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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5 11:30:50

前言:

五年前在母親的設計之下,葉天菲被逼著赴日認祖歸宗,甚至還取了個俗到沒話說的名字——淺野裕子!為了表示對此事的不滿,她在宴會上使壞、到處勾引人,打算氣死她那剛認沒多久、似乎頗有來頭的父親大人,實驗結果證明,幾乎沒有人抵擋得了她的魅力——幾乎。沒錯,那個冷酷到了極點的男人關振遠,偏偏就是例外!他不為她著迷……正確的說法是——他還挺討厭她的!從他眼中,她看出了他對她行為的不以為然兼無法苟同,呵,衝著這一點,她決定好好陪他玩玩,順便也氣氣他,不料,兩人玩著玩著,竟玩出火來——她、懷、孕、了!雖然他決定娶她,但一段沒有愛的婚姻,該如何維持?因此,她謊稱拿掉了孩子,在婚禮的前一天解除婚約。她逼自己封鎖住對他的所有愛戀,離開他,可如今,發現被騙的他回來了,她……該如何是好?


第一章

  她撒嬌地抱著他的胳臂搖啊搖。

  「我現在什麼都恢復了。今生的記憶、前生的記憶,我都擁有了哦!允文,我再也不會胡思亂想鬧彆扭了。」

  韓允文低頭,看著她甜美的笑容。

  她的笑容如此醉人,他怎捨得說出半句責備的話?呆了半晌,他忽然一笑,寵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你呀!教我拿你怎麼辦才好?雖然你今天嚇得我不輕,但看在你終於恢復記憶的分上,我就原諒你吧!但是要記住,以後不許再不告而別了!」

  蓮灩兒甜甜地笑了起來。

  「我知道啦!允文,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偷偷地離開你,不過……」她愛嬌地皺了皺小鼻子。「討厭!不要又捏我的鼻子嘛!  .

  兩個人對望著,不約而同地輕笑起來。笑著笑著,不知道何時,兩人又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人也好,仙也好,紅塵中有緣相遇、相知、相守,便是他們一生裡最大的幸福。除此之外,人生裡還有什麼好求的呢?

  第一章

  「歡迎光臨!」清脆、精神抖擻的招呼聲,劃破溫馨安寧的空氣。

  「葉媽媽菜館」,敦化商圈裡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小餐館,主打婆婆媽媽口味的家常萊。這兒的環境清雅,空氣中甚至還飄散著櫃檯上那一大束百合花的甜蜜香氣和輕柔舒服的音樂聲,因此,吃的雖是最容易讓人感覺油膩的中國菜,卻教人絲毫感覺不到一丁點兒油煙味呢!

  「天菲,我喜歡今天的新菜,很好吃呢!」結賬的常客將賬單和信用卡放在櫃檯上,臉上掛著飽足、滿意的笑容。

  葉天菲輕輕一笑。「那當然!干燒豆腐可是葉媽媽鑽研了兩個月的成果,我至少試吃了一百盤以上的失敗作品,才改良出今天的口味呢!難道你不覺得我的臉已經有點像干燒豆腐了嗎?」

  她是葉天菲,店主葉媽媽的獨生女。雖然完全不懂料理,但靠著她敏銳靈活的生意頭腦,使得開業近十年的「葉媽媽菜館」,在短短的兩年之內,就一改原本古板平淡的容貌,蛻變成讓網絡、媒體新聞、各家美食雜誌、電視節目爭相報導的美食名店。

  「再搭配上我這顆新冒出來的青春痘,你看像不像是干燒豆腐上的黃豆呢?」葉天菲掛著自信的笑容,指著自己的臉頰,美麗無瑕的淨白臉龐閃著讓人炫目的光采,並不因臉上的青春痘而有任何影響。

  客人笑著說:「那你一定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干燒豆腐了!」大體而言,「葉媽媽菜館」的生意之所以會如此蒸蒸日上,除了菜餚美味、環境清雅外,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為迷人、舉手投足間充滿女性魅力的葉天菲。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許多白領上班族的男性同胞會天天到店裡來報到,十成十隻是為了能瞧瞧美艷且賞心悅目的葉小姐一眼。

  「呵,您太客氣了!」隨著發票和客人的信用卡,葉天菲另外附上一個精美小巧的西點提盒,這是「葉媽媽菜館」的絕招——凡是在店內消費的客人,都會在結賬後得到一個免費附贈的甜點。有時是中式的甜晶,有時是裝飾可愛的西點蛋糕,這些都是葉天菲精研一年以上的成品。雖然她不會做菜,但製作糕點的功力,可是讓葉媽媽刮目相看呢!

  客人迫不及待地拆開了紙盒。「哇!紅豆餡餅廠客人開心極了。

  「保證不油不膩,希望你會喜歡。」

  「我當然喜歡,否則我怎麼會每個星期都非得拉著同事或家人來這兒吃上兩回呢?」

  「呵,感謝、感謝!」另一批客人由門口進入。

  「歡迎光臨!」葉天菲笑著招呼。  ·

  「天菲,先走了。」

  「好,下次見!」葉天菲用最燦爛的笑容送走了熟悉的常

  侍者帶領著新進來的客人就座,這些人也是「葉媽媽菜館」的常客。

  店內的業績會一直維持一定的水準,最大的主因來自舊客的回流。每每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葉天菲心中都會產生一股無法言喻的成就和感動。

  依慣例,由她親自服務客人點菜。她總會適時地介紹新的菜色,更會搭配常客喜愛的口味。寒暄幾句,再送上老媽拿手的免費小菜之後,葉天菲回到櫃檯,替另一批客人結賬,並送上甜點。

  送走結完賬的客人,迎接新到的客人,這是她每天的工作。忙碌不在話下,但卻是她一天最感到動力十足的時候。

  五年前由日本返回台灣後,除了頭一年的懷孕和生產外,從第二年起,她就開始投入老媽的餐館,和老媽一起打拼,並且用心學習料理的基本功。

  過了午餐的尖峰時段,葉媽媽總算得以由後頭悶熱的廚房走出來透透氣了。

  葉媽媽閨名玉珊,雖才不過約五十歲的年紀,卻保有四十歲的美麗容貌,母女倆的相似程度近乎百分之九十,只是眉宇之間,葉天菲多了分來自父親的傲氣。

  「女兒啊,幫媽媽馬個兩節。」

  葉天菲放下手中的筆,動手幫母親按摩。午餐的忙碌,早就讓老媽香汗淋漓,但老媽就是有那種本事,就算流了滿身的汗、沾了滿身的油膩,她依舊能給人一種美麗而乾淨的感覺。

  「老媽,你真的好漂亮!」葉媽媽甜甜一笑。「很好,你若每天讚美媽媽一次,一定可以讓媽媽迅速消除疲勞……右邊右邊……對對對……呼,真好……」

  葉天菲揉捏著母親酸痛的頸項肌肉。「老媽啊,早說過了,廚房該請人來幫忙了,你一個人是應付不來的。」

  目前廚房只有三個幫手,一個負責洗碗和打掃、一個負責處理食材、另一個則是當媽媽的助理。所有的採買和烹煮,則全由老媽一手包辦。

  葉媽媽幽幽地歎了口氣。「又不是沒試過,那些常客的嘴巴刁得很,一換廚子,他們吃了就知道。」

  葉天菲的眉頭深鎖。「這倒也是,他們是來品嚐老媽的手藝,如果換了廚子,味道不對,一、兩次之後,客人就不會再來了。」

  葉媽媽歎了第二口氣。「更何況,你老媽我還沒有那麼大方,如果那些廚子學會了老媽的獨家配方,跑去外面開店,那我不是自己打自己招牌?所以最好的方法,當然還是由至親來學習我的獨門手藝嘍……」葉媽媽仰起頭,意有所指地瞅了女兒一眼。

  葉天菲眨眨眼,驚恐地大叫。「不會吧?您不會是想教導您不成材的女兒學習您的手藝吧?!都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沒放棄?」

  葉媽媽歎了第三口氣。「如果你能接,由你來接我是最放心的,偏偏除了點心之外,所有的熱炒都引不起你的興趣,沒有熱忱哪燒得出什麼好菜?唉,可惜、可惜……」

  葉天菲笑笑。「是啊,我最怕手中有股像是永遠也洗不掉的蒜頭味和渾身的油煙味了。」

  葉媽媽沒好氣地斜睇女兒一眼。「別忘了,你可是我一身油煙味、兩手蒜頭味給養大成人的廠

  葉天菲趕緊擺起甜美的笑臉。「當然當然!我當然知道老媽的偉大!您看,我不是很用心地和您一起打拼,沒去投靠在日本的那個『榮華富貴』嗎?」

  母親一聽到日本的「榮華富貴」,本來已經放鬆的肩胛骨,立刻又緊繃了起來。「唉!」

  這次換葉天菲歎氣了。老媽一直都是這樣,只要一提到她心中的那個人——就算早已宣告老死不相往來——她就怎麼也無法釋懷。

  「年輕人歎什麼氣啊……」葉媽媽說著,語調中有些許的哽塞。葉天菲望著母親盤成髮髻,已有些微斑白的頭髮。老媽老是嚷嚷著要把那一頭長髮剪掉,還要像小男生一樣削得薄薄的,但,除了每半年的固定修剪之外,至今她還是保留著當年離開日本的「榮華富貴」時那長髮飄逸的髮型。

  母親的一頭長髮,據說是日本「榮華富貴」的最愛。

  日本的「榮華富貴」是她的親生父親——淺野介宏。

  「既然那麼討厭他,那五年前幹嘛還逼迫我去日本認祖歸宗?」

  母親顫抖著手,端起桌上小妹送上來的熱茶,啜了口。「你再怎麼樣都是淺野家的子孫,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沒貪他們一絲半毫的家產。」

  葉天菲撫著母親的肩膀。「知道知道,老爸就是知道你一身傲骨才對你念念不忘啊!

  葉媽媽微紅著臉頰,立刻斥責。「別亂說話……」

  「這是事實,老媽。」

  沒錯,這的確是事實。

  當年,母親剛由大學畢業——在那保守的時代,女人能考上大學,還能順利畢業,這是何等光榮的事啊!

  因此,外公決定再將老媽送往日本深造,只是這一送,卻造就了母親坎坷的未來。

  赴日求學半年後,母親認識了改變她一生的男人。男人大她十歲,擁有豐富的人生經驗,除了商場上的交際手腕外,他更是日本黑道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母親對他一見鍾情,因此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決和他交往。只是,當母親懷有身孕後,才發現男人早有家室,並已育有兩個孩子。

  夢碎情了後,不理會男人開出的豐厚條件和付出的真心、呵護,母親放棄了所有的真情真愛,離開了日本,獨自回到台灣。在外公外婆不計前嫌的照顧之下,第二年,母親生下了她。

  日本的「榮華富貴」對母親而言,只是一場痛苦難耐的夢,會再有聯繫,源自於五年前父親來台尋親。當時,母親無法接受父親因為妻子過世才來找她的爛理由,因此拒絕和他有任何的來往,但還是答應讓她去日本認祖歸宗。母親保有傳統的觀念,認為女兒身上既然流著淺野家的血液,說什麼都該認祖歸宗才對。

  只是沒想到,五年前屈服於母親的脅迫,在父親的殷殷期盼下赴日認祖的舉動,竟讓她的人生在一夕之間全變了樣

  沿襲母親過去的腳步,同樣地,她也遇到一個男人,同樣地為他傷了心,,結局……和母親相同,她懷了身孕,放棄真情真愛,黯然離開日本。  』

  日本真是個讓她們母女倆傷心落淚的壞地方!

  葉媽媽歎了口氣。「別提這事了,倒是老媽有件事要請你幫忙。」「什麼事?」葉天菲啜了口茶。

  「前兩天有家公司派了人來和老媽談真空料理包的事,他們想買我們的晶牌和菜色,製作成微波料理包,然後在各大超市或便利商店販售。老媽想想,覺得這也未嘗不可行,可老媽什麼都不懂,而且廚房的事我一個人已經快忙不過來了,所以你抽個空幫我去跟對方談談,遙遙我等會兒去接。」

  葉天遙,葉天菲三歲半的女兒,現在念幼稚園小班,是個聰明活潑的小女孩。

  葉天菲接過母親遞過來的名片——

  駟法集團食品行銷企劃部總經理徐世一

  「駟法集團?」能稱為集團,應該代表公司的規模很大吧?但……葉天菲皺著眉,她壓根兒沒聽過台灣有這家大公司啊廣妥當嗎?」

  「沒聽過這家公司。」

  其實想想,老媽的考量也是對的,如果條件優渥,趁餐廳人氣正旺之時,轉型成另一種新的型態,也是個商機。

  「對方是希望我們今天下午能夠去他們公司談談。」葉天菲展開一個信心十足的笑容。「好,我去談。」

  K  X  K

  半個小時後,葉天菲照著名片上的地址來到位於信義計劃區的「駟法集團」,這是幢鋼骨建材的科技化辦公大樓,樓高約三十層,佔地廣大,氣勢磅礡。

  葉天菲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拿了訪客證,直接前往約定的十二樓——食品行銷企劃部。

  「你好,我找徐先生。」葉天菲問著櫃檯後的總機小姐。

  「請問您哪裡找?」  .

  葉天菲遞上餐廳的名片。「我姓葉,是『葉媽媽萊館』的人,今天和徐先生有約。」

  趁總機小姐向上通報時,葉天菲觀察著四周的環境。以辦公室的裝潢來看,這應該是間成立不到半年的公司。信義計劃區現已成為台北市最嶄新的商業區,每天都有辦公大樓落成,每天都有新公司進駐,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未來的發展不可限量。

  不到一分鐘,一名男子匆忙跑來。他看到葉天菲時,一臉的震驚;葉天菲見到他的表情,則是一臉的狐疑。

  「是你?!」

  葉天菲謹慎地觀察著眼前的男子,他很一般,一般男性上班族的模樣、一般的身高、一般的長相。就算以前見過,也不會讓人印象深刻。

  「徐先生?」

  「是,我是徐世一。」葉天菲淺淺一笑。「我認識你嗎?我感覺你好像……認識我?」

  徐世一趕緊否認。「哈,我當然知道你是葉小姐啊,我去你們那兒吃過好多次飯呢!不好意思,我以為來的人會是葉媽媽,因為一直以來,我都是直接和葉媽媽接洽的,因此看到你時才會這麼驚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商場打滾了十多年,他的臨場反應怎麼說也是一流的。

  好多次?葉天菲聞言皺起眉頭。基本上,只要來過三次的客人,她一定會記得對方,但她完全沒印象這位徐先生有來餐廳吃過飯!

  「葉小姐,請跟我來,我們董事長正等著你呢!

  徐世一帶領著她搭乘電梯前往二十九樓。

  「你們董事長貴姓?」

  徐世一保持著和善的笑容。「董事長姓關。」

  「關」?葉天菲眨眨眼,這個姓氏讓她感觸良多。活了二十七年來,她也只認識一個姓關的男人……莫名的巧合,讓許多過去傷痛所造成的不安因子全數竄進身體裡。

  她雙手緊緊交纏,茫然的眼瞪著電梯液晶面板不斷增加的數字,低嗄地問:「可以請問一下關董事長的大名是?」

  徐世一還來不及開口,二十九樓已到。

  雖是線條簡單的設計裝潢,卻隱約讓人感到一股令人敬畏的力量。

  「這是董事長的辦公室,請進。」

  秘書小姐早已接到通知,笑吟吟地在電梯口等候。

  所有人都面帶微笑,對她的態度也是小心翼翼的,彷彿她是最尊貴的客戶一般,這點讓葉天菲感到疑惑。曾幾何時,台灣的商界竟變得如此溫馨與祥和了?

  她被帶進一間會議室,秘書留下一杯香醇的咖啡之後就離去,連接待她的徐先生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葉天菲站起身,踱到落地窗前,看著信義計劃區車水馬龍的忙碌街景。一幢幢嶄新的辦公大樓、人們加快速度的步伐,台北給人的感覺,愈來愈像東京了……

  東京。

  她記得在那兒發生的很多事:夜夜笙歌的晚宴、虛偽矯情的笑容、紙醉金迷的歡樂,和某個角落裡,那落英紛飛、讓她感動到無法自己的櫻花樹。

  葉天菲眨眨眼,一種被注視的感覺由體內升起,她迅速轉身,視線立刻跌進森暗的黑眸之中。她刷白著臉,感覺自己一貫的平靜生活彷彿在一瞬間被抽光一般,全部消失殆盡!

  她瞪視著眼前高大的男人,手心開始冒汗。她用了三秒的時間眨眼,她用了三秒的時間抑止自己尖叫,她更用了全部的控制力來阻止自己拔腿落跑!

  「淺野,多年不見。」

  高大森冷的男人走近,像山一般地佇立在她面前,威脅著她岌岌可危、隨時都可能崩潰的情緒。

  葉天菲咬緊牙關,硬是逼自己偽裝出疑惑的神情。「淺野先生——」

  「先生?廠男人不耐地打斷她的話。「淺野裕子小姐,雖說多年不見,但以我們倆『匪淺』的關係,應該不用在下再介紹『自己吧?」

  他低沉流利的日語和譏誚的語氣震得葉天菲幾乎抓狂!

  五年前和這個男人造就所有的恩恩怨怨時,她是淺野裕子,這是她繼承父親的姓氏,在日本使用的名字。

  但,離開了日本,她就是葉天菲。

  可無論她是葉天菲還是淺野裕子,現在的她壓根兒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扯上半點關係!

  葉天菲硬扯開了笑,防衛性地倒退一步。「先生,我聽不懂你說的話,我不懂日文。」.

  「不懂日文?」男人笑了,態度狂妄囂張,似乎早已料到她會如此辯解,於是用中文說道:「你說笑了,依我們的熟識程度,我會不知道你的日文有多麼的流利嗎?當然,除了流利的日文之外,我還知道你很多事,畢竟,我們的關係曾是那麼的不同,不是嗎?」  .

  葉天菲雙拳緊握,站穩腳步,阻止自己一拳或者一腳踹向自己面前的男人!他怎敢以這麼輕鬆自在的態度來敘述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關係?

  天知道,這五年來,這個男人就彷彿是心頭深刺一般紮著她的心,所有因他而起的喜怒哀樂,都會牽動她全身的痛覺神經,讓她痛不欲生!先生,你真的認錯人了。既然你約的人不是我,那麼我先離開了。」

  葉天菲身體僵硬,準備轉身落跑,只是,男人猖狂的笑聲,阻止了她的腳步。

  她硬著頭皮,瞪著面前的男人——這個每一分、每一毫,甚至每個毛細孔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

  「還有事嗎?」她問,聲音無助得幾欲哭泣。

  「你在玩什麼遊戲?淺野。」他看著她。就算她不施任何脂粉,穿著再怎麼簡單,他也不會忘記這個五年來留給他許多狂怒回憶的女人!  ·

  葉天菲無辜地眨眨眼,無辜地拿出店裡的名片遞給他。「第一,我不是淺野;第二,我不是來玩遊戲,我是來談生意的。這是我的名片。」

  「名片?」男人陰森地凝視著她,在接過名片的那一刻,手指還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手心。

  葉天菲吞回尖叫,狼狽地倒退一步!

  「先生,麻、麻煩請你自重!」

  他不理會她氣憤的抗議,以嘲諷的口吻念著她的名片。「葉天菲?」

  他審視著她的雙眼,輕而易舉地發現她眼中掩不住的慌亂神情。  ·

  「葉小姐和我過去的一位朋友長得非常相像,一樣的美麗,一樣的自信,不過她可沒你這麼樸素,她曾被日本社交界譽為性感女神,真好奇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呢?」

  「這世界無奇不有。」

  「你勾起了我很多的回憶。對了,我好像忘了跟你說,和你長得極為相像的那個人,她曾經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過,在我們舉行婚禮的前一天,她卻任性地解除婚約。」

  葉天菲凝住氣,而後深吸口氣。胸口哽塞的氣,像一盆燃燒中的火,灼燙得教人無法忍受。「那……真是……可惜。」

  男人的嘴角展開譏諷的笑。「不,一點兒也不可惜,我不認為就算我和她真的結了婚,這段可笑的婚姻能持續多久?你認為呢?葉小姐?」

  她眨眨眼,感覺某種酸澀的東西正在體內發酵著。似乎只要給她一個安全的空間,她就能夠放聲痛哭……

  她硬扯開笑。「很抱歉,我只是個外人,實在不方便作任何的評論。」

  「很好!既然你只是一個我所熟識的外人,那我是否也該自我介紹呢?」灼灼的目光毫不客氣地灼燒著她,他特別強調「熟識」這字眼,彷彿那是全天下最卑劣的字。

  葉天菲眨眨眼,逼回眼眶中的霧氣。「當然,我不認識你,連你的姓名都不知道,要怎麼談生意?」

  男人的臉色愈益森沉,彷彿面前的女人和他有多麼深的深仇大恨一般!

  他丟了張名片給了葉天菲,而後憤怒地坐回會議桌的首位。

  關振遠!

  葉天菲瞪著名片上那三個印刷字體,突然間發現自己亟欲控制的情緒,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曾經發生過的事,是不可能遺忘的……

  她閉上了眼,艱困地吞下滿腹的苦澀,再抬起頭時,臉上的神情已恢復平靜。

  葉天菲拉開會議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徐先生約我今天來談有關雙方合作真空料理包的事,不知道關先生有什麼獨特的見解呢?」她說,平靜的視線凝視著他,清楚地表達今天來訪的目的。

  關振遠灼熱的目光焚燒著她,他知道她是淺野裕子,他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可恨的是,她竟然全數否認他們之間曾經存在的關係!

  「談生意之前,我們先來談談別的。」

  「別的?」葉天菲狐疑地皺起眉頭。天知道她有多麼想要把事情快快解決,然後早早離開!

  關振遠灼燙的視線不曾離開她的身上,他由會議桌上的牛皮紙袋裡抽出數張相片。

  那是一名女子和一位年約三、四歲的女童的合照,在陽光底下,兩人的笑容燦爛極了!

  「認識相片中的女孩嗎?」

  「她是……」葉天菲抖著手、抖著聲,刷白了臉,魂魄讓這樣的震驚給嚇跑了一半。

  關振遠不耐地打斷她支離破碎的言語。「她是葉天遙,今年三歲半,你的女兒。」

  她想跑!危險的警鈴在腦袋中響個不停,她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椅子!

  「你還想跑?」

  關振遠起身,由上而下地審視著她,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彷彿鞭笞在她身上一般。「我有充分的證據顯示,這個孩子是你謊稱為了自由、不想被婚姻約束而動手術拿掉的小孩!」

  葉天菲頓時手足無措,她嘗試冷靜地辯解。「關先生,你誤會了——」

  「不」關振遠第二次打斷她的話。

  他彎腰傾身,冰涼而不帶情感的黑眸盛滿讓人膽寒的憤怒。

  「她是我的女兒!」他狂怒地說,憤怒使他看起來彷彿是由地獄竄出來的修羅。

  「淺野!你怎敢如此對我?」

  葉天菲恐懼地迎視著他,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所有和關振遠有關的回憶,像跑馬燈一般,一幕一幕地在眼前展開。

  她看到兩人的相識、看到他們之間一再發生的衝突、看到在衝突背後,自己墜落的心……

  她苦笑,卸除偽裝。

  「關,這是最好的選擇。」她說。

  她是淺野,他是關,這是兩人五年前對彼此的稱呼。

  曾經發生過的事,果真是無法被遺忘的……  

第二章

  悅耳的音樂、可口的料理,貴氣的六星級飯店的宴會廳裡,打扮華麗時尚的男男女女,時而竊竊私語地說著八卦,時而聊著政商界的大事。這是一場宴會,一場豪華、氣派,所有東西都是一級棒的宴會。

  「別吧,你想讓你的新爸爸氣死唷?」向風兒勸著自己的好友,兩人在豪華六星級飯店的豪華廁所裡拉扯著。她是乖寶寶,現在正在阻止自己的好朋友變成壞寶寶。

  葉天菲,二十二歲,年輕的臉龐有著掩不住的美麗,曼妙惹火的身材更是所有男人目光的焦點所在。

  向風兒,葉天菲的親密好友,在葉天菲的逼迫和軟硬兼施之下,同意陪她一起來日本認祖歸宗……兼氣死自己的新爸爸!

  葉天菲拉拉身上的黑色薄紗禮服,禮服服貼地貼在她的身上,低胸、露背,所有的設計都是為了要讓男人忘了呼吸,只顧著流口水。

  修長的手指扯著自己肩上的大波浪鬈發,葉天菲對著豪華化妝鏡裡的自己性感地噘噘嘴。

  「他老當益壯,氣不死的啦!我旨在表達我的抗議,抗議他們用卑鄙的手段強迫我來日本認祖歸宗,我要讓我那個新爸爸知道,多一個女兒不會更快樂,只會更頭痛!我要讓他後悔——」

  葉天菲扯開嗓門,憤慨地放聲嘶吼。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媽媽未婚生下來的孩子,她的身份證上還清楚地寫著「父不詳」三個大字,但她沒有任何羞辱的感覺,只替她辛苦的媽媽感到萬般的不捨。她告訴自己,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地修理那個把媽媽的肚子搞大又不負責任的壞男人!  ,

  只是沒想到,機會竟然自動送上門來。一個星期前,一向健康快樂的媽媽竟然「倒臥病榻」,「病懨懨」地提起她從不提起的「那個男人」,不但一五一十地說出她的身世,還告訴她,她的父親是日本產經界舉足輕重的重要人物。

  她在一夜之間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是半個日本鬼子!她的爸爸不但非常出名、還活在世上,年輕時甚至還混過黑道山口組咧!

  不過,就算知道一切,她還是不會改變對「那個男人」的看法,甚至就算媽媽再怎麼解釋他們曾經多麼地相愛,她還是對那種明明有家室,卻還到處招蜂引蝶的男人沒啥好感。

  媽媽在「病榻」上時虛弱地向她說著自己的遺願——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自己親愛的女兒去除身份證上「父不詳」的記號。

  只是,沒想到媽媽的這個希望,居然在一天後立刻實現!她的親生父親在家裡對她展開親情的懷抱,她三名「大媽」所生的哥哥,也含笑真誠地歡迎她回家——回日本的家!

