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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6-21 15:45:26

前言:

作為身經百戰的律師,他什麼爛攤子沒接過,
但被個小女生抱著嬰兒上門指責他始亂終棄,
這倒是很新鮮,
他想,除非他有另一個人格,偶爾會冒出頭亂搞男女關係,
否則向來形單影隻又潔身自愛的他,
最好是會犯了那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所以對於這種沒做功\課的騙子,當然是直接賞她吃記閉門羹,
可惜他錯估她懷裡秘密武器的威力,
用盡吃奶力氣的哭聲居然讓他一聽再也硬氣不起來,
還忘情的接手抱過來給他秀秀,
唉唉唉,他真該三思而後行的,
也不會現在買小還送大的讓他們破壞了他高品質的生活……


第一章

  「妊娠毒血症?!」翁慈珊並不知道自己說出這個「醫學名詞」,因為此刻她的腦中是一片空白,只是喃喃重複著醫生的話。

  「是的!就是妊娠毒血症奪走你姊姊的生命,她有高血壓合併尿蛋白及嚴重水腫,在分娩的過程中又大量出血……」現在的醫療糾紛超多,所以在出了人命時,醫生得解說得很仔細、很清楚。

  「那孩子……」翁慈珊想哭,可是她的傷痛、不知所措已蓋過掉眼淚的慾望,畢竟哭就能扭轉一切、挽回姊姊的生命嗎?

  「很健康,是個男孩。」

  「男孩……」翁慈珊喉頭一緊,是個健康的男寶寶,但是寶寶的母親已離開人世。

  「我們很遺憾。」醫生說道:「即使醫學再發達、再進步,但是難產的情形……」

  「你們盡力了嗎?」她突然一問。

  「啊?!」醫生很顯然沒有料到病人的家屬會有如此一問,所以一臉的怔然。

  「你們有盡力的搶救我姊姊嗎?」她又問。

  「當然!」醫生斷然回答。

  「那……」翁慈珊終於讓眼淚流下臉頰。「那我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了。」

  「請節哀。」醫生輕輕一句。

  翁慈珊也想堅強,但是……雙腿一軟,她頹然跌坐在地上,然後崩潰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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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仲宇在黑色三件式西裝的襯托下,看起來精明、強悍而且權威,他那不苟言笑的五官、彷彿要將對手趕盡殺絕的眼神,不僅和他交手的對方律師會怕,連法官一看到是他出庭,總也會敬他三分,他的委託人有罪或是輸掉官司的機會不大,因為只要能請到奚仲宇出馬,就等於打贏了一半的官司。

  有著一百八十多公分高的奚仲宇,體型卻是略顯削瘦,帶著點憂鬱、內斂,渾身透出一種好似與生俱來的孤傲感,和高人一等的優越感,被他冷冷一望,好像全部的人都成了腦袋灌進水泥的白癡,只有他一個人是清醒、能幹的。

  和笑容彷彿是絕緣體的奚仲宇不是美男子,但卻多了種氣魄,令女人會想靠在他肩上,渴求被他呵護的那種氣勢。

  簡單一句話——

  奚仲宇不是泛泛之輩,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助理楊康生跟在奚仲宇的背後小跑步。搞不懂明明大家都是一雙腿,為什麼老闆走路的速度就是可以這麼快。

