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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6 13:58:02

前言:

在一個星光滿天的夜裡,孟家小公主許下心願──
她要買下項野峻,讓他永遠當她一個人的男傭!
因為大家都疼她,就只有項野峻老擺臭臉,對她最壞,
她要他乖乖陪她玩,而且跟其他傭人一樣聽話。
不料天真的夢竟激怒他,他憤而離去,從此消失!
他的離開讓她突然長大,好後悔傷害了最愛的人,
偏偏他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讓她的心好痛好痛……

項野峻其實一點也不怪孟采穎,她大小姐不食人間煙火,
自然以為金錢能買下全世界。只是當年瀟灑離開,
偏偏下意識地就是忘不了她,畢竟從小看著她長大,
她的身影早已刻在心上!
童言童語的任性要求是他追求成功的動力,
如今買下沒落的孟家,人生看似圓滿,心裡卻好空,
只想知道小公主去了哪裡?他……想見她……


楔子

  二○○七年盛夏……

  「總裁,請在過戶書上簽字。」

  項野峻立在孟家荒廢已久的院子裡,在男秘書遞上來的合約書親筆簽下自己的大名,正式成為這三千坪土地的所有人。

  他諱莫如深的眼望著被雜草包圍的孟家大宅,昔日的風光不再,只剩荒煙蔓草,一片淒涼……

  不可一世的孟家終究是沒落了,而他是收購這上千坪土地的大買家,計劃蓋大樓分層出售;據幕僚說,拋售土地的人是孟家的債主,孟家的老爺、夫人則在經商失敗後便下落不明。

  但他最想知道的是……孟采穎人呢?

  那個年紀小他五歲,從小過著富裕生活、不知人間疾苦的女孩到哪兒去了,是跟著父母躲債去了嗎?

  陽光從大樹的枝椏間灑下鑽石般的晶光,風中彷彿還可聽見昔日她銀鈴般的笑聲,她放肆的纏著他,對他說:「我要買下你……」

  「妳說什麼?」乍聽見這句話,頭頂彷彿有幾隻烏鴉啊啊啊……低空飛過!他森惻惻的睨視她閃著可愛光芒的眼睛,火大地懷疑她的腦袋是西瓜做的!都十歲了還這麼不懂事,說話完全不在意別人的感受。

  「我要買你當我的男傭,一輩子的哦……一百萬夠不夠?這是我所有的零用錢了……」

  說什麼笑!甩開她糾纏的小手,懶得理她,他爸媽是孟家的傭人,他項野峻可不是,他胸懷大志,頭號目標是當建築師,絕不可能當她大小姐的男傭……

  想來那些竟已是十二年前的往事,如今物換星移,他回來了,不僅達到人生目標,成為出色的建築師,還是地產界大亨,擁有全東南亞最具規模的營造公司,承攬的工程遍及全世界,身價遠比一百萬高出千萬倍,若是現在她小姐想當他的女傭,那他還可以考慮考慮……

  酷唇因內心的唏噓而牽動,他的確是成功了,但他完全沒有預料孟家會有家道中落的一天……

  沒有人知道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那個像白雪公主般晶瑩剔透的女孩始終存在他心底。

  只是……對她是愛還是怒?界線已模糊。

  如今他最想知道的是,她人在哪裡?

  在哪裡?

第一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個星光滿天的夜裡……

  「錢可以買到名家設計,獨一無二的公主裝,錢也可以買到漂亮的大房子、豪華的車子,錢可以買盡世上任何我想擁有的東西,所以我下一個目標是要買下項野峻,當我一個人的男傭,這樣他就會好好疼我了。」

  十歲的孟采穎穿著芭蕾舞衣,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私人芭蕾舞練習室裡。她沒在練舞,而是曲著雙膝在寫日記,一邊唸著她偉大的目標,晶瑩剔透的雙眼綻放著希望之光,小臉漾著甜美滿足的笑意。

  這絕不是突發奇想,而是認真思考過的決定,她要買下項野峻當她的專屬男傭。

  因為全世界的人都對她好極了,包括爸媽和家裡所有的傭人,沒有一個不把她捧在手心呵疼著,只有項野峻對她最壞!

  看她總是用瞪的,說話粗聲粗氣,愛理不理,她一次次要求他替她補習,他完全不予回應;要他陪她玩扮家家酒,他就一副火冒三丈的恐龍樣,總而言之,他對她比對流浪狗還差就是了!

  他偶爾還會摸摸留連門外的流浪狗,若是要他和顏悅色的也摸摸她的頭,那恐怕是……門兒都沒有啊!

  所以除了買下他當她專屬的男傭,她沒有別的法子可以讓他「變好」,而且這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畢竟他爸媽項叔和項嬸是她家長期聘用的傭人,項家一家人就住在她家後院的小屋裡,若是她買下了項野峻,那他們就可以永遠住在那兒,不愁沒地方住了。

  她可是孟家的獨生女,父母是大生意人,常年在大陸經營五金工廠,沒空陪她,但在她的戶頭裡存了一大筆錢做生活費,大家都說她是「有錢人」,她相信她的錢足夠買下他。

  「錢是萬能的,可以買所有我想要的東西,買了項野峻,他就會一輩子對我很好了。」她寫下這超完美計劃,很滿意的合上日記本。

  既然發下「宏願」,就得努力讓它實現,她立刻就想把這個互惠的好消息告訴項野峻,但爬起身來,忽然想到最近好像很少遇到他哩!早上出門上學時沒遇到他,傍晚放學時也沒有遇到他,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現在人是不是在小屋裡……

  「小姐,請下樓來吃飯嘍!」項嬸上樓來在舞蹈室外喚她。

  孟采穎聽到項嬸的聲音,恍若遇到救星,她是項野峻的媽媽,一定知道他人在何方,問她就成了!

  她趕緊把日記本收起來,塞進放芭蕾舞衣的櫃子裡,笑咪咪的走向項嬸,讓她牽著她的小手下樓去,邊走就邊「順便」問:「為什麼最近都沒看見野峻哥?」

  「小姐,野峻就快參加基測了,每天五點放學回來,急急忙忙吃個飯、洗個澡,六點半又去了學校圖書館溫書,很晚才會回來。」項嬸笑著說,進了餐廳就把飯端上桌。

  原來是這樣,那她就吃完飯,洗好澡,待會兒再自己去圖書館找他好了。

  孟采穎乖巧的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目光瞬過周圍空蕩蕩的椅子,心情突然沈悶起來。她好想念爸媽,不知道他們何時才會從大陸回來?上次全家人一起吃飯已是半年前的事了,雖然他們一個月固定會打一、兩通電話給她,可是她還是好怕爸爸媽媽會忘了她……

  項嬸從小姐鬱鬱寡歡的神情看出,她又在思念先生和太太了。

  「小姐,我做了妳最喜歡的炸豬排飯,還加了番茄醬哦!妳快吃吃看。」項嬸溫柔的招呼著,心疼小姐正值需要雙親陪伴的年紀,卻被獨自留在家裡,怪可憐的,雖然有傭人照料生活起居,但傭人們畢竟無法取代父母的關愛。

  「好,一定很好吃!」孟采穎努力收回心思,恢復了神采。

  項嬸看小姐開始吃飯了,也就放心不少,轉身進廚房去清洗鍋具。

  孟采穎執起碗筷,盡力把項嬸特製的一人份餐點吃完,心想項嬸對她最好了,一定也會同意讓她買下野峻哥的。

  半小時後,她吃完飯,上樓去洗好澡,兩名女傭已準備好衣服,等著替她梳頭。

  大約八點,她穿戴整齊,獨自下樓吩咐司機送她出門。「我要去T國中的圖書館。」

  「是,小姐。」司機聽令於她。

  十分鐘後,車子從陽明山上的家到達山下的一所國中。

  孟采穎下了車,走向學校唯一開啟的小門,警衛室裡的警衛探出頭來問她:「小妹妹妳找誰?」

  「我要去圖書館找我的男傭。」她心情不錯的說。

  「藍……庸?是幾年幾班的?」

  「三年八班的。」這個她知道。

  「妳進去吧!圖書館在至真樓的三樓。」警衛看她只是個孩子,可能是來找哥哥的,就好心的替她指路,直接放行。

  孟采穎抬頭看著燈火通明的三樓,雀躍的往那光亮處走去——

  三樓到了,圖書館裡好安靜,她一眼就看見項野峻,他連坐著都比別人高很多,而且膚色黝黑健康,有張又帥又酷的臉……

  但她突地停下腳步,表情訝異地看著前方的景象——他手支著額,正帥帥的對坐他隔壁的女生笑,露出閃亮亮的白牙,那道白光感覺好刺眼哦!

  她一直以為他是不會笑的「鐵面人」,深邃有神的眼只有一個用途,就是拿來瞪人……原來不是耶!

  他低下頭像要教那女生功課,在紙上不知寫著什麼;那女生也低下頭去看,兩人的頭只差一咪咪就幾乎黏在一起了……這……這怎麼可以?

  她心底有種酸酸的東西被搾了出來,亮麗的雙眼蒙上薄霧,終於他們分開了,那女生很豪爽的拍拍他的肩,離開位置去倒茶水。

  孟采穎仔細打量那女生,只見她留著一頭參差不齊的超短髮,穿著褪色的學校運動T恤,胸部很扁,包裹在破舊牛仔褲裡的兩條腿走起路來是可怕的外八字,有點不男不女。

  腳步始終沒有移動,看了一會兒後,孟采穎調頭走了,一時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大費周章的來找人,最後竟只是杵在門口!

  搭著私家轎車回家的路上,她從車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猛然領悟了內心失落的原因。她跟那女生的樣子實在差太多,身上穿的是法國訂製的公主裝,髮式是女傭特別編的麻花公主頭……很明顯的,項野峻喜歡的女生類型不是她這種,而是剛才那種走路像八爪魚、動作粗魯的女生。

  她和那女生根本沒得比,她從小就被教導要當個小淑女,不能做出什麼大剌剌的舉動,更別說是拍肩膀這種粗魯的行為,坐相、吃相和走路的姿態都得優雅有氣質,她也以為這才是良好家教的表現,所以一直努力維持……

  到家了,她的心思也已歷經百轉千回,推論出結論,鄭重下了一個決定。

  她回到房裡,鎖上門,站到鏡子前,毫不猶豫的取出剪刀,鬆開頭上的麻花,長髮像黑亮的布幔垂下,她抓起一把又一把長長的大波浪鬈發, 嚓 嚓幾聲後……長髮掉了滿地,鏡裡她的模樣簡直慘不忍睹,但看到頭髮總算變得參差不齊,她反而滿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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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

  首先被嚇到的是兩個女傭,她們照慣例進房來替小姐換衣服,但一看到地上的頭髮和小姐的「新髮型」,不禁倒抽一口氣,額頭掛滿黑線。

  「小姐……這是妳自己剪的?」

  「嗯!」孟采穎溜下床,不理大驚小怪的女傭們,以章魚式的外八字朝浴室走去,梳洗了。

  兩個女傭大眼瞪小眼,奇怪的私下嘀咕:「小姐今天連走路的樣子都不一樣耶……」

  「好像一隻『花枝』……」

  「一定是太想先生、太太了才會這樣∼∼」

  「九成九是的,小孩的心思沒有大人想得那麼簡單啦∼∼她太缺乏家庭溫暖了。」

  「唉!我們能做的也只有對她更好,千萬不要責備她。」

  「嗯,妳說得對。」

  她們小聲討論,最後還作出了結論。

  第二個發現這個意外的人是項嬸。

  孟采穎換好美美的洋裝下樓吃早餐,一個女傭替她背書包,另一個女傭則牽著她的小手進餐廳。做早點的項嬸看到孟采穎的刺蝟頭,一時驚訝過度,說不出話來。

  「是小姐自己剪的。」背著書包的女傭很「平靜」的說明。

  「噢……來,我做了妳最喜歡的蜂蜜鬆餅哦!」項嬸忍不住憐惜的抱著小姐,想也知道小孩會有怪異行徑,肯定是因為缺乏父母關愛,偏偏又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她……

  孟采穎樂意的回抱項嬸,心想項嬸抱得那麼緊,大概是很喜歡她的傑作吧!項嬸對她真好,而且身上好香,有媽媽溫暖的味道……

  來到學校,孟采穎一進四年六班教室,同學們對她的新髮型嘖嘖稱奇,全好奇的圍了過來,一陣嬉鬧。

  「孟采穎,妳的頭髮是被狗啃過嗎?呵呵呵……」

  「孟采穎,妳這樣看起來就不像公主了唷∼∼」

  「我就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公主啊,哈哈哈……」孟采穎出乎意料的喜歡同學的評語,爽快的拍拍每個人的肩,走向自己的位子放下書包,雙眼滴溜溜的物色有誰身上穿著褪色的T恤?她急需要呢……有了!她相中何小咪身上舊舊的T恤。

  她走向她,很誠懇的問:「我身上的衣服跟妳交換妳的T恤和牛仔褲好不好?」

  何小咪嚇了一跳。「真的嗎?可是妳那是很貴的公主裝吧!我的衣服是我哥穿過才又輪到我穿的,有點舊了……」

  「沒關係啊!」她不介意她的衣褲「歷史悠久」。

  「是……永遠的交換嗎?」何小咪不安地再度確認。

  「是啊!好不好呢?」孟采穎渴望地看著她。

  何小咪喘了好大一口氣,欣然的直點頭。「我回家洗乾淨再給妳。」

  「不,我們現在就去洗手間交換。」她立刻就要。

  「現在?」何小咪張著嘴。

  「對,跟我來。」孟采穎拉著她的手走出教室,朝洗手間走去。

  何小咪興奮到說不出話,班上一堆小管家婆也多事的跟在後頭,看她們進了同一間洗手間,一陣窸窣的脫衣、穿衣聲後,分別走出來,大家目瞪口呆的張嘴叫:「哇……」

  何小咪快樂的揚著美麗的裙襬,孟采穎則是穿著一身舊衣褲走出來,管家婆們不知道她為何無緣無故要拿昂貴的公主裝換這麼難看的衣服,七嘴八舌的說:「孟采穎,妳這樣很不像有錢人的女兒耶!」

  「那真是太好了!」孟采穎高興得不得了,這代表她的改變很成功。

  她站到洗手台的鏡子前看著自己,真的好像昨晚那個女生,這下項野峻一定會對全新的她另眼相看,也會對她露出帥帥的笑容……

  傍晚,小學放學了,孟采穎坐在賓士轎車裡吩咐司機:「我要在野峻哥到家前到家哦!項嬸說他五點就回來了。」超過時間,怕又遇不到他……

  「是。」司機不敢有半點遲疑。

  車子一進孟家百花扶疏,大樹林立,有噴泉又有草坪的寬廣院子,孟采穎迫不及待地往外瞧,想看看項野峻回來了沒?

  沒令她失望,兩人總算沒有錯過,項野峻斜背著書包,英姿颯颯的騎著單車來到另一側的小門,長腿一蹬地,帥氣的甩尾,躍下單車,牽著車進入院子……

  孟采穎眼睛一亮,著急地對司機說:「停車!」

  司機馬上停車,她立刻開車門下車,開心的飛奔向他,一把扯住他書包背帶。

  「放開,別亂扯!」項野峻橫眉豎目的掃向她,突然愣住!盯著她的怪頭和身上不知哪裡撿來的衣褲,詫異地問:「妳的頭是怎麼回事?」

  他終於注意到她了,孟采穎開心極了。「我自己剪的!」

  他怎麼不笑呢?她苦等著他的一笑。

  「衣服又是哪來的?」她是哪根筋不對了,他從沒見她打扮得這麼「平民化」過,亂不習慣的。

  「我……跟同學換來的。」

  「哇……哈哈哈……」他終於笑了,而且是仰天長「笑」……

  她揪緊兩道眉,並不喜歡他這種笑法,她期盼的是昨晚見到的那種燦爛、溫和的笑啊!

  「太好笑了!有空多看書,別老是做一些蠢事。」他伸手在她頭上亂揉一通,把她一頭亂髮弄得更糟。

  孟采穎頓時像被高射炮射中,砰地一聲,心底被炸出一個無底洞,她癟著嘴,失望的瞅著他。

  「我很蠢嗎?」她做的這些都是蠢事嗎?她是為了他才這麼做的耶!

  「就一個讀小四的女生而言恐怕是的,小四應該已經進入性格穩定的階段了。」項野峻嘲弄的搖頭。

  「誰叫你都不幫我補習!」孟采穎又羞又惱,忍不住找話跟他嗆,纖白的小手仍固執的攥著他斜背在肩頭的書包。

  「不好意思,我可沒空伺候妳這位千金大小姐,放開。」項野峻冷淡的撥開她的手。

  「我不放,就是不放嘛!」她仍緊握著不放,就是想要他為她留步,也想問明白,有錢有什麼不好?他不喜歡她有錢嗎?那……她可以不要錢。

  「妳這麻煩精,我待會兒還要去圖書館溫書。」項野峻嚴厲的警告。

  「我看你是去泡妞,當心我去向項叔、項嬸告狀。」孟采穎委屈的瞅著他,忍著內心的受傷,故意戳破他的「秘密」。

  「別胡說。」項野峻根本不把她孩子氣的恐嚇當一回事,一把扯回書包,牽著單車往後院走去。

  孟采穎望著他的背影,控制不住自己,一鼓作氣的大喊:「我要買下你!」

  她現在就要他變成她的「小乖乖」,不要對她那麼惡劣,要對她好一點,就像對昨天那個女生一樣,好得那麼自然。

  果然,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可是並沒有答應被收買的跡象,反而臉很臭,額角青筋強烈起伏,黑暗如夜的眼睛佈滿紅絲,噴火似的睨著她。

  那咬牙切齒的緊繃神情,好像隨時會撲過來咬她一口!

  「妳說什麼?」

  他可怕的低沈嗓音讓她不寒而慄。

  「我……我說我要買下你啊!」她裝皮皮的說,心裡卻覺得有點害怕。

  「做什麼用?」他隱忍的壓抑著怒氣。

  「當我的男傭,一輩子、永遠的陪……」

  他再次噴火。「那依妳大小姐看來,我值多少錢?」

  「一百萬夠不夠?」她全身涼涼的,雙腿喀喀喀的打顫,但仍是堅持掏出自己的心,對他表明誠意。「這些錢是我一年所有的零用錢了,夠嗎?」

  他沒有開口,以極森冷的目光斜睨著她,有稜有角的面容剛硬駭人,一甩頭,他牽著單車走了。

  恍如渾身的力氣都被抽離,孟采穎頓時虛脫的跌坐在地,她無力,也沒膽子再追過去問個清楚,小小的一顆心已被他發怒的樣子嚇到快抽筋。

  於是……這個買賣,暫時的……沒有結果,但她絕不放棄。

  永不放棄,她一定要想辦法買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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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6 14:06:19

第八章

  項野峻輕輕地推著她往裡頭走……

  她被動的走進俱樂部,難以相信自己竟置身於這樣一個夢幻般的美麗景色裡,是女孩都會喜歡這樣浪漫的氣氛,且陶醉其中……她望向一側鋪著天鵝絨的圓桌,桌上擺著香檳和三層蛋糕,一塊紅色的布垂掛在半空中,上頭炫目閃亮的粉紅色藝術造型字深深撼動了她——

  采穎生日快樂!

  生日?她都忘了有這個日子了,自從十八歲之後,她就再也不過生日,失去他的痛苦取代了一切,更沒有人在意過她的生日……

  雙併大門被關上了,偌大的私人俱樂部裡只有她和他,她哽咽著,寫著「采穎生日快樂」的布條隨著室內冷氣空調的風動微微擺盪,她的心也在飄蕩,強烈的熱浪灼疼了雙眼……

  「為什麼……你會記得我的生日?」她激動地微微顫抖,被這裡的一切激起心底所有的痛,對他曾有過的強烈思念、多少個夜裡孤獨垂淚的惆悵,全在這一刻湧上心頭,她好怕自己會哭出來,好怕自己的脆弱無依被他發現,這麼多年來填補她心靈空缺的方式,除了想念他,沒有別的,除了想他,她的心是空的……

  「我從沒忘過。」他站在她身後說。

  「你這麼大費周章做什麼,想向我展示雄厚的財力嗎?還是有別的目的?」她發揮了最強大的自制力,克制自己別像個小女生輕易被打動,她該懷疑他的動機並不單純,他也許都是這樣設計女人的……

  項野峻一愣,真快被惹惱了,他真心相待,她卻非得說些酸溜溜的話不可,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也在克制自己失去耐性的吼人。

  他走到她身畔,隱忍的問:「那倒請你說說,你認為我的目的是什麼?我這麼大費周章做什麼?」

  她抬起雙眼,深幽幽的瞅著他微慍的怒容。「你……生氣了?」

  「沒錯。」他承認,他正壓抑著內心的炸藥。

  「忘了我剛說的話,其實……我該感激你記得我的生日……但是打從十八歲之後,我就再也不過生日了。」她每說出一個字,心便狠狠抽痛一次,淚水更是不爭氣的在眼裡猛打轉。他竟記得她的生日,她其實是感動的,是不該胡亂懷疑,但也不該想太多,可能因為從小認識,多少有點情分在,他才特意安排這個驚喜讓她高興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為什麼?」他深蹙著眉,難以忽視她眼底流露的愁緒。

  「你不會想知道的。」她慌亂的垂下頭,躲避他灼人的注視。

  「我必須知道。」被她滿眼的淚激得焦躁不安,他握住她的下巴,要她看著他說話。

  她瑟縮地想躲藏,他卻握得更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面對他苦惱的眼神,她突然覺得心裡好酸好酸,淚水就這麼在他眼前一顆顆奪眶而出,落在鋪滿地面的玫瑰花上……

  他心一揪,驀然放開了手。

  她背過身遮掩傷心哭泣的臉,滿腹委屈再也藏不住,他衝動的想伸手抱她、哄她、安慰她,用世上最溫柔的情話問她小腦袋裡到底想些什麼……

  但他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讓她明白他的感情?他向來不認為她內心真有他的位置,畢竟她有著千金小姐天生的駕馭本能,也許只是希望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俯首稱臣,如此便能滿足她高高在上的心態。

  他凝視她心碎的背影,她脆弱的模樣隨即粉碎了他這樣的想法,一股力量催促他行動,他必須讓她知道他的感情!這發自真心的付出,是金錢無法收買的,除非他自願給;而此刻,他再也隱瞞不了愛她的事實,多年來他心意始終不變,她一定得知道……

  他上前,從她身後抱住她。「別哭了,如果你不想過生日,那我們就走吧!去買咖啡回家喝……」

  他醇厚的嗓音和溫暖的擁抱敲痛了她的心,讓她好感動,也哭得更慘烈,好想更貼近他,讓他將她抱個滿懷,驅離心中所有的寒霜……

  緩緩轉過身,她偎進他寬闊的懷裡,深深的把自己埋在其中,讓他火熱的溫度透進她的皮膚、她的心跳,讓他的氣息充滿她的每個呼吸……「你可以不必對一個傭人……這麼好,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孟采穎了……」

  「你一直就是你,我……心甘情願對你好。」他苦澀地吐露了深藏多年的感情,堅定的手臂緊緊擁住她顫動的身子。

  「為什麼?!」她詫異地仰起哭花了的小臉。

  「因為我……愛你……」他的唇壓了下來,連同「愛你」二字一併沒入她的唇中。

  她震懾的心激動狂躍,他愛她?是真的嗎?真的嗎?……好幾個問號在腦海中火速的旋轉,思緒被一波波無名的狂潮拉回時光隧道,她想起從前對他深情的愛戀,想起咖啡館裡那個吻,想起他花了好大一筆錢贖回她,想起他給她一筆錢,要她開始全新的人生……他對她一直非比尋常的好。

  若不是她把一夜溫存當成償還人情的報答,刻意無情的表示從此兩不相欠,她要走了……他也不會發怒的留她當女傭;事實上她也沒做好任何女傭的工作,所有家務事他都自己包辦了,莫非女傭只是他挽留她的理由,一切只因……他愛她?!

