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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雅樺,這是我的學妹,瑞琴。」這個學妹一出現,袁雅樺就知道自己的暗戀絕對不會開花結果──人家像溫室裡的一朵嬌柔小花,她呢?說好聽點是獨立自主新女性,講白一點是宇宙無敵女金剛,所以暗戀的他都不注意她;哼,對一個男人再好又怎樣,都跟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也只把她當好哥兒們,什麼日久生情,都是假的!這次她看透了、死心了,還是趕快離開這個傷心地……
姜爾東知道自己笨死了!真命天女就在身邊,自己沒搞清楚,還把她放在旁邊,結果這一放,她就跑得不見蹤影,躲了他四年;搞失蹤是要懲罰他嗎?懲罰四年也夠了吧,總該給他一個懺悔兼彌補的機會,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把她當成無敵女金剛,一定要把她寵成小女王……
第一章
「爾雅工作室」位於堪稱台北市最美麗的林蔭大道——敦化南路的巷弄內,不同於大馬路上商業大樓林立的霸氣,巷內的「爾雅」,獨立的透天厝,簡單卻充滿設計感的線條,采光充足的落地窗,院子種植數株總在大雨過後盛開,飄散著濃郁香氣的七里香,寧靜的氛圍讓路人在經過「爾雅」時,總會停下腳步佇足欣賞。
「爾雅」的經營項目是室內設計和施工裝潢,負責人之一的姜爾東是「爾雅」的設計師,個性桀驁不馴、直來直往,喜歡大笑、大聲說話,除了安靜的創作時間外,他喜歡和朋友暢快喝酒,喜歡和好友登上台灣第一高峰,感受玉山的靜謐之美,但在如此狂放的個性下,在他高大精壯的外表下,作品卻又充滿讓人驚歎的溫柔。
「爾雅工作室」的另一個負責人袁雅樺,除了設計和監工,其餘都是她的工作。她獨立自主,擁有讓男人汗顏的拚勁和毅力,她負責開拓工作室的業務,積極的工作態度讓「爾雅」在短短的三年間,成了業界新竄起的黑馬、明日之星,她總是精神奕奕、亮著笑容,讓身邊的朋友和客人感受到她滿滿的力量。
但在工作之外,她熱愛安靜的閱讀,喜歡一壺茶、一本書的休閒時光,卸去戰鬥的外裝,她只是個簡簡單單、寧靜的女人。
「爾雅」取自姜爾東的「爾」,袁雅樺的「雅」,他們以前是同事,因為志同道合,理念一致,所以攜手創造了「爾雅」,一同守護「爾雅」,並與「爾雅」一同成長。
「……您放心,請相信我們的專業和用心,一定可以讓您的房子煥然一新,姜先生是這行的高手,您的房子交給他,絕對沒問題。」
袁雅樺畢恭畢敬地透過電話對客人耐心解說。
「是的,爾雅的設計師只有一位,就是姜爾東先生,最近內湖地區才剛完工的豪宅就是由他負責,許多室內設計雜誌都爭相報導呢!」
她說著,邊對著坐在她前面、一臉不屑的男人做了個鬼臉。
「是的,沒問題,您的意見對姜先生而言是最重要的,如果跟整體設計協調的話,他絕對會欣然採納。李太太,容我讚美一下,您這個點子真的太讚了!」
她笑說著,邊在一張寫著「不接!」的紙條上畫個大叉叉,然後遞還給臭著一張臉的男人。
「李太太,您太客氣了,相信我,這是很好的建議,你能想像屋子完工後會是怎樣的風貌嗎?我敢肯定一定很棒!」
臭著一張臉的姜爾東毫不客氣地賞她一記白眼,她沒理會,繼續奉承客人,直到客人總算滿意了,同意簽約。
「那,李太太,我們就明天見嘍,謝謝,再見。」
袁雅樺掛上電話,得意地看著臭臉的設計師。「姜大師,我接到李太太的Case了。」
姜爾東一臉的反對。「笨小樺,李太太明水路豪宅的案子,是多少設計師眼裡的爛芭樂,她沒品味、意見又一卡車,你也不想想有多少設計先軀陣亡在明水路上,居然還接這顆爛芭樂回家!」
袁雅樺掛上藍芽耳機,準備出門。她下午約了房屋仲介的業務員。「我信任你啊,你絕對和那些陣亡在明水路上的先軀們不同,那顆難纏的爛芭樂就看我們怎麼搞定她嘍,姜大師。」
姜爾東懶洋洋地看著她。「我手邊還有五個案子在跑,以你接案子的速度,我看到月底,我也許就會過勞而癱在辦公室,連手都舉不起來。」
他這麼一說,袁雅樺猛然想起。「對厚,你不說過勞,我還差點忘記,等一下……」她由自己的公事包裡挖出一瓶剛上市、新口味的雞精。「便利商店給客人試喝的,新口味加了『五加皮』,人家說五加皮藥酒可以增強體質,延長壽命,還可以強筋骨補肝腎,我想做成雞精也應該有療效吧!你喝喝看,如果味道不錯,我再去賣場拎個幾打,讓你無限暢飲。我絕對不會讓姜大師癱在辦公室不能動。」