  啐,什麼跟什麼嘛!

  葉天菲小心翼翼地在唇上刷上甜蜜的桃紅色。「誰叫他要逼迫我老媽和他上演一出『病榻遺言』的爛戲碼,我今天就要讓他知道欺騙小孩的後果!」

  沒錯,因為老媽詭異的傳統思想作祟,因此就算曾發過誓不再和那名讓自己傷心欲絕的男人聯繫,但當男人找上門來要求女兒認祖歸宗時,她還是毫不考慮地答應了。

  只是,答應歸答應,女兒的執拗個性她比誰都要瞭解,所以只好使出狠招,以一出病榻遺言戲碼,一次就逼女兒就範。

  向風兒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家子像在演連續劇一樣,劇情熱鬧精彩得不得了。 「葉媽也是為你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葉媽很在意你身份證上的那三個大字,一天到晚老是對著你的身份證和你家的戶口名簿歎氣流眼淚。」

  葉天菲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白眼。「父不詳就父不詳啊,我又不在意!我還覺得很酷咧,幾乎沒人跟我一樣,這樣不是很好玩嗎?偏偏老媽——」

  還來不及大聲抱怨自己的委屈,葉天菲就聽到廁所外頭傳來幾個男人交錯、大聲的喊叫聲——

  「裕子——裕子——你在哪裡?你是不是迷路了啊——』』

  葉天菲的臉當場綠了一半。那是她的日文名字,她姓「淺野」,名「裕子」……真是俗到讓她想哭泣的名字!

  「你的新哥哥們在叫你。」

  「我知道。」

  「真好,你大媽生的小孩都不會欺負你,相反地,他們還都對你疼愛有加耶!

  葉天菲訕訕笑道:「送你。」

  向風兒趕緊揮手搖頭。「不要!那種像對待嬰兒般無微不至的關愛法,會讓我窒息、不能呼吸。」

  葉天菲翻了個大白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知道就好。」

  X  K  K

  十分鐘後,葉天菲小鳥依人地站在淺野家四個男人之間開始使壞。

  「裕子,這是山田社長。」

  「山田社長,您好,您長得好帥唷!」葉天菲讚美著,一對媚眼眨啊眨的,引誘的食指還不經易地撫過山田社長整齊、一絲不苟的領結。

  山田社長血壓立刻竄高,漲紅了一張臉。「裕于小姐,你過獎,你才是艷麗得讓人無法呼吸呢!

  「討厭,山田社長這麼讚美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這是事實、這是事實」

  她「……」地使出讓每個男人骨頭軟、眼睛凸的壞招勾引著父親介紹的每個伯叔輩的朋友。

  這就是她打算拿來氣死新爸爸的狠招。

  她是美麗而且性感的,所以當然會引起宴會大廳裡所有人的注目。再加上她的身份,更引發人們對她的好奇,接近她的人多,讚美她的人更多。

  淺野宏介開心得合不攏嘴,相當得意自己有一個這麼美麗的女兒。因溺愛而產生的「諒解」,讓他像是被蒙住了眼,根本不覺得女兒噯昧的行徑有多麼不適宜。

  但,她三位新哥哥的反應可就不一了。

  葉天菲本來還能碰碰那些叔叔伯伯的領帶啊、衣襟啊,做出最直接的反擊!

  只是,沒想到一次、兩次之後,她的三位新哥哥竟開始出面阻擋,她根本連手都還沒伸出,就被技巧性地擋了回來。幸好她的眼睛和聲音還很爭氣,就算口中說的只是大學時所輔修的破爛日文,還是足以讓那些叔叔伯伯們臉紅心跳!哈,真好!

  大哥淺野哲平略有微詞,覺得妹妹的行徑似乎太過熱情了。他皺起眉頭,歎了口氣,也只能將妹妹這份「熱情」解釋成是她少不更事,又想早點融人這個新環境所作的「努力」。

  他低頭,嚴肅地悄聲警告。「裕子,別太熱絡,他們都是披著羊皮的大色狼。」

  二哥淺野壽平溫柔地勸導。「裕子,你涉世未深,可千萬要小心哦!跟緊哥哥們,別讓爸爸和哥哥們擔心。」

  三哥淺野良平則是寵溺地大笑。「無所謂啦!我們裕子就是漂亮才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啊!這是我們淺野家的驕傲和光榮,這下子我們可得要好好地保護我們的新妹妹了!」

  雖然哥哥們是出聲阻止了,但用的仍是沒有責罵、也不覺得妹妹的行為是多大錯誤的溺愛方式。他們一致認為都是因為妹妹美麗的外貌,才會吸引那群蚊子、蒼蠅的「覬覦」。

  葉天菲暗叫不妙!這跟她的計劃大大的不同,她的新爸爸和哥哥們不但不生氣、不憤怒、不會感覺丟臉沒面子,甚至還覺得別人的垂涎是男人「色狼的本性」在作祟,而不是因為妹妹的勾引、煽動。

  他們反而還更加關懷、更加緊密地保護她!

  老天啊……這遊戲該怎麼玩下去啊?

  父親的朋友介紹完了,大哥哲平也打算把淺野家的「驕傲和光榮」介紹給他的朋友們認識。三兄弟約好「換班」時間後,大哥哲平帶領著她走向他的朋友。

  「大哥有一個好朋友,我們是東大的同學。他這個人很古怪陰沉,不過是個好人,他還是這間飯店的總經理,很厲害吧?他和大哥一樣三十歲,雖然年輕卻很受大集團老闆的賞識和重用……」

  然後,她看到了這個大哥哲平的好朋友。

  葉天菲眨眨眼,心跳在此刻莫名且怪異地悸動起來……

  天啊,她的三個新哥哥已經帥到讓風兒尖叫抓狂了,沒想到大哥這個好朋友,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他真的很陰沉。不笑的嚴肅面孔,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再搭著他高大的體格,頓時讓人覺得很有壓力。嗯,她一向對嚴肅的男人沒啥親切感。

  不過,現在流行不會笑的酷哥,應該叫風兒來看看,保證她尖叫流口水。只可惜,風兒現在只對美味可口的宴會自助餐點有興趣。

  「振遠,這是我的妹妹,裕子。」

  大哥哲平用的稱呼是中文直接音譯的,葉天菲直覺判斷,這個好朋友一定會說中文。

  她伸出友好的手,用中文表達自己的善意。「你好,振遠哥哥,我是葉天菲,這是我的中文名字。」

  只是,她的善意表達錯對象了。大哥哲平的好朋友顯然不像淺野家的四個男人一般,對新加入的家人呵護諒解有加;更不像叔伯輩的男人,光顧著對美女流口水。

  他看得很清楚,知道他好友的妹妹有多麼的任性,有多麼肆無忌憚地「揮灑」她的女性魅力。

  而對於任性的女人,他木會表達任何善意。

  他失禮地不去握葉天菲友好的手,只是冷硬地報上自己的名字。「關振遠。」

  葉天菲轉轉自己被拒絕的手,好奇地看著他。從他的神情中,她可以很輕易地看出,他正在刻意掩飾對她的……不認同?

  耶!總算有個男人是有眼睛的,看出了她的使壞有多麼的壞。

  「你不喜歡我?」她無所謂地撂下評語。

  關振遠冷冷地撇開嘴角。「不熟,談不上喜不喜歡。」

  葉天菲無辜地眨眨明眸大眼。「我相信,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大哥的好朋友,而我又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你一定會掉頭走人,根本不想認識我,對不對?」

  關振遠冷冷的黑眸一瞥。「沒錯。」

  「為什麼呢?很多人都很喜歡我耶!」

  「我不是很多人。」

  他回話的方式狂得教人生氣。

  不過葉天菲不生氣,她只感到有趣極了!

  她仰視著他,發現他真的很高,比高大的大哥哲平還足足高上半顆頭。

  「你這個人真是主觀得讓人討厭耶!才見面不到一分鐘,你就斷定我是你不欣賞、不會接觸的人,關,這樣太主觀了哦」

  既然人家不屑她尊稱他為「振遠哥哥」,那稱呼他一個姓氏也就夠了。

  關振遠聳肩。「好說,淺野。」

  也許是接受她的挑釁,他回敬她的,也是只有一個姓氏而已。

  葉天菲柔媚地瞅著他,甜美的笑容始終掛在嘴角。「你這人真會計較!我告訴你唷,不識大體、愛斤斤計較的男人最讓人討厭了。」

  關振遠冷冷地看著她。「你的喜愛對我完全不重要。」

  兩人全部以中文交談,聽不懂中文的哲平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微笑之間一來一往的對話是在爭吵,還以為他們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呢!

  「你們這麼聊得來,改天可以約個時間吃飯聊天。裕子在日本還沒交到朋友,振遠,你就當我妹妹第一個好朋友好了!」大哥哲平建議。

  「不必!」

  「好!」

  關振遠和葉天菲不約而同地一起開口回答,但答案卻是南轅北轍。

  哲平聽得一頭霧水。

  關振遠冰冷的目光像寒冰劍一樣射向了她。「你不懂拒絕嗎?」他說,用中文。

  「好啊好啊,我最想去北海道看薰衣草了!哲平哥哥,振遠哥哥提議我們去北海道玩呢!」她回,用日文,而且故意扭曲關振遠的拒絕。

  哲平感激地望著自己的好友。妹妹開心,他們全家就開心,好好彌補多年來缺少親人關愛的妹妹,是淺野家男人們目前最想要做的事。

  「好啊好啊,這真是個好意見,我們應該要好好地策劃策劃!」

  關振遠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但深邃的黑眸卻一掃先前的冰冷,灼燙得簡直就要噴出火來了!

  「你別太故意,我說過,我並不喜歡你。」他用的依舊是中文。

  不同於關振遠難看的臉色,葉天菲的表情則是愈來愈愉快。

  她靈巧的眼神調皮地一閃,一瞬間,關振遠根本還來不及反應之時,葉天菲已踮起腳尖,雙手親密地攀住他的頸項,像只粉蝶般地飛舞進他的懷裡,偎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兩人相擁的姿勢親暱極了。

  葉天菲巧笑倩兮、嗲聲嗲氣地說著。「振遠哥哥,你喜歡我?我也好喜歡你呢!她用的依舊是日文。

  真好!還好她之前碰到的是一個很嚴格的日文老師,才能教導出她雖不流利,但一般對話都沒問題的日文。她竊笑著,為自己高段的使壞方式暗自感到驕傲。

  「別太過分!」關振遠以中文警告,並用力推開了她。

  「你真沒禮貌!」她也回以中文,但臉上依然保持著甜美的笑容,並以優雅的姿態離開他的懷抱。

  「哲平,我有客人,先過去了。」關振遠說完後,急著想落跑。  ,

  哲平感動地觀賞著好友和妹妹間的熱烈互動。真是太好了!如果優秀的振遠能和全家最疼愛的妹妹譜出愛的戀曲,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關振遠尚未付諸行動離開,二哥壽平就由遠處走來。換班時間已到。

  葉天菲故作離情依依的表情說:「我二哥來了。振遠哥哥,我等你的電話唷!你不能忘記我哦!」

  冷靜的關振遠快要禁不起葉天菲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了,他氣到手臂的青筋暴跳!

  壽平前來接妹妹去認識他的朋友。「裕子,會不會累?」二哥一向都很溫柔的。

  葉天菲搖搖頭,親愛地勾著二哥的手臂。「不會累,很好玩呢!」她意有所指的視線瞥向一旁的關振遠,因他臉上難掩的狼狽表情,而顯得更加開心得意。

  和大哥哲平告別之後,兩人隨後轉身離開。

  葉天菲回頭,趁著關振遠身邊的大哥在接手機電話時,食指往眼眶一拉,大大地送給他一個大鬼臉,然後開心地揚長而去。

  關振遠渾身肌肉繃得死緊,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哲平掛上電話,發現好友的異樣。「你還好吧?不會我妹妹一走,你就不開心了吧?」

  關振遠咬牙切齒地道:「不。哲平,你有一個『了不起』的妹妹!」哲平聞言高興地大笑。「當然當然,她可是我們淺野家的驕傲和光榮啊!」

  關振遠不理會誤解他意思的好友,他望向葉天菲的方向,看著她繼續對淺野壽平的朋友開心地施展渾身無窮的女性魅力。

  他目光一冷,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X  X  K

  來日本除了認祖歸宗的在事之外,另一件重要的在事當然就是血拼了!日本是流行的最前線,更是shopping的好所在,兩個芳齡二十二的淑女來到寶山,當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逛街的地方,空手而回啦!

  「我好累、我好餓、我好渴!」向風兒哀嚎著。天菲逛起街來像不要命一樣,她快要被操死了啦!

  葉天菲不予理會,逕自瞪著手上的飲食情報。日本人最喜歡排名次了,他們會作很多的問卷,甚至親自試吃、試用,然後排出最受歡迎的拉麵啊、壽司啊、中式料理啊等等。

  今天她們進攻的目標就是最近很受日本粉領OL好評的意大利餐廳,所以在逛完街之後,她拿著飲食情報,依著上頭的地圖,辛苦地在一堆地名中找出餐廳的所在位置。

  」OLPES」的招牌就在前方。

  葉天菲開心地手舞足蹈。「找到了、找到了」

  向風兒根本沒力氣陪天菲一起開心,她只想快快找到吃的地方,然後好好飽餐一頓。

  「走!我們去吃好吃的意大利餐嘍!」

  葉天菲拉著向風兒,提著一堆戰利品朝前方的餐廳跑了過去。

  到了門口,葉天菲不禁愣住。早巳過了吃飯時間,但門口還是排著一堆等候的人。

  門口的男侍者禮貌地問著。「小姐,兩位嗎?可能還要等一個小時哦!」  ·

  向風兒簡直要哭出來了。「天菲——我的腳好痛,我想吃意大利面啦——」

  葉天菲皺著眉頭。一個小時?風兒根本等不了這麼久。

  「還是我們換別家餐廳?」

  向風兒搖頭。「不要!我們一直很想吃這間,只要有地方坐,我們等一下無所謂。」

  葉天菲點點頭,然後很有禮貌地向侍者請求。「真的很抱歉,我朋友腳在痛,我們可不可以借個座位坐著等候?只要一個就夠了,她的腳真的很痛。」

  也不知是葉天菲的魅力凡人無法擋,還是向風兒猙獰的表情激起男侍者的惻隱之心,總之,男侍者真的在吧台的尾端,挪出了一個空位讓向風兒坐著休息,葉天菲則笑盈盈地站在一旁。

  「有沒有舒服一點?」

  向風兒喝著水,差點感激到痛哭流涕。「有!天菲,你是女超人!」

  葉天菲得意地拍拍好友的肩膀。「好說啦」

  只是,雖然有了暫時休息的位子,但一個小時還是要等,而兩人也愈等愈難受,因為空氣中滿是香味四溢的食物味道,她們似乎都可以聽到對方肚子發出的咕嚕咕嚕聲。

  「好餓——」

  「好餓——」

  向風兒哭喪著臉。「天菲,你再去施展你的女超人魅力,再要兩個位子讓我們插隊吃飯啦」

  葉天菲歎口氣,她也想啊!只是……看著店門口那麼多人還在排隊,她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她環視著整間餐廳,希望有好心人能夠看到她和風兒可憐狼狽的模樣,進而邀她們一起共用可口的午餐……不過,這只是癡人說夢罷了。

  她看啊看,突然間,竟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不會吧?!葉天菲瞪著前方,雙掌摀住口,驚訝得彷彿看到了救世主一樣。

  「風兒,也許有希望唷「」

  「什麼意思?」

  「你等我一下。」

  葉天菲不自覺地拉拉胸前的兩束髮辮,欣喜地衝向前

  「關!」她拍拍關振遠的肩膀。

  關振遠回頭,看著眼前眉開眼笑、美麗稚嫩的少女。她一身輕便服裝,不施任何脂粉,長長的亮麗秀髮,束成兩束髮辮垂在胸前。

  關振遠有些疑惑,他不記得自己何時認識了一個這麼年輕的少女?

  「抱歉,小姐,你是?」

  葉天菲又往關振遠的肩上狠狠一捶。他和一位女性朋友正在用餐,這是四人桌,卻只坐了兩個人,也許她可以拜託關振遠,讓她和風兒與他們同坐一桌。

  她清澈的大眼又不小心溜到和關振遠同桌的女子身上。氣質、容貌都讓週遭的人為之自慚形穢的女子微微向她頷首。

  她收回視線,開朗大笑。「我是葉天菲啊!怎麼才一個晚上你就忘記我了?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

  他細細打量著她未施脂粉、淨白的臉龐。「你是淺野?」

  葉天菲不耐地揮揮纖纖小手。「對啦對啦,你聽聲音也應該認得出我來啊!只是沒化妝而已,你就認不出我來,虧你的眼睛還長得這麼犀利,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是認出來了。你的模樣是變了,但牙尖嘴利的功力可沒少半分。」

  關振遠可真是大大地吃了一驚,他根本無法把眼前這清純乾淨、模樣不到十八歲的女生,和昨晚那名冶艷性感、成熟嫵媚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葉天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本想來個全面大反攻,但一想到還有求於他,氣勢立刻削弱了一大半。

  「振遠哥哥,你太見外了,我好歹也是你好友的妹妹啊!對了……」她展露狗腿、諂媚的笑容。「振遠哥哥,你可不可以幫我一件事?」

  關振遠對她示好的態度有些許的驚訝。「你別叫我振遠哥哥,淺野,你在打什麼主意?」

  葉天菲使足勁地甜笑。「是這樣的啦,我和我的朋友逛街逛得好累,雜誌上寫說這邊的餐點一級棒,所以想來這邊用餐,誰知道人這麼多,還要排一個小時的隊。關,你和這位姐姐還有兩個空位,可不可讓我和風兒與你們共桌呢?」

  她誠懇地請求完畢,卻發現關振遠不但不言不語,還用一種很嘲諷的眼神看著她。

  「你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是不是?」

  「呃?」葉天菲一頭霧水。

  關振遠輕蔑地、冷冷地審視著她。「我還以為你真收起了爪子,和顏悅色地和我說話了。沒想到,原來是有求於我。淺野,你太看得起我的肚量了。」

  葉天菲被他看得心底發毛,連帶著脾氣也被激出來了。

  「你是什麼意思?」

  關振遠伸手將一旁的氣質美人擁進懷裡。「這是我們的午餐約會,不方便閒雜人等打擾。」

  一旁的氣質美人聽見了葉天菲的請求,好心地勸說。「沒關係的……」

  關振遠堅持拒絕。「不!她只是不相干的人,我和她並不熟識。」

  真是夠了!

  葉天菲氣得灰頭土臉,這男人分明是故意的!他從第一眼起就看她不順眼,所以她早該猜到,連這種簡單的幫助,關振遠也不可能會好心地出手相援的!

  葉天菲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怒氣沖沖,轉身準備離開。再繼續待在這裡,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淺野。」

  她憤怒地轉身,彷彿一隻張牙舞爪的貓。「你還想說什麼?」

  他笑,笑容得意而囂張。「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我是這家店的老闆,只可惜我真的不喜歡你,否則你要多少座位,我都可以變給你。」

  「你!」葉天菲瞪視著他,赤紅的怒火熊熊狂燃「你太過分了」

  關振遠繼續保持氣死人的笑臉。「不過分,誰叫我不喜歡你呢!」她不想在這兒丟臉。她抬頭挺胸,轉身離去。

  她很生氣,非常生氣!而且完全確定自己和身後那個可惡男人的深仇大恨,這下子可是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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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5 11:36:28

第九章

  所謂壞事傳千里。所有陸續來「葉媽媽萊館」報到的常客,都想來看看天菲的老情人、遙遙的親生爸爸是什麼模樣?

  其實他們最想看的,是那個聽說很浪漫的深情之吻。傳言那一夜他們深情的一吻,可是令許多在場的客人醉倒了呢!只是……看著女主角憤憤不平的模樣,要她再來個深情之吻,恐怕有得等了。

  葉天菲瞪著前方對女客人和煦微笑的關振遠,一桶陳年醋罈子毫不客氣地翻個精光。

  這男人是把「葉媽媽菜館」當成牛郎店了是不是?瞧他對女客人笑得多麼諂媚虛假,真是太噁心了!

  「今天沒有青江菜!」她氣憤地大吼,在座的客人平白無故被掃到颱風尾。「沒有青江菜沒關係、沒關係!什麼萊都好、什麼菜都好……」哇,好可怕啊!不是聽說這裡的小老闆很溫柔、很親切嗎?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凶啊?!

  點完菜之後,她將點菜單大力地往出菜口一擺,手腕上的玉鐲子撞擊到檯面,發出「鏘」的一大聲。

  葉媽媽探出頭來。「吃炸藥啦?外頭傳來消息,說你快把客人嚇哭了。」葉天菲怨懟地瞪著自己的母親。要不是老媽多事,關振遠就不會老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地礙她的眼。「沒事啦!」

  她氣嘟嘟地走回櫃檯,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地往關振遠的方向瞄過去。他正和另一位老客人有說有笑的——女的客人!她氣得咬牙切齒,害得結賬的客人無不戰戰兢兢。深情之吻咧?傳說中的深情之吻呢?為什麼他們只看到一座即將要爆發的活火山?

  關振遠瀟灑地走了過來,滿臉的笑容讓葉天菲的怒氣直飆到最高點。「快樂嗎,關先生?左右逢源哦?」

  關振遠找死地抽動鼻子。「耶,你有聞到醋的味道嗎?哪裡打翻醋罈子啦?」

  葉天菲氣得牙癢想咬人。「我沒有打翻醋罈子!我在讚美、欽佩你,難道你聽不出來嗎?以三十五歲的高齡,還那麼受那些年輕小妹妹的歡迎,您實在是了不起啊!」

  關振遠開心地咧著笑。她的醋勁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這倒也是。真好,完全滿足了我這種老男人的虛榮心。」

  葉天菲冷笑,恨不得拿支針把他開心的大嘴給縫起來!」哼,你倒點醒了我,我是不是也應該學習您,好好地測試看看我這種年近三十的老女人,是不是依舊受男性同胞的歡迎呢?」

  關振遠玩笑的笑容瞬間沒了,他見識過那群蒼蠅、蚊子如何纏著他美麗的老婆不放。「我、不、准!我不允許你去對別的男人賣笑!我關某人沒有大方到可以容忍自己的老婆對其他男人示好、打情罵俏!」

  局勢徹底扭轉,葉天菲笑得甜滋滋地。她學習他一分鐘前得意開心的模樣。「有什麼關係?這種試驗方式是你教我的啊!你應該感動自己有這麼一個好學的學生呢!」

  痛快!痛快!看到關振遠擺出一張臭臉,她的心情簡直好到無事可比!

  關振遠威脅地逼近她的臉。「你最好乖乖的,要是我看到你對別的男人笑,我會一刀砍死那個男人。」

  葉天菲無關痛癢地聳肩。「無所謂,反正被砍的人又不是我,我又不會痛。」關振遠氣憤地抓起她的手。「淺野,你不要太過分了!你明知道我在乎你,見不得你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的,你還故意氣我!」

  開心開心,真是開心!葉天菲痞痞地聳聳肩。「誰叫你要氣我?哼!」「淺野裕子」他咆哮。

  「在這裡我叫葉天菲,沒人叫我淺野裕於啦!笨!」她毫不客氣地回擊。兩人再度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客人紛紛捧著飯碗欣賞這場好戲,不過……沒玩親親還真是有點可惜啊!

  葉媽媽揉著抽痛的太陽穴,再讓這兩個年輕人鬧下去,她這間店就要變成供餐的小劇場啦!

  葉媽媽走近吵架的兩人,雙手叉腰,破口大罵。「要吵去外頭吵,別打擾客人用餐時間!兩個人都當爹當娘了,吵起架來還跟小孩子一樣,真是氣死人了!」  .

  兩人在客人的失望歎息中,真的由門口櫃檯處一路吵到店門外。「你看!都是你,害我被我媽媽趕出來!」

  「是誰造成的?是誰無端發起脾氣來的?」

  「厚!養狗的放狗咬人!關振遠,你還真敢說!是你先惹我生氣的,現在竟然敢怪我!」

  「小心眼!我只是幫客人點菜時順便聊個天罷了,你就是愛生氣!」

  「對,我就是愛生氣,怎樣?下次我會學你親切地幫客人點菜,順便再聊個天,我就不信你不會生氣!」

  「你敢!」

  「天底下沒有我葉天菲不敢的事!」

  突然,」吱」的一聲傳來,一輛黑色跑車由前方疾駛而來,速度之快,讓關振遠以及葉天菲倏地停止了爭吵。車子偏離了車道,直直地往他們的方向狂飆而來,來意很明顯。

  極亮的大燈,讓站在店門口的兩人眼睛都不禁瞇了起來。那輛車開得太急太猛了,關振遠霎時升起了高度的戒心。車子愈來愈近,千鈞一髮之際,就在確定黑色跑車衝撞的目標真的是他們時,關振遠立刻抱著葉天菲往店內大步一跳。眼見機會喪失,黑色跑車立即飛快地揚長而去,輪胎的磨擦聲迴盪在整條街道上。

  關振遠隨即衝了出去。那是輛沒掛車牌的車子,顯然來者早已做了萬全的準備。

  「該死的!是哪個開車沒長眼的?不知道這叫人行道嗎?還敢把車開上來,這分明是故意的嘛!」葉天菲怒氣衝天地咒罵著。

  關振遠將妻子摟進懷裡,神色凝重地說:「他是故意的。沒人會把車子開上人行道,而且速度這麼快。」

  「你有得罪人嗎?」她憂心忡忡地問道。

  「你擔心我?」他望著她,視線灼熱地凝望著她,像著了火一般。

  「當然,好歹你也是女兒的爸爸……」葉天菲的心猛然一抽。他看人的模樣,是女人都會臉紅心跳。「關,你……你為什麼要這樣看我?」

  「我有個要求。」他的眼神深幽。

  「什麼要求?」她很謹慎地打量著他。

  他笑,眸子炯亮。「我可以吻你嗎?」

  轟的一聲,葉天菲渾身的血液全衝上白皙的臉蛋,她紅著臉瞪視著他。這男人怎麼老愛在大庭廣眾之下吻她啊?

