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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31 23:17:12

前言:

「你說,那個男人比你好,所以你希望我嫁給他……」
「你說,我對你的感情稱不上是愛,那只是迷戀,要我早些清醒……」
夏曼永遠想不透,她掏心挖肺的想博取他對她的在乎,他卻無動於衷,
她即將嫁給別的男人,他卻還能笑著跟她揮手說再見。
十年前,他還願施捨他的大掌,撫摸她如綢緞般的長髮;
十年後,他卻總是迴避她的眼神,偶爾,還會用墨黑的鼻孔瞪著她!
他不愛她,好。他不想碰她,這也OK!但他竟然要她「饒、了、他」?
女性的尊嚴難道只值一片十元的面膜,讓他用完即丟,毫不留情的甩開!
雖說他的命是她老爸撿回來,沒有老爸的允許,他不能對她有非分之想。
但是,嘿嘿嘿,那又如何?誰說餓羊不能撲虎、小紅帽不能吃野狼——
想逃出她天羅地網的層層包圍,他這個酷帥保鑣,可還遜她三分!


第一章

  今天,是夏家嫁女兒的日子。

  嫁女兒雖然是一生的大事,但哪個人家沒有嫁過女兒呢?所以,本就不是什麼太過驚天動地的事。

  但,她是夏曼,黑道世家夏長峰的女兒,她是他的掌上明珠,他的心肝寶貝,自然待遇、場面就會有所不同。

  迎娶的吉時是在午時,雖然迎娶的人家還沒到,但早上九點過後,賓客就開始絡繹不絕的造訪夏家,整個早上都熱鬧非凡,草地上搭起來的棚子下,沙拉bar的菜色也不停更新替換,每個廚師都為準備食物準備到手軟。

  夏長峰的老臉不停笑著,迎著一個又一個的賓客,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只是,在人群散去的短暫時間裡,他的臉上就會出現不合宜的嚴肅,像是在緊張著什麼事情發生。

  「御堯人呢?」夏長峰傾身,問著一位直立在身旁的男人。

  「在小姐房裡。」男人隨即小聲的給了回覆,回答時,臉色同樣嚴峻,目光仍沒有離開群眾,像是正觀察著可能會有的動靜。

  夏長峰聞言,聚攏的眉峰稍緩,但仍沒有完全放鬆下來。

  「雖然有御堯護著她,但還是要通知每個人都不准大意,上次訂婚發生的事,雖然被我壓了下來,也沒有張揚出去,更沒有被警察盯上,但曼兒受傷是事實,我不允許再發生一次。」夏長峰的臉色在說起這話時,顯得更為陰冷。

  一旁的男人臉色微僵,那次的確是他們失職,才讓其他幫派的人混了進來,還好他們暗殺老爺的目的沒有成功,但是小姐卻代替父親受了那一槍……

  「知道了,老爺。」

  男人應允,隨即用耳機通知所有的人提高警覺,整個看來熱鬧的婚禮裡,卻有一抹肅殺的氣氛。

  宴會上的每個人都很忙,忙著打招呼,忙著拓展人際關係,忙著注意進出的人士,忙著自己應該要忙的事。

  只是,這股忙碌的氣氛,卻沒有進到應該同樣忙碌的新娘房裡。

  「出去吧,這樣就可以了。」淡淡的聲響,從一張紅唇裡逸出,聲音裡沒有新娘子應有的喜氣,只有平淡的語氣。

  「可、可是……」化妝師怔了怔,感到有些慌張。

  她都還沒幫新娘子化妝,若她就這樣走出新娘房,明天會不會莫名其妙就被暗殺了?

  「沒關係,這些事我都會。」新娘回過頭,一頭披肩的秀髮,隨著她轉頭揚起的弧度,襯得一張小臉白皙勝雪,美雖美矣,卻更顯蒼白。

  「但是夏老爺他……」化妝師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只見新娘黛眉微蹙,盯著化妝師的黑眸裡,帶著沉靜與傲氣,還有種天生不言而喻的氣勢,更增添她的美麗。

  「我說,這樣就行了。」夏曼重複她說過的話,眸色冷凝。

  當她從鏡中見到化妝師驚惶的臉色時,她知道她的語氣嚇到人了。

  於是,她緩緩一笑,還未沾上唇彩的唇瓣,彎成美麗的弧度,將她一身的刺斂去。

  「我很美,對吧?」夏曼開口,雖然問的是化妝師,但美麗的瞳眸卻飄向另一個一直站在門邊的男人。

  那是,她的男人。

  曾經,她以為他將會是她的男人。

  但是,她今天就要嫁給別人了,他卻一點都不在乎。

  「是,夏小姐很美,真的很美。」化妝師猛點頭,不是諂媚,也不是拍馬屁,而是發自內心真誠的稱讚。

  夏曼全身都擁有能拍廣告的賣點,一頭動人長髮,一張白皙如雪的小臉,挺直的鼻樑,還有一雙像是藏了無數秘密的眼睛,深不見底,卻又誘人墜入。

  化妝師心想,還好她是女的,要不然,她一定會瘋狂愛上這個有如仙子下凡的美麗女子。

  夏曼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化妝師。

  「所以,我可以自己化妝,隨便畫都好看,你說是不是?」夏曼回過頭,不再看著那一雙始終不肯迎向她眸子的墨瞳。

  他仍舊在躲她?依然在避她?

  都到這個時刻了,他竟然還不肯看她?!

  化妝師知道她無法勉強夏家小姐,只能無奈的退出門去。

  新娘房裡恢復安靜,夏曼看著鏡子裡慘白的臉色,勾起唇角邊的笑痕。

  「我一點都不像新娘,反倒像是快死的人……」夏曼喃喃的自言自語,眼神有點空洞,從她眼裡,似乎看不到未來。

  從今往後,她……就跟死了沒兩樣。

  一直立於門旁的高大男人,雙拳緊了緊,像是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兀自將快脫口的話壓下。

  縱使他穿了一身黑,挺拔的身材卻讓他極度有存在感,黝黑的皮膚,略顯凌亂的發,一點都不影響他那一張有型的臉龐。

  夏曼見他沒有開口,笑容裡揉進一抹無奈,甚至還有些許的輕蔑。

  「你可以繼續不講話,反正,我們大概也沒什麼講話的機會了。」夏曼從鏡子裡盯著那位持續沉默的男人。

  那是一張……好看得會教女人臉紅心跳的臉,只是,迎視著那雙眼,卻鮮少有女人能不落荒而逃。

  那雙眼眸,總是夾帶著冷意,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那深不可測的黑洞,讓人憑靠直覺就知道他是個危險的男人。

  但是對夏曼來說,他卻是一直在她身邊守候著的男人。

  她不怕他。她甚至很高興,其餘女人都怕他。

  因為唯有這樣,他,才會只屬於她。

  但是,繞了一大圈,最後他還是不屬於她,甚至不屬於他自己。

  他說,他的命是她老爸救回來的,所以,他的命是她老爸的。

  「小姐……」角落裡的男人終於開了口,聲音仍是淡漠得聽不出半分情緒。「時間快到了,你應該……」

  「我應該趁早把自己打扮好,快把自己嫁掉,把自己送到另一個男人的床上,接受他的索歡,是嗎?」夏曼忿恨的轉過身瞪著角落裡的男人,小臉因為憤怒而乍紅,那酡紅的臉蛋美得驚人。

  一句話,就輕易的戳破男人冷靜的假象,臉部優雅的線條頓時緊繃成剛毅的稜線,下顎微微抽動著。

  他的情緒,從來不會逃過她的眼睛。像

  她知道他在乎她,但卻從來不懂,他究竟是在乎她比較多?還是在乎父親的恩情比較多?

  一直到現在,她終於確定了答案——他在乎的,始終是她的父親。

  「我就要嫁人了,你應該很替我高興吧?」夏曼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著男人走了過去。

  男人挺直腰桿,試圖維持一貫的冷靜,只是當夏曼來到他的身前,揚起小手想要輕觸他的臉時,他往後退了一步。

  「小姐,時間快來不及了。」男人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雖然沒有施力,卻已經成功的制住她接下來的動作。

  夏曼盯著被握住的手腕,嗤地笑了出來。

  「御堯,我以為你說過,你再也不會『碰』我了。」夏曼挑釁的美眸迎上男人犀利的眼,屬於他的熱度傳了過來,卻再也溫暖不了她。

  「夏曼!」御堯聽出她的語意,大掌不自覺又收得更緊了些。

  夏曼勾起唇角,笑容裡有著被傷透的滿不在乎與冷漠淡然。

  她終於戳破了他的面具,教他不再只是傲然的俯視著她對他的沉迷,卻不參與她心境的轉換,彷彿她的心情都與他無關一樣。

  「不叫我『小姐』了?」夏曼輕咬著唇,依舊凝視著他的臉龐。

  縱使知道不該如此,她卻仍舊無法將視線移開,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此刻的視線交纏,是因為她不肯認輸,還是她仍深深著迷。

  他是她見過最優雅、最出色的男人,卻也是……傷她最深的人。

  「夏曼,別再說了。」御堯俯視著她絕美的小臉,就算那張臉蒼白如雪,卻仍釋放出霸氣,那美麗的眸子,晶亮得像是黑夜裡的星子,與生俱來的自信,曾經讓他以為他也要被她執著的雙眸給馴服了。

  曾經,只是曾經而已。

  縱使如此,御堯還是移開視線,隔著窗戶注意著庭院裡來來去去的人們,猜測著即將取代他守護夏曼的另一個男人,何時會從大門出現。

  「不敢看我了?」夏曼有點惱火的問道。

  御堯沒有應聲,直到那雙固執的小手硬是扭過他的臉,非要他看著她。

  「回答我的問題。」夏曼抬起臉來仰望著他,語氣帶著不可違抗的命令。

  御堯只是歎著氣,現在的他,還能說些什麼?

  沒錯,他的確不敢看她。尤其當那張小臉總是帶著無助、無辜的表情仰望著他時,他就會感到害怕,害怕那種幾乎要被融化的感覺。

  終於,夏曼喪氣了,心裡被一股突然湧上的酸液腐蝕著。

  說好不輕易掉下的眼淚,又在此刻落了下來。

  「你就那麼不喜歡我嗎?」夏曼傷心的看著他,語氣柔軟得像是一隻得不到寵愛的可憐小貓,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被她的語調所軟化。

  御堯斂眸,注視著她哭泣的小臉,看著她落下的淚,一滴又一滴,他的心彷彿也被滾燙的熱淚給燙著,微微的痛了起來。

  「今天你是新娘,不能哭的。」御堯還是開了口,卻沒讓自己伸出手拭去她的眼淚。

  她身上的白紗雖然美麗,卻刺傷了他的眼,他不敢有任何動作,只怕自己會忍不住一把抱住她,那麼一切將會前功盡棄。

  夏曼難過極了,他的話沒能安慰她,卻教她更為難受。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還能這麼溫柔的提醒著她,說她即將成為另一個男人的新娘?

  她更不明白,為什麼他還能這樣溫柔地看著她哭泣,卻一點也不心疼?

  她越是愛他,他就越收斂他的感情。

  曾經,她讓他忘卻一切的原則擁有了她,她以為,在恩情與愛情之間,他已經做了選擇。

  無奈,他還是允許了她嫁給別的男人。

  恩情大於天,而他的愛……不,他從來就沒有對她說過他的愛。

  他的愛,一直都只是她幻想出來的假象。

  「你為什麼不愛我?」夏曼的個性一向驕傲,但是在他面前,她卻只能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固執的、執意的想要他愛她。

  她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讓她死心的理由,一個能讓她再也不為他輕易掉淚的理由。

  「是因為我不漂亮?」

  「不,你很漂亮。」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是因為我脾氣不好?」

  「不是。」御堯一逕地搖頭。「你很好,什麼都好。」

  「那你為什麼就是不愛我?」夏曼將他的衣襟握在手心,小臉靠在他的胸口,任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西裝上,濕了他的衣裳,也濕了他乾涸已久的心。

  她靠在他的胸口,只是一味地哭著,哭得淚眼婆娑,哭得眼眶都紅腫了。

  其實,他愛她。他一直都愛她。他只是沒有讓她知道而已。

  會放手,是因為知道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好。所以,他甘心放手。

  但他卻沒想過,她會在他的懷裡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教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不能放縱她繼續哭下去,他得想個辦法,好讓她停止這無止盡的悲傷。

  「別哭了,要是讓人知道你在我懷裡痛哭,你未來的丈夫會叫人殺了我。」御堯壓抑自己翻騰的情緒,卻講了一個最蹩腳、最讓人生氣的理由。

  他成功的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因為夏曼停止了哭泣的動作。

  「你怕死?」夏曼抬起臉怒視著他。

  他對她沒有一丁點心疼的情緒,他只是……不想死?

  「是。只要是人都怕死。」御堯回答得十分果決,沒有半點遲疑。

  「但你不是一般人……」在夏曼的心裡,他是世界上最棒、最勇敢的男人。

  「我當然是。」御堯打斷她的話,不想再從她口中聽到太多誇獎的言辭,因為他……當之有愧。

  他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甚至還用了最可惡的理由來傷害她,將她的心殘害得傷痕纍纍,只為了讓她迎向另一段美好的幸福。

  「你饒了我吧,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御堯驀地又蹦出一句話,臉上的表情依舊冷漠淡然。

  夏曼愣在原地,聽了他的話她傻了,臉上的淚也停了。

  她終於不再掉淚了,但……

  她的心,卻在他說出這話的剎那,下起了大雪。

  就算她知道他不愛她,但她怎麼也沒料到,他會叫她——饒了他?

  饒了他?這句話帶給她的痛苦,比訂婚時從她肩胛骨射過的子彈,還教她疼上百倍。

  有哪一句話,會比一個你深愛的男人,求你饒了他,還更令人心寒難堪的嗎?

  她劇烈起伏的心在鼓動著,在憤怒的叫囂著。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握住他的衣襟,用力得像是要把自己的心也給掐碎一樣。

  夏曼瞪著他深邃、看不見情緒的黑眸,她感覺到自己的愛情,全葬送在他的眼底。

  她的眼淚是停了,但她的心卻碎了。

  她是那麼的愛他,但是他呢?他卻只愛他自己。

  「很抱歉,我注定要讓你失望了。」御堯的目光溫柔,但語氣卻極為冷酷。

  夏曼全身一震,微微的顫抖了起來,情緒處在失控的邊緣,理智也正一點一滴的流失。

  終於,她將手緊握成拳,一拳一拳,用力的往他胸口捶去。

  「你該死!你真該死!我沒見過像你這麼自私的人,你真該死……」夏曼失控的咆哮著,不顧自己槍傷未癒,激烈的動作一直拉扯著傷口,雖然很疼卻不及她胸口上的疼,她只是絕望地、使勁地捶打著他。

  御堯不閃躲,只是挺直著腰桿站在那裡,像是一尊高貴的神,冷漠的看著她撒野,任由她發洩情緒。

  察覺到他的冷漠,夏曼的身子一軟,往地上跌坐下去。

  她脆弱的坐在地上,揚眸看著他俊美無儔卻冷酷的側臉。

  多狼狽的自己啊……

  她擁有人人稱羨的身家背景與財力,但她卻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只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她閉上雙眼,但腦海裡出現的還是他的身影。

  她終於明白,就算他的人已經刻在她的心裡,但她卻永遠也得不到他。

  「好,如果這是你要的……」夏曼仰起淚水縱橫的小臉,睜開空洞的眸子,聲音雖無限淒楚卻添了抹決絕。

  「那我給你!」夏曼迎視著他,眸裡又恢復原來的自信,雖然……那帶著一抹很沉重的悲傷。

  她的眸裡盈滿憤恨,那是經歷痛苦之後,產生的疲憊、虛弱的眸色。

  她的心,硬生生的碎裂一地。

  她徹底感到寒心,哀傷的眸底裡,映著那張傷透她心的俊臉。

  御堯抿著薄唇,冷眼看著她緩緩從地上起身往梳妝台走去。

  夏曼拿起化妝用具輕掃蛾眉,將蒼白的唇色添了顏色,還上了腮紅,頓時掩蓋住她虛弱的臉色。

  曾經,她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女,想要什麼,就能擁有什麼。

  但是她忘了,人有自由意志是左右不了的。

  雖然只要她開口,父親就能幫她得到這個男人,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不愛她,就是不愛她。

  她終於在今天懂得什麼叫心酸、什麼叫滄桑了。

  御堯凝望著終於肯放棄的夏曼,她蕭索的背影令他的心緊緊揪痛著。

  鏡中的她,看起來很美卻美得很不真實,渾身罩著股蕭瑟哀傷的氣質,外面的喧鬧恍若已被她隔絕在心房之外。

  她在那一瞬間憔悴了好多,曾經滋長的情感因為他的話而枯萎。

  看著她優雅的盤起髮髻,一頭緞發被捧在手中露出優雅的頸線,那曲線教人心折沉迷啊……

  他還記得當他的唇輕滑過她的頸項時,她會敏感的輕喘,發出細微的喘息……

  該死!御堯無聲怒喝著自己的胡思亂想,那不該是他能想的事,縱使他們曾經雲雨,但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她今天就要成為另一個男人的新娘,在他的身下……

  該死!該死!該死!

  御堯憤怒的幾乎要將自己的拳頭給捏碎,只要想到有一個男人今後將代替他擁著她,他就嫉妒得幾乎快抓狂。

  但是,他的嫉妒並沒有讓他失去判斷力,他知道,另一個男人能給她更好的保護。

  為了這個理由,他必須強忍下心中的悲傷。

  夏曼沒有餘力注意到他的情緒轉折,她只認真的收拾著自己破碎的心情。

  她小心翼翼的繫起她的長髮,最後一次疼惜的挽住它。

  她告訴自己,明天……不!是今晚。只要婚禮一結束,她就會拿起剪刀,一把剪斷這把情絲。

  只因曾經有個男人,說他好愛好愛她的長髮,說他喜歡她的長髮披散在他胸前的樣子。

  為了這句話,她會剪斷這頭長髮。不再讓它為誰披散成山瀑,誤會她網住了他的心。

  縱使他願意眼睜睜的看著她成為別人的女人,但她卻不願過往的記憶沾上一點塵埃。

  他不在乎那是他的事。她要把過去的那段記憶細心地封存起來,放在心底最隱密的角落,然後,她要忘了他,忘了曾經說過這話的男人,忘了這個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她努力妝點著自己,想讓自己變得更加美麗;整理著身上美麗的白紗,讓衣服襯托出她的絕美。

  「我準備好了。」她帶著笑容站起身,拉起精心設計的美麗裙擺,挑釁的對他露出傾國傾城的笑容。

  御堯屏住氣息,看著她笑盈盈的朝他走來。

  「你說那個男人比你好,所以要我嫁給他……」夏曼笑著開口,但每走一步,心就更加疼痛。

  「你說,我對你的感情稱不上是愛,那只是迷戀,要我早些清醒……」夏曼繼續笑著,澄眸裡有了笑意,像是她已經完全接受眼前的事實。

  御堯因為她的笑意,猛地瞳孔一縮,心坎一震。

  「好,那我就嫁。」夏曼佇立在他的面前望著他。「嫁得幸福,過得甜蜜,到時還生個胖寶寶回來給你看,好嗎?」

  御堯被她口中所說的畫面給刺傷,他握緊拳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這是她的報復。

  他執意用他的方法去愛她,所以,她用她的方式來恨他。

  他的沉默不語,早就在夏曼的預料中。

  不過,她也沒打算等待他的回答,她側過身,深吸一口氣後,覺得再也沒辦法與他相處在同一個空間裡。

  她慢慢移動著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出他的世界,御堯咬緊牙,不讓自己開口留她。

  夏曼走到門邊,小手握住冰冷的門把,她輕歎了一口氣。

  「如果……」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如果我從來不曾遇到你,那該有多好?」

  御堯整個人怔愣在原地,望著她毫不猶豫邁開的腳步,他的心像被一把利刃狠狠的劃開……

  這就是她所希望的嗎?

  當做不曾相識?只怕是難了。

  他們的相識,早在十年前就發生,發生在那情竇初開的時候……

  那一年,無父無母的他是個孤兒,被幾個不良少年圍毆,倒在路邊奄奄一息,剩下一口氣苟延殘喘的活著。

  剛好路過小巷的夏長峰,特別停下車子從不良少年的手中將他救了出來,帶他到醫院救治,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從此,御堯告訴自己,他的命是父母給的,但是他的未來卻是夏長峰開啟的,從今往後,夏長峰就是他的第二生命。

  之後,他成了夏家班裡的人,由夏家的人「罩」著他,在夏家,有許多人教他打鬥,教他如何對付想要欺負自己的人,並告訴他得先學會自保,以後才能保人。

  只是他一直不知道,他「保人」的時間那麼快就到了……

第二章

  御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小姐,是在一個仲夏午後。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一個清亮卻帶著氣憤的聲音,在寬敞的大廳裡響起。

  御堯好奇的往大廳裡看去,只看到平常指揮若定的老爺正無奈的坐在沙發上,而他的跟前有個長髮及腰的女孩,在他的面前張牙舞爪的揮舞著雙臂。

  御堯看不到她的正面,只遠遠地看著她有一副纖細的身子,卻有副響徹清亮的嗓子;有個細小的手腕,卻有著能指揮人的霸氣。

  沒多久,那一直背對他的纖細背影,突然怒氣沖沖的回過頭,對著門外大吼出來。

  看到她的那一眼,御堯的記憶裡就刻下了一個抹滅不去的痕跡,那是一張有如娃娃般精緻的小臉……

  「我連上課都有人在門外站崗,大家背地裡都說我很囂張,說我到底是哪裡尊貴,哪裡與眾不同了?全身上下像鑲了金子似的……」夏曼氣憤的跟父親抗議,氣得小臉漲紅。

  夏長峰歎了一口氣,那些人說得還真沒錯,夏曼不但鑲了金子,她的身價甚至比鑽石還值錢。

  許多人都知道,只要捉住了夏曼,就像是掐住了夏長峰的脖子,他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曼兒,我是為了你的安全才會讓那些保鑣在你身邊保護你。」夏長峰無法解釋自己身份的特殊,他所做的犯罪行為,全被排除在夏曼知道的範圍之外,所以他無法怪罪夏曼的不懂事。

  「曼兒……她的名字,就叫曼兒嗎?」

  在門邊的御堯,喃喃自語的覆誦著這個名字,當這兩個字滾過他的喉頭時,瞬間溫暖了他的心,看著那美麗的臉龐,他覺得他的心隱約被觸動了。

  那是個會以貌取人的年紀,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深深被撼動了。

  客廳裡的人,不知門外的心思,仍在持續爭吵著。

  「我不管,你叫那些人通通都走……」夏曼握起小拳頭,兩頰氣鼓鼓的。「要不然,我就再也不回學校唸書了。」

  「這……」夏長峰聽了寶貝女兒的「恐嚇」,感到很為難。

  他曾經想送她到國外讀書,卻怕鞭長莫及;也曾想過請老師到家中教書,卻遭到夏曼反對。

  所以他只能排除萬難,捐出一大筆錢到私人學校,好讓一堆人能跟著她讀書,保護著她的安全,卻還是沒辦法兩全。

  「曼兒,你不要任性。」夏長峰好言相勸。

  「我就是要任性!」夏曼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很拗!