姜爾東大笑。「五加皮雞精?這什麼怪東西啊?我寧願你拎個幾打啤酒,讓我無限暢飲,八分酒醉更好睡。話說回來,小樺,我們很久沒無限暢飲了。」
他的語氣很怨懟,不過這倒是實話,這半年來,工作室的業績迅速成長五倍,等於多了五倍的工作量,要不是他的動作快、點子多,加上一些技術超讚的木工師父能長期配合工作,她都不曉得怎麼度過這樣的危機。
唉,生意太好,也是讓人煩惱的。
「好啦,等李太太的Case完工,我們就去啤酒屋瘋狂暢飲!」
姜爾東嗤了聲。「你難道不知道,『李太太』三個字會澆熄我對瘋狂暢飲的無限熱情和期待?」
袁雅樺蹙眉。「李太太的確是個麻煩人物。」
李太太的問題在於她太閒了,總是纏著設計師提供自己的點子,偏偏她的點子大多和整體設計相違背,加上李太太很強勢,所以讓之前接案的設計師吃足苦頭,寧願投降,也不願意讓失敗的作品壞了自己的名聲。
因此,明水路上的豪宅當然是遲遲無法完工,最後再度找上「爾雅」(雖然「爾雅」曾經因為工作滿檔而拒絕過三次)。
找上門來的客人,再怎麼說也不好拒絕,況且錢多多的李太太也不在乎「爾雅」比之前合作的工作室多出兩成的設計費,袁雅樺同意這是顆爛芭樂,但也相信只有姜爾東可以擺平李太太,強勢的李太太碰到霸氣凌人的姜爾東,也只能認栽了吧?
她站起身。「好了,我要出門了,下午和房屋仲介的業務員有約,他們手中有一批信義路的高級出租套房要重新裝潢,唉呀,怎麼這麼忙呢?都怪爾雅的設計師真的太優秀了!」
姜爾東橫眉豎眼地低吼:「你還敢說!是誰接了一堆案子回來,讓我天天熬夜到半夜三點!」
袁雅樺大笑。「好啦好啦,我晚上煮大餐讓姜大師打打牙祭好不好?姜大師想吃什麼菜?」
「哼,這才有良心,我要吃炒海瓜子。」
「沒問題。」
「劍筍炒肉絲或蔥爆牛肉。」
「好,那就蔥爆牛肉。」
「還有瓦城那種的涼拌花枝。」
瓦城是一家泰國菜餐廳。她擰起眉。「最好我是學得起來啦!」
「還要客家小炒。」
「嗯嗯。」
姜大師的菜單全都是啤酒屋的基本菜色。她噙著笑。「小東,你想啤酒屋想到瘋了嗎?」
「沒錯。」
她拿起公事包。「好吧,既然你的渴望這麼深、這麼濃,我下午談好事情後就去黃昏市場繞繞,保證晚上讓我們的工作室化身成啤酒屋。」
「太讚了!」
「那我出門嘍。」
「小心開車。」
「你是心疼車子,怕我又A到你的寶貝車,還是心疼我?」袁雅樺打趣地問。
姜爾東冷嗤了聲。「呿,我心疼你幹什麼?你是設計界人人敬畏的無敵鐵金剛,誰傷得了你?倒是我的寶貝車,你倒車入庫好歹也准一點,車子的屁股已經體無完膚了。」
袁雅樺扯著笑。他總是這樣,有時候她想,在他心裡,她是不是已經完全成為男性,絲毫不是女人了?
「好啦好啦,你的寶馬休旅車是寶,幫你接工作賺錢買車的工作夥伴就是根草,你最好有良心一點,否則晚上讓你吃沒炒辣椒的海瓜子!」
姜爾東抱頭哀嚎。「不∼∼沒辣椒,我的人生就是灰色的!」
「辣椒少吃點,脾氣才會好。」
「小樺是好人。」
「你就是辣椒吃太多,有時候才會很欠扁!」
「小樺是人類有史以來唯一的好人。」
「是好人還是好『女人』?」
「你是女人嗎?」
「姜爾東!」
「當然當然,你當然是女人,要不然你穿著裙子是怎樣?台北變成蘇格蘭高地喔?」
「你最好記得我是女人!」
姜爾東覺得這個話題很無聊。「呿,男人女人有什麼差?不管怎麼說,我們鐵定是人類有史以來最要好的好朋友!」
「你想試試不辣的蔥爆牛肉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小樺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好的好『女人』!」姜爾東立即改變不馴的態度,刻意討好,什麼男人腰不彎腿不屈,為了辣椒,他什麼都能彎能屈!
「哼!」
宣洩心中的不平後,袁雅樺還是一肚子的氣,她揮揮手,提起公事包,壞心眼地在他面前甩了甩他的寶馬休旅車車鑰匙。「今天A左邊如何?這樣才能左右平均!」
「啊∼∼」
在姜爾東誇張的哀嚎聲中,袁雅樺離開辦公室。
她悶悶不樂地坐上車,報復性地用力拉扯安全帶,用力繫上,用力將車子駛離車庫。
什麼跟什麼嘛,她有胸、有腰、有屁股,大學時還曾經是全系票選的系花,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標準的女人,真不曉得姜爾東是怎樣,老是把她當同性看待!