  「『奇欣』決定要上訴,聽說他們決定找一組律師團來對抗你。」

  「告訴他們,」沒有停下腳步,奚仲宇邊疾走邊交代。「到時和解的條件會更苛,他們愈拖,我就愈把他們打得無招架之力!」

  「『廣誠』兩件案子的開庭時間延到下星期二。」楊康生翻著他的行事歷。「這不影響你的周休計劃吧?」

  「下星期二?」眉頭不悅的皺在一塊,他停下腳步,怒視助理。

  「是法院的問題。」楊康生無辜表示。

  「好吧!」他還是不悅。「那我就留在台北,反正……也就是休息。」

  「還有,金大牌那件性侵官司,他因為臨時要錄影,無法取消通告,所以跟你約的咨詢時間要改。」

  「那乾脆不要安排咨詢了!」奚仲宇一記冷眼。「我不覺得他是無辜的。」

  「他說他是被仙人跳。」

  「他沒腦嗎?隨便就被人仙人跳?」奚仲宇一哼。「那他更是活該!」

  「老闆,金大牌是透過你學長找上你的!」楊康生提醒他。

  「那他為什麼不找我學長替他打官司?」

  「因為他知道找你才有絕對的贏面。」楊康生能瞭解委託人的心情,特別是身為大牌明星,只要沾上性侵,前途已經黑了一大半,除非能洗清冤枉,這時大律師可有用了。

  「我這麼閒?他說改時間就改時間?」奚仲宇又邁開大步,撂下話,「就照原來時間!」

  「他要錄影——」

  「逾時不候。」

  「老闆……」楊康生繃著一張苦哈哈的臉。

  「如果他珍惜自己的前途,」戴上墨鏡,奚仲宇已走到他的賓士車前,司機已恭敬的替他開好車門。「那他就給我準時。」

  「我馬上和他聯絡!」楊康生著急的拿出手機。

  而奚仲宇已叫司機開車,朝一個VIP客戶的公司前去。他有很多重量級的客戶,而這些客戶是他可以出門有專人接送、坐擁豪宅的原因,努力奮鬥了近十年,他幾乎是要什麼有什麼。

  而且全憑他自己。

  看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一向精力十足、戰鬥力驚人的他,心中突然湧現出一股寂寞感、一種疲憊——

  這就是他的人生?

  這樣的人生真是他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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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應開庭日子的延期,奚仲宇取消了墾丁的度假,在週末的夜晚,他放著古典音樂,開了瓶高級紅酒,這也是一種休息,挑了本之前想看卻沒有時間看的「閒書」,是有關心靈自在與死亡問題的書。相信在這本書和紅酒的安撫下,他可以很快的入眠。十足工作狂,又情緒壓抑的他,想好好睡上一覺並不容易。

  一切就緒,他整個人才舒舒服服的坐臥在專用皮椅上時,電話鈴聲倏地響起。

  不想接!

  他不想接任何電話,今晚他只想一個人,享受完全屬於他自己的夜晚,他不要有任何干擾,但是電話鈴聲不肯停歇。

  臭著一張臉的拿起話筒,奚仲宇並不是一個有耐心或是溫良謙恭的男人,他一開口,語氣幾乎可以和南極的冰山相抗衡。

  「奚仲宇。」他超傲、超冷的聲音響起。

  「警衛室。」對方囁嚅、不安的回道:「奚先生,有位小姐帶著……一名嬰兒要求上去找你。」

  「什麼嬰兒?」奚仲宇一向只聽重點。「有沒有搞錯啊」

  電話那端有一秒的沉默,因為他的語氣會教人心臟負荷加重。

  「有一名小姐和一個嬰兒。」警衛勇敢、冷靜的重複。「說要找你。」

  「找我?」在奚仲宇臉上顯現極少出現的不解表情。

  「對!那小姐指名找你。」警衛也不想打擾不平易近人的奚大律師,但只要說是找奚仲宇的,他就得知會一聲。

  在確信警衛無法再提供更多的訊息後,不想浪費時間,他要警衛放人上來,決定自己瞧瞧是怎麼回事。

  差不多三分鐘之後,門鈴聲響了,因為門鈴按得又急又猛,令奚仲宇有些感冒,所以他故意慢條斯理的走過去開門,畢竟一個小姐加上一個小嬰兒,這事一點都不好玩。

  翁慈珊覺得自己的雙手已不是她的,一個三、四公斤重的小孩說輕不輕、說重不重,而且她肩上還背了一大包嬰兒用品,再加上得不停的摁門鈴,她感覺自己已在抓狂的邊緣。如果孩子的爸再不開門……

  就在她決定要用腳踹大門時,門開了,而她眼前忽然出現一個高大、一臉不耐煩的男人。

  奚仲宇給她的第一個感受是冷峻又危險,即使還沒有開口,已帶給她一股寒意。這個人,會是姊姊願意為他生下小孩的男人?在他身上好像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這樣的男人,她姊姊受得了?

  「你找誰?」奚仲宇冷冷的瞄了這個不速之客一眼。她看起來頂多二十歲而已,她抱著娃娃來找他幹什麼?

  「奚仲宇。」因為已經預料到他會是一個很沒有人性的傢伙,畢竟會拋棄懷有身孕的女友,她會這麼認定也是無可厚非,所以她反而毫不畏縮的迎視他。

  「你找我?」他很傲的下巴一揚。

  「如果你就是奚仲宇的話。」

  翁慈珊不只有喪姊之慟,還有懷裡抱著的這個寶寶的未來要解決,她這會可沒有和他客氣的心情,一點都沒有!

