不能言,只能乖乖聽著老道說話。

    「肌膚用百草藥汁洗浸,筋骨由陰魂血骨鑄造,經脈有霸王之力錘煉,加上燈魂強化、童男之身,還說你不是黎聰!」

    沒想到老傢伙還是摸骨師傅,但胖子身上這些玩意,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老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

    「說!魂塚、劍關、獸人墓,你已經修煉完哪個了?」

    連這都知道?胖子猶自驚疑不定,忽然背上一松,啞穴似乎被解開了,他不禁發虛:「老……老神仙,你說的什麼呢?」

    「還不老實!」老道驀地起身,一腳將胖子踢得翻身,胖子正疼地咬牙,老道士一手已經撕開了胖子胸前衣襟。

    不知何時,胖子胸前的魂鎮印記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血色小劍,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什麼時候多出這劍的。

    仔細端詳著小劍半晌後,老道士歎道:「黎聰啊黎聰,貧道沒算錯,你果然是走到這地步了……」

    看著眼前這死老頭兩眼緊盯著自己的胸部,胖子可是渾身發毛,手一拉,趕緊把衣襟給拉上:「道長不知是何方高人,胖子以前見過您?還是道長有事吩咐,儘管開口,胖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老道沒有答話,神情逐漸嚴肅了起來,道:「小子!貧道這�有兩條路給你選……一條是死路,貧道現在一掌打死你,好幫你解脫;另一條,你這輩子都留在這�,不准離開。」

    老傢伙果然是想找個男寵!胖子兩手就朝菊花捂去:「為什麼?」

    「你小子可知道,你之所以來到這的原因?」

    「小子是想來瞻仰孔子他老人家,順便看看七十二賢人的學識與風采!道長,莫非您就是孔子他老人家?」

    會在這地方出現的,八成與孔子脫不了關係,但如果真是孔子,那這人應該是老妖怪,而不是老人家。

    「你要敢再說這種別腳理由,貧道就割掉你舌頭!」

    老道士神情肅穆,言詞之間也多了幾分嚴厲,胖子不敢再打哈哈,只得照實說了:「小子是來幫我大哥甘甯取龍骨草回去治病的。」

    話才說完,就看老道士是大頭連搖,胖子心底一慌,立刻叫道:「道長!小子說的是真的呀!你可要算清楚!」

    老道士搖了半天頭,這才回道:「你沒聽懂我意思……我再問你一次,知不知道你怎麼會來這的?」

    「這……華陀大夫,喔!應該說是我師父于吉……」

    胖子才想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說個清楚,老道士大手一堵,又把問題再說一次:「貧道是問,你知不知道,你為何會穿越時空,來到三國!」

    圓眼大睜,胖子猛地抬頭,差點沒把脖子扭斷:「你到底是誰?」

    「看來你還不清楚啊。」

    「你個大熊貓,別裝神弄鬼!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又是怎麼知道的?」

    胖子口不擇言,實在是慌了手腳,他只想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既然要你留下來,貧道當然會給你理由。跟我來!」

    老道士伸手一撈,抓起胖子後頸,跟拎小雞一樣就往山間飛奔而去。

    「七十二賢人居的大陣,除了那條小徑以外,其他地方都不能擅自亂闖,否則隨時都有滅頂之災……」

    這是于吉當初說的話,眼見這老頭毫不在意,只怕是不把陣法放在眼�……想到這�,胖子連忙叫伶玉出來觀摩觀摩。

    只要能破陣,別說不怕被關在這�,日後三不五時,還能來拿點法寶去換零花錢!

    只是任憑胖子怎麼叫喚,識海�依舊無人回應,胖子猜是老道動了手腳,才想著法子要騙他解開身上禁錮,老道士卻先說起了故事。

    「小子,你聽過神人、聖師嗎?」

    「天人跟仙師再往上一層的境界!莫非道長已經是神人了?」

    「呸呸呸!別亂說話,作神人,可是要倒楣的!」

    倒楣?絕世高手只有受人景仰的分,于吉那個惡霸能夠欺壓善良胖子和正太姜維而不被亂棍打死,不正是因為沒人能拿他奈何。倒楣?什麼意思?