藍芽耳機響了兩聲,然後轉進自動接聽。
「您好,我是袁雅樺。」
「喂。」
「幹麼?」她翻了個白眼。
「小樺,咱們的落地窗很大,我看到你可怕的駕駛技術了,你也好心一點,開車開慢一點。」
「好啦,我今天就去看車好不好?從今以後,你的寶馬休旅車就能脫離我的魔掌,這總可以了吧」
「我不是說這個,車子幾百萬而已,以你接案子的速度,我要買幾部都有,但袁雅樺就只有一個,我一擲萬金也買不到啊!你說是吧?」
「所以寶馬是草,小樺是寶嘍?」
「當然當然,我姜爾東的人生因為你而更加閃亮,你是我這一輩子裡除了我媽之外最重要的女人,BMW算什麼,左右前後你要怎麼A,我姜某人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男人為了吃,什麼鬼話都說得出口。「好啦,你別浪費時間擔心你的晚餐,快點用心工作,明天我就要把爛芭樂給簽回家!」
「遵命!袁老闆。」
兩人帶著微笑,結束通話。
一直都是這樣,他們是合作夥伴,也是可以談心的好朋友,他們有說不完的話,抬不完的槓,除了工作,他們連住處都在一起。「爾雅」的二樓就是他們的家,兩人各有各的臥房,但生活起居都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熬夜畫設計圖,一起共度週末,晨跑、游泳、打籃球,她和姜爾東的默契和親人般的感情,就在朝夕相處中日益緊密。
藍芽耳機又響起,轉入自動接聽。
「您好,我是袁雅樺。」
「你到了沒?」
楚瑄瑄甜軟、慵懶的嗓音像是剛睡醒。
「再五分鐘,你在地下停車場等我,我把車開下去。」
「好哇,你到的時候再打手機給我,我可不想和一群八卦記者碰個正著。」
「沒問題。」
這是楚瑄瑄,她大學的死黨。瑄瑄是當紅名模,除了模特兒工作,也是廣告紅人,還有戲劇作品,但最近她的導演男友劈腿,記者不去找那對該死的狗男女,反而天天追著她跑,每天加油添醋地報導她因情心傷、因情憔悴,還說她因為男友劈腿要鬧自殺,把她的生活渲染得很熱鬧。
記者很厲害,公司的保母車和她的車,他們都調查清楚,瑄瑄現在是出門人人追,只能靠好友來拯救她,充當她的臨時司機了。
袁雅樺在瑄瑄家的大樓附近看到好幾個記者在耐心等待,拿了瑄瑄快遞給她的遙控器,打開地下停車場的升降門。她怕有記者乘機混進停車場,小心翼翼盯著車子的後視鏡,但就是因為太小心了,開車反而分心,寶馬的右前方保險桿居然不小心A到水泥柱。
「喔,爾東,我對不起你……」她沮喪地喃喃自語。
她在電梯前停車,撥電話給瑄瑄。
沒一會兒,風情萬種、嬌艷美麗的瑄瑄打開車門坐上後座,看到好友一臉的憂鬱,她將大墨鏡推到頭頂。「怎麼了,雅樺?」
袁雅樺趴在方向盤上。「我又A到他的車了。」
瑄瑄揮揮小手。「呿,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害我嚇一跳。A到姜爾東的車又怎樣,你們是一家人,他才不會在乎呢,哈,說不定他也習慣了!」
袁雅樺臉一紅,趕緊發動車子掩飾尷尬。「瑄,你在說什麼啦,什麼一家人,我和爾東只是夥伴而已……」
瑄瑄將墨鏡掛上,像個罪犯一樣趴在座椅上。車子正要駛出地下停車場。
「袁媽媽都說,你敢和男人同居,就要打定主意這輩子只能嫁給他,未婚女生是要留點名聲讓人探聽的,袁媽媽說你不值錢了!」
老媽的評論她比誰都清楚,老媽沒惡意,只是想用尖酸刻薄的話把她逼回家。「我和爾東又沒怎樣,我們只是夥伴,住在一起也是因為工作方便,沒別的了,你別聽我媽亂說。」
躲過等在大樓周圍的記者,瑄瑄坐起身,撥了撥披肩的大鬈發。「但你是喜歡他的啊,這個就很重要了,如果他也喜歡你,兩情相悅,結婚只是遲早的問題。」
袁雅樺想笑又要忍著笑。「瑄瑄,別想太多。」
瑄瑄由後座探頭向前,看到好友酡紅的雙頰和微揚的嘴角。「瞧你,提到結婚就這麼開心,臉紅成這樣,雅樺,我看你不只是喜歡他,應該是說瘋狂愛上他了吧!」
「瑄瑄!」
瑄瑄說中了她的心事。以前,她和爾東還是同事關係時,她就發覺自己對爾東的感覺不一樣,她喜歡他的開朗,喜歡他對工作的專注,所以就算表面上只把他當同事看待,但心裡情竇初開的感覺卻快速發酵,後來兩人出來自己成立工作室,這樣的感覺持續維持,甚至更深。
「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如果一個人的態度過於曖昧,說不定連朋友都做不成。」袁雅樺幽幽地說。
「那如果兩個人的態度都很曖昧呢?」
「至少現在我和他都沒有。」
瑄瑄嘟著嘴。「我還是覺得如果喜歡就要行動,不要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你再來後悔、捶心肝也沒有用。」
袁雅樺搖頭。「保持現狀就好吧,至少現在很好,我不想冒著風險改變任何事。」
瑄瑄歎了口氣。「女人遇到愛情就會變笨,像我也很慘好不好,男朋友都跟別的女人上床了,我還是看水果日報才知道,搞得現在每次出門上通告都像在躲債一樣,太慘了!」
袁雅樺伸手拍拍好友的肩膀。「沒關係,發現得早,你們才剛交往,你還該感謝水果日報幫你明查暗訪、伸張正義呢!」
瑄瑄點頭。「這倒也是,否則我神經這麼大條,他存心瞞我,我永遠也察覺不到。」
車子在電視台的大門口停了下來。
「要不要我充當保鑣陪你進去?」
記者也從製作單位那邊查到瑄瑄的通告時間,一群人圍在電視台門口。
瑄瑄東張西望,剛好看到一名高大的男人由前方走來。
「不用不用,我找到靠山了,只要跟在他身邊,那群記者絕對不敢越雷池一步!」
「誰啊?」換成袁雅樺東張西望。
「沒事沒事,我先走了,雅樺,謝謝嘍!」
瑄瑄算好時間,背起大包包,立刻衝出車外。記者第一時間發現她,全部蜂擁而上,但一看到她跟在誰身邊時,竟然全部緊急煞車。
袁雅樺愣著,眨眨眼。太神了,那男的是何方神聖?