  她相信這是真的,他不需要編織一個這樣華麗的謊言來欺騙一文不名的她,他已經得到她了,更無須拿這句話來換得什麼……淚水滑進兩人交纏的舌辦中,她青澀卻瘋狂的回吻他,顫抖的心負荷不了這樣的狂喜,纖指緊緊攀著他的頸背,好怕自己一旦放開,就會昏厥……

  「要去買咖啡了嗎?」他暗自欣喜她甜美的回應,灼熱的在她耳畔問。

  地搖頭,閃著淚光的眼怯怯的瞅著他深邃的眸,手指微顫的拉下他的頭,輕吻他的唇,身子倚偎著他,吐氣如蘭的請求:「抱我,一直抱著,永遠都不要放開我……好不好……」

  他被她稚嫩的請求惹笑了,如她所願地緊抱著她,在她耳邊摩挲細語:「告訴我不再過生日的理由。」

  她把臉埋進他胸膛,怯怯地說出心裡的苦楚:「因為你走了,我的世界變得一無所有,還過生日做什麼?」

  有種神奇的喜悅從心底冒出,這句話已透露了她最真切的內心世界……「我……有那麼值得你在乎嗎?」他禁不住的問。

  「你一直都是我最在乎的人……小時候我真的很笨,希望你永遠對我好,竟傻傻地以為買下你,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就會永遠對我一個人好了……我絕沒有別的惡意……」她說著,淚濕了他的衣襟。

  他剛硬的心牆被強烈的心疼震得碎裂,從沒想過她想買他,竟是出於這麼簡單的理由!他揉著她柔軟的發,拿她可愛又傻氣的念頭沒辦法。

  「可是你一直都很……討厭我……你說愛我,是不是因為我很窮,所以……同情我?你知道同情和愛是不一樣的……」她好怕他把同情她,說成愛她,那誤會就大了。

  「我什麼時候討厭過你了?」他低下頭,注視她紅紅的雙眼說。「我不會連愛和同情都分不清楚,也確定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心上。」

  她一時無法反應,她怎麼會在他「心上」?!她一直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啊!面對他火熱的目光,她突然變成古時候的大姑娘,害羞得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才怪,你對我可凶的咧!」她匆匆推開他,溜到牆角面壁,就是不敢看他。

  他沉穩的朝她走去,摟住她纖細的柳腰,既然都說出真心話了,再說得更深入一點又何妨?「那時並不是談情說愛的時機。」

  「為什麼?」她縮著肩,被動又羞怯的貼著他堅實的胸膛。

  他緊摟著她,熾熱的低訴:「你還小,我也還沒有成就。」

  「那……現在呢?」她不確定的問,抬起臉來面對他。

  「只要你願意,我會寵你一輩子。」這是他心底深藏許久,對她不變的誓約。

  她心都快融化了,縈繞在兩人之間的空氣變得好熱,她微微不安的問:「可是……我是女傭耶……」

  「那是被你一氣之下才隨口說的,誰要你真當女傭了,你不是當女傭的料!」他笑,將她轉身面向自己。

  她咬唇,小小地槌他胸口一記。「可是你說你有備份的賣身契。」

  他收起笑,握住她的小拳頭,深情低語:「不那麼說,你怎會為我停留?」

  「你怎會稀罕我呢?以你的成就,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人,像羅蘭,或許還有其他人……」

  「你仍是不相信我愛你嗎?」他不信自己的表達能力有這麼差。

  「我信啊!因為我也愛你,從懂事起就一直愛你,沒愛過別人哦!」她嬌憨的說出自己的秘密。

  他很清楚自己是她第一個男人,再聽她這麼說,心霎時被掐得死死的,忍不住輕撫她嬌嫩的小臉,疼惜的說:「聽好了,等你的證件全辦好,你就跟我回美國結婚……」

  結婚?!她很愛他沒錯,但去美國……這真敦她不得不猶豫了。「這……」

  「不想嫁我?嗯?」他眉頭輕皺。

  「我想嫁你啊……」她顯得若有所思。

  「那是怎樣?」他急切的心吹起酷熱的焚風。

  「我還沒找到我爸媽,如果我跟你去了美國,而他們還在台灣的話,我不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他們是她一生永遠的牽絆。

  項野峻總算放鬆了點,這事他早已在處理中。「別擔心,我一直有派人在替你找他們。」

  孟采穎睜大雙眼,難以置信。

  他摟著她,平靜且坦白地說:「有些事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怕影響你的心情,但現在是時候讓你知道了。其實我這次回台灣主要處理的公事,是簽下—筆土地買賣合約,原本在美國時看到地段平面圖,覺得面積和地點都適合蓋大樓,到了現場卻發現那塊地竟是你家的所在地,這才知道你家出事了,我立刻派人循線找人,以為你會和父母在一起,不過直到得知你的下落,才知道你並沒有和你爸媽在一起,無論如何我先把你救出來,但還是繼續派人找他們,在沒找到前絕不放棄。你別擔心,我交代過秘書,一旦找到他們後,會立刻盡最大的力量協助他們。」

  她聽著他的話,轉眼間已淚流滿面,她從不知他為了她竟然這麼費盡心思,在最困苦的時候大方的對她和家人伸出援手。「謝謝你……謝謝你……」

  「謝什麼謝,你是我老婆。」他圈緊她,拾起衣袖拭她的淚。

  「那……那……我也可以叫你老公嗎?」她又哭又笑的問他。

  他低下頭輕吻去她臉上的淚,懇求地說:「想叫我『野峻哥老公』也行,就是別哭了,好嗎?」

  她點點頭,對他一笑,內心感受到的溫暖化成無數喜悅,將昔日的寒冬送走;他心滿意足的再抱抱她,釋出愛的心是前所未有的舒坦愉悅。

  「走吧!」他牽著她的小手往門口走。

  「去哪裡?」她拉住他問。

  「買咖啡。」

  她搖頭,心意已變。「我要過生日,這是你費心準備的,我不能錯過。」

  他的俊瞼綻出開懷的笑,默默摟著她走向放在圓桌上的大蛋糕,為她把蛋糕上的蠟燭一一點燃……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我的公主快樂……永遠快樂……」他附在她耳邊,唱著只有她才聽得見的生日快樂歌。

  她燦爛的笑著,讓他溫熱的氣息也將她的心點燃……「要一起吹蠟燭哦!」

  「好,但別忘了得先許願。」他提醒她。

  她十指交握,很虔誠的許下願望。「英明的上天啊!我希望快點找到爸媽,也希望野峻哥老公永遠愛我,還有……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我不貪心,願望不多,就這樣哦!」

  他傾聽她的願望,笑著揉揉她的頭。她小鳥依人的依偎著他,點點燭光在他們充滿笑意的眼中閃耀,兩人再次合作吹熄蠟燭,不同時光,不同地點,他們的心情也有迥異的全新感受。

  「我來開香檳。」他拿了開罐器,熟稔的拔起瓶口的軟木塞,倒了兩杯香檳。

  「我來切蛋糕。」她切了兩大塊,分裝在兩人的盤子上,暗暗偷笑,挖了一坨奶油想點在他鼻尖,誰知一轉身,竟角度不對地站在他唇角……喔喔!

  「就在嘴邊,這次你總舔得到了吧!」她調皮的說。

  項野峻瞧她使壞還笑得那麼樂,放下香檳把她抓過來,壞壞的笑說:「不,這次由你來把它清乾淨。」

  她瞅著他俊美無儔的臉和那坨好笑的奶油,心跳急遽加快,很想耍賴。

  「還不快……」他低聲催促,摟近她的腰,臉也向她逼近,高度正好方便她「作業」。

  她慢吞吞的把唇湊上前,微閉上美眸,像貓兒般輕輕柔柔,一次又一次舔淨他唇畔的奶油,全然不知自己這性感的小動作已撩撥得他渾身火熱,心癢癢的……

  「好了。」她怯聲說。

  「還沒……」他夜吟般的低語聽來危險,灼燙的唇掠過她的,緩緩施壓,瞬間吻住她。

  她柔順的讓他吻著,雙手從他胸口向上滑,溫柔的圈住他的頸子,好讓他吻得更深、更切……漸漸的,她從緊密貼合的身子感受到他堅實的鼓脹,敏感的接收到他傳來的訊息……

  「給我……你的愛……」她生怯的發出甜蜜的邀約,輕顫的手解開胸前的扣子,讓紗質衣衫滑落在肩頭。

  他眷戀如此善解人意的她,輕撫她醉人的小臉,火熱汲取甜美的滋味,大手滑進她的裙底,探進防衛之內,順著她纖細的頸子輕吻而下,在雪白的胸口烙上他專屬的印記,濃烈的愛火迅速狂舞,兩人陷落難分難解的情濤中……

  「抱抱……」他熱情低語,抱起她走向落地窗,讓她坐在窗前延伸的觀景坐台上,按下窗簾電動開關,天鵝絨窗簾緩緩的自動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塵囂和陽光;昏暗中他的吻更加激烈狂熱,他們解開彼此的衣,渴望的吻著彼此,迫切的想合而為一……

  「啊……」她害羞的閉上雙眼,嬌嫩的身子快慰地狂顫著。

  「別害羞,睜開眼看著我,寶貝……」他緊擁著她,柔聲撫慰。

  她先睜開一隻眼,再睜開另一隻眼,在昏暗不明的光線下紅著臉面對陽剛的他。

  他被她逗笑,不自禁的狂吻她的唇、她敏感的頸子、她美麗的酥胸,逗弄堅挺上粉嫩的小花,在她承受不住癱軟在他身上之際,他火熱的進入她,激狂衝刺,引發她體內深處一波波的情潮氾濫……

  她的身子隨著他的節奏搖曳生姿,心也和他密切廝纏,好愛他,她要永遠永遠愛他,這輩子都不再離開他……

  午後的驕陽隱約在窗簾外閃耀,室內戀人兒用火熱的愛照亮一切,此刻他們的心已遠離凡塵俗世,沉醉在只屬於他們的天地之中,盡情談情說愛,無人可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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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賓州——

  「爹地,我快氣壞了,野峻哥竟然當著那女傭的面要我走,我從小到大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羅蘭一回到家,行李才放下,就氣急敗壞的尖叫,在老父身旁走過來又走過去,不停的對他疲勞轟炸。

  「羅蘭,我是很中意野峻沒錯,可是他畢竟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由選擇對象的權利。」圓圓胖胖的羅伯特原本整齊梳好一頭灰白短髮,身著昂貴絲絨居家睡袍,好端端地躺在專用的舒適躺椅上休息,但自從女兒一進門,他就開始躺哪個姿勢都不對勁,梳得整齊的白髮也被女兒的尖叫聲給「刺激」得一根根快豎直了。

  「我不管啦!你得幫我搶回他,我一定要打敗那個女傭,我要項野峻,誰也不能跟我搶啦……」羅蘭大發千金小姐的嬌嗔。

  「別為難我……」羅伯特真的很為難,一個是他鍾愛的女兒,一個是他最信賴的合作夥伴,他都不知該為誰才好了。

  「難道你不想要項野峻一輩子替你公司效勞嗎?他那麼傑出,替你掙那麼多錢,難道你不喜歡他嗎?你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他被別的女人搶走?」羅蘭說什麼也要爹地幫她挽回項野峻。

  「你別太任性了。」羅伯特嘴角抽動,不知要說什麼才好,女兒怎麼說得好像要嫁的人是「他」似的!

  「你不幫我就是不愛我,好,那我去死算了!」羅蘭氣得像瘋婆子似地大哭,嚷嚷著當真就要衝出家門……

  羅伯特著急的要阻止傻女兒做傻事,一不小心圓胖的身軀就從躺椅上滾下來。「哎呀!」他跌到地上,哀叫一聲。

  一旁的傭人全都蜂擁而上,聯合扶起他。「老爺,您沒事吧?」

  「你……你這孩子可別亂來啊……」羅伯特喘吁吁地被扶了起來,手指打顫的指著羅蘭。

  羅蘭杵在原地,看老爹都滾下椅子了,行為是收斂了一點點,沒往外衝,但她大小姐的堅持並沒有改變。

  而羅伯特被傭人們扶回躺椅上後,即刻遣退傭人們,自己躺在椅上思考,好半天不發一語……

  「你過來。」想來想去,還是拿女兒沒轍,雖然他和項野峻口頭約定過合作關係維持不變,但不替自己的女兒出點力,也說不過去。

  羅蘭竊笑,知道自己得逞了,爹地一定是想到辦法幫她了!她不改千金風範地跺腳走向他,擠到躺椅邊邊坐下。「如何?」

  「我並不想破壞我和野峻的合作關係,你若想得到他,就自己動點腦筋、使點小伎倆,但我先聲明,成敗你都得自己承擔,到時若失敗了可跟我無關。」他替她出點子已算是盡了力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設計他?」羅蘭絕美的臉上泛起開懷的笑,看著爹地。

  羅伯特聳聳肩,淡聲說:「有何不可?」

  羅蘭想想也對,這時她最需要的就是智取,一個女傭肯定出身不如她、腦子也不如她,她若故意設計她,她一定會招架不住的。

  她努力想了好半晌,終於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計謀。

  「爹地,恕我不能久待在家陪你,我現在又要去台灣了,等我回來,你就多一個乘龍快婿了,哈哈哈……」羅蘭說著,站起身走向地上那堆還沒放熱的行李,拉著行李箱又出門去了。

  羅伯特看著她任性的走了,除了在胸前畫個十字,求主保佑她,也沒別的法子了。

第九章

  三天後——

  周休假日美好的晨光迤邐在淡水街頭,孟采穎挽著項野峻的手臂,項野峻拉著長柄菜籃拖車,兩人愉快的走進菜市場裡採購兩日份的食材,打算這兩天好好準備豐盛的每一餐。

  「我長這麼大沒上菜市場買過菜耶!」孟采穎言語問充滿了對菜市場的好奇。

  項野峻當然知道她是好命女,走到蔬菜攤子前,他心血來潮的拿了顆碩大的高麗菜問她:「猜猜這是什麼?」

  孟采穎笑著說:「誰不知道這叫大白菜啊!」

  「錯啦!它是高麗菜,大白菜只是和它長得像的親戚而已。」項野峻指向一旁的大白菜指正她。

  「真的嗎?」孟采穎仔細去瞧瞧兩顆菜的「長相」,似懂非懂的點頭。「仔細看纖維的紋路是不太一樣啦!算你厲害,呵呵,那我們要買什麼?」

  項野峻買了高麗菜、花椰菜、生香菇,和一堆孟采穎叫不出名字的蔬菜,付了錢後又領著她到豬肉攤買了排骨、瘦肉,再到海鮮攤買了條新鮮的魚,兩人沿路採購了滿滿一菜籃,走出菜市場後,安步當車的到附近麵包店買早餐用的吐司和果醬,再沿著路走回停車處。

  孟采穎挽著項野峻的手臂,很佩服他什麼都懂。「老公你好贊哦!竟然認識所有的菜名,而且要用的東西你都買齊了。」

  「這沒什麼,我以前就常陪我媽上菜市場,你吃的飯、配的菜,有的還是我媽列單子叫我去幫忙採買回來的。」項野峻回想著說。

  「原來你以前就這麼行!」她好愛聽他說那些她不知道的往事,聽著聽著就忍不住在他手臂上磨磨蹭蹭,因為……太佩服他、太愛他了。

  他任由她撒嬌,很享受跟她談戀愛的美好感覺。到了停車處,她幫忙把菜放進後車廂,他則摺疊起菜籃收放好,兩人坐進車內,心情輕鬆的由他駕車回家。

  到家了,他將車駛進院落,停在離門口最近的草坪上,把家門鑰匙交給她,當他從後車廂把菜拿下車時,她已用鑰匙開了大門,準備好室內拖鞋等他;等他進了門,穿上鞋走向廚房,她則仔細關好門,跟著快步奔到廚房開冰箱,好讓他順利的把菜放進裡頭。這樣的分工合作並沒有特別約定,而是來自他們之間一份奇妙的默契。

  上街時他主動拉菜籃車,她也不搶著拉,就挽著他的手臂,回家後他拿家門鑰匙給她,她立刻明白他希望她先去開門,不讓她提菜。她曉得他在想什麼,出發點都是源自於他對她的呵疼;而她沉醉在被疼愛的情境中,感到無比的幸運和幸福。

  「洗手做羹湯嘍!」在他把菜全擺進冰箱後,她歡呼一聲,率先跑到流理台的水籠頭前,開水先把手沖濕,壓了些洗手孔,在手心揉出泡沫。

  項野峻走向她身後,沒沖水,也沒壓洗手乳,直接就洗她手上的泡沫,四隻手很快一起纏在泡沫堆裡……

  「你是在洗誰的手啦!」她嬌笑,故意用小屁屁親暱的撞他,誰要他假借洗手之名,行吃她豆腐之實。

  「噢!好狠的女人。」他被撞的「兄弟」在抗議……

  「你才好壞咧!」她仰著頭笑,他順勢就親她一口,款款施壓,以火舌和她打仗,一種神奇的渴望,從交纏的唇和充滿泡沫的手傳遞到彼此心底;她身子微顫,他也很有「反應」……

  「要不要老公抱抱?」他魔魅的耳語。

  「昨晚就抱過了呀……」她著迷的低噥,愛的氣氛正在兩人之間醞釀,此時大門那端竟響起電鈴聲——叮噹!叮噹!叮……當!最後那聲還按得很緊迫,像沒立可去開門會出人命似的。

  「不知是誰?」他極不願被打擾。

  「說不定是送掛號信的郵差,我去看看。」她回神的說,趕緊開水把兩人手上的泡泡洗乾淨了。

  項野峻取來拭手紙巾,替她把手上的水擦乾了,交代道:「先用對講機問是誰,不必直接跑到院子去。」

  「我知道。」她踮起腳尖輕吻他的臉頰,輕哺一句:「晚上再補償你……」

  項野峻唇邊扯開淡淡的笑痕,放走了她,逕自動手取材料做早餐。

  孟采穎跑進客廳,在玄關拿起對講機的話筒,客氣的問:「請問找誰?」

  「你管我找誰,給我開門,笨女傭!」

  羅蘭?!孟采穎一聽這突然飆來的洋腔洋調,詫異地認出來者的身份,這沒禮貌的女人不是才回美國嗎?「你怎麼又來了?」

  「給我開……門!」羅蘭懶得回答地發起大小姐脾氣,極度不耐煩的命令著,她受困在機場等飛機起飛,途中又歷經無數次的轉機,好不容易飛到台灣,這煩人的女傭遲遲不來應門,應了門又問東問西,她已經無法再忍耐了。

  愈聽她下命令的神氣樣,孟采穎愈是忍不住想慢慢來,她可是這裡的女主人哦!客人要進門還得經過她同意呢!

  「啊你是來我家做什麼?」她慢條斯理的問,就是不先開門。

  「我來做什麼你管得著嗎?死女傭。」羅蘭被問得很不高興。

  哎呀?愈來愈不像話了!「這裡沒有女傭,只有女主人,你可以叫我項太太。」她就是要她氣炸。

  「項你的頭,再不開門要你好看!」羅蘭威嚇。

  「什麼?你說我今天穿的衣服很好看,謝啦!」孟采穎更皮的說,自己都搗著嘴笑了起來。

  「你竟敢對本小姐要無賴,看我怎麼收拾你,你快給我開門!」羅蘭陰惻惻的瞪著門口的對講機,氣呼呼的要神威。

  「不開不開我不開,你是大野狼,不讓你進來……」孟采穎無關痛癢的對著話筒唱起「七隻小羊」裡的童謠。

  羅蘭隱忍到雙手握拳,快被屋裡的小女傭弄瘋了!

  「你在幹麼?門外的是誰?」項野峻早餐都做好了,還沒見孟采穎進來,就出來瞧瞧是被什麼事給耽擱了?

  「是羅蘭,她回來了,我不想讓她進來。」孟采穎把話筒交給項野峻,讓他去決定放不放人進來,畢竟來者是他的「女的朋友」……關係清白的朋友。

  「她不是才回去嗎?」項野峻把話筒接在手上,也挺納悶。

  孟采穎不知情的聳聳肩,內心暗暗希望他別讓她進來……

  「喂,羅蘭。」項野峻聽了對講機。

  孟采穎以為會聽到羅蘭鬼哭神號的聲音再飄來,可是她隱約聽到話筒裡的聲音「變調」了,至少低下八個音階,用很柔很柔的聲音不知在跟項野峻說啥?不一會兒功夫,項野峻就按下開門鍵,放行了。

  她心底好生失望,有點擔心羅蘭回來的原因並不單純,可能別有目的,或者是這趟回家去和父親商量了什麼,要來威脅項野峻!

  「她說她有個很喜歡的名牌髮飾留在這裡忘了拿。」項野峻看他的小女人立在一旁不知在想啥,主動告訴她。

  孟采穎怔怔的望著他,他似乎對羅蘭折返的理由毫不懷疑。「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她那麼富有,小小一個髮飾對她而言算什麼,竟讓她大費周章地立刻又從美國飛來台灣,打個電話來叫你幫忙寄回去不就成了?」

  她直覺這事有古怪之處,令人不得不對羅蘭的動機起疑。

  「一個被寵壞的女人,價值觀本來就異於常人。」項野峻並不覺得羅蘭為了一個名牌髮飾特別來台灣有何不對勁。

  孟采穎想想,他說的好像也沒錯。「這……倒好像有點道理,新聞上說美國有個知名飯店女繼承人,就常有怪異舉動,老是鬧一些可笑的新聞……」何況來者是客啊!羅家對野峻哥有知遇之恩,他也不可能不讓羅蘭進門,倒是……她自己得小心點才好,剛才和羅蘭亂抬槓,那女人鐵定是會記恨的……

  項野峻打開大屋的門,孟采穎遠遠的就看見羅蘭一個人拖著行李從院子裡走來,頭髮亂亂的,臉上的妝暗淡失色,佈滿血絲的大眼睛像幾天沒睡好,更誇張的是,一進門就當她不在場似的,直接就撲向野峻哥懷裡,泫然欲泣的大吐苦水……

  「野峻哥,我好慘哦!一回賓州家裡就發現我最愛的髮飾沒帶回去,立刻就又出發到機場,想趕來台灣找,到機場才發現航空公司因為飛機機械故障誤點,我不死心,一直等,一等就等好久,害得我一直睡在機場的候機室裡,好不容易搭上飛機到底特律轉機,又飛到明尼蘇達再轉機到大阪,最後飛到台灣,一路真的快累慘了,可不可以先讓我睡一下……」

  可以睡床,不能睡我老公……孟采穎睨著她狼狽的樣子瞧,並不是沒同情心,而是自己已經夠大方了,老公的胸膛都借她靠一下了,而且聽了羅蘭描述轉機歷程的長篇大論後,原本直覺的詭異感又冒了出來,畢竟很難相信一個小小的髮飾可以讓她這麼賣命演出,不對勁,真的不太對勁!

  「這麼累怎麼不先通知我的秘書,讓他去接你?」項野峻扶她站好。「你先上樓去客房休息吧!等起來再好好找你的髮飾,你預計什麼時候走?我可以叫秘書先替你訂機票、安排車子接送。」

  「人家……還不確定呢!現在頭好疼哦!我要先上樓了,待會兒叫女傭把我的行李提上來,還有我需要喝水,叫女傭順便拿一杯水給我。」羅蘭手指一伸,指名要孟采穎為她效力。

  孟采穎不服氣的在一旁吹鬍子瞪眼睛。

  「不好意思羅蘭,她是我老婆,並不是女傭,行李和水我待會兒替你拿上去。」項野峻環住孟采穎的肩,替她「正名」。

  孟采穎得意的一笑,幸好他即時替她出頭,否則她會很委屈的。

  羅蘭難以接受項野峻的說詞,不信才短短幾天他們就成了夫妻,像他這種大人物,要結婚一定會大宴賓客,發帖子給所有上流社會的人,這些事不可能在短短幾天就完成,肯定是這個不要臉的女傭硬纏著他吧!什麼老婆,只是床伴而已!