  她把懷中熟睡的嬰兒往他面前一揚,像是捧著什麼進貢的珍品,然後告訴他,「這是你兒子。」

  他先是一怔,下一個動作卻是低頭狠瞪著她,「你是在玩整人遊戲,還是找錯了對象?現在是週末夜,是正常人放鬆心情,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刻,誰叫你來的?你是收了多少酬勞?你不怕我告你嗎?」強悍的律師性格徹底冒出頭。

  如果不是這陣子接二連三的打擊太多,翁慈珊這會有可能被嚇到,但是此刻的她沒有軟弱的資格,她要為自己的外甥爭取他的權利和未來。

  「那好,你大可以去告,看到時對簿公堂,理虧的是誰。」她又把嬰兒抱回到懷中。幸虧寶寶沒有嚇醒過來,雖然這傢伙語氣不好,但音量似乎有控制。

  見警告沒用,奚仲宇頭疼了,他揉了揉眉心。「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地址?」決定先套她話。

  「我找徵信社查的。」她坦言。

  「找徵信社?」

  「不然我怎麼會知道!」她流露出悲劇會令人成長的眼神。「事情碰上了,就要解決,而且徵信社那邊看我一個女生無助的帶著一個小嬰兒,他們還不收我費用。」

  「是喔!」奚仲宇拋出一記譏諷的眼神。「沒想到徵信社也有如此溫馨的一面。」

  「比起律師,」翁慈珊對奚仲宇有很多的怨恨,只是還沒有爆發出來而已。「徵信社是有人情味多了。」

  很少有年輕女生敢和他直接對槓,她似乎不怕他,好像有什麼「神力」在幫助她似的。

  「你找我做什麼?」他不想和她瞎扯,那太浪費他的時間和精力。

  「我把你的兒子帶來了。」她說出重點。

  「兒子?」他不屑的微皺眉。哪來的兒子?

  「你不知道這回事」

  「你搞錯了!」奚仲宇的口吻十分確定。「你弄錯對象了。」

  「我沒有錯!」翁慈珊一副他只是想要推卸責任的表情。「奚仲宇,職業律師,開的律師事務所在敦化南路上……」她像在背書般念出一堆資料,「明明就是你,你不要想撇清你的責任,做人要有點良心,不然……是會下地獄的。」

  「你錯了!」奚仲宇糾正她,揚起自信又超級自負的臉,看她的眼神是又冷又不屑。

  「你應該認識翁文梅吧!」翁慈珊一口咬定。這傢伙起碼也該先請她進門,沒看到她抱著一名嬰兒又背了一堆東西嗎?真沒良心。

  「不認識。」奚仲宇乾脆回答,雙手環胸,當她是騙子或是蠢蛋一枚。

  「她先前是在Pub工作,你們是在那裡認識——」

  「我不去Pub。」他一口否認。

  「你不認識」

  「我不去Pub,我一向去私人俱樂部或是招待所。」奚仲宇給她一個「沒什麼好說」的表情。「小妹妹,你找錯人玩了。」

  「小妹妹?你叫我小妹妹」翁慈珊感覺被羞辱了。

  「今晚我想好好休息,所以如果你已經弄清楚了……」他做出要關上大門的動作。

  「奚仲宇——」她突然大聲吼出他的姓名。

  「你到底想幹麼?」他冷眼瞄她。

  「這真的是你的兒子!」她尖聲強調。

  「別玩了。」

  「他是!」

  「我沒有兒子。」他完全不為所動。「你絕對弄錯了,這不是我的兒子!」

  「你想賴帳?」

  「我奚仲宇這輩子還沒有賴過任何一筆帳!」他一副懶得再理她的表情。「我現在要關上門了,如果你識趣,自己安靜的離開,我就當作沒這回事,可以放你一馬。」平時若有人敢誣賴,他絕對讓對方付出慘痛代價。

  然後在她傻愣住的當下,又拋下一句——

  「晚安!」他冷冷一笑,真的當她的面把大門關上。這年頭瘋子和神經病不少,但敢直接到他家來按門鈴的,這個小女生還是第一個。

  她肯定瘋了。

  奚仲宇還沒有走到專用皮椅前,就聽到大門外那彷彿痛徹心扉的驚人哭聲。

  那個女生……

  只好轉身,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向大門,猛地拉開它。

  翁慈珊可不是在做做樣子的假哭,她是真的絕望,那是種走投無路,而且憤怒的哭泣。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不論是姊姊、自尊,還是理智,她這會已高舉雙手,向現實投降了。

  奚仲宇從來不在乎,也不去理會女人的眼淚,他認為那是女人最沒有用又最矯情的武器,而且廉價到令他想作嘔,可是……

  這個「小妹妹」的眼淚令他折服。在她年輕、清麗的臉上,有著一種深沉的無助與真正的悲傷,這種感覺……在他很青澀的歲月亦曾有過,他清楚這種滋味。

  他絕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男人,早就被殘酷的環境和現實的世界給磨得只剩下冷漠,沒有人可以從他這裡得到一絲柔情,這些東西令他陌生,但意外地眼前這個哭到快不能自己的女生……