  「我不要……」她捂著嘴,死命搖頭。「你不要吻我啦!你把玩親親當成『葉媽媽菜館』的特產了是不是?」

  「這樣的特產也不錯,我挺樂在其中的。」

  他笑說著,然後一個用力,將她緊密地摟進懷裡,讓她柔軟的身軀清楚地明白他對她的渴望。

  葉天菲呼吸一窒,她感受到他灼熱的慾望正頂著自己的小腹,熟悉的慾火霎時翻天覆地的席捲而來!

  她望著他,他眼中燃著熊熊慾火。她驀地記起五年前那激情的一夜,每個火熱的吻、每個魔法般的觸碰、每個高潮後的震撼……羞赧暈紅了她的臉。「你、你不可以這樣看我……」她虛弱無力極了。「為什麼?」他問,低沉的嗓音挑逗著她的每根神經。葉天菲噙著淚水,淒慘慘的苦笑掛在她的唇角。「我很怕再愛上你。」

  他凝望著她,緊緊地環抱著她,眼中的火愈燃愈熾,然後,他笑了,壞壞的眸光像是盯上獵物的豹。

  「不,我需要你愛我。」他說,俯首吻住了葉天菲顫抖的唇。他激烈的唇舌攫取她所有的甜美。「我要你愛我,好嗎?」他說。「……好。」這是她的回答。

  K  X  X

  「很快樂哦?」向風兒打趣地說著。好友的喜悅,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葉天菲紅著臉否認。「哪有?被逼婚的女人怎麼快樂得起來?」受到葉媽媽的強力「逼迫」,葉天菲今天和設計師約好了試禮服,她的白紗禮服是關振遠由法國訂購回來的。

  向風兒哈哈大笑。「還說自己是被逼迫的,你們的熱吻相片已經貼在店門口,還讓阿南貼在餐廳的網站上了!我看啊,『葉媽媽萊館』乾脆改名叫『親親小館』算了。反正現在客人來店裡,都不是為了品嚐美食,而是為了來看深情浪漫的小親親」「風兒,你很討厭耶!」葉天菲滿臉通紅。她怎麼知道關振遠老愛把親吻的事搞成小劇場的劇情,還免費供人參觀,真是氣死人了!

  兩人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一起幽幽歎了口氣。塵埃落定了,很多事漸漸豁然開朗,連笑容也跟著甜蜜了起來。

  「試完禮服後,我們去吃泡菜鍋。」葉天菲提議。

  「好啊,可是醫生要我注意體重耶!最後一個月,醫生不希望我增胖太多。」「不會啦,比起我當年生遙遙時,你的肚子可是小太多啦!」「可是我已經胖二十公斤了耶」向風兒摸著隆起的肚皮。

  葉天菲吃驚地瞪著風兒的肚子。「你藏肚的功夫真是了得啊!風兒。」兩人快樂地談笑著。

  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里,又不會太熱,是很合適逛街壓馬路的舒爽午後。突然,機車引擎的怒吼聲,由葉天菲的身後傳來。葉天菲猛一回頭,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騎士向她疾駛而來,他戴著全罩式的安全帽,因此她根本看不清來者何人。

  「風兒,小心廠有了上一次跑車衝撞事件的經驗,葉天菲這次有了警覺。她拉著向風兒趕緊往後退,只是,身後是學校的圍牆,她們根本無路可退!再加上這次是輕巧的機車,沒了上回汽車遇上死角的阻礙。

  黑衣騎士將目標緊緊鎖在葉天菲身上,執意置她於死地。「風兒,閃開!」葉天菲一發現他的目標是自己,立刻將大腹便便的風兒推到一旁。「風兒走開!」

  「天菲!啊——」眼看機車的輪胎就要輾過葉天菲之際,巡邏警車恰好在此時經過,警員緊急煞車,降下車窗,立刻鳴笛警告。

  黑衣人一發現自己事跡敗露,立即將車頭一彎,打算放棄。葉天菲眼見警察就在前方,但壞人卻要落跑,實在心有不甘。於是,她放開膽子抓住壞人的手臂,大聲怒罵。「你是誰?你為什麼要騎車撞我?上一次開車撞我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王八蛋!你到底是誰?」

  黑衣騎士心一急,立刻催油加快速度,葉天菲也緊抓著他不放。突然,不平的地面讓她踉蹌倒地,黑衣騎士見狀立刻飛快駛離。警察隨即下車趨近,扶起跌倒的葉天菲。

  「小姐,你沒事吧?」警察問著。

  葉天菲搖搖頭。「我沒事。」膝蓋、手掌的跌傷破皮事小。因為受驚,風兒抱著肚子,倚靠著牆壁,皺著眉頭,渾身顫抖。「風兒!」葉天菲跑到風兒身旁。「你肚子沒事吧?」

  風兒淚流滿面,恐懼地捉住好友的手臂。「天菲,我肚子好痛!好像有東西流出來……」

  葉天菲低頭,赫然在風兒的米色裙擺上發現斑斑紅點。「風兒……」風兒臉上毫無血色,漂亮的大眼睛盈著滿滿的淚水。「我流產了,對不對?」

  葉天菲命令自己冷靜。「你不是流產,只是早產了一個月。我立刻送你去醫院,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一旁的警員在葉天菲的指示之下,一同協助將風兒抱上警車。一群人上了車,警車上的鳴笛聲響天徹地,車子向醫院疾駛而去……

  X  X  X

  風兒立即被送進產房,由於她的產檢紀錄不在台灣,所以葉天菲透過淺野家的勢力立刻要求日本的醫院將風兒的英文病歷火速傳來台灣。

  關振遠和阿南沒多久便趕到了醫院。葉天菲先前在警車上打了電話給關振遠,要他緊急將阿南帶來醫院。

  「裕子小姐、裕子小姐、小風怎麼了?」

  「風兒進產房了,阿南……」

  葉天菲一看到大廚阿南,自責的眼淚立刻失控,嘩啦啦地痛哭失聲。「阿南,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風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推風兒的!一定是推了風兒一下,風兒才會動到胎氣的……對不起,阿南!對不起……」

  阿南輕輕地、溫柔地拍拍葉天菲的肩膀。「裕子小姐,您就別太自責了。小風很勇敢,小南也很勇敢,他們一定可以共度這次的難關。」小南是風兒肚子裡小男孩的小名。

  「阿南,對不起、對不起……」

  一旁的關振遠正在向警察詢問事情發生的經過,他盯著脆弱傷心的葉天菲,當聽到警方說是有人蓄意傷害時,怒氣猛然爆發廣由於機車沒有掛車牌,所以等葉小姐傷勢穩定後,要請葉小姐來局裡做個筆錄備案。」

  「傷勢?」關振遠搜尋著前方修長的身子,發現她沁著血的膝蓋和跌傷的手掌。

  「護士要幫葉小姐搽藥,但葉小姐一心只關心產房內的向小姐,無心去急診中心上藥。」警員適時解釋。

  關振遠沉著一張臉,走向護理站,再回來時,手中提著一隻白色的醫藥箱。他走到葉天菲身旁,輕輕將她攬進懷裡。「沒事了。」葉天菲一觸及熟悉的懷抱,立刻緊抱住他,彷彿溺水的求生者般,緊攀著唯一的浮木。慌亂的情緒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關振遠將葉天菲輕輕帶到一旁的座位坐了下來,他打開醫藥箱,拿起生理食鹽水和棉花棒。「你的傷口要趕快處理,否則萬一感染了會很麻煩。」葉天菲受傷的面積遍及整個膝蓋。「有點痛,忍著點。」

  生理食鹽水將傷口上沾到的砂石沖掉,泛起白色的小水泡。關振遠的動作很輕柔,盡量減少二次疼痛。

  葉天菲還是很傷心,她掉著眼淚,心中的擔憂早已超過肉體上的痛覺。「風兒和我是學生時代的死黨,我衝動、她冷靜,互補的情感讓我們根本離不開對方。兩年前風兒要嫁到日本去時,我們抱頭痛哭了一整夜。她以為我會率先嫁到日本,沒想到她自己卻早一步嫁給阿南,離開台灣。」

  關振遠安靜地上藥、替她扎上繃帶,接著處理手掌上的擦傷。「如果風兒有個什麼萬一,或是小南有個什麼意外,我怎麼對得起向家,我怎麼對得起阿南和他的家人……」

  關振遠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水。「別哭了,你哭,心痛的是我。」葉天菲倚靠在關振遠的懷裡。「關……」

  產房的自動門此時打了開來,一名護士走出來。

  他們一群三個人立刻往前衝,差點沒嚇到護士。

  「風兒沒事吧?」葉天菲心急地問。

  護士笑著回答。「緊急剖腹生產,母子均安,醫生稍後會再向你們解釋的。」阿南無力地跌坐在地,完全不復先前的冷靜。關振遠扶著葉天菲虛軟的身體坐回原位。

  葉天菲鬆了口氣。「我還在想,如果小南有個萬一,我要上哪裡找男人生一個賠她呢!」

  關振遠驕傲地揚起下巴。「關太太,你就不用找了,敝人的精子活動力十足,一定可以讓你馬上受孕!」

  葉天菲賞給他一個大白眼。「別太得意,我可不見得要找你生孩子,難道你就不曾想過,我們分手這五年來,我不會喜歡上別的男人?我不會跟別的男人交往嗎?」

  關振遠不發一語,只是奸詐地微笑。

  葉天菲仔細地審視著他,他這種笑法,絕對有問題廣你在打什麼主意?」關振遠俯身在她額頭印上一個響吻。「我打你的主意打很久了。」

  她輕輕一笑。有個男人在身旁真好,不論發生任何事,他都能夠隨Call隨到,給她最珍貴且安全的保護和支持。

  葉天菲輕柔地揪起他的領子。「說,你打我什麼主意?」她低聲威脅,閃躲著他嘟起索吻的嘴。

  「先吻我一下。」她輕捶他的胸膛。「你是打我主意的大色狼,我為什麼要吻你?」

  他霸道地捧住她的臉,不讓她閃躲,熱熱的吻印在她的鼻尖、她的眉毛、她的眼睛以及她含笑的唇上。

  「壞蛋!誰要你偷吻我的?」

  關振遠掬起她的手。「不是偷吻,我感覺我挺正大光明的。這是我這五年來每天都想做的事,你在我懷裡,我能夠隨時隨地看到你,感受到你的存在。」

  葉天菲眨著眼睛,感動的淚水在眼眶中滾啊滾地。

  關振遠的吻輕輕烙在她閃著淚光的睫毛上。「五年啊,太讓人難以等待了,尤其再加上無比的怨氣,我這五年來可是度日如年啊!所以……」他奸笑。

  她眨著媚眼。「所以怎樣?」

  「所以在你離開日本的第二年,我立刻投人好友的投資計劃,共同經營『駟法集團』,唯一的條件是——世一要充當FBI,幫我監視某人的一舉一動。」

  葉天菲挑著眉。「『世一,?很熟的名字,他好像是貴公司的總經理不是嗎?你讓一個陌生人來監視我的生活?」

  「這是最好的辦法。」「什麼是最好的辦法?監視我就叫最好的辦法?廠關振遠忙著平撫愛妻的怒氣。「別生氣、別生氣,世一也不是個厲害的FBI,遙遙的事,他也是到最近才知道

  葉天菲大力推開他。「就是知道遙遙的存在,所以你才回來找我的啊!要是真在乎我、真想念我,為什麼拖了這麼多年才來找我?」她氣炸了。

  關振遠愈解釋她愈生氣,她嘟著嘴,恨不得狠K他一頓廣淺野……」

  他試著解釋,但手機卻突然響起。「你等我一下,慢慢生氣哦廠他起身,拿著手機走到一旁。

  葉天菲望著他的背影,因憤怒而嘟起的紅唇很快地拉平。他們老是在吵架,似乎已經快吵出樂趣來了。她突然發現自己和他一樣,愈來愈喜歡和他鬥個嘴、吵個架了。

  她的手機音樂也恰巧在此時響起。「喂?」

  「淺野小姐。」鬼魅般的嗓音令葉天菲寒毛直豎。「永……瀨宮真?」「記性真好,淺野小姐。」

  葉天菲求助地望向關振遠的方向,他走至前方談論公事,沒注意到她一臉的慘白。

  「你的生活很快樂對不對?淺野小姐。有健康的孩子、有疼你惜你的丈夫,而我卻什麼都沒有……」

  一種窒息感,讓葉天菲頓覺難以呼吸。「你為什麼要打電話給我?你到底想怎樣?」

  永瀨宮真笑了,笑聲讓人不寒而慄。「你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呢?」

  葉天菲低吼。「水瀨宮真!你到底想怎樣?」

  話筒裡再度傳來尖銳的笑聲。「你的孩子和我在一起,如果你想見她,就立刻來找我!」

  葉天菲震驚不已。

  她全身顫抖地盯著手機,感覺溫熱的血液快速由體內抽離……

第十章

  葉天菲依照永瀨宮真的指示,沒有報警,沒有向任何人求援,單槍匹馬地趕到她指定的地方。

  這是一個荒廢的建築工地,樓層已建好了十五層樓的高度,事主不知什麼原因,一切的工程已停止多年,偌大的建築物裡杳無人煙,反而有種鬼影幢幢的幻覺。

  葉天菲依約爬上了頂樓,見到了她,她站在頂樓欄杆前,瘦長的身子隨著頂樓強風左右搖擺。

  永瀨宮真一身雪白,除了黑色的頭髮,她的氣色及唇色都呈現出病態、讓人毛骨悚然的蒼白。

  葉天菲挺起胸膛勇敢面對。「我的孩子呢?」

  「孩子在我這,你的速度還真快呢,淺野小姐。」水瀨宮真目光移向她包裹著繃帶的膝蓋和手掌。「真可惜,我僱人傷你,花了一大筆錢,只做到這種程度?」她放聲狂笑,尖銳的聲音迴盪在沉靜詭魅的空間中,更讓人感到恐懼。

  「原來這一切真是你主使的?!我的孩子呢?」

  水瀨宮真往左移了一步,葉天菲立刻看到她身後一個粉紅色的小小身影,正綁在搖搖欲墜生�的欄杆上,頂樓有十五層樓高,如果墜落肯定粉身碎骨。

  「遙遙!」葉天菲捂著疼痛的胸口,哭泣吶喊著,遙遙的髮辮已脫落,長髮覆蓋的小臉毫無生氣,眼睛緊緊閉著。

  她氣憤地往前踏近一步。「永瀨宮真,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她才三歲,你對我有任何不滿可以衝著我來,不要對小孩子動手。」

  水瀨宮真咧開笑容。「你不要再前進了,淺野小姐,否則我輕輕一推,她就掉下去嘍,你就再也聽不到她嬌嫩的嗓音,叫你一聲『媽媽』了。」

  葉天菲一震,停下腳步,屏住氣。「好,我不過去,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請你告訴我……」

  女兒像沒了生命的布娃娃般在空中飄蕩,天啊,她是她唯一的寶貝啊,平時一點跌倒擦傷都可以讓她心疼半天了,何況是這種場景?

  葉天菲流著淚,心好痛好痛,她摀住嘴,摀住破碎的哭泣聲。「永瀨,請你放了她好不好?孩子是無辜的……」

  水瀨宮真大笑,尖銳的笑聲顯示出無法抑止的瘋狂。

  「她是無辜的,唯一的錯,就錯在身為你和振遠的孩子,因為她,讓振遠的眼中只有你,如果沒有她,振遠就會回到我身邊……」

  永漱宮真看著昏迷的小女孩,尖銳的指甲劃破她柔軟的臉龐,遙遙稚嫩的小臉立即泛起一條小小的血痕……

  「不要」葉天菲心疼地尖叫,只感受到窒息般的恐懼。「你不要碰她!不要傷害她!你心中所有的不滿請衝著我來,要殺要剮隨便你!天啊,你不要傷害她,她還這麼小……」葉天菲痛哭失聲。

  「愛情是很自私的。」永瀨宮真輕輕的說,渾身充滿詭異的氣氛。「如果你沒出現,現在為振遠生兒育女,一起過著幸福生活的人就是我,不是你,絕對不是你!你毀了我的生活……你毀了我的幸福!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我恨不得殺了你,你知道嗎?!」

  「不要!」在永瀨宮真將手伸向遙遙細細的頸子時,葉天菲放聲尖叫廣你要殺的人是我,求你放開遙遙!」

  永瀨宮真眼中進出淚水,狂亂的眼神恍傯而充斥著滿滿的恨意。「可是我很猶豫,你知道嗎?我也恨她,我恨接近振遠的每個女人,你、或者這個該死的孩子!」

  她尖銳的大笑。「你們不是互看對方不順眼嗎?你不是討厭振遠嗎?你為什麼要跟我搶?在你出現之前,我一直是快樂的女人,有讓我依靠的男人,擁有我所要的一切!可是你毀了我,你毀了我!」

  水漱宮真的手掌逼近昏迷的孩子,殘酷地要置孩子於死地!

  葉天菲驚叫。「不要!」不顧一切地往前衝,就在千鈞一髮之際……

  「住手!」狂怒的怒吼聲震破天際。

  關振遠氣勢狂暴地狂奔而來,身後跟隨著一群人,有由日本趕來的淺野介宏、大哥哲平和葉母,及身後的一堆警察,警車的鳴笛聲更由遠處傳了過來。

  葉天菲虛軟地跌跪在地,她雙手捂著臉,嘶啞哭泣,痛不欲生。

  永瀨宮真冷冷一哼。「你報警了?你求援了?」

  「我沒有!」葉天菲搖頭否認。

  「你沒有?哼,我才不信!」她瞪著前方,員警的配槍皆已上膛,而她最心愛的男人就在自己眼前。

  狂怒的關振遠,毫不畏懼地往前跨了三大步。

  永瀨宮真溫柔的笑了,甚至溫柔的開口,但威脅的字眼卻震碎了葉天菲的心。

  「振遠,你不要再走過來了,你會嚇到我,你忘了我有心臟病嗎?你嚇著我,也許我會失手將小孩推下樓哦。」

  葉天菲掙扎地抓住關振遠的手臂,聲淚俱下。「不要…「放開她!」關振遠將搖搖欲墜的葉天菲緊緊摟抱進懷中,同時厲聲警告。「宮真,我要你立刻放了我的女兒!」

  水瀨宮真眨眨眼,受傷、委屈地抿緊嘴角。「你好凶,你從來沒對我這麼凶過,我有心臟病,你從不會讓我受到刺激,從不對我大聲說話的……」

  「我警告你放了她」他知道自己的態度應該放軟,不要再刺激她,但女兒脆弱的生命就掌握在宮真手中,彷彿只要一念之間,他即將失去他的寶貝,他無法冷靜,甚至想衝向前,立刻搶救女兒!

  永瀨宮真狂笑,淚水進出眼眶,她死瞪著他摟抱著別的女人呵護的模樣,眸光嗜血地瞇了起來。

  「都是她害的,如果她們沒出現,你就不會離開我,我就不會失去一切,我不要身體健康,我只要你日日夜夜陪伴著我,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振遠,我愛你啊,振遠……」

  關振遠氣憤得想往前衝,葉天菲緊緊拉住了他。

  他狂吼。「我不可能愛你,我對你的照顧只因為你是我的妹妹,我要你現在放了孩子,孩子是無辜的,你的怨恨可以衝著我來!」

  永瀨宮真大聲狂笑。「你們兩個人都說孩子是無辜的,我才是最無辜的人!這本來都是我的,這一切的幸福本來都是我永瀨宮真的!沒有了你,我痛苦地活著又有什麼用、又有什麼用……」

  她瘋狂、崩潰的大叫大笑,一雙魔掌再度伸向羸弱的孩子……

  葉天菲放聲尖叫,濃烈的母愛勝過心中的恐懼,她推開關振遠,奮不顧身地往前衝,然後一切宛如慢動作行進般,葉天菲拉住永瀨宮真的手腕,永瀨宮真用力推開她,欄杆此時硬生生斷裂,永瀨宮真單手抱著孩子驚恐地睜大雙眼,無力支撐的身體往下墜落……

  「不」

  葉天菲嘶聲吶喊,往前撲上去,抱住孩子的上半身,身子也因為無支撐點,直直往下墜落……

  關振遠衝上前,牢牢地抱住葉天菲的腰。

  而永瀨宮真由於沒有抱緊孩子的身體,直直地往下墜落,尖叫聲劃破天際,直到傳來物體的碰地聲而後終止。

  一切結束,部分的警員衝到樓下處理。

  關振遠神情凝重的望著宮真跌落的方向,不捨之情溢於言表,宮真再怎麼說都是他的妹妹、他義父臨終前托付給他的遺願。

  空氣中充斥著兩人的喘息聲。

  大哥哲平和淺野爸爸衝上前,協助葉天菲將孩子抱了起來。

  遙遙身上的迷幻藥此時消褪,她張開眼,看到熟悉的母親,立刻放聲大哭。「媽媽、媽媽!」

  葉天菲的淚未曾停歇,她親吻著女兒冰涼的股頰,雙手不斷安撫她顫抖的小小身體。「乖,不怕不怕,媽媽在,媽媽在

  葉媽媽向前抱住她們,同樣淚流滿面。「孩子受傷了,醫護人員要幫她搽藥,還要檢視有沒有迷幻藥還殘留在體內…

  「遙遙,奶奶抱。」

  遙遙雙手纏繞著奶奶的頸項,小小的身體哭泣抽搐著。

  一群人忙著照顧安撫可憐受驚的小女娃。

  關振遠扶起葉天菲,她驚魂未定地顫抖著。「你沒事吧?」

  葉天菲搖搖頭。「我沒事。」

  他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裡。「沒事了,知道你單槍匹馬赴約時,我嚇死了。」

  葉天菲眨著淚眼。「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關振遠低頭吻去她的淚。「第一次衝撞事件後,我就已經著手調查意圖傷害我們的人到底是誰?你父親和大哥也在之前接到我的通知,負責日本方面的調查,這一切調查,為了不驚動歹徒,只有我們知道。等稍有眉目時,又發生第二次衝撞事件,你父親他們無法放心,今天就趕來台灣和我會合,他們耐不住看孩子的衝動,跑去幼稚園,沒想到正好目睹宮真擄走遙遙的那一幕,他們通知我,我聯絡警網,才順利找到你。」

  葉天菲望著眼前心愛的人,偽裝的堅強完全崩潰。「我快被嚇死了。」

  關振遠緊緊地抱住她。「我知道,我也快被嚇死了。」

  她抬起頭,淚眼迷濛。「我愛你。」

  他動容地凝視著她。「我更愛你。」

  兩人緊緊相擁,黃昏的夕陽投射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象徵他們永不分離的愛情……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隔了這麼多年才來找我?」她突然記起之前在醫院爭論的事。

  關振遠指尖撫過她精緻的下顎。「因為我害怕。」

  「害怕什麼?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害怕你離開日本,是因為真的想離開我。」他說,目光繾綣愛戀。

  「我愛你。」她望著他,撫著他溫熱的唇。

  關振遠深情地俯首封住她的唇。「我愛你。」

  葉媽媽感動地歎了口氣,她擦拭著頰邊的眼淚,女兒總算有了圓滿的結局,她此生了無遺憾。

  突然,一條折得四四方方的男性手帕貼心地遞到她眼前。

  葉媽媽回頭,迎視淺野介宏尷尬的笑臉。

  葉媽媽眨眨眼,淚始終不斷。「怎麼來了?」

  淺野介宏緊張地冒著汗。「來看看孫女和女兒……」

  葉媽媽狡黠地瞅著他。「只想看看她們嗎?」

  淺野介宏立刻拚命搖頭。「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我、我也想、也想來看看你……」  『

  葉媽媽仔細地看著眼前雙鬢斑白但依舊帥氣挺拔的男人,以前所有的愛戀彷彿又重新歸位,她將手帕遞還給他。「幫我擦眼淚好不好?你以前看到我哭,都會幫我擦眼淚。」

  淺野介宏顫抖著於收回手帕,溫柔擦拭著她的眼淚,只是淚水似乎永遠無法停歇,兩人淚眼相視,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當年的款款深情。

  葉媽媽抬手拭去他的眼淚。「愛哭鬼,沒見過男人比你愛哭的。」

  淺野介宏慘兮兮地掛著兩行男兒淚。「我想你啊,玉珊,我好想你啊」

  「真是的……」葉媽媽淚光閃閃,投進淺野介宏敞開的懷抱。

  當年的光景彷彿重現,一棵美麗綻放的櫻花樹;一對相誓到老的戀人。

  「我們一家總算團聚了。」淺野介宏撫著愛人依然柔美的長髮。

  葉媽媽抬頭,甜美的一笑。「是啊,總算團聚了。」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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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5 11:35:00

第六章

  高貴典雅的用餐環境、精緻美味的法式料理,這是她和黑澤拓宣佈交往後,他所安排的第一次約會。

  只是她不懂,黑澤拓為何要選擇來這裡?

  這是關振遠工作的地方,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個六星級的大飯店。

  那天爭吵後,她再沒見過他,她不知道當真見到了他,她亥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

  她突然發現自己很想逃避這一切……

  葉天菲放下手中的叉子。「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黑澤拓迷人且無辜地一笑,輕啜一口香濃的黑咖啡。「我喜歡這裡的法國菜。」

  葉天菲冷靜觀察眼前的男人,總覺得黑澤拓滿臉笑容裡充滿著許多的算計,他算計的目的不是為了她,感覺上似乎是為了刻意挑釁關振遠,或挑釁她和關振遠的關係。

  但她可沒這種閒情逸致,她想避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降在這?