  她凌厲的目光掃向孟采穎,卻用很柔軟的聲調探問項野峻:「你們結婚有正式的公開儀式嗎?」

  「還沒有,但快了。」項野峻下意識的摟緊身邊的女人,回答她。

  「那就還不算真的結婚啊!」羅蘭竊喜,懶懶的對孟采穎放炮,其實她根本沒有什麼髮飾留在這裡沒拿走,這不過是她登堂入室的藉口罷了,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趕走這個討厭的女傭!看來機會已經來了,就鎖定待會兒項野峻進她房間之後……嘿嘿!她要速戰速決,讓這討人厭的女傭滾蛋,永遠不再對她的野峻哥「格格纏」,野峻哥可是她一個人的。

  秘密武器就在行李箱裡……她大小姐一直都有吃強效安眠藥助眠的習慣,隨身攜帶醫生開的處方藥,待會兒只要分一點給她心愛的男人,先「迷倒」他,然後……她要用這個蠢女傭曾經讓她難堪又難過的方式還以顏色,故意打開房門,讓她「開開眼界」,親眼目睹別人和項野峻「恩愛」的模樣,讓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哼哼……好戲就要上場了,笨女傭少在那裡得意,很快她就要哭著走人了,哈哈!

  「野峻哥,那我先上樓了,待會兒請把行李和水拿給我,順便勞煩你幫我找找髮飾哦!」羅蘭姿態嬌媚的扶著額緩步上樓,內心卻洋洋得意的想著她的完美計劃……

  項野峻點點頭,摟著孟采穎回到廚房。「你先吃早餐,我幫她拿東西上去,很快會下來。」

  「嗯。」孟采穎心悶的坐到餐檯的高椅上,目光跟著正在倒水的項野峻打轉,雖然他說過他和羅蘭是清白的,可她真怕他這一上樓會……下不來哩!那女人說不定會利用機會對他「下手」!

  她滿腦子都是羅蘭方才上樓時展現的嬌柔姿態,不禁下意識地心生防衛……但她是怎麼搞的,只是簡單的送個水,就把事情想得驚悚萬分?甩甩頭,她要自己鎮定點。

  項野峻拿苦水杯走了,她的心仍平靜不下來,默默看著手錶開始讀秒,—、二、三……預計他們可能會交談一會兒,但十分鐘內他若沒回來,可能就是有狀況,她得立刻衝上樓去「救」他,她很信任野峻哥,但可怕的是那個羅蘭,總覺得那女人有問題。

  十分鐘突然變得很漫長,當秒針繞了九圈半,她已經如坐針氈,再也等不下去,一鼓作氣地滑下高椅,衝出廚房,直往樓上客房奔去……

  衝到二樓,發現客房門居然半開著,她提心吊膽的往裡頭看,看到地上全是凌亂的衣衫,羅蘭和項野峻全身光溜溜的躺在床上,從她的角度看,項野峻背對著門睡在靠門的這一側,手臂橫越在羅蘭腰上,像是正抱著她……

  她的心當場被震得七零八落,淚迅速模糊了雙眼,現在是什麼狀況?是他主動的還是她?她還以為他們之間真是清白的,原來他的愛是這麼不堪,這麼不值得信任!她真不想看到這麼齷齪的畫面……

  「討厭的女傭,快走開,順便把門關好!」羅蘭瞄到孟采穎就在門外,很滿意自己設局成功——

  在項野峻拿來行李也倒了水,放下所有的東西後,她立刻求他替她批髮飾。「說不定是掉在地板的角落了……」

  「那個髮飾長什麼樣子?」項野峻答應了。

  「約十公分大小,是純白金鑲鑽的皇冠……」她趁他轉身在各個角落尋找時,把磨成粉的加倍份量安眠藥放入水中,然後假意端著杯子喝水,接著叫了一聲:「野峻哥,水有怪味!」

  「哪有可能?」他轉身走了過來。「不然我再幫你拿一杯來好了……」

  她怎能在這當口讓他走?「不不……你先試試是什麼味道,幫我確定一下嘛!說不定是我自己的錯覺……」她鼓動他喝。

  他喝了一大口。「果然有怪味……」

  「那我先不喝了,你待會兒再幫我倒新的水,現在先幫人家找髮飾嘛!那很貴的,鑲的是最頂級的白鑽耶……那是我二十歲生日時,我爹地特別送給我的……」她竊喜,—面胡亂的編故事,—面期待自己「特調」的強效安眠藥很快生效,暗自計算時間,纏著他要他繼續找她寶貴的髮飾……

  他果真又開始替她找,不出五分鐘,她見他有了睡意,立刻利用機會拉他上床。「野峻哥,我的髮飾也有可能掉在床上,會不會就塞在枕頭後的床沿?幫我找找看嘛!」

  他仍是努力找了,但不容反抗的睡意一點一滴打敗了他,他倒在床上昏睡過去,她趕緊扒光彼此的衣物,拉著他的手擱到自己腰上,房門開著,就等這一刻讓那女傭撞見他們在床上的模樣,好嘗嘗心碎是什麼滋味。

  「哭吧!笨蛋,還不走?他本來就是我的人。」羅蘭不以為然的瞪著孟采穎,唯有先打倒敵人,自己才有贏得項野峻的勝算,畢竟這是機率問題,兩個女人必須淘汰一個。等女傭走了,沒人礙事了,野峻哥就能專心體會她有多深情,他愛上她的機率也就大多了。

  孟采穎是想掉頭就走,立刻離開這個地方,可是想想不對咧!怎麼野峻哥在羅蘭這麼說的時候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至少得轉過身來,或者匆匆找衣服穿,再說點要她別誤會之類的話,不可能一聲不吭,不成,她不要這樣的結局,他得向她道歉,以前她說錯話都勇於道歉了,這次他做了「壞事」,該他說……

  她一把抹去淚,逕自就推開門走了進去。

  「喂喂,你這女傭,怎麼不滾,進來做什麼?」羅蘭見孟采穎非但不走,還進來了,心虛又緊張的大叫。

  「你閉嘴,給我閃邊去!」她心底除了悲傷,還有濃濃的怒意,她得和項野峻理論一番。

  「別過來啊!別來……」羅蘭愈益緊張的尖叫。

  「姓項的你給我起來!」孟采穎用力拍了項野峻的背一記,紅紅的手印烙在他背上,怪的是……他全然沒反應;更怪的是那個羅蘭,她垮著臉,一臉心虛的搗著胸縮到一旁,跟剛才張牙舞爪的模樣判若兩人。

  孟采穎翻過項野峻的身體,他仍一動也不動,伸手探他的呼吸,還有氣息。「起來,別假睡了!」她猛搖他,他就是不醒,她驚覺這事有不尋常之處,嚴厲的質問羅蘭:「你把他怎麼了?」

  羅蘭惱羞成怒的下床穿衣,還故作鎮定涼涼的說:「我們歡愛一場,他太累了。」

  「不,時間上完全不可能,他也不應該怎麼叫都叫下醒,你究竟把他怎麼了?」孟采穎擔心不已,激動的對她吼,從來沒這麼生氣過。

  羅蘭冷笑,漠然以對,就是不說出實情,緊抱最後一絲希望還想瞞過她。「可能他懶得理你吧!你還是快走吧,別來打擾我們!」

  孟采穎也不跟這愛扯謊的女人浪費時間,走到電話前,顫抖的拿起話筒,著急的警告她:「我馬上報警,讓警察來問你,剛才他還好端端的,不會無緣無故就昏睡成這樣!」

  「你瘋了!他只是吃了安眠藥啦……」羅蘭一見她來真的,衝過來搶電話,一把掛上。

  「安眠藥?你給他吃安眠藥?!吃了多少劑量?鬧出人命怎麼辦?!」孟采穎情急之下一把緊揪她的衣襟搖晃她,就知道她不安好心眼!

  羅蘭嬌生慣養的不堪她的粗魯對待,一掌就朝她的手用力拍下去。「放手!少神經了,那是我的醫生開的,我放了三顆,他也才暍一口……」

  「三顆!」孟采穎回敬她一巴掌,五指印狠狠烙在她臉上,毫不畏懼的逼上前,抓狂的大吼:「你有沒有常識,安眠藥有很多副作用的,不見得每個人的體質都合適,萬一害死他,就算你家財萬貫也賠不起!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做這麼愚蠢的事!你若以為這樣就能讓他愛上你,那是絕不可能的,愛是一種感覺,不是你蹩腳的計謀可以搶走的!你最好別走,給我站在這裡等警察來抓你!」

  羅蘭撫著被打得烘熱的頰,本想回手,卻被她的河東獅吼嚇得連連倒退,耳膜都快震破了,沒想到這女人發起威來倒像頭兇猛的母獅子,她原本是沒想那麼多,這下還真被她條理分明的指控和發狠的模樣震撼到,無論現在有沒有班機,她最好快點離開項家到機場,隨便飛到哪個國家都行,就是不能留在這裡,以免野峻哥沒醒來,這女人真的會報警抓她……

  「嘖嘖!看來你跟他是來真的,但我告訴你,我爸很有錢,你這種落魄女傭根本沒辦法跟我比,妄想攀上野峻哥翻身,太不要臉了!」羅蘭膽寒,卻還不忘損人,邊拉著行李,邊往門口「徹退」。

  「有錢沒什麼了不起,他是我用真心狩獵到的,不是你強取豪奪就奪得走的。」孟采穎看不起她竄逃的猥瑣樣。

  「是哦!那你就自己留著用吧!我不要他了,免費送你怎樣?」羅蘭退到房門口,放了把冷箭,匆忙地逃之夭夭也,就怕再留下來,她鐵定完蛋,而且老爹聲明了,她失敗也不干他的事,現在她沒趕走這女傭,反而自己被趕走,也沒人罩她,真是失敗中的失敗!

  「你最好滾出我們家,永遠別再來!」孟采穎大叫一聲,很快的聽到樓下大門關上的聲音,羅蘭走了……

  她心痛又難過的走到床邊,拾起地上的衣物,一一為項野峻穿上,費勁的替他翻身,拉起他的手套進衣袖裡,輕聲對他說:「待會兒穿好衣服,我就打一一九,我得送你去醫院,一定要讓醫生瞧瞧,我才安心啊……」驀地,她的手被他握住!

  她驚喜的跪坐在地板,雙手握緊他的手。「你醒了對嗎?」

  「嗯……」項野峻不是很清醒,有那麼一刻他確實是敵不過藥力而昏睡過去,以致此刻仍無法真正醒來,但他聽見她說話……哦!不,應該是她捍衛他的野性吼聲,知道羅蘭在他身上使壞,而她擔心得不得了。

  他無比欣慰,也想抱著她,對她說她有多可愛,他是多麼的愛她……可惜,此時他可說不出那麼長串的話,一股濃烈的睡意不停拉扯著他,只好使盡全力握住她的手,讓她知道他沒事。

  「可是還是得去給醫生瞧瞧才好……」她柔聲說。

  「不……用。」他努力對抗那股睡意。

  「那我在你身邊,等你睡醒好嗎?」她急切的說。

  「抱……」他想抱著她,安撫她浮動的心情。

  「你要抱著我,才能安心對嗎?」她爬上床去擁著他,可不介意這是羅蘭那女人躺過的床,只想著要讓她心愛的男人安心,她說什麼都得伴著他、守著他。

  「睡吧!我的野峻哥老公……我會一直一直等你醒來的。」她拍撫他,哼著搖籃曲,聽著他愈漸濃濁的呼吸聲,看著他熟睡的臉,一時心裡還無法真的釋然……

尾聲

  午後,項野峻醒來時發覺身畔的小女人已睡著,瞧她甜美的睡臉,不捨叫醒她,看看時間已是下午三點,好端端的假日,竟被羅蘭整得不省人事,還惹得他心愛的女人擔心,實在可惡。

  他輕聲下床去,床微微震動,仍是把她吵醒了……

  「唔……我在哪裡?」孟采穎揉著雙眼,坐起身來,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在我懷裡。」項野峻將她抱到自己腿上輕哄。

  孟采穎聽到他的笑聲,立刻清醒,急急的檢查他全身上下,看到他精神充沛,仍不安地問:「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快告訴我……」

  「沒有,別擔心成這樣。」他揪著她的手,拍撫她的背安撫她。

  「厚!你睡著了,一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個羅蘭哦……」她把她所見的告訴他,說到醋意橫生時,激動的聲音還飄高了。「……幸好現在你沒事。」她重重喘了口氣。

  「幸好你沒誤會我。」項野峻故意這麼說,對她眨眼睛。

  「怎麼會呢……老公,我知道你冰清玉潔,跟我一樣呵!」她心虛的用手肘推推他的胸,兩人都被彼此話中的奧秘惹得不禁笑了;而一場風暴才化解,屋外又傳來電鈴聲……

  叮噹!叮噹!

  「又會是誰?」項野峻不堪其擾的拍了額頭一掌。

  「好端端的假日,不會全被搞砸吧?」孟采穎很希望不是羅蘭又回來了。「總得去看看是誰。」

  他感歎,兩人一起下樓,由項野峻接起對講機,那端傳來秘書的聲音,項野峻很快的開了門。

  「是誰來?」孟采穎急著問,除了羅蘭外,其他人她都能接受。

  「你期待的人……你爸媽,我派出的人找到他們,秘書把他們帶來了。」項野峻欣然的宣佈答案。

  孟采穎先是無法反應的愣在原地,等回神後,隨即狂喜地用力擁抱他。

  他打開大門,秘書的車就在門外,父母正好下車,她等不及的飛奔向他們,他們也緊緊的擁抱她,三人淚眼相對,滿心劫後重生的喜悅……

  「對不起,穎兒,當時太匆忙了,不是故意要丟下你不管!」孟媽楊喜美傷心的抱著女兒哭。

  「穎兒,都是爸不好!我自身難保還連累了你……我和你媽在雲林鄉下躲債,天天掛念著你,就是無能為力回去找你……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孟父難以說出心中對女兒的虧欠,哭得老眼昏花,悔恨不已!

  「爸、媽,別哭了,我好端端的不是嗎?野峻哥救了我,我一點事也沒有……」孟采穎絕口不提自己吃過什麼苦頭,只拚命的為爸媽拭去臉上的淚,拚命的安慰他們,自己卻忍不住也在哭,她察覺他們瘦了,神情憔悴,心疼他們也經歷不少苦難……

  項野峻看到他們一家團圓也喜不自勝,走向他們,向兩老問安。「孟爸、孟媽,能找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野峻,你真是個難能可貴的孩子,靠自己的力量打拼事業,創下了這麼高的成就……今天早上,你派來的人找到了我們,還幫我們出面把其他所有的債還清,我真是作夢也不敢相信,會有你這樣的貴人出現!你秘書剛才載我們去信義區看你送我們的新樓房,還說你吩咐他準備一筆現款,助我東山再起……我真是太謝謝你的幫助了,待我東山再起,一定加倍還你。」孟父感懷的拍拍項野峻的肩。

  「永遠別還我,那是我自願這麼做的,就當是給采穎的聘禮……」項野峻把兩人的喜事告訴兩老。「我們準備要回美國結婚了,能在這之前找到你們,采穎終於可以安心了。」

  孟家爸媽面面相覷,顯然很吃驚。

  「我們很相愛,相愛很久了……」孟采穎走向項野峻,他立即牽住她的手。

  看到他們彼此情投意合的神貌,楊喜美內心百感交集,率先上前握住他們的手。「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這麼相配,又彼此相愛,我這個做媽的卻從來不知情……實在太疏忽自己當媽的責任了!」

  「我也是……竟連女兒大到可以嫁人了,都沒注意到!」孟父很自責。

  「爸媽,你們別這樣,跟著野峻哥,我真的很幸福……再也不孤獨。」孟采穎仰望項野峻,陽光下,他俊逸的笑臉好璀璨耀眼。

  「請你們一定要到美國來為我們主持婚禮。」項野峻真誠的邀請孟家爸媽。

  「我們當然要去,有你這麼好的女婿,我們的女兒一定會很幸福。」孟媽說著,孟爸眼中閃著淚光,也贊同的點頭。

  項野峻瞅著身邊的愛人兒,沒開口說什麼,只用眼神悄悄傳達心中許她的承諾——他要她一生都當幸福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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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後——

  美國西雅圖,項家的湖濱巨宅已是張燈結綵,準備辦喜事了。

  項嬸和項叔為了兒子的婚禮歡喜忙碌著,尤其要娶的是從小疼愛的小姐采穎,更是令他們欣悅不已。雖然是在國外,但中國人的婚禮仍得遵照家鄉禮俗來辦,新娘被迎娶進門,得過火、破瓦……項叔早在得知兒子要娶媳婦時,就已經請台灣友人把習俗需要的物品空運快遞過來。

  「恭喜恭喜……」結婚當天的早上,項家住美國的親朋好友都趕來道賀。

  而和項野峻有長久合作關係的羅伯特本人,在接到喜帖後也親自送厚禮來項家,向項野峻道賀:「野峻,恭喜你要成家了。」

  「羅叔,歡迎歡迎,人來就好了,還帶禮物,太見外了。」項野峻西裝筆挺,神采奕奕的迎接他的到來。

  「一點小心意,就收下吧!」羅伯特把禮物交到項野峻手裡,見他安然無恙,心裡安慰不少,他知道女兒捅出樓子,狠狠的訓斥了她一頓,也責怪自己對女兒太放縱,差點造成遺憾的後果,如今她還躲在夏威夷的別墅不敢回來,連知道項野峻要結婚也不敢來參加,但他本人無論如何是一定得到場的,他可不能失去這名夥伴。」等你忙完婚禮,我得請你幫我設計一棟超高大樓,我最近在紐約並購了整條街的舊樓房,工程浩大。」

  「那倒是個新挑戰,我休假回來馬上就跟你連絡,你放心,一定做到讓你滿意為止。」項野峻把禮物交由管家統一處理,陪著羅伯特漫步到寬廣的湖濱院落。

  「那就太好了,像這種大案子交給你去完成,我也才放心。」羅伯特欣然握住項野峻的手,項野峻對羅蘭所幹的好事隻字不提,也算給他留了顏面,他一直很欣賞項野峻才華出眾、話又不多的特色,雖然當不成女婿,但他們至少保有原來的互動,這令他放心多了。「去忙你的婚事吧!我自己會招呼自己的。」

  「謝謝羅叔。」項野峻仍是親自領著老人家在庭院的休閒椅坐下,命傭人送來點心,才進屋去準備出發迎娶新娘。

  良辰吉時一到,項家的車隊到達孟采穎下榻的飯店,項野峻由媒人婆領著進飯店迎娶。

  孟家父母在套房客廳受兩個孩子們一拜,一起為女兒蓋上白紗;出閣後由擔任「好命婆」的一名親戚拿新娘米篩,領著新娘和新郎下樓到飯店門口,上了禮車後,孟采穎從車窗丟下香扇,孟媽笑中含淚的潑出一盆水,代表正式將女兒嫁出去。

  車隊行駛到了湖邊巨宅門口,孟采穎下車過爐火,踩破瓦,進了項家門,拜過項家爸媽,正式成為項家人了。

  項嬸很想念孟采穎,當著眾人的面緊緊擁抱新媳婦,溫柔的說出內心的喜悅。「我的好媳婦,打從五年前的那天,你們上課時間一個突然跑到教授家,一個憔悴的跑來找人,我就猜你們之間是有了感情的困擾,我多盼你們還能有緣再聚啊!終於是盼到這個好日子了……」

  「媽,我好想你……」孟采穎也擁抱她的婆婆,始終眷戀著她身上溫暖的氣息,能當她的媳婦,她也好高興。

  項叔開懷的拍拍兒子的肩,低聲鼓勵的說:「兒子,你真的很爭氣,不但立業,也成家了,老爸真的以你為榮。」

  項野峻內心同樣欣喜又驕傲,他事業有成,還被愛情的箭狠狠射中,人生沒有比得到心目中的公主更開懷的事了,他心甘情願被她「狩獵」,和她心心相印一生一世。

  晚宴是以自助式西餐進行,有現場演奏和舞會,場地就設在自家的湖濱庭院,許多富商名流都受邀而來……

  新人穿梭在賓客之間,孟采穎英文說得普普通通,聽力也普通,在場的幾乎都是洋人,在項野峻用英文跟人交談時,她只能陪笑臉說點簡單的英語問候,但在舞會開始後就不一樣了……

  「請新郎新娘開舞!」項野峻的友人們鼓噪著,對他們倆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槽,我不會跳舞!」舞蹈對項野峻來說可就難了。

  「別緊張,老公,把手交給我,我可是舞蹈系畢業的專家哦!來,你只要摟住我的腰,看著我的眼睛,腳步一前一後、一左一右,放鬆地隨著輕柔的音樂擺動就成了。」孟采穎當仁不讓的握住老公的大手,兩人一起步人舞池,由她引領他翩翩起舞。

  項野峻本以為很困難,但當老婆大人輕暖的身子溫柔的倚偎著他,一切都變得輕鬆自在了。「原來跟你共舞這麼浪漫。」

  「當然嘍!」她揚高他的手,自己轉了個圈,回到他的懷裡,軟軟的胸若即若離的倚著他。

  他胸口一團熱。「以前你的舞伴都是誰?」

  「在學校都是男同學,沒有固定的。」她聽出老公的話中有「醋」的成分存在。

  「從現在開始,只能是我。」他重新規定。

  她雙手溜上他的頸子,纖指輕輕摩娑他的髮際,明白這是他大男人的獨佔宣言,卻故意巧笑問他:「為什麼?」

  「所有浪漫的事,只能跟我共享。」他炙熱的唇輕刷過她的。

  她望著他火熱的黑眸,嬌聲說:「其實只要跟你在一起,什麼事也都變浪漫了。」

  「那就跟我共有一輩子的浪漫吧!」他灼熱的請求。

  「我願意永遠永遠跟你浪漫的過一生,這樣可以嗎?老公。」她甜甜的答應他。

  「可以……」他笑吻她,她情深意濃的回應他的吻。

  現場響起掌聲,為這動人的愛情見證喝采,他們也沉醉在彼此真摯的情懷中,約定一生相知柏守,永遠浪漫。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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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4-16 14:03:59

第五章

  「一起淋浴。」愛過後,項野峻摟著她動人的身子,提出親暱的請求。

  孟采穎心神為之蕩漾,他像情人般的對她輕憐蜜愛,可是這應該是錯覺吧!他對別的女人說不定也是如此……周到;她不能沉溺在錯誤的感覺中,不自量力的以為他給她的是愛啊!

  她急於想保持清醒,她該走了,心底那份難捨就留到夜深人寂時,再獨自哀愁吧!

  「我……再也不欠你了……我得走了……」她鑽出他熱烘烘的懷抱,急著溜下床去找衣服。

  項野峻錯愕不解的拉住她纖柔的手臂,難以置信在這樣的真心相待後,得到的是她如此無情的回應,心中熾烈的情火被一句話澆熄,比揍他一拳還來得力道十足,令他痛入心扉。

  「什麼意思?」他咬牙問。

  她驚見他冷峻的眼神、鐵青的臉色,可怕的手勁像恨不得折斷她的手,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過度反應?

  「你、你花了那麼多錢……買我……我總得要有所回報……」她說得又怯又伯,被他狂肆的目光瞪著,感覺很不好受。

  項野峻說不出內心強烈的失落感從何而來,原來她只是想用身體來回報他,不是情,不是愛……可惡的是他竟傾心投入,渾然不覺!