  她的眼淚打動了他。

  她的絕望軟化了他。

  「不准哭了!」他厲聲命令她。

  但她照哭。

  「如果你不哭……」他和她談條件。「我就讓你進門,再給你一次機會。」

  「什麼意思?」她邊哭邊問。

  「把事情再講清楚。」他捺著性子解釋。

  「這是你的兒子!」她哭泣的重申。

  「夠了!先收起你的眼淚!」他很想動手把她掐昏,好讓自己的耳根子清靜清靜。「你要我的左鄰右舍全出來關切嗎?你是要製造話題嗎?」

  「我只是做我必須做的事。」她指責他,一副他才是罪魁禍首的表情。「今天是你不負責任!」

  「我沒有不負責任!」奚仲宇還是想爭一個「理」字,畢竟他是律師。「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該負什麼責任,你以為這個世界是你說了就算嗎?」

  翁慈珊還在哭,幸好寶寶睡得太熟,沒有醒來和她一起哭,不然,明天奚仲宇一定可以上報紙的頭條。

  「還沒哭完嗎?」他諷刺的問她。

  「你以為我是演員,可以說哭就哭、說不哭就不哭嗎?」她頂嘴回去。

  「只要你不停止哭泣,就別想進我家大門!」

  「你有沒有人性啊!」

  「人性?」他好笑的咀嚼這兩個字。

  「喔,我忘了你是律師。」雖然年輕,但是翁慈珊絕不是溫室裡的小花。靠著半工半讀念到大學的她,早體驗過人情冷暖。

  「你還挺有精神的嘛!」他挖苦她。「還有和我針鋒相對的力氣。」

  「難道你要我一路挨你的打?」

  「我不打女人!」他又狠又凶的表示,他是律師,一切依法解決。

  「對!你只拋棄女人,還是懷有身孕的。」

  奚仲宇沒有耐心等到她完全不哭,一把將她拉進到屋裡,考量到用力甩門可能會吵醒寶寶,所以他輕輕的把大門關上。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不管事實真相是如何,還是關起門來解決這事比較妥當,以免明天過後會有不實八卦登上水果雜誌。

  翁慈珊沒有真正身處豪宅過,但她看過電視,知道豪宅是什麼模樣,只是真正踏進來後,仍免不了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表情。

  他的家可以當樣品屋展示了,富麗堂皇又貴氣逼人,他一定是個非常成功的律師,要不就是有個非常嚇人的家世,才能住這種地方。

  看著小女生因為訝異而忘了哭泣,奚仲宇不由得搖頭。問題要解決,而且是愈快愈好,他一向沒啥耐性。

  「你叫什麼名字?」

  「翁慈珊。」

  「你為什麼找上我?」

  「因為你是奚仲宇,是Baby的——」

  奚仲宇作了一個打斷她的手勢。他是個律師,不想浪費時間,只想盡快找出真相,節省彼此的時間和精力。

  「這個孩子的媽是誰?」他像是法院開庭,以盤問對方證人的那種口吻問。

  「我姊姊,翁文梅。」她悲傷的回答,已經止住的淚水又像斷線珍珠般的滴落。

  「不要再有眼淚!」他受不了的吼。

  「你沒有人性,但是我有!」她吼回去。

  「孩子的媽媽呢?為什麼是你——」

  「我姊姊難產死了。」她低低的說,然後冷冷的看著他。「妊娠毒血症,她生下孩子不久,就因大量失血、搶救不及而辭世。」

  奚仲宇當然有人性,只是這整件事絕對與他無關!

  他斷不可能是孩子的爸,一來他既不認識翁文梅,又沒有一x情或是到處留情的習慣,他「一個人」很久了,既然他的世界裡沒有女人,更遑論蹦出一個孩子,所以翁慈珊的「證詞」僅供參考。