  她清清喉嚨。「反正我們的餐點都用完了,可以走了嗎?喚個地方聊聊……」

  黑澤拓揚揚眉,完全不苟同葉天菲的落跑計劃。「耶,這裡氣氛佳、燈光好,是個培養感情的好地方,我認為現在就走,很可惜。」

  葉天菲眨眨眼,沒想到黑澤拓會這麼堅持,她有些心急了。「氣氛是不錯,只是……我不想遇到某個人。」她老實招供。

  黑澤拓噙著笑,黑眸中閃爍著打趣的光芒。「呵,某人是指我那位脾氣不好的老同學嗎?裕子,為什麼不想遇到他?」

  葉天菲有些狼狽地扯著笑。「他……看我不順眼,對我和你交往的事總有微詞,我想、我想,黑澤先生也不願因他的壞脾氣而影響好心情吧?」

  「哦?」黑澤拓始終掛著笑,玩味地打量眼前手足無措的女人,「好奇」地發問。「我不在意別人的想法,倒是你,為何會去在乎關的看法?如果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對於他的阻撓,你不是應該更不在乎?」

  彷彿中箭落馬一般,黑澤拓的一席話狠狠地擊潰她的偽裝,她奮力掙扎。

  「我、我是、我是不在乎他,只是、只是誰都不喜歡,有個莫名其妙的人整天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擺個臭臉吧……」

  「嗯,沒錯沒錯,我那個老同學的確老愛擺著一張臭臉,我都忘了到底有沒有看過他笑過呢!」黑澤拓端起咖啡杯,掩住竊笑。「耶……不過呢,容我提醒,那個愛擺臭臉的男人正要走進來。」

  葉天菲杏眼圓瞪,雙手撐在桌面上,直覺反應就是躲。

  黑澤拓按住她的手。「唉呀呀,別慌,他只是來用餐的,你看,他身旁還跟著一位恬靜的小姐。」

  葉天菲微愣,而後慢慢平靜下來。

  她微微轉頭,很輕易地看見他們正要人座,和關振遠共睦晚餐的,當然是溫柔優雅的永瀨宮真。

  偌大的法式餐廳,因重視隱私權,每個桌位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其實只要她不做任何大動作或高聲說話,說不定一整個晚上,關振遠都不會發現她的存在。

  呼,心情沉重得像有顆大石壓在心口,葉天菲梗住氣。是阪店的空調壞了嗎?她怎麼感覺呼吸好困難……

  黑澤拓觀察著她的反應。「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請飯店均醫療人員看一下?」他是明知故問,他當然知道讓美麗女伴心情不好的主因。

  葉天菲苦澀一笑,她的病如果藥醫得好,她早就解脫了,限本不會像此刻這麼痛苦……

  她看著他,視線似乎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印象中,他老是面無表情、少有笑容,冰冷的嗓音總帶著戒嚴與霸氣,陰鷙的黑眸也是冷冷的毫無溫度,他緊抿的薄昏、嘲諷的笑容,在在表達著他對她的想法。

  這一切都在說明,這個男人對她肯定沒有任何好感和喜愛。

  那麼,他為何要吻她?他為何要給她錯誤的美麗幻想?

  還是她該責怪的是自己遺失的心,責怪的是自己為何要如此在乎他?

  她扯開笑,挪回視線。「不是不舒服,今天的餐點太美味了,胃有些吃撐了。」

  葉天菲輕輕解釋,憂鬱與愁苦籠罩而來,帶走了她一貫的快樂與朝氣。

  黑澤拓保持著一貫溫和的笑容,無姑且無害極了。「我想我們是否該過去致意?老同學了,見到面,總該打聲招呼。」

  葉天菲一驚。「不用吧……」她眨眨眼,眼眶好酸。「我想關先生正和女朋友在用餐,他也不希望我們打擾。」

  黑澤拓黑眸閃啊閃地。「沒聽說過他交女朋友,況且,他性情孤僻,哪有女人會喜歡拿冰塊當情人啊?」

  天啊,他們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討論有關關振遠的事……

  葉天菲無力地想要尖叫。「黑澤先生和關先生多年不見,對彼此生活情況應該不會瞭解。」她忍不住拆穿黑澤拓的故作驚訝。

  黑澤拓朗聲一笑。「裕子這麼一說,我倒是無話可辯解了,不過關身旁的女伴,我還記得,她是永瀨宮真,父親是關的義父,對關愛護有加,相對的,永瀨宮真就像他的親妹妹一般。」

  「親妹妹?」葉天菲扯開笑,然後搖了搖頭。

  黑澤拓倒有些沮喪了。他很好心,實在不捨美人面帶愁容,所以主動提供這個重要的資訊,只可惜,深陷情網的人眼裡根本容不下一粒沙,他難得的好心根本沒起任何作用,可惜。

  葉天菲端著咖啡杯,凝視著窗外美麗的東京夜景,霓虹燈閃爍的光芒,白花花的像她茫然的心情。

  她輕啜了口,皺起眉,咖啡是香濃的,但含在口中卻有股化不掉的酸苦滋味。

  「真巧。」

  突然傳來的低沉嗓音,讓葉天菲的咖啡杯僵在半空中,全身血液為之凍結,她甚至沒勇氣自窗外挪開視線。

  「是啊,沒想到你和永瀨小姐也來這裡吃飯。」黑澤拓微笑回應。

  關振遠冷冷一笑,視線凝聚在臉色蒼白的葉天菲身上。「我在這邊工作,來這吃飯不稀奇,倒是你和……淺野小姐才是貴客。」

  黑澤拓開懷暢笑。「好說、好說,是這裡的料理夠味道,裕子可是我心愛的女友,我刻意帶她來嘗嘗鮮。」

  關振遠臉色陰暗,緊瞅著葉天菲的視線不曾轉移,黑眸中燃燒的妒火更是激烈得燙人。「過獎,只是你和淺野小姐才正開始熱戀,應該要到更浪漫的地方才是。」

  黑澤拓揚起笑。「花前月下才算是浪漫的地方嗎?那,老同學和宮真小姐似乎也來錯地方了不是嗎?」

  關振遠譏誚地撇起嘴角,犀利反擊。「宮真個性溫和,不需要花俏的約會方式。」

  宮真只是他的「乾妹妹」,他和她根本無須花前月下的浪漫,只是憤怒早讓他口不擇言,只知以最銳利的方式徹底反擊。

  黑澤拓哈哈大笑。「情人就要細心疼愛,你別太實際啊,老同學!」

  關振遠凝視著葉天菲的黑眸未曾離開,眸中的妒火也不曾減弱,審視的目光甚至帶著指控。「看人吧!有些人就是比較喜好花俏的方式,淺野小姐的見解如何呢?」

  葉天菲忍住內心竄升的亂流,放下咖啡,挪回視線,冷冷的目光勇敢迎視他。「關先生,青菜蘿蔔每人喜好不同,宮真小姐需不需要花俏的約會方式,那是你家的事,請你盡情滿足她;而我,我愛拓對我的好,就算這地方再怎麼不浪漫,我認為只要彼此相愛,就是最浪漫的事!」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火花,讓週遭的空氣灼燙了起來。

  「你愛他?」他問,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戾氣,讓人膽顫。

  葉天菲目光一變,眼眸中蓄意盛滿熱戀的沉醉。「我愛誰好像都不關你的事,容我提醒,宮真小姐還在等你呢!」

  「你愛他?」他重複。

  葉天菲甜蜜地凝視她的「情人」。「你愛我嗎?」

  黑澤拓聳肩,絲毫不介意加入這場紛爭。「我喜歡你。」

  葉天菲輕蔑地瞪向關振遠。「你聽到了吧?」

  關振遠冷冷瞪視。「很清楚。」

  葉天菲譏笑。「套一句你曾說過的話,這是我和拓的親密約會,不希望閒雜人等打擾,請你離開。」

  她堅定地下了逐客令,強硬的口吻連一心想留關振遠下來繼續吵架的黑澤拓也不敢出聲。

  關振遠不發一語,轉身離開。

  葉天菲手捧著咖啡杯,身子不自主地顫抖著,連咖啡色的液體灑出杯外,她也渾然不知。

  「裕子。」黑澤拓輕喚。

  葉天菲回神。「嗯?」

  黑澤拓一笑。「我想我們應該要分手了。」

  葉天菲眨了眨眼。「為什麼?」

  黑澤拓作勢哀怨地歎了口氣,可炯亮的黑眸仍然仔細地觀察她的反應。「很簡單,我不愛我情人眼中的男人並不是我。」

  「怎、怎麼會呢?」她啞著聲問。

  「如果你有一面鏡子,你將會知道自己瞳孔中映照的是誰的身影。親愛的裕子,你看的人可是我那個毫無情調、固執封閉的老同學啊!」

  「是嗎?」

  葉天菲眨眨眼,絞緊了雙手手指,不聽話的眼淚無聲無息、一滴一滴地滑下臉頰。

  她努力過了,她無法展開笑容,她無法壓抑奪眶而出的悲傷……

  X  K  K

  兩個小時就結束了約會,黑澤拓紳士地將她送抵家門口,他是個很好的聽眾,安靜的看著她不發一語,只是拼了命的哭泣。

  「謝謝您送我回家,更謝謝您今晚所有的一切。」

  黑澤拓漾著笑,拍拍葉天菲柔嫩的粉頰。「我就在你身後,如果你往後看,就能看到一個比關振遠還要迷人的男人。」

  他促狹地說著,怨懟的語氣活像深閨怨婦一般。

  葉天菲雙眼泛紅,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閃閃發亮。「我真的很抱歉,不該因為一時的氣憤,就貿然答應了您的追求…

  黑澤拓作勢歎氣。「算了,這可是我黑澤拓第一次被拋棄,趁此機會,我可以好好品味品味這種失戀的心酸滋味啊」

  「拓……」

  黑澤拓撇開玩笑話。「好好生活,除了愛情,人生其實挺不錯的。」

  「我瞭解,再一次感謝您,黑澤先生。」

  告別了黑澤拓,葉天菲走下車,目送黑澤拓的大禮車在黑幕中平穩離去。

  初春的夜晚,寒氣凍人,她收緊了肩上的披肩,撩開風吹起的長髮,轉身……

  視線不期然地跌進一雙深邃幽暗的眼眸之中。

  「你?!」

  葉天菲相當驚訝,她沒料到關振遠竟會在她家門口等待著她。

  關振遠不發一語,離開暗處,走向她……

  葉天菲渾身神經緊繃。「如果你要找哲平大哥,可以直接按門鈴,管家會來開門。」

  他停住腳步,像山一般地佇立在她面前。

  然後撩起她隨風飛舞的長髮。「看過夜櫻嗎?日本人將它比喻成性感嫵媚的化身,白天賞櫻是種愉快和幸福,夜晚的櫻花卻會奪人心魂,就像你。」

  葉天菲仰頭凝望著他,紅唇不住地顫抖著。「這是讚美嗎?」

  關振遠挑起她精巧的下顎,指腹輕撫著她顫抖的紅唇。「不,這不是讚美,我在斥責你,為什麼要將這種力量用在我身上?奪我心魂。」

  葉天菲的淚再度滑下臉頰,透過朦朧的淚眼,她看到他的懊惱。「你會受影響嗎?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不是嗎?」

  他苦笑,俯身吻去她頰上的淚。「我很努力在『不喜歡』你。」

  很多畫面同時在葉天菲的腦海中閃過,有她和關振遠的爭吵、有她和關振遠的初吻、有關振遠和永瀨宮真的親密,她看到很多、很多……

  所有的甜蜜和苦澀似乎和另一段傷心的愛情牽連在一起,她彷彿看到當年母親和父親的愛戀,她彷彿可以感受到母親那種「第三者」的痛不欲生。

  不,母親永難忘懷的哀傷,她不願重蹈覆轍。

  她抵住關振遠的胸膛,淚眼懇求。「別來招惹我好嗎?我要的愛情是唯一的,你有了宮真,就不再有資格接近我。」

  「我們之間和宮真完全無關,我的掙扎是因為自己無法抵擋對你的迷惑,我曾抗拒,可惜,做不到。」

  「和宮真無關?」她皺起眉。「無關。」

  語畢,他低下頭,封緘她的唇瓣,她的掙扎、她的抗拒、她的神智全部消弭殆盡。

  他火熱放肆地欺近,結實強硬的身體包裹住她的嬌美柔軟,炙熱飢渴的唇舌,強烈需索著她每一絲的回應,吻得激烈而徹底,彷彿取代了她的呼吸。

  她主動舉高手臂環住他的頸項,身軀不由自主地貼近。

  他托高她的腰,讓她每一寸的肌膚與他更契合,那硬如烙鐵的男性慾望,抵著她平坦柔軟的小腹,輾轉廝磨,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望。

  「我要你。」熱燙的唇,燃燒般地滑過她的頸項。

  「我知道。」她顫抖著唇回復。

  他放開了她,牽著她的手,堅定筆直的往路旁的車走了過去。

  寓  X  寓

  屋內,沒有任何的光線,唯一的光源來自天上的明月。

  兩人於半個小時後來到關振遠位於東京市區的家。

  路程中不發一語,只有不時的親吻和交纏的十指,顯示他們不曾褪去的情慾。

  葉天菲跪坐在榻榻米的正中央,凝視著眼前魁偉的男人,他正盤坐在前方。

  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他的?第一次見面時他的狂妄譏誚?或是他的陰鷙嚴肅?兩人在吵鬧之中,似乎產生了他們都無法控制的情感……

  葉天菲抬起手撫摸著他的黑髭,感覺它在她指下那種讓人著迷的粗糙感。

  「你知道我們會發生什麼事?」

  「知道。」

  關振遠握住她的手腕,順勢拉進自己懷中,讓她完全的貼近,漆黑的雙眼凝視著她。

  「後悔?」他深沉沙啞地蠱惑著,俯下頭,淺勾的雙唇挑逗地靠近。

  「不會……」她虛弱地搖頭,聲音濃濁。「我不知道要怎麼後悔。」

  他深邃的瞳孔熠熠閃爍著光芒。「我也不知道。」

  葉天菲伸出雙臂圈住他的頸項,將自己迎了上去,眼中絕滅的神采美麗而淒涼。「那就做會讓我們後悔的事。」

  他伸出手撐住她的頭,狂烈地吻上了她,他撫摩著她的唇齒,急切的舌劫掠地探進她口中,吸吮著她所有的甜美。

  葉天菲輕吟出聲,軟弱無力地緊貼著他。

  「看著我。」

  葉天菲張開雙眼,關振遠的的的黑眸立刻鎖住了她,俯首,他再度吻住了她,狂情攫奪她紅嫩的唇瓣,舌尖滑人她咽喉深處,吸吮她所有的甜蜜。

  他扯開她洋裝的拉鏈,讓美麗的衣裳滑下至腰,隔著薄薄的貼身胸衣掬起她凝脂般的高聳,撫著她柔軟渾圓的美麗。

  她不自覺地輕呼出聲。

  「不許後悔。」他狂妄的宜誓,並沒有停止手中的探觸。

  「好。」葉天菲顫抖著,將自己迎上了他。「我不會後悔。」

  「不許後悔。」

  他鬆開她的胸衣,火熱的唇循著手的痕跡,沿著她柔美的曲線烙下無數的細吻,雙唇滑至她雙峰間的凹谷,吮住其中一顆挺立紅嫩的蓓蕾,另一手握住另一隻軟膩渾圓,葉天菲輕喊出聲,整個人震撼不已。

  「這是魔法。」

  他愛撫著她的所有,一個吻一個碰觸,沿路竄燒起澎湃激烈的情慾,他在她身上肆虐,雙手戲謔地挑逗佔有,她不自覺地拱著背,嬌吟連連。

  「振遠……」

  他撐起身,褪去兩人身上最後的束縛,灼熱的身軀再度交纏時,兩人皆因如此完美的契合而抽氣呻吟。

  灼燙的堅挺抵在她腿間,他自私地索求她的答案。「愛我嗎?」

  葉天菲星眸微睜,狂亂激情的烈火燒紅了她的臉,點亮了她的眼,所有的防備全數瓦解,她坦然承認。「我愛你。」

  她伸長雙臂緊纏著他的頸於,激情地迎向他。

  關振遠滿足地噙著笑意,一個猛力的挺身,強大的慾望堅定地貫穿了她,他們緊密嵌合在一起,他收緊雙臂,一次接著一次快速深入的衝刺,一次又一次。

  不可思議的愉悅震撼了兩人,當狂喜的高潮衝擊著她時,她高聲尖叫,爆裂開的火花在她體內燃燒!

  最後,她忍不住顫抖、痙攣,關振遠狂吼一聲,將自己灼熱的種子灑進她的體內。

  K  X  K

  天亮,徹夜激情褪去,余留的只有渾身的酸痛疲憊,和某種在心中盤繞不去的陰影。

  她坐在床鋪上,偌大的寢室裡只有她一人,要不是身旁另一隻潔白枕頭上還殘留著凹陷的痕跡,她會以為昨晚的一夜激情,只是一場夢。

  葉天菲摟緊毛毯,初春早晨的寒意,讓她赤裸的手臂泛起一粒粒的雞皮疙瘩。

  手機在此刻響起,她橫過身,從皮包中拿出銀色的手機,看到昨晚散落一地的衣物已經整整齊齊折好放在一旁。

  葉天菲呼吸一窒,趕緊接起電話。「喂?」

  「天菲,你在哪啊?你爸爸、哥哥簡直要抓狂了,直嚷嚷著要去黑澤家要人!」

  電話那頭傳來風兒的大呼小叫,她顯然急壞了。

  昨晚的徹夜未歸,她可以想像造成多大的震撼,更何況,全家人都知道她和黑澤拓一起共進晚餐,自然會想到她是和黑澤拓在一起的……

  葉天菲緊緊握住手機,幽幽的開口。「我昨天在關振遠這邊過夜。」

  向風兒根本沒將天菲的說明聽在耳裡,她噼哩啪啦繼續轉述淺野家的四個男人有多麼的焦急和憤怒。

  「天菲,你知道嗎?淺野爸爸一大早就在擦武士刀耶,你的三個哥哥每個人都在摩拳擦掌,他們鐵定認為是黑澤拓欺騙你的感情,你才會在他那邊過夜,他們打算逼黑澤拓負責啊!」

  「風兒,我在關振遠家。」

  「天菲,這下可怎麼辦才好?看這種情形你真的會嫁給黑澤拓,嫁人日本豪門,那我們的埃及探險計劃……什麼?你說什麼?!」向風兒驚聲尖叫。「你在關振遠家?!我有沒有聽錯啊?!」

  葉天菲必須將手機拿得遠遠的,以免脆弱的耳膜被風兒尖銳的叫聲給震破。 「風兒,小聲小聲,你沒聽錯沒聽錯……」

  「你在關振遠家過夜?天啊,我快暈倒了、我快暈倒了……」風兒簡直無法承受。「你怎麼會去他家過夜?最好是泡茶純聊天,否則淺野爸爸真的會砍了關振遠!天菲……你不是和他不合嗎?」

  葉天菲眨眨酸澀的眼。「等我回家再說吧,你幫我轉告爸爸和哥哥們,說我馬上就回家,要他們別輕舉妄動:」

  「好。」向風兒也無奈得很,她是天菲的好友,當然知道天菲的心情,扯上了關振遠,一向開朗的天菲也變得不豁達了。

  葉天菲結束通話。

  她望向房門的方向,內心是恐懼不安的,儘管和他的關係變得多麼的親密,那股不安在激情褪去之後,反而變本加厲、愈發滋長。

  時候到了,所有的曖昧不明,應該都有了解答。

第七章

  一番梳洗之後,葉天菲穿上昨晚的衣物,並努力平撫衣服上的縐痕,只是折痕既已產生,就不是兩、三下可以輕易去除的。

  她站在房門口,臉上的神情平靜無波,根本看不出她的心緒有多麼的紊亂煩躁。

  葉天菲打開房門,映人眼簾的是純日式平房紙門的隔間,她右轉,順著走道,來到一間偌大的起居室,有位婦人正拿著抹布擦拭傢俱。

  婦人彎腰招呼。「日安,小姐。」

  「您好。」沒想到會見到陌生人,葉天菲顯得有些尷尬。

  婦人自我介紹。「我姓山口,關先生的鐘點管家。」

  葉天菲點頭微笑。「您好,山口太太。」

  和善的山口太太提供進一步的資訊。「關先生正在餐廳用早餐,你可以在那邊找到他,走道的另一邊就是了。」

  「哦,好,謝謝你,山口太太。」

  葉天菲試著微笑,卻發現自己太緊張了,連帶的肌肉也繃得跟石頭一般硬,以至於扯開的笑容甚至比皺著眉頭哭泣還來得難看!  。

  幾個轉彎後,她找到了餐廳。

  葉天菲知道她將要面對的人,她告訴自己她可以很平靜地面對關振遠,她可以很冷靜地理清她和他之間混亂的感情問題……

  她甚至說服了自己,在激情一夜之後,因為關係定位的模糊,除了理清這一切以外,她不可能享有激情後的貼心溫存……

  她預想了很多、很多,而且盡量朝最壞的方向去想。

  只是,葉天菲還是遺漏了一個最大的關鍵,一個她和關振遠間最大的問題,一個她永遠無法說服自己,可以和關振遠和平相處、甜蜜熱戀的關鍵問題……

  她眨了眨眼,發現眼眶裡早已脆弱地蓄滿狼狽的淚水。天啊,她想都沒想到,除了關振遠和他的家人之外,這個清晨的餐廳裡,還會有其他人和他一起共用早餐。

  葉天菲茫然地看著永瀨宮真,她坐在關振遠的身旁,桌上剩餘的餐點顯示出他們早已用餐完一段時間了。

  這是一幅多麼和諧美好的畫面,彷彿享受一夜激情的是他和永瀨宮真,而她只是個不堪入目的第三者……

  凝望著永瀨宮真溫和的笑臉,葉天菲的鎮定和冷靜降到冰點。

  「早安,裕子,一夜好眠嗎?」永瀨宮真親切地笑著,像女主人一般落落大方地招呼著她。

  這是她的方式——宣告她的所有權。她可以和別的女人分享她的愛人,但前提是,第三者必須瞭解自己的定位在哪兒。

  葉天菲勾起嘴角,不回應,只是扯著笑。她不懷疑永瀨怎會知道她在這裡過夜,畢竟,與昨晚相同的一身衣物,可以說明很多事。

  但,她完全不在乎永瀨的示威,她的目標只有一個人。

  葉天菲走到關振遠面前。

  「早。」他說,伸出手臂欲將她擁進懷裡。

  葉天菲閃躲,冷冷地瞪視他。「我的母親在和我父親交往時,並不知道他已婚的身份。她用生命去愛一個男人,但當她發現自己不是他的唯一時,她不顧自己的悲傷,捨棄了一切,離開他。」

  她伸出手指,輕撫著他臉上剛勁的線條。「我愛你,卻發現自己正一步步地走上母親的後塵,愛上一個不懂唯一的男人……」

  她的淚水緩緩滑下臉頰,視線變得模糊,模糊到她覺得關振遠臉上的表情是愛憐與真情。

  瘋了……她真是瘋了……

  她沮喪地啜泣著。「我放棄了。你需要我祝福你嗎?」

  關振遠的黑眸炯炯發亮,嘴角噙著歡愉的微笑。「不需要。」當然不需要,沒有人在祝福自己的。

  「那好。」她噙著淚,收回手。

  然後,突然轉身,在關振遠還來不及反應之際,葉天菲跑離了他。

  「淺野!」關振遠錯愕地大吼出聲。

  「振遠!」他起身欲追,水瀨宮真卻在此時抱著胸口,難過地趴在桌上,臉色蒼白地呻吟著。「振遠,我的心好痛……」

  關振遠震住了腳步,望著葉天菲愈離愈遠的身影,望著她白色的裙擺在空中飛揚,像是在空中紛飛的白色櫻花花瓣

  他握緊拳頭,目光灼灼發熱。

  此時剛走進餐廳的山口太太發現了永漱宮真的異樣,她大步向前,扶起脆弱的永瀨宮真。「宮真小姐、宮真小姐?你怎麼了?」

  關振遠收回戀戀不捨的眼神,他當機立斷,打開宮真隨身的皮包,卻發現找不到她從不離身的白色藥瓶。

  「宮真,你的藥呢?」他質問。

  永瀨宮真顫抖地握住關振遠的手,剛才的疼痛已不藥而癒,她柔美地跌進他的懷裡,淚盈盈地凝望著他。「振遠,我不用再吃藥了,你的存在讓我覺得很安心、很安全,所以我不用再吃藥了。振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關振遠面無表情地望著懷裡脆弱的人兒。

  他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眼中因葉天菲而點燃的光芒再度熄滅。

  他輕輕將永瀨宮真置於一旁的軟墊上。「你休息,我去請醫生過來。」

  X  K  K

  淺野家的四個男人全部擔憂地聚集在裕子的房門口。

  裕子回來後只說了一句「我回來了」,隨即將自己關在房間,不再回答家人任何關切的問題。

  她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彷彿曾經大哭過一場的悲慟模樣嚇壞了全家人。

  三兄弟皺著眉。從風兒口中,他們知道妹妹昨晚不是和黑澤拓在一起,但是在她和黑澤拓的晚餐約會之後,她又遇到了誰呢?是誰留住了妹妹,讓她徹夜未歸?又是誰讓寶貝妹妹傷心難過?這一切,風兒始終守口如瓶,一個字也不願意洩漏。

  淺野爸爸更慘了,他悲傷地垮著臉。女兒的反應,和當年她媽媽要離開他之前一模一樣!先是彷彿沒事一般,莫名其妙地將自己關起來,然後就是一句話也沒留,突然地離開他身旁!