  夏長峰看著她生氣的嘴臉與任性的脾氣手足無措了起來。

  她的任性是他寵壞的,而現在,他要自食苦果了。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單獨去學校上課,你要知道爸的身份特殊……」夏長峰試著要解釋,夏曼已經十六歲了,他想讓她試著瞭解真實的世界。

  「我知道。」夏曼冷冷地打斷父親的話,卻換來夏長峰的驚愕。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我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聽。」她只是不想問起罷了。

  這下,反倒換夏長峰無言以對。

  難道這就是長大之後的曼兒,越來越不想理會他的原因嗎?

  她知道他的工作裡,有太多傷天害理的不法勾當嗎?

  「我要像一般人一樣的去上學。」夏曼開口要求,她不要因為父親的工作,就得喪失那些原本該擁有的簡單快樂。

  「曼兒……」夏長峰斂下臉色。「既然都已經知道爸的身份,你就應該更能理解我不能讓你涉險的原因,所以,我絕不可能撤掉那些保鑣。」

  「我有辦法。」夏曼冷靜的開口,迎視著父親不解的眸色,纖纖細指毫不遲疑的指向門外。

  「我要『他』陪我去上學!」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將眸光移向門外,卻不由得一愣。

  站在門外被指中的那個人是——御堯!

  十七歲的大男孩,怔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這個水靈清秀的小姐,怎麼會挑上他?

  「不行。」夏長峰馬上拒絕她的要求。「他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就因為他是個孩子,所以他可以陪在我身邊,這樣就不會有人察覺出我的特殊。」這就是夏曼選中他的原因。

  早在一進門時,她就發現他站在門外,心下就有了主意,並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單純的只因為他與她年紀相仿,可以與她一同上學順便保護她。

  「不行,他的技術不足以保護你。」夏長峰還是堅決反對。

  御堯才剛納入他門下不久,雖然聽說學習力驚人,但畢竟時日過短,不足以有保護夏曼的能力。

  「一年。」夏曼毫不猶豫的開口。「爸爸有一年的時間可以訓練他,在這一年裡,我可以回學校勉強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但一年後,我就要跟正常人一樣上下學,不要再有人像門神一樣總是站在門邊保護我。」

  夏長峰迎視著女兒美麗卻固執的雙眼,他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機會了。

  他轉頭看著佇立在門邊,還不知事情嚴重性的御堯,從今以後,他寶貝女兒的性命,就要交在這個男孩手上了。

  「好,就一年的時間,我一定讓他成為有能力守護你的人。」夏長峰對著女兒起誓。

  他答應過早逝的妻子,他會保護著夏曼的一生,現在女兒氣他了,不要他了,他不得已只好將這個擔子,交到另一個男人的手上。

  但,他不會讓亡妻失望,他會讓御堯成為夏曼一生的守護者。

  從那天開始,御堯的世界就徹底的改變了。

  他安逸的生活開始變得水深火熱,為了擁有保護夏曼的能力,他的訓練比任何人都來得嚴謹,他比所有的人都活得辛苦,卻也意外的成為夏家的一分子,住進了夏家大宅。

  為了獲得御堯的忠心,夏長峰把他當兒子看待,一方面嚴厲地訓練他,一方面也給予他最好的物質生活與關心期盼,持續灌輸他一個觀念,也是唯一的信念。

  一而再、再而三的,御堯相信他灌輸給他的意念,也告訴自己要去執行。

  每日每夜,夏曼已成為他的重心,彷彿他的呼吸,就只是為了要保護這個名字的主人。

  那個擁有清亮雙眼、柔順長髮、挺直鼻樑、小巧紅唇的夏曼小姐,她以後的安全都握在他手中了。

  他告訴自己——夏曼,就是他的一切!

  日以繼夜,御堯不停的告訴自己,就算要他付出生命,他也要讓夏曼過得幸福且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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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後,御堯進了夏曼就讀的私立學校,跟她成了同學。

  嚴苛的訓練讓他在一年內由男孩變成男人,散發著極強的異性吸引力,不但吸引了女同學的目光,也吸引了夏曼的注意。

  他舉止穩重,五官立體,加上他頎長的身型,都讓女同學不得不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但是,他的眼裡只有她。

  從第一眼的傾慕到實際的守候,他用最確切的行動來彰顯他對她的關注。

  他像個護花使者般守護著她,深邃的黑眸總是凝望著她,那專注的模樣,教女同學每天都活在喝醋的酸楚世界中,即使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將他的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

  學校裡有不少傳聞,說他輕而易舉的擺平了鄰校想要對夏曼不軌的男同學,說他拒絕了校花的告白,說他又帥又專情……

  他才出現沒多久,就成了校內的風雲人物,成功轉移了女同學對夏曼的不滿,雖然還是有些酸不溜丟的耳語,總認為夏曼不值得他專注的守候……

  「你真神!」夏曼舒服的在草地上躺下,手臂枕在後腦勺,看著天空飄過的白雲朵朵,覺得放鬆的感覺真好。

  站在她身後的御堯,看著她毫不扭捏的在他面前躺下,不但勻稱的小腿盡收眼底,連大腿都露出了一大截……

  御堯收回不該停留的視線,脫下薄外套後,蓋住她的腿,讓她免了春光外洩的危機。

  夏曼側過身,大方接下他的體貼,她用單手支起下顎注視著眼前的男人,笑容噙在唇邊。

  「可以讓那些多嘴的女同學收起毒舌,你還真是厲害。」夏曼雖然語帶譏諷,卻也帶著幾分佩服。

  御堯沒說話,只是在她的身邊坐下,習慣性用朗目在周圍巡視了一番,確定她的安全是否無虞。

  察覺到他的謹慎,夏曼無奈的吐了一口氣。

  「真有那麼多人想要我的命?」夏曼重新在草地上躺了下來,看著天空飄過的雲朵,她希望自己也能那麼自由。

  御堯看了她眼神透露出來的訊息,知曉她內心的渴望。

  縱使在他的陪伴下,她不再需要由一群保鑣保護著,但她離自由還是很遠,畢竟,他總是跟在她的身邊。

  在日光下,她輕靈秀氣的臉龐透出紅潤,長睫下的目光顧盼生姿,彷彿就要沁出水來,誘惑著人想湊近一親芳澤。

  他多想要再靠她更近一點、再近一點,但伊人卻只想遠離他……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又逾矩,御堯收回貪戀她的視線,開口說道。

  「凡事總得小心。」老爺不希望她出事,而他,也是。

  夏曼給他的回應是長時間的沉默,她正在心裡臭罵他八百萬遍。

  這裡小心、那裡小心,這裡不能去、那裡有危險……他比之前那些保鑣還更有膽子管她的去處。

  「我討厭這樣。」夏曼驀地冒出一句話來。

  「我哪兒都不能去,一點自由也沒有!」她故意瞪著他,雖然躺在草地上,但眼眸中仍舊殺氣十足。「你比我爸管得還要多。」

  御堯因她的話而有點不自在,側頭看著她生悶氣的臉。

  他臉一沉,沒有開口替自己的工作辯解。

  「所以,我討厭你!」夏曼狠狠的瞪著他,唇角的笑意隱去,她斂下原本快意的笑容,目光變得銳利。

  「對不起……」御堯的聲音低沉冷酷,似乎沒被這句話給影響,但眸色卻黯淡了幾分。

  「我不要聽對不起,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夏曼對他吼了一聲,再次發飆,擺出任性的姿態。

  她是個被寵壞的公主,對任何人都這樣,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對不起。」他能說出口的,還是只有這一句。

  像是早知道他會說出這樣的答案,夏曼只是斂容注視著他,兩人四目對峙間,空氣瞬間凝結。

  夏曼的臉色難看至極,但御堯卻一點也沒受到影響。

  他勇敢的迎視她無言的指責,水般的美眸綻出怒氣,紅唇緊緊抿起。

  他知道她在生氣。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她討厭這樣的生活,但是……

  在接受訓練的那一年裡,他知道公司許多內幕,他們與其他幫派有利益衝突,老爺的對手太多,誰會撲上來咬人都說不定。

  他只能硬著頭皮,不顧她情緒上的反彈重申他的決定。

  「我不行。」他無法允諾她的要求,無法坐視她可能會發生的危險。

  只是,此話一出,夏曼那水般的美眸一眨,突然蹦出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

  「你、你……哈哈……你實在……」夏曼突然笑得很燦爛,在草地上弓起了身子。

  「大家都說你冷漠,但在我看來,你實在是一個冷面笑匠……哈哈……」夏曼還在笑著,很開心、很開心的笑著。

  「你知不知道,男人最討厭聽到的一句話就是『不行』,沒想到,我三兩句就輕易套出你承認自己『不行』了……哈哈……」夏曼笑得很不淑女,在草地上滾來滾去,一張小臉都漲紅了。

  御堯不解地看著笑彎了眼的夏曼,她伸出食指比著他,彷彿他多有趣似的。

  說實話,他不愛這種羞窘的感覺,一瞬間自己彷彿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話。

  不過,聽著清脆的笑聲從那粉嫩的唇瓣逸出,看著她笑得開心的小臉,他的心情似乎也變得愉快了許多。

  她正衝著他笑,笑得開懷、笑得美麗,有那麼一剎那,他的心有些忐忑,他的人有一瞬的恍惚……

  御堯的胸腔莫名一緊,他不曉得是烈陽把自己曬暈了,還是被她那可愛的笑容迷暈了。

  好吧,只要她開心就好,他不在乎其他的瑣事。

  他不會跟她計較她開的玩笑,御堯隨意拿起書包裡的書替她扇起風來。

  夏曼的脾氣來去就像一陣風,她接下他給的溫柔,知道他不會把這小玩笑放在心裡,很快也就卸下自己執拗的脾氣。

  在這個午後的偷閒時光,在暖陽的照射下,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太陽好大……」夏曼冒出一句抗議的話,下一秒,竟然拉起覆住她裙下風光的外套,想要遮住被艷陽烘烤的臉蛋。

  御堯在她扯起外套時,用最快的速度以大掌壓下她掀起的裙擺,這時,她已經成功的蓋住了她的頭、遮去了陽光,他也成功的保全了她的清白,不過……

  他的手正貼在她的大腿上,壓得密密實實。

  「你吃我豆腐。」外套下的女聲清脆悅耳,雖然話裡帶著指控,但聲音卻甜甜的,有著濃濃的笑意。

  「小姐……」御堯語帶警示,俊臉上浮上可疑的紅雲。

  「叫我夏曼!我說過了,我不喜歡讓別人知道我們的身份。」夏曼的語氣有些不高興。

  「好,夏曼,你知道現在風很大嗎?」一向寡言的御堯,總會在與夏曼相處的時候,不自覺的多說了些話。

  「不知道……」才有鬼!

  她當然知道風大,也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但她就是喜歡看他慌張的樣子,那感覺好有趣。

  她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在那一年裡受了不少罪,也因而養成他內斂的個性,她無法否認,因為她任性的要求,逼得御堯不得不提早長大,所以他的不假辭色、反應冷淡,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一個年輕的男孩,個性卻這麼老成,所以她總會想辦法讓他偶爾恢復一下慌亂的樣子,訓練他臉上的肌肉,要不然,他搞不好連怎麼笑都忘了。

  不知道她腦袋裡轉的鬼主意,御堯很認真的開口。

  「你會曝光。」御堯掌心貼著她細嫩的大腿進退不得,充滿男子氣概的臉,此時漲得通紅。

  「有什麼關係,長針眼的又不會是我。」夏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唉!為了訓練他臉上肌肉的運作,她真是做了很大的犧牲,連大腿都讓他摸了一把。

  只不過,雖然說是訓練他臉上的肌肉,但她自己臉上的血管,似乎也突然活絡了起來,溫度瞬間飆高好幾度。

  御堯翻了翻白眼。所以,她的意思是說,只要他不怕長針眼,就能「看免驚」嗎?

  從接下保護她的任務兩個月來,他越來越習慣她的驚人之語了。

  夏曼從草地上翻坐起身,御堯也在最快的時間裡收回他的手,原以為尷尬的第一類接觸已經結束,沒想到夏曼緊接著再上了第二課。

  她幾步跪走就來到他的身邊,小臉往他臉前一堆,御堯直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做什麼?」御堯微挑起眉,心跳漏掉了幾拍,那張小臉離他好近好近,近到他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正輕輕吹拂著他的臉。

  「你的臉上有東西……」夏曼的眸子微瞇,再度逼近二十公分。

  「什……什麼?」一向冷靜的御堯,遇到夏曼就沒轍,連說話都會吃螺絲,只能繼續往後退,拉開同等距離以維持他的冷靜。

  但夏曼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角色,在這麼一進一退裡,夏曼竟成功的將御堯逼躺在草地上,用她的雙手支在他的耳際邊,咧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這下,你還想逃到哪裡去啊?」夏曼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她就是這麼愛逗著他玩。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你的臉看起來好紅好紅喔!」夏曼露出得意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很美,也知道自己有著優勢,她總會在御堯眼裡,讀到某種近似於傾慕她的眼光。

  對於御堯,她有著複雜說不清的情緒。

  她喜歡他的出現,取代那些在她看起來像傻瓜的保鑣;但她又討厭他的出色,讓那些女學生每個都像盯著蜂蜜的熊,對著他垂涎欲滴。

  他是她的保鑣,他就應該全心全意的注意著她;但是,她又驕傲的認為,他根本配不上她。

  其實她喜歡他盯著她,但是她又矛盾的不喜歡他盯著她……

  她有著天生的驕傲,她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她是個……連自己喜歡什麼都搞不清楚的女孩,她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所以從不知道「體貼」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於是,她總是傷害人,為了自己一時的快意。

  「你不會……以為你有什麼機會吧?你只是我爸的手下,你只是負責保護我的安全。」夏曼挑起眉,話中有話的盯視著被她壓制在身下的御堯,像個女王般的微揚起下巴。

  御堯的身子僵了僵,像是被雷擊到一樣,只因他從她的眼裡讀到……輕視。

  接著,自心口翻湧而上的情緒叫「發窘」,他覺得他的心情被看穿了,他的奢望被看透了!

  然後,終結眼前一切的情緒叫「發怒」。

  十幾歲的男孩跟女孩,臉皮薄得就像紙一樣,禁不起任何刺探,一戳就破了。

  御堯拉下臉,直坐起身後,將她輕推坐在草地上,雖然臉色難看,但他還是沒有忘記他的責任就是保護她。

  「小姐你放心,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不會以為自己有什麼機會,因為我只是個保鑣。關於這一點,我不會忘記。」御堯握住她的肩膀,等她坐穩之後,墨瞳直看入她眼睛深處,看她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一絲欽慕的情緒。

  夏曼微張櫻唇,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她被他的轉變嚇壞了。

  她在他的眼眸裡看到傷害,看到自衛與防守,她知道,她的話傷了他。

  一股湧上的歉意讓她想開口道歉,但她一直是驕傲的,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她拉不下身段,只能怔怔的望著他。

  御堯迎視著她的目光,清楚看見她眸底有隱隱閃動的不安,但他被她傷害了,所以他並不想先行示好。

  氣氛在兩人間僵凝著,連週身的空氣也沉重了起來。

  夏曼突然覺得好氣好氣,從來沒有人敢用這麼凶狠的眼神瞪她,好像她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一樣。

  哼!就算她罵他又怎樣?她連老爸都敢罵了,老爸還不是順從著她,那御堯憑什麼這麼生氣的瞪著她?

  夏曼漂亮的紅唇抿著,下顎緊繃,透露出她的倔強,一副唯我獨尊的姿態。

  但,那只是表相。

  當她迎視著御堯那冷冽直視的雙眼,她的心忐忑難安,在沉默的時間裡,她幾乎能聽見自己不安的心跳。

  但首先放棄對峙,不再僵持下去的人是御堯。

  他從草地上站起身,不願再直視那雙美麗卻傷人的眼睛。

  「為了不讓小姐以為御堯有什麼不該有的奢望,今後獨處的時間裡,御堯不會再直呼小姐的名字了。」御堯冷冷的開口。

  夏曼很確定他生氣了,因為他的態度跟以往的確有些不同。

  不過,該生氣的人是她吧?!

  她是個從小被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再說,她剛才問的話有哪一句不對?

  光是他現在的態度,她就能在老爸面前告上他一狀,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可是,她卻一句話也不敢說,只因那冷冽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虛。

  「小姐,快到上鋼琴課的時間了,你也該回去了。」御堯仍是直視前方,用尊敬的語氣開口說道。

  那一剎那,夏曼知道他刻意拉開了彼此的距離,某種心慌突地攫住了她。

  她驚慌的朝著他走了過去,伸手想碰觸他時,御堯卻像被火燙著般往後退了兩步,他不讓她碰他,只是用一雙黝暗的眼神緊鎖著她。

  他雖然沒有開口罵她,但那樣的目光卻讓她無法忍受!

  夏曼喉中一哽,眼裡閃著複雜的情緒,淚水在眼眶裡閃爍著,小手輕捂著嘴,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

  看著她激動的情緒,御堯一動也不動,只是一臉漠然看著她,彷彿她的情緒,再也與他無關。

  夏曼無法忍受他對她的態度,腳跟一旋,倉皇急奔離開,沒發現御堯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掙扎。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御堯僵立在原地,他無法讓自己不因她的情緒而波動,目光隨著她遠去的身影,添了一抹痛苦。

  只是,當他看到不遠處幾個跟在夏曼身後的背影,御堯心一驚,加緊腳步追了上去,卻已經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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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yang843
子爵 | 2011-1-29 22:37:02

感謝大大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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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曖
勳爵士 | 2011-1-28 00:58:39

男主角太笨ㄋ一直把最愛往外推....笨阿
還好圓滿大結局....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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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09-5-31 23:22:48

第九章

  婚禮的音樂響起,夏曼走出房間時,她的新郎已經在門外等她了。

  她對著他笑得很燦爛,像是正要迎接幸福來臨一樣。

  依照習俗,她只要被娶出門,就正式成為魯家的一分子,但是父親捨不得她這麼快就嫁出門,於是將良辰選在午時,還在出嫁之前,在自家花園裡辦了自助餐,希望她能在家裡多留一會兒。

  她穿著美麗白紗,故意笑盈盈的在賓客裡打轉,甚至刻意舉杯向著總是跟她保持距離,卻又總能在目光所及之處找到她的御堯敬酒。

  她讀不出他眼中的訊息,因為他只是麻木的看著她。

  縱使只是個保鑣,他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一種氣勢,一種教人害怕的氣勢。

  她好想醉倒就可以不用看見任何有關他的一切,於是她不停的喝著,一直找人乾杯,幾近醉倒在魯夫的懷裡。

  魯夫也不阻止她,似乎知道他的新娘心中早就另有所屬,他只是輕擁著她,不讓她失態到無禮的地步。

  動作間,魯夫審視的眼神,沿著杯緣端詳眼前的景況,輕易的發現到讓他美麗的新娘失態的主角,就在不遠處。

  御堯的黑眸轉為通紅,指尖用力的掐入肉縫裡,他的嘴角諷黥地扭曲著,極力克制想去搖醒夏曼的衝動。

  她何苦這樣糟蹋自己?

  她的酒量從來就不好,而今天是她結婚的大好日子,她到底在做什麼?!

  御堯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在傷害她自己,為了讓他也感到難受。

  而該死的,她的伎倆真的成功了。

  從來就不曉得,原來他也會心痛,也會心傷……

  她一次又一次,教他識得其中滋味,辛酸是一層多過一層。

  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全是為了她好。

  夏曼一杯喝過一杯,體內的酒精開始發酵,讓她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教她誤以為在御堯的眼裡,看到一種近似於在乎的神情。

  她醉了。一定是醉了!