  「節哀。」聽完,他只有這一句。

  「都是你!」翁慈珊大怒,「是你害的!」

  「小妹妹。」他故意不稱呼她翁小姐或是直接叫她名字,存心侮辱她的這麼稱呼她。「證據在哪裡?」

  「這是你的兒子——」

  本來想要她放下懷中的小孩,她應該抱得很累了,可是又怕她這一放會引來很多麻煩,所以他決定忽略這個情形,聽她又老調重彈,他也很不客氣的打斷她。

  「我真的不認識叫翁文梅的女人,更不曾和在Pub上班的女人有任何牽扯。」他的記憶力驚人,翁慈珊說過的話他都沒忘。「你弄錯了!我不想傷害你,但你真的弄錯了!」

  「奚仲宇,你好歹是個律師。」翁慈珊當他死不承認,想對他曉以大義。「是男子漢就敢做敢當!」

  「你知道這世上有冒充這回事吧?」他冷冷的提醒她,受夠了被人誣賴。

  「冒充」

  「冒充身份。」

  「你是說……有人冒充你?想嫁禍於你?」

  「你身上有你姊姊的相片嗎?」他冷靜的再問。

  「我……」她沒有帶姊姊的相片。

  「那你有在你姊姊那看到我的相片或是私人東西嗎?」這個「小妹妹」是從徵信社拿到他的資料,可見得她從她姊姊那裡得到的資訊很有限。

  翁慈珊呆住了。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提驗DNA的事?」奚仲宇一副很清楚接下來步驟的說。

  「你敢嗎?」

  「為了捍衛我的清白,只要你上法院提告,我就得驗。」他一副就事論事,老神在在的模樣。

  錯了嗎?

  她找錯人了嗎?

  翁慈珊又好好的再打量一下面前的男人。

  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花言巧語又縮頭縮尾的人,反而一副頂天立地的漢子模樣。沒錯,他看起來是既不溫柔也不好馴服,可是沒有任何卑鄙、懦弱、不負責任的氣息。

  她真的找錯人了嗎?

  腿軟的往地上一癱,若不是他及時過來扶她一把,她可能真的會昏倒過去。

  「奚仲宇,你真的不認識翁文梅?」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問。

  「這輩子我不認識任何一個姓翁的女人,更別提是上床或是連小孩都有了。」奚仲宇直接回答她,他一向都秉持這個原則——事情愈簡單愈好、愈直接愈沒有任何困擾。「你真的找錯人了。」

  翁慈珊無助又失措的看著他。怎麼會這樣?

  「如果我有小孩,」奚仲宇以一記淡淡,但是非常堅決的眼神回視。「我不會讓小孩流落在外。」

  「但是我姊姊留下的資訊……」

  「小妹妹,有很多人有我的名片。」

  「你覺得有人拿你的身份來誘騙我姊姊?」翁慈珊的心更痛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姊姊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受騙。

  「我不知道,反正我與這件事無關。」他不是在撇清責任,事實上是真的與他無關,他才是最無辜的人。

  「如果我找來警察……」她嚇唬他的,也是在測試他,她真的沒有招了。

  「找吧!」奚仲宇坦蕩蕩。「愈快還我清白愈好!」

  翁慈珊這會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但她懷中的外甥可能是因為餓了,也可能是被大人的話給吵醒,沒有任何預警的——

  他嚎啕大哭了起來。

第二章

  奚仲宇當然見過Baby,也知道世上有小Baby,可是哭得驚天動地的,他還是第一次碰到,而且完全的不知所措。

  「小妹妹,」他一臉忍耐的表情。天啊!他該去墾丁的,他留在台北做什麼?為什麼會讓他碰到這種事呢?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無妄之災。「Baby在哭!」

  翁慈珊當然知道外甥在哭,但是她已經好累,她自己都快要撐不下去了,還能如何?所以只能任由外甥哭。

  「哄他啊!」奚仲宇催促她。

  她想!她也願意啊!可是,她的理智與情感這會無法連接。

  「翁慈珊!」他大吼。

  「我好累。」她聲音哽咽的開口。

  「孩子在哭!」他用力強調,不准她逃避眼前的情況。

  「我沒辦法了……」她啞聲道。

  奚仲宇命令自己不准思考、不准太理智,不然他會轟他們出去。

  由翁慈珊手裡抱過小孩,雖然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哄小孩,但是堅定的抱著寶寶,輕輕的搖晃著他,希望他能停止哭泣,給他這個大律師一個面子。

