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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宇
侯爵 | 2009-3-27 15:14:20

  「我先下班了喔。」
  「嗯,掰掰。」
  脫下鮮紅的制服,我離開我所工作的7-11,回頭看了一眼,我為我在這做廉價勞工的生活感到悲哀。
  騎著機車,我來到我每天都會來報到的茶店。
  這家店叫做新合江,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名字真的很適合KTV,只是大部分的人都這麼不這麼覺得,沒關係,感覺這種東西是很主觀的。
  「歡迎光臨,今天還是一樣嗎?」茶店的老闆娘用著她一貫的嗲聲問我,我向她點了點頭,坐到平常角落的位置。
  今天一如往常的,茶店裡的人一樣稀少,不過我喜歡這種氣氛,至少這家店的生意跟茶的味道一點關係都沒有。
  「來,你的百香綠茶。」老闆娘遞上一個杯子和一個杯墊,還細心的幫我拿我剛剛進門忘記拿的菸灰缸。
  「謝謝。」我說。
  她對我笑了笑,就轉身回櫃檯了。
  點起了菸,看著茶店裡的人群散去,現在是下午的四點多,茶店裡煙霧瀰漫,我靜靜的沉澱我的心情。
  杯空見底,吸管攪動在杯底發出冰塊的撞擊聲,伴著門打開時會發出的鈴鐺聲,我跟平常一樣時間離開了茶店。
  天空陰陰的,好像隨時都會下雨的樣子,我決定趕快回家,因為我沒有帶雨傘。

  「請問……」正當我戴上安全帽,開始發動機車的時候,有個人從我背後把我叫住。
  回頭看,是個女孩。
  她長的雖不是說很標緻,但也有三分漂亮,一頭直髮自然地垂到肩膀到,身材也很勻稱,是標準的八頭身,看她一臉困惑的樣子,應該是迷路了。
  「有事嗎?」我說。
  「我想請問一下,中興大學怎麼走?」果然是迷路了。
  「妳不是本地人吧?」
  「嗯。」
  本想隨便對她指個路就了事的,不過現在快要下雨了,而且我的租屋又剛好在中興大學附近,我想還是帶她走過去好了。
  「妳有交通工具嗎?」
  「我有開車,怎麼了嗎?」
  「我帶妳過去好了。」說完我轉身試著要發動我那台老舊的光陽125。
  「不用了,這樣太麻煩了……」
  「不麻煩,我家剛好在那附近,現在我趕著要回家,順便帶妳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在我講完話之後,天空竟然下起斗大的雨滴,她快速的躲進茶店的簷下,而我還在試著發動那輛破機車。
  果然是「車到用時發不動」,試了幾百次之後,破光陽125還是在原地停留不動,氣的我重重的搥了車一下。
  媽的爛車,媽的爛雨。

  「那個……」女孩在看著我發動車子看了將近半小時之後,她建議我先坐她的車回去,明天再過來牽車。
  我先聲明,是因為天氣、破車,還有一顆火熱想幫助別人的心,我才會坐上她的車的,可不是為了什麼無聊的邂逅什麼的。
  茶店在台中高工附近,離中興大學不會很遠,所以大概經過五分鐘的車程之後,我們來到了中興大學門口。
  「到了。」我說。
  「謝謝。」
  「不客氣。」
  既然人送到地方了,我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意願,只是當我正要開車門出去的時候,才赫然發現外面還在下著雨。
  「我先送你回家好了。」她看著車窗外說。
  「這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反正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你回來啦。怎麼沒聽到你那輛機車的噪音?」對我說話的人是我的室友,他叫許昱祺,是個男生,卻是個不像男生的男生。
  不像男生不是因為他是娘娘腔什麼的,只是因為他是個同性戀者。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而他卻沒什麼反應的繼續玩著他眼前的電腦。
  「我對男生比較有興趣。」他說。
  「我想也是。」
  離開他房間,我回到我的垃圾窩,一邊整理著我的房間,我慢慢換掉我身上早已溼透的衣服。
  想點根菸,卻發現整包菸已經被雨水滲透,濕的不像話,暗暗的罵了一聲髒話之後,我走回昱祺的房裡。
  「借根菸來擋一下……嗯?你在幹麻?」
  窗外的雨停了,昱祺站在陽台上,一動也不動的看著樓下的馬路,直到我把他桌上的菸盒丟向他的時候,他才慢慢的轉過身來。
  「現在是農曆七月,你該不會看到好兄弟了吧?」點起他的菸,我問。
  「你說的車,該不會就是那一輛吧?」
  帶著狐疑的心情,我走到陽台,看見一輛很眼熟的車子。是那個女孩的藍色福特。