    老道士彷佛早猜到胖子會有疑問,直接給了答案:「天人天人,在神之下,比人還高,所以從龍將變化為天人時,老天爺會降下天譴,只有度過這一關,才有機會成為天人。」

    舉一反三,胖子才聽到頭,就接了尾:「道長的意思是,從天人變化成神人時,老天爺會降下更大的災難?」

    老道士詭譎一笑,道:「你猜猜,是什麼災難?」

    這玩意,修真小說寫得多了,什麼九九天劫,遇劫重生的,去租書店隨便找,都能從凡人修成玉皇大帝。胖子沒有多想,立刻應道:「天劫!」

    「天劫?什麼玩意?不知道就別瞎說!告訴你,這災難指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個人。」

    「人?」

    莫非是派二郎神下凡,警惡懲奸?胖子忍不住哀號,這是《三國演義》,不是《西遊記》啊!

    「不錯!就是個人,這個人,就是你─屠神者,黎聰!」

    要胖子去屠狗殺豬絕沒問題,屠神?什麼意思?他這個小身板要去屠神?一個天人就能把他屠得哇哇叫了。

    老道士沒有給胖子消化的時間,接著說道:「從古至今,夏商周三代,春秋戰國時期,一直到秦朝滅亡,大漢興起,其實都是一個迴圈。」

    老道的意思,胖子很清楚,他點頭道:「俗話說富不過三代,作皇帝也差不多,君主英明,天下太平;君主荒淫,朝政不甯─皇帝要是荒淫無道到了極點,惹得天怒人怨,自然有人出來推翻朝政,還給百姓個好日子。」

    從夏朝以來,中國五千年歷史,都是這麼寫下來的,隨便一本歷史課本,都寫的清清楚楚,胖子有意賣弄,沒想卻惹的老道哈哈大笑:「小子!盡信書不如無書啊。」

    「道長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錯了!改朝換代,除了是皇帝老兒做的不好,其實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

    還有原因?因為後宮佳麗三千,老天爺看不過去?

    胖子想不出個究竟,老道士也不打算賣關子,腳下又踏出了一步。

    「每一個改朝換代、每一次的迴圈,都是因為太平日子長了,人們的武功、道術有了長足進步,進步到……神人出現!」

    胖子滿臉喜色,忍不住打斷了死老頭講古:「我知道了!所以每一次屠神者出現,就會殺盡天下神人,輔助新王登基!這麼說來,老子會是開國功臣!」

    沒想到老子肩負如此重大使命?老天爺果然待我不薄。

    開國功臣啊!看來胖子侯,不單單是一場美夢了……

    胖子正樂的傻笑,那老道冷不防就潑了盆冷水:「屠神者功力境界,與神人不相上下,你以為任務達成,神人死絕後,老天爺還會讓你留下?」

    什麼?賊老天也是這種過河拆橋之輩?胖子欣喜之情頓時煙消雲散,一冷靜下來,立刻把事情想清楚了。

    難怪每回改朝換代後,當皇帝的都會說什麼功高震主,要誅殺功臣,根本是賊老天把人利用夠了,要送他們去死!

    這……老天爺根本是把老子當猴耍啊!

    胖子越想越氣憤,可忽地靈光一閃,道:「道長,你怎麼能肯定小子就是屠神者?以小子的身手,別說屠人,被屠還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有朝一日,要是小子真成了屠神者,殺光了天下高手,還有誰能殺得了我?」

    「老天爺的安排,時候到了就會明白,至於你是屠神者的證據,貧道有兩個。」

    似乎是快到目的地了,老道士說話速度是越來越快,他指著胖子胸前劍關:「你難道不覺得,從你穿越時空以來,先是脫胎換骨,再是有法器幫助練武,好似冥冥早有安排,就是要你更上層樓?」

    嚴格說,胖子的確是感受到了,像他這樣又是墜崖又是投江,一次沒死是僥倖,幾次都不死就有鬼了。

    只是,這最多也只能說明,胖子的幸運指數是破表的高吧!