  翁慈珊的雙手一下空了,彷彿如釋重擔,她的肩膀一塌,緊繃的全身終於可以放鬆。

  「是不是餓了?」奚仲宇馬上問她,寶寶雖然還是在哭,但是哭得溫和了些,不禁有點佩服自己的本事,只是這孩子……莫名的,令他覺得似曾相識。

  「我出來之前才餵他喝過牛奶。」

  「尿片濕了?」

  「有可能。」

  「那就幫他換啊!至少檢查一下。」奚仲宇要把寶寶交還給她,但是她並沒有伸出手來接。「喂,翁慈珊……」

  她將肩上背的那包嬰兒用品往地上一放,然後疲累的往他的專用皮椅上一坐。即使他決定殺了她,她都要好好休息一下。

  「翁慈珊,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就知道自己不該這麼隨隨便便的抱過這個嬰兒。

  「你也可以幫他檢查一下。」

  「檢查尿片?!」他一驚。「我不會!」

  「不會就學。」

  「你在說什麼?」他狠瞪她。

  「不會就要學,我說的是阿拉伯語嗎?你是哪一個字、哪一句聽不懂啊!」翁慈珊火大的說,開始動手按摩自己的肩膀、手臂,接著是小腿,好像她有多需要休息似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手裡有一個粉嫩、天真的小Baby,奚仲宇早就大發雷霆,但是他不是禽獸,即使沒有當過爸爸,他也知道在嬰兒的面前該輕聲細語、和顏悅色。

  「翁慈珊,告訴我你想怎樣?」他和她談判,盛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她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向他坦承。「我只是個『小妹妹』,我才二十歲,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大律師,你有什麼建議?」

  奚仲宇不曾被任何情況考倒過,一直以來,他都有信心應付任何事。

  「先把小孩抱去。」他要求,有個嬰兒在手上,他感覺綁手綁腳的。

  「不!如果我接過小孩,你一定會馬上把我們轟出去。」不想流落街頭,翁慈珊必須小人一下。

  「翁慈珊,你耍無賴嗎?」

  「我真的無計可施了。」

  「這個Baby和我無關!」他重申。

  翁慈珊這一刻相信了他,但抱著Baby的她該何去何從呢?

  「幫我!」她不顧自尊的要求,「就算……你不是寶寶的爸爸,你也可以幫我。」

  「你要錢?」奚仲宇眼神有點冷的挑明問。

  「我不要錢!我要幫助!」他有必要這樣羞辱人嗎「奚仲宇,我不是要來勒索或是騙錢的無恥歹徒!」

  「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忙,至少錢可以解決一些問題。」

  「但不是『一切』的問題!」

  「翁慈珊,你指望我幫你解決一切問題?」

  「我以為你是寶寶的生父。」在來之前,她是這麼認為。

  「我不是!」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翁慈珊已經絕望。「要我抱著baby從你家陽台往下跳嗎?」

  「不要威脅我!」奚仲宇雖這麼說,但他的反應卻是牢牢的抱住小孩,一副誓死要保護他的表情。

  「那就幫我!」她求著他。「拜託你讓我暫時住下來,等我找到新的住所、新的工作,能夠安頓好日後的生活之後,我就會搬走。」

  「讓你和Baby住下來」奚仲宇想都沒有想過這個「方案」,他習慣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她居然想住到他的家裡

  「我會想辦法付你房租,我絕不會白住的!」她向他允諾。

  奚仲宇很懷疑的看著她,他不是那麼沒心沒肝的男人,但是她的請求……

  「奚仲宇,為了照顧這個孩子,我工作丟了,學校也辦了休學,Baby出院的費用更是用光我所有積蓄,房東就算同情我,也不可能不收房租,我姐姐的戶頭……只剩三千元,這一、兩個星期下來……我已經無法可想,你真的要我帶著小孩尋死嗎?」翁慈珊不是裝可憐,只是把她的實際情況告訴他。

  「你……總有親友。」奚仲宇不想惹麻煩,一向他最討厭女人和小孩,他們是麻煩、是包袱。

  「我父母很早就過世,我和姐姐沒有什麼親友。」

  「只有你們姐妹倆?」

  「是,我們相依為命。」

  「那你姐姐懷孕的事……」

  「我一直在台中讀書,又要打工,頂多和姐姐通通電話、互道平安,我們不常見面,是接到醫院的電話……」翁慈珊的痛苦又被勾起。「我甚至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聽到她的任何遺言。」

  「我很同情。」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麼。

  「我不要同情!我要幫助!」

  「但是住下來……」強人所難。

  「求求你!」她甚至考慮要給他跪下了,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注視著她,很少會矛盾、掙扎的他,眼前的情況對他而言是一大挑戰。

  翁慈珊則是超無力的,她沒有任何辦法,她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把小孩抱去,該給他吃就給他吃,該換尿片就給他換。」奚仲宇見Baby已經安靜下來,要把他交還她。

  「然後呢?」她語氣害怕的問:「我們就得滾出你家了嗎?你還是決定轟我們出去?」

  「我不會轟你們出去。」奚仲宇只回她這一句。

  「你說話要算話喔!不然……我真的是會做出傻事!」翁慈珊已起身走向他,並從他手中接過外孫。不知怎的,她的心竟安了下來,至少他不會轟她和寶寶出去,他們暫時有了棲身之所。