  「那請問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他寒氣十足的低吼。

  她懷疑他真的是在「請問」,他青冷的臉色好嚇人。「你不是叫我去租房子、找份工作……我、我打算照你的話去做啊!」

  項野峻現在完全明白了她的想法,她自以為「回報」了他,因此就可以安心的一走了之,可惜,他現在改變主意了!他唇上泛起一絲邪氣且無情的笑。「你聽好,我不接受這樣的回報,你要回報我,得照我的方式做。」

  「嗄?」她不明白。

  「女傭的行情時薪九十元,三千萬大約得不眠不休的工作三十三萬小時,等於是一萬三千八百八十八天,也就是三十八年,從現在起,我要你當我的專屬女傭,這才是我要的。」他把數據換算得一清二楚,用寒冷又得意的眸光掃過她哭喪著的臉,說完,甩開她的手,逕自走進浴室裡。

  孟采穎茫然的呆站在原地,一時間還無法反應過來,腦子幾乎被他所說的那些數字塞爆,等她弄清楚之後,忍不住撲到柔軟的床上,氣得想槌枕頭,偏偏使不出一丁點力氣,她的手臂被他握得好疼……

  「我才不要當你的女傭!」她索性把臉埋在枕頭裡,惱怒的喊。

  不幸,她的叫喊被他聽到,浴室裡傳出水聲,和他沒得商量的警告:「由不得你不要!」

  她咬著唇爬起身,管不得雙腿好疼,一路衝到浴室前打開門跟他爭論。

  「反正你把賣身契都撕了,沒憑沒據的,我根本不用理你……」話說到一半就停了,她很後侮自己這麼沉不住氣,以致兩人再度光溜溜的裸裎相見,吃虧的又是自己。而且眼睜睜的看著他淋浴,熱水從他的俊臉淋下,滑過精壯的肌肉,那一身古銅色的男人體魄,更激起她無限羞怯……

  項野峻雙手揮去臉上的水,轉頭看她,她一臉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其他備份?」投給她不以為然的一眼,項野峻又轉回頭,阻止自己的目光流連在她嫣紅的小臉和美妙的曲線,拒絕再被她迷惑。

  她頓住,他還有備份?!是騙她的,還是真的?

  要是真的有備份在他手上,她確實是想走也走不了,瞧他自信的樣子,很可能是真的……

  噢!都怪她太笨,沒有深思熟慮,在他撕毀字據的那一刻還感動了半天哩!現在可好,她雙手奉上緊守多年的寶貴貞節,還得當他三十八年的女傭,等還完債她都已是白髮蒼蒼的六十歲老阿桑了……她光想就心寒,全身汗毛都豎直!

  「我可以……去找其他工作……慢慢把錢還你嗎?」她巴望他能高抬貴手,苦等著他的回答。

  項野峻關掉水,拿浴巾拭淨身體,套上雪白浴袍後走出淋浴間,從容的經過她身邊,瞧也不瞧她一眼地丟下明確的答覆:「休想。」

  「叫我當你的女傭是因為你……一直想報復我嗎?」她困難的問,雙手狼狽的遮著胸。

  他沒開口,漠然走進更衣室,換好輕便的休閒服後出來,見她仍杵在浴室外,不耐煩的走向她。

  「你別耗時間,也別問我不想回答的問題,總之你的命運由我決定,不容改變,現在……進去把自己洗乾淨,待會兒到隔壁書房見我。」他說完就離開了房問。

  「什麼嘛!為什麼不容改變……」她嘴裡碎碎念,氣他專斷獨行,也傷心自己竟無力反擊。他肯定是在報復她當年想買他當男傭的主意!要是她不聽命令,他肯定不會放過她,說不定一怒之下還「退貨」,要她滾回舞廳去……

  她不想待在舞廳,但也不想當一輩子的女傭啊……兩行淒淒慘慘淒淒的淚潸然直落,她傷心得想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可她為何要這麼悲觀,樂觀點不行嗎?當他的女傭至少還有地方住,也不愁三餐,應該會比待在舞廳裡好些……經過這麼多苦難,她怎麼還學不會認命點?她再也不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大小姐了,失去了家,爸媽又不知去向,她還剩下什麼?

  「認命點吧!孟采穎……」她啜泣著,嗚咽的要自己向命運低頭,放棄垂死前的掙扎。她頹然的走進浴室,動作慢得像老太婆,內心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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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野峻來到在臥房隔壁的書房,內心的懊惱並未消除。

  要她當他的女傭並不是存心貶低她,更不是幼稚的報復,而是懲罰,她該嘗點苦頭,為她的沒心沒肝沒肺付出代價,然而……真正惹他心浮氣躁的還是她對他的無情無愛!

  「唉!」一聲低喟從蕭瑟的心底發出,他苦惱的回憶四年前她把初吻給他的情形,難不成也只是存心想逗他?

  天知道!那個吻牢車烙在他心上,成了他出國後力求進取的最大動力,他一心累積實力和雄厚的財富,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要功成名就回國追求她,讓她成為自己真正的女朋友。

  可笑的是,他以為今晚正是最佳時機,一切會有好的開始,沒想到他得到的卻是一具無心的軀殼,這結果令他苦不堪言。

  他到底是鬼迷心竅還是中了什麼毒,怎會打死不退的愛著她這樣一個可惡又自私的女人?

  他也許該懷疑自己眼光有問題,多少女人倒追他他都不搭理,無動於衷的拿她們當雕像看,就唯獨放任這大小姐在他心底作亂。

  叩叩叩!「我可以進來嗎?」羅蘭又來了,性感的聲音低低的充滿哀求。

  項野峻此時根本沒有心情敷衍她,不過思量過後,他改變了想法……

  「進來。」他反常的容許「雕像」之一人內,急需藉由第三者來釐清自己的心思,他何以會對孟采穎以外的女人毫無感覺?她們哪一點比不上她?

  羅蘭歡天喜地的開門入內,她終於有機會和他獨處,她在樓梯轉角的偏廳等他等到都快打起瞌睡,好不容易才見他從房裡走出來,立即就衝下樓去端她苦心熬煮的佛跳牆來獻寶,她要表現自己有多賢慧,證明自己才是最有資格眼他交往的優質女性,而且她可以不計較他和那個東方女孩玩玩,畢竟那只是玩玩,無關乎感情。

  她穿著撩人睡衣匆匆忙忙下樓,發現他那些朋友還在外頭,趕忙又眺上樓拿件罩衫套上,她的美可只想給項野峻看,其他人想一飽眼福,門兒都沒有。等到端來佛跳牆後,她又在偏廳稍事停留,脫去罩衫,「解放」出她的性感……所以她忙壞了,跑上跑下的就為了討好他,讓他明白她的好……

  「野峻哥,這是佛跳牆,我潛心學來的中國菜之最,精心熬了三天三夜哦!裡頭有鮑魚、竹笙、豬肉、香菇、芋頭……料好實在,絕對美味,你試吃看看合不合你胃口,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你『玩』了那麼久,應該有點餓了吧!」羅蘭嬌嗲細語,把托盤放到桌子上,身子前傾為他盛湯,再把湯碗送到他手裡,輕飄飄的薄紗睡衣故意在他眼前飄來晃去的。

  項野峻還是第一次正眼看她,她若隱若現的曼妙身材絕對比孟采穎火辣,臉蛋也不比她差,端起湯喝了一口,她做菜的手藝似乎也不賴,綜合這些優點,可以想見在任何男人眼中,羅蘭都是個極為出色的美女,偏偏……在他眼底她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條件再好也索然無味,進不了他的內心世界,對她產生不了任何感覺。

  他扯唇苦笑,聰明如他,又怎麼會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愛上一個人若不是一時天雷勾動地火,就是無形之中歲月點滴累積的結果,推論起來原因並不複雜,孟采穎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公主,是他夢寐以求的女孩……

  別人看她住大屋,使喚眾多傭人,以為她有多幸福;可在他眼底,她卻是全世界最孤單的公主,老愛用調皮掩蓋眼中的寂寞,老心存期待有人能帶她走出孤單,可惜年少時的他無能為力……

  隨著時間過去,她像水一樣慢慢地滲透進他的心牆,像一條隱形的銀鏈子,緊緊牽繫,拉扯著他,讓他對她始終有割捨不斷的牽掛。他下意識的期待自己有能力帶她走出孤寂的大屋,有能力讓她快樂,所以從來忘不了她……即使她可惡到家,老是傷他。

  所以……他是屬於「自虐型」那一掛的!不管這麻煩精多無情無義,他對她的愛仍在延燒,且永無止息之日;明著是用女傭的名義套牢她、嚴懲她,其實在幕後作怪的仍是牽繫長久的情意,他注定一輩子心疼她,放不下她……

  他也無法預料未來他們之間的結局會是如何,但目前留下她總是對的,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孤伶伶的到外面闖蕩,他辦不到。

  羅蘭驚訝地發現項野峻以前所未有的專注眼神看著她,甚至還露出淺淺一笑,以為他正對她放電,興奮得花枝亂顫,流露幾分嬌羞地依偎著他,對他耳語:「野峻哥,其實……剛剛那女人在你房裡做的事,我一樣能做,而且保證讓你……對我愛不釋手哦∼∼」

  「什麼?」項野峻猛然回神,差點被湯燙到,連忙放下碗。

  羅蘭順勢坐到他腿上,兩手勾上他的頸子,撒嬌的說:「我爹地說,我若是和你感情穩定,將來結婚,他就要把公司一半的股份送給我當嫁妝耶……」

  在說什麼?太離譜了吧!他們連開始都沒有,怎麼會產生任何感情!可不讓羅蘭有太多誤會的「想像」,項野峻一把推開她。「別這樣,立正站好。」

  「哎唷∼∼」羅蘭毫無預警地被「拋出」他的懷抱,一時之間腳下的室內拖鞋卡到長毛地毯,掉了一隻,她失去重心,像跳國標舞般轉了一圈,輕飄飄的睡衣揚了起來,身體啪地貼在牆壁上!

  此時,孟采穎剛好洗完澡,心情平復下少,較能勇敢面對現實了,正巧走出房間,要去書房找她的新僱主報到,可項野峻也沒說清楚書房是在左側還是右側,她搞不清方向,正好聽見有女人叫聲,好奇的朝右側的房間走去,發現門是半開著的,她下意識地把門推開點,看看是誰在鬼叫?

  又是剛才那個沒禮貌的女郎,她以怪異的姿態貼在牆上,項野峻則悠閒的坐在他的寶座,書桌上似乎有益好香的湯……孟采穎完全不會做菜,不過以她的美食經驗,聞出應該是佛跳牆,光是嗅到那香味,肚子就忍不住咕咕叫了。

  難不成項野峻叫她快點來報到,是知道她還沒吃晚餐,所以準備了湯讓她解饞?!早說嘛!她還以為他是要出示備份賣身契給她看咧!害她心情糟透了,現在看來,他畢竟不是那麼沒天良的人嘛!

  她哭腫的雙眼立即恢復了神采,輕輕說了聲「嗨!」後,逕自走進書房,來到書桌前,果然看見他桌上放了一碗東西,裡頭盛了滿滿一堆好料,確實是真材實料的佛跳牆。

  既然是為她準備的,那她就不客氣了。

  她端起碗來,先喝口湯,再吃塊極入味的鮑魚,真是湯鮮味美濃得好……

  「你你你……快給我放下!」羅蘭瞪爆了眼,眼見辛苦煲的湯竟給一個不知名的路人甲喝了,急忙離開牆,穿回地上的拖鞋,抖顫著食指,指向大膽的孟采穎。

  「你誰啊?說放就放哦!」孟采穎餓扁了,才不想理她,大口吞下鮑魚、竹笙,就偏要吃光光。

  羅蘭氣得七竅生煙,回頭想叫野峻哥評評理,卻發現他專注地看著那女人,唇邊還帶著笑意,不禁驚訝的問:「野峻哥,你難道不覺得這放肆的外賣女太沒教養了?」

  不知是誰才沒教養咧,隨便穿著睡衣就衝進別人房裡,門也不敲……孟采穎翻了個白眼,口裡嚼著香菇,懶得回罵,她不是羅蘭說的那種女孩,不必笨得自己對號入座。

  「羅蘭,以後你別費心再弄那些吃的了,由她去做。」項野峻好整以暇的介紹孟采穎的新身份。「她是我的專屬女傭。」

  孟采穎訕訕的嚥下香菇,白了項野峻一眼,要她當女傭就當女傭,幹麼還要告訴別人?咦,不對,敢情自己手上的湯其實是這個衣料少得可憐,腮幫子鼓得像麵團的女人煮的?老實講煮得不賴,比她更有當女傭的天分,不過想必她是特地煮給項野峻喝的,是自己餓昏頭會錯意了。

  但是吃都吃了,就算捧個人場,她一口「干」了那碗湯,放下碗,故意很有教養的跟羅蘭說:「謝謝招待哦!」

  「可惡!」羅蘭氣壞了,忍無可忍地衝上前一巴掌就要朝她的臉揮去……

  項野峻火速起身,結結實實地攔截她騰空的手,以手臂替孟采穎挨了熱辣辣的一巴掌。

  孟采穎吃驚的望向他,不懂他為什麼要出手相救?她只是他的女傭而已,但這女人不是他的情人嗎?他這麼做不是會令他的情人難堪?

  她極想從他的眼中看出「為什麼」,他卻是一派深不可測,讓她無從得知。

  羅蘭嚇得花容失色,沒想到自己竟失手打到他,這一巴掌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咧!

  「對不起,野峻哥,讓我瞧噍你的手臂有沒有怎樣?」她著急的想看他的手。

  「不必了,羅蘭……」項野峻阻止了她。「你回房整理行李,盡快回美國,別老是跟著我,不會有結果的。」

  「為什麼?你愛上了這個女人嗎?」羅蘭哭喪著臉,憑著女人的直覺問他。

  「你說對了。」項野峻毫不猶豫地公開真實答案。

  「你騙我!我不相信,你不可能會捨下我,選擇這個下等女人的……」羅蘭不敢相信這樣的結果,忍不住感到滿心失望,委屈地指控。「哼!沒關係,我這就走,無所謂,但是當你有一天發現自己沒眼光,回頭想再來找我時,我絕不理你,我從今天開始恨你!還要叫我爹地從此不跟你合作,你即將失去你最重要的客戶!」她氣話說足了,緊接著怒不可遏的跑了。

  孟采穎愣愣的站在一旁看,不安的想著這一切是她惹來的,還是項野峻本來就想打發那女人?很可能是後者成分居多,所以他才會順著那女人的話,昧著良心撒謊,說出愛她這類的假話,剛才她還真是被嚇了一跳呢!

  發覺項野峻朝她瞥來,她立刻裝無辜,雙手抱著後腦勺,涼涼的削他:「原來女傭還具有這樣的功能!可以替你趕走過期的女人,她一定是智能不足,才會相信你的話。」

  「過期的女人是什麼意思?」他暗歎一口氣,知道她並不相信自己說的是真話。

  「就是過了『賞味期限』的意思。」嘿……

  項野峻冷瞄一眼她的頑皮樣,無力地不想回應,回到位子上坐下。

  「我可以問……她是誰嗎?」孟采穎立在原地,故作漫不經心的問。

  「一個地主的女兒,她父親跟我合作過不少建築案。」他看起桌上的文件,頭也不抬地回道。

  「喔……」孟采穎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項嬸提過他在美國遇到一位大地主,兩人合作很成功……羅蘭就是那地主的女兒吧!她條件很優,他真的不喜歡她嗎?「她……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們……同居嗎?」

  「沒有,是她老愛追著我胞,來者是客,總不能叫她去住旅館吧!」他往後靠著椅背,瞧她愛問的小嘴,決定小小透露自己的身價讓她有所警覺。

  「這樣聽來……你們之間是清白的嘍!」

  「當然。」

  她忽然有了撥雲見日的好心情,忍不住多嘴的再問:「你那麼難追嗎?」

  他輕嗤一聲,不想回答。

  「那……請問,是不是還有別人在追你?會不會突然又冒出其他的女人來?需不需要女傭我來幫忙編號?」她故意嘲弄他。

  「少放肆!」他酷寒的制止。

  「你不是常忙得不可開交嗎?」她樂得再多諷刺幾句。

  「什麼意思?」他坐正身子,雙手交握地擱在桌上。

  「你的女……人一定不少,不忙才怪。」她故意強調「女……人」這重點。

  「這跟你無關吧?」他淡漠輕嗤。

  她無趣的放下擺在腦後的雙手,懶洋洋的睨著他,反激道:「對,我知道,我是傭人嘛!先生,你叫我來有何貴事?有什麼吩咐?真抱歉哦!我還以為你是叫我來吃東西的,我太餓了,看到東西也沒問就吃了,以後我會小心,不會再把你那一份吃掉。」

  「你有完沒完?」他撇著唇,要她快停止,要不然他會想辦法封住她說個不停的嘴。

  「完了。」她聳肩。

  「你的證件呢?」他正色的問。

  「當女傭還要審核證件嗎?」她很疑惑。

  他深呼吸一口氣,對她總是充滿了無力感,無奈到不知如何是好。「你得辦護照。」

  「為什麼要護照?我又沒有要出國,也沒出過國。」她走近他,雙手撐在他桌緣問。

  「你是我的專屬女傭,我回美國公司或到上海公司去,你總得隨身侍候。」他躺回椅背,嘲笑她還沒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噢!」是這樣啊……「那你何時才會再回台灣?」她沒意見,只是心底掛念著父母,要是他們沒有出國,仍在台灣,那她不就更找不到他們了?

  「視公務狀況需要,我在台灣的營造公司是亞洲的主要據點,掌管東南亞的事務,很久以前就籌劃好了,三個月前開始正式運作……」他說明大致情形,卻沒有讓她知道,他一回來的第一筆土地買賣就是孟家大宅,絕非刻意要隱瞞,而是不想勾起她的傷心,至於她爸媽,他也沒有放棄過派人四處找尋,一旦有消息,他會盡最大的力量協助他們度過難關……這麼做全是為了她,他知道她仍舊渴望找到父母的下落。

  「那……你這次會回來,是因為公務了?」

  「要不然呢?」他們四目相交,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她垂下眼簾,隱藏心中曾有的陰影。

  他灼熱的凝注她低垂的濃密眼睫,心隱隱被撼動了,她曾期待過他回來嗎?他想問她,想抱她,想傾聽她所有的心事……

  「誰說我不會再回來?」他競克制不住的握住她的手。

  她瞪著覆在自己手上的巨大手掌,心一慌,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又一把將她拉過去。

  「為什麼不回答?」他低柔親暱地詢問。

  「是項嬸,她說你不會再回來了。」她澀澀的瞅著他。

  他也瞅著她。「我忘了自己這麼說過。」

  一股曖昧的氛圍默默地在他們之間形成,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淺促,彷彿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我、我去把身份證拿來,我放在袋子裡……」她惶惑的想打破這奇異的感覺。

  「剛才不是還不想當找的女傭,怎麼現在這麼聽話了?」他沒放手。

  「沒辦法,誰教你拿備份威脅我?」她嘟囔。

  「只是怕威脅?」他真想親親她粉紅的臉頰……

  她心狂顫,他熾熱的眼神像在說,他要吻她……「先、先說好了,僱主得供吃供住哦!還有菜錢你出。」她焦急的擠出無關緊要的話題,好幫助自己「散熱」。

  「那有什麼問題。」他放開她的手,怕是再握著,他會真的吻她。

  她匆匆轉身飛奔回他房間,氣喘吁吁的抱住自己顫抖的身子,她剛才差點就淪陷在他迷人眼神下,要是……日後他要求她提供「特別服務」,她該怎麼辦?

  她剛剛急急忙忙的亂了陣腳,都忘了跟他說清楚,她只當女傭,其餘不包括在職務範圍內的事,她一律不受理!

  可是……現在要她再回去說,她開不了口,時機錯過了,要說就尷尬了。

  怎麼辦呢?噢!她又多了一個煩惱了。

第六章

  隔天一早……

  砰砰砰!孟采穎房門外傳來急匆匆的敲門聲。「起床了,孟采穎!」

  孟采穎作了一半的好夢突然被狠狽打斷,揉揉惺忪睡眼,不知誰一大清早就在她房外鬼叫鬼叫的,還把門敲得老急?

  「你在磨菇什麼?」門外的人又叫了一聲。

  孟采穎略清醒了點,分辨出這聲音很像是她初來此地時接對講機的那個人。

  「等一下。」她下床,光著腳走到房門口,門一開,是個一身素淨的陌生老女人,肩上背著一隻花布袋,頭髮梳成老式的包頭,看上去一絲不苟的樣子。

  「你叫孟采穎,是先生的專屬女傭對吧!」老女人問她。

  「嗯……」應該是啦!她抓抓頭頂的亂髮,有點惱,這屋子裡的女人怎麼都這麼沒禮貌?

  「你怎麼睡到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老女人不怎麼客氣的數落她。

  孟采穎真想借問一下她到底是誰,說話這麼大的口氣?「請問一下厚,你是誰?」

  「我是這裡的管家,負責打理這個屋於,昨天晚上我向先生請假要回南部家裡替我媳婦坐月子,先生准假了,還說他剛好聘了一名新女傭,要我不必擔心,可以晚點回來上班。可是我剛剛早起準備出門搭車,到廚房一看,怎麼沒人在做早餐?趕緊就上來叫你了,你可得俐落點,從現在起先生的生活起居都要由你來打理,先生習慣七點用餐,七點半出發到公司,現在都六點半了,你再睡下去,先生就來不及吃早餐了!」女管家把她的工作內容說得清楚明白。

  「哦!」原來錯在她,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女傭,唯有她還不習慣自己是個女傭,真是太不應該了,她得比太陽早起才行!「真不好意思……」孟采穎無話可說,認了!

  可是這也得怪項野峻,昨天她把證件交給他,他領著她到緊鄰他房間隔壁的客房住下後,兩人就「分道揚鑣」了。他下樓和朋友廝混到深夜,她則關在房裡,無聊的在陽台上看著一群男男女女在泳池嬉戲,直到他們成雙成對的搭上院子裡那些名貴轎車離開,最後聽見項野峻回房的關門聲,她才安心上床睡覺,這麼長的一個晚上,他的確沒有向她說明她的「業務流程」啊!

  「你快洗把臉下樓去,冰箱裡有食材,你一看就知道要做什麼了。」女管家邊吩咐邊看表。「我要去搭早班車了,你快點下樓去。」

  「可是……」孟采穎還來不及問冰箱有的是什麼東東,女管家就急急忙忙走人了!她非常不確定自己可以打開冰箱一看,就知道那些食材要怎麼「組合」出像樣的早餐,她這輩子還沒做過飯啊……

  她心頭納悶,但也不敢怠慢,畢竟這是自己欠項野峻的,而且人得要做什麼就像什麼,她既然當了女傭,就得把女傭的分內事做好才行,這輩子雖沒自己煮過飯,連地板也沒拖過,可從小觀摩家裡的一堆傭人幹活,輪她親自上陣,應該沒啥問題才對。

  她回房,用最快的速度洗臉,換上唯一的一件衣服,再把長髮盤到頭頂,讓自己看來像個很俐落、很有精神的女傭……走出房間,經過隔壁項野峻的房間,她悄悄的聽裡頭可有什麼動靜?安靜無聲,應該還沒起床,她把握時間下樓去了。

  在大宅裡轉了一圈,終於和廚房「見面」了,她很仔細的巡視過整套白色系最新式的廚房設備,很滿意這光潔明亮的「職場」,有寬廣的流理台,還有大型烤箱、洗碗機,烹調的爐具是先進的電磁爐設計,而不是傳統的瓦斯爐,她躍躍欲試,隨手按開電磁爐開關,轉動火候的微調,小試一下它的功能……

  「簡單得要命嘛!」她覺得並不難,心情愉快的走到雙門冰箱前,打開來先「認識」一下裡頭那些看了就會做的東東……有吐司、雞蛋、鮮奶、培根和起司片,她把看中意的材料全搬出來,放在流理台上,忍不住好奇的審視包裝成一片片的起司,原來起司還沒有「牽絲」的原始模樣是長這樣……

  她立刻有了點子,就來做個起司培根蛋好了,再烤兩片吐司、配杯現成的鮮奶,應該足以當早餐「喂」項野峻了。

  她首先把兩片吐司放進烤箱裡,讓它去「煮」吐司,然後從鍋具區找來一個漂亮的不�鋼雙柄小桶鍋,放到電磁爐上,按了啟動開關,認真思考……是該先把培根丟下鍋還是起司?還有這個雞蛋……該怎麼打開它?