  嗚,他好怕,好怕女兒和她媽媽一個樣,一句話都不說就跑掉了啦!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日落黃昏,沒人肯離開裕子的房門口,這群男人就只能這般席地而坐地守護著淺野家的寶貝。

  風兒也只能在一旁哀怨歎氣。

  到了晚餐時間,大廚親自出馬,前來叫喚大家吃飯。他準備了一桌好菜,可不希望沒半個食客。

  「老爺吃飯了!」

  「沒胃口。」

  「三位少爺吃飯了!」

  「吃不下。」

  「我精心料理的晚餐竟然沒人捧場?!」大廚濃眉氣憤地一豎,轉身,大步向前,舉起手用力拍打小姐的房門,大聲喊道:「裕子小姐用晚餐嘍!今天有您最愛的茴香小羊排搭配香濃美味的南瓜湯,甜點是櫻花冰淇淋哦!」

  淺野家四個男人立刻從地上跳起,手忙腳亂地一同出聲阻止。「阿南、阿南!別這樣,小姐心情不好……」

  阿南大廚根本不接受這種理由。「心情不好歸心情不好,關吃飯什麼事?裕子小姐,吃飯嘍!」

  「阿南,叫你不要吵小姐……」

  然後,所有人彷彿被下了定身咒,全部瞪著打開的房門,一動也不動。

  「你們在我房門口開會嗎?」葉天菲問。她穿著一身輕便的白色運動服,領子帥氣地豎起,一頭長髮束成馬尾。蒼白的臉儘管有些許彩妝掩飾,但依舊還是看得出疲憊的神情。

  哲平立刻解釋。「沒、沒、沒!裕子你……睡飽了嗎?」

  葉天菲聳肩。「睡飽了,不是要吃飯了嗎?我聽到有南瓜湯?」

  阿南大廚精神抖擻地招呼。「是的,裕子小姐!我都準備好了。」

  「那大家吃飯吧!」

  淺野家的年輕男人狐疑地望著妹妹和風兒隨同大廚離去的身影。

  「沒事了嗎」

  「應該沒事了吧……」

  只有淺野爸爸早已控制不住地老淚縱橫。「沒事才怪!她媽媽當年要離開我時,就是這副模樣!哇……」

  三兄弟望著父親大人擔憂的模樣,眉頭不禁又緊緊地鎖了起來。

  K  X  X

  有人說「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

  在悲傷和控訴不平之後,葉天菲試圖讓自己的生活恢復正常,甚至更加忙碌。她著手合作案的進行,和黑澤拓的接觸也愈益頻繁。晚上固定在語言學校學習日文,週末則陪同爸爸、哥哥們出海海釣、練習打高爾夫球或者拜訪親友長輩。

  生活很穩定,儘管日漸消瘦,笑容愈益減少,悲傷的歎息聲常常在夜半時分,愈加頻繁……

  阿南大廚不解,他已經很努力替裕子小姐食補增胖了,怎麼老不見她長半兩肉?

  爸爸不解,寶貝女兒究竟有什麼心事?她似乎少了快樂的原動力。

  三兄弟也不解,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眾人的不解中,時光飛逝,兩個月過去了。

  葉天菲和向風兒走出大樓,這棟大樓就是她們學習日文的語言學校。經過兩個月的磨練後,兩人的日文已有明顯的進步,尤其是風兒,從基本的會話開始,現在已經能和阿南大廚一起研究食譜了。沒辦法,她對吃的超有興趣。

  初夏,涼爽的夜風輕輕吹拂。

  兩人發現了站在大樓出口等待著的男人。他的身形依舊高大,森冷嚴肅但帥氣英挺的外表,也依舊是人們注目的焦點所在。

  向風兒看著前方的關振遠,悄聲問著身旁的好友。「需要我迴避嗎?」

  葉天菲扯著苦笑,蒼白的臉孔彷彿更加無血色了。「不用了,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

  關振遠走近,將她的虛弱和蒼白看進眼裡。「最近好嗎?」

  葉天菲抬頭勇敢地仰視著他,然而,她發現這是個錯誤。一看到這個男人,淚水竟然不請自來了。她趕緊移開視線,回道;「托關先生的福,一切平安。」

  「我聽哲平說,你在這邊讀書?」

  她不語,緊緊抱著懷中的書本。

  「這兩個月,我去了趟美國。宮真的心臟有問題,這一趟去美國就是為了要徹底解決這件事,醫療團隊在她的心臟架了四支心導管,徹底解決了她心絞痛的問題。」

  有必要嗎?這個男人有必要這麼殘忍地告訴她,他和永瀨之間的事嗎?

  葉天菲聳肩強裝無所謂。「請替我問候她。」

  關振遠皺眉審視著她蒼白的臉。「你瘦了很多。」

  沒去理會他的關心,葉天菲仰頭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如果沒事,我先告辭了。」

  她拉著風兒,準備離開,關振遠卻阻止她的離去。

  「那一天,如果不是宮真的病又犯,我不會讓你走的。」他以灼熱的眼看著她,彷彿想再度激起她和他之間曾經擁有過的激情。

  葉天菲低著頭、眨著眼,咬緊牙關。「那又如何?我走或不走,對你應該沒多大的影響。」

  關振遠寵愛一笑。「誰說沒影響?我嚇壞了。」

  他輕柔地挑起她的下顎,指腹輕撫著她含淚的眼眶。「別哭,愛我沒那麼痛苦吧?」

  葉天菲彷彿被針扎到一般,甩開他的碰觸。「你到底想怎麼樣?我不是說我放棄了嗎?你可不可以走開?」

  關振遠將她拉進懷裡,嗅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一顆紊亂的心總算安定了下來。「不可以。我怎麼可能走開?軀體和心是不能分開的,我的心全鎖在你身上了,你卻要我的身體走開,淺野,你會不會太殘忍了?」

  葉天菲被他這突然的表白給嚇壞了,她不信任地推開他。「關振遠,別以為你甜言蜜語個兩、三句,我就要為你投下所有的愛情。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

  關振遠笑了笑,思念的視線仍是凝聚在她身上。「聽我說好嗎?宮真的父親對我有栽培之恩,他臨終前將體弱多病的宮真交代給我,我的責任就是以一種對待妹妹的態度,好好地照顧她,這也是她依賴我,和常常出現在我身旁的主因。但宮真顯然對這份關懷有所誤解,所以兩個月前,透過關係,我找到美國心臟醫學方面的專家,替她治好心絞痛的毛病,並試著將這一切的混亂完全理清。」

  他深吸口氣。「的確,為了完成義父的遺願及報恩,我會娶宮真,但這是在認識你之前。認識你之後,一切都不同了。我知道我要的人是誰,淺野,我要的人是你。」

  「不……」葉天菲無法置信地搖著頭,對眼前這大逆轉很不能接受。

  她雙臂環抱著自己,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過大的刺激,震得她頭重腳輕的。「我不想再聽你說,太亂了,我根本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她逃避地後退,突然,一陣暈眩又急又猛地襲來,她雙腿一軟,閉上眼跌進關振遠的驚吼和懷抱之中……

  K  K  X

  葉天菲幽幽地睜開眼,映人眼簾的是自己熟悉的擺設,這是她的房間。

  窗外夜幕已低垂,她像是睡了好長一覺,彷彿這兩個月所沒睡好的全給補了回來。

  她是怎麼了嗎?

  「天菲,你醒啦?」

  葉天菲望向床邊,風兒正憂心忡忡地望著她。

  「我怎麼了?」

  「你昏倒了,是關振……關先生送你回來的。」

  葉天菲皺起眉頭。從小到大,她是母親眼中最驕傲的健康寶寶,除了小感冒之外,根本沒生過什麼大病,沒想到她竟會昏倒?

  「關振遠回去了?」

  「呃……他在客廳和淺野爸爸談事情。還有,天菲,醫生來看過你了,他說……」向風兒欲言又止。

  「我怎麼了?不會是得了什麼絕症吧?」她打趣著。飽睡一覺後,感覺整個人特別神清氣爽。

  向風兒還來不及解釋,大廚阿南就匆匆忙忙地衝進葉天菲的房間,兩手端著熱呼呼的砂鍋,嘴裡還碎念著。「裕子小咀!快快快,趁熱趁熱!家裡不太吃動物的內臟,這可是請人降別去屠宰場買的,很新鮮呢!」

  大廚阿南將熱騰騰的砂鍋擺在一旁的桌子上,掀開蓋子,濃郁的麻油香立刻充斥著整個房間。

  「阿南先生,那是什麼?『麻油雞』?」味道很熟悉,只是葉天菲無法相信,在日本竟然能夠聞到麻油雞的味道?!她連麻曲雞的日文該怎麼說都不知道呢,只能直接說中文。

  阿南展開大大的笑容。「不是雞,是豬肝和豬腎!中國人不是說『麻油豬肝,和:麻油腰花,很補的嗎?裕子小姐的身體很虛,是該好好地補一補。」他用中文說了兩個怪聲怪調的萊名。

  葉天菲一笑,這兩個月來,大廚阿南老是以養胖她作為最終目標。「別再補了,我不想日後回台灣時,胖到連我媽媽都認不出來。」她說著說著,仍是在風兒的扶持之下,走下了床。太久沒聞到家鄉的味道,她很難抵擋這種誘惑。

  阿南忙著將食物分盛小碗,分別遞給裕子小姐和向小姐。「我還炒了老薑哦!這可是我下午才到東京中國城的中國餐廳拜師學的!女人吃這很好,尤其是孕婦,要多吃。」

  葉天菲捧著小碗,幸福地瞇起眼。「是啊,阿南先生愈來愈厲害了!」

  「哪裡哪裡廠阿南開心地呵呵笑著。「裕子小姐得好好養身體,才能生出健康的胖娃娃來!」

  「胖娃娃?」葉天菲呆愣。

  阿南歡天喜地地宣佈喜事。「是啊,籐木醫生說裕子小姐懷孕啦廠

  葉天菲瞪大雙眼,手中的小碗應聲落下,整碗食物翻倒在白色的長毛地毯上,白白花花的,像是她此時茫然的思緒。

  X  K  K

  半個小時後,葉天菲來到客廳。

  客廳坐著淺野家的四個男人,而關振遠彷彿是被審判的人,端坐在四個男人前方。

  氣氛是怪異的,葉天菲甚至有股遁逃的衝動。

  「女兒,這邊坐。」

  依言,她在父親身旁坐了下來。

  葉天菲直直盯著眼前的男人。他有什麼想法?對於一夜激情後所產生的意外,他有什麼想法?

  她展開掌心,輕輕覆在乎坦的小腹上。或者,她自己有什麼想法?一個生命即將在她體內成長,她不再是單獨的個體,她的生命不再是自己所獨有。從胎兒在她子宮裡孕育後,她的一切生活將有所不同。

  「裕子,振遠和爸爸在談有關你們倆的婚事。」哲平說著。看得出來,要不是拿出三十年來的修養撐著,他早就狠狠地痛揍好友一頓了!

  「婚事?」葉天菲重複,神情依舊茫然無措。

  一旁的向風兒震驚地驚呼。

  比起淺野家的低潮和不知所措,關振遠顯得篤定許多。「沒錯,如果你父親沒其他想法,我們的婚事將會在月底舉行。」

  葉天菲眨眨眼,十指交纏。她用中文問著眼前的男人。「你為什麼要娶我?」

  「你愛我,而且現在我們共同創造了一個新的生命。」他笑,自信快樂極了,彷彿這兩件事讓他的生命變得更加的圓滿,更彷彿婚姻對他來說只是件很簡單的事。

  葉天菲的聲音哽住。「那,你愛我嗎?」

  關振遠灼燙的視線燃燒著她。「你說呢?」

  她的淚淒楚地盈滿眼眶。「我不知道。昨天以前,我甚至已經放棄和你之間的關係了,我以為你和宮真會結婚……關,說實話,我們結婚的理由似乎不太充足,根本無法說服我嫁給你。」

  關振遠正色凝望著她。「你的出現曾讓我很迷惑,不過現在迷惑理清了,我知道我要的人是你。既然你已懷有我的孩子,那麼,我們必須結婚。」他的語氣萬分堅定,彷彿不允許她的懷疑和抗拒。

  必須結婚?

  葉天菲黯然無語。她不懂,為何兩人只因為一個意外、一個沒預期會有的胎兒就「必須」結婚呢?

  沒有真愛,只有迷惑,雙方的關係甚至還暖昧未明之際,她不知道這樣的感情能夠持續多久?

  你愛我嗎?用你的心,真實地愛戀著我?不是因為孩子,不是因為外貌上的一時迷惑。

  她想問個清楚,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開不了口……

  K  X  K

  婚事如火如荼地籌備著。淺野一家帶著濃濃的不捨和哀傷,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才和女兒(妹妹)重逢不到三個月,她就要嫁進關家,離開他們身邊,這怎不教他們傷心流眼淚呢?

  「媽媽明天由巴黎直飛日本,會趕得及明天早上的祖先祭典。」大哥哲平說,口中的「媽媽」指的就是葉天菲的媽媽。打電話回台灣報喜訊時,媽媽剛出發前去參加歐美二十日的旅遊團,行程到今天結束,明天可由最後一站巴黎直飛來日本東京。

  「好。」

  「還有什麼事需要哥哥幫忙的嗎?」

  葉天菲搖頭。「沒事了,謝謝大哥。」

  因為懷孕的關係,婚禮所有的事都由爸爸和哥哥們在處理。關振遠雖然每天都會過來陪她,但她的一顆心始終無法放開,像是哽著一口氣,怎麼也舒展不開。

  「你休息,我出去忙。」大哥哲平離開。

  沒多久,三哥良平帶來一位訪客走進書房來。「裕子,你的朋友來看你嘍!」說完即離開。

  葉天菲抬頭,看見來者時,不禁大吃一驚!永瀨宮真?

  「好久不見,淺野小姐。」她微笑著,保持一貫的溫和有禮。

  「永瀨小姐。」葉天菲扯開笑,直視面前端坐的女子。「怎麼有空來找我?你的身體還好嗎?」

  葉天菲細看著面前瘦削的女子,她顯得憔悴多了。

  「不好。」永瀨宮真搖著頭,雙肩顫抖,額頭沁著冷汗。

  葉天菲擰著眉。「是心導管的問題嗎?」

  永瀨宮真直直地盯著葉天菲,臉色雖然蒼白,但示威的眼眸卻閃閃發亮。「振遠每天都會來看我,我的病況,你可以問他。」

  葉天菲神色震驚,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儘管關振遠對永瀨宮真的關懷是來自於報恩,但情人眼裡哪容得下一粒沙子?不,她做不到,甚至已經可以預期到,自己會因為丈夫和其他女人的頻繁來往而嫉妒發狂。

  「你知道明天是我和振遠的婚禮嗎?」葉天菲輕輕地說,虛弱的語氣像是在對自己說似的。 ·

  「我管不了這麼多……」

  永瀨宮真慌亂地抬起頭。眼前的女人全身上下充滿著甜蜜的氣息,濃烈到讓她好難過。他曾是她的幸福、她的男人、她唯一的依靠……

  永瀨宮真霍然握住葉天菲的手腕,臉孔猙獰地低吼。「愛情不是要相知才能相惜,才會有結果嗎?你什麼都沒有,你甚至不瞭解振遠的喜好!我依他而生,我瞭解他就像呼吸一樣自然,為什麼他要選擇你?」

  她哭泣,而且泣不成聲。

  葉天菲茫然地閉上雙眼,像是掉人了沒有底、沒有終點的萬丈深淵,好深好深的無助感狂猛地侵襲著她。

  「如果只是因為一個小孩,我也可以!只要振遠願意,我會幫他生孩子,就算需要冒著生命的危險,我都會替他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淺野小姐,這世上只剩下振遠可以憐我惜我了,我離不開他!我離不開他啊!」

  孩子?葉天菲自嘲地笑了。

  沒錯,宮真和他是擁有許多共同的回憶,那她呢?除了孩子,她和關振遠又擁有什麼?

  巨大的沮喪感讓葉天菲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看出自己的目的已達成後,永瀨宮真臉上掛著悲淒的淚水起身。「很抱歉打擾你……我走了……

  永瀨宮真轉身離開,但在離開之際,她悲淒的表情瞬間消失,一抹輕鬆愉悅的笑容在嘴角揚起,迅速地恢復成那個快樂柔弱的永瀨宮真。沒錯,她是快樂且柔弱的,但那是指在振遠羽翼的保護之下而言。一但她的保護網受到了侵略和強奪,就算她有多麼柔弱,都會化身成撤旦的子民,用盡心機,奪回她的所愛!

  葉天菲知道女人遇愛則堅強,甚至不擇手段,那她自己呢?她自己的想法呢?對於永瀨宮真的示威,她該如何自處?如何平撫被騷擾的心緒呢?

  她的心好慌,她迫切想聽到他的聲音。她知道,此時只有他的安撫,才能平復她心緒的躁動……

  葉天菲捉起身旁的行動電話,以顫抖的手撥了一組號碼,那是關振遠意大利餐廳的電話,下午時間他通常都會在那兒。

  「你好,我找關先生。」

  「小姐貴姓?」

  「我姓葉,他的……朋友,有急事找他。」

  「請稍等。」

  沒多久,話筒傳來回話。「不好意思,葉小姐,關先生正在忙,況且關先生說並不認識姓葉的朋友,還是你要留下電話,我再請關先生回電呢?」

  葉天菲無語,茫然地掛上電話。

  她和關振遠擁有的東西,的確只有孩子。他連她的中文名字都不記得,顯然她之前的自我介紹,他有多麼的不在意

  除了孩子,關振遠和她並沒有任何的交集,這樣的婚姻,她能強求嗎?

  她臉色蒼白地呆坐著,雙眼無神地望著窗外的藍天,直到它緩緩地被染上昏黃的霞光。

  然後,葉天菲打了第二通電話。「風兒?」

  向風兒和二哥正在禮服店拿明天要穿的白紗禮服。

  「天菲?怎麼了?」

  葉天菲的聲音哽咽,淚水緩緩滑下臉頰。「風兒,你可以回來嗎?我要回台灣……我好想回家……」

第八章

  她苦笑,卸除偽裝。

  「關,這是最好的選擇。」她說。

  關振遠大掌擊向桌面,發出極大的聲響,他怒吼。「什麼叫最好的選擇?送來一張人工流產證明書,然後解除婚約?或者是瞞著我,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一直用另外一個名字就此躲在台灣?!」

  葉天菲平靜的眼對上他狂怒的雙眸。「『葉天菲』不是我另外的名字,這個名字打從我出生起就沿用至今。『淺野裕子』才是我後來的名字。」

  她冷靜地陳述一個事實。「五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曾告訴過你,我叫『葉天菲』,只是你並不在意。關,嚴格說起來,其實我們並不瞭解對方,不是嗎?」

  關振遠完全無法接受她的話,憤怒更是未曾消褪。「我瞭解你!我怎麼會不瞭解你?你是我曾經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我會不瞭解你嗎?可是,你卻背叛了我!你讓我在隔天瘋狂地尋找你,最後得到的竟是一紙手術證明書!現在你還要告訴我,你認為這是最好的選擇嗎?!」

  葉天菲疲憊地閉上雙眼。那一晚,風兒回來之後,她們在銀座找到了一家私人婦產科診所,買了一張人工流產的手術證明書。然後,在爸爸和哥哥們無法諒解,但卻因寵溺而不得不接受的情況之下,向他們跪別。

  當晚,搭乘最後一班飛機,她和風兒離開日本,回到台灣。「我們的關係僅僅維繫在孩子身上,這樣的婚姻……誠如你方纔所言,必定不能持久。這樣的婚姻,你還需要嗎?」

  關振遠憤然地鉗往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令人窒息的威脅氣息吹拂著她蒼白的臉。「我不需要你的背叛!」

  而後,他鬆開她的手。「我回來了,你將為你當年的背叛付出代價廠葉天菲緩緩撫著痛麻的手腕。「代價我已經在償還了。那一夜意外的後果,我早已自行承擔。你恢復了自由之身,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關振遠惡狠狠地看著她。「別再告訴我這是最好的選擇!淺野,這只是你一味的想法!」

  葉天菲幽幽地歎了口氣。一切將會不同了,他的出現再度打亂了她這些年來努力經營的平靜生活。

  「你想怎樣?」她疲憊地問。他譏誚地回問:「你說呢?」

  葉天菲看著這張教她日思夜想的臉孔。她思念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眼前——一臉憤慨,而且完全將她當成背叛他的仇人。「沒錯,孩子是你的。你以為已經失去了的孩子,如今還平平安安地生存在這個世上。所以,現在只有一個解決的方法——我同意告訴孩子你的存在,並保障你的探訪權。」

  關振遠撇起嘴角冷哼,半瞇的眼透躇著危險的訊號。「這是你的方法,不是我的。我要的,不只這些。」

  葉天菲一掃方纔的冷靜,憤怒地迎視他,宛若一頭甦醒護子的母獅。「遙遙是我懷胎十月,痛個半死才生出來的寶貝,我們母女倆非常努力地在過日子。如果你想跟我談撫養權和監護權的問題,那麼,關振遠,我告訴你,你和我沒有婚姻關係,這個孩子,你絕對奪不走」

  他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憤怒的臉,這樣的她才像他記憶中的模樣,冷靜並不適合她。「淺野,我要的不只這些,你太不解我的貪念了。」葉天菲氣極了,她握緊雙拳怒吼。「你到底想怎麼樣?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坐在那邊對我要求東、要求西的?!」關振遠細細審視眼前的女人。「我說過,我是來索取代價的。」「你沒資格!」葉天菲大吼。

  他微笑。「有沒有資格,請你拭目以待。」

  她氣急敗壞。「關振遠,你到底想怎樣?!」

  他拉住她的手腕,輕輕地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彷彿以吻囚禁住了她。「我要繼續五年前沒完成的事,我們結婚。」

  「結婚?葉天菲震驚地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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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光臨……」

  葉天菲有氣無力地打著招呼,一直視工作為最大樂趣的地,現在連工作也讓她快樂不起來了。

  挺著一個大肚子的向風兒晃了過來,她也是「葉媽媽菜館」的忠實主顧,今天跟著親親老公來找天菲吃飯,怎知卻看她無精打采地坐在櫃檯後招呼客人,連點菜的重責大任都交由其他工作人員負責了。

  「怎麼啦,天菲?精神很不好哦!」

  葉天菲無力地看著好友。在大廚阿南的熱情追求之下,風兒於兩年前下嫁大她十五歲的阿南,這段異國婚姻,因為不被看好,所以耕耘得特別辛苦,但得來的果實卻是甜美無比的。

  「昨晚沒睡好……」實情是,她根本睡不著!一整個晚上她都在想,到底要帶女兒逃到哪兒去,才可以躲開關振遠的魔掌?向風兒吃著天菲精心製作的檸檬奶酪。「對了,葉媽媽去哪兒啦?怎麼會急CAIl阿南緊急來代班?」

  老媽不放心其他人的廚藝,所以如果有重要的事得親自去處理時,通常都會休業一天,只是現在風兒正巧回台灣娘家探視,因此廚藝絕佳的阿南就成了老媽的最佳職務代理人了。「不知道,一大早就神秘兮兮地出去了。」

  葉天菲說著說著,又托著下顎,無力地歎了口氣。

  向風兒關心地看著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會錢被倒了嗎?」葉天菲無力地抬起眼簾。「我的好日子過完了。關振遠找上門了!」

  「什麼?!」幸好她口中的奶酪已下肚,要不然真會被奶酪給噎死廣不會吧?他真的找上門來了?」

  葉天菲揉揉被震痛的耳朵。風兒一向溫柔,只是被嚇到時,音量就會特別的響亮。「是啊,這樣你就知道我為什麼會睡不著?我為什麼會精神不濟了吧?」

  向風兒感同身受地歎了口氣。「瞭解。你完了,天菲。」

  葉天菲再也忍不住地趴在櫃檯上哀嚎。「乾脆我搬回日本,懇求我老爸利用他在山口組的勢力,叫那個關振遠一步都不准靠近遙遙好了廠

  向風兒安撫地拍拍好友的肩膀。「面對現實吧,天涯海角你都逃不掉的!不過呢,天菲,我認為他來找你的目的,不單單只是因為遙遙喔!你自己皮繃緊一點,當年你落跑和欺騙的舉動,一定把他氣炸了。」

  葉天菲伸出大拇指讚美道:「風兒真厲害,果然料事如神」

  兩人聊著聊著,神秘兮兮的葉媽媽也回來了。

  一進門就看到萎靡不振的女兒,葉母疑惑地問:「怎麼?今天生意不好嗎?」葉天菲往裡頭指了指。「客滿。」然後再指指前頭的等待區。「還有六位客人在等桌。」

  葉母拍拍女兒精緻的臉頰。「那怎麼看起來一副不開心的模樣呢?媽媽可是開心得要飛上天了呢廠

  葉天菲瞄了母親一眼。「看得出來。中了頭彩嗎?」

  葉母笑呵呵地說:「比中頭彩還棒呢!有人找媽媽吃中飯!唉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天菲,怎麼我的準女婿回台灣子,你都沒讓我知道呢?害得今天關家二老和振遠約我談你們的婚期時,我一點兒準備也沒有。」

  葉天菲所有的萎靡不振全部被震醒了。「你說什麼?」她震驚的大吼甚至遮蓋住向風兒適才驚訝的大叫聲。

  葉母揮揮白皙的手。「小聲一點,別嚇到用餐的客人了。」

  葉天菲簡直欲哭無淚,她根本料想不到關振遠竟會把魔掌伸向她媽媽,真是卑鄙無恥的男人!