  但縱使她醉了,她還是察覺到整個婚禮的氣氛很緊繃,她知道一定是因為訂婚典禮上有人開槍的原因。

  她沒去詢問處理的結果,因為她知道父親會處理好一切,只是今天的氣氛仍舊沉重,有著風雨欲來的緊張態勢。

  現在的她頭很昏,只想回房去躺著,槍傷沒能葬送她的性命,但愛情卻可以,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她毫不客氣的推開魯夫,逕自往房裡踉蹌而去。

  御堯隨即就要跟進房裡,卻被夏曼拒絕,硬生生的被擋在門外。

  「小姐,你開門讓我進去,老爺有交代,必須就近保護你。」御堯心急的在外頭直敲門。

  「你已經貼在我的心上了,這樣還不夠近嗎?」夏曼藉著酒意胡鬧,對著關上的門大吼大叫。

  「夏曼……」短短的兩句話,教御堯的心都擰痛了起來。

  他深感無力,不知道該怎麼讓夏曼明白。

  「夏曼,有什麼事先開門再說,你現在不能單獨一人,會有……」御堯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夏曼把門打開。

  他心一喜,以為夏曼終於聽進他的規勸,卻在門打開之後,看見了夏曼與……

  御堯氣一窒,驚恐的發現,夏曼的身後,竟站著上次開槍的男人。

  那個男人一手勒住夏曼的脖子,而那把槍,正抵著夏曼的後腦勺。

  「夏曼!」御堯的心差點兒跳出胸口,他從沒有那麼恐懼過。

  「退後,快退後!」男人低聲命令著,目露凶光。

  「放了她,你還可以全身而退,我不會逼你到絕境的。」御堯握住放在腰際的槍枝,還沒到亮槍的時候,他只想先保住夏曼的安全。

  「全身而退?你以為我是笨蛋嗎?」男人不屑的低笑,有著豁出去的瘋狂。「夏長峰放出消息讓黑白兩道的人追殺我,你要我怎麼全身而退?」

  御堯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深怕刺激這個已經被逼到盡頭的男人。

  「既然黑白兩道都在追殺你,那你就不該來這裡,外面多的是可以一槍殺了你的人。」御堯冷靜的分析,希望他可以自動離去。

  「有什麼關係?總之,我要拉個人來陪葬,而被我選中的,就是這個礙事的女人!」男人惡狠狠的瞪著夏曼,要不是她上次壞事,他早就領了賞金到國外逍遙,哪會落得現在無處可去的窘境。

  御堯一聽他話裡的暴戾,眸色越發冷冽,冷汗從他的額際淌落。

  還記得那一次,看見她的血在空中飛灑,他嚇得心神俱裂,而當她倒進他懷裡時,他以為她就要死了……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

  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倉惶,甚至是驚懼。

  想到她可能再次遭遇之前的痛苦,他就完全冷靜不下來。

  御堯想也不想,一把掏出他腰際上的槍,直接往地上一丟。

  「我沒有任何武器,你要人陪葬,我陪你,但你要放了她。」他決定用他的命,來換取她的安全。

  他的動作與想法,換來男人的狂笑。

  「你有什麼資格代替她?她能當我的籌碼,而你一點價值都沒有,你甚至還有反擊的能力,我又不是白癡,怎麼會選擇你呢?」男人雖然瘋狂,但還沒有喪失判斷力。

  御堯一聽,知道他必須做些什麼才行,至少,不能讓夏曼被帶走……

  他的眼角餘光,發現已經有其他人感到不對勁,因而埋伏在轉角處,槍口也都對準了入侵的男人。

  大家全都按兵不動,因為男人的槍正指著夏曼的頭,萬一稍有閃失,沒人能負起這個責任。

  御堯心下隨即有了打算,就算賠上一條命,他也不讓夏曼再次受傷。

  「你絕對無法通過我這關,除非你先殺了我。」御堯冷著嗓說道。

  「御堯!」夏曼心急的喊出口。

  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在這麼危急的時刻,他竟然願意為了她而捨身相救。

  「你以為我不敢?」男人狂妄的笑了起來。「既然敢來這裡,我就有不要命的準備,別以為我不怕多殺一個人。」

  「你沒那個膽子殺我。」御堯嘲笑著男人,甚至輕蔑的環起手臂,一副將他看扁的模樣。

  「你瘋了嗎?」夏曼又氣又急,不明白御堯為何像是故意要激怒他。

  御堯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對著她淺淺一笑。

  那是夏曼記憶裡,他對她最溫柔、最醉心的一個微笑,那笑容裡除了有疼惜,還帶著歉意,甚至有著告別的意味……

  下一秒,夏曼的背脊徹底寒透,因察覺到他的打算,那美麗的黑眸裡,閃過一抹驚懼。

  他想用他的命來保她?!他要用他的命來換她的安全!

  寒意在這時緊緊攫住了夏曼,她完全無法置信她想像的事情將會成真。

  此時,那男人真的被御堯的話給激怒,氣得兩眼充血,他勒住夏曼脖子的手,因為目標轉移到御堯身上而有些鬆脫,徹底失去判斷能力。

  「你真的不想活了,好,那我就成全你所期待的事!」男人撂下狠話,槍口在下一秒直接指向御堯,眸中殺氣十足,大有直接了結御堯的打算。

  不!夏曼在瞬間隨即下了決定。

  她不要他的歉意,她不要見到他為她賠上自己的命,她不要一輩子心傷難受!

  如果沒有了他,那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一切都有個更簡單的方法,更符合她夏曼處理事情的方式,那就是……

  幾秒的時間流轉,每個人的心思百轉千折。

  御堯瞳孔一縮,在看到男人的槍口從夏曼的頭上移開時,黑眸猝然綻亮,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夏曼安全了!

  御堯知道埋伏在暗處的人,此時能直接動手瞄準那個男人,就算他下一秒會死在男人的槍口下,那都沒有關係,因為夏曼已經獲得安全了。

  他只想,再看夏曼一眼,再一眼就好。

  御堯將目光轉向夏曼,剎那間,他發現她牽動唇角笑了起來,笑得絕美,卻也笑得淒艷,只有眸光篤定而堅決,迷眩了他的眼。

  不過才一秒的時間,他見到那男人正準備扣扳機,而夏曼不知哪來的勇氣,竟伸手握住男人握槍的手腕,她纖細的身子往前一躍,站在槍口射出的路線前方……

  「夏曼!」御堯的黑眸爆出怒焰,恨聲咆哮著。

  一切的一切,都在幾秒鐘內結束。

  在御堯驚懼的眸光裡,子彈射人她的胸口,鮮血瞬間從她的身體噴濺出來,像一場嚇人的血腥紅雨,淋濕了御堯的心。

  同樣的,男人也用他的生命付出代價,他的額間被子彈貫穿,一槍斃命,整個人往後躺去。

  御堯急奔而去,再一次接住她中彈的身軀,一向英俊冷絕的瞼瞬間瘋狂,眼眶驀地灼熱剌痛,乍見他的淚從看不出情緒的眼裡流淌而出。

  「夏曼,我可以不讓你受傷的,你卻……」御堯又氣又心疼,臉色一沉,對上她殷紅的眼眸。

  「如果我沒受傷,但卻得心痛的過一輩子,這樣……這樣的結果,我不要。」夏曼睹氣的說,傷口泛起一陣陣的疼。

  雖然傷口讓她感到疼痛,但只要能看到他臉上的在乎,這也就值得了。

  她的愛情,她要用她的方式來索討,他不願承認愛她,那她就用最狠絕的方式來逼他承認。

  「還要說我對你的感情稱不上是愛,只是一種迷戀嗎?」忍住疼,夏曼要他給一個答案。

  「夏曼,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做什麼,我先送你到醫院……」御堯趕忙抱起她,就要往外頭衝去。

  「我不要,我現在只要你的答案。」夏曼用力掙脫,慘白了一張臉,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因為嚴重失血而開始感到贏弱的身體,她要用她的血,來報復他今生冶狠的拒絕,最可惡的迴避。

  為了他,她什麼都放下了,也都做盡了,他還是無動於衷。

  但,她還擁有一條命。這是她最後的籌碼,若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也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夏曼,你不要命了嗎?」御堯不明白她還在堅持什麼,痛心地俯視著那正流著血的傷口。

  「為什麼要去擋槍,你有幾條命可以這樣玩?!」他的眼眸因為她的痛楚而黯淡下來。

  人命如此脆弱,她一個如此纖細,感覺被風一吹就會倒下的女孩兒,連著兩次受了槍傷,不但不喊痛、不喊苦,還如此倔強?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麼時候!」御堯的手驀地收緊,他好想狠狠的揍昏她,更想狠狠的吻暈她。

  但是此時,他卻什麼都沒辦法做,只能心慌,只能無措,只能……擔心她會就這樣離開他。

  他看起來……好緊張,甚至是好害怕。

  看苦御堯痛苦驚惶的表情,夏曼不知為何竟然感覺到一絲快樂。

  每一次,總得要到這麼危急的時刻,她才能隱約感覺到他對她的感情。

  多麼可悲啊,卻又不肯放手的自己。

  總是要到這麼痛苦的時刻,才能嘗到一些他的愛意,聊慰她痛苦渴望的心靈,那樣的愛,教她心酸難受。

  「我就是任性,我就是不懂事!」夏曼漠視疼痛帶給她的暈眩,她咬牙對著他放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落在他的心口上。

  「我就是要死在你面前,讓你一輩子為我內疚,為我難過,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接受我的感情……」

  夏曼其實無意折磨他,因為這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心裡最誠摯的話語。

  她或許任性、或許嬌蠻,但她只是愛他,只是想要他的愛。

  他如果不愛她,那她或許還能轉身就走,維持她僅有的尊嚴,但是他明明就愛她呀!

  他只是該死的為了身份,為了莫須有的外在條件而拒絕她,這樣教她要如何死心?

  什麼叫不配?什麼叫門當戶對?

  如果沒有愛,配得上又如何,門當戶對的結果,只是多了她一個怨婦,世界會比較和平嗎?她就能因此得到幸福嗎?

  「你以為死了,一切就都解決了嗎?」御堯大吼,生氣她對生命的輕賤。

  夏曼心痛地望著他,和他深眸相對,久久不能栘開……

  他終究還是不懂她。

  「我知道事情不能解決。」夏曼很無力,心一整個被傷得透徹。

  「那你還去擋槍?」御堯怎麼也無法理解,性命交關的瞬間,她哪來的這股勇氣。

  但夏曼的答案,給得既簡單又明瞭。

  「因為,我不能讓你死……」

  夏曼嘔出一口血,那血映照出御堯的眼,他從不落下的淚,瀰漫了他的眼。

  御堯覆雪的冷淡心房徹底被融化,淚水泛上眼梢,那一滴、一滴,因她受傷而落下的眼淚,此時彷彿都在嘲笑他的愚昧。

  她,是這樣的愛著他。用生命在愛著他!

  御堯紅了眼,那是多麼溫柔卻又痛極的領悟。

  一直以為自己是為了她好,所以才用力的將她推開。

  卻沒料到,在他用盡一切言語傷了她之後,她還不顧一切的跑來保護他。

  話說得決絕,只是為了要讓他內疚。

  但最根本的原因,她只是不希望他死。

  一個人,還能承受多少愛意?

  一個人,還能付出多少勇氣?

  為了他,夏曼全都豁出去了,不顧一切的挺身而出。

  那身為男人的他,還需要再考慮些什麼嗎?

  她終究只是個嬌弱的女孩兒,因為失血過多,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臉色瞬間刷白,驀地暈了過去。

  「夏曼!」

  看著她昏倒在他懷裡,御堯全身劇烈地顫抖著,從頭到腳無法克制,急遽地震顫著,胸口的疼痛開始向四肢蔓延。

  不要離開我!疼痛太苦,教他幾乎只能無力的抱住她,像是被抽乾了全身的血液,他甚至無法呼吸,心痛得不能自己……

  那一刻,御堯再也無法忽視他內心對她的渴望與悸動,再也無法讓她孤獨一個人,繼續守著愛情心痛。

  「夏曼!這一輩子,我絕對不會再辜負你。」

第十章

  同樣的折磨又重來一次,這一次御堯連離開都不願意,寸步不離的一直在床邊守著,並回想著那天的情形。

  她已經昏迷了很多天,傷勢並沒有好轉,精神看起來也更差了,醒來的時間少得可憐,就算睜開眼睛,也總是迷迷糊糊,連人都記不清、看不明。

  這是她為他所受的苦,他記下了,牢牢的記在心裡。

  於是,她昏迷幾天,他就在床邊守候幾天,整夜不曾合眼,讓自責不停折磨著自己。

  其實,她為他受了那一槍,他感到非常意外。

  之前,她替夏長峰承受的那一槍,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因為自己的至親處在危險之中,她有足夠的理由去救她的父親。

  但,為什麼要救他呢?

  他只是個一直把她推開的男人,自私的守著自以為是的想法,完全忽略她心中的渴望。

  在那性命交關的當頭,她竟然還能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的為他擋下子彈,那一刻他終於相信,在她的心底,她是真真切切的把他看得很重要。

  比她的生命,還要重要!

  第一次有個女人,把他擺在自身安危之前,他從來就不知道,她是這樣深愛著他……

  古語言:「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她,不但沒飛,還為他付出了一切,毫無保留,而他們……根本什麼都不是。

  「曼兒還是沒醒嗎?」

  夏長峰的聲音出現在身後,御堯隨即站起身來。

  他搖了搖頭,其實她醒來的狀況,跟沒醒時無任何差別。

  夏長峰的眉頭緊緊蹙著,看著臉色蒼白的夏曼,心情十分沉重。

  醫生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那為什麼夏曼總是處在半夢半醒之間,精神不濟到近乎恍惚且視而不見的地步。

  夏長峰歎了一口氣,眼下知道,夏曼除了外傷,更嚴重的是心病折騰。

  「御堯……」夏長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決定要跟御堯好好聊一聊。

  「老爺,小姐的事我難辭其咎,就算要我一條命,我也毫無怨言,但是……」御堯話還沒說完,竟然霍地雙膝往地上一跪。

  夏長峰的眉頭蹙得更緊,一句話也沒說,等著御堯把話說完。

  「就算要我一條命,我還是要向老爺請求,請您把小姐嫁給我!」御堯低下頭

  去,將所有的弱點全展現在夏長峰的面前,用他全部的忠誠,試圖換取夏長峰的交付。

  夏長峰的表情仍沒有一絲改變,看著第一次對他屈膝下跪的御堯,眼裡有著隱忍過後的情緒。

  「你知道……我老歸老,功力卻不差,只要一出手,我就能馬上殺了你。」夏長峰語調平穩,盯著御堯的頭頂蓋。

  「我知道。」御堯仍舊保持示弱的姿態。「但是為了夏曼,我希望老爺能給我一個機會。」這是他深思之後的決定,也是個破釜沉舟的決心。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在要求我,讓我將心肝寶貝交到你手上,而你卻是那個讓她一直受到傷害的男人。」夏長峰表情冷凝。

  「我知道我該死。」御堯沒有推卸責任,反而一肩擔下。

  「但是她為我做了這麼多,也該是我為她付出的時候,從今往俊,不管是笑、是淚,是快樂還是痛苦,我都要更加珍惜她,再也不互相傷害,往後的路,我都要陪著她。」

  夏長峰一句話也不說,似乎正在慎重考慮著。

  其實,這本來也是他的打算。

  寶貝女兒的心事他怎麼會不懂,只是他的想法與御堯之前一樣,只想給她更好的,卻沒去考慮,那是不是她想要的。

  如今,他知道曼兒為了御堯連命都可以不要,這樣的她,要怎麼嫁給別人?

  罷了,魯家的婚事就由他去退婚吧,接連訂婚、結婚都出事,想必魯家也有退婚的打算,他就來個順水推舟,結束這一切。

  正當夏長峰就要開口說話時,訝然發現床上的夏曼不知醒了多久。

  「曼兒。」夏長峰迎了過去,一張老臉充滿期待。「你嚇壞爸爸了。」

  夏曼看了夏長峰一眼,慢慢的扯出笑痕,眸光卻定在他身後的御堯臉上。

  「我聽到了……」夏曼用著極為虛弱的聲音開口,語氣急切又擔憂。

  夏長峰的眉頭挑高,不知道女兒聽到了什麼。

  只不過,女兒的視線不在他身上,這一點,他可是清清楚楚。

  他在心裡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女兒養大了,終究是別人家的,一點兒也不在乎他擔心到頭髮都斑白了,她卻一心只惦著心上人。

  「好,我去找醫生聊聊。」夏長峰決定暫時不當電燈泡,將一室安靜還給默默注視的兩人。

  御堯朝她走了過來,大掌輕輕靠上她受傷的肩胛,深邃的眼注視著她的傷,黑眸中透著一絲不捨。

  「痛嗎?」御堯開口,俊朗的面容上有著難得的溫柔,眸光炯亮得像深夜裡的星子。

  夏曼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迎上他俯視的眼,在四目相接下,流朌間隱藏的激動緩緩傳遞著。

  「我聽到了。」夏曼固執的重複她剛才所說的話,大眼直勾勾的望著他,不容他閃躲、逃避。

  御堯第一次,不閃也不躲,迎視著她燦亮的眼眸。

  「我知道你聽到了。」御堯不慌不亂,嘴角一勾,發現她的精神比這幾天都來得好,眼神也清亮許多。

  他伸出手,輕輕理好她微亂的髮絲,好讓他看清那張蒼白纖瘦的小臉,接著輕捏那削瘦得惹人憐的下巴。

  「不過,我想確定一下,你聽到什麼了?」御堯輕聲開口,聲音跟眼神都讓她覺得好溫柔。

  迎視著那雙眼,夏曼有半晌無法動彈,彷彿被那雙深情的黑眸給催眠。

  她無法相信,此時專注望著她的男人是御堯,那眼神、那口吻、那姿態,都讓她心頭五味雜陳,那樣深情的眼光,看得她有點心悸。

  不過,這樣的眼神沒讓她忘了她要說的話。

  「我聽到你說,你要娶我。」這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甚至還多了點命令的語氣。

  其實,就是這句話教她回過神的。

  她不知道手術復原的情形怎麼樣,她只記得,御堯始終不要她。

  昏迷中,她聽到他的道歉,聽到他的後悔,但就是沒聽到她想要聽的。

  他的道歉,就代表他的拒絕,她,一點兒也不想聽。

  於是,她不想醒,不想醒過來面對這一切,只想一直往下沉,沉到沒有感覺的地方,沉到聽不到他開口說道歉的深處。

  她很傷心,不想再看到他拒絕的模樣,所以消極的想要逃避。

  但,當這一句話猛然敲進她的腦海裡時,她整個回過神來。

  「你說你要娶我。」夏曼又重複了一次,只是這次的語氣多了一些不肯定,因為他的沉默不語,教她開始心慌起來。

  御堯只是搖頭。

  那一搖,敦夏曼的心都冷了。

  「我明明就有聽到,就有聽到……」夏曼開始急喘起來,虛弱又堅決的反覆喃喃她聽到的話。

  「你明明就說了要娶我,怎麼可以反悔……怎麼可以……」夏曼吸了吸鼻子,眼眶又蓄滿熱淚。

  御堯的笑容加深,正想說話時,沒想到夏曼卻在此時嗆咳起來,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像是病房裡的空氣不夠似的。

  「夏曼!別急別急……」御堯好整以暇的心情,都被這個咳給嗆走了,大掌直拍著她的背,不捨全寫在臉上。

  好不容易等她回過氣來,夏曼一開口就是罵人。

  「你走開!咳咳!走……」她生氣了,懊惱了,總之,她不想再見到他了。

  御堯歎了一口氣,長臂一伸,大掌一收,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低低的沙啞聲音,竄入她的耳朵。

  「我是沒說要娶你。」察覺到她的掙扎,御堯粗嗄的語音一頓。「我只是說,我希望你能嫁給我。」

  夏曼一怔,像是沒意會到這兩句話有什麼不同。

  御堯悶哼一聲,像是心裡有著掙扎。

  「我在徵求你的同意……」終究,他還是說出了口。

  她連命都可以給他,那他的尊嚴又有什麼值得緊緊捉住的?

  「同意?」夏曼覺得自己有點傻了,完全沒有辦法理解他現在所說的話。

  御堯的氣歎得更長更深了,真的是拿她沒轍,只能把話講到最明。

  「如果說我要娶你,那代表決定權在我手上,我只是順著你的意思娶了你,但是,我現在想問的是,你願不願意嫁給我,表示……」

  「表示你在請求我的同意?」夏曼自動接話,澄眸裡閃著淚光,慢半拍的她終於弄懂了他的意思。「表示你是真心的想娶我?而我也有拒絕的權利?」

  他在請求她的同意?他竟然在請求她的同意?!

  夏曼終於弄懂了兩句語意有什麼不同。

  她感動得濕了眼眶,那深邃的眼底有著悍然堅毅的火在燃燒,她發現,這一次他是認真的……

  「你在向我求婚?你真的向我求婚了?」夏曼的大眼閃著淚光,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御堯不說話,只是撩起她頰邊的一縉黑髮纏繞在指上。

  「別不說話,我在等……到底你想怎麼做,一句話說明白行不行?我已經……已經不想再這麼折騰下去了。」夏曼口氣兇惡,幾近嘶吼,但語氣卻逐漸哽咽。

  御堯的大掌滑到她的小臉上,阻止了亟欲落下的淚水,看著她憔悴的臉,那因受了槍傷而蒼白的小臉。

  「你不應該這麼做的。」御堯心疼的開口。「你又再一次的嚇到我……」

  夏曼搖搖頭,淚水隨著臉的擺動,縱橫整個小臉。

  「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夏曼並不是在說大話,縱使他不愛她,但是她已經深深陷入,無法自拔。

  「不准!」御堯大聲喝止,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我不准你再冒任何危險,聽到了沒有?」

  沒來由的被大吼,夏曼瑟縮了身子,扯了扯唇。

  「你在乎嗎?」她揚眸看著他,難過的微側過頭,紅著鼻頭,苦澀開口。

  「當然在乎。」這一次,御堯回答得沒有半點遲疑。

  他的回答,讓夏曼大吃一驚。

  雖然他向她求婚,但那內容太過簡略,對話結束得太過匆促,她懷疑那只是她的幻覺。

  但是,他又突然的冒出一句。

  他在乎!