  「少拿死來威脅我,反正你搞定小孩。」奚仲宇看了Baby一眼。

  這小娃兒長得不錯,五官俊秀,長大以後八成是帥哥一枚。「他有名字吧?」

  「沒有。」翁慈珊歎息。「我本來是打算由你來為他命名,因為你是孩子的爸爸——」

  「我不是!」他咬牙否定。

  「好嘛,名字可以慢慢再研究。」翁慈珊一副好商量的表情。「不急。」

  面對這莫名冒出的一大一小,奚仲宇「幾乎」是束手無策。

  「讓我們住下來啦!」她抱著寶寶一起求他。「我一定會付房租,等我一有能力……」

  奚仲宇才不屑她的房租或是怕被她佔便宜,他在意的是他原來的世界會被打擾,但是她那無助、可憐的模樣,一個小女生帶一個Baby,教他狠心拒絕真的有點難……

  電話鈴聲適時響起,解救了他。

  「我接個電話。」他冷冷的丟下一句。

  翁慈珊只是無辜加無助的看著他。

  拿著無線電話筒,奚仲宇走向書房。不管是誰打來的,都會得到他無限的感激,這通電話讓他有機會可以喘一口氣,有點時間好好思考一下該做什麼決定,這絕對是得經過深思熟慮的。

  當他結束這通委託人詢問的電話,走出書房回到客廳時,只見——翁慈珊抱著Baby,兩人己累到坐在他舒服的沙發裡睡著了!翁慈珊垂著頭,但是雙手還不忘把小外甥抱牢,她是累極、癱掉了,可是她沒有忘掉她的責任。

  奚仲宇有些動容。

  百年難得出現的惻隱之心這會全冒出頭。他說什麼都不能放這兩個小孩在外流浪,哪怕他的世界會被他們打亂,他都不可能讓他們離開,光翁慈珊一個人絕不可能照顧好小孩的。

  撥了楊康生的手機,他想到第一件要做的事了。

  「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找個保母來。」電話一通,他馬上命令。

  「保母?」楊康生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保母。」奚仲宇很不耐煩的再加一些解釋。「專門照顧剛出生不久的小Baby的那種保母。」

  「誰要的?」楊康生總要問清楚。

  「我。」

  「老闆?你?是你要找保母?」電話那頭的楊康生搞不好已經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你聽力有問題?」

  「但是、但是現在……」

  「我知道現在是週末夜,明天是星期日,可能不是那麼容易,但是,」奚仲宇可不覺得自己有刁難助理。「這不過是一樁小事,又不是要你去抓通緝犯或是和對方的律師打交道,只是找個保母而已。」

  「老闆……」電話那頭的楊康生面有難色。

  「愈快愈好!」他再加一句。

  「如果我找到了,」楊康生一定要問得清清楚楚。「要讓保母去哪個地方報到?」

  「我家。」

  「你的家裡?」

  「我說的是俄國話嗎?你是哪一個字、哪一句沒有聽清楚?」他不自覺的用了翁慈珊的語氣。

  「是的,老闆!」只要是老闆的吩咐,他一定全力以赴。

  結束了和助理的電話,奚仲宇又折回到書房,裡面有床薄毯子,他特別拿出來要給他們姨甥倆蓋,不管他話說得多冷硬,他的心還是熱呼呼的。

  但就在薄毯子要蓋上他們時,翁慈珊立刻驚醒,然後一臉防備的看著他,好像他要加害他們似的。

  「你這是什麼表情?」他臉色難看,有點下不了台的質問她。

  「我……只是睡迷糊了。」

  「好像我要害你們似的!」真是好心被雷親。

  「對不起!」她尷尬的一笑,然後把懷中的小外甥往沙發上一放。

  再這麼抱下去,她的一雙手臂真的要報廢了,她必須讓自己的雙手休息一下。從奚仲宇的手中拿過毯子,她輕輕的蓋上外甥的身上。

  奚仲宇靜靜的看著,真的是難為了她這個年輕的阿姨,這麼大的責任要她一個人來扛,實在是太抬舉她了,她哪做得到啊!