    看胖子眼神�仍是狐疑,老道士又道:「你不信,就自己去看吧!」

    狂奔了半個時辰,老道士總算落到地面,胖子還沒看清周圍是什麼地方,已經被一把拋了出去。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周圍一片白沙,胖子起身拍去砂石,轉頭望去。

    沙地上,畫滿了一橫一豎的交錯線條,卻看不出有任何規則。

    「沒想到深山�還有這種地方……什麼玩意?」

    「上來,從這看!」

    老道士不知何時跑到了一旁的高丘上,胖子提氣縱躍,沒有了老道士的禁制,體內氣勁又回復流轉,兩三步間,已經來到老道身邊。

    從上往下看,沙地上,寫著兩排大字。

    「九五至尊司馬昭」

    「屠神者黎聰」

    九五至尊就是皇帝,史冊記載,三國亂世,的確是結束在司馬昭手�,是他篡位稱帝,改大魏國號為晉,滅了蜀、吳,統一三國。

    可若照方才那老道士所說,這表示胖子會幫助司馬昭殺遍天下高手,一統亂世三國?

    司馬昭?這怎麼可能!

    胖子還在想著其中是有什麼陰錯陽差,才會讓老天爺把他跟司馬昭送做了堆,身邊老道士卻悠哉道:「你知道,貧道為什麼要把你留下來嗎?」

    經老道士一提,胖子才想起還有這回事,他搖了搖頭。

    「貧道打小就有個心願,想弭平天下戰爭,不讓百姓受苦。辛苦了大半輩子,這個目標,卻一直都無法實現。後來,貧道找了個精通卦算的朋友,他洩漏天機,把天榜的事告訴貧道……他說,每逢天榜上出現姓名時,就是天下即將大亂,屠神者要現世的時候。」

    底下這塊沙地,敢情就是老道士嘴�所說的天榜。

    看沙地上頭那些字的大小,的確像是老天爺從天空中伸出手才可能寫得出來,其工整程度,絕非人力可及。

    老道士頓了頓,不知是不是在想他那位老友,隔了半晌才繼續說道:「既然屠神者現世會給天下帶來戰爭殺伐,貧道就想了個方法─留下屠神者,阻止朝代更替!

    「只要天下不亂,就不會發生戰爭,從此以後,老百姓就不會再受戰爭所苦……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寧,不得已,貧道只好犧牲你一個人,把你留下了!」

    胖子聽得目瞪口呆。

    聽這傢伙說來,天下會亂,不是皇帝做的太爛,百姓會苦,不是皇帝害他們受苦,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胖子穿越時空,跑到三國來當這個屠神者害的?

    這……簡直荒謬!

    「道長!就算沒有了屠神者,難道做皇帝的荒淫無道,不事朝政,老百姓就不會苦了?」

    「即便苦,也沒有戰爭爆發來的苦……你可知道每次朝代更替,要死多少人?每次朝代更替,百姓們要苦多久?相比下,縱使有些皇帝幹得不好,百姓們只要撐過一段時間,等這皇帝歸天,好日子自然就會來了。」

    胖子當真是啞口無言。

    史冊記載,從漢末到三國一統,大漢人口從五千萬人縮減到了五百萬,十個人�,只有一個能活下來,就像老道士說的,這簡直是一場浩劫。

    如果老子沒穿越過來,這世上就不會再有戰爭?百姓們就不會再苦?

    胖子猛地搖頭。

    錯!全錯了!就算沒有他,世界難道就不轉了!