瑄瑄和她揮揮手,順利地進入電視台,一群記者讓電視台的警衛阻擋在外面。
臨時司機的任務完成後,袁雅樺油門一踩,將寶馬駛回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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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袁雅樺忙著和約好的客人見面,直到下午五點半,才結束一天的工作,驅車趕到工作室附近的連鎖超市,採買晚餐的食材。她嘴角揚著笑,推著購物車,雖然打了一天的仗讓她疲憊不堪,但現在的心情輕鬆愉快,她滿腦子都在想怎麼烹調今天的晚餐,連碰到舊案件的屋主也沒注意。
「袁小姐?」
袁雅樺停住腳步,細看前方的婦人後,隨即漾開了笑。「吳太太?好久不見,我以為你還在美國呢!」
吳太太呵呵笑。「還不是你們把我台灣的房子設計得太美了,我人雖身在美國,心裡卻老是掛念著這裡,一心只想回來呢!」
「吳太太,您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吳太太指著她的購物車。「晚餐嗎?」
突然之間,袁雅樺感到些許羞赧,有點手足無措。「是啊。」
吳太太笑著。「或許我應該叫你姜太太才對?」
袁雅樺紅著臉,忙著撇清。「不是——」
吳太太揮著手。「別不好意思了,你們一定才剛新婚對不對?才會不習慣別人用『太太』來稱呼你,我就說你們一定會結婚的,默契這麼好,就算是朋友也會開花結果的,太好了太好了,男的帥、女的美,簡直是天賜良緣!」
吳太太一連串的讚美,讓袁雅樺想解釋都無從開口,這時,吳太太家裡的越傭在前方呼喚。
「唉喲,真是的,叫傭人買東西就是麻煩,什麼都看不懂。姜太太,就這樣嘍,看到你們,就想到我們以前,從前和我老公年輕時,也是這麼努力攜手打拚的,要加油喔,有Case我一定介紹給你!」
吳太太離開,袁雅樺在原地愣著。
姜太太?她笑了,好怪,但並不討厭。
她和姜爾東的默契很容易讓客人和協力廠商誤會,知道他們並不是夫妻時,百分之百會說他們是男女朋友,很少人會認為,一男一女默契這麼好又住在一起,真的只是好朋友。
說實話,她也希望和姜爾東的關係「不只是朋友」,希望有一天,這個夢想會成真,有一天,她和他的感情能跟現在不同,不是友情,不是親情,而是她未曾嘗試過的愛情……
有一天,老媽來公司,老調重彈。當父母的總是見不得子女吃虧,總是希望女兒能有個好歸宿——
「我說爾東啊,我家雅樺也跟了你三年了。」她記得老媽的開場白是這麼說的。
「五年吧,袁媽媽,以前同事兩年,『爾雅』已經三年了。」她也記得爾東像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地隨便亂答。
所以老媽生氣了。
「我是說我家雅樺和你同居了三年!同居了三年!同居了三年!我管你們認識多少年?如果由得我這個老媽作主,我巴不得我女兒不曾認識你!我家待字閨中的姑娘和你同居了三年,風評全被你打壞,你問也不問,是男人的話,是不是該給女方家屬一個交代啊」
以前老媽來訪,總是若有似無地提醒姜爾東,女兒這輩子是跟定他了,再怎麼說,他都得給女兒一個名分,但老是等不到結局的老人家,終於再也忍不住跑來興師問罪。
當然她也只能以現實安撫老媽。「媽,我和爾東只是好朋友和合夥人,你要他負什麼責啊?我們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啦!」
女兒的解釋,當母親的怎麼也聽不進去,只當是女兒受盡委屈,還幫男友脫罪說情。
「女兒,你怎麼這麼笨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姜爾東面對憤慨的袁媽媽,仍然不改嘻皮笑臉。他超欣賞老媽朝天椒似的辣脾氣,他說老媽骨子裡是條漢子。
「無所謂啊,我可以娶她啊,結婚後,我們還是好朋友啊!」
在他的想法中,結婚只是個儀式,與其追求一個認識不久的女人,培養感情、捉摸女人心思,不如乾脆跟她結婚,以兩人堅固的友情維持的婚姻關係,絕對勝過虛無縹緲、讓人搞不懂的男女愛情。
可是她不同,她不想結婚後,還只是好朋友,如果只是因為老媽的「奮力爭取」而得到一紙結婚證書,那她寧願維持現狀,姜爾東和她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好的好朋友,她寧願繼續幻想日久生情,爾東對她的感情不只是友情……
她結完帳,打包食材,上車,回家。
停好車,她提著購物袋,推開大門,喊著:「爾東,我回來了!」
沒回應?