  「妳怎麼又過來了?又找不到路了嗎?」
  「如果是的話,你還會幫我帶路嗎?」她拍拍她的副駕駛座。
  「很樂意。」我笑了一下。
  回到新合江,我試著發動我那輛破車,不過它還是很有毅力的一動也不動,所以我又踹了它一下。
  「看來要送修了。」我苦笑。
  機車店老闆幫我檢查了半天,原來是火星塞的問題,他叫我把車子留在他那,過兩天再來拿。
「多少錢?」我問。
  「不用錢。」
  「老闆,你開玩笑是吧?」
  老闆看了我一下,笑了出來,然後指著我身後的那個女孩。
  「我乾女兒說你幫了她大忙,足以抵你的修車費了。」
  「啊?」

  「他是我爸的好朋友,從小我就叫他乾爹了。」
  「他一定很疼妳。」
  「怎麼說?」
  「因為修我那輛破車比修火箭還困難,做那麼大的工程還不用我付錢,表示他已經把你看的比她自己還重要了。」
  她笑了,而且笑的很誇張,就是那種笑到全身會晃來晃去,手還會在那裡亂拍的程度。
  看了看她,我慶幸現在握著福特方向盤的是我。
  「那個老闆沒有小孩吧。」我說。
  「你怎麼會這樣說?」
  「他會這麼疼妳,應該是他沒有自己的小孩可以疼,不過這是我猜的啦。」
  說完之後,車子裡突然一片沉默,我突然覺得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乾爹他……本來有個幸福的家庭,家裡也很富裕,不過她老婆騙光他所有的財產,還把唯一的小孩帶走了。」
  「很抱歉聽到這個。」
  「沒關係,這都是我出生以前的事了,我也是聽我乾爹說的。」
  「嗯……」車內恢復剛剛的沉默,我在紅燈前停了下來,而雨水又開始從台中市的天空緩緩而降。
  「對了,我有一個疑問。」試著打破沉默,我擠出了這句話。
  「什麼疑問?」
  「既然妳乾爹住這裡,那你為什麼不問他路?」
  「因為我不想麻煩他啊!」她對我笑了笑。
  「我家在彰化,我今年考上中興大學,家裡希望我學習獨立,所以答應我來台中讀書,乾爹是三年多前搬來台中住的,出門前乾爹還打給我說有什麼事可以找她。」
  「那妳怎麼不找他問路?」
  「因為我要獨立嘛!所以不能依賴乾爹啊!找路也要自己找才算獨立!」
  「妳還真固執。」
  「這是堅持!」
  「哈哈哈……果然堅持啊!如果妳剛剛沒有叫妳乾爹不要收我修車費的話,那就是真正的堅持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好像我說中了什麼一樣。
  「你怎麼會知道?」
  「我猜的,哈哈哈……」
  大雨滂沱,我和她找了一家店坐了下來,想要解決飢腸轆轆的五臟廟,我就像往常一樣狼吞虎嚥,而她就像一般女生一樣細嚼慢嚥,而且吃的不多。
  