  當他一說完,他又緊緊的將她擁進懷裡,用盡全身的力量縛緊她,像是要把她嵌進身體裡一樣,直到她吃痛地喊出聲……

  「對不起。」御堯趕忙鬆開了力道,卻沒鬆開擁抱,她仍舊在他的懷中依靠。「我只是……很怕再失去你。」

  見到她終於清醒過來,他心中沉甸甸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來。

  可是,那些許的心安,卻掩不住更深層的恐懼,尤其,當她毫不猶豫對他說,就算再來一次,她還是會護著他。

  光是想到這些,他就無法呼吸。

  「答應我,不要再為我涉險了,好嗎?」御堯問得有點惶恐,語氣小心翼翼,像是真的很擔心她再度為他受到傷害。

  「我、我不懂……」夏曼遲疑了。

  「還不懂?」御堯終於露出笑容。「平常就沒這麼傻,怎麼突然變笨了?」

  「你把話說清楚。」夏曼已經不敢去猜,深怕又是自己會錯意。

  「我愛你。」御堯的愛語終於脫口而出。

  他準備張開雙手,等待她熱情的撲上他的懷抱,賞賜給他一個深情的吻。

  結果……夏曼嬌小的身軀因為震驚而變得僵硬,面對他的是一陣沉默。

  御堯當下覺得有點不太尋常,但是他並不死心,猜想著可能是她剛清醒,所以反應較為遲鈍。

  「曼兒,我說……我愛你。」御堯的眉心緊緊地糾結在一塊,連舌頭也緊張得快打結。

  夏曼的反應,是更長、更久的沉默。

  這下,心慌的人變成了御堯。

  莫非是他傷她太多,所以,現在換她考慮了,不打算接受他了?!

  「曼兒,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這次是認真的,無論任何人要阻止我們在一起,我都不會放棄……」御堯急切地說著,握住她纖細的肩膀輕輕晃著。

  聽聞他的肺腑之言,夏曼的身子顫抖得更為厲害,胸口有某種情緒不停累積,壓迫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曼兒,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御堯不停重複著對她的愛語,雙眼筆直地看進她眼裡,等待著她的反應。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那句話像引信,讓所有的情緒陡然爆發,夏曼低喊一聲,終於撲倒在他懷裡。

  倚靠在御堯寬闊的胸膛上,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夏曼心裡沉重的巨石,終於放下了。

  「你該死!真的很該死……」夏曼忍不住嗚咽。「你竟然讓我等這麼久……我差點就等不到了……」

  御堯接受了這句指責,他的確很不應該。

  「是,我的確該死,死上一千遍都不足為惜!」御堯低下頭來,將臉埋入她溫熱的頸邊,呼吸著她身上美好的香氣,藉以平復他的情緒。

  「不行,你不能死上一千遍。」夏曼美麗的臉龐上滿是不安。「你好不容易願意留在我身邊,我才不要你死!」

  她後悔了。剛才只是衝口而出的氣話,她不想要他死,一點都不想。

  看著夏曼緊張害怕的模樣,他知道她心裡有著不捨與心疼。

  「好,我不死,那你也不準死,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御堯允了她承諾,深情且執著的望進她眼裡。        .

  「我有允你們一輩子在一起嗎?」夏長峰的聲音,冷硬地出現在病房門口。

  「爸!」

  「老爺!」

  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喊出聲,看著一瞼陰鷙的夏長峰,一步步走了進來,

  「我有答應讓你娶曼兒了嗎?」夏長峰瞪著御堯,臉色非常難看。

  「爸……」夏曼見父親臉色鐵青,急著想開口為他求情。

  「曼兒,你先安靜。」他還想替她套套這未來女婿的話有幾分真假。

  「什麼事情改變了你的想法?」他瞪視著御堯,想確定他是否真能將曼兒交給他。「只因為感恩?感謝她救了你的命?」

  「當然不是!」御堯搖頭,大掌肯定的握住了夏曼的手,無視於夏長峰的青白臉色。

  「以前會拒絕,是以為別人能給她更好的生活,但是經過這些事情,我才知道我們所認定的幸福,並不一定是她想要的。」御堯臉色沉著,語氣肯定,態度甚至帶有決絕。

  「那你有把握,你就是她想要的?」夏長峰微挑起眉問道。

  「你們不要這樣……」夏曼看著她生命中最愛的兩個男人正冷臉對決,急得又要哭了。

  御堯看著夏曼一臉焦急慌亂的模樣,陰鷙的人反而變成了他。

  「老爺,您又把曼兒惹哭了。」御堯提醒道,曾經對自己發誓,再也不讓曼兒哭泣。

  夏長峰才要再現丈人威風,卻被這句話堵住嘴,見夏曼淚水又在眼裡凝聚,只是輕眨幾下,轉眼又紛紛滾落,他只好投降。

  「好,好,你別哭,老爸什麼都不說了,這樣行嗎?」夏長峰搖搖頭,這寶貝女兒真的是胳臂向外彎,老護著外人。

  夏曼高興的點點頭,雖然是淚眼,卻笑得動人。

  「兩次的喜事,都辦得心臟快跳出來了,這一次,你還有心情結婚嗎?」夏長峰看著這兩個繞了一大圈終於在一起的小倆口,語重心長的問。

  「當然有!」夏曼擦去眼淚,很用力的點頭,清澈的雙眸裡閃爍著無人可以撼動的決心。

  「這是我要的幸福!無論再怎麼辛苦,我也要去爭取。」

  御堯被她的話語所感動,一顆心用力的撼動著,他伸出雙臂,一把將夏曼抱入懷中,用力的抱住她。

  繞了一大圈,這句話才是重點,也是他們要達到的目標。

  跟他廝守到老,就是夏曼要的幸福,那他為什麼不給呢?

  「對,我們會一起努力,再辛苦我們都會一起面對。」御堯有了極大的信心,他從她的眼神裡,得到無比的勇氣。

  聽到他給的承諾,夏長峰總算是放寬心。

  「好,我就把曼兒交給你了!」夏長峰一個跨步向前,重重的拍上御堯的肩,終於坦然接受這項事實,允了這樁婚事。

  御堯望著她,伸手輕撫夏曼那張美麗的小瞼,終於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封住她的水嫩紅唇。

  夏長峰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客氣了,直接就把他女兒給「吃」了!算了,他還是看開一點。

  現在,他得先到警局裡去瞭解,那連著兩次想索他命的男人是誰派來的;他還得想想,他應該要怎麼保護他女兒與「未來女婿」的安全;他還得再想想,未來的路應該要怎麼走下去……

  不過這些雜事,不關這對小兒女的事,他們……就負責他們的幸福吧!

  他這個辛苦的老爸,負責幫他們開路就是。

  走到病房門口的夏長峰一轉頭,發現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決定要在一起的他們還緊緊的抱在一起,吻得你儂我儂。

  他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不禁凝眸望向窗外,幸福的感覺真好。

  老婆,你在天上過得還好吧?你可知道,我很想你啊!.

  等確定我們的女兒過得幸福快樂後,我就能去陪你了。

  不過,從御堯這小子對曼兒的態度來看,她鐵定是能幸福了,我們相見的日子不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星子高掛夜空,在黑夜裡眨眼,注視著天底下為情傷、為情樂的每一對人們。

  微風吹來,吹散了暑氣,吹不散思念……

  愛情,真偉大!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31 23:21:27

第六章

  夏曼哭了嗎?

  其實,並沒有。或許有些心痛,但邪惡的小腦袋卻仍在運作。

  雖然,她對他喊著說要嫁人並不是虛張聲勢,她的確會跟父親這樣要求,但,那只是做做表面。

  電視上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一個男人愛著另一個女人,卻壓抑著自己不敢去愛,逼得女主角只能使出狠招,打算隨便把自己嫁掉,而男主角情急之下,就會不顧一切的去挽回,然後在一陣激烈的爭吵過後,一個熱切的吻,讓兩人間的誤會冰釋,兩人便能長相廝守到永久……

  想到這裡,夏曼的臉迅速的燒紅起來。

  她想,這招一定有用,她就不信御堯會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

  「爸……」她走進大廳,正巧夏長峰一臉沉重的講著電話,於是她乖巧的坐在沙發上等著父親把事情忙完。

  只是,他講電話也就算了,怎麼眸光不時往她身上飄來,像是正為難著什麼。

  「好,好,我再跟她溝通……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好,好,就這樣……」夏長峰掛上電話,看到寶貝女兒,先是送上一個微笑。

  「怎麼了?」夏長峰將眸光轉向夏曼,腦海裡還在想著剛才電話裡的對話。

  「我要嫁人。」夏曼也不囉嗦,直接切入重點。

  夏長峰這下可愣住了,額上開始浮現些許冷汗。

  這女兒……聰慧得知道他肚子裡打的主意了?

  「你……要嫁給誰?」夏長峰才開口,便突然倒抽了一口氣。「御堯?」

  夏曼頻頻吸氣,粉掌握得死緊,像是被刺到痛處一樣的跳了起來。

  「誰說我要嫁他?我不但不嫁他!我還要氣死他!」她生氣的嚷了出來。

  沒想到,老爸也知道她的心事,就御堯那個傻瓜感覺不出她的心意。

  夏長峰聽聞女兒要嫁的不是御堯,頓時鬆了一口氣。

  「那……老爸安排的人選,你就會同意嗎?」夏長峰心裡湧現希望,或許事情並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對!」夏曼用力點著頭,只要能挫挫御堯的銳氣,嫁給誰她都不反對。

  「你放心,爸就你這個女兒,我一定會找個能配得上你,也能照顧你一輩子的人。」夏長峰露出欣慰的笑容,對著女兒掛保證。

  夏曼高興的點頭,計畫的第一步已經成功,心想相親的時間少則兩個月,多則半年。這段時間,她就安心地看著御堯跳腳,並等待他來要求她嫁給他了。

  只是,很多事情,常常是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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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夏曼壓抑著想念的情緒,不讓自己因為思念而破功,滿心期待著有一天御堯會衝進她的房裡,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命令她必須嫁給他。

  只要一想到這可能的畫面,夏曼就會滿心喜悅,等待的時間就不再變得那麼難熬。

  只是,把她當自己女兒疼的王嫂,興沖沖的來恭喜她,說她就要在這個禮拜六訂婚時,她感到不可置信。

  「我要訂婚了?」她怎麼不知道?!「這是誰說的?」

  王嫂一愣,沒想到夏曼竟然不知情。

  「就剛剛……我聽老爺在跟御堯談這件事……」王嫂把剛才在客廳的情形說了一遍。「看樣子你訂婚的細節,都是御堯在處理的。」

  夏曼的俏臉,瞬間染上一抹慘白。

  王嫂的話,有如一把尖刀無情地將她撕裂,狠狠地將她開膛剖腹。

  都是御堯在處理她訂婚的事?好!他夠狠!

  「我去找他!」夏曼想也不想的直往外衝,她要找他問個明白,他就那麼見不得她留在家裡嗎?

  三步並作兩步,她很快的便找到正要開車出門的御堯。

  當兩人的視線相對時,他沒有逃避她的眼神,他不但沒有逃逸,還在原地等著她過來。

  夏曼立正他面前,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冰冷的視線直射向他。

  「小姐,恭喜了……」御堯才一開口,唇邊就馬上掛起微笑,那沙啞低沉的聲音,溫柔如水,流淌過她的心田,卻又狠狠畫開她的胸口。

  夏曼無法自抑,反手就往他的臉上甩了一巴掌。

  「啪」地一聲,在寂靜的院子裡顯得格外響亮。

  「這句話你竟然說得出來?」夏曼的聲音微微顫抖,撇著唇冷笑。「恭、喜、我?」

  兩人之間,再度恢復慣有的沉默。

  夏曼傷心的直看著他,讓他的心猛然扭曲,更別說她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教他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人可以打他,因為沒有人有足夠的本事打他,而此刻,她竟出手打了他—他沒閃躲,情願挨上這一巴掌。

  熱辣辣的疼,落在他臉上,更落在她心上。

  「你真的好過分!」夏曼咬著唇,嬌小的身軀在發抖,她的眼眶熱熱的,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她只能仰高頭,不讓淚水輕易的流出來。

  御堯選擇不否認,靜靜接下她的指責,她的話像鞭子一樣打來,打得他皮開肉綻。

  「你真的覺得我這麼煩?急著希望我趕快嫁了?我甚至不知道對象是誰,你就要讓我嫁了?」夏曼因為眼裡的淚水蓄積過多,視線開始變得朦朧,她怎麼也不敢相信,他竟然這樣對她。

  他沒試著挽留她,沒要求她原諒他,他只是……希望快把她送出夏家。

  但她仍然有些不懂,為什麼當心中已經十分清楚他的決定時,她的眼神還會不爭氣地盈滿淚水,像是怎麼也哭不夠似的。

  不,絕不可以,她絕對不可以哭。

  她咬著牙,倔強地不讓眼中的淚水掉下,這點殘存的尊嚴她還有。

  心中雖然無限酸楚,但她只能閉上眼,接受這提早到來的現實。

  御堯仍是一逕的沉默著,沒有對她做出任何解釋。

  這一刻,她懂了。

  她耍的小計謀,沒有算計到他,反而讓他順水推舟的將她一腳踢開。

  認知到自己的悲哀,夏曼強撐起唇角,硬是擠出言不由哀的顫抖笑容。

  「謝謝你幫我安排這些事,對不起,我剛才太衝動了。」夏曼恢復女兒家該有的溫柔,連語調都平穩的聽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御堯濃眉緊蹙,看著她突然變得好陌生、好遙遠,說不出的恐慌淹沒了他。

  「你去忙吧,我不打擾你了。」夏曼對著他點頭,欠身離開,不再有勇氣迎視他無情的臉。

  怔怔地看著她轉身,他想伸手拉她,卻終究什麼也沒做。

  夏曼轉過身背對他,熱淚終於潰堤落下,這份愛讓她肝腸寸斷,身心俱疲,他的絲毫不動心、完全不領情,她全都體認到了。

  為了愛他,她爭取過也努力過,可是到頭來,卻連一丁點的眷戀都得不到。

  她用盡了心機,卻還是得不到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事到如今,嫁誰都沒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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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曼要嫁的人,是個在航運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但他有個很好笑的名字,叫魯夫。

  那是一出卡通的主角,算一算跟他也是同行,卡通裡的魯夫是個海盜船長,卻是個沒大腦的海盜船長,有的只是一身豪爽,有義氣,無厘頭,愛搞笑。

  夏曼在猜,現實主角里的魯夫,應該也是個沒啥大腦的人,才會匆促允了這門婚事,順便把她也給拖下水。

  她無法想像,怎麼會有人願意娶一個連面部沒見過的女人,但回過頭一想,自己不也是半斤八兩,也是因為賭氣就決定要嫁?

  總歸一切,都是御堯傷了她的心,她的心被傷得好疼,疼得連淚水都無法輕易流出,所有悲傷都只能凝聚在心底深處。

  她的體溫是熱的,但心卻是冷的,無論怎樣的激盪,再也激不起任何溫度。

  她是眾人眼裡的天之驕女,但可笑的是,一伸手什麼都能得到的夏曼,會為了一個不該去愛的男人心動並傷心。

  她開始明白何謂感情,何謂眼淚,也學會了放棄,懂得悲喜由人。

  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會有結果,感情尤甚,她已經學到太多太多,

  「小姐,老爺請我上來問你準備好了嗎?新郎已經到了,可以上來接你到大廳舉行訂婚儀式了嗎?」幫傭的小莉恭敬的敲著門問著。

  夏曼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到了該上斷頭台的時刻,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夏曼決定不再繼續苟延殘喘下去。

  她站起身,再次看著鏡子裡那精緻絕美的小臉。

  大家都說她漂亮,說她能迷死一大票的男人,殊不知,她想迷住的,就只有那個常令她心碎的男人。

  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趕快結束這一切吧!

  「我自己下去就好了。」夏曼走出房間,讓小莉一陣怔愕。

  「小姐,不行啦,你等等,我請新郎上來……」小莉一邊阻止,一邊驚慌的提醒著,她沒見過這麼大剌剌的新娘。

  「用不著這樣做。」夏曼理都不理。

  姑且別說這樣會有什麼忌諱,或是這樣做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反正,她從來就沒冀望這段婚姻會有多麼美好的結局。

  夏曼走出房間,腳步在大理石徹成的迴旋梯旁停了下來,冷眼看著大廳裡的熱絡,她的表情不見一絲笑容。

  她才一出現,吵雜的人群突然變得安靜起來,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祝賀的賓客,她的新郎,當然,還有站在門邊的御堯。

  夏曼身著一件斜肩的緞面禮服,冰涼沁人的質料貼著她窈窕纖細的身段,雪白的肌膚與珍珠白的禮服搭配得相得益彰,美麗的小臉上略施薄粉,妝點出她的絕頂姿色,縱使唇邊不帶笑容,她仍美得讓人屏息。

  夏曼一步步走下階梯,一頭長髮梳成簡單高雅的髮髻,幾綹黑髮被挑落,散在她的耳際與頸畔,氣質既慵懶又性感。

  動作間,她的眼眸一直注視著站在門邊的御堯,她讓他獨享了她的專注,卻也讓他明白她的固執,眼眸雖然清澈得有如一潭清水,卻也複雜難測。

  在踩下最後一階階梯時,夏曼終於收回她的視線,發現了今天的主角,她的未婚夫—魯夫先生。

  才一眼的注視,就教夏曼愕然,伹旋即心思一轉,笑意又加深了幾許。

  魯夫……一點也不難看,甚至好看得過分,那寬闊的肩有幾分御堯的味道,但魯夫又多了幾許斯文的氣息,郡一雙眼睛,同樣能讓女人瘋狂,更別說他唇邊的笑意了,溫暖得簡直教人連心都暖了起來。

  同樣的,她也在魯夫的眼裡看到驚詫。

  「我一直知道你是美麗的女孩,但不知道你竟然美麗得如此動人。」魯夫溫柔的開口,聲音輕緩溫柔,帶著明顯的笑意,一點也不吝於誇讚初次見面的新娘。

  早有傳言說夏曼是個美女,但美女他見得多,並沒有覺得特別訝異,可是他不得不坦白,這一眼,的確是驚為天人。

  驚艷的不只是她這個人,還包括她整個態度。

  她的眼裡有著對他的欣賞,但是卻坦蕩得不帶有任何害羞的成分,不像是一個嬌羞的新娘看著新郎該有的眼神。

  才一眼,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女人。

  因為她沒有那種一見到他,就想納入胸懷的佔有慾,也沒有害羞自閉到讓人垂憐,施捨愛情的無辜。

  「彼此彼此。」夏曼甜甜地一笑。

  魯夫朝著她走過去,才挽起她的手,就敏感的察覺到背後有道銳利的目光射向他。

  想來,他的未婚妻不但美麗,而且還有死忠的愛慕者。

  魯夫故意傾身,準備在她粉嫩的頰畔印下一吻……

  「老爺,我先到外面準備一下。」御堯低下頭,將視線收回,但卻仍然能感受到胸口撕裂的痛楚。

  這些日子以來,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這一刻,仍舊痛得幾乎站不直身。

  逃吧!就讓他當一次懦夫吧!

  他實在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她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他做不到!

  「好,去吧!」夏長峰應允,他也正想叫他到外頭巡視一下。

  訂婚十分低調匆促,只請了一些熟人到場,實在是情非得已才這樣做。

  起因於前一陣子,夏長峰急於去黑漂白,有些人並不樂見這種事發生,於是在他的地盤上故意弄出一起人命,教他不得已牽涉其中。

  他很明白,這只是個警告。

  如果他還是一意孤行的話,接下來的事就不只是這樣而已。

  走上這條路,他並不害怕自己會怎麼樣,卻害怕夏曼會有什麼狀況。

  就在他苦思方法之際,航運世交魯家,正巧提議讓兩家聯姻,把夏曼納在他們的羽翼之下保護,甚至能為了她的安全,將她送往國外定居。

  能有個黑白兩道都混得開的親家是好事,另一方面也可以保護夏曼的安全,夏長峰理所當然的應允了。

  聯姻消息一傳出,雖然表面騷動看來平靜許多,但夏長峰有預感,事情不會這樣就結束。

  御堯得到夏長峰的首肯,向他點頭示意後便往外頭走去,他沒再將視線移到夏曼身上,只怕一看到又要走不開了。

  就這樣放棄了嗎?夏曼不自覺的轉頭看著御堯的不戰而敗……

  不,他不是不戰而敗,他是連想替她打仗都不肯,就棄甲投降了。

  看著御堯轉身,一步步往門外走去,在關上大門的那一刻,彷彿將兩人隔成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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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堯一走出大門,便點起了菸,試圖在迷霧中麻痺自己。

  夏曼要嫁人了,她要嫁人了!

  這念頭教他心頭又是一震,臉色更加慘白難看。

  大門裡的女人,像是跟他有著千山萬水的隔閡,有著他怎麼也跨不過的距離。

  胸口驀地疼痛起來,御堯勉強壓制住那些情緒,緊握拳頭,只能用抽菸來發洩起伏的情感。

  「不是你的,她永遠都不會是你的……」御堯自言自語,撇唇擠出抹冷笑,教自己要死心,但卻笑得更加諷刺。

  不過這些話並不能安慰他自己,他話聲一頓,握拳咬牙,粗聲咒罵著。

  「該死!」他用力往牆上一槌,劇痛由掌邊傳來,俊臉青筋暴露。

  他忿恨的將菸往地上丟去,頹然的把臉埋在掌心裡,無力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這麼難熬?

  剛才看著她踩著輕盈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下階梯,視線雖然是看著他,但終究不是走向他……

  她美得像個天使,卻不是他的天使,而她的微笑、她的牽絆,再也不會是他。

  以前,心心唸唸的只想離開她的身邊結東兩人的牽扯,現在願望就要成真,她就要遠離了,他的心才驀地慌了起來。

  他突然明白,相聚縱使痛苦,卻仍舊是幸福的。

  而眼前的幸福就要失去了,他開始驚慌害怕,惶恐地、戰戰兢兢地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想起剛才她給新郎的微笑,笑得溫柔美麗,笑得婉約幾許,沒有他預想的激烈抗爭與憤怒不甘。

  或許,她已經接受命運的安排。

  也或許,在她的心裡,他的重要性已經逐日降低,到了無關痛癢的地步,所以她才能笑得那麼燦爛。

  他一直以為,夏曼正如她外表一般纖細敏感,或許還多了點執著,但剛才與她對視的那一眼,他發現了她眼裡的決絕、她的放棄,也發現了藏在那副柔軟身軀底下的,竟是比大石還要堅硬的心腸。

  她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從那一眼裡,他知道她不要他了!

  這是最好的結果,伹是……心裡的慌張是怎麼回事?心裡的痛苦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

  他開始感到迷惑。究竟想要的是她的放手?還是她的執著?