    「道長!為什麼百姓們受了苦以後會起義作亂?為什麼他們不乖乖的等,等到皇帝老死,等下一個英明君主上位,等待他們的好日子來臨?」

    「因為老天爺安排了……」

    胖子真的火了:「狗屁老天爺!狗屁屠神者!如果下一刻老百姓就要餓死凍死,他們拿什麼來等?因為有了新的九五至尊,因為有了新的屠神者,所以天下就應該要亂?道長!你醒醒吧!」

    若是天下太平,朝政清明,就像韋小寶說的,人人有妞泡,個個有錢賺,鬼才跟你去造反!

    胖子這話,不是警世名言,也不是絕世佳句,但老道卻愣在當場。

    當年,老道他開宗立派,收了一百零八個弟子,一心要為老百姓做點事,他看到戰爭讓百姓流離失所,讓家庭支離破碎,他發誓,有生之年,他要弭平天下戰禍。

    所以,他教導弟子們軍陣之術、防禦之法,他鑄造了一百多件符甲給弟子們防身,然後送他們上路,到各國去幫忙守護城池。

    老道以為,只要各國君主發現他們再也無法攻佔他國領土,再也不能從戰爭上得到利益,他們就不會再發動戰爭,老百姓就有好日子可以過。

    那時候,好幾個弟子常回來勸他,叫老道醒醒。

    就算沒有戰爭,君主們苛征雜稅,殘害百姓,百姓們仍舊活在水深火熱中。

    戰爭,反而帶給百姓希望,大破之後,就是新生。

    與其過著沒有明天的生活,百姓們寧可提起鋤頭,為了自己,為了兒女,起來反抗,老道有好多弟子,最後竟選擇跟百姓站在一塊,一同造反。

    直至今日,老道仍然不懂,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老道望著天空。

    猜不透天意,看不透人心,老道只能堅守自己認定的路,一直走下去!

    「貧道說過,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我一掌打死你;二,我陪你在這,一輩子!」

    老道的聲音很冷,語氣不容質疑。胖子見他仍是講不聽,對這老頑固也沒了辦法。

    但今天,他非走不可!

    「那胖子只有領教道長高招了!」

    胖子緩緩退開兩步,若是照老道士方才展示的身手,十個胖子都只有吃鱉的份,但胖子打不贏,不代表他就一籌莫展。

    看著底下沙地,胖子想到了一個方法……

第十集 儒門法會 第十章
    吳都,建業。

    解煩軍大宅�,馬休正在與張任、孟節討論交州退兵事宜。

    解煩軍有太多事,讓他分不開身,所以馬休沒有親自去接胖子回來。

    朝廷上的責難、四大世家的壓力,馬家子弟、解煩軍、南蠻士兵的安頓,一件一件,都叫人喘不過氣。

    孟節看在眼�,不由得欽佩胖子選人的眼光。

    短短幾天時間,馬休已從交州敗戰的陰霾�走了出來,從他處理退兵事宜的仔細、打點朝廷上下的手腕、面對四大世家的從容,每一點,都說明了馬休的能力。能坐上解煩軍第二把交椅,絕對有這個資格。

    更重要的,是馬休的氣魄。

    「聽說解煩軍�,馬休最有資格接胖子的統領位置,這話,果然不假。」

    孟節到解煩軍的第七天,馬休大權下放,此後,解煩軍�一切軍務由孟節先行過目,才會到馬休手�。

    馬休的專長,不是軍事謀略的龐大計算,而是在繁雜消息中,找出一些可趁之機,當初,胖子會找來郭奕,就是要補馬休的不足。

    現在,馬休讓孟節接手,也是同樣打算,馬休不是逃避,他從胖子身上學到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用人。