  「我來付啦!」在結帳的時候,她硬是一把把我推開,然後掏出她的錢包準備結帳。
  看著她,我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身分證上的名字。
  徐玉靜,讓我震攝的一個名字。
  「多少錢?」她對收銀機前的工讀生說。
  工讀生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然後指著我。
  「那位先生已經付過了。」
  玉靜轉過來看著我,我對她亮出我的皮包。
  「抱歉,我動作太快了。」我說。
  臨走前我外帶了一份肉絲炒飯回去給昱祺,我想那傢伙應該又懶得出去買晚餐了。
  「你爲什麼要先付錢?」回到車上玉靜問我。
  「你為什麼不讓我報恩?」在我還來不及回答的時候,她又問了一句。
  「報恩?妳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我付錢是因為我是男生,而且我們又不熟,我不能讓妳付錢。」我攤手躺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
  「一點都不誇張好嗎?你幫了我,我當然要想辦法感謝你啊!」
  「修車不付錢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大忙了。」
  「好吧……這樣算扯平了,但是還有剛剛的飯錢啊!該怎麼辦?」
  轉過去看了她一眼,我開始覺得這個女孩還真是怪到極點,至少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她一樣的人。
  「妳很不喜歡欠別人?」我問。
  「沒錯。」
  「好吧……那,以身相許,妳覺得這個主意好不好?」我作勢要過去抱她,她嚇了一大跳。
  「啊!」她尖叫。
  「哈哈哈……」
  「這個不可以啦!不可以這麼快就……」
  「哈哈哈……」我還在笑。
  「我們可以先從朋友開始做起……」她小聲的說,瞬間我的笑聲消失,車內開始沉默。



          ** 妳該不會真的要以身相許吧?
             我開始後悔我說出來的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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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宇
侯爵 | 2009-3-27 15:17:02

  想當然爾,玉靜當然是被我嚇了一跳,不過我對她說我說的是另一個玉靜,並且跟她說了所有我與玉靜之間發生的事,不過不包含她叫徐媽媽帶給我的那句話。
  「所以這就是她留給你的紫羅蘭項鍊?」她手中拿著項鍊說。
  「嗯。」
  「你看,這樣好不好看?」我猛一抬頭,她已經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戴上了那個項鍊,並且驕傲的向我展示。
  當下我真的有一種想馬上想把項鍊從她脖子上取下來的衝動,但是我的手卻在抬到我胸前的時候停住了,於是我尷尬的作勢抓抓癢帶過去。
  「很好看,送妳吧。」我說。
  「真的假的?」她瞪大眼睛看著我。
  「真的。」
  「但是這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嗎?畢竟是你最愛的人留給你的遺物……」她不好意思的將項鍊拿下遞給我。
  接過項鍊,高興的是玉靜的遺物沒有落到別人的手中,但心裡卻因為她沒有答應收下項鍊而感到失落。
  「回去吧。」我說。

  破爛光陽125在台中市裡穿梭 ,我載著玉靜回到她家,一路上她一直問我有關另一個玉靜的事,還有問我爲什麼捨得將項鍊送給她。
  「項鍊是死物,我跟她之間的回憶不需要靠項鍊來保持。」
  「喔。」
  手中握著項鍊,我為我剛剛說出的話感到心虛,其實我不知道爲什麼捨得將項鍊送人,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一夜過去,我的生活繼續沉沒在一堆資料、報告中,為了準備論文,我每天跑學校的圖書館,上網找資料,忙的天昏地暗的,只有偶爾會和昱祺打打屁,還有跟玉靜一起去吃個飯。
  「啊!好累!」丟下筆,我躺回我那俗稱「豬窩」的床上,看著滿桌的資料,我嘲笑似的揚起了嘴角,卻不知道究竟在笑些什麼。
  一個學期過去了,天氣早已經入冬,看著街道上的人群清一色穿著長袖長褲,當然那些愛美而穿著迷你裙的小女生們不算在內。
  我開始好奇,究竟在那些人厚重的衣服底下藏著什麼,是單純的防寒,還是其實衣服裡面藏的是一顆徬徨的心,抑或是一顆期待春天來臨的火熱之心。
  下了樓,我走到街上閒晃,抒發一點成天忙論文的心情,也順便祭我那飢腸轆轆的五臟廟。