  想了又想,她聰明的把雞蛋用力摔進鍋裡,它果然裂開了,蛋汁成功的流了出來。

  「YES!」她開心地伸手進鍋裡取出蛋殼扔了,再很輕鬆的把培根和起司丟進去和蛋汁一起煮,蓋上鍋蓋,不一會兒,鍋子裡傳出陣陣滋滋的聲音……

  「這毫無困難度可言嘛,很快好菜就要上桌了!」她沾沾自喜,樂於享受做菜的樂趣,回想起以前項嬸煮菜時,廚房總是飄散著好香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動,她也期待著等會兒那股宜人的香味飄出來,那就表示可以吃了。

  等著等著,終於有味道飄出來了,可是這絕不是香味,而是一陣濃濃的怪味,很像塑膠燒焦的味道!

  她打開鍋蓋,嗆人的煙霧很詭異的冒了出來,她幾乎看不清鍋底的「好料」,只看見一團黑黑的東東,而且煙愈來愈多,很快瀰漫了整個廚房。「槽了,怎麼會這樣?」

  「咳咳……」她嚇到,連忙手忙腳亂地隨手抓了個碗跑到水槽接水,再跑回鍋子前想把煙澆熄……

  「怎麼全是煙?還有怪味!」項野峻下樓來,看見陷在煙霧中慌慌張張的孟采穎,立刻放下公事包,快步上前緊急把她拉開,迅速拿了鍋蓋蓋上鍋子,關掉電磁爐開關,隨即打開窗和後門讓煙霧散出去,也把她拉到後門外的草坪,以免被煙嗆著。

  「咳!我只是在煮東西,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沒有香味,還冒煙?味道聞起來是怪怪的,有塑膠味厚……」孟采穎兩手還捧著碗,花容失色的看著他西裝筆挺的瀟灑模樣,笨拙的說。

  項野峻好整以暇的瞥她。「你這是在煮東西?我懷疑你是想燒了我的廚房。」

  「我沒有,我發誓,我很認真地想幫你弄吃的。」她替自己辯駁,但又越來越小聲。「只是……我又沒做過飯……啊……人生總有第一次嘛!」她懊惱的說完最後一句話。

  「那我是得感激,你的第一次給了我嘍?!」項野峻冷嗤一聲,她公主當慣了,總被侍候得好好的,當然不曾親自動手做些什麼,但做個早餐就弄成這樣,會不會太白癡了點?

  她瞪著他,極羞惱的甩頭制止昨晚「恩愛」的畫面從心中溜出來,他的話聽來像削人,卻又曖昧得很,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回嘴了!

  項野峻拿她沒轍,回首望了煙霧散去的廚房一眼,拉著她走進去,嘲弄的說:「跟我來,我們研究研究早餐要怎麼做。」

  孟采穎噘著嘴,捧著碗回到廚房,被動的跟他站在電磁爐前「檢查」焦黑的鍋中物。

  「小姐,請你告訴我這裡頭是誰的屍體?」項野峻愛笑不笑的問她。

  「啊……就培根、雞蛋和起司嘛!」她「指認」它們各自的身份。

  「你怎麼會用燉東西的桶鍋?」

  「我是想煮培根蛋加起司啊……」她一臉無辜,無措的說。

  「煮?」我的天啊!項野峻用古怪的表情糗她。「應該用平底鍋,淋點油用煎的吧!」

  「是喔!」她蠕動唇,望向掛在牆那端琳琅滿目的鍋子,小小抱怨一句:「天知道,不就是鍋子嘛!也有分別嗎?」

  「當然嘍,煮湯用高桶鍋,煎炒用平底鍋,你有沒有常識?」他嘲笑。

  「沒有。」她負氣的坦白。

  「想必你一定也沒有拆掉起司片上的塑膠膜了?」他拿來鍋鏟試圖撥開鍋裡黏成一坨的怪物。

  「起司片上有膠膜嗎?我特別看過那些起司,以為……起司片原本就長那樣,丟進鍋就成了……」她厭惡被他看成笨蛋,可經他這麼一說,連她都覺得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笨蛋了……

  項野峻很想大笑,但看著她自責又有點傻傻的模樣,心疼取代了嘲笑,可想而知高高在上的公主肯定對起司一點也不瞭解,關於外層的塑膠膜,當然更是毫不知情了!

  「去拿個平底鍋來,我弄一次給你看。」他脫下西裝,挽起衣袖,不得不自己親自動手。

  「喔!」孟采穎沒法子,只能照他說的做,誰叫自己太無能!她頹然的走向鍋具區,眼巴巴的看著那些鍋子,很想「認出」誰叫平底鍋?

  項野峻看她盯著鍋子看了許久,可想而知她連哪個是平底鍋都不知道。

  無奈的走過去站在她身後,耐著性子替她介紹那一個個鍋子不同的用途。「小白癡,這個寬底的就是平底鍋,專門拿來煎東西的,其他的鍋子依大小不同,可以煮湯、燉肉……」

  被叫成小白癡,任誰也不會開心!孟采穎沒有回頭,咬著唇不甘地伸手拿下那個寬底的鍋子,怎知一回頭,他一個溫熱的吻烙在她唇上。「很好,你認識它了。」

  項野峻噙著淡笑走回電磁爐前,他從昨晚就想吻她想到快瘋了!這小小的「奪香」,緩解了他對她的渴望。

  孟采穎愣在原地,無端的悸動讓糟透了的心情從谷底狂飆直上,這是……「獎品」嗎?因為她認識了鍋子?噢!他不該給這樣的獎,她會亂想的……

  「還不快過來。」項野峻逕自打開上方的櫃子,取出健康的葡萄籽油、低鈉鹽,低聲喚她。

  「……來了。」她暗自調勻呼吸,順便拉來一把放在長型餐檯旁的高腳椅,坐到他身畔看他表演,瞧他倒了—點油住鍋底,—手各拿一顆蛋,往鍋緣一敲,兩手稍使勁,新鮮蛋汁就滑進鍋裡了……

  她兩眼發亮,本能反應的拍手說:「哇!原來蛋是這麼打的啊!你怎麼這麼行?」

  「多練習,沒什麼難的。」他看著她孩子氣的神態,淡然一笑。

  有別於剛才怪味的蛋香飄了出來,他熟稔地在蛋上撒上少許鹽巴,用鍋鏟完美的替蛋「翻身」,再放了兩片培根在鍋裡的角落煎香,整個廚房頓時充滿早餐的美味和活力。

  「去找兩個盤子來,在碗櫃裡。」他說。

  「你要吃兩盤啊?」她滑下高腳椅問。

  「一盤是給你的。」

  她一怔,呆呆地走到精緻的透明玻璃櫃前,打開來拿了兩個盤子,心頭浮現好多問號,現在到底誰是誰的傭人?怎麼僱主老大在做飯,而她這女傭還可以分享?

  不過這感覺還不賴,她偷笑,回頭把盤子放在鍋旁備用,看著他剷起完美的金黃色荷包蛋,分別盛到盤上,又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解說:「蛋起鍋盛盤後,再把撕掉塑膠膜的起司蓋在蛋上頭,再放上煎好的培根,起司就會融化了。」

  她看著他很有經驗的樣子,自己招認了。「老實說,我不只不會做飯,根本也沒做過飯耶!」

  「我知道。」項野峻把兩盤美食端上長型餐檯。

  「你怎麼會知道?」她拖著高腳椅回餐檯,揚著眉問。

  「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他懶懶的說,走到烤箱前找吐司,一打開,兩片白嫩的吐司竟好端端的躺在裡頭,因為開關沒開!真拿她沒辦法,他親自再放了兩片吐司進去,把烤箱溫度調到刻度一。

  孟采穎也瞧見烤箱的狀態,發現自己犯的另一個錯誤了,偏偏他做得都比她順手,讓她愈來愈覺得自己好拙。

  為了藏拙,她故意調皮的問他:「你八百年前就這麼說過了,現在你倒說說看,你到底認識找到什麼程度了啊?」

  項野峻拿了刀叉餐具走到她身邊,似有意若無意的說:「你被我看透透了。」

  孟采穎驚悸莫名,他是話中有話嗎?側過紅紅的臉瞥他;他也瞥著她,黝黑的眼就像要透視人心那麼專注;靜默之中,某種無言又無奈的情愫低回在他們交流的眼波之間,她沒敢笨得再出口挑釁,他也未曾說出真情意。

  烤箱噹的一聲,破解了此刻渾沌不明的氣氛,她搶著去開烤箱,徒手就要伸進去拿吐司,蔥白的玉手被猛然拉住!

  「小笨蛋,你是想紅燒自己的手嗎?」

  「那……那要怎麼拿?」她不只手被揪住,心也狠狠被揪住,笨笨的問他。

  「讓我來。」

  「你寧願紅燒自己的手?」她亂感動一把的。

  他差點忍俊不禁的大笑。「有手套和夾子可以用,別讓我笑你是個生活低能兒。」

  「哼!」她煞住跳躍的心,立刻收回自己胡亂的感動,不服氣的問:「手套和夾子放在哪裡?」

  「那裡。」項野峻憋著笑,指著牆上垂掛式的架子,那麼明顯的地方誰都看得到。

  孟采穎氣呼呼的走過去,套上手套,再拿起不�鋼夾子,來到烤箱前,小心翼翼地取出吐司,夾到餐盤上放。

  放回手套和夾子後,故意站得遠遠的,用很生疏的語氣說:「先生,上班快來不及了,你開動吧!」

  項野峻悶在心底的笑意已忍不住浮上俊瞼,走向她,一把從背後將她拎到餐檯,剛勁有力的雙手定在她腰間,把她舉到高腳椅上去,柔聲說:「一起吃。」

  她心跳強烈起伏,不由自主地被他突來的親密舉動嚇到。「我……不是生活低能兒,我只是比較沒經驗而已。」她顫聲說,要他收回剛才的話。

  「那就做得像樣點,好讓我佩服你。」他反而激她。

  她陰陰的掃他一眼,誇下海口:「給找三天,找給你沒有塑膠膜的起司培根蛋。」

  「很有上進心,就給你三天。」

  「還有……」她希望他不要老是這麼突然的親暱觸碰她,她會產生誤會的……

  「還有什麼?」他坐到她對面,直勾勾的看著她。

  她想鄭重聲明自己的原則,可話在嘴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內心很矛盾,愛他、喜歡接近他,偏偏又怕他,就怕他不是認真的,而自己還糊塗的陷落其中……

  「沒了。」她將重重心事化成這無力的兩個宇。

  他沒追問,優雅的執刀叉吃起早點。「待會兒你想幹麼?」

  「你這麼問,好像我可以自由的想做什麼都可以咧!」她失神一笑,倒了兩杯鮮奶,各分了一杯給他和自己,心想自己好久沒出門逛街壓馬路了,好想出去走走,並不是想去血拼,只是想……享受自由的感覺。

  這應該是妄想吧!她又不是自由之身,她是「三八女傭」——三十八年女傭生涯的簡稱,這漫漫長日,她真不知自己要怎麼挨!

  「你當然可以自由的打掃這個房子。」他戲弄的說。

  她聳聳肩,不理他澆她冷水,誰叫他是管吃管住管菜錢的雇王加金主。「你放心,打掃是小CASE啦!」

  「是嗎?」他抱持高度的懷疑。

  「我會『狠』認真的對待你的房子的。」她揚起眉嘿嘿一笑。

  「我等著瞧。」他表情看來平靜無波,心下早有譜,中午過後就要回來看看她,不是怕房子被搞亂,而是光想到她什麼都不會,就足夠替她擔心了。而且她也得添購一些衣服,他本來就計劃抽空載她出門購物,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束縛,她應該會想到處去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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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十二點,項野峻準時結束公司的重要會議,在辦公室裡收拾公事包,拎起外套預備打道回府。

  「我下午不再進公司了。」他交代男秘書。

  「是,總裁,有重要簽呈我會立刻掃到電腦裡讓您過目,但目前有個電話,請您得先回覆,剛剛開會時美國羅氏地產大老闆羅伯特打越洋電話找您,語氣聽起來很急,說請您開完會務必先給他電話。」男秘書很專業的回答,並向他報告。

  項野峻用不著想,就大略猜得到羅叔找他要做什麼了,應該是有關羅蘭的事吧!她回美國去了,臨走前很可能聯絡過她父親,他並未把她不理智的威脅言行放在心上,若要勉強接受羅蘭,才能保有羅叔這號客戶,他寧願放棄和羅氏互惠的合作關係,客戶可以再洽談吸收,他心愛的人卻只有一個,此生不變。

  「知道了,你午休去吧!」項野峻遣走秘書,算算時間約是美國深夜,既然羅叔在等,他得先回個電話,以他對羅叔的熟悉,他相信羅叔絕非不明理之人。

  他放下公事包,坐回椅子上,撥電話到羅家,電話響了兩聲,羅伯特本人就接聽了。「峻,真抱歉,我那任性的女兒到台灣去給你添麻煩了。」

  「羅叔,你這是哪裡的話。」項野峻以流利的英語說。

  「她搭機回來前打電話向我抱怨了一堆,我真是拿她沒辦法,等她回來,我會嚴加訓斥她的,至於我們雙方公司的合作,可是絕不受私人因素影響哦!」項野峻是羅伯特認定最傑出的建築師,把建築案交給他處理,更是產品品質和銷售業績的絕佳保證,他真怕女兒的任性作為會讓公司失去項野峻。

  「我明白。」

  「那就好,無論如何你都是我最信賴的人。」

  「我很感激。」兩人又談論了不少關於生意上的事,久久才道再會,項野峻掛上電話後一刻也不停留,拿了公事包直奔回家,他急著想看看他愛著的那個公主,希望她別出什麼亂子才好……

  從信義區的公司飆回淡海畔的宅第已是午後,車駛進院落,他下了車走向大屋,從「外觀」看來,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聲……

  打開門,他安靜的脫去皮鞋,雙腳踏進客廳,腳底一陣涼意,低頭一看,發現襪子全濕了,吸滿了水,他嚇了一跳,再仔細瞧瞧,整片地毯像淹過大水般濕漉漉的,望向客廳,沙發全亂七八槽異了位,一旁放置收藏品的透明櫃被打開來,一隻稀有的英國名家彩繪盤,在地上碎成兩半……

  目光再調高點,原本高掛在壁上名為「日出」的骨董千萬名畫歪歪斜斜的已快掉下來,更可怕的是其中的畫像不見了,糊成一團的色彩根本分不出原本畫的是啥!

  而他的公主何在?

  她還好吧?

  只要她人還平安的待在屋裡,一切就值得慶幸了,這些損失都不算什麼。

  「采——」他想呼喚她,聲音卻因過度焦慮而突然「分岔」,深吸口氣,定定神,他中氣十足地朝屋內喊:「采穎!」

第七章

  「我……就來了!」孟采穎抱著一支拖把坐在後院的水龍頭旁發怔,匆聞項野峻叫她,像找到救兵似的眼眶泛紅,好想大哭一場,她受創的心靈急需有人安慰啊!一整個上午她累翻了,忙得滿頭大汗,昏頭轉向,像是經歷一場生平最大的「戰爭」。

  她連忙起身,想立刻投奔到他懷裡向他哭訴……但想想,不對勁咧,他怎會下午就跑回來?一定是不信任她才會中午回來突擊檢查吧!他發現她把他的客廳搞得亂七八糟,不把她臭罵一頓才怪!

  她沮喪的收起委屈的心情,拖著步伐,一手提著空水桶,另一肩上扛著拖把,像老太婆般有氣無力的朝客廳前進,心想該怎麼向他解釋這一切?她真的不是有意搞砸的,她也想好好打掃屋子,誰知道一隻可怕的「小強」突然振翅飛來,從敞開的玻璃落地窗直闖進屋內,壞了事!

  她生平最怕小強了,一見到它連忙逃跑,尖叫求救,一不小心撞到玻璃櫃,玻璃櫃的門開了,裡頭一個盤子掉下來,碎了……她驚險閃過,繼續求救,好半天,沒人來英雄救美,它仍是繼續囂張的飛啊飛!

  眼見自己就是屋裡唯一的人類,只好靠自己解決它;她臨危上陣,硬著頭皮找來殺蟲劑,發現它停佇在客廳的一幅畫上,正揚著觸角向她挑釁。

  她朝手心呵了口氣,握緊殺蟲劑,躡手躡腳朝它前進,聲音打顫的祈禱:「別動……千萬別動。」

  一接近它,她掐著鼻子按下殺蟲劑猛「發射」,幾乎噴了半瓶,小強被殲滅了,掉在地上,毛毛腿抖啊抖地斷了氣……

  「呼!」她好不容易鬆了口氣,可是怪事發生了,那幅畫著一顆「蛋黃」的畫產生了靈異現象,蛋黃緩緩融解、變形了,她心想一定是自己噴了太多化學殺蟲劑,一併把畫也給毀了,要解救這幅畫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大量清水稀釋掉上面化學藥劑的劑量!

  她慌亂的跑到後院找水桶,接了水,拿來直接往畫上面一潑,再接水,再潑……來來回回幾十趟,就期待它停止變形,結果它不只變形,還變成異形,畫麵糊成一團,還連累地上的地毯全濕了,沙發也遭到波及……

  她只好把沙發搬到屋外去曬,可過去沒做過這種粗活,使盡力氣還是沒法子把它們全搬出去,只把它們移得亂糟槽……她累得直喘氣,好想哭,但此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還得處理躺在地上的小強呢!

  算了,反正地毯也濕了,乾脆就找來長長的水管,把水管拉進屋裡,放大水把地毯上的小強衝到千里之外,再拿長柄刷來把地毯也刷一刷、洗一洗,誰知!地毯是洗了,可無法完全弄乾,她只能重複用拖把去吸地毯上的水,再在水桶裡擰乾,體力快耗光了,它還是濕答答……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好不容易走到客廳,一見項野峻一如早上西裝筆挺、瀟灑萬分,反觀自己又是一身狼狽,暗淡的心益發低落,想到即將受責備,更教她無法克制內疚和惶恐,一時失神地踩到水漬,狠狠地在他眼前表演栽觔斗,跌了個四腳朝天,手上的水桶和拖把亂亂飛……

  「啊——」這下連自己都壯烈犧牲了,慘哉!

  「噢!」項野峻剎那間像心口被緊緊掐住,刻不容緩的把公事包扔到沙發上,踩著滿地的水上前扶起她。「有沒有怎樣?」

  孟采穎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數落她沒用,奇怪的是他臉上卻不見怒意,反而眉心深蹙、眼神關切……害得她一顆心急遽抽搐,眼眶好熱好熱,鼻子好酸好酸,忍不住「哇……」地大哭出聲,兩手不自覺地圈緊他的頸子。

  「乖,乖……別哭……」他抱起她,立刻踏著穩健的步伐讓她遠離客廳,走上樓去,口裡除了「乖」、「別哭」的低哄聲,說不出別的話來。

  但她愈是聽他好言好語的安慰,愈是滿腹辛酸加委屈,哭得愈是慘烈,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等她哭得差不多,心情好點了,才發覺自己已回到房裡,而他抱著她坐在床沿,她不僅坐在他腿上,頭也倚在他肩上……

  「我把你的客廳弄成那樣……你……怎麼不責備我?」她心急速地瑟縮,快快坐正了身子,意圖想溜掉。

  他臂膀圈緊她沒讓她溜成。「有什麼好責備的,有沒有跌疼?」他在乎的是她本人有沒有出意外,客廳弄成那樣其實是意料中的事,沒啥好大驚小怪的。

  「一點點……」她跌疼了小屁屁。

  「在哪裡?要不要我幫你揉揉,上點創傷藥……」他緊張的詢問。

  她瞅著他一臉關切樣,內心好多感觸,竟比他動怒更引人傷感,倘若這是愛的表現,她會興奮得瘋掉,可這只是一般的關心吧!一種人性善意的表現而已啊……

  「不不,沒什麼大礙,待會兒再跟你拿藥,我自己搽就行了……」她鑽出他的懷抱,坐到一旁去,很抱歉的說明:「其實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的客廳整理成那樣的……都是因為小強……都是它啦……」說起小強,她恨透了!

  「誰是小強?」項野峻下懂。

  「就是世上最噁心的昆蟲——蟑螂!事情是這樣的啦……」她把恨事細說從頭,說得眼眶又開始泛紅。

  他耐心的聽她陳述事發經過,心頭已是百味雜陳,低喟連連;讓公主走進他這個凡人的世界,應該是他的錯吧!公主是用來疼的,做這些雜務的確是難為她了。

  「別難過了,待會兒我下樓去收拾,你去把自己洗乾淨了,瞧你滿頭都是汗。」他用自己雪白的衣袖拭去她額上的汗。

  她很不好意思的拉起上衣嗅一嗅,真的全是臭臭的汗味,好像是應該去洗個舒服的澡沒錯,但她是傭人耶!可以讓僱主去完成家務,她自己跑去洗澡嗎?