    胖子的武功不算強大,腦袋不算拔尖,但他能跟諸葛亮相抗衡,能與司馬懿作對手,靠的,不是單打獨鬥。

    所以馬休放手讓孟節去做,他只要繼續做他最在行的背後捅刀就行了,儘管馬休的想法很單純,但對於權位毫不戀棧,這份魄力,無疑是叫孟節驚訝。

    孟節正想得恍神,馬休突然扭頭問了一句:「先生,姜維那�還沒有消息回來?」

    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孟節搖頭道:「姜維已找著統領下落,只是統領恰好上山采藥,想把人接回來,只怕還要幾天。」

    「幾天嗎……彝淩,大軍若從五溪寨過巫峽關,要幾天時間?」

    聽得馬休詢問,張任翻開地圖,計算著人馬通行的時間跟距離,沒等到他回答,一旁的孟節,卻搶先說道:「若是走山路,最少也要十天,但若是走官道,想過巫峽關,只怕這輩子都沒有可能。」

    孟節的話�,饒富深意。

    馬家帶去交州的子弟兵共有一萬,遭遇蜀軍幾次伏擊後,已不足五千,現在這些人,已經跟著蠻王孟獲退到了五溪寨,只是五溪寨�沒有足夠餘糧容納這麼多人,他們勢必要退回荊州,整頓兵馬後,再做決定。

    交州,已是西蜀地盤。

    張任猛地抬頭,疑惑的看著孟節,問道:「先生意思是?」

    「諸葛亮以雷霆手段拿下交州,馬家跟解煩軍雖然失去大片領土,但旗下子弟多半還在,他如果要趕盡殺絕,只怕,巫峽關這幾天就有危險。」

    諸葛亮要斷馬家後路?馬休的語氣,沒有害怕,只有淡淡的興奮:「蜀軍會攻關?」

    投桃報李,馬休既然肯相信他,孟節也會給予相對應的報償,根據最近收集到的情報,孟節點了點頭,回道:「極有可能,他們只要假扮我軍騙開關門,並不是難事。」

    可以想像,如果有一隊吳軍,好不容易逃離蜀軍的追殺,逃到關門下的時候,背後蜀軍追兵已然殺到,只要守關大將一開門,就是引狼入室。

    馬休曉得孟節意思,他閉目凝神,半晌後一睜開眼,問道:「前後夾攻,我們有幾分勝算?」

    看來馬休不但很有膽識,還是個聰明人……孟節咧嘴笑道:「只要時機拿捏妥當,重挫蜀軍,興許能趁機奪回交州幾座城池!」

    蜀都,成都。

    「稟丞相!探子回報,張飛將軍已拿下建寧了。」

    堂上,法正與馬良二人聽到底下參贊回報的好消息,臉上都是喜色,回頭望著桌前正在批改卷宗的諸葛亮。

    諸葛亮神色一如往常,他抬頭望著馬良二人身後,道:「這次多虧元直送來消息,這份恩情,亮代表蜀中軍民,給元直道謝了。」

    馬良與法正身後,正是馬休遍尋不著的單福,或者說,徐庶,徐元直。

    見諸葛亮起身行禮,徐庶回過禮後,笑道:「這次能拿下交州,到底功勞在誰,你我心知肚明,兩位大人都跟我說了,是你亡羊補牢,才沒有鑄成大錯的。」

    徐庶這話一說,馬良二人臉上儘是慚愧。

    如果沒有諸葛亮及時出手,只怕這一去蜀軍就要損兵折將,到時候消息傳來,諸葛亮的病情又要加深一分。

    「人誰無錯?亮也曾敗在黎聰手下,丟失巫峽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了一次經驗,相信諸位往後定會更加小心,大蜀,還要靠諸位的扶持啊!」