  御堯不停問著自己,他被這難解的情緒深深束縛著,越用力,越深陷其中。

  第一次,御堯完全喪失了警覺性,沉浸在自己的難過裡,無法抽身。

  正因為如此,他沒有看到那個翻牆進來的俐落身影,趁著他閃神的間隙裡,偷偷摸摸的往一旁竄去,而他的腰際裡……

  有槍!

第七章

  夏曼端坐在大廳的高椅上,坐在一旁的是陌生的未婚夫。

  剛才,她機械化的完成了媒人交代的動作,無論是奉茶還是收紅包,她都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現在,就等著完成最後一個步驟—戴戒指。

  戴上戒指,就代表她是魯家的人,是魯夫的另一半了……

  此時她心中沒有半點喜悅,新郎再瀟灑也沒用,夏曼只想抱頭痛哭。

  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御堯竟然選擇逃走?!

  她想開口阻止這婚事的進行,但小嘴微張試著想說些什麼,話卻全哽在喉頭。

  不嫁給魯夫,那要嫁給誰呢?御堯又不要她,嫁給誰又有什麼差別嗎?

  身旁一直有人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但夏曼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所有光源,夏曼才不自覺的抬起頭,找尋著遮避物的方向。

  「要戴戒指了,我心不在焉的新娘……」魯夫笑咪咪的說著,他看得出夏曼思緒遊走不定,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

  夏曼從他的眼中讀出一些訊息。

  眼前的男人,同樣也是為了某種原因而娶她,他一點都不在意新娘的心裡想著誰。

  她淡淡的笑了起來。這或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至少,她還不至於悲哀到嫁了個自大抂傲,想控制一切的男人。

  夏曼把手伸了出去,看著男人拿起五克拉的戒指,直往她的中指戴去,她頓時無法呼吸,像是胸口上壓著一顆大石頭。

  接著,看向那顆光采奪目的男用戒指,那是要套在新郎手上的鑽戒……

  夏曼緩緩站起來,姿勢有點狼狽,彷彿虛弱得快要倒下,一旁的伴娘見狀趕忙攙扶著她。

  魯夫的黑眸變得深邃,他不太明白,為何她的情緒會如此激動。

  早看出這不是她屬意的婚姻,但嫁給他,有那麼恐怖嗎?

  還是在她心底深處的男人,對她的影響力這麼大呢?

  沒人給魯夫答案,夏曼也只是面無表情的替他戴上戒指。

  媒人在一旁說著吉祥話,夏曼只覺得無比諷黥,她連明天都快過不去了,還想要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沒人看出她心中的獨白,大家只是高興的彼此慶賀,想完成這重大的儀式。

  「來來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直接前往飯店宴客了。」一旁的媒人催促著大家,拱著賓客往門口走去。

  大門打開,新人先行踏出門外,陽光好燦爛、好耀眼,幾乎刺痛夏曼的眼睛,她無法自抑眼眶湧出的酸澀,直到御堯的身影映入眸中。

  兩人隔著眾人對望,像是中間隔著千山萬水,是一輩子也無法橫越的距離。

  御堯的出現,提醒她該露出笑容,即使她展現出來的,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她冷冷將視線轉開,一步一步的往前邁去,心再怎麼悲痛也無處說。

  只是,夏曼發現在人群後方走出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起初,她並不在意,畢竟爸爸手下的人手太多,她不可能每個都知曉。

  但教她感覺不對勁的是那個人眼中的殺氣,直射向她的後方。

  夏曼微偏頭,發現那人展露出的凶狠氣息是衝著她父親來的!

  更教她驚駭的是,當她再轉頭回去時,發現那男人的手竟然伸向腰際……

  不知何時飄來的雲朵,遮住晴朗的太陽,一陣風雨欲來的氣勢,教她心頭猛地一緊。

  她看著那男人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詭異的笑聲緩慢低沉的由他口中傳出,夾雜著那男人駭人的狂笑,一把槍隨即從他腰際掏出。

  夏曼的身子瞬間僵硬,下一秒她驚恐的回眸,突然意識到父親的生命有危險!

  「爸……」夏曼害怕的大喊出聲,想也不想的撩起礙事的白紗,直直往身後奔去。

  她的驚呼聲讓御堯提高警戒,但察覺到那人不軌的企圖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男人掏出的槍口正指著夏長峰,並在夏曼尖叫的那一秒扣下了板機……

  一切在幾秒鐘內結束。

  白紗濺血,沭目驚心。

  子彈從夏曼背後的肩胛骨貫穿至她的前胸,疼痛在剎那間貫穿全身,她整個身子被子彈的衝擊力彈射,弓起身子在半空中,戒指隨著小手揮出的弧度,畫出一個令人心痛的閃光。

  「曼兒!」

  「夏曼!」

  夏長峰與御堯的咆哮聲,幾乎在同時響起。

  一切就像是被切換成慢動作,御堯看著夏曼纖細的身子往前跌去,他的雙眸因為憤怒而迸射出如火般的光芒。

  但是,還有一股更深入骨髓的情緒,是說不出的疼。

  御堯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奔去,想用所有的力量來護衛他最心愛的女人。

  劇痛從胸口傳來,夏曼連痛都喊不出口,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將她的心給刨掉了一塊。

  或許,對她來說,這是好的。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忘記心傷的痛苦。

  夏曼瞇起眼,因疼痛而往前撲倒的身子,跌進一雙等待的雙臂裡。

  是誰?是誰緊緊的抱著她?

  她倚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感受著他傳來的體溫,心裡放下了沉重的巨石,那一秒,夏曼清楚的知道他是誰。

  也只有他,才能給她那樣的感覺。

  夏曼緩緩的睜開眼,望進一雙她日思夜念的眼眸。

  他糾結的表情,竟讓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胸口驀地湧上說不出的酸意。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雙堅強有力的手臂,雖然緊抱著她,卻仍微微顫抖著,彷彿她的受傷,對他來說是個極大的震撼。

  她是眼花了,還是痛昏頭了?

  可能嗎?他會這麼在乎她嗎?

  「御堯?」夏曼小聲的開口,語氣充滿不確定,靠在他懷裡,只覺得好溫暖、好安全,但她卻害怕這只是她的錯覺。

  「該死!」御堯緊抱著她,覺得胸口好痛,彷彿那一槍就打在他的胸口上,眼前除了夏曼,他完全無法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此時,現場一陣慌亂,槍手在最快的時間裡逃走,幾個人連忙追了出去。

  「夏曼……夏曼……」御堯驚慌的喊著,第一次感覺到無邊無際的恐懼朝他襲來,讓他驚嚇到完全無法呼吸。

  「好痛……」夏曼痛苦的擰眉,有抹痛楚不停地拉扯她,她只能搖頭嗚咽。

  「快送醫院!」夏長峰催促著御堯,語氣裡滿是惶恐。

  御堯這時才回過神,趕忙抱起夏曼,直奔醫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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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急診室外頭,御堯雙拳緊握,他好恨好恨自己的輕忽疏失。

  他應該要注意到的,但是他卻沒有,才會讓夏曼承受這種痛苦。

  「該死!該死!」御堯用力的槌打著椅子,懊悔的表情全寫在臉上,表露無遺的是無以復加的痛楚。

  不要留下我!不要留下我……

  御堯在心裡低喃祈求著,他的手一直在顫抖,他無法停下腦海中混亂的思緒,她那纖細的身子,她那染血的白紗,她那痛苦的低鳴……

  御堯莫名的驚恐,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急救的燈卻一直沒熄掉,他直覺他就快要崩潰了。

  「御堯……」夏長峰來到御堯的身邊,輕拍了他的肩膀,只見他一臉愧疚的站起身,開口想說什麼,卻終究沒發出聲音。

  「我知道,你不用自責。」夏長峰一路上看著御堯的反應,再怎麼傻的人,也能看出御堯對夏曼的用情至深,這件事不用他開口,御堯的自責就能淹沒他自己。

  「我太不小心、太不小心了……」御堯無法原諒自己,竟然犯下這無法原諒的天大錯誤。

  夏長峰不語,這的確是個致命的錯誤,如果夏曼因此有三長兩短,他會讓所有該負責的人賠上自己的命。

  「去查出是誰做的。」夏長峰臉色一沉,他絕不讓這事情善了。

  御堯微僵,一向反應迅速的他,竟怔愣在原地不動。

  「御堯?」夏長峰蹙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老爺……」御堯壓抑著心裡的焦躁,凝望著急救燈,他想也不想的開口,第一次違背夏長峰的命令。

  「我一定會查出是誰搞的鬼,但是現在……您可以先讓我在這裡等夏曼……我是說小姐清醒嗎?」

  夏長峰看了他一眼,意會的點點頭,沉聲命令著一旁的人。

  「御堯先留在這裡保護小姐的安全,你們快去查出是誰動的手腳,盡快給我答案。」夏長峰間接允了他的要求,清晰的傳達著命令,眉頭揪緊。

  時間流逝,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急救的燈終於熄滅,門一打開,夏長峰與御堯全迎了上去。

  「沒事了。」醫生朝著早巳熟識的夏長峰開口,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謝!」夏長峰點頭示意,相信這醫術極佳的好友所說的話。

  「不過我希望她能在觀察室裡多留一天,等穩定了再轉普通病房會比較好。」現在雖然脫離險境,但醫生擔心她會有傷口感染的問題。

  「我來照顧她,我會在這裡陪她。」御堯自告奮勇。

  夏長峰見夏曼沒事,終於放下胸口大石,決定將守護夏曼的責任,再次交到御堯手上。

  「護著她,要是她再有事……」夏長峰語帶威脅。

  「我拿命來賠。」御堯毫不遲疑的回答。

  有了御堯這句話,夏長峰也放心了。

  眼下他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的確無法隨時隨地在醫院裡守候著,而且夏曼受的是槍傷,他還得去警察局打聲招呼……

  而且,夏長峰還得去問問魯夫,他的新娘受了傷在醫院裡急救,他竟然不聞不問?!

  「好,夏曼的事就交給你了。」夏長峰看了御堯一眼,隨即走出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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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察室裡,御堯守著面無血色的夏曼,覺得心如刀割。

  與她相處的片段,一幕幕在他腦海反覆上演著,她的撒嬌、她的笑容、她的告白,在在都折磨著他。

  「不要這樣……不要離開我……我愛的人是你……」

  突然,床上昏睡的夏曼開始囈語,那如嗚咽般的聲音,像長釘敲進他的心。

  「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御堯聽到自己語音哽咽,還帶點心痛的悲鳴。

  「我不是你結婚的對象,我護不了你!」他竟讓她在死神面前走了一遭,他真是罪該萬死!

  「你不要我……你就是不要我……」夏曼的語音很輕,說出的話卻一句句的往他心口上打去,讓他痛不欲生。

  從來沒想過,她的告白會讓他的心這麼愧疚、這麼難受……

  只是這一切,跟她此刻的痛比起來,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醒來,醒過來。」御堯低聲的在她的耳邊輕喚。「求求你,醒過來……」

  像是聽見御堯的請求,夏曼如他所願的睜開了眼睛,雖然有些迷濛,但她隱約看到了他的瞼。

  「我不想嫁別人,一點都不想,我想要留在你身邊,好不好?」夏曼一回過神就拉住他的手,美麗的大眼淌下晶瑩的淚珠,無聲地訴說著她的渴望與寂寞。

  見她醒來,御堯才鬆了一口氣,但還來不及開口就啞了聲。

  御堯心酸地看著她,夏曼則是緘默地望著他,等著他的答覆。

  想起她所受的痛苦,御堯痛徹心扉,認知到自己真的無法保護她,更無法回應她的愛情,注定要傷透她的心,只能默默地在背地裡戀她一輩子。

  「對不起……」御堯艱難的開口。

  此話一出,夏曼隨即揮出熱辣辣的一掌。

  「啪!」這是她第二次打他,沒半點留情,直接在他臉上留下抹不去的紅印。

  夏曼頹然的在病床上躺下,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一動也不動,除了打他的那隻小手還輕輕的顫抖著,不停的顫抖著,顫得他心痛。

  她像一縷幽魂,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

  這樣的她,教御堯好害怕,恐懼感一波波的朝他湧來。

  「夏曼,看著我,你看著我。」御堯輕輕搖晃著她的身子喊著。

  夏曼開了口,但她只說了一句話,一句令他震驚的話,眼神仍舊呆滯的盯著天花板。

  「不要,再也不要了!」那一對晶亮、澄澈、帶有霸氣的眼黯淡了起來。

  她命令他,他不肯;她求他,他也不要。

  那何必再來糾纏彼此呢?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夏曼閉上眼,不想再看到那張令人心痛的俊臉。

  冷漠,是最無情的懲罰,教御堯狼狽不已。

  「夏曼……」御堯情不自禁的開口,下意識的想挽留些什麼。

  但夏曼一句話也不說,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口氣中求和的成分。

  她對他非常失望,對這一份感情非常失望。

  如果他不要她,那就不要再表現出捨不得她的樣子,那畫面,太殘忍。

  「你走!」夏曼想推他離開,不願與他在同一個空間裡,只是剛開刀的傷口,禁不起連著兩次的激烈動作,白色的紗布上再度染上紅色鮮血,傷口似乎又裂開,那深入骨髓的痛,讓她忍不住抽氣。

  「好,我走、我走。」御堯壓住她不停揮動的手,怕她又傷了自己。「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

  「出去。」夏曼不想聽,一點都不想,仍不停的掙扎著。

  雖然被拉扯的傷口很痛,但她被傷過的心更痛。

  「夏曼!」御堯大吼,雖然痛心卻仍阻止不了她的自殘。「夠了!你別再胡鬧了!」

  一句話,吼得夏曼目光濕潤,聲音沙啞,她心痛地望向和她深眸相對的御堯。

  「的確是夠了。」夏曼看著他,那眼裡有抹決絕。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走,有多遠就走多遠,我要見我爸,我要見他,我要別人保護我,從此之後,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他已經與她沒有任何關聯,從今以後,再也井水不犯河水。

  「夏曼!」御堯忍不住咆哮,無法忍受她要將他推開的宣告。「我必須留下來保護你,我不能走。」

  「用不著!誰都能保護我,我就是不要見到你,我不希罕你的保護。」夏曼滿腔憤恨無法平息,她的愛竟然遭他如此蹂躪。「反正活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她的掙扎越是激烈,紗布染的血也就越多,看到這一幕,御堯的心破碎不已,他想,這一輩子應該再也無法復原了。

  他無法制止她的自殘,只能用力的將她從病床上抱起,將她緊緊地擁人懷中,不讓她繼續傷害自己,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完全被卸除。

  「曼兒、曼兒,不要再折磨我了……」御堯的臉埋在她的頸項裡,聞到的全是藥物的氣息,他閉上限,胸腔漲滿酸意。

  「算我求你,別再這樣傷害自己了,看你這樣……我好心痛、好心痛……」御堯完全亂了方寸,失去該有的理智。

  傷,落在她的身上,卻也疼在他的心上。

  他只能求她,貼在她耳畔輕聲細語的求著她。

  不要再推開他了,至少,現在不要。

  他想陪在她的身邊,在經歷了性命交關的這一刻後,他真的無法離開她。

  夏曼聽到他說出口的話怔住了,忘了要掙扎。

  他哀求的低啞嗓音,穿透她的耳膜,擊中她震顫的心房。

  夏曼瞳孔一縮,心坎驀地一震。

  他為她感到心急如焚嗎?他肯為她放下自尊嗎?

  夏曼怔怔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俊朗得讓她心動的男人,但她的理智告訴自己,這是永遠都不會愛上她的男人……

  既然不會愛上她,又為什麼要為她心痛?

  御堯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牢牢地、銳利地看進她清亮的眸底。

  「你現在情形還很危險,我必須二十四小時都守在你身邊……」他不能讓她再遇到任何危險,絕不允許!

  「你擔心我?」夏曼打斷他的話。

  御堯咬緊牙,兩眼直望著她,想起她剛才的激動,他不願見到方纔的事情再次發生。

  「是,我擔心你。」御堯給了一個她想聽的答案,終於見到她扯起嘴角輕輕地笑了起來。

  「你剛才說,你為我心痛?」夏曼貪心的想要聽到更多。

  「是,好痛、好痛。」御堯再次點頭。

  真心話似乎一說出口,就再也關不住想表達情感的慾望,縱使他告訴自己,那只是為了要安撫她才脫口而出的話,他卻無法否認,那些話再真實不過了。

  「那你……愛我嗎?」夏曼虛弱的笑著,一顆心提到了胸口上。

  御堯緊緊擁著她,他拿她沒轍,只能在她耳畔低啞承認。

  「是,我愛你。」在許久、許久以前,他的心就陷落在那雙清亮的眼底。

  「真的?」她偎得更近,緊緊地回抱住他,眼眶蓄滿熱淚。

  「原來,你愛我。」夏曼的淚落得很急,給他的擁抱也更緊。

  御堯本想再開口說些什麼,然而,這一剎那,他忽然又覺得什麼都說不出口,他的回應,是一個更熱烈的擁抱,硬是承受住被她那句話擊中的痛楚,在心裡自問著。

  愛?

  他是愛她。

  但,那又如何?

  他根本不知道,他還能愛她多久?

  千言萬語說不出,千頭萬緒理不明,這一剎那,彷彿說什麼都多餘了。

  就算是奢求也好,就算是做夢也罷,這些日子裡,就讓他活在這樣的幻覺裡,別來喚醒他。

  千萬,不要。

第八章

  經過幾天的細心照料,夏曼終於轉到了普通病房,臉色也開始變得紅潤,讓夏長峰看了很滿意,放心的繼續處理未完成的事情,讓御堯全權照顧她。

  幾天過去,夏曼吃得好、睡得好,笑容也多了起來,恢復原有的元氣,美麗的小瞼再現光芒。

  看著熟睡中的她,教御堯忍不住伸出手,讓粗糙的大掌從她的臉蛋輕滑至她的頸間,撫著那細緻的肌膚,卻不小心吵醒了她。

  「嗨。」夏曼用手握住他的大掌,將它緊緊的貼在自己臉頰上,不讓他收手。

  「可以放手了,我倒杯茶給你喝。」御堯扯唇,雖然喜歡掌心裡的柔滑觸感,卻仍很理智的控制著自己奔騰的情緒。

  幸福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她知道嗎?

  「我不渴。」夏曼拐個彎給他答案,擺明了她不想放手,而且還變本加厲的拉住他的手,讓他不得不在她的病床上落坐。

  看著她發亮的美麗大眼,御堯也不忍苛責她。

  「傷口還痛嗎?」雖然醫生說了沒事,但他總想從她的口中親耳聽到。

  夏曼搖了搖頭,她的傷一點也不礙事,要不是想多和御堯獨處,她可能早就回到她溫暖的小窩了。

  她隱約知道,他們的幸福,就僅限於這一方斗室,這個窄小的單人病房裡,出了這間病房,他們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兩個禮拜來,御堯對她呵護備至,不再將他的心房緊鎖,讓她充分碰觸到他柔軟的心,知道他其實是在乎她的,是愛她的。

  對於眼前的改變,她充滿感恩,並盲目的不去追問一切,試圖當一隻把頭藏進沙地的鴕鳥。

  但是在下午父親離去之後,御堯卻有了改變,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伹她總是感到有些不同。

  「爸爸跟你說了什麼?」夏曼輕聲問道,雙手挽住他的手臂,罔顧他冷酷的表情,將柔軟的身軀慢慢移向他。

  御堯僵硬得像座石雕,嘴巴緊得像枚蚌殼,一句話也不說,心下正為著眼前無法改變的一切而煩躁著。

  「你餓了吧,這一覺睡了很久,都十點了,我去幫你買些吃的……」御堯試圖想鬆開她的箝制,但是夏曼不依。

  「你說你愛我。」夏曼任性的開口,她把一句溫柔的愛語變成了索討,彷彿只要說了這句話,他就該待在她的身邊一輩子。

  御堯輕聲歎息,望著她任性的臉龐,無力感再度浮起。

  「老爺今天告訴我,你的婚期已經確定,就在下個禮拜。」御堯眸色一黯。

  原來是這樣,這就是他又拉開彼此距離的原因。

  「我不嫁,除了你,我誰也不嫁。」夏曼認真的注視著他,她的眼神很堅決,聲音很篤定。

  既然知道他愛她,她怎麼願意再嫁給別人,無論如何都是不可以的。

  「我不會娶你的。」御堯目光溫柔,說出的話卻很冷酷。

  「可是你說……」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但那只是因為你想聽,所以我才說的。」御堯打斷她的話,捻熄她唯一的希望。

  夏曼身子一震,眼眶紅了起來。

  「因為我想聽,所以你才說?」她重複著他的話,不相信他竟然可以這麼殘忍的對她。

  御堯咬著牙,呆坐在床沿不發一語。

  「所以,你是說,你不但不愛我,甚至不喜歡我?」夏曼鼻尖一酸,眼淚淌落在臉頰。

  「魯家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他們會照顧你。」御堯安慰她的話一出口,卻只是讓她更傷心。

  「我在醫院這段時間,我的新郎都沒有來看過我,若我嫁了過去,會有誰想照顧我?」夏曼對著他大吼。

  「那是老爺不讓他來,希望你能好好休息。」御堯替魯夫說話。

  「你呢?你希望他來嗎?希望他來照顧我嗎?希望看到他牽著我的手嗎?還是希望看到我像偎著你一樣,偎在他的胸口?」夏曼任性的追問著她想知道的答案。

  御堯的手隨著她話裡的畫面收緊,被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緊緊糾纏。

  不!他不希望!他一點都不希望!但……他卻沒有說話的餘地。

  他的沉默,讓她再度失望,但她還想再試一次,不相信他完全對她無動於衷。

  夏曼用粉頰摩挲他男性的肌膚,屬於他的氣息、味道與溫度,竄入她的鼻尖,更堅定了她的想法。

  「夏曼……」御堯身體一僵,直覺就想推開她,但她卻不顧他的反對,主動找尋到渴望的薄唇,鼓起勇氣,印下她想念的一吻。

  御堯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為震懾住,不過才遲疑一秒的時間,他就趕緊退開身。

  夏曼絲毫不顧身上的疼痛,用盡全身力氣收緊手臂抱住他的脖子,執意加深熱吻,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手,就怕抱得不夠用力,將會永遠地失去他。

  御堯首次像是被縛住的小動物,被她的熱情捆綁,完全無法動彈,所有的感官都在那個吻裡。

  她的吻,生澀卻執著,柔嫩的唇摩挲著他的,全心全意的誘惑著他。

  御堯的信念開始動搖,他知道他就要犯錯了,她不是他能放縱情感的對象,但是他卻無法自拔。

  「你會後悔的。」他偷得一秒的時間,努力想要提醒她。

  「我不會。」她的眸光很堅持,有著奮不顧身的執著。

  兩人四目相視時,御堯被那雙堅定的眼給征服了。

  再也使不出拒絕的力量,他伸手攬近她,縱情滿足了他多年來的渴望,恣意的封住她的唇,在她純真的誘惑下豎起白旗。

  男人的氣息才剛靠近,靈活的舌就餵入她口中,攪弄著柔嫩的丁香小舌,吻得更加深入且抂野。

  他以最狂熱的激情,放肆的狂吻,試圖彌補胸口那空了許久的缺陷,吻得她喘不過氣來。

  熱吻不停的加溫,御堯敏感的察覺到,深埋在心裡幾乎陌生的慾望,竟被一個吻輕易挑起。

  「曼兒,不行,不可以……」殘餘的理智還在作怪,御堯試圖想逃開。

  夏曼的眸光一沉,漂亮的眼裡,有著豁出去的堅決。

  她借力使力,將他壓倒在病床上,御堯察覺到她的決定,驚慌的想要推開她。

  「好痛。」夏曼一臉疼痛難忍的模樣,小臉皺成一團。

  糟了,他正好推在她的傷口上!