袁雅樺東看看西瞧瞧,在一樓的工作室裡找不到人,正當她以為姜爾東外出時,樓上傳來人聲,姜爾東走下樓,身後跟著一個女生──
很漂亮的女生,很精緻的女生,彷彿從古畫中走出來,嬌媚柔美的仕女一般。
「你回來啦!」姜爾東開心地招呼。
「嗯……是啊。」
姜爾東拉過身旁的女生,眉飛色舞地介紹。「雅樺,給你介紹,這是我高中學妹,瑞琴。」
袁雅樺只能瞪著他的笑臉,瞪著他擱在她肩膀上的大掌,她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思緒停頓了,所以無法反應……
第二章
姜爾東笑瞇了眼。
「瑞琴,這是我的合夥人雅樺,看你要叫她雅樺姊,還是小樺姊都可以。她是學長很重要的金雞母,沒有她,工作室不會有這樣的規模──雖然我是邊畫邊抱怨啦!」
瑞琴曖昧地以手肘頂了頂學長。「不是女朋友?」
姜爾東輕輕巴了學妹的後腦勺一掌。「呿,亂說。」
瑞琴捂著頭,哇哇抗議。「學長,你又打人家,我都快被你打笨了!雅樺姊,你和我學長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嗎?不要不好意思承認喔!」
「我們不是。」袁雅樺否認,臉上沒什麼表情。
「就告訴你不是。」姜爾東寵溺笑著。「快點打招呼,笨學妹!」
瑞琴大方地伸出右手。「雅樺姊好,很高興認識你。」
工作室迴盪著姜爾東低沉開朗的笑聲,他的手掌始終放在瑞琴的肩膀上。
瑞琴甜甜地微笑,黑亮的長髮柔柔披在肩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著,她白皙的肌膚在工作室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柔嫩。
袁雅樺默默地握住瑞琴的手。「你好。」
「怎樣,小樺,我學妹漂亮吧,她可是我們學校連任四屆的校花!」
「很漂亮。」
她說的是實話。
「算你有眼光!」
爾東很得意,很驕傲。
瑞琴紅著臉,嬌聲抗議。「學長,你說什麼啊,雅樺姊才漂亮呢,我喜歡像雅樺姊這麼自信的樣子,我什麼都不會……」
「和學長謙虛什麼?你也很棒啊,至少還是可以像過去一樣,每次看到你臉紅,都讓學長很開心。」
「討厭,學長每次都欺負我……」
袁雅樺提著裝滿食材的購物袋,重得肩膀都垮下來了。以前,只要她回家,爾東一定會幫她提東西,同時像個餓死鬼一樣,討好地催她快點洗手做飯,現在呢?原來,心情好的時候是不會肚子餓的,還是他們已經吃過了才回工作室?
「你們吃過了嗎?」
「當然還沒,我還等著你把工作室變成啤酒屋呢!瑞琴,你進去幫忙,學著點,小樺的手藝很贊!」
「喔,好,雅樺姊我幫你拿菜。」
「不用忙,來者是客。」袁雅樺婉拒。
姜爾東只當合夥人是客氣。「小樺,沒關係的,瑞琴不是外人,她進去幫你,可以加快速度,我老早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他說他的小學妹不是外人,那她這個合夥人還能說什麼?