    說到最後,諸葛亮起身來到幾人面前,要對眾人行禮。

    「丞相!」馬良二人對諸葛亮都是感佩在心,趕忙拉住諸葛亮,指天指地的發誓,日後一定為大蜀盡心盡力,不敢懈怠,這才止住了話題,往交州攻略上說去。

    交州攻略至此,是時候進一步擴大戰果了。

    法正整理思緒,把近日戰況做了簡單分析。

    「黃權與孟達兩位將軍,假扮東吳援軍,已從孟獲手�騙走了蕭捎城。趙雲、黃忠兩位將軍埋伏在官道多日,也在昨日攔截了馬家大軍,雖然沒能殲滅馬家軍,也讓他們折損了不少將士。如今的交州,我軍勢力,已占得絕大優勢。」

    把這幾日的捷報整理分析後,法正見時機成熟,諸葛亮也在,遂大著膽子將下一步計畫給說了:「我以為,是時候攻下巫峽關,奪回我們對東吳的主動權了。」

    馬良對軍事的直覺,沒有其他人來得敏銳,他在一旁默不作聲。大堂�,諸葛亮淡笑不語,卻是徐庶眉頭緊蹙,像是有些意見。

    法正記取教訓,知道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遂開口向徐庶討教:「先生可是覺得此計不妥?」

    徐庶沒有回答,他一抬頭,見諸葛亮仍是淡笑不語,就知道這人是要自己表態,如果他願意留下幫忙,為蜀國效力,便把法正的問題答了,如若不然,便推說不知吧。

    與當年一樣,諸葛亮對待朋友,總是這般體貼。

    或許在其他人心底,這是諸葛亮心機的一部分,但徐庶寧願相信,他是真心相待。

    喝了口茶,徐庶輕聲說道:「在下有些拙見,或許可供幾位參考。」

    諸葛亮臉上笑意更濃,徐庶,準備留下了。

    「先生請講,法正洗耳恭聽。」

    「這次拿下建寧,殺退馬家,不管是蠻王孟獲,還是馬家、解煩軍,都已經退往南蠻五溪寨,準備返回荊州,孝直在這時候提出進攻巫峽關,想必是要讓馬家無路可退,斷了他們的後路……」

    從交州回荊州,通過南蠻領地,走巫峽關口,是最快速安全的方法,如若不然,就要走山間小路。

    蜀道難行,馬超眼下還有五千多人,若是走山路,等回到荊州,能剩多少人,就不一定了……法正攻關,抓緊的正是這點,徐庶一句話,點出了法正心中所想。

    「馬家日後若還想在東吳立足,手上僅存的軍隊絕不能再有耗損,他們一定會走巫峽關,若能攻下城關,在關�布下埋伏,只怕,馬家就此要在東吳除名!」

    見徐庶言詞間頗多同意,法正連連點頭,只是徐庶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可惜,這一點孝直能想到,東吳就不會漏掉!」

    「先生的意思是……」

    「解煩軍�,不乏智計卓越之士,他們上回能利用我來送假消息,這一回,就不會忽略我們攻關的可能。只怕他們已經做好打算,要與馬家軍來個前後夾攻,好報交州之仇!」

    只要時間掌握得宜,蜀軍攻關時,馬家軍從背後偷襲,蜀軍就有滅頂之危,法正疏忽了這點,現在聽得提醒,恍然醒悟,額頭上是冷汗直流。

    「謝謝先生賜教,法正受教了。」

    徐庶沒有接過法正的禮,他雙手一扶,與法正說道:「日後你我就是同僚,別這麼客氣了,我聽孔明說,你個性率直,與我相同,相信我們一定可以結為好友。」

    法正微微一愣,扭頭看向諸葛亮,果然諸葛亮點頭附和:「元直方才已經答應我,到軍中任司馬軍師一職了,日後,政務有馬良擔當,軍機有元直相助,孝直你可要好好協助兩位啊!」

    這意思,諸葛亮要放權了?