  「等我一下,我去拿創傷藥給你。」項野峻起身回房拿藥膏,一下子就回來了,孟采穎順從的接下藥膏。

  「去吧!洗好澡再上藥。」他催促她,隨即走出她房間,邊走邊脫西裝外套,把衣袖高高挽起……

  孟采穎驚訝的看著他,他的樣子好像真的要去收拾殘局,心裡很過意不去,也挺不知所措,很想跟下樓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是……她還是閃邊邊,先洗澡去好了,她能做好的話,就不會搞成這樣了,有她在只會愈幫愈忙,她做家事的功力根本不及他。

  她歎息,拿著藥膏進浴室去了。

  洗淨全身,抹了藥後,她又有個新發現,她已經沒有乾淨的衣服可換了,連內衣褲都空空如也,看樣子得上街「補貨」回來才成啊!可這糗狀要向僱主報告還真難以啟齒,勉強先套著浴袍勒緊腰帶,下樓探看他弄得如何再說好了。

  她出了房間,來到樓梯口,從二樓就聽見客廳傳來機器聲響,疑惑的下樓,看見地毯干了許多,沙發全搬到戶外了,地上的碎盤子和異形畫也已被清除,項野峻正忙著用一台很大的吸塵器在吸地板的水……

  她稀奇的坐在樓梯上看他工作,雙手托著兩腮問他:「我記得那機器是吸灰塵的,也吸水嗎?」

  項野峻瞬了一眼她不解「人問事」的模樣,好心的告訴她:「這機器是兩用的,能吸塵,也吸水。」

  「是哦!什麼時候發明的,我都不知道有這種東西耶!」她兩眼亮盈盈的說。

  項野峻一笑,不予置評,這種機器早就有了,但她大小姐不知這種「新發明」,也純屬正常。

  「你做得真好,操作得好熟練哦!」她誇他。

  「這沒什麼難的。」

  「你工作後想不想吃點東西,我可以做給你吃。」她總不能閒閒在這裡看著雇工做事,這樣她會很過意不去的。

  「不用不用……」項野峻阻止她,他仔細想過了,以後得讓她遠離所有具有「危險性」的工作,預防勝於治療,今天變了樣的是客廳,若換成她有任何重大閃失,那他將一生無法原諒自己;為了避免發生無法挽救的遺憾,今後他能做的,他都會親自動手,若是她做,得他在場時才行。

  「為什麼?我那麼不值得信任嗎?我中午自己烤了兩片吐司當中餐呢!」孟采穎狐疑的問,驕傲的說出自己的「創舉」。

  項野峻苦笑,他確實不信任她,但看在她已經歷上午和中午的劫難,他不想再刺激她,只能和緩的說:「會自己烤吐司,真是精神可嘉,以後請等我在家時你再進廚房。還有為了犒賞你今天的辛勞,待會兒出門我請你喝下午茶,順便替你買些衣服,還得買菜,明天起我來教你做菜和打掃……」

  她聽他說著說著,心都發熱了,信不信任變得下是重點,她感興趣的是他的提議,她正想添購衣物,他竟要載她去耶!她可以出門了,而且是跟他一起!「你是說,我們可以一起出門嗎?你工作不忙哦!怎麼會有空教我,是不是你天天都可以溜出來喝下午茶?」

  「何必溜?我是老闆,公司若沒有重要的事,我想做什麼都可以。」他把所有的水漬都清干後,將機器的電源關掉。

  「哇!好令人羨慕哦!」孟采穎發出驚歎,同一時間也提醒自己,雖然可以跟他一起出門,但自己的身份只是個女傭,應該注意的禮節仍得小心做到才行,以前司機送她上街,都會替她提買來的東西,走在她身後一步遠的位置……

  「先生,待會兒上街,我會注意要走在你身後一步遠的地方,菜買了由我來提,我知道該怎麼做的……」她自動自發的說明自己的責任。

  項野峻瞇起眼瞥她,以為她是故意叫他先生,故意嘲弄他們之間的「關係」,然而接觸到的卻是她閃著寶燦光芒的雙眼和孩子般興奮的表情,他的心狠狠一抽,一陣陣的疼。

  她一直期盼著能出門吧!畢竟她失去自由很久了……

  其實,只要她想出門,他隨時都很樂意載她出去,她坐慣了轎車,他也不會讓她走路:她當慣了公主,他又怎捨得讓她提菜?他甚至樂意帶她上最好的咖啡館,好好跟她喝杯咖啡……她可能忘了,明天就是她二十三歲的生日,但他從沒忘記過這個重要的日子,就讓他為她製造一個特別的驚喜,讓她享有一個華麗而別出心裁的生日吧!絕不會像她十八歲那年那麼寒傖,他口袋裡的錢只夠買一個小蛋糕……

  「誰要你叫我先生的?」他把兩用吸塵器移到戶外放好,返身走向坐在樓梯上的她。

  「下人不都這樣叫老闆?」她已經很努力朝專業傭人方向去學習了。

  「我不習慣。」他站定在她面前,沉沉的聲音從喉頭吐出。

  她抬起濃密的眼睫,瞅著他燙人的眸光,一顆心打了好多結,不解地問:「難道還要叫……野峻哥嗎?」

  項野峻無語,瞬間低下頭猛然吻住她,心底熾烈的情感全化為火吻,攻向她可愛的唇,灼燙的舌激狂探索、襲取她所有的芳香。

  她一陣暈眩,身子打顫,小臉火紅,在還沒弄懂為何被「攻擊」之時,他已放開她上樓了,丟給她極明確的指示……「當然。」

  孟采穎恍惚的坐在樓梯上,腦子空空的,心似火在燒,身子無法移動,整個人還沉浸在他火熱的吻裡,無法思考他熱情的舉動代表了什麼意義,紛亂的思緒全然猜不透他高深莫測的內心世界……

  有空時她得仔細想想才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如果這是他在國外住久了染上的「惡習」,見人就吻,她可無法接受。她渴求的是他的一份愛,要的是充滿愛的吻……若沒有愛的成分,他不能想吻就吻,女傭也是有人權的啊!下次再沒有理由的吻她,當心她給他一記小拳!

  她困擾的想著,悶悶的上了樓,回到房間裡,躊躇著要不要把臭臭的衣服穿回身上?這聞起來像醃漬菜乾的衣服,老實說……她自己聞了都想吐!

  就在這一刻,叩叩叩!她聽見了敲門聲,這裡除了項野峻,沒別人會來敲她的門。

  「你過來看看這能不能穿。」他在門外說。

  她遲疑的開了門,看到他手裡拿了一套小碎花的上衣和褲子,她好像在哪裡看過這樣懷舊的衣服?

  「我媽的,她之前回國時住過這裡,留在這裡沒帶走。「項野峻猜到她沒衣服可換洗,臨時想起這屋子落成時爸媽回來住過一陣子,留下一些衣服沒帶回美國。

  「是項嬸的,難怪,好眼熟!」孟采穎接了過來,輕嗅衣上的芳香,好懷念這股溫暖的氣息。

  「換好就下樓等我,我沖個涼很快的。」項野峻揉揉她的發,回房去了。

  孟采穎看著他帥氣的背影,很感謝他替她著想,還拿衣服借她……「野峻哥!」她叫住他,項野峻回眸佇足。

  「謝謝你。」她真的感激他解決了她的難題。

  「謝什麼,你不嫌衣服『聳』就好了。」他低沉笑著,進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後,他取出行動電話,撥了一通電話到一家五星級飯店的俱樂部……「陳經理,待會兒我和一位重要的貴賓要到私人俱樂部喝下午茶,你幫我安排一下……」他交代著一些事情。

  這頭,孟采穎拿著項嬸的衣服回到房裡,興沖沖的跑到梳妝鏡前穿上,再欣然的照照自己的樣子,衣褲對她來說寬了點,雖然毫無時尚感,但棉質衣物卻涼快得很。為了配合這套小碎花衣褲,她突發奇想的把自己的長髮編成兩條辮子,開心的下樓去等他。

  大約十分鐘後,項野峻換了墨色短褲和輕鬆的白T恤下樓了。

  「走吧!」他瞥了眼她小村姑似的裝扮,笑著走到門口穿他的勃肯鞋。

  孟采穎知道自己的樣子很「村姑」,可她一點也不介意,還是開開心心地套上鞋,跟他到院子裡去開車。

  「我要坐哪裡?」上車前她先問。

  「我旁邊。」他坐上駕駛座,戴上酷炫的墨鏡。

  她打開車門,坐到他身畔的位置,心情好輕鬆,莫名的感到愉快。

  他開車從淡水進入台北市,直接載她來到東區巷內的一家女裝店,孟采穎透過車窗看到那家高級進口精品服飾店,感覺並不陌生,她以前常來這裡光顧,裡頭從衣服、鞋子、到女性內在美都有賣,但這家店的東東並不便宜,她現在是女傭,穿那麼好幹啥?

  「下車,喜歡什麼自己選。」項野峻停下車說。

  「我……我只是一個女傭,到這麼貴的店裡買衣服……不合身份。」孟采穎踟躕不前。

  「我喜歡我的女傭打扮得很漂亮不行嗎?」項野峻轉過頭說。

  孟采穎無法從墨鏡裡看到他的眼神,只從他唇邊的笑意看出他好像心情很好。

  他不等人地直接開門下車,繞過車頭,替她開車門。「我陪你進去。」

  她仍猶豫不決,他不容拒絕地把她拉下車,上了鎖,她苦著臉跟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他索性把她拉到身邊,不讓她有機會想東想西,兩人一起走進店裡。

  約莫三十分鐘……

  孟采穎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的走出精品店,簇新的粉色系進口洋裝和白色細跟鞋、放下辮子的波浪長髮,讓她怎麼看都是個出眾的絕色美女,而項野峻則提著大包小包另外採購來的衣鞋,幫她放進後車廂。

  「穿這麼貴的衣服,怎麼操持家務?你一口氣買那麼多,花了萬把塊,不太對耶……」孟采穎從走出服飾店後就一路碎碎念,直到上車了還念個不停。「別人會誤會的……」

  「誤會什麼?」項野峻開車前往下一站喝下午茶。

  「那些店員說不定以為你是我男朋友呢!」

  「你是那麼在意別人想法的人嗎?」

  「我哦……」她想了想。「也對啦!別人怎麼想是無所謂,但問題是你幹麼要替我買這麼貴的衣服呢?隨便找個地攤買不就成了?」他出手如此闊綽,才是教她忐忑不安的原因。

  「以後你成天都要在我眼前晃,至少得讓我看得順眼點。」他勉為其難的解釋,其實是太瞭解她的品味,他默默地把她捧在手心,要她永遠當高高在上的公主。

  孟采穎癟著嘴,可萬萬沒想到女傭怎麼打扮還得顧及老闆的觀感,不能有礙觀瞻,她了了,忍不住嘲諷:「那你應該買比基尼給我,你不是喜歡只穿薄薄一片的女人?」

  項野峻賞她一記冷笑,警告她最好住嘴,別惹毛了他。

  她聰明的住了嘴,卻以為自己說中他的要害,他才會用那冷幽的表情來嚇阻她,思緒不禁陷入黑暗的漩渦……雖然明白他從來不屬於她,可她卻好想探索他真實的感情世界,他究竟擁有過多少女人?什麼樣的女子才能讓他交付真心?腦海中閃過泳池裡那些美艷的比基尼女郎,閃過羅蘭若隱若現的女性曲線……他愛的是那些冶蕩的女人嗎?

  沉默中,車子已來到一家五星級飯店,她拉回思緒,看到眼前壯觀的飯店建築,心念一轉,其實他進出的地方都是一些高級場合,她這女傭若穿太差,也許真會影響到他的level……這樣的想法讓她心情好了點。

  「下午茶要在這裡喝哦?乖乖!」她深吸了口氣,指著知名的豪華飯店問他。

  「沒錯。」項野峻把車停在飯店前的噴水池旁,下了車;孟采穎也隨他下車,泊車少爺立刻過來將車開進車庫。

  「你是約了朋友或客戶要談事情對不對?」她走在他身邊問,心想來這麼氣派的飯店,不可能光是為了請她一人。

  門僮恭敬的開了門,項野峻直接入內,沈聲回答:「並沒有。」

  孟采穎跟著走進去,雙腳踩在飯店大廳光潔的雲石上,困惑的緊緊追問:「只有我們兩個人?」

  「沒錯。」

  這……太奢華了吧!她又驚又慌,小聲提醒他:「你確定要請一個傭人吃這麼好嗎?還是我們自己買咖啡回家,一人一杯解決就成了?你這麼……『好』,我會過意不去的,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現在可不是有錢的大小姐,總覺得這樣我會愈欠你愈多,你買那麼貴的衣服給我,還請我來飯店喝下午茶,該不會企圖把我三十八年的女傭生涯再加上利息來算,要我多做幾年女傭吧?我不要哦!到時我都變老太婆了,不行的,真的……」

  項野峻在上樓的電梯前站定,取下墨鏡,似笑非笑的目光掃過她從頭到尾一直說個不停的紅潤小嘴,和擔心得要命卻又惹人憐愛的小臉,很想找個有效率的方法,讓她停止對他唸經……

  「你再嘮嘮叨叨,當心我當眾封住你的小嘴!」他低切的警告她。

  腦海頓時拉起警報,她臉一紅,馬上住了嘴,兩手搗著嘴巴,直覺他的意思是要當眾吻她!

  「你再敢親我我就揍你一拳!」她的聲音透過手心,聽來含糊。

  他卻聽清楚了,硬是把她拉近,拿開她搗嘴的小手,用低啞的嗓音嘲弄的問:「再說一遍,要揍誰?」

  她看向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又看到四周進出的人一大堆,深怕他會來真的,緊閉著唇,什麼也不肯說。

  當地一聲,電梯門開了,她被拉進裡頭,看著他按下俱樂部樓層的數字鍵,心底好多疑問想問又不敢問,怕被當成嘮叨而受到「攻擊」。

  電梯門開了,他領著她走在寬廣的走廊上,來到一道雙併大門前,門上燙金的字寫著「B13」。

  一名飯店經理恭敬的在外頭等候,見了項野峻,行禮說道:「項先生歡迎光臨,我們已經依照您的吩咐,將您的私人俱樂部佈置好了。」

  「嗯。」項野峻點頭,經理緩緩開啟了那道雙併大門。

  孟采穎看得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懂喝個下午茶幹麼這麼隆重,還要派人佈置?她疑惑的目光始終定在門上的燙金字母「B13」上,而隨著大門打開,一陣水晶音樂飄了出來,那緩緩敲奏的美妙旋律是——生日快樂歌。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飄在天花板上數不清的珍珠亮面氣球,每一顆都曳著浪漫的綵帶,而地面走道則由上萬朵的玫瑰花鋪成一片花海,精油蠟燭點綴其中,淡雅芳香迎面撲來……

  她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但一顆平凡的心卻已隨著眼前奪目的美景,綻放出綺—緩的煙火……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4-16 14:02:06

第二章

  項野峻牽著單車走向後院,清風拂過臉頰,他仰頭吐出胸口的悶氣,方纔他真怕自己克制不住,把孟采穎那小女生抓來打屁屁。

  她究竟把他看成什麼了,竟然想用金錢買賣他?!不僅可笑,更可惡!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容一個小女生呼來喚去?

  偏偏這麼惡劣的女生,他還曾經覺得滿可愛的……

  坦白說,她囂張的行徑傷到了他的自尊心,可惜他並沒有因此討厭她或者痛恨她,只是很生氣,因為他內心深處似乎還是喜歡著她……這種複雜矛盾的感覺,實在難以言喻。

  以後她最好別再來煩他,否則他鐵定會痛下決心開始討厭她!

  然而,平靜的日子十分短促,就在項野峻考上建中後,麻煩仍是找上門了……

  那是個熱得人心浮氣躁的炎炎夏日,他在房裡看書,孟家女主人楊喜美從大陸回台灣,到家後親自登門造訪,還差傭人們送來一堆禮盒。項野峻在老爸和老媽的催促下,不得不合上書本,出門去「接客」。

  「野峻啊!這是我在上海買的禮物,特地要送給你向你道賀的,考上建中真不簡單呢!我們家采穎很希望你可以替她補習,她升小五後功課變多了,真的需要一個家教,我看就下星期二開始吧!一周兩天過來書房上課,一次兩個小時,補習費的話……一個月一萬會不會太少?」楊喜美為了預防老公在大陸經商包二奶,不得不跟著常年待在大陸,但難免放心不下獨生女,如果有野峻幫著看管采穎,那她就安心多了。

  項野峻臉上搾不出一丁點笑容,簡直快氣壞了,那小鬼夠狠,竟派她老媽出場,就是想壓得他無法喘氣,迎一個「不」字都不能說就是了。

  項嬸忙著倒茶道謝。「太太真是太厚道了,他還只是個學生呢!」

  「太太怎麼說,怎麼好。」項叔沒有異議。

  「那就這麼說定了。」

  楊喜美為人海派,隨和的又留在小屋小聊了一下,喝完茶才走。

  送完客之後,項野峻回到房間關上門,懊惱地靠在房門上,事情明顯已沒有轉圜空間,他勢必得替那煩人精補習了,心情只有兩個宇可以形容,就是——無奈。

  約定的時間轉眼就到了——

  孟采穎難掩內心的興奮,早早就等在書房。就知道派媽咪出面一定有效,媽咪最疼她了,只可惜在家時間不多,這次同樣匆匆回台,又匆匆去了大陸,但她現在不愁沒人陪了,項野峻很快就會來了。

  她把勉強留到齊耳的頭髮塞進耳後,雙手托著腮幫子,好期盼他能快點到……

  終於他來了,高瘦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當兩人目光交接的那一刻,她心跳得好快,懵懂的想著,他的心跳是否也因為見到她而加快?她癡癡地看著他走進來,坐到身邊……

  「發什麼呆,數學課本拿出來。」他比老師更像老師,不苟言笑的臉擺明了除了上課,其餘免談。

  「那麼凶幹麼?笑一個又不會死。」她嘟嘍著,把數學課本拿出來。

  「想當我的學生皮就繃緊一點,為了不浪費我的時問,你月考如果沒全部拿滿分,我就終止上課,我不會無條件替你一直補下去。」項野峻故意不去看她雪嫩嫩的小臉,板著臉孔訂下嚴苛的條件,這也是他自己一路走來過五關斬六將的心得,現在正好拿來對付她。

  「那考九十九分可不可以?」她隨便問問,以她的資質要拿一百分容易得很,她的成績一向全拿優等。

  「不可以。」他鐵面無私,絲毫不放水。

  「哦!好吧!那相反的說,意思就是月考全都考一百分,你就會一直替我補下去了。」她清麗的小臉堆滿笑容。

  還會舉一反三咧!項野峻淡然的扯著唇,愛笑不笑的,也懶得回答,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逕自拿出紙筆,開始一本正經的上課了……

  孟采穎聽著他的聲音,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拿著筆在紙上運算公式,禁不住失了神。他們距離好近,近到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想必他是洗過澡後才來的,她好想故意靠在他身上,看他會有什麼反應……可是她沒那麼皮,他現在看來很不好惹,她得耐心等待,等時機對了,她再跟他提買男傭的事,畢竟想跟他永遠在一起,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呵!

  獨處了兩個小時後……

  「下課了。」確認過所有題目她都懂了,項野峻逕自把筆收回自己的筆袋裡。

  「你下課前不講笑話的嗎?」孟采穎合上書,撐著下巴問他。

  「什麼笑話?」項野峻睨了她一眼。

  「我們老師下課前都會講笑話啊!不然一直上課容易打瞌睡,多無趣啊!」孟采穎眼底閃爍著挑釁的光芒,補上一句:「我看你這個人有點古板,一定沒說笑話的天分厚∼∼」

  他沉沉的掃她一眼,並不理會她的挑釁,直截了當的宣佈:「下課。」說完,隨即走人了。

  孟采穎無趣的朝他背後做鬼臉,但心情沒有因此受影響,她總算如願引他走進她的地盤來了,也算是跨出第一步,她會有耐心的朝「收購」他的方向持續邁進。

  兩天後——

  孟采穎仍是早早就坐在書房裡,期待他的到來,沒想到他一進書房就丟了一本「笑話大全」給她。

  「拿去看,自己笑個夠吧!」

  孟采穎意外極了,還以為他轉性了,開開心心的接下,癡望著他問:「你怎麼突然對我那麼好?」

  項野峻什麼也沒說,唇邊詭異的揚著一抹淡笑。

  孟采穎怔了一怔,機靈的想到,他不會是企圖讓她沉浸在笑話大全中,月考拿不到滿分吧?太詐了,她才不會讓他奸計得逞!

  「我無聊時最愛看書了,謝嘍!」她故意抬槓。

  「哪裡。」項野峻不動聲色,就是不讓她窺出自己心中確實有一套「作戰計劃」,目的就是要害她不能拿滿分,如此一來補習這檔事就可提前終止,他等著看她落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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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地年復一年,孟采穎快滿十八歲了,外型漸漸轉變成小女人,曲線從「平面」變得凹凸有致,就像朵初綻的花兒。

  男生們像蜜蜂朝她飛來,約她看電影、出遊的一個個像雨後春筍冒了出來,她發現了自己的魅力,卻從來沒有接受任何人的邀約,因為……她的心早已被一個人佔滿,她只想知道,「他」是否也發現了她的不同?

  如今的項野峻,是T大建築工程系四年級的學生,帥氣的臉孔更加成熟有型,體格也更高大挺拔,好看到令人目不轉睛。

  多年來,她為了維持考試滿分讓他心服口服,始終沒看過那本笑話大全,即使一周補習只有兩天,加起來不到四個小時,她仍拼了命的想將他鎖在身邊占為已有。

  「野峻哥,我們不一定要在家裡上課,也可以到外面的咖啡館上課啊!」最近每到上課的那一天,她總是特別精心打扮,就像今天,她就穿了件清涼的細肩帶白色小洋裝,襯托出自己窈窕的身材,纖細的鎖骨、光滑如絲的手臂展露無遺,還噴上淡雅花香的香水,就巴望著能吸引他多看自己一眼。

  「我沒那個習慣。」項野峻依然故我,一來就翻開參考書,目不轉睛的查看她的作業,並沒有特別多看她一眼。

  「不然我們今天放一天假好不好?明天是我十八歲生日,你就請我喝杯咖啡當作生日禮物嘛!」孟采穎噘著小嘴,輕柔的身子故意偎近他,若隱若現的胸波差點就要觸碰到他的手臂……

  項野峻觸電似的彈開,壓低了濃眉瞪她一眼。

  「你怎麼了?」她裝無辜地問,注意到他滑動的喉結、隱忍的眼色,心底好得意,原來他並不是真的那麼不動如山。

  項野峻當然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不再是個孩子了,已從洋娃娃般的小女生蛻變成長髮飄逸、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她出眾的美足以讓他臉紅心跳,足以引起他的某些……化學反應,此時她無預警的貼近,已讓他滿腔熱氣瞬間上升,快窒息了;他確實需要一杯咖啡讓腦子清醒一下,以逃離她的影響。

  算算……能再替她補習的日子也不多了,他靠著優異的成績申請到美國賓州大學的入學許可,將以多年來累積的獎學金攻讀碩士,他希望自己離開台灣、離開她時,還能保留揮揮衣袖不帶定一片雲彩的自在灑脫……

  而她也只不過是要求一杯咖啡而已,她每年生日都是一個人孤單的過,難得要求他,他若一點同情也不給,就未免太不近人情。

  「要喝就走。」他二話不說起身走向書房門口,不讓她看出內心的波瀾。

  她連忙追上去,他走得更快,她用跑的,偏偏追不上還喘息加冒汗。

  「走那麼快幹麼?怕人家不知道你腿長哦!」她停下來抱怨兩句。

  他不語,走他的。

  她見他下樓了,只好急起直追……

  來到客廳,他終於停下腳步,她慢慢接近,小心翼翼地輕輕勾住他的手臂……

  項野峻心一凜,不著痕跡的跨前一步,拉開距離,穩住心緒,冷淡的說:「到門口等我,我去騎單車來。」

  「哦!」孟采穎嘟著唇,看著他筆直走出大屋,那不為所動、硬邦邦的表情,不禁讓她懷疑自己的魅力是否不足?但方纔在書房,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有「反應」,難道是她判斷錯誤?

  她走到門前,坐在門檻上等他,抱著實驗精神,計劃待會兒要下帖猛藥,她真的想弄清楚她對他到底有沒有一丁點影響力?只要有那麼一丁點兒,她就很滿足了。

  「上車。」他騎著單車來到門口。

  她跑向他,坐上後座,雙手把在他腰間皮帶的兩端,皮帶熱熱的,有他的體溫,她興奮得內心輕顫不已。

  他不自在地想叫她移開小手,別碰他,但……不讓她扣著,難道要叫她雙手騰空表演特技嗎?勉為其難的,他只好任由她拉著,踩著單車朝院落外的大門前進,出了門口後,順著下坡路往下滑行……

  「半山腰上有一些小咖啡店很有特色哦!」

  「你怎麼知道?」

  「有男同學約我去過啊!」這就是她暗藏的猛藥,他若吃醋,就是「反應良好」啦……

  「哦!」他低應一聲。

  她想了半天,始終猜不出他這聲「哦」是代表什麼?