「那,請跟我來。」
瑞琴聽話地跟著袁雅樺走進廚房。
這間廚房是女人的夢想,歐式廚具、寬敞明亮的空間,一掃過去人們對廚房油膩、潮濕的刻板印象,許多女性客戶都是在「爾雅」看到這間廚房,馬上簽約,要設計師幫她們打造一間這樣時尚、溫暖兼備的夢幻廚房。
「好漂亮!」瑞琴讚歎地在廚房繞啊繞地。「哇,學長的設計真不是蓋的耶!」
以往,如果有人讚美姜爾東,她會覺得很驕傲、很自豪,但現在這些情緒好像不見了,面對他美麗的小學妹,她的心緊繃著,什麼伶俐自信也不見了,只感覺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恐懼和無措。
袁雅樺沉默地將食材由購物袋裡拿出來。
瑞琴笑容可掬地在一旁幫忙,她看看蔥,又看看切成片的牛肉。「蔥爆牛肉嗎?」
「嗯。」
她翻出魷魚。「不會是客家小炒吧?」
「對。」
滿滿的崇拜點亮在瑞琴的笑臉上。「雅樺姊,你好厲害喔!要負責跑業務,晚餐還可以準備得這麼周全,要是我早就累癱在地上了。」
對,跑了一天業務下來,她也想累癱在地上,但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大口大口吃著自己親手烹煮的晚餐,他的滿足、他的快樂,能讓她一天的疲累瞬間解除。
「工作室有打掃煮飯的阿姨,我偶爾才準備晚餐。」
「那就好,否則每天應付外面那只餓鬼,雅樺姊一定很累。」
「嗯,是啊。」
袁雅樺捲起衣袖,開始打理今天的晚餐。
瑞琴很機靈,就算袁雅樺不開口,她還是能適時地提供協助,遞盤子、遞調味品,都能恰到好處抓準時間點,甚至在袁雅樺準備涼拌花枝時,她還能接手炒個海瓜子。在爾東小學妹的幫忙下,晚餐很快完成,熱熱鬧鬧地擺了一整個餐桌,姜爾東還準備了香檳,正放在冰桶裡冰鎮著。
「吃∼∼飯∼∼嘍!」他怪聲怪調大聲宣佈。
「吃∼∼飯∼∼嘍!」瑞琴學他笑著說。
他們很快樂、很開心,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胸口悶著,像壓了塊大石頭。袁雅樺擦擦潮濕的雙手。「我上樓換個衣服。」
姜爾東拉住合夥人的手臂。「別換了,等你換回來,一桌的菜老早被我嗑光了!」
她皺眉。「我一身油煙味,沒胃口。」
「呿,我們家的排油煙機是廚具中最頂級的規格,絕對不會讓你有半點油煙味。」
她很沮喪,卻連逃回自己的空間都不能,在姜爾東的堅持下,她只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一邊是他,一邊是他的小學妹,她從沒想過這樣的場景,此刻的感覺和朋友來家裡吃飯聚餐截然不同。
她在嫉妒嗎?對,她在嫉妒,認識五年來,她不曾見過爾東對異性如此「熱情」過。
瑞琴端來三碗白飯,分給每個人後,坐了下來,她獻寶地指著炒海瓜子。「我炒的喔。」
姜爾東挑挑眉,指指盤內的怪東西。「你的九層塔是睡著了嗎?怎麼沒有朝氣?我家小樺炒的九層塔不是這樣的喔!」
瑞琴紅著臉,撒嬌抗議。「唉喲,人家燜得太久了嘛,九層塔只是提味的香料而已,你吃海瓜子就好,管他九層塔有沒有睡著∼∼」
她嗲聲嗲氣地抗議著,惹得姜爾東開心大笑,袁雅樺時時提醒自己必須掛著微笑,必須表現得興致勃勃的模樣,她必須掩飾心中的惆悵、眉宇的淒涼。
「小樺,你聽聽,這是人話嗎?做菜本來就是門藝術,就算是提味的香料,也要表現出它最好的一面。」
袁雅樺動手挾了顆海瓜子肉,放進口中。「不錯,很夠味,如果你還要繼續發表你的美食評論,五分鐘內我就會嗑光這盤菜。」
瑞琴感動地哇哇叫。「雅樺姊,你是好人,如果我是你的學妹,你一定不會像學長一樣,這麼愛欺負我!」
「我不會欺負人。」
「我知道──」
姜爾東笑看著她們。「看來你們很有話聊喔?」
瑞琴拉拉椅子,挨到袁雅樺身邊,討好地幫她挾菜。「那是當然的。」
「你呢?小樺。」
袁雅樺愣了一秒鐘,壓根兒沒料到姜爾東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她扯著笑。「當然,你說瑞琴是自己人不是嗎?」
姜爾東開心地拍手。「太好了,我還在擔心你們合不合得來,特地要瑞琴進廚房幫忙,順便和你攀感情。」
袁雅樺嗅出他的話裡似乎有隱情。「然後?」
姜爾東拍拍學妹的肩膀,瑞琴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沉重。
「別擔心,都是自己人,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我們」的事?袁雅樺皺起眉頭。
姜爾東開口解釋。「事情是這樣的,瑞琴剛和她老公離婚,她娘家的父母幾年前就相繼過世了,兄弟姊妹也各自有家庭,她不便去打擾,這些年,瑞琴和我一直保持聯絡,知道她的狀況後,我就要她來『爾雅」。『爾雅』最近的業務一直擴充,也需要一個助理幫忙,就不知道小樺你肯不肯收留這個流浪的小可憐蟲了。」
「收留?」
他認真地看著合夥人。「在我把樓上的兩間房間改成三間之前,你會多一個室友。」
袁雅樺一愣。「瑞琴要留下來?」
「是啊,『爾雅』像個大家庭,工作在這裡,生活也在這裡,我們可以培養出天下無敵的默契,這樣不是很好嗎?瑞琴,放心,學長永遠都會是你的依靠!」