    法正與馬良相視一眼,目光�有喜也有憂。

    喜的是諸葛亮不在意,而他們倆憂慮的,諸葛亮心知肚明。

    「孝直說的對,經過這一次,亮深有所感,是時候該放權了,你們不必擔心,往後一段日子,亮仍會過問政事,只是,亮會把全部心力,都放到吳魏身上。」

    如果諸葛亮不必憂心國事,不必操勞政務,天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當年在新野小城,諸葛亮以三千士兵擊潰十萬曹軍,時至今日,他有了整個西蜀作後盾,還有誰能攔他?

    更重要的,有了賈充的文王卦算,即便是天,諸葛亮都有資格鬥上一鬥!

    「好了!既然元直已猜到東吳反應,我們……怎麼能沒點表示。」

    魯門山上,憑空傳來噗的一聲。

    這是胖子吐的第三口血。

    眼前的老道士,等級足以媲美關羽、張飛這樣的怪物,或者,更有過之。

    胖子除了抽出青龍刀的時候曾經讓老道士嘖嘖兩聲外,其他時候,不論他用的是刀招還是劍技,使的是鐵拳無敵還是金槍不倒,換來的,都是老道士一聲歎息。

    「除了本命技那幾招有些看頭,其他都不值一曬啊!」

    手上短匕首剛使完曹植的星河倒影,黑霧才剛要罩上老道士,賞他一頓胖揍,老道不知用的什麼法寶,腰間錦袋口一松,強大的吸力跟個吸塵器一樣,直接把黑霧吸得乾乾淨淨。

    「用劍不懂劍訣,失敗!」

    老道的嘲笑沒有激起胖子半點怒氣,他本就技不如人,匕首一拋,巨靈掌與摔碑手立刻左右夾擊。

    掌上巨力,足以開山劈石,胖子欺到近前,本以為老道會有反應,誰想老頭子無動於衷,竟讓他一拳一掌,直接襲上前胸。

    「碰!」

    不是骨骼碎裂的聲音,只見老道身上骯髒道袍閃過一陣藍光,胖子拳腳就像打在了水�,勁力似泥牛入海,無消無息。

    「打拳不懂拳訣,也是失敗!」

    就像圍棋大國手在指導剛入門的童生下棋,老道雖然打不回手,但一身防禦固若金湯,胖子幾次不得手,心�也是堵的慌,他右手一撈,渾水刺立即化出奪命槍招。

    「靈蛇吐信!」

    漫天銀光灑開,才剛要蓋上老道,老道腳底一道綠光晃過,整個人突然像條楊柳一般,晃動起來,任憑胖子槍招舞動如風,風吹楊柳,卻怎麼都打不著他。

    「耍槍不懂槍訣,還是失敗!」

    聽老道簡直把自己一身武藝說成了雜碎面,胖子眉頭緊蹙,腰間青龍刀再次出鞘。

    胖子一使起刀,情勢立刻有了變化,老道士幾次要端出法寶對付,都被胖子逼的縮手,就在他被胖子逼到高丘角落,不得不硬接一刀時,總算點頭應道:「看來你在劍關�學的是刀?好!貧道就讓你死了這條心。金剛不壞!」

    土黃色的光芒閃現,胖子本以為耳邊會傳來武伶玉一句「胖子!姑奶奶會了!」,誰知等到青龍刀落下,與老道交叉的雙臂對撞時,識海�仍是毫無消息。

    「莫非這些都是道術?」

    若真是如此,那麼道術修煉到精深處,只怕比近戰武人更要佔優勢……胖子自與諸葛亮交手以來,這是第二次遭遇道家高手,對道術的評價不由更高幾分。

    刀落雙臂,就如胖子預料,他虎口是一陣犯麻,老道士也許是守得發慌,手往道袍的寬鬆袖口間一抽,一柄拂塵立現:「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子,你注意了!」

    說是拂塵,用起來更勝長鞭,老道似乎是有意賣弄,前幾下刻意避開胖子,拂塵甩落,都是打在空處,只是拂塵上頭隱含的氣勁,竟直接在高丘上劈出了幾道凹痕。

    「主子,奴才看清楚了。老道長從方才到現在用的都是法器,手上拂塵並非魂兵,而是刻著陣法的符甲,上頭的九龍九象陣,可以讓拂塵每次揮出,都引發九對龍象的力量!」

    「都是法器?」

    想不到這老傢伙滿身是寶,即便是于吉也沒辦法像他這樣把法寶當招式一樣的使,簡直是用錢砸死人啊!