  「真稀奇,我以為你不會再出門了呢!」碰巧在麵店遇見昱祺,他用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出門要吃什麼?」大口吃著我的面前的那碗牛肉麵,我沒有再理會他,而他也自討沒趣的安靜吃麵。
  回到房裡,我首先將裝著紫羅蘭項鍊的盒子拿了出來,把玩了幾下之後,昱祺突然從我背後出現,嚇了我一大跳。
  「下次進門前請先敲門好嗎?這是禮貌。」我收著項鍊說。
  「OK!下次我一定會做到。」
  「最好是這樣。」我將項鍊的盒子放回書架上,繼續趕我的論文。
  昱祺那傢伙很不識相,明明知道我在忙,偏偏死賴在我房間不走,一下動那個,一下碰哪個,一下子哈哈大笑,然後還在我房間跑來跑去,搞的我一肚子莫名火。
  正當我想要使出五成功力的摔角技制服他的時候,我竟隱隱約約聽到他在喃喃自語,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鄭凱廷啊鄭凱廷,兩個徐玉靜到底該愛哪一個才好呢?好難抉擇,好難抉擇……」
  聽完之後,我決定用盡十成功力把他殺死。
  敵不過寒流的威力,我決定穿上厚重的外套到圖書館去找資料,天氣很冷,不過路上的人還是一樣多,剛剛才制服完許昱祺,我覺得我有點運動過度的感覺,於是我到便利商店去買了罐運動飲料來喝。
  坐在便利商店前,我突然想起剛剛昱祺在房裡說的話,突然間我的腦子裡天旋地轉,浮現出來的盡是玉靜的畫面,包話剛認識她的時候,看見她那笨拙的模樣,還有到東海藝術街時,那一路上開心購物的天真模樣,那天她奪門而出的樣子,最後是在這個便利商店前,我和她四目交接的畫面。
  不知道爲什麼,我直覺得抬頭向前看,面對著中興大學的校門口,我赫然發現玉靜的那輛藍色福特停在那裡。
  我猛然的站起身,看著玉靜緩緩的從車子裡走了出來,一樣穿著厚重外套的她,頭髮毫無預警的在我許久未見她的時候留長了,風吹動她的頭髮,在她身上我看出我曾經熟悉的感覺。
  那是我在另一個玉靜上找到的感覺,原來打從一開始我對她的熟悉,不是因為她的名字跟另一個玉靜一模一樣,而是我對她的感覺跟對另一個玉靜一樣,只是我從來都不願意承認。
  「紫羅蘭象徵完美,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無法真正完美的結束,所以我交給你這個完美的象徵,希望你可以交給一個真正帶給你完美未來的人。」
  再次的,我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這句話,一股衝動湧上心頭,丟下還沒喝完的飲料罐,我拔腿就朝著路的另一頭跑去。
  只是很不巧的,興大前的車特別多,現在又是紅燈,我隨便跑出去的話,可能等一下我就要被送去醫院了。
  眼看她就要上車離開,我連忙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撥給她。

  「喂?」電話被起來了之後她說。
  「是我。」
  「我知道,我電話有來電顯示,找我有事嗎?」
  「妳要去哪裡?」我問完這句話之後,我看見她拿下手機開始環顧四週,接著她發現站在馬路另一頭的我,對我報以一個微笑。
  「我要回彰化一趟,大概一個禮拜左右吧!我是來學校拿假單的。」
  我沒再說話,任憑她在電話另一頭不斷的喂來喂去的,我自顧自的拿下手機,掛上了電話。
  她不解我為何突然掛上電話,只是從馬路的另一端怔征的看著我。
  就這樣對看了幾秒鐘,我突然對著馬路的另一邊,使勁全力的大喊:
  「徐玉靜,我愛妳!是妳,不是另一個徐玉靜,我愛的是妳!徐玉靜,我愛妳!」

  寒流過去,冬天也宣告結束,許多植物在春天裡冒出了新芽,許多春天才會開的花現在也開始爭奇鬥艷了起來。
  我又回到玉靜的墳前,依舊帶著她最喜歡的紫羅蘭,放上紫羅蘭,我看見玉靜的墳旁長滿了我去年春天種下的紫羅蘭花,一陣陣香味隨風飄送在空中。
  站在紫羅蘭花叢前,我的左手緊緊握著另一個女孩的手,她的脖子上戴著象徵完美的紫羅蘭項鍊,是她,徐玉靜。
  玉靜,我已經找到那個會帶給我完美未來的人了,她也叫玉靜喔!怎麼樣,很巧吧!
  「走吧!」我說。
  「嗯。」
  隨手摘起一朵紫羅蘭,將它的花瓣拔開,一片片的讓它飛舞在空中,我和玉靜牽著手慢慢的踱步離開墓園,而我們的身邊充斥的,依舊是那淡淡的紫羅蘭花香。