袁雅樺看著姜爾東開心的笑臉,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事情就這麼拍板定案了,瑞琴正式加入「爾雅」,在姜爾東有空把樓上的兩個房間隔成三間之前,她暫時和袁雅樺住同一個房間。
當夜,瑞琴便帶著簡單的行李入住「爾雅」。
在「女生房」裡,袁雅樺悄悄觀察瑞琴。她很美麗,但絕對不驕縱,她個性溫柔,和善有禮,說實話,爾東的小學妹讓人無法討厭。
「你睡了嗎?雅樺姊。」
背對著瑞琴的袁雅樺搖搖頭。「還沒有。」
瑞琴吸吸鼻子,哭音很重。「謝謝你。」
其實,會和丈夫離婚,瑞琴必定有一段心傷的故事。
袁雅樺沉重地歎了口氣。「早點睡吧。」
可是瑞琴了無睡意。再怎麼說,她是「闖入者」,並不完全清楚學長和雅樺姊的關係,但必須解釋清楚自己的事。
「學長在求學階段就是我們學校的明星人物,我高二的時候,學校舉辦了一個活動,邀請已在工作、有成就的學長姊回母校演講,還有一系列的討論會,希望能激勵高三的畢業班,對未來有初步的想法。那年學長二十八歲,是國內最大建築事務所的設計師之一,他風趣自信的言談,風靡了整個學校,大家都好喜歡他,我是這個活動的招待人員之一,所以就這樣認識了學長。不過呢,本來應該是我負責招待他,但我粗手粗腳的,搞到最後變成學長在照顧我,每次想起這些事,我都忍不住同情學長,遇到一個笨學妹。」
瑞琴無限懷念地歎息。「這些年來,學長和我一直保持聯絡,我結婚時,學長在國外進修,還特地趕回來參加我的婚禮。他一直對我很好,這一次要不是學長幫忙,我真不知道我能去哪裡……呵,不過還好雅樺姊是學長的合夥人,如果是女朋友的話,突然多一個來依親的小學妹,可能要讓學長解釋很久。」
「嗯,是啊。」
「雅樺姊晚安。」
「晚安。」
袁雅樺睜著眼,直到瑞琴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還是了無睡意。
是女人的第六感嗎?不知怎麼,從她一出現,袁雅樺就知道自己對姜爾東的愛慕將不會開花結果。
認識五年以來,她一直以為她的合夥人就像山林莽漢一樣,說話粗裡粗氣,不懂得什麼叫憐香惜玉,直到他高中學妹的出現,她才知道他的眼神竟然能這麼溫柔,她在他注視著瑞琴的眼中,看到深深的關愛時,她明白,他對她只是哥兒們的情感,但,對瑞琴,是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所以她嫉妒,她吃醋,她不開心,但又能如何?
他們只是合夥人的關係,瑞琴是他關心的學妹,在學妹有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是人之常情,能怨的,能怪的,應該是自己曖昧的心吧!
袁雅樺看著窗外的明月,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緩慢地起身下床,離開臥房。她走到二樓的起居室,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席地而坐,抬頭凝望天邊的明月。今天是滿月,月亮又圓又亮,再兩個月就是中秋節了……
「睡不著?」
身後傳來姜爾東低沉的嗓音,她沒嚇到,他們常常在半夜不約而同地起床看月亮,彼此還開玩笑說,如果兩人都這麼喜歡月亮,不如把工作室改名叫「月亮」算了。不過今晚,她沒有預料到他會起床,她以為開心了一整晚,他一定能一夜好眠。
「突然多了一個床伴,睡不著。」
姜爾東在她身旁坐下,看著天上高掛的月亮驚呼。「哇,這顆月亮未免也太大、太亮了吧!」
「感覺上比去年的中秋滿月還要亮。」
「沒錯。」
兩人抬頭賞月,陷入沉默,須臾,姜爾東輕輕地說:「瑞琴大二就休學結婚了,當時她懷孕,不嫁也不行,男方是地方上有名的角頭,所有人都以為瑞琴是讓人給欺負了,但瑞琴卻告訴大家,他們是真心相愛。只是結婚後,男方並沒有因為自己為人夫且將為人父而有任何改變,他還是地方上的混混,成天閒晃、喝酒鬧事,當然才新婚的兩人便不斷的爭吵,瑞琴肚裡的孩子也是在他一次酒醉動手打她時給打掉的。」
姜爾東沉重地繼續。「這個婚姻從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卻接連錯了三年,直到兩個月前,瑞琴再度進醫院,才發現自己已經懷孕,當然孩子是保不住了,但這一次,她不願再低聲下氣,由娘家兄長出面,拿著這三年來的驗傷單申請家暴,同時訴請裁決離婚。」
他看著自己的好友。「請你和我一起照顧她好嗎?小樺。」
袁雅樺望著窗外,不言不語。
「你喜歡她對不對?」她輕輕地問。
姜爾東聳肩。「也沒什麼喜不喜歡啦,就自己的學妹,她很乖,只是遇到不好的男人,身為學長的我只是想給她一份安全感。」
她調侃他。「如果全世界的學長都像你一樣的想法,我們這些學妹可幸福了,可以全省吃香喝辣,任何一個縣市都可以LongStay,比總統還厲害。」
姜爾東有些許的尷尬。「學長能幫忙的只是給一個吃住的地方,但重點是我希望瑞琴在耳濡目染下,能學到你的自信和快樂,你總是很快樂的,小樺。」
顯然地,他看到她快樂的笑容,但沒察覺她是因何而快樂,一旦失去了能讓她快樂的東西,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能夠笑得出來?