  「媽,你幹嘛和他談我的婚事?如果我要嫁給他,當年怎麼會大賣周章地跑回台灣呢?」

  葉媽媽說出她的看法。「當年你可沒告訴我他是有心要娶你的!我以為你和老媽一樣可憐,以為振遠已經有了女朋友了還來招惹你,所以我才會全力挺你、護你。你當年給我的錯誤觀念,現在既然已經澄清了,我當然要作主快快完成你們的婚事,也好讓遙遙擺脫父不詳的惡名啊!」

  葉天菲無力地呻吟。「澄清什麼啊?!媽你根本就不瞭解我和他之間的恩怨情仇嘛!我不要嫁給他啦!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身份證上只會留下空白,不會寫上『父不詳』三個字的」

  葉媽媽雙手叉腰,強勢得很。「空白和父不詳又有什麼兩樣?總歸一句話,你給我乖乖地等著結婚!既然孩子的父親肯負責,說什麼我都不願意你和我一樣,老來只有歎氣怨恨的分!」

  「媽——」「什麼都別說了」

  葉天菲的壞脾氣全數遺傳自母親,因此母女倆硬槓起來,誰也不讓誰。

  「好,不說就不說!你已經逼我認祖歸宗了,遙遙和我的事,就請您高抬貴手,別管了好不好?!」

  葉天菲悲憤地吼完後,奔跑離開。

  「天菲……」望著女兒跑離的身影,葉母擦擦眼眶中的眼淚,不捨之情完全寫在臉上。

  葉母幽幽地開口。「風兒,女兒是我的心肝寶貝,我的生命是為她而活的,我怎麼會不瞭解她的想法呢?五年前她回來時,像去了半條命一樣,我流的眼淚可不比她來得少啊!這是最好的方式,我知道她還在乎振遠,我不願她到老時只能抱著遺憾而終了啊……」

  寓  )(  X

  葉天菲將車停在遙遙的幼稚園門口。心情惡劣到最高點,只能開車亂逛,等到放學時間一到,她立即來幼稚園接遙遙。

  「遙遙的媽媽,遙遙在會客室等你哦!」門口的老師親切地告知。

  「會客室?」葉天菲皺起眉頭。通常如果家長來接朋友回家,老師會把小朋友直接帶出來,不會讓小朋友在會客室等待的呀!

  她忐忑不安地在老師的帶領之下來到會客室。

  遙遙看到她,立即飛奔人懷。「媽媽!」

  葉天菲蹲下身緊緊擁抱著女兒。

  眼前的景象立刻驗證了她的不安——關振遠悠閒地坐在一旁等待著她,他身旁則坐著兩名長者,那肯定就是和她老媽談婚事的關家二老了。

  遙遙開心地扯著母親的手。「媽媽,這是爸爸哦!還有阿公和阿嬤哦!」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關振遠既然找上了她母親,現在再找上她女兒,也不足為奇了。只是……他的手段真是太卑劣了!專找老弱婦孺逼她就範?門兒都沒有!

  葉天菲起身,故意冷落一旁的男人,有禮地向前方的兩名長者致意。關振遠顯然遺傳了他父親的高大英俊,以及他母親好看的鼻型。「伯父、伯母好。」

  關母差點沒痛哭流涕,她緊緊握住葉天菲的雙手。「我是媽媽,你要叫我媽媽。天啊,你跟我想像中的一模一樣,漂亮大方,又這麼有自信。」

  關父保持一貫的嚴肅表情,只是顫抖的手掌已洩漏了他的激動。「天菲,辛苦你了。」

  僅僅一句「辛苦了」就足以逼得她熱淚盈眶。她嚥下滿腔熱淚,只能死瞪著一旁氣定神閒的男人。他何時多了一對親切和善的父母?她還以為他只有義父而已。如此不瞭解對方的來歷,他們怎麼結婚?

  關振遠看出她的怨懟,適時提出解釋。「爸媽長年居住在加拿大,永瀨義父是爸爸的好朋友,所以爸媽才會將赴日求學的我交付給義父。嗯,我想五年前如果你沒逃婚的話,就可以看到由加拿大趕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的爸媽了。」

  他一句「我們的婚禮」說得既尖酸、又刻薄。葉天菲必須拿出這些年磨練出來的好脾氣,才不會衝動得一拳揮過去!

  關母適時出聲,視袒護新媳婦為最大己任。「壞兒子!過去的事你就別再提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心眼這麼小,對那些不好的事老是念念不忘?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盡快完成你和天菲的婚事。告訴你,兒子,這個媳婦老媽可是要定了!」

  關振遠得意地看著葉天菲,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當然,這次她絕對是跑不掉的。」他灼熱的視線頓時讓她呼吸困難。

  望著這一切,葉天菲只覺得心茫頭更茫。她不願就此屈服,如果只是她和關振遠兩個人的戰爭,她可以和他大戰三百回合絕不罷休。只是……現在扯上了這麼多人,他們都全心地期待著這場婚禮,她真不知該怎麼辦……

  「媽媽,阿嬤說你要當新娘子,可以穿漂亮的禮服哦!那遙遙也要當新娘子好不好?」

  面對女兒童言童語的問話,葉天菲只能無言以對。

  寓  X  K

  真空料理包的事,因為是準女婿主事,所以葉母一切任憑女婿的安排。

  關振遠每天晚上都會到餐廳幫忙端萊,忙進忙出的認真模樣,讓葉母是愈看愈滿意。遙遙也很開心,老是跟著爸爸,有模有樣地學習爸爸端菜的模樣,逗得一室客人呵呵笑。

  真是一幅幸福美滿的畫面啊!

  然而,葉天菲卻是愈看心情愈惡劣,恨不得將那個礙眼男一腳踹到天邊海角去!

  一如往常,她負責客人的點餐。這桌的客人都是常客,更是葉天菲的忠實愛慕者,平均每週會上門光顧三次。

  一名客人打趣地說笑著。「天菲今天把頭發放下來真漂亮呢!」

  葉天菲掛著甜笑,差點沒昏倒。她已經被某人氣到怒髮衝冠了,卻還有人稱讚她「頭發放下來真漂亮」?!這個男人是瞎了眼睛不成?

  「謝謝讚美!邱先生今天是吃了蜜嗎?說出來的話真是教人甜到心坎裡去呢!」

  邱先生感慨地歎氣道:「唉,只可惜我對你的愛慕,你都感受不到!除了你,看來我這輩子是不會再喜歡上別的女生了。」

  這些客人沒什麼惡意,只是老喜歡把愛的表白掛在嘴上。工作了一整天的他們,只能趁晚餐時放鬆一下,所以說起話來也跟著較沒顧忌些。

  葉天菲打趣地回應。「邱老闆客氣了,漂亮的女生多的是,我都一個孩子的媽了,早就沒身價嘍!」

  「天菲,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那些年輕美眉哪能跟你比呢?你可是咱們東區之花啊!如果要幫遙遙找個繼父,記得我是排第一號哦!」

  「呵,沒問題、沒問題!」

  點完餐後,她將菜單送到廚房的出菜口。最近媽媽忙著籌備婚事,今晚又約了二阿姨來吃飯詳談,所以只好請阿南過來代班。唉,真不知那些人在想些什麼?她都還沒答應嫁給關振遠呢,怎麼所有人就已經熱熱鬧鬧地開始動作了?

  她氣憤地鼓起雙頰,卻意外地發現關振遠擺了張臭臉,在一旁等著她。

  葉天菲輕蔑地撇起嘴角。「很累嗎?早告訴過你,端菜的工作不是你做得來的。你要走就早點滾吧,別留在這裡礙我的眼!」

  她轉身欲離開,卻感覺一陣風猛然襲來,胸腔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吸飽,就已被帶進一副寬敞溫暖的男人胸膛裡,屬於他的味道立刻撲鼻而來。

  「啊!」她驚呼,瞪著眼前超級難看的大臭臉。

  多久了?她有多久沒聞到這種混合著牛皮和刮鬍水的味道了?她有多久沒這麼親密地接近他了?

  她含著苦澀的笑意,將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撐開兩人的距離。「請問有什麼事?閣下應該沒必要把我當沙包一樣甩來甩去吧?」

  關振遠輕撫著她的臉頰,大臭臉還是一樣的難看。「你招呼客人都是這麼親切熱情的嗎?以你已婚的身份來看,這樣的態度會不會太過招蜂引蝶了?」

  葉天菲冷冷一笑。「關先生言重了,我未婚,並不是已婚的身份。」

  關振遠嘲諷地勾起嘴角。「關太太健忘了,我們的小孩都三歲了,只是婚禮因某人的耽誤而延至這個月底舉行罷了。」

  葉天菲實在很想學習他的毫不在乎、他的吊兒郎當,只是,她辦不到,一股怒氣還是硬生生地竄升起來。「我沒健忘!應該說,我從來都沒打算要嫁給你,你最好搞清楚狀況,別讓那些婆婆媽媽對我施加親情的壓力!」

  關振遠專注地凝視她。五年了,他未曾忘記過這張臉孔,甚至連她張牙舞爪的生氣模樣,都讓他相當的懷念。打從她一出現,就已緊緊地纏繞著他的生命了。只有她能挑起他前所未有的怒氣,也只有她能激起他所有的在乎。事隔五年,儘管遭受過她的欺騙和謊言,他依然在乎她。

  他輕揉著她敏感的耳垂。「我一直沒問過你,為什麼你會在婚禮的前一天抽腿離開?」

  這男人、這該死的男人!葉天菲臉一紅、氣一窒,他竟然這麼卑鄙地攻擊她最敏感的耳垂!

  葉天菲氣憤地低聲咆哮,雙手揮舞,拚命掙扎。「你還敢問我?你連我姓,葉』都不知道了,我怎麼嫁給你?誠如你之前所言,你不覺得這樣的婚禮像場鬧劇嗎?」

  關振遠恍然大悟。「原來那通電話真是你打的!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認識哪個姓『葉』的女性朋友呢!

  葉天菲氣憤地一哼,拳頭死命狠K他的胸膛。「我管你有多少女朋友!放開我啦!」

  這樣的逃婚借口讓他哭笑不得。「你的心胸何時變得這麼狹窄了?這麼一件小事,你竟能耿耿於懷到今天?!」

  這男人一定要這麼氣她嗎?她怒不可遏,再也壓低不了音量。「對!我肚量小、我心胸狹窄!要是讓你知道,我討厭你去照顧你的義妹、我不喜歡你死抱著有恩必報的無聊心態和永瀨宮真糾纏不清的話,你是不是要痛罵我小鼻子、小眼睛啊?告訴你,我就是這樣!我學不來永瀨宮真的溫柔有禮,我魯莽、脾氣壞!對了,我記得你還說過我『驕縱任性!沒錯,我就是這麼差勁,你想怎麼樣?」

  葉天菲氣極了,她用力推開他,然後雙手叉腰,下巴挑釁地揚得高高地,繼續放聲暢快地痛罵。「我沒有要你委曲求全地接近我,你不用刻意一定要和我綁在一起如果只是為了遙遙,以你讓我一次就中獎的精子活動力來看,我就不信你和別的女人會生不出小孩來!」

  群眾騷動了起來。

  常客開始打量起眼前的高大男人。原來他就是那個讓他們東區之花念念不忘到不再交男朋友的老情人、遙遙的親生爸爸啊!

  一旁的二阿姨捧著心臟,無法接受外甥妁口此挑釁的言論。這孩子怎麼要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生小孩呢?

  唯一贊成葉天菲破口大罵的人,只有天菲的母親和風兒。這樣很好,把自己心裡的糾結說出來,才能徹底解決問題。

  關振遠臉上帶著足以讓女人臉紅心跳的深情表情,伸手用力一拉,又將葉天菲給拉進懷裡,笑道:「原來你的心眼真的這麼小啊!別生氣,聽我解釋好嗎?」

  他安撫著在懷裡拚命掙扎的小辣椒。「第一、我不想怎麼樣,只想你成為我的妻;第二、我就是喜歡你的壞脾氣,和你吵架很過癮;第三、我瞭解宮真的事讓你難受。」

  他凝視著她,將她眉宇之間的退縮看得一清二楚。「但她畢竟是我的義妹,在她雙親早逝的情況之下,我必須對她多一份關心。之前為了減少這份責任,所以才決定送她去美國治療,現在宮真的病情是控制住了,但和她之間偶爾還是會聯絡。這只是很基本的關懷,希望你能諒解。」

  葉天菲垂下眼簾。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她知道自己不會完全釋懷,只能減少自發性的妒意。

  關振遠繼續道:「第四、這點最重要了。很可惜,我的精子們會認路,所以只能和你生小孩,其他女人它們都看不上眼,也引不起我的性慾。老實說,我也很無奈。」

  葉天菲臉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我不聽!我懶得聽你的解釋!放開我、放開我……」

  關振遠挑起她的下顎,帶笑的薄唇威脅地欺近。「我為什麼要放開你?碰到你,我的精子就蠢蠢欲動了,我沒辦法放開你,唉,真是無奈啊!」

  葉天菲柳眉倒豎。「無奈?你說你無奈?!你這個大色狼!放開我!」

  一手擁緊她,一手鉗制住她左右閃躲的頭,關振遠俯首,薄唇輕觸她顫抖的櫻唇。「不無奈、不無奈,我只想吻你,其他什麼都無所謂了……」

  他逼近,她一邊大罵、一邊阻擋。火辣辣的接吻畫面即將登場,觀眾捧著飯碗,無不熱切期待……

  突然,一道清脆柔嫩的嗓音打破了這火辣辣的氣氛——

  遙遙擠過圍觀的大人,仰著頭,好奇地眨著漂亮的眼睛。「爸爸、媽媽,你們在親親嗎?遙遙也要親親哦」

  大人們一陣安靜,誰都不知道此時該如何回應小孩子的這個問題。

  關振遠彎腰抱起遙遙。「好,爸爸親親。」他溫柔地在孩子的臉頰印上一個響吻。

  「耶!」遙遙開心地大笑,雙手親密地摟緊父親的頸項。「我愛爸爸!」

  葉天菲看著父女兩人之間的互動,心中五味雜陳。她是氣關振遠的,所以當年才會憤而離開,可她從沒想過女兒的感受。或許,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是需要一個父親、一副比母親更加結實的胸膛……

  他看著身旁表情複雜的天菲,伸出另一隻手臂。「來,媽媽過來,讓爸爸親親。」

  葉天菲眨著眼,感動的淚珠掛在眼眶中。女兒需要他,那她自己呢?在未來的生命裡,她是否需要他的陪伴?

  「……好,但是只能親臉哦!」在淚眼之中,她似乎也看到關振遠的眼中閃著激動的淚光。

  關振遠聳肩痞笑。「小孩是普通級的,當然只能親臉。你可不同了,不只是親親,我還要很多限制級的親密接觸」

  「大色狼」葉天菲搖頭一笑,投進他等待的懷裡,和女兒一樣,將他抱個滿懷。

  她戲謔地瞅著他。「艷福不淺哦?台北東區的兩大美人都在你懷裡呢!」

  關振遠大笑。「好說、好說!」

  俯首,他深情地吻住她……的唇。

  群眾拍掌鼓勵。哇,總算是接吻了!今天的晚餐真是值回票價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4-15 11:32:57

第三章

  只是憤慨歸憤慨,淺野家所有人也只有她一個人在生悶氣,其他人則歡天喜地地計劃著某件事。

  淺野家是純日式設計的建築,佔地廣大,並擁有花木扶疏的大院子。自從家裡多了一個女兒之後,一向充滿陽剛氣息的淺野家也似乎沾染了柔和的女性味道,家裡開始有了笑聲,葉天菲為淺野家帶來了許多的驚喜,正如淺野家四個男人所言,她的確是他們的驕傲和光榮。

  溫馨的早餐時光,葉天菲望著每個人嘴角噙著過於和善的笑意,只感覺到兩邊的太陽穴正激昂的「嗶嗶」作響。

  身旁的向風兒由衷的發出感言。「我要回家問媽媽我有沒有親生爸爸。」

  葉天菲眨眨眼,聽得一頭霧水。「不會吧?向爸不是你的親生爸爸?」

  向風兒作勢歎了口氣。「我是希望他不是啦,這樣我就可以像你一樣來個認祖歸宗,多一個疼得膩死人的父親也不錯啊!」

  葉天菲賞給好友一個大白眼。「你也知道會膩啊?這種疼愛方式我可無力消受,還是趁早打道回府比較妥當!」

  向風兒瞪大了眼。「哇,你想讓你的爸爸、哥哥們傷心欲絕啊?」

  葉天菲賞給好友第二個超級大白眼。

  大哥哲平此時笑咪咪地幫親愛的妹妹送上一杯新鮮的櫻花果汁。初春,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掌廚大廚細心地將淺野家的櫻花製成許多特殊且相當美味的料理。

  「裕子,來嘗嘗,這是咱們淺野家的獨門果汁,保證你會喜歡。」

  「謝謝哲平大哥。」

  葉天菲注視著杯子裡淺粉紅色的液體,透過水晶杯獨特的折射效果,煞是美麗。

  只是從小被愛出怪招的老媽嚇出一身真本事,她已經察覺今天她的新爸爸、哥哥們笑容裡有詐……

  「哲平大哥,你們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

  哲平眨著眼,捧著心臟,一副感動的模樣,只差沒有痛哭流涕。「裕子!你實在是太貼心了,大哥的心事你一眼就看出來,讓大哥好感動啊!」

  唉……葉天菲仰頭將粉紅色的櫻花果汁一飲而盡,她真的很想尖叫。

  如果今天她的新哥哥們是以一種肥皂劇裡大媽子女的惡毒態度來惡整她的話,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好好發揮牙尖嘴利的真本事和他們鬥上一回!

  只可惜,她的哥哥們是寵妹妹寵上了天,面對他們的好,再比較自己使壞的壞主意,想想,倒有些慚愧。

  「是這樣子的,裕子,」淺野哲平娓娓道出全家對新妹妹的期望。「父親大人和我們有個計劃,最近房地產景氣開始好轉,我們家在東京有塊空地,父親大人打算和『黑澤集團』合資開發新的購物商場。這件案子,父親大人和哥哥們都希望由你來接手試試,『黑澤集團』的主事者也是哥哥以前東大的同學,這椿合作案應該可以順利成功。」

  「什麼?!」葉天菲大驚失色,她眨眨眼,食指無法置信地指著自己。「我?!不會吧?哲平大哥,我大學才剛畢業,工作不到一年,根本沒什麼社會經驗,我怎麼可以接受這麼龐大的企劃案呢?」

  淺野介宏慈愛的呵呵笑,充滿信心地說道:「裕子,爸爸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在台灣學的是企業管理,加上遺傳自我的聰明和過人的伶俐,這件案子你一定可以勝任。況且,你學的既然是企業管理,本來就該累積一些經驗,這件案子涉及的範圍很廣,一定可以讓你學到很多。」

  「當然可以學到很多,但是,我總不能因為要學東西,就去蓋個購物商場當教具啊……」葉天菲悲哀地看著她的爸爸、哥哥們,想不到他們對她的寵愛,竟可以氾濫到這種她根本無法料想的程度?!

  「更何況,爸爸,我會的日文都只是皮毛、一些閒話家常的字句,根本沒辦法應付商場上專業的應對。」

  她的顧慮立刻讓哲平大哥的一句話完全堵死。

  「妹妹,如果是語言的問題,這點你放心,大哥的朋友可以協助你,你們曾經見過面……」

  葉天菲倒抽一口氣,不祥的預感由腳趾頭往上竄升。

  不會吧?世界沒那麼小吧?小到就算待在家裡,還會和仇家碰頭

  大哥哲平笑呵呵地繼續說:「第一次見面時,你們還相談甚歡呢!嗯,我相信振遠一定可以幫助你,他是個熱心且善良的人,把你交給他,大哥絕對信得過……」

  果真是他!夠啦廣大哥!」

  「嗯?什麼事?」

  那男人分明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專長就是以看似無害的內斂穩重,蠶食鯨吞每個人的戒心。大哥肯定是被他騙了,打死她她都不相信,關振遠會和熱心、善良這些美好的字眼扯上邊。

  對!她非揭發他虛偽的面具不可!

  葉天菲義正詞嚴地提出建言。「哲平大哥,這您就錯了,關振遠一定不是好人,他心胸狹窄、自私自利,你就不知道他昨天是怎麼欺負我……」

  「喂,你在破壞我和哲平十年來深厚的友情嗎?」突如其來的中文讓葉天菲驚嚇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回頭一望,憤慨和震驚立刻染紅了她的臉。這世界真的很小,小到連坐在家裡都會遇到自己的仇家,只是,這男人、這男人憑什麼大搖大擺地闖進她的地盤?!

  「你!」她跳到他面前,雙手叉腰、氣鼓了雙頰,仰起頭怒視著他。日文還學不到可以開罵的程度,所以她決定以中文應戰。「你怎麼會來這裡?姓關的,這裡可不是你家開的店,我不想看到你,所以請你立刻滾離我家!」

  關振遠漾著懶洋洋的笑,氣定神閒地以中文回應。「淺野,邀請我的人並不是你,我想你雖貴為淺野家尊貴驕縱而且任性的大小姐,也沒有資格要我離開,況且如果我真的要離開,我會用走的,不會用滾的。」

  大哥哲平沒意識到眼前正有一場戰爭即將爆發,逕自拍拍好友的肩膀,心情好得不得了。「早飯吃了嗎?我想一定沒有,你和裕於聊聊,我去廚房要大廚準備你喜歡的萊色。」

  「不用了。」關振遠禮貌地回絕。「這裡空氣不好,我等會兒就離開。」

  「空氣不好?怎麼會空氣不好?窗戶全打開了啊,我還覺得有些涼意呢!」大哥哲平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笑著說:「好朋友,早餐可是一天活力的泉源,你坐,馬上就好。」大哥哲平快速的離開偌大的餐廳。

  接著,淺野家的父親大人也開口了。「你們年輕人繼續享用活力的泉源,我老人家可不能吃太飽,得先去院子走走,消化消化。」語畢,同樣快速閃人。

  一家子的男人似乎是刻意製造讓他們獨處的空間,只是葉天菲根本無福消受這番美意。

  她一看到關振遠就一肚子火氣,昨天所受到的屈辱,這下連本帶利全部升上來,她根本顧不得保持高雅甜美的大小姐形象,面對這只惡毒的蛇,只想蹦他兩腳再補上兩拳!

  來不及等父親大人走遠,她立刻破口大罵。 「你不用跟我在這邊耍嘴皮子,我沒你犀利,我沒你假惺惺!你最好趕快給我滾,否則我就要告訴我大哥昨天你是怎麼:款待』我的,讓我又累又餓地流落東京街頭,到時我們再來比比,是男人之間的友情高貴,還是幫妹妹伸張正義來得重要!」

  她很生氣,大家都看得出來。

  他很輕鬆自在,大家也都看得出來。

  只是全部是中文的對話,加上這詭異的狀況,一旁服侍的傭人看得是一頭霧水,只有向風兒深知好友火爆的脾氣,早已閃到一邊,以策安全。

  關振遠開心大笑。「盡量,其實我也想試試男人友情的最大限度。」

  「你!」這男人、這男人,葉天菲的怒氣因關振遠簡單的一句話,立刻呈倍數增長。

  「太過分了!」她衝向前,拳頭威脅地舉在胸前。「你這個壞蛋,難道你不知道我大哥視你為他最重要的朋友嗎?你怎麼這麼壞心,去測試彼此的友情?天啊,我打出娘胎以來沒看過像你這麼壞的人,我可憐我大哥,竟然把你這種人當成終生最重要的摯友!」

  關振遠挑著眉,嘴角壞心的一撇。「這是你提議的,親愛妹妹的測試,難道不傷你大哥的心嗎?」

  葉天菲為之氣結,氣得原地跺腳。「你、你不用拿我的話來激我!」

  關振遠一個聳肩。「你可以放棄的,淺野,這樣我們就不用去測試我和你大哥高貴的男人友情;倒不如你好好款待我,我相信你的哲平大哥一定會很開心。」

  她可以砍人嗎?可以踹人嗎?還是咬他一口,發洩一下自己的心頭恨也好?

  葉天菲發現自己快要被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氣瘋了。

  「你、你、你……」

  她「你你你」個不停,激動的情緒在內心狂飆著,但激昂的憤怒卻無法化作言語字句痛痛快快罵個夠,她氣到除了

  「你」字之外,其他的字眼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可惡的男人見到她的狼狽,毫不客氣地痛快大笑。

  「怎樣?詞窮了?還是厲害的舌頭被更厲害的利嘴給咬傷啦?」

  葉天菲緊握的拳頭,憤怒地在空中揮舞。「姓關的,你別大過分了,你真以為我不會告訴哲平大哥嗎?告訴你,我沒那麼善良,我才不在乎是不是會傷到大哥的心,說什麼我都要把你對我的惡形惡狀全讓他知道!」

  關振遠看似無所謂的聳肩,但,原本嬉鬧的眸光卻變得森冷而駭人。「我本來就不認為你是個善良的人,鑽牆挖洞、專打小報告不是你的本性嗎?」

  「關振遠,你欺人太甚!」

  葉天菲揚起手,憤怒的揮向關振遠,只是被關振遠的大掌在半空中鉗制住,他一個用力,葉天菲無法反抗地跌進他的懷裡。

  「放開我!」

  關振遠毫不憐香惜玉地收緊了力道,葉天菲痛得皺起眉頭,他俯身,目光陰沉的警告著懷裡的女人。「淺野,我要你記得一件事,整個淺野家的男人都是好人,你是哲平的父親一輩子最遺憾且想要彌補的過去,我尊重你是淺野家的大小姐,但,如果你以這個身份來傷害這家子的人,我,心胸狹窄的關振遠絕對不會饒過你。」

  葉天菲不停地喘著氣。他的氣勢的確會讓人感到害怕,但她太生氣了,氣到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脅有多麼強而有力、有多麼會讓人顫抖冒冷汗。

  她舉起腳用力地往關振遠腳上大力一踩,再用力補上兩、三腳,只恨自己的球鞋無法一腳踹死他!

  關振遠沒料到她的反抗會如此直接,他放開了她,就見她像只被惹毛的小花豹,豎直了全身的毛髮,怒眼赤紅,氣憤得張牙舞爪,像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模樣。

  「你很生氣?」他揶揄地問。

  葉天菲再度衝到關振遠面前,踮起腳尖,死命地揪著他的衣領,氣憤的言語由牙縫中進射而出。「關振遠,我要你記得一件事,我的惡意只針對你,不管你是怎麼想我的,你和我非親非故,所以絕對沒有半點資格可以批評我!膽敢傷害我的人,我報復的手段絕對會讓他終生難忘」

  兩人各自表態完畢,憤怒的氣氛卻依然持續燃燒著,他森冷的黑眸冷冷迎視著她,她氣憤得氣喘吁吁。

  關振遠像揮蚊子般地揮開她的手,拍拍被揪縐的襯衫,還是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你的新家人知道你脾氣不好嗎?」

  葉天菲頭一甩,優雅地坐回座位。「我說過,那只針對你,」她舉起水杯,潤潤喉。「而且我相信,我親愛的大哥一定也不知道你的脾氣居然這麼壞。」

  「那只針對你。」

  「姓關的,看來這一點,我們倒是達成共識了。」

  「好說,淺野。」

  兩人各自冷笑,看得一旁的向風兒渾身發毛。他們一會兒憤怒得像火神肆虐,一會兒又刮起冰風暴,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怎麼這麼極端而且恐怖啊?!