  ** 冬天過去,春天來臨,這是季節的推進,
     而每當春天來臨的時候,我永遠不會忘記,妳曾帶給我的花香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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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宇
侯爵 | 2009-3-27 15:15:37

  學校開學了,升上大四的我因為要修的課變多了,所以辭去了7-11的工作,想在學業上作全力衝刺。
  自從發生上次那件事之後,我再也沒見到過玉靜,雖然我跟她認識不久,出去的次數用一隻手的手指頭就可以數的出來了,但我卻因為再次和她失去聯絡而開始徬徨失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
  「你一定是愛上她了。」
  「怎麼可能。」趴在陽台上抽著菸,我捶了昱祺一拳。

  「喂!凱廷,你今天晚上有要去迎新晚會嗎?」下課之後,我走在校園裡,突然班上一個我不是很熟的同學叫住我。
  「我們系的嗎?」
  「對啊!聽說今年新進來的學妹都很正喔!尤其是那個叫做……」
  「沒興趣。」打斷他的話,我逕自的快步向前走去。
  迎新晚會場上佈置的很別出心裁,環顧過四週後,我開始讚嘆今年系裡的美工組可能是我們文學系有史以來最有美術天份的了。
  說真的,我對這種迎新會沒什麼興趣,甚至大二抽學伴時我也沒參與,在大家眼裡,我可能就是那種不會想要主動跟別人接觸的怪人吧。
  而我會跑來參加的原因沒有別的,就是因為我那不太熟的同學說了,聽說今年入學新生中最漂亮的,是一個叫做徐玉靜的。
  雖然這世界上叫做徐玉靜的不只她一個,因為我已經認識另一個同名同姓的人了。
  雖然很想見到她,但我卻不像其他人像在搜尋獵物一樣的左顧右盼,我選擇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周圍,看著一大群人在那玩著無聊的團康遊戲。
  忽然間,我在人群中見到一個短髮女孩,感覺很熟悉,卻無法分辨那究竟是什麼熟悉。
  音樂結束了,剛跳完土風舞的人群散開,短髮女孩在回到座位的時候眼神和我對上,她身體明顯的一震,然後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走到屋外,我拿出我那已剩下一根菸的菸盒,點了菸,我隨手將菸盒揉扁向後丟,卻沒聽到菸盒落地時發出的聲響。
  「亂丟垃圾是不對的喔!」一個女孩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我轉過身去,看見的是剛剛在會場裡留著短髮的女孩。
  「你不出聲我還認不出是妳。」從她手中拿回菸盒後我說。
  