  「到了到了,就是那一家……」她興奮地指著山腰上一家造型典雅的咖啡館,強烈推薦燈光美、氣氛佳的「約會」好地點。

  他側頭瞬了一眼,悶不吭聲的又轉頭看向前方,滑下山的速度快得驚人,讓她更嘔了。他什麼都不說,她也無法分神去猜他的心思,因為狂飆下山的速度讓她只能牢牢抓好他的皮帶,避免被甩下車。

  到了山下,形形色色的咖啡館到處林立,他選了一家看來「正派」許多的咖啡館,在門口停下單車。

  她跳下車,攏攏被風吹得像瘋婆子的發,站在他身畔看他俐落的上鎖,憋不住繼續「加碼」。「你知道嗎?那個男生很壞哦!他趁四周暗暗的,想親我耶∼∼」這純屬虛構,他們是一票人一起去的。

  「嗯。」他回以鼻音,立直身子。

  她盯著他看,暗夜的街燈下他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她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可是我沒讓他親哦!我拿咖啡潑他。」這也是杜撰的,而她仍只聽見他發出「嗯嗯」像便秘的聲音,完全沒發表任何評論,她沉不住氣了……「你怎麼都沒反應?」

  「我需要有什麼反應?」他冷嘲一聲,心底的OS其實是「我想掐死那男生」。

  「難道你不覺得他被我潑咖啡很活該嗎?」她舉例說明。

  「咖啡漬留在衣服上不太好洗,應該也算是懲罰吧!」他逕自走向咖啡館。

  孟采穎快氣炸了,他完全不吃醋嗎?她忍不住跑到他身邊,生氣的問:「你有親過女孩子嗎?」

  他一笑,目光深不可測。

  「有厚……」她、心在泣血。

  「不干你的事。」他嗤笑,此時咖啡館的侍者開門迎進他們,她又失去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機會。

  等坐定位,點了咖啡後,她眼底佈滿陰霾,朝對座的他開炮了。「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嘛!」

  「就算有也不告訴你。」他故意不正面回答,不輕易透露,其實有個美麗的倩影存在他心底很久了,那個人……就在眼前,就是她,但她還不能當他的女朋友,他在功成名就前不想交女朋友。

  孟采穎失望得想哭,可表面上仍舊強顏歡笑,她不喜歡當弱者。

  「你既然有經驗,那就教我接吻啊!萬一哪一天又有男生要親我,我才知道要怎麼親。」

  「這不在我替你補習的範圍內。」他正色回絕,隱約察覺她所謂的「教」,是要他付諸行動……

  「不管,我想知道的,你都要負責教會我。」她脹紅著臉堅持,就是「強強要」。

  「好吧!既然你這麼好學,我就告訴你,首先要先刷牙,然後沐浴薰香,再選一個沒有燈光的暗處,應該就可以開始了。」他發揮最大的自制力,不附和她發神經,說完逕自離開座位,不讓她再對他「性騷擾」。

  孟采穎氣呼呼的,哀怨地望著他走向櫃檯,站在那兒和櫃檯小姐不知在說些什麼,那小姐還臉紅了。

  她收回目光,垂著頭覺得好難過,侍者送來了兩杯咖啡,她頭也不抬,口裡碎碎念:「咖啡都來了,人還不回來!」她真想去偷聽他和櫃檯小姐在聊什麼?

  「生日快樂。」

  這聲音低沈的四個字猛然震撼了她,她訝異拾眼,看到項野峻端來一個小巧的三寸鮮奶油蛋糕,上頭插了十八根細長的造型蠟燭,他放下蛋糕,坐回對面的位子上。

  燭光搖曳中,她望著他帥帥的臉,光影下他唇邊竟漾著她期待了好多年的笑容,溫柔瀟灑,迷人得不可思議,感動的淚水悄悄浮上眼眶。

  「我還以為你是去付錢,順便和小姐搭訕呢!原來是……」替她買蛋糕去了;她揉揉眼,嘻地一笑。

  「我有那麼隨便嗎?趕快許願吹蠟燭吧!」他輕嗤,一顆心因她的淚光而柔軟起來,沒想到她這個什麼都不缺的大小姐竟會對一個小蛋糕如此感動。

  她點頭,虔誠地十指交握,低頭許願……

  項野峻默默凝視著她閉上月彎美眸時沉靜柔美的小臉,已把她難得安分的可愛模樣攝進心海……

  「跟我一起吹蠟燭。」她許好願,邀請他。

  這他可以答應;兩人身子往前傾,呼地一起把十八根細細的蠟燭一一吹熄,再合作把熄滅的蠟燭從小蛋糕上拿下。

  「切蛋糕吧!」他拿出小型塑膠刀遞給她。

  她劃了一刀,手指故意沾奶油往他鼻尖一點,頑皮的鬧他。「看你舔不舔得到!」

  「我又不是牛,哪來的長舌頭?」項野峻難得的任由她撒野,淡然的拿濕紙巾拭掉奶油,隨口問:「許了什麼願?」

  「當然是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啊!」她把小蛋糕公道的切成兩半,裝在紙盤上,一半給他,一半給自己。

  「聽你亂扯。」項野峻挖起蛋糕放入口中。

  「你怎麼知道我亂扯?」孟采穎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我認識你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哇∼∼那……我們算是關係匪淺嘍?」她因他淡淡的一句話而開心,他們確實不只認識一、兩天,從她生下來,他就認識她,算算也有十八年了。

  這地球上有誰像她對他這麼死心塌地,一生一世都想跟他在一起?一定只有她了。

  她許的願望當然就是……成功買到他嘍!

  而她很少許願,所以就乘機多許了另一個願望,希望——她的初吻對象就是他!她努力的向上天祈禱,她願望不多,可否讓這兩個願望都在今天一起實現哩……

  「其實我不知道許的願是不是都能實現呢!」她故意暗示他。

  「合理的應該都會實現吧!不過要是你的願望是移民到火星當火星人,目前無法實現,可能還得等一個世紀。」

  「哈哈哈……」她真喜歡他說笑話逗她,因為這種情況少之又少。可是她更希望他能明白她小小的心思,他既然猜不到,她就說白話一點嘍!「要是……願望是希望初吻……能送給喜歡的人……你覺得可以很快實現嗎?」

  項野峻從她頰上的紅暈和蘊藏期待的眼神,發現這個願望是衝著他來的。

  「晚上十點,我在噴泉那裡等你好不好?」她壓抑著內心的緊張,害羞的請求。

  「做什麼?」他感到呼吸困難,隱約猜到了她想幹麼!

  「不管你有沒有女朋友,你就教我吻一次……一次就好。」她聲如蚊蚋,已經豁出去了,不怕他笑話她沒有去角質——臉皮有夠厚。

  「為什麼是我?」他端起咖啡喝,眼眉低垂,若有所思。

  她暗暗的喘息,幸好,他是一本正經的問,並沒有笑她,那她就老實說了……「因為這是我的初吻,因為我們關係匪淺啊……」她聲音越來越小,說得臉紅通通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他抬眼,定定瞥著她詩意的眼波,聽著她幼稚卻十足認真的話,神情、言語在在流露出對他的情愫,讓他心海翻騰,無限感動……若他猜得沒錯,她是喜歡他的。

  「有人這樣推銷自己初吻的嗎?」他放下杯子,愛笑不笑的撐著額。

  「有啊!就是我嘛!但是……我也只向你推銷哦!」她輕咬著豐潤的紅唇。

  「靠過來點……」他暖燙的眸光落在她的唇上,低沉的說。

  「什麼?」她不明究埋,呆呆的傾身靠向他;他伸過大手,瞬間扣住她纖細的頸背,傾身擄住她的唇……她兩顆眼珠子瞪直了,這裡是咖啡館,燈光昏黃,並不是他說的黑暗地點,而且周圍還有別的客人!

  她害羞的猛眨眼睛,兩隻手不知要擺哪裡才好,他火熱的舌已侵入口中,狂肆的與她交纏,激情的風暴席捲而來,咖啡微苦的滋味和香草蛋糕的甜味同時在她口中融合,她的心瘋狂的顫抖,只能任他不斷探索……

  二十秒後,她被放開了,她立即害羞地雙手掩臉,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好一會兒後,手指滑下脹紅的臉,偷瞄一下,他已端坐如常,自在的喝著他的咖啡……

  她有些落寞和遲疑地坐正身子,也強裝自然地端起咖啡喝,卻忍不住疑惑他為什麼能這麼鎮定,是因為常和女朋友大膽的在公共場所玩親親嗎?但她不想追問,是她自己說不管他有沒有女朋友,要他吻一次就好,這個願望已經達成了。

  希望上天也讓另一個願望快點實現……她若買下他,就不必怕他有女朋友了,她會規定他不准交女朋友,只能對她一個人好。

  她欲言又止的望著他,想等他喝完咖啡再說……

  「你想說什麼?」項野峻放下杯子,早就注意到她有話要說,他對她太熟悉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瞞不過他,但願她在要了一個吻後,別再提出更過分的要求,雖然她美味過香甜的蜜糖,也只能淺嘗即止。

  「其實我許了兩個願望……另一個願望是我要……買下你,我明天就去把錢全領出來,請你……」一生只對我一個人好……她最後的重點來不及吐露,砰地一聲巨響嚇得她呆住。

  「你這個念頭從來沒斷過是嗎?」項野峻重重地一拍桌,憤怒又難掩痛心地質問。

  「嗯……嗯。」她幾乎擠不出聲音來,驚訝自己竟看見他眼底流轉過一陣苦澀,她沒有想到他會因此而受傷……

  他酷寒的目光射向她,恍若冰層碎裂的聲音從口中逸出:「你記住,這輩子,休想。」

  說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人。

  孟采穎全身發麻的僵坐在椅子上,透過玻璃窗錯愕地看見他騎單車離開,驀地淚眼朦朧,心也朦朧;望著他遠去,她內心陷入嚴重的不安,直覺告訴她,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她恐怕會永遠失去他。

  不在乎在場所有人都盯著她看,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她只是單純想跟他在一起而已嘛!買賣不成仁義在啊!他不能就這麼從此不理她,那她會難過死、傷心死的,她……愛他很久了啊!

  她哭著走向櫃檯跟店家借電話,要司機立刻來接她,她急著想趕回家對項野峻說聲……對不起。

第三章

  四年後——

  孟采穎大學舞蹈系畢業了,她一個人參加自己的大學畢業典禮,爸媽來電說最近生意太忙,沒有空回來,所以今天沒有任何人來觀禮。

  枯燥乏味的典禮結束後,校園裡到處都是穿著學士袍的同學和家人、朋友在合影留念,只有她像遊魂一樣,走到哪裡都覺得好孤單,和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不小心還會擋到別人……

  「孟采穎,不好意思,請你讓讓,我們要和孔子銅像照張相。」有個男同學對她吆喝。

  她一回神才發現自己站在孔老夫子銅像前面,怕擋到別人取景,她走到樹下,脫了學士袍,無聊的坐著吹涼風。

  她寂寞習慣了,孤單也不算什麼,自從項野峻走出她的生命之後,她就長大了不少,不再調皮搗蛋,因為生活中也沒有能讓她興起搞怪念頭的對象,她變得安靜了,常常練舞一整天,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盡,就是不說話。

  這些年,她常聽項嬸提起項野峻的情況,知道他進了美國知名大學的建築設計研究所,成績優異,取得碩士學位後,順利考到建築師資格;更知道他遇見了一位美籍大地主,兩人一起合作,在世界各地推了不少成功的建案,他成了業界炙手可熱的建築師,更開了自己的營造公司,買上地、蓋房子,儼然已是房地產大亨……

  約在半年前,他派人回台灣接項叔、項嬸到西雅圖同住,算是名副其實的光宗耀祖了,她也為他的功成名就感到高興,只是當年的那一句道歉始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他也不給她機會道歉。

  四年前在咖啡館分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他。

  她一輩子也難以忘記那一天,司機去修車,遲遲才來接她,她趕回家中,直奔小屋,卻已錯過時機。

  項嬸面有難色的告訴她:「小姐,野峻剛才回來拿行李,說要暫住在教授家中,準備出國讀碩士的一些文件……出國前都不會再回來了。」

  她一聽說他要出國的消息,人都傻了。

  「他什麼時候決定出國唸書的,為什麼從來沒跟我說過?」在他心裡,她一直是這麼不重要的人嗎?她好想現在就找到他問個清楚……

  「小姐,時間還有半個月,他可能是想到時再告訴你吧!」項嬸的話更敲痛她的心。

  「那……他出國去……什麼時候才會再回來?」她啜泣得幾乎聽不見自己問話的聲音。

  「小姐……依他的計劃,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畢業之後,他準備待在那兒找工作……你們兩個是怎麼了?不是在上課嗎?怎麼會一個突然跑到教授家,一個跑來這裡?」

  面對項嬸的問題,她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說出原因,更沒有理由要項嬸幫她把他叫回來……他正忙著準備出國的文件,這是何等重要的大事。

  她沒有回答項嬸的問題,最後心碎的獨自離開小屋。

  直到現在,她仍不斷被內疚與失去他的痛苦折磨,午夜夢迴常常哭到驚醒,只怪自己從小過著千金小姐的生活,凡事都以自我為中心,不懂站在別人的立場想事情;想愛他,卻用錯了方法,以為錢可以買到一切,以為買下他,他就會疼她,卻錯得離譜……

  她憧憬他的愛,但那卻是無法買賣的,愛情源自於互相吸引,用心付出,以感情為基礎,絕非金錢可以衡量。

  年少時總有一股莫名的傻勁,在圖書館看到他對其他女生笑,她回家立刻把自己變裝成那女生的模樣,就為博得他的青睞,他說她蠢,沒錯,她確實是蠢透了……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當她知道錯時,卻已經失去他。

  項叔、項嬸移民之前,她曾想過跟他們要地址,可是想了又想,最後仍是沒有開口,就怕即使有勇氣去找項野峻,他也不見得會見她。

  風吹動樹上的枝蚜,發出沙沙聲響,驚醒了陷入沈思的她,猛然回神,感覺臉上有陣涼意,她下意識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哭了。

  她悄悄拭去淚水,不讓風兒笑她的脆弱,其實小時候她很少哭,是直到長大後她才明白,原來眼淚的味道是苦的,心……是會痛的。

  她黯然地邁步離開學校,一邊打電話連絡司機來載她回家,可充斥在心裡的……始終是項野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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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往常一樣,孟采穎坐著私家轎車回到家,下了車,她也和往常一樣孤單的走進院子,可今天人還沒走進家門,竟聽見屋裡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還有什麼該帶的?」是媽的聲音!

  「值錢的全帶走!」爸爸著急的吼聲也隨之傳來。

  孟采穎很吃驚,爸媽什麼時候從大陸回來的,不是說生意忙無法趕回來嗎,怎麼突然又回來了?他們好像很匆忙,是回來拿東西,立刻就要走嗎?

  她心底有千百個問號,正要朝大屋奔去,院落外有輛車疾馳而來,一群穿黑衣黑褲、戴墨鏡的男子下了車,毫不理會門房的阻攔,推開門房逕自闖了進來,像一陣邪惡的風經過她身邊。

  她駭然的看著這群惡霸走進院子,追上前想攔住他們,此時屋裡又響起爸爸慌張的叫聲:「喜美,我們快逃,討債的好像來了……」

  媽媽近似歇斯底里的尖叫:「那穎兒怎麼辦?」

  孟采穎在錯愕之際並末聽見爸爸的回答,只聽到屋裡一陣急遽的腳步聲,緊接著後院響起車子發動聲……

  她驚惶的繞過屋子跑向後院,看見爸媽的車子正疾馳向後門。

  「爸、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急欲追上,但車子沒有等她,直直衝出門外,消失了……

  她跌倒在地,一名黑衣人從背後把她拎了起來,佞笑的上下打量她。「看你穿這身昂貴的絲綢洋裝,一定就是孟家的千金小姐了,想不到你爸媽竟然連你都不顧,就自己逃了。」

  「你在說什麼?」她驚懼的掙扎,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時,更多黑衣人來到後門包圍住她,驀地,女傭們個個手拿掃把,司機也拿了球棒,衝上前來不怕死的大吼:「快放開我們家小姐,否則我們就報警……」

  一個臉上有道疤的男子走上前,手裡揚著上地權狀,用主人的口吻斥退他們:「孟家在大陸的工廠破產倒閉,欠了我的錢莊一大筆錢,僅有的上地已經抵押給我,現在我有權處理這裡的一切,你們不想惹禍的話,就全包袱款款,乖乖的滾蛋……」

  女傭和司機難以置信的面面相覦,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孟采穎呆住,終於明白爸媽為何會那麼匆忙了,他們是自顧不暇,而不是故意棄她於不顧……至少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順利離開了。

  難以想像自己竟在頃刻間變得一無所有,面對這突來的一切,她極端無措,但她不能再讓無辜的傭人們受牽連,從現在開始,她得學會獨立,學會承擔責任。

  「你們不要管我,都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今天就離開這裡吧!」

  「小姐……」下人們聽到她這麼說,卻還是踟躕著。

  「快走!」她擔心的催促。

  「那……請你保重。」傭人們眼中閃著下捨的淚,頹然放下了手上的掃把及棒球棍,眼看家裡發生這樣的事,他們無法幫上忙,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不得不聽小姐的話乖乖離開。

  刀疤佬收起上地權狀,獰笑的走向孟采穎。「你還挺上道的嘛!嗯……我看你的行情應該還不差,高價賣了這座市值一億的大宅應該還得了你爸媽欠的債,至於利息的部分,就賣了你來抵好了。」

  「不……不……」孟采穎瞪大雙眼,死命掙扎。

  「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可由不得你。」刀疤佬陰狠的訕笑,撂下話:「你不想拿自己來抵利息的話,也無妨,我就出動人馬把你父母揪出來,無論他們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要他們把利息還清!」

  孟采穎霎時停止掙扎,爸媽遠赴大陸工作,都是為了讓她過優渥的生活;隱瞞公司經營不善的消息,自己默默承擔,肯定也是不想讓她跟著擔心。他們是走投無路了才會向地下錢莊借錢,要不是無力償還,他們也不會一定了之,她絕不能讓這些惡霸再去騷擾他們。

  黑道討債的種種惡行,電視新聞都報導過,為了爸媽,她一定要挺身而出,就算得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是要秤斤還是論兩?你認為我值多少?」她冷凝的問,瞬間一種熟悉感穿梭時空而來,狂風般掃過她的心,依稀記得,她也曾在項野峻口裡聽說過類似的話

  那依你大小姐看來,我值多少錢?

  滾燙的淚灼疼了她的眼,她心好痛,自責自己當時對他那麼殘忍卻渾然不知!

  「別急,到時自然會有人給你標上價錢,嘿嘿……」刀疤佬以手背拍拍她粉嫩的頰。

  她厭惡的別開臉,隱忍的再次確認:「你執意這麼做,就要說話算話,不可以再動我爸媽。」

  「嘿嘿……那當然,我只想要回我的錢。」

  「我要你白紙黑字立契約寫清楚!」她不信他的空口白話。

  「念過書的,果然頭腦還不壞,不過這麼做對老子我也有好處,以免你逃了,我還沒憑沒據抓你回來呢!」刀疤佬啐了一口口水,轉頭命令抓著她的手下:「把她帶到屋裡寫合約。」

  孟采穎被架進屋裡,和刀疤佬簽了契約,捺了指紋……

  「把她帶上車,小心別碰壞了道值錢的小東西。」刀疤佬指使手下。

  孟采穎隨即被黑衣人抓著走向院落。

  「老大,依你看孟家的小姐值多少?」一名手下問刀疤佬。

  「是處女的話應該還挺值錢的……」

  「可是她二十二歲了……還會是嗎?」有人訕笑道;刀疤佬也笑了,笑得詭異極了。

  孟采穎氣惱的瞪著這群沒人性的流氓,這時才想到他們有可能把她賣到風月場所,但還來不及感到害怕,她已經被他們拉上車了。

  坐在車上,她忍不住舉目回望華麗的家園,過往的美好日子如同一場夢,從此與她告別……此刻浮現心頭的是項野峻的影子,未來她將在地獄裡度過悲哀的人生,所幸,至少她仍能保有和他的舊時回慮……

  漸行漸遠了,她難過的收回目光,無所依侍的心淌著熱淚,但她就是不哭出來,儘管惶恐,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何處,會被如何處置,但她不哭,絕不在這群壞人面前哭泣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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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就三百萬成交了。」

  「春花,你就再加一點,她可是原裝的。」

  「她是長得亂正點的,但我還得找到好買家才能脫手,就三百萬啦!」

  天色昏暗,孟采穎被帶往中部一家舞廳,眼睜睜的看著刀疤佬和一名叫春花的舞女在後門為自己議價。方纔她被他們帶到婦產科驗明正身,那張填著「處女」二字的單子,成了抬高身價的血統證明書,她失神的望著天空,真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覺……

  「三百就三百……」刀疤佬把她推向春花。

  叫春花的妖艷女伸出搽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審視她的臉,孟采穎怒瞪她。

  「瞧瞧你美麗的眼睛瞪得都快脫窗了!你以為你還是孟家的大小姐嗎?呵呵呵∼∼我說你就別ㄍ一ㄥ了,忘了你是孟家的大小姐吧!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花名叫纖纖。聽刀疤說你是學舞的,一定很會跳舞,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打壞你的行情,在沒有賣出初夜之前,我暫時不逼你接客,像你這種上等貨色,肯定值錢,我交際手腕可是一流的,多得是企業家的電話,很快就會幫你物色到好買家……」春花陰笑,扯著她進舞廳,警告道:「你就先住在舞廳樓上的套房,可別想溜掉,我這裡有保鑣,會二十四小時看守你。」

  孟采穎冷冷聽著她粗鄙的言語,不回半句話,脹痛的腦子已經想不了那麼多,她只知道一件事,至少自己保住了爸媽的安全……

  三個月後,某日黃昏——

  春花歡天喜地的來到舞廳樓上的小套房,通知孟采穎她已被「脫手轉售」的消息。

  「纖纖你可真幸運,已經找到買家了,這位大企業家實在太大方了,出了可觀的價錢要永遠買下你,我現在就派人來替你梳妝打扮,等會兒立刻送你到他指定的地方去,你以後就可以不必留在這個地方了。」

  孟采穎失魂地蜷縮在床邊,沒有一點反應,管不了是哪個冤大頭花了大把鈔票買下她,她的心已隨著項野峻遠走,心裡唯一的想法是,只要有機會走出這裡,她就要逃走。

  經過一番打扮後,她換上冶艷暴露的禮服,由一名彪形大漢送她出門……

  車子開了將近十分鐘,來到一家隱密的汽車旅館,駛進裡頭的車道,其中一間車庫的鐵門已經打開,一輛豪華的積架車停在裡頭。

  大漢推著她走上一道階梯,來到一條鋪著地毯的長長走道,一間間獨立的房間門都緊閉著,他敲敲其中一個門,裡頭有人說話了。

  「帶她進來。」

  大漢打開門,房裡的男子立即指示:「讓她留下,你可以走了。」

  大漢隨即把她推進去,關上門走人。

  孟采穎無措的枯立在門邊,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著那個買家。他背對著她,立在沙發後頭,遲遲不肯轉過身來,她不安地警戒著,想逃走的念頭始終沒有放棄,她已經盤算好逃生路線,衡量著此時正是跑掉的最佳時機,舉步就要行動……

  「你現在安全了。」他竟就這麼剛好的在這一刻轉身面對她,臉上的笑意如釋重負般。

  孟采穎有絲愕然,瞪眼瞧著他,這西裝筆挺、長相斯文的年輕男子竟說她安全了?這好像太扯了點……

  「請過來,這是一筆錢,還有新的衣服,你可以拿這些東西先找個地方安身,之後再找份工作好好生活。」斯文男把桌上的紙袋打開,拿出一疊約有二十萬的現金,再打開另一個提袋,裡頭裝有一套簡單的洋裝、一雙白鞋,和一個編織的小提袋。

  她是見鬼了,還是在作白日夢?她才剛想要逃哩,怎麼會有這種免費大方送的好事找上她?

  她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現在是啥米狀況?