「小東,你知道我為什麼每天都很快樂?」
「好工作,好合夥人,好朋友,還可以天天A好車!」他大笑。
她輕笑著,神情輕鬆,清澈的雙眼卻很認真。「你乾脆說我是因為你,才每天都能這麼快樂!」
姜爾東沒察覺到她話裡的認真,像哥兒們一樣地環住她的肩膀,理所當然地說:「呿,當然是因為我啊!我們是好朋友、好夥伴,你快樂,我就開心:我快樂,你就開心,這有什麼好懷疑的?人在江湖,能逢知己,是上輩子修得的福報啊!」
她偎在他的肩旁,仰頭看著他,他的五官像刀刻般深刻俊朗,剛毅的下巴將他個性中的固執表露無遺。
「所以你希望我們的快樂也能感染瑞琴,你開心,大家都開心。」
「沒錯。」
她看著他,他們這樣勾肩搭背,沒有任何曖昧氣氛,也沒有像他環著瑞琴時,那樣似水柔情。他們只是好朋友,可是,她忍不住猜想,如果有一天,她告訴他:「我喜歡你」,那將會是一個怎樣的情況?怎樣詭異的局面?做不成好朋友?「爾雅」一拍兩散?
呼,瑞琴出現後,她無法有其他「單純」的想法,在快樂自信的外表下,她只是個普通女人,一樣會多愁善感,一樣會鑽牛角尖啊!
「小樺,你願意和我一起照顧瑞琴嗎?」
她瞅著他的眼。「就說你喜歡她,你還不承認?」
他嗤之以鼻。「呿,好朋友,一句話!」
她學他嗤了聲。「我二十七,按照你的故事算起來,瑞琴頂多二十三,我足足大她四歲,當然會照顧她。」
姜爾東促狹地挑眉。「照你的算法,我三十四,足足比你大七歲,不就要加倍照顧你?」
她噙開笑。「最好是啦,不過我願望不大也不奢求,只要姜大師您安分地在工作室畫設計圖,安分地去監工,不要老是鬧脾氣喊著要罷工,我就心滿意足了。」
姜爾東大笑抗議。「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就算是生產線,也要停工保養機台吧?我比機器還了不起,全年無休喔!」
她瞅著他。「你要我給你拍拍手嗎?」
「也可以。」
袁雅樺應要求地拍拍手,姜爾東放聲大笑。
「謝謝、謝謝,承蒙好友稱證,我此生了無遺憾。」
「不客氣、不客氣,您優秀,應該稱讚、應該稱讚。」
不,她不能告訴他「我喜歡你」,她滿意於現狀,喜歡他的笑聲,喜歡兩人聊天抬槓的感覺,所以如果因為自己魯莽衝動的表白,讓這段友情變了色,她不願意,拿任何一切來換她都不願意……
對,保持現狀就好。
「你該睡了,明天不是還要去李太太那邊談生意?」
「你才該去睡了,你是設計師,要應付李太太無數問題的人是你,我只是在一旁陪笑的。」
他冷哼。「就告訴你爛芭樂別碰,你偏偏硬要撿回家。」
「這才證明我們的硬底子啊,再爛的芭樂都能搞定。」她安撫。
「也對。」
「所以去睡吧,明天是場硬仗。」
「你呢?」
「我再看一下。」
「月亮百看不膩?」
「嗯。」
「好吧,」他鬆開了勾著她的手臂,起身。「別看太久,早點睡。」
「好。」失去他懷抱的溫暖,突如其來的涼意更加清晰,她環抱住自己。「晚安。」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他的房門後,袁雅樺梗了好久的悶氣,總算能吐息而出。
月色美,但安靜的空間卻讓她更憂鬱。袁雅樺拿起矮桌上的遙控器,按了音響的開關,放低音量,選擇電台。突然,一個女歌手輕軟的嗓音吸引她的注意,她定住頻道,細聽──
她讓你憔悴許多她讓你不知所措
她一舉一動你不停的對我說
我微笑傾聽你說我卻越聽越心痛
怎麼你說的不是我
她比我多了什麼讓你願意耐心等候
我想知道她讓你癡心是什麼
我想知道她讓你瘋狂為什麼
我知道做的和她沒有不同但是我卻不在你心中逗留
我想知道她哪裡比我好更多
在你心中她和我有什麼不同
我知道我比她付出的還多可是我總換不了你的心動
你讓我憔悴很多你讓我不知所措
你一舉一動我的心被牽著走
她不經意的走過你就把我給冷落
嫉妒把我給吞沒
她比我多了什麼讓你願意耐心等候
……
我知道了她哪裡比我好更多
在你心中我永遠不可能會讓你心動
我知道我比她付出的還多
可是我在你心中沒有她多
(詞:聿禮安/曲:聿禮安)
她聽著歌,歌詞中的每個字說的彷彿都是她。是啊,姜爾東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心,她因為他而快樂、而喜悅,但他的快樂如果是因為瑞琴,她真的害怕,強烈的妒意會將自己吞沒……
她細聽著,感動著,直到歌曲結束,她拿起遙控器關上音響。
安靜無聲的起居室只能聽見她惆悵的歎息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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