  「你最近過的如何?」
  「原來妳也是我們學校的。」沉寂了幾秒鐘之後,我和她同時說出一句話,因此空氣又這樣凝結了兩秒,伴隨而來的是迎新會場裡發出的喧鬧聲還有我們兩人的笑聲。
  「還不錯,在忙著準備論文。妳呢?」抽了一口菸,我將滿腔的白煙送到天空。
  「剛開學而已,還想著要怎麼好好的玩呢!」她頑皮的笑了一笑。
  「大一是該好好的玩,我以前也是這樣,我大一的時候……」突然間我說不出話來,滿腦子想的都是玉靜,另一個玉靜。
  「大一怎樣?」
  「沒事。」
  「喔。」
  菸燒到盡頭了,我將煙蒂用力的彈向遠方,順著風,煙蒂飛到很遠的地方,然後融入深深的夜色裡。
  「我要去買包菸,一起走吧?」我問。
  走在興大校園裡,四處都是到這裡運動的人們,看著各式各樣的人經過,我表現出來的是一如往常的不屑一顧,而玉靜卻也是這樣靜靜的陪著我,似乎了解我不想說話的原因。
  「你說你在準備論文,你要考研究所嗎?」
  「有這個打算。」我將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兩盒純喫紅茶遞給她一盒,然後我拿起我剛買的菸,坐在椅子上點了起來。
  今天的興大路前特別的安靜,彷彿是上天製造了一個讓我可以跟玉靜暢所欲言的空間。
  「你知道嗎?我聽很多學長說啊!說你是我們文學系的一顆星星耶。」
  「星星?什麼星星?」我問。
  「你不知道嗎?聽說教授都說你很有才華,前途無可限量呢!」她舉高了手中的純喫紅,大聲的說。
  「妳確定不是動物園裡的猩猩?」
  「嗯……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覺得我也聽錯了,我還是回去問問學長她們好了。」說完她起身作勢要走開的樣子,我拉住了她的手,她失去平衡倒在我的身上。
  這一刻我們才算真正的雙目相接,我發現她眼中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我第一次見到另一個玉靜的感覺。
  「對、對不起。」她羞得跳了起來,坐回椅子上,而我繼續若無其事的抽著菸。
  到我們回學校,她回家的那一段時間裡,我們都很有默契的沒提到那一天車禍的事情,到底是我想遺忘還是她不想再想起,我不知道,不過我的確是在逃避這個問題。

  紫羅蘭項鍊在微亮的燈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我小心翼翼的將它收回盒子裡,然後躺回床上,想著徐媽媽告訴我的那句話。
  「紫羅蘭象徵完美,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無法真正完美的結束,所以我交給你這個完美的象徵,希望你可以交給一個真正帶給你完美未來的人。」
  嘴裡不斷的重複這句話,同時也在想,雖說要給一個可以帶給我完美未來的人,但我卻找不到那個完美的人。
  玉靜啊!妳是否在我心裡已經根深蒂固了呢?唯有妳對我來說才是完美的不是嗎?
  打破我思念的軸帶,手機的鈴聲打破了夜的沉寂,我接起電話,另一頭傳來的一個女孩充滿朝氣的聲音。
  「我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麼?」手裡拿著仙女棒在把玩的玉靜問我。
  我走到她面前,一把把她手中的仙女棒搶過來,然後丟向公園的另一邊。
  「你幹什麼!」她大吼。
  「妳不覺得這樣很美嗎?」我看著仙女棒在天空中劃出的弧線說。
  「美個頭。」她嘟囔著拿出了另一根仙女棒點了起來。
  她依舊拿著仙女棒在公園裡揮舞著,而我還是在她玩到一半的時候走到她面前,一把搶過仙女棒。
  「我真不敢相信。」手中拿著仙女棒,我用仙女棒發出的微光照亮我們兩個人的臉。
  「你到底是不敢相信什麼?把仙女棒還我啦!」
  我沒有理會她,只是轉身把仙女棒丟向公園的另一頭,伴隨著仙女棒在夜色中劃出的弧光,我使盡全力的大吼。
  「徐玉靜,我愛妳!」
  剎那間,所有的聲音停止,空氣凝結在這一秒鐘,接著是我緊緊握在手中的紫羅蘭項鍊掉在地上的清脆響聲。