  御堯趕忙收回手,擔憂全寫在黑眸裡。

  「好,我不推你,你讓我起來,醫生才剛巡完房,暫時不會再進來,我先去找醫生來替你瞧瞧傷口……」

  「我不要。」夏曼傾低身,灼熱的氣息噴拂在他臉上。

  「夏曼……」御堯的語氣裡滿是無奈。

  「我現在要準備吻你了,有本事你就推開我,甚至把我推到床下也沒關係,我不痛,一點都不痛……」夏曼故意縮短兩人的距離,溫熱的鼻息拂落在他敏感的唇上,御堯再次察覺那正在造反的慾望。

  她的吻輕輕落下,落在他的唇邊,吻上他的耳垂,溫熱的氣息吹進他的耳蝸子裡,那氣息又急又喘。

  「夏曼,你在玩火……」御堯微瞇起眼,緊捉著最後一絲理智,對抗著他最深切的渴望。

  「對,我要用愛情的火,燒死我自己。」夏曼含住他的耳垂,聽到他壓抑的低吼。

  「曼兒,你快要把我逼瘋了。」御堯的眉頭緊緊蹙起,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折磨。

  夏曼一點都不想停下來,她的吻緩慢落下,由他的耳垂落到他頸際的大動脈,再慢慢的栘到他的胸口上。

  「讓我起來!夏曼!」御堯幾近命令的低吼,低沉的嗓音因慾望而沙啞,然而慾望卻越燒越旺,他就要控制不住了。

  「我不會停,不過你可以用力的把我推開。」夏曼用最細微的聲音說道,小手輕柔地解開他襯衫的衣扣,落下一個又一個炙熱的吻,撩起火般的渴望。

  終於,御堯握住她的肩膀,停止她在他身上的肆虐。

  難道,他又要拒絕她了?夏曼的心不停往下沉,淚水又準備要奪眶而出。

  那落下的淚水擊潰他的自制力,想到她曾經經歷的事情,他的心不覺一緊。

  下一秒,御堯終於臣服於自身對她的渴望,主動吻上了她鮮嫩欲滴的唇。

  這個吻,溫柔得讓她心酸。

  激情逐漸隨著他們的熱情加溫,夏曼的耳中不停嗡嗡作響,不知道聽見的是他的低吼,還是自己的心跳。

  因為他的侵入,她痛了,卻也笑了。

  那一夜裡,她以為她已經成功的將他留下。

  僅只是……以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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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是要我嫁?」

  夏曼的語氣裡,充滿濃濃的怒氣,不敢置信的瞠大眸瞪著他。

  一夜的激情纏綿之後,他竟然還能將她推給別的男人?

  「魯家才有能力保護你。」御堯還是堅持這個理由。

  他知道昨夜他失控了,失去理智了,但是她的安全卻是他考量的一切。

  令人窒息的靜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夏曼的力量全然被他的一席話給掏空了。

  她還能清楚記得昨晚激情的時刻裡,他靠著她汗濕的額,一句又一句的喚著她的名字,溫柔細膩的吮著她的唇瓣……

  她以為,那代表他們美好的未來。

  只是沒想到,他們的未來會在一夜醒來之後就匆匆結束。

  「對不起……」當御堯再次找到自己的聲音時,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但,這不是夏曼想聽的,她一點都不想聽到這句話。

  「我知道昨夜是我的錯,我不該……」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送上門的。」夏曼自嘲的一笑,聲音細若蚊蚋,蒼白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點都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送上門的,你不要,我不是更沒有面子嗎?」夏曼的眼睛沒有焦距,只是茫然地看向遠處,語氣充滿自我輕蔑。

  「夏曼,我不准你這麼說。」他不要聽她這麼嘲諷自己。

  「為什麼不能說?」夏曼收回視線,看著他的眼。「原來,可以做卻不能說是吧?」

  御堯咬牙,知道自己又狠狠地傷了她一次。

  「好,既然能做卻不能說,那你再吻我,我好喜歡你的吻。」語畢,夏曼又要伸手攬住他。

  這一次,御堯退得更快,不讓自己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他沉下臉來,試圖用冷漠拉開該有的距離。

  「小姐,請你不要這樣。」

  聽到他話中的稱謂,夏曼的心又不自覺的揪緊。

  記得沒多久之前,他還喊她夏曼,甚至親暱的喊她「曼兒」,現在呢,不過才經過幾個小時,她又變成他的小姐了……

  「你是我見過最殘忍的人。」夏曼搖搖頭,淚水裡有笑,笑自己的癡、笑自己的傻。

  為什麼他就是不愛她?!夏曼多想衝著他大吼,想要聽到一個能說服她的理由。

  但,他總是沉默。他從不選擇替自己辯解。

  「我要你!我要你!」夏曼終於失控的對著他大喊。「我不要嫁給別人,我只想要嫁給你。」

  面對她的執迷不悟,御堯臉色變得異常嚴肅且難看。

  「你必須嫁給魯先生。」

  「我不要!」夏曼極力反彈,稚氣地嚷嚷著。「我要告訴爸爸,我們昨晚發生的事,我一定要你娶我!」

  突然,御堯伸手輕撫過她可愛的嘴唇,深情地看著她。

  「可以,你可以告訴他。」

  御堯一點也不反對她做出的決定,這點倒教夏曼感到疑惑。

  「你知道他會怎樣嗎?他會殺了我,一槍就殺了我。」這反倒是御堯最想要的結果。

  他的話,教夏曼怔愣不已。

  父親是很疼她,很寵她,但是……昨天那些事,是怎麼也不允許發生的,因為時間、地點都不對。

  雖然御堯是父親最看重的副手之一,但難保父親不會在盛怒之下失去理智。

  所以,他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道她不願意看到他受傷,甚至失去生命,所以他堅決篤定,也不阻止她的胡鬧。

  他……竟然這樣吃定她?!

  寒意在這時攫住她,讓那張小瞼變得慘白。

  「你騙我,你根本不愛我!」夏曼痛徹心扉的對著他咆哮,閉上眼痛心叫嚷。

  沒有一個男人,會將所愛的女人拱手讓出給其他男人。

  所以,他不愛她。他甚至用她的感情來騙她,來呼攏她!

  她用盡力量哭吼,心裡滿是淒涼、辛酸,有著說不出的心悸,她不理會他的任何安慰,直到護士進房關切,才不得已替她打了鎮定劑,讓她沉沉睡去。

  夏曼的心在這一天,破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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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傷好了,她的心卻碎了。

  離結婚的日子只剩下三天,夏曼得出院處理結婚事宜。

  看著刻意與她拉開距離的御堯,她有氣也有怨,但,多的仍舊是不捨。

  好,我嫁,但在我出嫁之前,我要御堯繼續保護我,直到我嫁出去的那一天。

  這是她最後的要求,能多留在他身邊一天就算一天吧!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屋裡屋外熱熱鬧鬧,不像她的心一片荒蕪,縱使難過與不捨,卻還是得披上白紗。

  再度穿上白紗,她不經意聽見媒人的絮叨。

  早說了訂婚不該穿白紗,哪有新娘穿兩次白紗的,那不是觸自己霉頭嗎?

  那是她的堅持,不管別人怎麼說,訂婚是這樣,結婚更得要這樣。

  御堯曾說她穿白紗很漂亮,那她就穿給他看,畢竟,這是她最後一次這麼漂亮的出現在他面前了。

  這幾天,從父親的口中聽到這段日子的事情,也聽出了父親的擔憂,他希望在結婚那天,縱使有許多人保護,她還是得注意自己的安全。

  看著一直立在門邊,美其名是要保護她的御堯,她突然覺得想笑。

  傷她最深的人是他,那還談什麼保護呢?

  她命令過他也央求過他,但是,什麼方法都不管用。

  因為,他執意把自己交給另一個男人。

  縱使他的眼裡有著不捨,但她卻只覺得諷刺,他注視著她的眸光,會讓她想起在醫院的那一夜,這摯愛的男子,在她撕心扯肺的淒厲呼喊中,仍是斷然的拒絕了她。

  她不想哭,她的眼淚埋得太深早已流不出來,低垂的那雙眼睛裡,只有麻木和空洞。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就要走往門外,嫁給另一個男人。

  御堯雙拳緊握,幾乎要將牙根咬斷。

  看著她的嘴角是上揚的,但眼裡卻是空洞的,她擺明只是在強撐,早失去她原有的光采。

  請相信我無意傷你,我只是情非得已。

  御堯的眼眶,在她關上門離開的那一刻,驀地灼熱刺痛起來。

  激情的那一夜,她說要用愛情的火,燒死她自己。

  殊不知,在那一場火裡,她燒傷的不只是自己,他也被她紋了身、烙了痕。

  愛情裡,沒有人能全身而退。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31 23:19:15

第三章

  「不要過來!」一個男人勒住夏曼的脖子,喝阻急奔而來的御堯,並掏出一把在陽光下發出亮光的尖刀。

  御堯停下腳步,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他望了她一眼,有某種激烈的情緒在眼中一閃而過。

  御堯很快的將視線移開,他不再看著那只勒在夏曼脖子上的手,怕自己會一時失去理智,憤怒的衝上去折斷那男人的手臂。

  「放開她。」御堯冷冷的開口,十八、九歲的男孩,銳利的黑眸讓人心頭忍不住打顫。

  「不要過來……」捉住夏曼的男人,有些畏懼地退了幾步,連帶勒緊夏曼的脖子,她的臉色發白,看著尖刀在面前揮舞。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只是想捉她回去交差,你要是再靠近,我就不客氣了!」帶頭的男人吼出聲響,示意其餘的三個人準備好攻勢,一舉擒下御堯。

  「放開她。」御堯重複一次,思考著該如何做才能安全的將夏曼從這男人的手中救下。

  幾個男人見他沒有攻擊的動作,伺機從背後偷襲,對準他的後腦直接揮上大拳頭……

  御堯只是低頭就輕巧的閃過,回手擋去其中一人的攻擊,一個飛踢踹走另外一人,猛奔向前一個反手扭向第三人,他們的一雙手臂,在幾秒內就被折成脫臼。

  那人冷汗直流,忍住劇痛反擊,抬腳就踢,但御堯的動作更快,也跟著抬腳踢去,兩人的雙腿在空中交纏,只聽「喀喳」一聲,那人的腳骨應聲而斷,整個人頓時癱倒在地,發出疼痛的哀號。

  這下,三人全成了傷兵,唯一一個沒事的,就是勒緊夏曼的那個帶頭者。

  「別動!不准反擊,要不然我馬上殺了她。」帶頭者大喊,眼中爆出怒光。

  「你不會殺她的。」御堯冷冷的開口,一步步朝著他逼近。

  帶頭的男人此時也慌了起來,情急之下,銳利的刀子直抵上她白皙的臉,銳利的刀鋒隨即在她臉上畫出一道血痕。

  夏曼吃痛的皺起秀眉,而這一招成功的制止了御堯的逼近。

  他的眸色更顯深沉,墨瞳裡出現更大的怒氣。

  他竟然敢傷她?!

  「你再動一下,我就再畫一刀!」帶頭者大聲喝阻,示意傷勢較輕的兩人朝御堯靠近。

  夏曼的臉上見血,御堯有所忌憚,果然不再有任何反抗的動作。

  其餘兩人見狀,為了一雪前恥與洩恨,湊上前去就是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你再囂張啊!了不起啊!」其中一個男人,用力的往御堯的肚子打了一拳,御堯吃疼的彎下身,卻咬著牙不哼一聲。

  另一個人又過來補上一拳,直往他臉上招呼去,將御堯整個人打得站不住腳直踉蹌。

  幾個重拳揮下,御堯嘴角含血,再加上他不能還手,隨即被打得鼻青臉腫。

  「御堯,你揍他們啊,不要擔心我,快揍他、揍他啊!」夏曼在一旁看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他幹嘛不還手,像個傻瓜一樣,動都不動的,當沙包也不是這樣啊……

  她感覺到一種陌生的疼痛,不是從臉上的刀傷傳來,而是由心裡泛出的疼,很酸、很澀,也很深刻。

  那些人打在御堯臉上的每一拳,都像是打在她的臉上,她的淚終於隱忍不住,開始決堤而下。

  「不要打他了……不要再打他了……」夏曼第一次失控的哭出聲,看著鮮紅的血不停從他嘴角溢出,她的心好痛好痛。

  縱使知道父親的工作內容並不單純,打打殺殺在所難免,但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為了她的安全、為了保護她,就算被打得只剩一口氣,仍舊緊咬著牙不肯還手……

  「御堯……」夏曼胸口一陣緊縮,她感到心疼極了。

  那些人下手狠毒,不消幾分鐘的光景,御堯已經被打得站不起身,而那些人竟還不肯罷手。

  「夠了夠了!我跟你們走,你們別再打了!」夏曼聲淚俱下,不願看御堯因她受苦的模樣。

  帶頭者見到御堯已經無力反抗,再加上這裡雖然是校園後方,但也難保不會有人經過,只怕到時又要產生變數……

  「好,我們走。」帶頭者大喊一聲,其餘兩個人忿忿罷手,扶著那個傷勢最重的人,一拐一拐就要離開現場。

  御堯見機不可失,全身的肌肉瞬間緊繃,用盡全身的爆發力,用最快、最致命的速度撲上前,牢牢地反擒住帶頭者的手臂,讓夏曼在一瞬間脫離他的掌握。

  「快跑!」御堯猛地將夏曼用力一推,拚了命也不讓夏曼再陷入危險之中。

  夏曼雖然驚慌,卻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吸引其他人的注意,於是引頸大聲求救。

  「救命啊,救命啊!」夏曼喊得聲嘶力竭,果然很快地就有人探頭出來查看情形。

  幾個圖謀不軌的人見到有人奔了出來,知道不能再耽擱,此時,帶頭者雖被反手擒住,但眼尖的發現御堯的目光正緊鎖著夏曼,便趁隙揮舞手裡的尖刀,不偏不倚的畫在御堯的手臂上。

  御堯要退開時已經來不及,手臂頓時皮開肉綻,幾個人見狀,趕忙七手八腳的匆忙逃走。

  眼見危機解除,御堯的意志力一點點崩解,硬撐起的身子踉蹌的跌坐在地,夏曼趕忙衝過去扶住他,眼淚滴滴答答的落下,早已泣不成聲。

  「對不起,沒有好好保護你。」御堯注視著她,不將痛楚的表情洩漏出來,黯沉的黑眸裡,有著炙熱的情緒,看著她白皙的臉上有著淺淺的血痕,他的心裡滿是自責。

  要是那時候他不賭氣,快速跟著追上去,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對不起、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夏曼哽咽,這個時候完全忘卻她的驕傲,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看著御堯的手臂一片殷紅,鮮血不斷滲出衣衫外,那怵目驚心的畫面,讓她的淚怎麼也停不住,只能一直道歉,希望他能原諒她的任性。

  突然,腹內有股疼痛強烈翻攪著,但看著不停落淚的她,他更加心疼,專注的眼神在疼痛的折磨裡逐漸變得渙散。

  「別哭了……」御堯伸手拭去她的眼淚。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別哭了。」該死,她的淚為什麼落不完,她不知道她每掉一滴淚,他的心就被拉扯一次嗎?

  「對不起、對不起……」夏曼緊握住他的手,緊緊貼住自己的臉。

  御堯搖搖頭,他想叫她別說了,但是一陣更劇烈的疼痛襲來,御堯知道他快要撐不住了。

  他在眼角餘光裡,看到有校內的同學往他們的方向奔來,知曉她的安全已經無虞,御堯很不甘心地任那無邊的黑暗,侵蝕他僅存的意志,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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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皎白的月光照進病房裡,御堯在麻藥退去後,逐漸恢復知覺。

  當眼前的一切逐漸清晰之後,他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子,正背對著他不知在忙些什麼……

  「夏曼?」御堯懷疑的開口,擔心這只是他的幻覺。

  正在倒水的夏曼趕忙轉身,看到御堯恢復知覺後,連忙走到他的床邊。

  「還好嗎?有哪裡痛嗎?想要喝水?還是……」夏曼心急的開口,直到一隻溫暖的大掌輕輕覆上她受傷的臉頰。

  「你痛嗎?」御堯見她無瑕的臉多了一道刀痕,雖然不深,卻已經讓她破相。

  夏曼只是一逕地搖頭。

  「跟你的傷比起來,這算什麼?你知道你的手臂縫了幾針嗎?那些混蛋甚至還打斷你兩根肋骨……」夏曼恨恨地低語,輕撫著他身上的傷口,心疼他所受到的痛苦。

  御堯銳利的黑眸掃過她的小臉,目光看來格外炙熱。

  「我沒能保護你……」我真是該死!

  夏曼看著他認真的神情,知道他還在自責,她恨不得想掐死自己。

  「錯的是我,你為什麼不像先早那樣凶我,這樣我才能勉強原諒我自己,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這麼溫柔……」夏曼說著說著,又想落淚。

  御堯看著她無辜的垂頸低泣,那一頭緞發垂在纖肩的兩側,那黑亮的發,就好像垂在他的心坎上,在他的心湖拂起一波波漣漪……

  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刀削的劍眉緩和了下來。

  「別哭了,都沒事不是嗎?」他伸手將她的發輕勾在她耳後,露出她可憐兮兮的小臉。

  夏曼鼓起勇氣,抬起頭來望著他,看見他的眸裡不再冷漠如冰之後,她甚至有些感激下午那一場混亂,至少他們的出現,暫時打破她與御堯冷漠的僵局。

  當然,不包括那些混蛋在他身上畫下的那些傷痕。

  「好,你說沒事就沒事,不過……你原諒我了嗎?」夏曼顫巍巍的開口,尷尬地眨了眨眼。

  此話一出,御堯的臉色一僵,顯然想起她語氣裡曾有的輕蔑……

  看到他偉岸的身子緊繃,夏曼紅著眼眶,頓時又添了幾分苦楚。

  「不要這樣,我真的只是一時心直口快,你一定要原諒我,不要不理我……」她好怕他那冷漠的眼神,像是再也不管她了。

  她急切的靠近他,甚至緊握住他的大掌,渴求、後悔的眼神全顯露無遺。

  瞧著她從未有過的示弱態度,只是因為他,御堯的心頓時軟化幾分。

  他掙開她的手,夏曼因為感覺到他抽離的大掌,心一涼,淚水隨即湧上眼眶。

  但下一秒,他卻伸出手拿起一旁她扯下的髮帶,用大掌握起她的長髮,以指代梳,很溫柔的梳順她的髮絲……

  夏曼看著他的動作,怔愣了幾秒。

  她沉默地看著一雙男人的手,甚至是帶傷的手做著這些動作,柔情似水的模樣幾乎要將她的心魂淹沒。

  過沒多久,他將她的長髮系成一束,粗獷的大掌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她的如瀑長髮。

  雖然髮結系是繫上了,頭髮也整齊了,但是夏曼的心卻亂了,亂得一塌糊塗。

  「你……原諒我了嗎?」慵懶無辜的聲音,輕柔地滑過他的心房,帶著濃濃的不確定感。

  御堯歎了一口長氣,她都已經這樣低聲下氣,他還能怎樣要求這樣的她呢?

  這可是她從未有過的愧歉語氣!

  「談不上什麼原諒……」御堯看著她,發現她竟是這樣無助、這樣嬌小纖弱。「你說得一點都沒錯。」他的確只是個保鑣,他的確不該有那些癡心妄想,他千不該、萬不該存有那樣的想法。

  「不要這樣說,這樣就代表你還沒原諒我……」那顆一直懸在眼眶裡的淚珠,終於滾落下來,落在他的胸口。

  那淚水濕了他的衣、囚了他的情,教他的心坎像是被什麼炙熱的東西給燙著。

  「別哭了……」御堯輕拍著她的背,心疼得無以復加。

  好吧,她想聽什麼,那他就說什麼吧!

  「我不氣了,我也原諒你了,你別哭了,千萬……別再哭了。」再哭,他的心都要碎了。

  「真的?」夏曼高興的揚起雙眸,看著他的眼底還噙著眼淚。

  「當然。」御堯用力的點著頭。

  不過是一瞬的時間,夏曼隨即笑開了嘴,燦亮的笑靨,瞬間沸騰了他的血液,那美麗的唇,教他有剎那的迷惘……

  她的表情,像是很重視他的答案似的,那雙明亮的眼睛,竟瞧得他有些不安起來。

  她……真的這麼在乎他嗎?