  大哥哲平回到餐廳,吩咐一旁的傭人置上專為好友打理的早餐,他好奇地來回看著各據餐桌兩端的男女。「我有錯過什麼嗎?」

  「沒事。」葉天菲回答。

  「沒有。」關振遠回答。

  大哥哲平看著閃到一邊的向風兒,疑惑地挑眉詢問。

  「我不、不知道……」這是向風兒唯一可以提供的答案。

  大哥哲平也只能不了了之,他就定位,說出今天邀約好友到訪的目的。 「振遠,之前跟你提過和『黑澤集團』合作的土地開發案,我父親的意思,是希望讓裕子嘗試嘗試,裕子的能力和語言還不夠成熟,好友的私心,希望你能幫幫我妹妹。」

  關振遠撇起嘴角。「我只是外人,你妹妹可能更需要哥哥們的幫助。」

  大哥哲平四兩撥千斤,笑得無辜極了。「我們三兄弟都很忙。」

  葉天菲恨不得將手中的水杯丟向她大哥,什麼寵妹妹寵上了天,他現在的模樣,簡直就像要將她打包當成禮物送給關振遠一樣!

  她舉起雙手主動投降。一時的臣服,可以換取不用面對這個虛偽的男人,值得廣大哥,我不接這個案子,我很笨,無法身負重任,請大哥另謀他法。」

  大哥哲平開始「愛的勸說」。 「裕子,怎麼會呢?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大哥對你有絕對的信心,況且,你身上流的是我們淺野家的血液,傳承了淺野家不屈不撓的偉大精神,再加上有振遠的協助,那更是如虎添翼,保證成功啊!」

  關振遠平靜地喝粥配菜。「我還沒答應要幫她。』』

  葉天菲從沒像此刻這麼欣賞姓關的言論,她抓到機會,繼續反對。「大哥,你看,振遠哥哥都不幫我了,我一個人怎麼做得來啊!」

  她還不忘扮起被遺棄的孤女角色。「大哥,我真的很想幫你,只是振遠哥哥既然不願意,我們也不好勉強人家,唉,是不是我很不好,振遠哥哥才會不想要幫我……」

  她低垂著頭,淒涼的淚珠惹人憐惜地含在眼眶裡,大大的眼裡流露出無奈的控訴,葉天菲玩上癮了,再補上幾句。

  「這是我的家鄉,但卻顯得這麼陌生,我一直好想快點融人這個環境,振遠哥哥是我第一個認識的朋友,他都不喜歡我了,我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也不喜歡我,認祖歸宗是正確的嗎?我會不會太強求了?」

  她傷心地啜泣著,來個完美的ending「老天,我只想擁有我夢寐以求的親情而已啊……」

  大哥哲平簡直快感動死了,他環抱著親愛的妹妹,男兒淚壯烈地滑下臉龐。「不,裕子,你沒有強求,你是爸爸以及哥哥們最細心疼愛的女兒和妹妹,是我們錯了,我們不應該勉強你,這個土地開發案我們來就好,你就好好地待在家裡,讓哥哥們好好彌補你所錯過的兄妹親情吧!」

  大哥哲平暗自哭泣。原本這就是個計謀,父親大人欣賞振遠,三兄弟放心振遠,所以刻意把妹妹介紹給他,製造讓他們相處的機會,如此一來,說不定會有讓全家人驚喜的發展,當然合作案只是個借口,在奇才輩出的淺野家,根本不用裕子親自出馬!嗚,只可惜……

  「嗚——裕子廠可惜啊——可惜!

  耶,賓果!葉天菲揮去頰邊的淚水,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漂亮地打贏了一場勝仗。

  關振遠不為所動,早料到淺野必會使出可憐小孤女的老把戲。

  他喝著粥,吞下最後一口大廚的私藏醬瓜,而後放下碗筷,臉上洋溢著慈悲仁愛的笑容。「好,我答應你。」

  葉天菲推開大哥哲平的懷抱。「你、你答應什麼?」

  關振遠往後一靠,頗有閒情逸致地端起香濃的咖啡,啜飲了一口。「幫你啊。」

  葉天菲只感到頭皮發麻。「幫、幫、幫我什麼啦?」

  關振遠綻開笑容,那是個會讓眾人放心的關愛笑容,只有葉天菲明白,在笑容背後,關振遠的心腸有多麼壞廣和『黑澤集團』的合作案,我會幫你,無論你有任何需要,我一定在你身邊,不,我應該說,未來的日子裡,除了睡覺,你都會隨時看到我,我會像影子一樣緊密地和你黏在一起。唉,我這個人最見不得女人哭泣了,只好幫你嘍!」

  關振遠厲害地反將葉天菲一軍,葉天菲前兩秒勝利的痛快感此刻兵敗如山倒。

  她指著眼前像狐狸般賊笑的男人,尖銳的用中文破口大罵。「你說你不幫我的,怎麼可以反悔,你好奸詐」

  哲平感動得衝到好友身旁,握住好友的雙手拚命搖晃。

  老朋友,我就知道你最夠意思了!有你的幫忙,我們就可以放心了,這對裕子而言是很重要的經驗,對淺野家而言更是最重要的事!」

  嗚,太好了、太好了,這麼一來,紅娘計劃又有希望了!

  「不!我、不、要!」葉天菲嘶聲吶喊,為自己的清靜作垂死掙扎。

  只是她的抗議再也無效了,在大哥哲平和關振遠感激的握手之中,她也只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打出娘始二十二年來,她第一次體會到這句話是不變的真理。

  「唉!」葉天菲無力地歎了口氣。

  身旁的男人平穩地開著車,他的車很棒,是BMW年度的紀念車款,馬力十足,平穩安靜。

  只是一向會欣賞車的她再也無心欣賞漂亮的車子,自顧自地無力歎氣。

  「會前恐懼症?」罪魁禍首問道。

  關振遠審視著身旁萎靡不振的小女人,她收起銳利的爪子,平和的模樣讓他很不習慣。

  葉天菲不發一語,目光呆滯地盯著車窗外急遽而去的街景。  『

  「還是牙齒痛?沒見你說一句話。」

  葉天菲訕訕地側身,賞了身旁男人一個超大白眼。「你很怪耶,我說話時,你嘲諷我,說我驕縱不守禮節;不說話時,你又說我牙齒痛?你這個人真的很難伺候耶!」

  關振遠聳肩,一副氣死人的痞子樣。「好說、好說。」

  葉天菲甩頭不再理會他,昨天的一場大戰已經耗盡她所有的體力,她懶得開口和他吵架,況且這男人吵架的功力不容小覷。

  沉默中,兩人來到「黑澤集團」。  ,

  昨晚在三位哥哥的指導之下,她略略明白了「黑澤集團」在日本商界的地位,它以金融、地產起家,而後跨足汽車和電子業以提升自己的身價,並將商業觸角仲向海外成立分公司。在日本政商界,「黑澤集團」絕對擁有呼風喚雨的地位,其資產更是富可敵國。

  如果能和他們合作,對淺野家絕對是百利無害的投資。

  關振遠將車子停妥。「下車了。」

  葉天菲拿起皮包,打開車門跨出腳步。

  為了今天的會議,她細心的妝扮自己,一頭長髮利落地盤在頭上,白襯衫、黑窄裙、一件小外套,精緻的材質、高雅的剪裁、合適的粉妝,她成功地將自己塑造出自信且利落沉穩的形象。

  藍天白雲、涼爽的氣溫,讓她不禁揚起嘴角,綻放開懷的笑容。

  關振遠凝視著她,今天她穿著一襲翻領的襯衫,展露出修長而女性的頸項,嘴角上揚,顯露醉人的淺笑。她的確美麗,或許還是他所見過最美麗迷人的女人,但在美麗的甜蜜糖衣裡,她卻有著驚天動地的壞脾氣。

  葉天菲的視線由「黑澤集團」氣勢磅礡的總部大樓移向身旁的男人,並且立即捕捉到他凝視的黑眸。

  像是捉到關振遠的小把柄似地,她得意洋洋。被男人盯著瞧她早就習以為常,只是被姓關的盯著瞧,這種虛榮心是萬分痛快的!

  「你在看我嗎?」她揮揮纖纖小手,擺了一個最嬌柔嫵媚的姿態。

  關振遠朗聲大笑。「沒錯,我的確在看你。」

  葉天菲開心極了,她伸出手,食指蠱惑地撫著他的領結,美麗的眸子眨啊眨地。「怎麼,你不是討厭我嗎?這樣盯著我瞧,有什麼目的?」

  關振遠不甘示弱地伸出食指輕撫著她細緻的下顎,並因那細柔粉嫩的觸感而暗自驚歎。

  他笑,黑眸裡無法抑制地跳動著某種情慾的火花。「沒什麼目的,我在欣賞你。」

  「欣賞?」

  「對,欣賞,我在欣賞一個會噴火的美麗藝術品。」

  葉天菲甜美的笑臉立刻垮了下來,她甩開男人的手。「姓關的,你才是真正的牙尖嘴利,我打出娘胎以來沒看過一個男人這麼會跟人家吵架,我討厭你,我不許你盯著我瞧,我不許你和我說話,你真的很過分!我是女生,你就不會讓我—·下嗎?難道一定要氣死我嗎?!」

  兩人熱熱鬧鬧地在這氣勢磅礡的辦公大樓前火熱開打。

  關振遠哈哈大笑,天氣好,又有棋逢敵手的吵架對象,他心情好得不得了。「捨不得,捨不得,要是氣死你,我怎麼對得起我的好友哲平?」

  葉天菲雙手叉腰,氣嘟了雙頰,咬牙切齒地咆哮:「我葉天菲何德何能,竟然遇見你這種人!告訴你,我不玩啦,我現在就要回去告訴他們,這件合作案我不接啦,我寧願不累積社會經驗,寧願讓爸爸、哥哥們失望,也不要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之外都看到你!」

  關振遠輕拍她氣紅的臉,細緻的觸感又讓他心頭猛地一愣,他壓抑著奇異的感覺,嘻皮笑臉的回應。「你可千萬別放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吵架的對手,怎可輕易放棄呢?淺野,我相信你憤怒的能量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被我打敗吧?」

  「你、你、你……」葉天菲氣到最高點,又只能「你你你」個不停。嗚,她的一世吵架英名全毀在這個男人手上,可恨啊!

  關振遠笑瞇了眼,作勢憐惜地撫著她的背。「別氣別氣,氣壞了身體,振遠哥哥可是會心疼的。」  .

  這男人、這男人,葉天菲臉一紅、氣一窒,莫名的燥熱由他碰觸的地方竄到渾身上下每個細胞。「別碰我……哇!」

  葉天菲往後大步一退,卻沒想到直直撞進身後男人的懷抱裡。

  關振遠臉色一沉,僅讓她跌進陌生男人的懷裡零點一秒,就迅速拉住她的手腕,堅定地將她帶進自己懷中。

  「關,許久不見。」

  關振遠注視著眼前的男人,兩人身高相當、氣勢相當,詭異的火花在空中對決交鋒。

  「黑澤,許久不見。」陌生男人的視線投向關振遠懷裡的女人。

  他伸出手,禮貌地以她最熟悉的語言親切致意。「我想你是淺野小姐,你好,我是黑澤拓。」

  葉天菲驚訝地瞪大了眼。「你會說中文?」

  黑澤拓自信一笑。「我和你一樣,是中日混血,我的母親堅持要我們自小學習中文。」

  關振遠沒繼續讓他們閒話家常下去,他失禮的插話。「黑澤,合作案只是『黑澤集團』團隊中的一件小案子,我想不用勞駕您親自出馬,我們告辭了」

  黑澤拓噴噴搖頭。「不,既然巧遇,況且又發現來商談的事主,是這位美麗的小姐和我久未謀面的老同學,說什麼我都得親自接待。」

  關振遠氣黑了臉,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多事!

  「好說,咱們老同學了,別客氣。」

  葉天菲眨眨眼,看看眼前的男人,再瞄瞄抱著她的男人,她揚起嘴角,壞心地一笑。

第四章

  十分鐘後,三人來到黑澤拓位於總部大樓頂樓的辦公室。

  氣氛持續詭異著,葉天菲不知道姓關的和這位聽說很厲害的集團總裁有何關係,但關振遠的臉色難看到令她感到好奇。

  趁著黑澤拓走回他的辦公桌接聽電話時,葉天菲悄聲問瞥身旁怪裡怪氣的男人。「你認識他嗎?」一直以來,她和關振遠只要兩人獨處,都是用中文交談的。

  關振遠遲疑了三秒,然後說出他的答案。「不熟。」

  葉天菲皺起眉頭。「不熟還擺臭臉色給人家看,活像他倒了你的會錢似的,關,你真的怪怪的。」

  關振遠冷眼瞪著眼前的男人。是不熟,他們只是在大學時期同科系、同社團的同學罷了,但,就算如此,他們的關係匝是相當陌生。  

  他個性嚴肅,卻沒想到黑澤拓比他更加古怪,兩人毫無交情,唯一的共同認知,就是爭取論文報告的名次。

  哲平說,他和黑澤是呼吸同一口空氣的人,他們本質一樣,行為處事更有許多相同的地方,就算從沒任何來往,卻是最懂對方想法的人。這是哲平的想法,但他從不這麼認為,況且這番話語意太過深奧,他不曾浪費時間多想。

  關振遠盯著他的老同學,順著黑澤拓的視線,他明白的發現,黑澤拓的視線是鎖在誰身上!

  心中不快,他突然矛盾地發現,自己有多麼不愛別人盯著淺野瞧……

  他深吸口氣,胸口有股蠢蠢欲動的怒氣。「他個性不好。」

  葉天菲皺起眉頭,雙臂環胸,很認真地看著身旁的男人,他的言論很值得好好探討探討。「個性怎麼個不好法?」

  關振遠望著身旁的女子,陽光由落地窗外投射進來,在她身上映出一圈光暈,她彷彿光之精靈,聖潔而光亮,讓人炫目。

  撇除驕縱和任性,淺野裕子的確相當迷人,他揚起薄唇淺笑。「用眼睛看,就知道他個性不好。」

  葉天菲一愣,隨即嫌惡地揮揮小手。「那是你在說,我的眼睛告訴我,他是個不錯的男人,又帥又迷人又自信,集賞心悅目、讓人心動的各種條件於一身啊!關,你就是太主觀了,只要自己不喜歡,你都認為不好,我覺得你的個性才不好呢!」

  關振遠挑眉,被人批評,可沒多大的喜悅。「見面不到十分鐘,你甚至只知道他的名字,就幫他說起話來了?淺野,你還真和善啊」

  他的語氣像極了發酵十年的酸醋!

  葉天菲曖昧十足地瞅著他,她是不懂這個古怪男人為什麼會突然打翻醋罈子啦,只是以單純女性的虛榮心來評論,這事兒真的挺過癮的呢!

  她瞇眼一笑。「我當然和善嘍,只不過呢……振遠哥哥,你家是賣醋的嗎?人家怎麼感覺到你話裡酸味十足啊?」

  關振遠臉一沉,薄唇抿緊,被捉包的大不悅全寫在臉上。

  葉天菲捉到他的小辮子,更加得意了。「哇,振遠哥哥您怎麼不說話,是犀利的舌頭被更厲害的利嘴咬傷了嗎?」她說著,準確地將他之前氣死人的高見,一字不漏地全還給他!

  關振遠額際的太陽穴狼狽地跳啊跳的。「淺野,你真不識好歹,我念及你是哲平的妹妹,就算再怎麼不欣賞你,也會盡到好友交付的責任,黑澤拓不是個簡單的男人,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葉天菲天真無邪的眨著明眸。「不欣賞就是不喜歡嘍?振遠哥哥,你不喜歡我嗎?」

  關振遠嘴角一撇,似乎在嘲笑她突然忘了這個「真理」。這是你早就知道的,我從未隱瞞。」

  陌生的傷感猛然襲來,葉天菲眨眨眼,竟然發現自己挺在乎姓關的說法……胸口有點悶,眼睛有點刺,這男人有點礙眼!

  算了,人的相處是講求緣分的,喜歡和不喜歡是每個人的自由,雖然她氣得想狠揍他一拳!

  她嘟起紅嫩的櫻唇,故作感動且嬌滴滴的說:「不喜歡我,卻又憂心黑澤拓會傷害我,振遠哥哥,您也未免太憂國憂民了吧!但是,這是真的嗎?振遠哥哥心腸有這麼好嗎?真是讓小裕子大感震驚啊!不過……」

  她斜坐在沙發上,將窄窄的短裙上推一咪咪,展露白皙修長的美腿,而後肩一聳、眼一眨,無邪的模樣瞬間褪去,轉換成性感嫵媚的姿態,讓男人無法抗拒。

  她笑。「關,這些無謂的關心我可不需要,黑澤拓不是簡單的男人,那我又是簡單的女人嗎?你可是認為我狡詐得很呢!我想,或許這是個美麗的邂逅,說不定黑澤拓和我還很速配呢!」

  「我是好心奉勸。」他咬牙切齒。

  「多謝你的多心,我不需要。」她雲淡風輕。

  關振遠彷彿被狠狠打了一拳,瞇著眼,惡狠狠的威脅。

  「到時別哭著回來,我不負責安慰笨蛋。」

  葉天菲冷冷斜睇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這男人總愛用言語氣死別人,她有時都在想,是不是上輩子兩個人結下什麼冤孽,這輩子要受他這麼多氣!其實她可以不去在乎他的言論,偏偏對於關振遠的每句話,她又莫名地在乎……

  葉天菲暗歎口氣,視線投向掛上電話的黑澤拓,並且不忘展露她最美麗、最和善的笑容。

  「您放心,關先生,我只希望你別落井下石就好。其實你該鼓勵我才是,如果讓黑澤拓喜歡我,這件合作案也許很快就會定案,既然你不喜歡我,等定案後,你就不用天天看到我了,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

  關振遠望著眼前視線火熱交纏在一起的兩人,神情像罩上了千年寒冰。「我不知道你除了驕縱任性之外,還相當懂得『以物易物』的手段。」

  葉天菲回頭,嬌媚含笑地迎視他冰冷的視線,刻意不表現出內心的震怒和屈辱,只有眸心中兩炬熊熊的怒火稍稍顯示她真正的情緒。

  「什麼是『以物易物,啊?」她故作天真的問。

  他目光不齒的將她由頭看到腳,葉天菲必須拿出這輩子最大的自制力,以防自己衝動挖掉他寫滿嫌惡的眼珠子!你很聰明,應該知道。」

  葉天菲冷冷一笑。「關,你乾脆明講,所謂『以物易物』意措——拿我的身體換取購物商場的合作合約是吧?」

  關振遠不回答,森冷的黑眸中也有不亞於葉天菲的怒火。

  他的不明究理及莫名其妙,已狠狠地傷到了她,葉天菲眸色一黯。沒有任何女人可以釋懷一個男人如此看輕自己,她真的好在意、好在意他對她的每句批評……

  「你的嘴巴真是臭!」她起身,嬌媚的姿態有別以往地性感誘人。「算了,我不想理會你這種沒有營養、只會出口傷人的男人。」

  她走向朝她而來的黑澤拓,優雅地伸出右手,展露迷人的甜笑。「黑澤先生,我代表家父來和您商談合作案的細節,我沒什麼經驗,還請您多多擔待。」

  黑澤拓有禮地握住她致意的手,眼前的女人讓他相當驚艷,不僅擁有攝人心魂的美麗外貌,眼中流露出來的聰穎光芒,更顯難得。

  「別客氣,淺野家的大小姐果真正如外界所傳言的迷人美麗。」

  葉天菲巧笑倩兮地回應。「謝謝,不過我更是十分景仰您,您可是商場前輩們人人稱讚的商業奇才呢!就請您不吝指教了,黑澤先生。」

  黑澤拓悄然觀察前方臉色詭異的男子,多年不見的老同學,一個好臉色也吝嗇不給?

  黑澤拓勾起嘴角,順著她的語氣,繼續演出曖昧的情節。沒問題,能和美人一起工作是我的榮幸,我想,乾脆合作案的經辦人由我來擔任就可以了,原本經手的經理就讓他忙別的事。」他一向嚴肅、不輕易說笑,只是看到老同學一臉氣憤,他就忍不住火上添油,讓他更加氣憤。

  葉天菲開心地呵呵笑。「那實在是太感激您了,我該如何回報您呢?」

  黑澤拓嘴角勾起狡猾的笑容,在確定自己的老同學臉色益發鐵青時,撂下挑釁。「回報?我倒是有個想法……我沒有情人,你會是我美麗迷人的新情人嗎?」

  葉天菲嚇了一大跳,黑澤拓突然提出的報恩方式,讓她皺起了眉頭。

  她對黑澤拓的曖昧勾引,目的只是要氣死某人而已,她怎麼可能真的接受那種「以物易物」、貶低女性價值的事呢?!

  她正要不管合約,嚴厲斥喝時,關振遠已早她一步衝上前,狂暴的氣勢彷彿黑澤拓要的人正是他最在乎的人……

  「黑澤,她是我好友的妹妹,我既然答應淺野家的請托負責協助她,就不許你對她出言不遜。」

  不同於關振遠的咄咄逼人和憤怒,黑澤拓則顯得輕鬆自在,臉上還掛著悠閒的笑容。

  他是聰明人,當然看得出來老同學和她之間奧妙的關係,他相信,要不是裕子對自己還有疑慮、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她早就跑進關振遠的懷裡尋求保護了。

  深藏的玄機,實在太有趣了!

  黑澤拓桃眉。「她是你的人嗎?咱們是老同學了,如果她是你的人,我不會忘記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

  對於老同學的論調,關振遠霎時一愣,深邃複雜的黑眸

  看向葉天菲茫然的眼神,然後做出回答。「她不是。」他緊握拳頭,體內竄動的思緒似乎違背他的說詞。

  他承認自己對她抱有自己都尚未理清的想法,只是沒想到會這般的強烈,彷彿方才自己的回答,完全違背心意……

  黑澤拓朗聲大笑。「那不就對了,既然名花無主,我追求她並不為過吧?你以保護者姿態自居,實在很礙眼,關」

  他牽起身旁美麗女子的手。「你願意嗎?」

  黑澤拓溫柔深情的模樣足以讓任何女性立刻墜人愛河,只是葉天菲並不是一般女子,她茫然的眨著眼,一瞬間無法接受事情如此的變化。

  她不懂黑澤拓的想法,對一個認識不到半小時的人,他怎可提出這樣的請求?

  她更不懂關的做法,他不是不齒她的行為嗎?為何要』阻止別人對她的追求?難道真的只是對哥哥的請托負責嗎?

  「黑澤先生,我……」

  黑澤拓輕拍她的手背。「別急著回答,我等你的答案。」這是黑澤拓的回答。

  葉天菲噤聲不語。

  她看著關振遠的反應,陰沉的臉孔顯示出他的怒氣,她有些混亂了,他的怒氣顯然來自於黑澤拓對她的追求,天啊,她根本理不清腦海中紊亂的思緒……

  葉天菲幽幽地歎了口氣。

  該怎麼解釋自己心中矛盾的哀傷呢?

  關振遠不喜歡她,當然對這件事不會有什麼反應。

  她也不喜歡他,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一個成天把自己氣得半死的男人!

  只是……小頭不安的悸動又因何而來?

  她不懂自己,為何會因關振遠的嫌惡而悲傷?為何會因他的保護,而暗自開心?

  這是她打出娘胎二十二年以來,從未經歷過、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十分鐘後,他們在黑澤拓的帶領下前往黑澤總部的會議室,和有關人員協商關於合作案一事。

  會議在平和的氣氛下進行,但因客方關振遠和葉天菲兩人各有所思,不專心的表現,讓這場會議的進行顯得有些莫名的詭異。

  X  K  X

  回程的路上,兩人持續沉默著,誰都沒忘記方才黑澤拓積極的表白。

  車子在淺野家大門停了下來。

  葉天菲不急著下車,她在等待著,等待關振遠和她說說話。

  早已習慣和他吵架斗火氣,兩人之間突然的沉默不語,反而讓她不適地想要尖叫。

  她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前方的櫻花樹。「你沒話和我說嗎?」

  關振遠的雙手緊握著方向盤。「你家到了。」

  葉天菲深吸口氣,纖長的十指在大腿上絞在一塊兒。

  「我知道……除了這個,你沒話和我說嗎?」

  關振遠拉上手煞車,戲謔地瞧著身旁的女人,但黑眸中可是一點笑意也沒有,只有可怕的威脅。「你要我恭喜你嗎?」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他變得對她的想法不僅僅只有不認同?他變得目光會兜著她轉?他變得期待和她相處?

  嚴格來說,淺野不是他會欣賞的類型,只是,為何別人對她的追求會讓他醋勁大發,不是滋味?

  葉天菲狼狽一震,再深吸口氣,茫然的視線還是停留在前方的櫻花樹上。「你想恭喜我嗎?」

  「問題由我先提出,你必須先回答。」他看著她,抬手輕輕撥去她頰上的髮絲。

  葉天菲一愣,而後轉頭,無助的雙眸緊瞅著他。「你不是認為我很任性嗎?是任性也罷,我要你先回答這個問題……關,你想恭喜我嗎?」

  關振遠挪開視線,盯著她剛才看的那株櫻花樹,避重就輕地回答:「黑澤拓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男人。」

  「然後呢?」

  「又帥又迷人又自信,集賞心悅目、讓人心動的各種條件於一身。」這是不久前她對黑澤拓的評論,記性好得驚人的關振遠,一字不漏地全丟還給她。

  葉天菲氣極了,她甚至沮喪得想哭泣。「關振遠,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說出『以物易物』這種差勁的話,我保證我一定亮出我老爸的武士刀砍死你」她威脅地盯著他瞧,如果關振遠的表情有任何不敬,她真的會衝回屋子,拿刀砍他!