          ** 「徐玉靜,我愛妳!」
             「抱歉,你說的是哪個玉靜?」 **
引言 使用道具
風宇
侯爵 | 2009-3-27 15:14:56

  「後來勒?」
「後來我當然是跟她說我開玩笑的啊!我可不想她因為一頓飯而砸掉她一生的幸福。」
  話說回來,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她了,雖然說我們之間也沒什麼,不過我的心裡卻對見不到她這件事有點失落感。
  徐玉靜,她的名字,而讓我震攝的原因是因為擁有這個名字的不只她一個人。另一個徐玉靜,只留在我記憶中的徐玉靜。
  一個星期天,我來到南投埔里的第三號公墓,來見我那已故的舊人。
  墓碑上刻著斗大的徐玉靜三個字,還有貼在墓碑上的照片,是我曾經深愛的女子。作了簡單的擦拭,我擺上玉靜生前最喜歡的紫羅蘭,我不上香,因為我是基督徒,而且玉靜也說過她不喜歡香的味道。
  一如往常的,我一個月一定會抽至少一天來看她,陪她說話,跟她說最近發生的趣事、糗事,我哈哈大笑,我也想像著她跟我一起哈哈大笑。
  點了菸,我望著空曠的墓園,我試著回想玉靜下葬那一天,我見她的最後一面,想著她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跟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對吧?」
  玉靜,這句話是妳說的,爲什麼妳要先離我而去呢?三年了,自從大一那年妳離開到現在,已經三年了,我始終還是找不到出口,我無法釋懷。
  「你又來啦!」當我無力的跌坐在地上的時候,有人從後面對我說話,轉了過去,也是另一個我熟悉的人。
  「徐媽媽,今天怎麼會來?」
  「突然想來看看她。」
  「嗯。」
  「玉靜知道你這樣常常來陪她,她一定很高興。」徐媽媽點了三支香,然後小心的插在玉靜的墳前,也擺了一束花,不過是香水百合。
  「應該的。」
  離開了墓園之後,徐媽媽邀請我到家裡去坐坐,我不好意思拒絕她,所以就答應了。
  「最近還好吧?」徐媽媽遞給了我一杯紅茶。
  「還可以吧。馬馬虎虎。」喝了一口紅茶,覺得有點澀,卻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回到了這個回憶的傷心地,連紅茶的甜味都消失殆盡了。
  「有交新的女朋友了嗎?」
  「妳想可能有笨蛋會喜歡像我這樣的大木頭嗎?」我比了比我自己,苦笑了一下。
  「所以你言下之意是指我女兒是大笨蛋囉?」
  「我可從不覺得她聰明呢!」說完我笑了,然後徐媽媽也笑了。
 
  「謝謝妳的招待,我先走了。」
  「回家要小心。」
「我知道。」說完之後,我發動了我的破光陽準備離去。
  「凱廷。」正要轉動機車油門的時候,徐媽媽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一臉疑惑的把頭轉回門口,徐媽媽走了過來,遞給了我一個項鍊,鍊墜是一個紫羅蘭的雕刻。
  「這是玉靜最後交給我的東西,她說在她死後一定要交給你,只是我一直忘記,還好今天有遇到你。」
  「這是玉靜的東西?」
  「嗯,她要我交給你的同時,要帶給你一句話。『紫羅蘭象徵完美,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無法真正完美的結束,所以我交給你這個完美的象徵,希望你可以交給一個真正帶給你完美未來的人。』」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緊握著那個項鍊,不知道爲什麼,我的眼淚一直無法停止,而我滿腦子都是玉靜的身影,捨不得揮掉,卻也揮之不去。

  回到台中,我找了一個盒子,小心翼翼的把玉靜留給我的項鍊放了進去,然後收進我的櫃子裡。
  「那是什麼東西,保管的這麼神秘。」
  「玉靜留給我的項鍊。」
  「玉靜?上次跟你問路的那個玉靜喔?借我看!」他說著說著就想過來搶走我放在櫃子裡的項鍊來看,我連忙把他推開。
  為了避免他動那項鍊的歪腦筋,我向他解釋了那項鍊的由來以及我和玉靜的故事。
  「真虧你可以守候她這麼久。」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項鍊,看著我。
  「你不懂我有多愛她的。」
  「OK!」
  「OK什麼?」
  「沒有什麼啊!我要睡覺了。晚安。」說完他一頭栽進棉被堆裡,完全沒有想到他躺的是我的床。
  