  「東西就交給你了,你可以選擇要不要在這裡休息一下再走,我還有事,不奉陪了。」斯文男說著提起公事包,經過她身畔,開門就要離開。

  「慢著!你……買了我,卻要把我……『放生』嗎?」她著實驚慌的問,在經歷過一連串不幸後,突來的奇跡教她難以置信。

  「我沒有那麼雄厚的財力,我只是奉命行事的秘書而已。」斯文男回過頭說明。

  「奉誰的命?」原來還有一個幕後藏鏡人。

  「這你不需要知道。」他很禮貌的說。

  「我一定要知道。」她堅持要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向『上面』請示一下。」

  上面?買她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斯文男取出行動電話,很神秘的走出門外,在走道上連絡;她在房裡苦等著,終於得到回音。

  「我的頂頭上司忙得不可開交,不過要是你真想見他,他說我可以給你他的地址,只要你高興,歡迎你去找他。」斯文男從公事包拿出便條紙,在牆壁上寫下台北的某個地址,而後把紙條交給她。「我先走了。」

  「你是說,是你上司買下我的?他是誰?」她苦苦的問。

  「確實是我的上司,但很抱歉,他沒交代我可以告訴你他是誰。」

  「至少可以告訴我,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斯文男莞爾一笑,說完就走下階梯,開鐵門進車庫,發動積架車開定了。

  孟采穎立在門邊,低頭看著紙上寫的地址,想不通會是誰這麼好心買了她,還還她自由,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去見他,至少也該當面謝謝他。

  她關上門,衝進浴室裡,洗去臉上難看的濃妝,脫下暴露不雅的衣服,沖洗掉一身教人作惡的難聞香水。

  恢復原本的面目後,她拭淨身子,進到陌生的房裡,換上她一向習慣穿的簡單洋裝,套上白鞋,尺寸出奇地合,她懷疑這位買主向春花確認過尺寸,否則不會這麼剛好。

  她把錢放進提袋中,離開汽車旅館,搭計程車到火車站,她要回台北去見這個奇特的恩人。

  三個小時之後,已是晚間八點多,她坐著計程車孫達位在淡海畔的一座巨宅前。

  以圍牆的長度判斷,這棟巨宅佔地寬廣,她再次對照地址沒錯,用提袋裡的錢付了車資,下車按門鈴,很快有人回應了她。

  「請問找誰?」聲音聽起來像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我……我找這裡的主人。」她被問倒了,她想找的是買她的恩人,但她對他的姓名、身份一概不知……

  「你是來參加水上party的嗎?」

  水上party?「嗯……」她疑惑的不知該怎麼回答。

  「那你直接進來吧!」對方誤以為她的停頓是肯定。

  門開了,她遲疑的走進去,驚見一望無際的翠綠草坪中間有幢獨特歐式城堡造型的大屋子,從屋角一隅的透明落地窗看進去,裡頭金碧輝煌的擺設看得一清二楚;屋子一側大樹林立,停了很多名貴轎車,另一側則是庭院和游泳池,男男女女的嬉鬧聲、玩水聲隱隱約約從那裡傳來……

  也許屋主就在那裡,她問一聲就知道是誰了,她屏息的緩步前行,愈是接近,愈是看清楚那座游泳池造景豪華,流水從壁上的造型貝殼流瀉而下,池畔清一色站著男子,各個國籍都有,有的正在享用美食,有的則一邊飲酒,一邊對池裡的人喊加油……

  是在比賽游泳嗎?她納悶的走近一瞧,不禁臉紅了,池裡有一群美艷的泳裝美女,有洋妞,也有東方辣妹,正在和一個高大的黑髮男子玩擲骰子,裝骰子的缽放置在浮板上,每擲出一次,岸上的男子就高聲歡呼,而輸了的女子,當場就在水底脫下比基尼泳衣扔上岸,讓岸上的男子搶奪,先到手的人就可以拿浴巾到階梯旁等待比基尼的主人游過來,以浴巾包裹住女郎,再把她整個人扛起來進屋裡去……

  孟采穎看得臉紅心跳,想也知道這是個不尋常的遊戲,但水中那男子呢?她看不見他的長相,以她的方向只看得見他寬闊的肩、結實的背肌,和黑亮濕漉的半長髮……

  他在這遊戲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若是他輸了,是否贏的女子就能得到他?

  不過這一切她無暇研究,她是來找人的,首要之務應該是先去找方才接聽對講機的管家,問明誰是這裡的主人。

  她轉身要往屋內走,卻驚聞水中女子的撒嬌:「野峻好哥哥,就讓我得到你一次,一次就好,你別老是贏嘛!」

  野峻?!孟采穎觸電般的轉身,看向背對著她的水中男子,她沒聽錯吧?

  此時又一件比基尼被丟上岸來,剛好就落在她腳邊。

  「怎麼是女的?」丟來比基尼泳衣的女郎驚叫,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全往她看來,水中的黑髮男子也轉過身來了……

  孟采穎目光落在那黑髮男子的臉上,霎時震住了,瞬也不瞬的瞅著他。

  果真就是項野峻!

  他不是說永遠不回台灣了嗎?怎會又回來了?

  恍惚中,她迷濛的心在問著,買下她的人,不會是……他吧?

  她的心在緊縮,緊縮到幾乎令她無法呼吸……

  他是身價非凡的地產大亨,要買下她是多麼輕而易舉的事,那個代他出面的人是他的秘書吧!

  秘書說他忙得不可開交,原來是忙著在玩令人臉紅心跳的遊戲……

第四章

  她幾乎是一眼就察覺他和往昔大有不同——

  他渾身散發出一股神秘優雅的氣質,鷹隼般的雙眼犀利有神,似笑非笑的酷唇有著玩世不恭的調調,眉間流露的氣勢不可同日而語,簡直是個……英俊的惡魔。

  相較於他一派自若的神采,她卻顯得憔悴而狼狽,一無所有……

  她無言的轉身,一股腦兒地想遠離他,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此刻的傷懷,和昔日的、心碎痕跡……

  項野峻毫不遲疑,迅速從水底一躍起身,向一名金髮男子說:「查克,讓我來處置她,你們自己繼續玩。」

  今夜的party主題叫「尋歡」,發起人正是查克,在場男子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富豪,也是彼此熟識的朋友,而水裡的女郎則是受邀而來的各國名媛,由唯一不參與尋歡行列的項野峻做莊家和她們賭擲骰子,輸了的女郎就丟比基尼上岸,誰搶到那件比基尼,今晚就可以擁有比基尼的主人,但若莊家輸了,就得換人上場。

  金髮查克歡呼一聲,躍入池中,接續精彩的尋歡作樂遊戲。

  而項野峻則跨大步朝孟采穎追去,鷹眼緊盯著她纖細的背影不放,他沒預料到她真會來,但既然來了,就別怪他不放手。

  買下孟家舊宅之後,他就命人打探她和她父母的下落,處心積慮想找到她,最後循線找上拋售上地的刀疤佬,才得知她父母早已不知去向,而她流落到中部的某個舞廳。震驚之餘,他十萬火急的要救她脫離那個龍蛇雜處的地方,深怕晚了一步,造成她一丁點損傷,他會一輩子無法原諒自己……

  顧及她的自尊心,他並沒有親自出面,而是派秘書去幫她贖身,並給她一筆錢,希望她的人生重新開始,沒想到她個性不改,執拗的跟秘書問東問西,最後還是跑來找他了。

  他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將她攔腰抱起扛上肩,大步走向屋子。

  「你要幹麼?把我放下來,放下來啦!我又沒有丟比基尼給你……」被他身上的水滴浸濕了衣服,也被他強大且陌生的力量激起莫名的恐慌,孟采穎死命的踢腳抵抗,卻也不忘挖苦他。

  「既然來了,應該敘個舊,幹麼那麼急著走?」項野峻沒有放下她的打算,逕自扛著她進屋。

  「我不想,也沒這個必要!要敘你去跟那些比基尼女郎敘,我沒空!」孟采穎繼續又踢又打。

  「你的脾氣真是變得又辣又嗆!」項野峻走向鋪著長毛地毯的樓梯。

  「你才變得很浪蕩咧!」孟采穎絲毫不示弱。

  他無所謂的一笑,不理會她的挖苦,走進一個充滿法式風格的房間,把她丟到手工打造的法式浮雕床上,傾下身單膝欺進她的雙腿間,把住她纖細的手腕,故意浪蕩一笑,調侃道:「你跑來這裡,不會是想來當我的女傭吧?」

  「你……你才是我的男傭咧!」她用怒啐掩飾亂到極點的心。

  「多年沒見,你的妄想還是依舊?」他瞇起雙眼瞥她,表情看來危險極了,內心卻是喜悅的,那麼久不見,他可是挺想念她的。

  「沒錯。」她不安的絞扭雙手,身子不停掙扎,他近在眼前的精實裸身、灼熱的凝視,令她雙頰臊熱,手足無措。

  「可惜,我先買下你了,你得聽我使喚。」他硬是穩穩的定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我才不……」她突然啞然無言,怕了他的理由……

  「那可由不得你。」他笑得邪肆,灼燙的目光掃過她暈紅的小臉。

  她雖然還是一樣「死性不改」,但外表已不再那麼稚氣,經過歲月的淬練,變得更誘人了,渾身散發小女人的甜美韻味,極度惹人憐愛,令他極度驚艷。

  多年來,他不曾再愛過別人,心裡想的、念的全是可愛又可惡又可恨的她……

  「你……走開……」她被他惱人的目光看得心怦怦然,別開眼去,竟不敢大膽迎視他。

  他發現了她隱藏在眼底深處的羞怯,憐惜之情迅速佔滿心頭,他能想像孟家出事以來,她肯定是吃足了苦頭,像她這樣慣於被捧在手心疼愛的女孩,突然遇到變故,的確會比一般人更難面對。

  其實只要她願意,他有足夠的能力讓她恢復公主般的生活,他可以疼她、寵她、保護她……他在美國、歐洲、上海和台灣都設有營造公司,也都分別購置了宅第,視公務所需,他得時常當空中飛人,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他很樂意跟她分享他豪華的大屋,提供她安全的居所,只要她願意,他不會再讓她受到外面風風雨雨的侵擾。

  「閃開點啦!」她見他遲遲不動,臉紅脖子粗地催促。

  他的熱情沒有被她的潑辣勁澆熄,但相對的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自己內心的情意,並沒有因時間的流轉而改變。

  「要我走去哪裡?這是我的房子。」他邪魅的俯下頭,靠在她耳邊,用撒旦般的口吻逗她。

  「那就回去玩你愚蠢的遊戲,隨便去找個女人抱,別來惹我!」她耳根發燙,全身僵硬,不懂他為何要曖昧的箝制著她,輕佻的在她耳畔低喃?以前她要他一個吻,都還得苦苦哀求……

  「是你走進我的地盤來惹我,你要弄清楚。」他很樂意在她耳邊提醒她。

  「也許錯的是我,我不該來……我只是想弄清楚,是誰買下我而已。」她脹紅臉,雙手抵在他胸口,暗自使勁想推開他,他的身體卻像是銅牆鐵壁推也推不動,她只能氣餒的住手。

  「正是我。」他抬起眼,幽然的扯著唇。

  她已猜出是他,但從他口中說出答案,仍是教她滿心落寞。

  她緩慢的看向他的黑眸,遲疑的問:「那……你是早知道是我……才買,還是只是要買個女人,而不幸的買到我?」

  「恕我無可奉告。」他拒絕回答這種毫無深度的問題,若不是她,他為何要替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設想一堆,還準備一筆跑路費?坦白說,目前的她仍沒資格觸碰他內心的情懷,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得知孟家衰敗後有多擔心她。

  孟采穎眼中泛起薄霧,很難不被他的冷面無情傷害,告訴她又不會怎樣!可想而知,答案明顯是第一個,她只是想聽他自己說明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那麼周到而已,那才是她猜不透的,若他只是抱著施捨或憐憫的心態,那大可不必,她想要的一直只有一樣東西,就是他的……愛。

  哎!都怪她的「傻病」老是醫不好,他高貴的愛情怎麼可能給她呢?

  「我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錢,請你去把錢收回來,我會乖乖回去舞廳,你不必浪費那些錢。」要不到愛情,她總可以要回一丁點自尊心吧!

  「你不需要自甘墮落。」他不同意。

  「那又如何?墮落是我的事,和你並不相干。」她淡淡的說,淒楚上心頭。

  「既然買了你,你就和我脫不了干係了。」他絕不放縱她任性而為。

  「什麼意思?」她不懂。

  「……難道,那個叫春花的沒告訴你嗎?我今晚就要你。」他不介意用任何方法來守護她,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成為他的女人,將她收納在自己安全的羽翼下,不再受風霜欺凌。

  她顫抖著望向他,想確認他是否有嘲弄的意思,卻只見到他深邃眼底有抹堅持和疼惜,就在還來不及有所回應之際,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她怔望著他,心跌入的不是黑暗深淵,而是一個色彩繽紛的莫名漩渦中……他的唇溫暖得如同分手的那一夜,教她慌張又心跳個不停。

  「別老閉著唇……小處女,我沒有要吃了你。」他撫著她的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突然湧上一陣酸楚,淚水紅了眼眶,她好想假裝他們之間從未有過分別的傷痛,此刻的吻是四年前咖啡館裡那一刻美好的延續……他陪她度過十八歲的生日,他們一起吹熄蛋糕上的蠟燭,他讓她的願望實現,給了她一個吻……

  他的唇又壓了上來,她自然而然的微啟小嘴,讓他順利吻了她,舌辦和他接觸的一瞬間,心中的霜雪一層層剝落,她誠實的面對自己,承認自己一直深愛著他,她的心只屬於他,甚至是身體,她也可以毫無保留的獻給他……如果他要的話。

  項野峻擁抱她柔若無骨的身子,更深入的熱吻著,撫觸她楚楚動人的曲線,輕解拉鏈,拉下她濕淋淋的衣服,掌心覆上她胸前的柔軟……

  她不知所措,雙手顫抖的抵在他胸前;他單手扣住她的手腕,引領她抱著自己;她纖弱的手指茫然地攀住他,他堅實的體魄壓低了,頭也俯了下來,唇從她的小嘴移到她豐潤的雙峰之間,她的內衣被解開,他吻住其中軟嫩的蓓蕾……

  「野峻哥……」她驚喘一聲,口裡不經意的逸出深埋心中多年的親密稱呼。

  他抬起眼,難掩激動的瞅著她;她睜開羽睫,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熱切黑眸,才察覺自己方才叫了他……

  「想跟我說什麼?」他嗓音低柔得像情人細語。

  她小臉嫣紅。「我……怕……沒人這麼抱過我。」

  他笑了出來。「所以你是我一個人的。」

  她好想問他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可她膽怯地問不出口。「我還能……像以前一樣叫你野峻哥嗎?」

  「你喜歡當然可以。」他輕撫她額上的髮絲,手指輕摩挲過她的頰。

  她心底有點酸,有點苦,也有點甜,好想永遠留住這一刻的溫存……

  「野峻哥!」

  突然有一聲更甜更醇、帶著洋腔的叫喚從門外傳來,同一時間,房門被打開了——

  孟采穎瑟縮著身子,驚詫的往門口瞧,出現在那兒的是一個身材高姚、一頭大波浪金髮的混血美女,她穿著若隱若現的絲質睡衣,露出美腿,姿勢撩人的倚在門邊。

  那金髮美女也看見了她,一雙碧眼起先是驚訝,接著爆出火花,指著她問:「野峻哥,她是誰?」

  「羅蘭,我沒允許你進來。」項野峻扯來被單裹住身下的孟采穎。

  羅蘭看到他這體貼的舉動,渾圓的眼瞪得更大了,察覺事情有異。她可是從項野峻和她父親合作建築案起就認識他,愛他愛到幾乎瘋狂,倒追他少說也有四年多,還拚命學說中國話、做中國菜,知道他最近回台灣,更千里迢迢從美國追過來,決心利用機會好好表現,證明自己配得上他。

  哪知道她在廚房忙了許久,終於完成了佛跳牆,歡歡喜喜的到游泳池找他,卻沒看見他人,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已經回房了,她心下一喜,以為機會來了,二話不說就回房換上性感睡衣,計劃到房裡來找他時順便小露一下自己的風情萬種,再體貼的問問他何時想喝湯?可她失算了,他床上早有女人,這……怎麼可以呢!

  他明明一直對女人很冷漠,怎麼今天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床上那個東方女孩到底有什麼魅力,她實在很不服氣。

  「野峻哥,我等了你一個晚上,想請你嘗嘗我辛苦熬了三天的佛跳牆,你卻一直在泳池玩,剛才我下樓去,才知道你已經回房了,我不懂,你怎麼會突然對樓下那些『外賣』的女郎感興趣?」

  「我說我沒允許你進來。」項野峻不容許羅蘭無的放矢,下床直接到門口趕人了。

  「如果你的品味就是中意這種女人,我也可以為你放下身段啊……」羅蘭看他一臉怒容,更是醋勁大發的推薦自己。

  「請你回房去,我不想被打擾。」項野峻乾脆扣住她的上臂,請她走人。

  他對她本來就沒意思,對她的黏人功夫更是煩不勝煩,但她鍥而不捨,連他回台灣也追來,他實在是不堪其擾。

  「為什麼你要她不要我?」羅蘭跨出門外,還一心追問到底,沒想到才轉身,門很快砰地一聲關上、鎖住,差點她高挺的鼻子就和門kiss了,她惱怒的跺腳,不死心的敲門,卻全然得不到回應。

  項野峻一轉身,發現原本在床上的心上人不見了,大床只剩一片凌亂,被單落在地毯上,她已不見蹤影。

  去哪兒了?他走向浴室找人,門是鎖上的。

  她在裡頭做什麼,會不會是躲起來偷偷在掉淚?想到剛才她受驚縮在他懷裡的模樣,這下她一定誤會他了,說不定還以為他是花心大蘿蔔,事實上他並不是,他愛她如昔,沒有女人像她一樣在他心中留下痕跡,他只在意她一個而已。

  「開門。」他輕輕敲門。

  「她……走了嗎?」孟采穎確實在裡頭偷哭,她恨死了自己的不爭氣,獨自面對債主都沒掉淚,見到美女門也不敲就進房來找項野峻,偏偏就柔腸寸斷,淚流滿面,真是太沒用了。

  「嗯。」他低喟一聲,聽出她的聲音嚴重鼻塞,肯定是哭了……但這也表示她還戀著他,所以感到委屈。

  「等一下哦!」她盡量讓聲音聽來輕快,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感情,打開花崗石豪華洗臉台的水龍頭,把臉上痛苦的淚洗乾淨了,才裝作若無其事的開了門。

  項野峻看見她雙眼通紅,伸手要抱她。

  「我要走了。」她連碰都不願再讓他碰,硬是閃過他。

  他可不許她這麼走掉,單臂擄住她的腰,輕易將她摟進懷裡。「不准走。」

  她使勁的掙扎,就怕多愁善感的淚水又被他暖燙的懷抱喚來,潑辣的罵他、咬他,就是不想讓他碰。「你走開!現在你尊貴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了,是我太笨,竟然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很多人搶著要叫你『野峻哥』,主動登堂入室的女人一定多到讓你應接不暇吧!像我這種『外賣』的女郎,跟你一點也不搭,以你的地位,應該要找像剛剛那種自以為高檔的女人上床比較對味,走開!滾邊去啦……」

  他任她像只小潑猴似的又踢又咬,仍是緊揪著她不放。「我對她沒意思……」這是實情。

  偏偏她什麼也聽不進去。「那就不是我能理解的範圍了,野、峻、哥!」

  他看著她冷漠到令人心寒的神情,慢慢地放開她。「你的樣子很像在吃醋。」

  「我才沒有,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有錢有勢沒什麼了不起,這世上總有你用金錢買不到的……人!」她昂起下巴,乎得臉紅通通的。

  他懶懶的瞥她,懶懶的一笑。「看來你長大了下少,懂事了。」

  「所以你買不到我!」她傲然回嗆。

  「哈哈哈……」他忽然仰頭大笑。

  她一愣,他這麼大笑讓她心裡毛毛的。

  果然,他逕自走向房裡另一側的精緻書桌,從小抽屜中取出一張紙,扔給她。「看清楚再說。」

  她走過去,還沒拾起就看見沭目驚心的「讓渡書」三大宇,她手抖啊抖的拾起紙張,看明瞭,那是她的賣身契,他以三千萬的高價買下她,他是她的……所有人。

  一時失神,紙張從她的手中掉落,這麼多錢,她肯定是還不起的,何況她不只欠他錢,還欠他人情……

  「你……打算怎樣?」

  項野峻無語,沉默的拾起腳邊的讓渡書,一把撕了它,扔進垃圾桶裡。

  孟采穎震驚地看著他當面毀了那張足以威脅她的證據,無法理解這是為什麼?

  「要走就走吧!那二十萬帶著,可以租房子住,打點生活所需,再好好找份工作,若是不夠,可以到我在台灣的營造公司找我,我這半年都會待在台灣。」項野峻走向露台,清楚自己做了一件對自己很不利的事,他讓她從他身邊溜走了。

  但以她的性子,他即使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他不想把彼此的關係搞得比以前更差,所以寧願……放了她。

  孟采穎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他要還她自由,她還可以憑空擁有二十萬……

  無功不受祿啊!她憑什麼接受這樣的施捨?不能因為他富有就佔他便宜,她必須有所付出,否則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她僅剩的,也只有緊守多年的貞節和滿心對他的愛了,這對她而言是無價之寶,就算他有再多的財富都買不起……

  此時此刻已顧不得兩人之間有情或無情了,她下定決心要回報他,而付出之後……她會離開,既然兩人已互不相欠,她也不會再回頭找他了。

  她手指微顫的扯下背上的拉鏈,卸去身上的洋裝、胸衣,薄小的防衛……赤裸裸的走向他,手指生澀的滑上他的背。

  項野峻側過身,詫然的看見她剔透似雪的身子,泛著薄薄紅暈的凝脂肌膚,誘人得像可口甜點,但……意圖何在?他看向她燦星般惑人的眼。

  「你去美國後……有沒有一點點想念過我?」孟采穎羞怯的迎接他烈火般的目光,青澀的想把自己藏起來,可是她已沒有退路了,雖然開場白有股傻勁,卻是她年復一年想探知的,現在若不問,將來就下會再有機會問了。

  不想你,想誰?項野峻苦笑,壓抑下沉重的呼吸,輕描淡寫地說:「也許吧!」

  她心一沉,這模稜兩可的回答令她傷心,也許他並沒有想過她,他在事業和眾美女之間周旋,「忙得不可開交」,她該明白的。

  「那……你記得四年前,我們在咖啡館的事嗎?我追著你回家了……我想向你道歉……現在說對不起來得及嗎?我不該說要買下你那種傻話……請原諒我……好嗎?」

  他喉頭梗住,開不了口,伸手擁住她,揉著她的長髮、她的身子,緊密卻無言的說明他鐫刻般的愛,無論她說過什麼,他都願意包容她、疼寵她……只問她要不要而已。

  「你會……原諒我嗎?」她擔心的問,雙手好害羞的也抱著他。

  「會……」低沉的聲音伴隨著溫醇的吻落在她唇上,他火熱的探索她微顫的小舌,無聲傾訴內心磅礡洶湧的愛,熱烈的撫觸她動人的嬌軀,渴望的愛火為她狂野燃燒……

  她好開心,累積多年的內疚總算釋然,輕撫他光滑的背,把自己深深埋在他懷中,雖然他男性的雄渾力量令她敬畏,卻也散發著無窮的吸引力,不管他是否愛她,她無悔的想把自己獻給他,他是她從小就愛進心坎裡的人兒啊!

  「抱緊我……」她的五臂悄悄溜到他頸項上,圈住他低語。

  他俯視她醉人的眼波,擁她更緊、更密,吻她更熱、更切。

  「你願意……要我嗎?……現在。」她怯怯的在他唇邊問。

  他要!他一心只想疼愛她,更樂意讓她軟軟柔柔的請求挑動他的心弦。

  「我要你。」他抱起她,走向他的床。

  她微微喘息著,閃著星光的秋瞳擔心的看向房門,呢喃般的問:「會不會……又有人不敲門就進來?」

  「牢牢的鎖上了。」他淡笑,啄著她紅潤的唇,溫柔地將她放到床上,更親暱的吻她、深情愛撫,卸去防線,身子覆上她的,激狂的情火已無法止息,傾心毫無保留的把真情全給了她。

  她迎接他帶來的甜蜜感受,嬌艷的身子為他綻放光華,默默將自己珍貴的愛情奉獻給他,她深信自己此生不悔,永不侮……

  夜癡狂,情愛纏綿,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是隱藏多年的依戀和從未訴說的愛,他們欣喜於擁有彼此,共度了最美好的時光;即使那個「愛」字始終沒有從他們嘴裡脫口而出,仍珍藏在心底,無言的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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