  「哦?」關振遠移回視線,挪擒地瞪著身旁憤怒的小花豹。「在武士刀的血腥威脅下,你要我說『我喜歡你』我都說得出口。」

  「我喜歡你」。

  葉天菲臉一紅,心跳狂飆。天啊,黑澤拓的開口表白,她都沒有這種強烈的反應……

  老天,她在想什麼?!人家只是一個比喻罷了……

  「關振遠,你別亂說話、你別偏離話題……我、我只是在問你,你對黑澤拓的看法……」

  關振遠促狹地挑著眉。「呵,我有說什麼不適當的話嗎?淺野小姐?」

  怒不可遏的淺野裕子,就像寒冰中一簇火紅的火焰,迷人攝魂;但嬌羞臉紅的地,卻最能吸引、蠱惑他……

  關振遠舉起手,指腹刷過她滾燙酡紅的臉。「你的臉好紅。」

  葉天菲並沒有抗拒他的碰觸,同樣是肉體的接觸,黑澤拓牽她的手時,她一點感覺都沒有,眼前的男人只是輕點她的臉頰,卻就能激起她狂風暴雨般的悸動。

  她臉更紅,心跳更加快速,必須努力調節呼吸才能說話:「一定是你把冷氣關掉了,才會這麼熱!我的臉才會這麼紅…

  關振遠指指冷氣出風口。「冷氣是開著的。」

  葉天菲嘟著嘴,心頭甜滋滋地。「那你的車子冷媒一定有問題……」

  關振遠輕鬆大笑。「好,明天我車子送廠維修可以嗎?淺野小姐?」

  葉天菲俏皮地揚起下顎。「這還差不多廠

  關振遠輕撩起她耳鬢邊從髮髻中散落的頭髮。「你笑比生氣好看多了。」

  她嬌嗲一哼。「誰叫你每次都要惹我生氣!我這二十二年來所累積的怒氣都沒這兩天來得多呢!」

  關振遠笑,低沉的笑聲煞是好聽。「和你吵架真的很過癮,我捨不得你不生氣。」

  葉天菲鼓起雙頰,雙手叉腰。「你真的很過分耶,欺負小女子不是大男人的作風哦!」

  關振遠大笑。「我不是日本人,不崇尚大男人主義,你可是我最珍惜的戰友,我愛死和你唇槍舌戰的感覺!」

  「關振遠!」她嬌聲斥喝。「有!有何吩咐,淺野小姐?」

  「沒有」兩人相視一笑,甜蜜的氣氛美好地洋溢在車內,很舒服、很溫馨,彷彿心貼著心,沒有任何紛爭和芥蒂。

  「你會答應黑澤拓的追求嗎?」他凝視著她。

  「這是我的問題,你會恭喜我嗎?」她凝視著他。

  「我霸道,所以要你先回答,你會答應黑澤拓的追求嗎?」

  她眨著眼,氤氳的水氣模糊了眼。「你說你不大男人主義的……」他牽起她的手就唇。「回答我。」

  葉天菲眨眨眼,她知道自己快哭了。「你說你不喜歡我的。」他親吻著她的手指。「我可以收回,回答我的問題,淺野。」她的淚含在眼眶內。「哪有人變化這麼快?一下子說討厭,一下子又說可以收回,你讓我捉不到方向……」

  他攤開她的手,吻著她細柔的掌心。「你的問題,我也在想,為何我會在乎黑澤拓對你的追求?在我的情緒裡,對你的想法,應該不再是討厭了。」

  「那會是什麼?」

  「有在乎。」

  「那就足夠了。」她輕巧一笑,投入他懷裡,臉頰貼著他的心,感動於那沉穩的心跳聲。

  」你的在乎,是因為哲平大哥所托?」

  關振遠牢牢地環抱住她。「算是也算不是。」

  葉天菲嘟起紅唇,輕捶他寬闊的胸膛。「你最討厭,都不會讓我虛榮一下下。」

  他挑起她的下顎。「我想吻你。」

  她凝視著他灼熱炯亮的黑眼。「你會恭喜我嗎?」

  「不會。」他凝視著她柔情似水的美眸。「你會答應他嗎?」

  「不會。」他輕撫著她的唇瓣。「可以吻你了嗎,問題小姐?」她想笑,因為他說她笑很好看,可是發現自己全身燃燒著情感的烈火,她根本笑不出來。「我是故意在黑澤拓面前表現得很性感的。」

  「為什麼?」「我想氣你。」

  關振遠故作驚詛的挑眉。「那,我的確被你氣到了。」

  俯首,他吻了她。天很藍,雲很白,櫻花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嬌艷。一陣狂吼聲劃破天際。

  兩人結束甜蜜的吻,視線投向前方。

  只見淺野家四個男人丟下手中到市場精心挑選,要給女兒、妹妹大啖美食的食材,由前方狂奔而來,臉色包含了憤怒和不可置信。「完了。」她說。

  「別理他們。」

  「好。」

  兩人相視一笑,投入彼此的懷抱。  

第五章

  「風兒,戀愛是什麼感覺啊?」

  向風兒一口咖啡差點由口中噴射而出,她瞪著坐在前方,一臉陶醉的好友——臉上掛著讓人覺得噁心的夢幻神情的葉天菲。「你怎麼啦?天菲?」

  葉天菲愉悅地笑開,甜甜的笑顏,讓枝頭上的櫻花都相形失色。「我戀愛了啊!」

  向風兒端起水晶杯,輕啜了口淺野家大廚最經典之作——櫻花果汁。兩人坐在淺野家櫻花盛開的庭院,分享著彼此的心情。

  「我知道你談戀愛了啊,對象是關振遠對不對?昨天你的爸爸、哥哥們可是悲憤不捨了一整個晚上,連我這種聽不懂日文的人,都知道你和關振遠一定是發生了很驚天動地的事,他們才會嚇成這樣。」

  她當然知道爸爸和哥哥們有多麼的震驚,因為她的耳朵差點被念到長繭不說,爸爸還另辟密室,跟振遠深談了一個半小時呢!

  事後她問爸爸他們談了些什麼?爸爸什麼也沒說,只用了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不捨目光看著她。

  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不是希望她和振遠有進一步的發展,才故意幫他們製造一次又一次的相處機會嗎?怎麼她和振遠當真在一起了,他們竟又無法接受?呵!

  振遠……

  葉天菲無聲地念著這神奇的兩個字,臉上依舊掛著笑,嬌柔地趴在桌上。「他們真的被我們嚇到了……」

  她的指腹在玻璃桌面上漫無目的地畫著一圈又一圈,樹梢的櫻花花瓣飄啊飄地落沾在她烏黑的長髮上,天菲整個人彷彿和櫻花紛飛的美景融成了一體,美得讓人驚歎!

  「風兒,他吻我,我們接吻,他們都看到了。」

  向風兒眨眨眼,愣了三秒,然後驚呼出聲。「哇!難怪……我現在終於明白淺野爸爸為何要找他促膝長談了。」

  她放下手中空空的水晶杯,笑看著一臉陶醉的好友,「不過,你們陷入愛河的速度簡直比太空梭的時速還要快!找記得兩天前的一個早上,你和關先生才在家裡大吵了一架,怎麼才經過短短的一天,你們兩人就親在一起了?」

  「呵……」葉天菲坐起身,指腹點著一片花瓣。「親愛的風兒,當愛情來了,誰都擋不了的。也許在第一次見面時,我和他的心裡早就有對方的存在也說不定呢……」語畢,她輕呼一口氣,將指腹上的花瓣吹向空中,迎風飛舞。

  向風兒聳聳肩。「嗯,也有可能。冤家變親家的例子,我們又不是沒聽過。總之,祝福你了,我親愛的朋友。」

  「謝謝。」

  葉天菲展開美麗的笑容,歡欣接受朋友的祝福。

  X  X  寓

  「日本投資協進會」總理事長的大干金出閣,在高檔的五星級飯店席開——百五十桌,宴請的對象除了自家親友外,還包含了政商界人士,淺野一家當然也在受邀行列中。

  這是一個使壞的最佳時刻,她可以打扮得很性感冶艷,然後盡情地在婚宴會場上大肆使壞、挑逗男人,讓她的爸爸、哥哥們臉上無光,讓他們生氣,以發洩她被騙來日本認祖歸宗的憤怒1

  只是,當心底有個人時,想法卻開始不同了。她不想使壞,她只想將自己裝扮得美麗無比,好向這個世界宣告她墜人情海的消息。

  葉天菲黑亮美麗的長髮閃閃發亮地披在肩上,僅在耳際處別著一隻璀璨精緻的鑽石櫻花髮飾。

  她身著一襲平領淺金黃色的晚宴服,波浪狀的荷葉邊由低胸領口斜斜往緊身的裙擺處延伸,與髮飾同款式的鑽石櫻花項鏈,優美地繫在她修長白皙的頸子上,整個人艷麗中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嫵媚風情。

  她踏著銀色的高跟鞋,披著同色的絲綢長巾,來到家人等待的客廳。

  淺野家男人們的眼睛簡直要瞪凸了,先前的幾次宴會,裕子性感火辣的裝扮就足以奪人心魂了,沒想到今天一襲高貴典雅的裝扮,更勝西方的美麗女神維納斯。

  大哥哲平走向前,迎接他美麗的妹妹。「裕子,你想讓今晚的新娘子臉上無光嗎?」

  葉天菲笑開,被讚美的感覺真好。「大哥言重了,妹妹沒這個意思。」

  哲平大笑。「不言重、不言重,我們有一個這麼美麗的妹妹,真是對不起總理事長啊,因為今晚的焦點,將會是我們家美麗的裕子!」

  淺野家的父親大人驕傲地欣賞自己的兒女,兒子俊挺、女兒美麗,他簡直自豪得想要哭泣!

  嗚——女兒的模樣真像當年的她……

  嗚——他好想念他那個人在台灣、還在發脾氣的情人啊!

  「爸爸,您怎麼了?」葉天菲注意到父親愁眉苦臉的表情。

  「我好想你媽媽啊!」他心傷地吐真言。

  平常時候,如果老爸這麼跟她說,她準會狠狠地訓誡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大道理,順便再臭罵這個風流種一頓!

  只是,她此刻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因此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像她一樣墜人愛河,享受徜徉愛情海的愉悅……

  「好,待會兒宴會結束回家後,我就打電話給老媽,把她騙來日本和爸爸團聚!」

  「真的嗎?」淺野介宏的雙眼亮起希望的光芒。

  「真的廠

  「嗚——那真是太好啦」

  讚美和承諾之後,淺野一家人和向風兒準時出發至會場。

  葉天菲果真如她大哥所言,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所有人無不上前攀談讚美一番,這場婚宴的主角,頓時由淺野一家人所取代。

  婚禮正式開始,新娘在父親的扶持下,一步步走進婚宴會場,走向新郎等待著的位置,新娘身後則跟著一身白紗打扮的伴娘。

  葉天菲瞇起眼,一時之間感覺那名伴娘相當眼熟……

  「裕子,怎麼了?」細心的二哥壽平發現了妹妹的異樣。

  葉天菲搖頭。「沒事……」

  向風兒問著好友。「天菲?」

  葉天菲仍是搖頭。「沒事……風兒,你會不會覺得那個伴娘很眼熟?」

  向風兒瞇眼觀察。「你忘啦?我識人的功力一級差,沒什麼感覺耶……」

  「哦。」

  葉天菲深深吸了口氣。到底是怎麼了?她怎麼會突然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呢?

  觀禮結束,宴會正式開始,餐點以自助方式進行。

  葉天菲的情緒持續低落,不久前的亢奮、高興完全不復見。

  向風兒狐疑地盯著好友瞧,也不知道天菲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呼,我去外面透透氣。」

  也許是室內的空氣太過濃稠,二氧化碳的含量過高,弄得她頭昏腦漲,所以她決定放過自己,去外頭走走也許會好些。

  煩請風兒向她的家人說一聲之後,葉天菲由側門走了出去。

  飯店一樓的庭院是純歐式的設計,有拜占庭式的涼亭,一草一木都修剪得整整齊齊。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前方相擁的男女迎面而來,才震住了她的腳步。

  葉天菲刷白了臉,無法相信自己所見到的畫面。

  她終於明白,為何有人會說快樂和悲傷僅有一線之隔。

  她終於明白,為何有人會說幸福天堂的另一面,即是悲傷黑暗的地獄。

  她也終於明白,為何伴娘的出現,會讓她一整晚思緒紊亂了。就算一時忘了她是誰,但曾經有過的記憶是不會消失的……

  葉天菲費力地眨了眨眼。

  昨天甜蜜的擁吻畫面頓時變質了、破碎了,變得不再美麗,她也不再有墜人情海的喜悅。

  伴娘是那天在關振遠的意大利餐廳裡,和他一起親密地共進午餐的女子。

  葉天菲無助地閉上了眼。

  前方相擁的男女也發現了她的存在。

  關振遠深邃的眼眸閃過許多難解的情緒,但並沒因此而放開懷裡的女伴。

  伴娘也認出了葉天菲,臉上掛著溫和有禮的微笑,親切地向她致意。「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葉天菲用力地吞下喉頭的梗塞。「你認得出我?」

  伴娘點點頭。「當然,你的美麗讓人過目不忘。」

  葉天菲眨眨眼,譏諷地勾起微笑。「我不記得你,這不就代表你不夠美麗,所以我全無印象?」

  伴娘一愣,明顯地感覺到葉天菲的敵意。她向來身處平和親切的生長環境,這種突如其來的敵意,令她覺得不知所措。

  」夠了,淺野,我要你向宮真道歉!」

  葉天菲彷彿被針扎到一般,視線一轉,森冷地審視著他。「道歉?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欠我一個道歉?」

  是他嗎?

  眼前的男人,眼前這細心呵護著另一個女人的男人,真的是讓她躍上雲端、感受到快樂與幸福的男人嗎?

  真的是那個曾溫柔地親吻她,說他在乎她的那個男人嗎?

  太諷刺了,感覺像是場鬧劇,而她竟以為這就是愛情,這就是真情真意的愛情!

  伴娘適時地自我介紹,她知道自己該做些表態,否則振遠將離她遠去。「我是永瀨宮真,振遠的……女朋友。」

  葉天菲一震,她蒼白著臉,身子搖搖欲墜,以中文詢問:「真的嗎?你有女朋友了竟還來招惹我?」

  關振遠注視著她泛紅的眼眶,一股不捨的刺痛感由心口竄起。「宮真是我義父的女兒,她一向很依賴我。」

  葉天菲低著頭,淚水噙酸了鼻。「那我呢?我算什麼?你為汁麼要這樣對我……」

  關振遠嗓音低嗄,試圖向她解釋。「淺野……」

  葉天菲憤然打斷他的話,語調譏嘲輕嗤,控訴的淚眼直逼視著他。「很簡單啊,乾脆一三五給她,二四六歸我,星期天則是你的自由日,如何?關振遠,你是個渾蛋!如果可以,我真想一刀殺了你!你懂什麼叫背叛嗎?你懂什麼叫唯一嗎?」

  她笑,淚水滑下了臉頰。「我是個惡魔,是個蠱惑你背叛女友的惡魔……還是,你才是惡魔?是個為了測試你該死的男人魅力,才故意引誘我去在乎你的惡魔?」

  「淺野!」關振遠急著想解釋。「不是這樣——」

  「夠了!」她喝止。「你不需要決定什麼……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

  她抹去臉頰上的淚水,轉身,不意卻撞上身後的男子。

  「嘿,這是你第二次投懷送抱嘍!美麗的女郎。」

  葉天菲抬頭,迎向黑澤拓帶笑的黑眸。

  「是你?」

  黑澤拓注意到她哭泣的臉,他伸出食指拭去她眼眶下的淚水。「看到我所以喜極而泣嗎?」

  葉天菲搖頭。

  黑澤拓勾起嘴角。「裕子,你真讓我傷心。」

  他審視前方的老同學,觀察著他憤怒的表情。這是一個奇特的畫面,有被保護的女人、有傷心落淚的女人,可是……只有一個男人。

  黑澤拓挑眉。「親愛的裕子,總不會是我的老同學惹你傷心吧?耶?真是奇怪啊,他明明摟著別的女伴了,怎麼看到我碰你的臉,他會如此憤怒呢?」

  黑澤拓是用中文說的,關振遠的女伴不懂這些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只知道詭異的情況讓她相當不安。

  「振遠……」

  「沒事。」關振遠安撫地拍拍宮真的背脊。「你怎麼會來?黑澤?」

  黑澤拓撇起嘴角。「總理事長和我父親是舊識。一人一個問題,你怎麼會抱著一個女人,卻又讓另一個女人為你哭泣呢?」

  關振遠低聲咆哮。「你管不著!我警告你,黑澤,離她遠一點」

  黑澤拓朗聲大笑。「告訴我,你憑什麼?」

  葉天菲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後那灼熱憤怒的視線。沒錯,憑什麼?他憑什麼引

  葉天菲扯開笑,抬頭注視著眼前的男人,眸心中滿是絕望與悲傷。「我想問,黑澤先生之前的追求是否還有效?」

  黑澤拓點點頭,輕撫著她精巧的下顆。「這是當然,你的美麗還是讓我震撼。」

  葉天菲回頭,森冷的眸子迎上關振遠憤怒的警告眼神。

  她笑,淒涼而美麗。「關,這是我的決定。」屈辱和受傷的眼淚同時滑下臉龐。

  她回頭,勇敢地許下允諾。「我同意。」

  葉天菲投人黑澤拓等待的懷抱中。

  「歡迎啊,我的新女朋友!」黑澤拓笑著打趣道,明顯感覺到懷中的女人因悲傷哭泣而顫抖的身於。

  黑澤拓緊密地環抱住葉天菲。「我們先走了,晚安啊,老同學。」

  兩人相擁離開。

  關振遠望著她的背影,在黑澤拓刻意阻擋之下,他幾乎看不見她的身影。

  他深吸口氣,雙手牢牢地緊握住,一如他緊繃的心。

  X  K  K

  淺野家的男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晚上的宴會,風兒比手劃腳地告訴他們裕子到庭院去透透氣,誰知才過沒多久,黑澤拓就摟著她走了進來,並公開宣佈他們交往的情事。

  「兒子啊,老爸是不是老眼昏花啦?昨天公開和裕子交往的男人,真的是黑澤總裁,不是振遠?」

  一家子四個男人,每個人一邊皺著眉吃早餐,一邊試圖理清心中的疑慮。

  哲平也理不清頭緒。「是黑澤總裁沒錯啊……」

  「那,前些天和我談裕子事情的是振遠還是黑澤總裁啊?」

  哲平簡直快昏倒了。「是振遠啊……」

  淺野家的父親大人用力地往桌面一拍,生氣地吹鬍子瞪眼。「太亂來了!亂七八糟的,連我們都搞不清楚裕子到底和誰在交往」

  「爸,有事嗎?」

  葉天菲的出現,讓淺野介宏前一秒的怒氣立刻消失無蹤,他連忙叫喚著身後的傭人。「裕子起床啦!快,幫小姐準備早餐!」

  她坐了下來。「爸,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在叫我的名字?」

  淺野介宏寵愛地拍拍女兒的手背。「沒、沒、沒,昨天沒睡好嗎?怎麼眼睛腫成這樣?」

  葉天菲壓壓浮腫的眼窩。昨晚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直到天微亮,她才得以入睡。「沒事,昨晚雞尾酒喝多了。」

  這只是個借口,但說法並不為過。昨晚,宣佈和黑澤拓交往後,祝福的聲浪紛至沓來,雞尾酒是一杯一杯地喝下肚,直到現在,她都有種噁心的感覺。

  哲平看著氣色蒼白的妹妹。「裕子,你今天要不要休息一下?合作案的事,我們過去談就好。」

  「沒關係,黑澤先生的司機待會兒會來接我過去,我去談就可以了。」

  哲平仔細地觀察妹妹臉部的細微表情。「那,大哥需要通知振遠過去和你會合嗎?」·

  葉天菲端著水晶杯的手微微一顫,她隨即聳肩,淡然地回應。「我無所謂,他來不來隨他的意。」

  細心的二哥壽平立刻看出妹妹的異樣。「裕子,你和振遠昨天發生什麼事了?昨天他是不是也參加了那場婚宴?」

  葉天菲放下水杯,顫抖的雙手在桌底下緊緊交握。「他有來,我和他沒什麼。」

  耐不住性子的三哥良平氣憤地說:「什麼叫沒什麼?!他抱都抱了、親也都親了,我淺野家的人怎麼可以讓人這麼說抱就抱、要親就親?!」

  「良平!」

  哲平、壽平立刻喝止弟弟衝動的言論。誰都知道情況會變得這麼怪異,和關振遠絕對脫不了關係,偏偏良平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心情紊亂的妹妹硬是紅了眼。

  淺野家的父親大人幽幽地歎了口氣。愛情啊,他活了大半輩子,一樣處理得很糟糕。

  他拍拍女兒的肩膀。「合作案的事,爸爸只是要你學個經驗、玩一玩,若真有壓力,就別接那件案子了。乾脆你和爸爸咱們兩個人去北海道的別墅度個假好不好?這些雜事就交給哥哥們處理就可以了。」

  葉天菲用力嚥下喉嚨的梗塞,強迫自己扯開嘴角,輕輕一笑。「不用了,就算要學習經驗,如果我不留在這裡,就什麼也學不到,不是嗎?」

  她深吸口氣。「爸,我和關先生之間只是個誤會,情況是有點複雜,但終究只是場誤會。我和他本來就不對盤,怎麼可能突然和他談起戀愛呢?我不會在意這些,也希望您和哥哥們能忘記前兩天的事。」

  良平激動地拍桌起身。「什麼不在意?你是我們家視如珍寶的妹妹,他怎麼可以讓你如此難堪?!」

  「良平!」哲平再度出聲制止。「別說了!我們就順著裕子的意思!」

  葉天菲輕輕笑開。「謝謝大哥。」

  她望著落地窗外滿天紛飛的櫻花花瓣。是心情改變了,還是今天天氣不好的緣故?同樣紛飛的落花,為何沒了那天她身在幸福的頂端時,那種讓人感動喜悅的美麗景致……

  X  K  K

  黑澤拓等啊等,等到的卻是一個臭著一張臉的老同學。

  「我有欠你錢嗎?關?」黑澤拓一派悠閒地問著。

  工作和家庭的重責大任,始終讓他無法擁有輕鬆的心情,他在商場上森嚴果斷的作風,甚至為他得到了個「冷血總裁」的稱呼。但,這兩天不同了。一群人熱熱鬧鬧地闖進他向來嚴謹的生活,讓他無味忙碌的生活頓時有趣許多。

  關振遠直挺挺地坐著,看著眼前輕鬆自在的男人,臉上的肅殺之氣讓送咖啡進來的秘書都在考慮是否要請警衛進來保護老闆。

  「我說完一句話就走。」

  黑澤拓挑著眉。「請,有話儘管說,咱們是老同學了,可別見外。」

  兩人在大學時代一直是競爭的對手,平時雖然沒什麼往來,但也許是學業上的競爭,反而讓兩人感覺特別接近。

  「離她遠一點。」他陰冷的聲音彷彿是由地底進裂出來似的,讓人不寒而慄。

  黑澤拓哈哈大笑。曾有人說他的脾氣不好,喜歡用壞臉色去嚇人,不過,他現在倒發現他的老同學比他的脾氣還要不好。自重逢以來,關還不曾給過他什麼好臉色看呢!

  「你所說的『她』指的是美麗的裕子小姐嗎?」

  關振遠不發一語,但肅凜的神情,毫不掩飾地警告著他——如果他再這麼嬉皮笑臉下去,他會毫不客氣地衝上前去,狠狠地揍他一頓!

  黑澤拓雙臂環胸,揶揄的目光閃啊閃地。「中國人有句古話:『朋友妻不可戲』,如果裕子是你的人,那麼身為老同學的我,當然會保持一定的距離。但在我看來,你們應該什麼關係都沒有,有的也只是她大哥請你協助這次的合作案罷了,不是嗎?」

  關振遠彷彿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你的緋聞滿天飛,你的紀錄不良,所以我不願將淺野交給你這種人!」

  黑澤拓驚喜地扯開笑。「耶,你很關心我的八卦新聞哦?我還以為像咱們這種無趣、生活嚴謹的人,對那種小報是毫不關心的呢!」

  關振遠交握著雙手,指關節噼哩啪啦地作響,怒氣已直衝上天了。要不是還存留著最後一絲理智,他早就衝上前去狠K那個嬉皮笑臉的傢伙了!

  黑澤拓才不理會老同學的威脅,若真打起架來,那應該是很過癮的一件事!

  」老同學,我今年三十歲而且事業有成,是該娶妻生子了。難道你就不會認為,我這次是真的對裕子動了真情真意嗎?」

  在聽到「娶妻生子」四個大字時,關振遠的臉色更加陰暗難看,全身的肌肉也緊繃著,彷彿隨時要進裂開一般。「那好,我問你,你是真心的嗎?」

  黑澤拓聳肩,壞心地揚起嘴角。「試試看嘍!我怎麼知道美麗的裕子是不是每方面都能讓我『滿意』呢?」

  「你——」

  關振遠怒髮衝冠地衝上前,捉緊黑澤拓的衣領,硬是將他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兩人身高相當、氣勢相當,憤怒的火焰讓週遭的空氣彷彿一觸即燃。

  「黑澤拓,我再說一次,我不相任你,你最好離淺野遠一點」

  黑澤拓興味盎然地眨眨眼,笑看著老同學怒不可遏的模樣。「你在乎她嗎?呵,你如果在乎她,為何不主動追求她呢?光是威脅每個接近她的男人,難道你不覺得很沒意義嗎?」

  關振遠一愣,揪著老同學領口的手緩緩放鬆。

  「怎麼?不是要打架嗎?」

  關振遠沒理會老同學欠扁的揶揄,他坐回座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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