  因為床被佔走了,而我也懶得叫他,所以今晚他的房間變成我的房間,而他的床也變成我的床。
  躺在床上,我用微弱的燈光照在紫羅蘭項鍊上,反覆的把玩著,直到一道強光照在我面前的陽台上。
  強光的主人是一輛藍色的福特轎車,而車子的主人是她,另一個徐玉靜。
  「妳可以不用每次都用妳的車叫我出來。」遞給了她一張紙,上面寫的是我的手機號碼,她接了過去,把號碼存進她的手機裡。
  「這麼晚找我有事嗎?」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午夜了,現在如果會迷路也太怪了一點。
  「我迷路了。」她苦笑。
  好吧,她果然怪。
  手握著福特的方向盤,我試著讓晚風吹去我一身的疲憊,還有傷痛的回憶,而我身旁的玉靜,卻是那麼安靜的看著前方。
  「妳說妳想去東海古堡?」我問。
  「對啊!聽說東海那裡的夜景很漂亮,我從很早以前就想去那裡看看了,我從下午一直開車開到剛剛,一路上也問了好多人,就是找不到在哪裡,所以我才會又跑去找你。」
  「從下午開到午夜?」我幾乎不敢相信我所聽到的。
  「呵呵呵……」她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車開進了東海藝術街,我和她在這稍作休息,她看著藝術街上琳瑯滿目的商家看出了神。
  「我們去那邊!」陪她在藝術街逛來逛去的,我覺得她好像忘記要去東海古堡的事了。
  買了一大堆東西之後,我們回到車上去,雖然一路上玉靜總是看起來精神逸逸的,我卻已經從她的眼睛中看出她疲憊的樣子,果然一回到車上之後她馬上倒頭呼呼大睡,完全不管我這個陪她出來的人。
  「搞什麼……」拿出放在口袋裡的紫羅蘭項鍊,發現有另一道光照在鍊墜身上,抬頭一看,天竟然已經亮了。
  
  「你今天很沒精神喔!昨天晚上熬夜了嗎?」跟我一起當班的同事問我。
  「差不多了吧!到天亮都沒睡覺,剛剛瞇了幾分鐘就來了。」揉揉我睡眠不足的眼睛,我打了一個大哈欠。
  好不容易讓我熬到下午三點了,時間一到,我二話不說換下制服,騎上我的破光陽朝家裡衝去。
  一路上我用時速一百以上的速度狂飆,卻沒注意到平常沒車的巷口停了一輛藍色福特,嚇的我緊急煞車之後,整個人飛到了路旁的草地上,而我的機車還在原地狂吼,過了一會兒才停了下來。
  沒睡覺加上狠狠的跌在地上,我完全沒有力氣再站起來,看到藍色福特上跑下來的了一個人,卻在還來不及看清楚她的樣子的時候就昏了過去。
  說真的,其實我受的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傷,昱祺後來跟我說主要是因為我睡眠不足的關係,才讓我昏了過去。
  再次張開眼睛,我發現我躺在自己的房間裡面,而我旁邊的書桌上多出了一個人。
  動動手腳,發現我沒有因為剛剛那一摔而半身不遂之後,我拖著我微痛的身體走到書桌邊。
  靠近看了之後才知道趴在桌上的人是玉靜,我想剛剛那部車應該也是她的吧!

  「起來。」我搖搖她的身體,她沒有反應,甚至還發出微微的鼾聲,我到現在才知道女生也是會打鼾的。
  看她睡的這麼熟,我也不忍心吵醒她,於是我拿起手機,播了通電話給店長,說我出了車禍,明天要請假一天。
  掛上電話,我轉過頭去,發現她已經醒了,而且還走到了我的身後。
  「我講電話講太大聲了嗎?」我說。
  「沒有……」她搖搖頭,眼神還是那種剛睡醒的渙散。
  不知道說了幾聲對不起,她難過到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直說我摔車是她的錯。
  「沒有啦!是我騎太快沒看車才會這樣。」
  「可是是我害你都沒睡覺的耶!」
  「就說不是妳的錯了嘛!妳這個人很盧耶!」我放大了音量,她嚇了一跳,連在樓下的昱祺也聞聲上了樓來。
  「怎麼了?吵架了嗎?」他問。
  「沒事啦!」我轉身坐回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聽到玉靜輕輕的啜泣聲之後,下一秒看到的就是玉靜奪門而出的畫面。
  昱祺看著我,看著跑下樓的玉靜,沒多說一句話。
  而我就這樣坐在床上一語不發的,聽著玉靜跑下樓的聲音,接著就是藍色福特的引擎聲。
  「你不追出去嗎?」昱祺問我。而我沒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躺下,然後沉沉的睡去。
  


          ** 不是我不想追出去,
             只是我找不到追出去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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