  御堯有點緊張,不明所以的緊張,感覺體內有著什麼在騷動翻攪著,發現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但稍早前的輕視語調,再次打入他的腦海中。

  你不會以為你有什麼機會吧?你只是我爸的手下,你只是負責保護我的安全!

  御堯驀地清醒了過來。

  他想,她只是突然慌了才會急切的向他道歉,她並不是真的非他不可,她只是覺得抱歉害他受傷罷了。

  他不該有太多的聯想,不該,絕對不行!

  那一夜,他們的關係有了極大的變化。

  在夏曼的心裡,她知道有些話打死都不能說,因為傷了人就很難平復,她甚至發現,她似乎對救了她一命的御堯,有了一些曖昧的情愫。

  但反觀御堯,他卻突然明白兩人之間的不同。

  他收起以往欽慕的眼神,只是有禮的、盡責的做著自己的本分,將情緒壓回心底。

  所以,從那一晚開始,他們玩起了愛情你追我跑的遊戲,他們也逐漸明瞭,有種感覺無邊無際,它帶有某種空虛與渴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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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醫院裡回來原本要受到責罰的御堯,在夏曼的力保之下,安然的度過夏長峰這一關。

  她首次對著父親承認自己的錯誤,承認她的任性,才會發生這次的危險,要不是御堯捨命相救,搞不好這次連命都要沒了。

  一席話,教夏長峰對夏曼的表現挑起了眉頭,也讓他對御堯另眼相看。

  另眼相看的原因,倒不是御堯的捨命,在夏長峰的認知裡,捨命是他該做的義務,他意外的是,御堯與夏曼不過才相處了兩個月的時間,竟然就能讓夏曼替他說話、替他求情,甚至是承認自己的錯誤?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可是他最任性的女兒啊……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能處罰御堯了?」夏長峰故意問道。

  「當然不行!」夏曼很快的恢復她嬌蠻的個性。「不過……」

  夏長峰看著自己粉雕玉琢的女兒,想起那多病早逝的愛妻,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會覺得很驕傲。

  「不過?」夏長峰好奇的繼續探問,覺得今天的女兒很不一樣。

  「我要你多派幾個人保護我。」夏曼蹙起漂亮的細眉,用靈秀的大眼瞪著夏長峰。

  「咦?」夏長峰的眉挑得更高了。「你不是最討厭那些人跟前跟後的嗎?」

  夏曼垂下了長長的眼睫,撇了撇嘴。

  她是不愛那些人跟著,但是只要想到那些人圍打著御堯的畫面,她的心就會狠狠地揪痛起來。

  對父親提出這樣的要求,並不是她不信任御堯,而是她再也不希望他發生這樣的危險。

  她要求多些人的保護為的不只是她自己,而是她希望在危急時,也有人能保護御堯。

  「曼兒?」夏長峰手臂環胸,仔細的看著她臉上忽晴忽暗的細微變化。

  夏曼看著父親帶著興味的臉,無奈的眨了眨眼,她找不到台階下,又不好收回脾氣,只能尷尬地握起小拳頭,用力的在沙發上捶了起來。

  「反正,我就是要多幾個人保護我,但是,最少要離我五十公尺遠,不要一直黏在我的屁股後面。」夏曼索性耍起性子來。

  「是這樣嗎?」夏長峰斜眼覷著她,表情帶著抹有趣的笑意。

  「爸!你那是什麼表情?!」夏曼看起來有點懊惱,可心上卻不是真的懊惱,她知道父親聽進她的要求了。

  只要父親聽進她的要求,那她的安全就無虞了,而御堯……也是。

  此時,御堯正巧走進來,夏曼笑得眼兒都瞇成一條線,高興的迎了上去,溫柔地注視他暗黑如夜的瞳眸。

  「你去忙什麼了?」夏曼的眼眸漾著迷濛,渴望而貪婪地直望著他俊美的臉,扶著他就要往沙發坐下。

  夏長峰緩緩地挑起眉,察覺到女兒的異樣並冷眼看著御堯的反應。

  御堯沒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反倒是退開身子拉開一步的距離。

  「老爺,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小姐。」御堯彎身鞠躬,等著領受責罰。

  夏長峰還沒開口,夏曼又往前邁進一步,伸手就挽住御堯的手臂。

  「我跟爸說好了,他說沒關係……」夏曼溫柔地注視著他,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眼眸裡彷彿有把火焰在燃燒。

  御堯只看了她一眼,就禮貌的避開她的視線,看似漫不經心地又退了一步,像是要撇開什麼不該沾惹上的討厭東西。

  再怎麼粗線條,夏曼也發現了他的冷漠,她的眼眸突然升起淡淡水霧,心口湧起酸澀的情緒。

  她昂起漂亮的尖下巴,驕傲得不讓心酸被眼淚出賣。

  兩人的互動,夏長峰都看在眼裡卻聰明的沒有點破。

  「御堯,身體還好吧?」夏長峰看著他,眼中充滿讚賞,除了他這次的表現,他更欣賞他守本分的態度。

  不可諱言,就算他以嚴苛的眼光來評斷,御堯仍是個很吸引女人的男人,縱使夏曼也是個漂亮的女孩兒,但整天跟御堯相處,難保不會芳心悸動。

  但令人意外的是,御堯竟然能夠把持得住……

  「我很好,老爺,可以回學校了,要不然會耽誤小姐的功課。」御堯應答得自信且有把握,絲毫不把那點傷放在心上。

  夏長峰只是點頭,眼神卻直盯著御堯,似乎要從那雙眼裡看出些什麼似的。

  過了一會,夏長峰突然開口。

  「御堯,你知道我很看重你嗎?」他的眼神帶著抹不容置疑,臉上滿是嚴肅。

  御堯肯定的點頭。老爺對他的好,其實他都知道也都放在心上。

  「那你應該也知道,夏曼是我的心頭肉。」夏長峰再度開口,語調仍是不疾不徐。

  御堯又點頭頷首,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碰撞出激烈的火光。

  客廳裡,有幾秒鐘的沉悶氣氛,直到夏長峰開口打破那奇異的氛圍。

  「我知道曼兒任性,我也知道曼兒恣意妄為,但我想……你應該不會縱容她胡來,是不是?」夏長峰話中有話,一雙銳利的老眼直注視著御堯,沒有遺漏他一絲一毫的情緒。

  御堯艱難地、不自覺的吞嚥了口口水,喉結在喉頭滾了滾,竟覺得灼熱疼痛。

  老爺的意思,他懂了。

  夏曼可以任性,但是他不行!

  夏曼可以胡來,但是他不行!

  夏曼可能會做許多預料不到的事,但是他……必須做適度的阻止。

  御堯抬頭迎視著夏長峰嚴厲的眸光,他知道第三句話,才是夏長峰希望他真正能懂的話。

  沒想到,老爺已經看出來了!

  他知道夏曼看著自己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同,所以在提醒自己要小心注意。

  御堯的眼神忽然變得閃爍起來。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呢?

  夏曼一向是任性妄為、年少輕狂的,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她想要擁有他了……

  偏偏,他清楚的知道,他與她身份懸殊,他是不可能擁有她的。

  看著夏曼沉浸在被他拒絕的氣氛當中,沉默的側影有著她不曾顯露的脆弱,她身上常有的嬌貴氣焰,在他退開的那一瞬間全都消失了。

  她生氣了,沉默了,再也不想理會他了。

  御堯收回他的視線,知道他承擔不起她給的感情。

  他在心裡猜測著,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搞不好幾天後,她就弄清楚自己荒唐的迷思,很快就會恢復原來驕傲的模樣了。

  這麼一想,他的心情輕鬆了,卻也同時湧上一股空虛。

  御堯抬頭迎上夏長峰等待的視線,他認真且果決的,交代了他給老爺的承諾。

  「請放心,御堯知道該怎麼做。」御堯緩緩斂起眼眉間閃過的掙扎,臉色變得異常嚴肅,對著夏長峰做足了保證。

  夏曼,不是他的!夏曼,絕對不是他的。

  這個認知,一次一次畫過他的胸口,雖然疼痛,卻也刻骨。

  從今而後,他會用最深情的一雙眼,守候著他深愛的那個女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

  這個想法,一直到十年後的今天,都未曾變過……

第四章

  十年,一段不算短的時日,足以讓一個任性的女孩兒,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只要一個勾魂的眸光,就有著予取予求的能力。

  這樣的女人,該是幸福的,但夏曼卻從不這麼認為。

  因為,她想要的「那個」男人,那唯一一個她想要的男人卻總是得不到。

  凝眸盯著電腦螢幕,她認真的打下一連串的數字,那是所謂的「程式語言」,她目前的工作是軟體設計工程師。

  這是她的專長,也是她在大學時期專攻的科目,雖然是老爸旗下的公司,但至少她是真材實料,憑自己的能力在賺錢。

  至於那個男人……

  夏曼偏過頭,看著坐在角落認真工作的御堯。

  既然他們是同學,學的東西自然也就相同。雖然他的主要工作是保護她,但是在大學裡,他的功課卻從來不輸給她,甚至在設計的角度與速度上,都有勝過她的跡象。

  自然而然,他們從同學變成了同事,夏曼很低調,除了幾個重要的主管知道她的身份之外,她在同事眼中,就像個平常人一樣。

  「嘿,待會兒一起去吃飯?」    一個男聲在極近的地方響起,在很靠近、很靠近她耳邊的地方。

  唉……夏曼歎了一口氣。

  「我已經跟御堯約好了。」夏曼抬起頭,給了男人一個燦亮卻溫柔的軟釘子,並且適度的拉開距離,她不喜歡其他男人的氣息噴拂在她耳邊的感覺。

  李天右撫著胸口,臉上故意露出受傷的表情,他好歹也是辦公室裡炙手可熱的程式設計師,卻苦苦無法得到佳人芳心。

  「都約了你……十次有了吧,還是不肯賞光?」李天右拿起手指頭,做勢算了一下。

  夏曼笑得很無奈,向御堯揮了揮手,好笑的問道:「請問一下,我可以跟李天右單獨去吃飯嗎?」

  「不行。」御堯冷冷的說了聲,頭也不回,仍是盯著電腦螢幕。

  佳人的拒絕,李天右還能保持笑容,但御堯的櫃絕,就教他臉色難看至極。

  「喂,既然都說夏曼不是你女朋友了,為什麼她能不能跟我去吃飯,還得問你的意見?」李天右環起手臂,很不爽的瞪著他的背影。

  御堯感覺到背後射來的一道強光,但他仍舊是一派輕鬆,沒被李天右的態度嚇壞,姿勢沒半分改變,連語調都沒上揚半分。

  「要不然你再問一下夏曼,如果她肯,我也沒有意見。」御堯一副悉聽尊便的態度,看起來從容不迫。

  李天右見主導權又回到夏曼手中,趕忙堆起笑臉。

  「看你想吃什麼我都奉陪,你覺得……吃日本料理好不好?還是……」

  夏曼撇過臉看著波瀾不興的御堯,他的聲音還是一樣緩慢、沉穩、有力,像是早料到她的回答。

  夏曼抿著紅唇,細細的眉緩緩挑起,她的眼睛綻出一抹憤怒的火花,這個殺死人不償命的傢伙。

  她把問題丟給他,他倒是爽快,直接把問題又扔了回來。

  御堯知道,她不是個會自找麻煩的人,他也知道,她不喜歡跟其他的男人打交道。

  他更該死的知道,她的心裡明明只有他,伹他卻天殺的……不想理會她!

  辦公室的氣氛雖然感覺很安靜,但卻帶著點緊繃。

  他縱使沒有回頭,卻仍敏感的察覺到夏曼正緊盯著他,等著、候著,無言的指責著。

  他緩緩轉過頭來,那雙銳利的眼望向她射出火苗的大眼,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彼此對峙著,四目相對,誰也不想先開口。

  眾人察覺到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氣氛,很有默契的沉默站立在一旁。

  突然,夏曼明白了。

  再這麼僵持下去,她絕對不會是贏的那一方。

  在愛情的角力裡,她一開始就輸得徹底。

  進來公司的兩個月,李天右不停示愛,縱使她總給了他無數軟釘子,卻澆不熄他熊熊燃燒的愛火與侵略的決心。

  而御堯呢?總是冷冷地看著他們的互動,像沒事人一般的隔山觀虎鬥。

  她跟御堯總是同進同出,但他卻否認他們有任何特殊的關係,甚至不在乎任何人對她的示好。

  她很清楚,他只是想讓她知道,除了負責她的安全之外,並不負責她的愛情。

  所以他看起來總是冷漠,感覺總是無所謂。

  但是,真的要讓他再繼續當「不沾鍋」嗎?

  她會讓他這麼稱心如意嗎?

  不!她不會的!

  頓時,那雙美麗的眼眸亮了,勾起漂亮的唇角笑了起來。

  那笑容很美,美得動搖人心,美得教人心跳漏了幾拍,卻也教御堯忽然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夏曼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著御堯走了過去,優雅的腳步踏在光亮的地板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彷彿重重的踩在他的心口上。

  夏曼走到御堯的面前停下了腳步,御堯不由自主的迎視著她的雙眼,看見她既天真又無辜地閃爍著狡黠的眼睛。

  下一秒,她突然撲進他的懷裡,抱住他寬闊的身子,將柔軟的小臉埋進他的胸口,貼上他的心窩……

  這個動作非常突然,完全出乎御堯的意料之外,以致於他完全無法反應,只能怔怔地被她抱個死緊。

  「在乎我一下,不行嗎?」夏曼的語氣帶著央求的口吻,望著他的眼神中,充滿無奈與傾慕。

  御堯心中一震,他被她的行為震懾住,在場的人也全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在乎我一下,不行嗎?

  多麼扣人心弦的一句話,低低柔柔的語調,是那麼的溫柔醉人,彷彿要將他的心給融化掉……

  他低下頭去,看著她垂散在他身側的美麗長髮,如同一張網,已經完全地縛住他。

  剎那間,御堯似乎知曉了她的用意。

  夏曼揚起眼,讓他清楚看見,在那火焰般的瞳眸底下想佔有的情緒。

  他彷彿能讀出她眼底那一絲清楚深刻的感情。

  這樣一來……他就無法置身事外了吧?

  這十年來,他總是……冷眼看著她在愛情海裡浮浮沉沉,幾近滅頂。

  如今,她的愛情排山倒海而來,以一種悍然而不容拒絕之姿,執意拉他陪著她泅泳,一起墜進愛情海裡。

  十年,夠久了。

  她已經受夠了他的冷淡,再也不想縱容他的逃避,她愛他,所以,她也要他愛她。

  他不肯配合,那她就用她的方式,逼他面對這一切。

  她不顧一切的豁了出去。但得到的回應,卻冷漠得教她心酸。

  她抱他抱得那麼緊,愛得那麼深,他卻始終沒有回應她的熱情,大掌依舊擺在椅座兩旁,動也不動地感覺好傷人。

  但夏曼仍不放棄,瞠著一雙亮眸直盯著他,執意要他一個回答。

  終於,御堯歎了一口氣,對著她專注誠摯的雙眸,他完全無法將視線從她的瞼上移開,忽然有種千年道行毀於一旦的感覺。

  看著她的御堯,臉上出現一種她從沒見過的複雜神情,那神情裡似乎摻雜著無奈、心疼與憐惜,更有說不出的寵愛。

  或許,這就是他給她的答案了。

  夏曼微勾起唇角,她露出了一個……非常美麗又嫵媚的笑靨。

  掉落到谷底的心,飛快的往上攀升,為一個小小的發現而偷偷歡喜著,飛揚的眉梢掩不住得意的表情。

  夏曼轉著她靈動的一雙大眼,掃過他深刻的輪廓,他高挺的鼻,他堅毅緊閉的唇線,當然,她沒漏過他刻意壓抑,所以看來十分冷漠的一雙眼。

  縱使如此,她心跳快得無法控制。

  夏曼挪了挪身子,她的臉又揚高了幾寸,她慢慢的靠近他,那美麗的唇瓣幾乎就要碰上他的……

  「夏曼!」御堯帶著警告語氣的聲音,劃破了寧靜,阻止了她的恣意妄為。

  他一直沒忘記夏長峰的交代。

  夏曼可以任性,但是他不可以。

  御堯突如其來的嚴厲口吻,令她嘴邊的笑花看來更加燦亮。

  他,生氣了?!這真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以前,御堯總是鎮定自負得讓她非常討厭,冷靜的態度像是完全無視於她的情緒變化。

  但他今天卻因為她的行為而生氣了?

  是因為她踩到他的痛處了嗎?

  是因為他無法對她的靠近而無動於衷嗎?

  煩悶躁動的情緒,緊緊攫住了御堯的心房。

  他不喜歡看到夏曼眼裡那自信滿滿的神情,像是他遲早是她的一樣。

  在他還在為自己躁動的情緒煩悶不已時,夏曼用一種幾近耳語的低啞語調,在他的面前輕輕說了一句……

  「你、完、了!」夏曼目光熾烈的盯著他,語氣既沙啞又傭懶,卻又充滿了把握。

  那一瞬間,御堯有種錯覺,他似乎……真的逃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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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個下午,御堯部心神不寧。

  夏曼早上演的那一出魅惑人心的戲媽,幾乎快把他嚇死了。

  他想,這一招果然夠犀利,她下的狠招不但讓他嚇得退避三舍,連辦公室裡的蒼蠅們也嚇到全飛得一隻不剩。

  他很想把她的表現,解釋成她解決掉麻煩蒼蠅的方法,但只要一想到她那雙清亮的眼眸,那勢在必得的眼神就教他坐立難安。

  自從十年前,他為她受了傷之後,他知道她對他就有了好感,但是他始終記得老爺的交代,謹記自己的身份,收起欽慕的眼神,只專注在保護她的責任上。

  她對他一直是帶著期待的,這一點就算他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但他負擔不起她的感情,所以總是冶淡的處理,帶著冷漠的表情,無視她期待的眼神,心想,她總有一天會認清他們之間的不同。

  但……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她的溫柔告白,她的主動接近,她的馨香鼻息,在在都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對她的眼神無動於衷,卻在她突然抱住他的那一刻,心牆迅速崩毀,只見一片斷壁殘垣。

  而更讓他擔心的是,她眸中那股任性胡為,目中無人的姿態,那就像是……找到「整治」他的方法,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盯中的獵物,無路可逃。

  其實,他很不想用這種幾近「無能」的語匯來形容自己,但是他真的充滿了無力感。

  一想到她,御堯轉頭朝她的方向看去,只見她挺直的鼻樑,小巧的紅唇,肩後披散著一頭長髮,黑得發亮……

  御堯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筆,心裡滿是驚愕。

  無法相信自己胸口竟然湧上一股渴望,他有點好奇那絲緞般秀髮滑過指間的感覺,想靠近她的慾望一波強過一波。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漂亮得讓人幾乎栘不開眼,膚白如雪,光滑誘人,早上她貼近他的那一刻,他幾乎快壓不下自己澎湃的情緒,想伸出手去輕觸她。

  尤其,當他看著她那雙澄亮如湖的眼眸,他突然有個預感,覺得她就要吞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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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察覺到他的注視,原本專注在螢幕上的夏曼,突然轉過頭來,一雙眼亮晶晶的睨著他,發現他也注視著自己時,夏曼勾起了嘴邊的笑,心扉湧上一陣暖意。

  她果然影響到他了!

  想著想著,她笑得更加絕美,美得教御堯胸腔一緊,皺起眉頭。

  她很少笑得這麼勾魂,一旦笑起來,竟是媚死人不償命,緊緊抓住了他躁動不安的心。

  她的大眼含笑,盈盈似水,水汪汪地恍若就要融化掉他,縱使他的心再冷、再硬,只要她一個微笑,一個回眸,就能輕易擊碎心裡高築的城牆。

  事到如今,他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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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夏曼發現他無法抵擋她的主動靠近時,她就決定改變方向策略,反被動為主動,不再癡等他的緩慢前進。

  她不再讓他逃避,她要他真實的面對她的感情。

  回家的路上,御堯開車,而夏曼則坐在後座,以單手支著額,看著他好看的側臉。

  「我們在一起……十年了吧!」夏曼突然天外飛來一筆的開口說道。

  御堯聽到她的問話時,偉岸的身子突然一僵,伹表情看來仍然很鎮定。

  「應該說,我保護小姐的時間的確有十年了。」御堯糾正她的用詞,不認為他們有「在一起」過。

  夏曼咬著手指,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肩際,看來別有一番韻致,嘴角有抹狡猾的笑,像是個頑皮的精靈,已經猜出他未說出口的答案。

  「你真的很怕我。」夏曼好整以暇,看著他好看的側臉,心裡竊笑著。

  一句話,教御堯有點發愣,突然出現的紅燈讓他猛踩剎車,轉頭就要開口反駁她時,正巧看見水漾般的眼眸,盈盈似水地注視著他。

  那水亮的眸子,敦他的心都軟化了幾分。

  「好,我怕你,我承認我怕你,行了吧?」御堯轉過頭試圖閃躲那一雙眼睛,視線專注向前,只因為她明媚的雙眸好似一團火焰,燦亮的燒痛他的眼。

  他承認了?夏曼的眉挑得更高,雖然有些訝異,卻也高興的笑了起來。

  看樣子,他在乎自己的程度,比她預期的還要再多一點,想不到,她竟然能讓這個傲氣凌人的傢伙,開口承認說他怕她。

  「不行。」夏曼爽快的給了答案,卻得到他帶著微怒的瞠眸。

  然而,御堯發現,看著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澄眸,他也只能笑著輕輕歎氣,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

  「你越來越討人厭了。」御堯下了結語。

  綠燈亮了,他踩了油門,繼續往前行駛。

  「喔?」夏曼一點都不生氣,只是揚高了音調,一副願意聽他細說從頭的嬌俏模樣,甚至從後座慢慢靠近了他。

  「我在開車。」御堯忍不住開口提醒,阻止她的繼續靠近。

  「我什麼都沒做啊!」夏曼很無辜的開口。

  御堯沉默了下來。她的確是什麼都沒做,她甚至連碰都沒有碰到他,但是她帶著熱度的鼻息,卻輕易撩亂他一向平靜的心。

  和這樣美麗的女人相處,對一個正常且健康的男人而言真是一種折磨,尤其是當她還是你連想都不該想的女人時,更是折磨中之最。

  「我在想。」夏曼沒再逼近,但仍噙著笑意看著他。

  「想什麼?」御堯試圖讓自己專心開車。

  「為什麼覺得我越來越討人厭?」夏曼美麗的眼睛從後照鏡看著他,研究般地瞇起眸,突然又冒出一句。

  「是因為我喜歡你嗎?」

  御堯的腳像是突然抽筋一樣,方向盤也一下子失去控制,他的手偏了一下,車子往隔壁車道滑去,幾聲低咒與宏亮的喇叭聲呼應著這突如其來的驚魂。

  「你會不會開車啊?」有人搖下車窗對他臭罵了句。

  御堯的臉色如常,一點兒都沒有差點撞車而失控的慌亂,只除了耳根有著不尋常的熱意,像是被誰放了火,熱度高得有點燙人。

  「如果還想平安回家吃晚餐就安分點。」御堯不知道自己的心臟,還能承受得了她幾次的胡鬧。

  是嗎?她真的喜歡他嗎?!