    胖子還在咋舌,就聽文伶玉繼續說道:「主子,吸走星河倒影的錦囊袋上頭繡的是須彌芥子陣,可將山川河流,天下山水,都收入袋�。」

    「呃,小叮噹的四次元口袋?」

    「而擋下主子一拳,避開主子槍法的,則是他身上穿的道袍跟草鞋,是陣法泥牛入海跟楊柳飄飛。」

    就這件破道袍跟爛草鞋!胖子兀自驚訝,一恍神,拂塵已經帶著九龍九象之力,往他天靈蓋落下。

    「回聲定位!」

    蝙蝠的閃躲技能,讓胖子在咫尺之間躲開了老道一擊,只是他這一閃,腳下卻絆到了方才拂塵打出來的一條裂縫。

    老道士嘴角一揚,拂塵已經攔腰掃中。

    「轟!」

    拂塵擊中胖子,那聲音竟像是天邊驚雷打落,胖子被這一擊之力打得飛了出去。

    出乎老道意料的是,胖子沒有被攔腰砍作兩段,一落到沙地上,胖子沒有借機逃跑,反而是一個肥鯉打挺,站直了身,青龍刀直指老道就放聲大喊。

    「拂塵耍得跟撓癢癢一樣,失敗中的失敗!」

    胖子不知作何打算,虎須怒張硬扛一招後,對老道士言語間多有挑釁,就見老道士氣的冒煙,不知又用了什麼法器,腳下一點,已經從高丘上來到胖子跟前。

    「你小子討抽!」

    拂塵落地,又是轟然作響,只是這塊沙地明顯不同凡俗,沙面上,僅是砂石塵土被打散揚起,卻沒被打出龜裂縫隙。

    胖子看准落點,身形狸貓般縱躍,狸步閃過拂塵橫掃,步法變化多端,瞬步避開巨力疾劈。

    老道士像是打地鼠一般,半點不累,倒是胖子腳下步法越見緩慢,就在胖子徹底停下移動時,老道不禁大笑:「本命技用盡,貧道就看你還有什麼法寶!」

    「法寶還多著呢,虎賁!」迎面一吼,胖子嘴�爆出的音波,震得四周砂石都隨之晃動,只是,老道士在胖子張嘴時,手已經往懷�掏去。

    「深幽空穀!」

    一座小山模樣的法器,出現在老道手�,胖子的虎賁,就像對著山谷大吼,只有一種結果,就是回聲震傷自己。

    耳邊全是嗡嗡作響,胖子給自個的破鑼嗓子吼得眼冒金星,一時間是動彈不得,他坐倒在地,看著老道士空抽拂塵打出一陣大響,趕忙舉手大喊。

    「道長且慢!小子自知是死到臨頭,也不奢求道長手下留情,我只想問一句,道長憑什麼認定我就是那個屠神者?」

    「你還要我說第二次?這塊沙地,這天榜上寫的,不正是你……」

    老道士指著身邊沙地,話說到一半臉色突變,驀地縱身一躍,從半空中往下看去。

    沙地上,「屠神者黎聰」五個大字,已經被打得看不著痕跡,老道士指著胖子,渾身顫抖:「你!你這是篡改天命!」

    「想要老子死?就是天,老子也要跟它鬥一鬥!」

    胖子起身一看,他身邊那個九五至尊的稱號下頭「司馬昭」的「司」字,也在胖子刻意安排下,被加了幾橫,上頭的字,已經變成了「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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