  她的一句話,撩得他思緒紊亂,不該有的狂喜,夾著洶湧的猛浪開始氾濫,興風作浪地想要吞噬他,他冷漠的語氣,是想要阻止她的胡言亂語,但夏曼似乎鐵了心不想讓他得到平靜,她把之間的距離又拉得更近了些。

  「我知道再怎麼樣,你都會平安送我回到家的,因為你的責任就是保護我!」夏曼似假似真的開口。

  「不過……我可不可以說,你這麼努力保護我的原因,是因為你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夏曼輕聲的說,像耳語一般,像是怕被誰聽到似的。

  御堯的臉色仍舊波瀾不興,但她那輕柔低軟的聲音,像是長了手一般,撩撥他的心口,引起一陳酥麻輕顫。

  「我沒有喜歡你。」御堯給了這千篇一律的答案。「我只是……」

  「盡你的責任而已。」夏曼替他把其餘的話說完,瞼上有著淡淡的落寞。

  「不過……」夏曼又開口,瞼上再度充滿精神,想起今天早上他的反應,她好奇的想再試試看。

  「不過什麼?」

  「你真的不喜歡我?」夏曼好奇的間。

  「不喜歡。」御堯的答案很果決,迅速的語氣帶著點心虛。

  「真的?」夏曼靠近他的臉,想再確定他話中的可信度。

  「當然。」御堯想也不想的點頭。

  當他想著她應該已經放棄逼問時,一隻小手突然襲上他的胸口,貼在最靠近他心跳的地方,要不是他的自制力夠好,這下車子又要失控打滑了。

  「你真的不喜歡我嗎?我要聽你再說一次?」夏曼笑了,感覺掌心下的心跳,因為她的碰觸,逐漸、逐漸的加快。

  「不喜歡。」御堯的語氣沒變,氣息卻變得濁重。

  「唉喲,這是誰的心跳啊,怎麼沒有一點規律呢……」夏曼的笑漫上眼底,燦爛的比星子還要迷人。

  「我只是盡我的責任……」御堯再度重申他的立場。

  「唉唉唉,有人的心跳快得有些不像話喔!」夏曼打斷他斬釘截鐵的話語,擺明不相信他。

  「夏曼!」警告性的語氣在車廂迴盪著。

  夏曼迅速收回了手,御堯心想,她總算是乖乖聽話了。

  但胸口曾被小手覆住的那個地方,卻驀地覺得有些涼意,甚至是有些空虛……

  只不過,那空虛的情緒,並沒有在他的心間盤踞太久,因為下一秒,夏曼的頭竟斜倚在他的肩上,一股淡香從緞發中飄來,那香味將他緊密的包裹住。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聽得到她帶著淺笑的聲音。

  「你說謊……」夏曼倚著他,愉悅的閉上了眼。

  她聽到了?!聽到他那快如擂鼓的心跳。

  但那只是因為她的靠近而無法掩飾的自然反應。

  「你喜歡我,很喜歡、很喜歡……」夏曼的音調輕輕柔柔,但卻帶著股肯定。

  御堯的心房瞬間被攻破,因為被發現心意而有點不知所措。

  「總有一天,你會承認的。」夏曼再一次開口。

  聽著她的宣告,御堯的身體變得有點熱燙。

  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專注的看著前方開車。

  她說的是真的嗎?他總有一天將會承認?

  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

第五章

  滿天燦爛星斗,樹林間,飛螢點點,迎風飛旋,與天上星子一同閃耀著。

  「該回去了。」御堯站在她身側,看著她纖細的身子,再看著她發亮的眼睛,縱使不捨,卻也知道該停止了。

  「我不要。」夏曼嬌蠻的橫了他一眼,料定他沒轍。

  「小姐……」御堯警告性的瞪視著她。

  「有本事,你就抱我回去啊!」夏曼好心的做了建議,希望他能「採納」。

  不過,御堯給她的答案,卻是一記白眼。

  早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夏曼的眼睛笑彎了,清脆的笑聲從那紅粉的嫣瓣逸出。

  「膽小鬼。」夏曼輕斥,語氣有著嬌蠻,也有著淺淺的無奈。

  御堯無言地沉默著,只能看著她唇邊噙著一抹溫暖的笑意。

  這美麗的表情,總是讓他夜夜失魂。

  「你真的該回去了。」御堯終究還是收回貪婪的視線,那不是他該妄想的纖細身影。

  「為什麼?」夏曼看了他一眼後,將目光轉開,看向暗黑的天際。「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那麼早回家,我想要你再多陪我一會兒。」

  御堯懊惱地攏緊眉頭。

  「小姐……」他又開口喚她,但她卻沒有回頭看他。

  御堯知道,因為他喚她「小姐」,所以她決定聽若未聞。

  「夏曼。」御堯改了稱謂,知道遇上脾氣拗的她,他注定沒有贏的機會。

  果然,此話一出,夏曼笑瞇了眼,轉過身來等著他開口。

  「老爺希望你這些日子不要常出來走動。」御堯直勾著眼望進她眼底,在這性命交關的當下,他沒有閃躲她過於熱切的眸光。

  「給我個理由,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夏曼眨眨眼,對他冷冰冰的態度早已習慣。

  「老爺最近把一些獲利較多的事業收了起來,用意是不讓兄弟們再涉險,但是卻有許多人不甘心暴利縮減,蠢蠢欲動的在計畫著要一舉將老爺的位置搶下。」御堯試圖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夏曼明白,現在是情況危險的時刻。

  所謂獲利較多的事業,指的就是一些賭博類電玩、小鋼珠,甚至是收取保護費的行徑,在夏曼的認知裡,都是些傷天害理的事。

  或許是年紀漸大,加上夏曼總是不理解老爺為什麼要進行這些勾當,使得老爺決定要金盆洗手、改邪歸正,但卻引來底下人的騷動,亟欲除之而後快。

  這樣一來,不只老爺的安全需要加強,連夏曼都必須更加小心。

  他的話沒有嚇到夏曼,她反而笑得更甜。

  「有你在,誰都傷害不了我。」夏曼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她一直對他有信心。雖然他總在她靠近時試圖拉開距離,說他承擔不起她的感情,但她知道,他有著任何男人都望塵莫及的特質。

  他用生命在保護她!

  他用他最重要的東西保護著她,對於這樣一個男人,她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呢?

  御堯眼色一黯,他不喜歡她無所謂的樣子。

  「你要懂得保護自己,沒有人能一直保護你……」

  「你啊!你會一直保護我。」夏曼很堅持她的想法,當她遇到危急時,他一定會在她身邊保護她。

  說她固執也好,說她嬌蠻也罷,反正她不管,她就是要這樣依靠著他。

  御堯臉色非常難看,薄唇倔強地緊抿著,他總是鬥不過她的伶牙俐齒。

  他有種感覺,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她對他的侵略性越來越明顯,他無法保證自己還能撐多久。

  她太美、太無辜,這樣的女人,對年輕氣盛的他來說,是個最大的折磨,更別說他又是個對她沒有抵抗力的男人。

  這幾天一直縈繞在他心口的想法,再次浮了上來。

  該喊停了吧!或許他該主動停止這一切……

  他還在沉思著,夏曼的身影已經飛快的走到他的面前。

  「我不喜歡你臉上的表情。」夏曼的小手落在他的臉上,試圖抹平他蹙在一起的濃眉。

  只不過,她的手才一碰到他,他就退了一大步,像是她的手是什麼毒蛇猛獸似的。

  夏曼瞪著他,她真的很氣很氣,氣得很想伸手掐死他!

  她進一步,他就退兩步,若再這樣下去,他們兩個人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御堯動也不動的佇立正原地,接受她指責的目光,心中初成形的決定,越來越鮮明,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確切的底,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夏曼怒氣沖沖的表情,在接觸到他冷靜的眸光時,一股涼意打從心坎竄上來。

  「夏曼……」御堯突然開口喊了她。

  夏曼的心跳漏了幾拍,那不是愉快的感覺,而是心驚膽跳的……顫慄!

  「我要回去了。」夏曼一秒也不想多留,用最快的速度,從他的身邊竄走。

  「夏曼……」他又喊了她。

  夏曼第一次像逃難般從他身邊逃開,只因為她隱約有預感,此時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一定不會是她想要聽的。

  不想!一點都不想!

  就算她在逃避現實好了,眼下的她,沒有那樣的擔當,去聽他口中會說出的任何話……

  她怕他會傷害她。

  他可以不用一把刀,不用任何的武器,只要一、句話,就能將她打入地獄。

  愛,如此傷人,讓人變得如此脆弱。

  她不知不覺間,卻已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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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曼的預感十分正確。

  當御堯將她送回房中,他就直接來到夏長峰的書房裡。

  「你要辭職?」夏長峰意外的挑起眉。「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你說你不想繼續保護曼兒了?」

  御堯先是點頭,然後又趕忙搖頭。

  「我評估過眼前的情況,老爺的情況遠比小姐危險,大家都把矛頭指向您,您才是需要更加注意安全的人,我沒有要辭識,只是希望能從小姐的身邊,調來保護老爺。」

  夏長峰不是老糊塗,雖然知道自己安全堪憂,但知道這事並沒有御堯說得這麼單純。

  「你有事情瞞著我?」夏長峰拿下老花眼鏡,一雙銳利的眼,注視著一臉坦蕩的御堯。

  御堯抿緊雙唇,經過幾秒的考慮之後,決定誠實以告。

  「小姐她……小姐……我……」

  雖然已經決定要吐實,但是御堯試了幾次,還是沒有成功。

  「直說無妨。」夏長峰難得看到果決的御堯,竟會有結巴說不出話的時候。

  「老爺……」御堯臉色忽青忽白,這事兒的確不知該從何說起。

  看著御堯臉上的為難,夏長峰決定做做好事,替他把事情說分明。

  「曼兒是不是喜歡你?」夏長峰單刀直入的開口。「造成你的困擾了?」

  御堯先是一怔,然後艱難的接話。

  「小姐應該只是一下子弄不清自己的感覺,她……那應該不是愛,只是因為我一直在她的身邊,所以她產生錯覺……」御堯很委婉的開口。

  「不用替她說話。」夏長峰擺擺手,其實老早心裡就有數。「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明白。」

  「曼兒喜歡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如果……」夏長峰目光銳利,試探性的詢問御堯的心意。

  「我只是個保鑣。」御堯截了他的話開口。「保護小姐是我的義務,御堯沒有多想。」

  夏長峰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御堯的臉,像是想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他的話裡有幾分真心。

  「你知道曼兒的個性,如果是她想要的,我都會給她。」夏長峰是隻老狐狸,不會輕易相信御堯所講的話。「所以,如果你對曼兒有興趣,你該好好把握……」

  「我只是個保鑣。」御堯重申他的義務,臉色如常,但語音卻重了幾分。

  「你的意思是?」雖然夏長峰欣賞這孩子,但畢竟兩人身份懸殊,他不想讓女兒跟著他吃苦,他的女兒,值得擁有最好的生活環境。

  「小姐的脾氣很執著,她以為她喜歡我,就會用盡全力去……想辦法跟我在一起。」御堯試著用最委婉的語氣來解釋這一切。

  「所以,如果把我們分開,不再繼續留在她的身邊保護她,日子一久,她自然會弄清那只是幻覺,只是依賴罷了。」

  「難道,你不喜歡曼兒?」夏長峰倒是訝異他說出來的話。

  挪堯沒有開口,只是一逕的沉默著,那答案,他想說卻說不出口。

  他很喜歡她。但,他不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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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堯要調離她身邊的事,稍晚夏曼就得到了消息。

  「你這是什麼意思?!」夏曼攔去他的去路,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御堯看了她一眼,知道解釋無用,便大步邁開,閃過她的身邊往前走去。

  「不准走!」夏曼堅決地拉著他,看著他的眼裡有把怒火在燃燒。

  御堯身子一偏,想避開她的攔阻,卻仍被她揪住臂膀,不得不迎向她的注視。

  「你要懂事一點,老爺的處境比你還危險。」御堯俯視著她,深邃的眼睛裡,射出如刀一般犀利的光芒。

  「別把我當傻瓜!」夏曼斥責。「你以為我看不出,你試圖以公事模糊離開我的事實嗎?」

  御堯咬牙不語。現在的他,多說無益。

  「爸的身邊有數不清的保鑣,會少你一個嗎?我的身邊只有你,難道你也不要我嗎?」夏曼攀住他的手臂,一步一步走近他,紅著眼眶可憐兮兮地問。

  御堯無言以對,只能選擇繼續沉默,一雙手握得死緊,像是想壓抑住什麼。

  蓄積在眼眶中的眼淚模糊了夏曼澄亮的眼睛。

  她盈滿的淚水像是對他的控訴,但他仍執意選擇視而不見。

  「我不管,我要去告訴爸爸,我只要你保護我。」夏曼任性地宣告。

  「你能不能停止這種孩子氣的行為!」御堯厲聲的喝斥著她,眸中都是指責。

  他都已經選擇放棄,選擇遠離,為什麼她還不放過他?!

  「我就是要你!我就是要你!」夏曼傷心得直掉眼淚。

  御堯眼眸一黯,這個大小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啊?!

  以他們兩個人的身份、背景,怎麼都不可能兜在一起。

  他的沉默,只換來她更傷心的淚水。

  他無動於衷,彷彿一點都沒把她的悲傷放在眼底,夏曼心中的酸液開始氾濫,幾乎要將她淹沒。

  果然,她的直覺沒有錯。

  稍早之前,他心裡的確在盤算著要離開她的事情,所以他臉上的表情才會那麼無情,她逃過了從他口中聽到那傷人的話語,卻仍避不了他不要她的事實。

  夏曼垂下眼簾,纖瘦的肩膀也跟著垂下,看起來像一隻喪失鬥志的小貓。

  「我沒想到,你會用這麼直接的方法來表達你對我的厭惡。」夏曼唇角有著自嘲的笑,一顆心直往下落,怎麼都到不了底。

  「我沒有!」他不曾厭惡她,他厭惡的一直是自己。

  夏曼只是搖頭。他的離開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她一直試著要表達她的情緒,想逼迫他面對她的感情,但顯然的,她得到了反效果。

  他不愛她,而且,他急於逃離她。

  他一定覺得她很孩子氣,所以他指責她的話,她一句都無法反駁。

  淚不停落下,夏曼除了傷心,還有更多的不甘願。

  她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為了父親的工作,她犧牲了最重要的「自由」,只因為有御堯一直陪著她,所以她甘之如飴。

  但是現在,她不要再放棄任何東西。

  她在他完全沒有防備的情形下,衝到他的面前,小手往上攀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臉往下壓,倉卒的吻了他。

  御堯怔愣在原地,他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直到一個試探的粉紅小舌,挑逗地輕觸他的唇,送進一股香甜的女孩氣息。

  偉岸的身子,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動也不動的,由著她在他的唇上肆虐,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她的吻帶著濃濃的試探,紅唇像跳舞般,在他的唇上嬉戲,他感覺到她正在探索,或吸或吮,雖然誠意十足,但……顯然功力不夠。

  這麼爛的技術,完全沒有挑逗的能力,簡直是無趣得可以……

  但,該死!他竟然完全無法拒絕她的靠近,他的雙拳在大腿兩側用力的緊握,力道大到指尖就要插進肉裡。

  以兩人懸殊的身材比例,只要他想推開她,一定可以輕而易舉的辦到,他只要將他的雙手握住她的肩,往後一推,就能成功的將兩人分開。

  但他終究還是一動也不動的站著,只因為他擔心,只要他的手撫上她的肩,他最有可能做的事不是推開她,而是緊緊的將她擁進懷裡。

  他很想用他的熱情吻昏她,讓她知道什麼才叫「接吻」,他也想用力的攬她入懷,讓她知道他的渴望,他還想……

  他想的事情太多太多,但終究他還是像個雕像般站著不動。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時間可以停在那一秒。

  如果時間停在那一秒,那他就能一直欺騙自己,她是屬於他的。

  將近一分鐘的時間,御堯由著她主動獻吻卻沒有任何回應,夏曼滿心的熱情,一點一滴的流失,她的心痛更甚之前,在那個吻裡,她失去了身為女人的矜持,卻仍舊無法改變他分毫的堅持。

  夏曼縱使大膽,但她終究是個女人。一個為情脆弱,不堪一擊的女人。

  所以,她退卻了。

  她討厭他的自制力,卻又無能為力……

  緊咬著他不肯垂愛的紅唇,她懲罰性的在自己的唇上咬出了血痕,試圖以唇上的痛,來模糊她胸口上抽搐的難受。

  小手輕輕滑下,不再緊攀著他的脖子,因為在整個過程裡,他並沒有試圖掙開她,他只是冷眼縱容著她恣意的行為。

  他用他的反應讓她知道,他真的對她沒有感覺,沒有像她對他來得那麼深刻、那麼濃烈。

  甚至……她開始懷疑,他偶爾不小心流露的關切眼神,真的只是義務與責任。

  難道,真的只是她自作多情?只是她的想像力過於豐富?

  不!她不要這樣就認輸。

  一定還有辦法,她這麼聰明,一定能想出什麼方法,逼得他無處可逃的!

  夏曼不肯放棄,不肯放棄他說要離開她身邊的事實。

  最壞的打算,就是請爸爸出馬,御堯最聽爸爸的話,只要爸爸一開口……

  像是知道夏曼心裡未說出口的話,御堯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喜歡你,夏曼。」御堯打破沉默,一句情話卻說得像是與那人結下深仇大恨的樣子。

  縱使如此,夏曼還是很開心,她高興地挽住他的手臂。

  「你終於肯承認了,我就說你喜歡……」

  「不過,我喜歡以前懂得尊重別人的夏曼,不會勉強別人的夏曼,而不是現在執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把別人當人看的夏曼。」御堯的話說得很重,為的是要讓她打消在腦海裡生成的主意。

  幾句話,又瞬間逼紅了夏曼的眼睛。

  她很聰明,所以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你拐著彎說我沒把你當人看……有這麼嚴重嗎?我喜歡你也不行嗎?」夏曼賭氣的對著他大吼。

  「你可以喜歡我,但你得問問我,是不是也喜歡你。」御堯不愛看她紅著眼眶的可憐模樣,她應該是意氣飛揚的夏曼,應該是連眼底都有光采的夏曼才是。

  但夏曼被他的一席話,氣得不知該如何反駁。

  「你說這句話的用意是什麼?」她硬著頭皮兇惡地問道,瞪大雙眼回看他,試圖想掩飾她決堤的情感。

  「我要你一句承諾。」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專注地盯著她看。

  「什麼?」被他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睛注視著,她沒有半點幸福的感覺,反倒心慌意亂了起來。

  過了半晌,他幽幽開口。

  「不要用任何人的名義逼我娶你。」御堯低沉的聲音裡充滿警告。

  果然!最瞭解她的人還是御堯,他總是知道她的小伎倆,知道她正在盤算的壞主意。

  只是,他的冷漠,還是讓她很難受。

  夏曼用力咬著唇,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頭一回她看他的眼神,有股冷意襲來,聲音裡有著難得的怒氣。

  「好,我答應你!」夏曼用力的做出承諾。「如果不是出於你的真心,我絕對不嫁給你。」

  御堯欣慰的點點頭。只是他如釋重負的笑容,又在她的心口上畫了一刀,教她既氣憤又傷心。

  「我沒想到,你真的討厭我到這個程度……」夏曼知道自己又快哭了,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好,既然你這麼提心吊膽的擔心我逼你娶我,好!那我就再給你另一顆定心丸。」

  御堯迎著她的淚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一定不會喜歡她此時賭氣說出來的話。

  「我不嫁你,這一輩子我一定不嫁給你,我現在就去告訴爸爸,替我找個人嫁了!」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再次在他面前崩潰掉淚,她不願意讓他看笑話。

  他不要她,那她離開總行了吧!

  一說完話,夏曼從他的眼前離開,像陣風一樣,輕輕的捲走自己的哀愁。

  只是,她卷不走他一地的心酸,卻獨留下她的馨香氣息。

  御堯呆立於原地,看著她氣沖沖的消失在他眼前。

  她要嫁人,她說,她要嫁人了?!

  「好,真好。」御堯愣愣的點著頭,唇角有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一切都要結束了,都要……結束了。」御堯開始移動他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著,但這卻是第一次,他不知道他的目標在哪裡,他要走向哪裡去。

  真的就要結束了嗎?御堯無聲的問著自己。

  殊不知,有很多事情,一開始就無法停下。

  剛才,他沒有回吻她,他滿心以為這樣事情就會畫下終止。

  豈知,在她執意進攻他的心時,他築下的層層高牆,已隨著她的吻滲入他的血液,進入他的骨骸……

  如今她要走了,卻硬生生的撩起一些深藏在他心底的某些情緒。

  此時,血流已成河;心痛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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