  「他該可以睡上一會了。」翁慈珊看著外甥的臉,一臉溫柔的說。

  「正好。」他的一句話,害翁慈珊心裡又開始七上八下。

  「我們得談談。」他指了指飯廳,那裡有張長方形的大理石餐桌,還有水晶吊燈,氣氛不會比客廳差。他不想吵到Baby,他的哭功令他甘拜下風。「他睡這裡沒有關係吧?不會跌下沙發吧?」他不放心的跟她確認。

  「他跌不下去,他才出生十多天而己。」對奚仲宇的關切,翁慈珊是有點意外的。這個男人的心其實不壞,只是表面強悍而已。

  奚仲宇於是領先朝飯廳走。

  等她也坐定,他馬上擺出一副律師和對手談條件的姿態。

  「我請了人找保母。」他先告知她。

  「我付不起。」她立刻表示。

  「我出錢!」

  「啊?」她一臉茫然。「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要寶寶留下來?你願意收留他?」

  「不然要把他送去育幼院,還是你有能力搞定?」奚仲宇的口氣實在教人聽了不舒服。「就算你說等你找到新的住處、新的工作就帶著Baby搬走,但如果你可以照顧好你外甥,我想你也不會找上我,我能不拉你一把嗎?」

  說不出「謝謝」兩個字,她只是眼眶紅紅的看著他。

  「你也住下來。」他勉強的說。

  「我也可以?」她一驚。「難不成你把小孩丟給我就沒有你的事了?」奚仲宇一副她別天真的表情。

  「我的打算是保母只請白天,晚上……我們照顧。」

  「我們?」翁慈珊又是一震。

  「其實我在家的時間不多。」他不想給她任何的幻想。「白天請保母,至少你可以喘口氣,而且你這麼年輕,我相信你也不知道怎麼當媽媽,這個小孩應該是福大命大,十幾天在你的看管下,居然平安無事,還有呼吸心跳。」

  翁慈珊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發脾氣,這個男人只是說話難聽而已,並沒有惡意。

  「客房有三間,你自己選一間,就當是你和Baby的住所。」

  」你真的願意讓我們住下來?」她不太敢相信自己和外甥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既然我不是禽獸,還是個人,我只能讓你們住下來。」他自我解嘲的說道。

  「可以住多久?」她馬上問,這很重要。

  「你問我?你為什麼不問你自己。」

  「我……可以付房租。」不想被他看扁,她很有骨氣的說。

  「你拿什麼付?」他冷嘲熱諷的問她,順便不忘瞅了眼她的身體。「我對『小妹妹』沒有興趣。」

  「我也不會拿我的身體來付。」她的臉有些發熱。

  「那你唱什麼高調?」

  「我只是不想白白賴著你。」

  「大門在那裡。」他的手指指了指大門,一副他不會求她留下來的表情。

  翁慈珊不是想逞一時之快,骨氣、傲氣都不能填飽肚子或是遮風擋雨,她必須靠他。「有天我會還你的!」最後她只擠出這一句。

  「等你中威力彩嗎?」

  「風水會輪流轉的!」

  「好吧。」他露出一個他也累了的表情。「你可以抱Baby去客房了,我不知道保母什麼時候會來,而我怕吵,如果可以,你們盡量維持最高品質——靜悄悄,我星期天如果沒事,一向是睡到中午。」

  「睡到中午?你命真好。」她酸道。

  「所以我愛一個人的日子。」他回敬。

  「但沒有人可以永遠一個人過日子。」

  「我就可以。」

  「那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他強辯什麼。這明明是他的事,干她屁事。

  「說完了嗎?」他起身。「注意你的態度!」

  她不甘心的偷偷哼了聲。「給我保持安靜!」他再次強調。

  「我盡力,但不保證。」畢竟小孩不是大人,他想哭,她也拿他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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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才剛閉上眼,要熟睡,但是一陣陣的嚎哭聲襲腦,奚仲宇怒火中燒的整個人坐了起來。他瞄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再看看窗簾縫外的天色,四點多,現在是凌晨四點多而已。

  本來是不想理會,直接拿耳塞塞住耳朵,不過這樣能解決問題嗎?

  而且也不能讓一個小嬰兒這麼哭不停吧?

  翁慈珊從外甥哭出第一聲就抱起他安撫,她餵他喝過牛奶,他不喝,於是她換成白開水,寶寶也不肯喝,尿片是乾的,寶寶的額頭也沒有發燒,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房門猛地被打開,穿著一件汗衫和睡褲的奚仲宇直接闖進他們房裡,完全的抓狂。

  「翁慈珊——」

  「我有一直抱他!」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還有搖他,我還唱了搖籃曲!」

  「或許你的歌聲太難聽。」他氣炸了,口不擇言。

  「奚仲宇!」她也想抓狂。

  「喝了牛奶嗎?」他對Baby的常識、知識也只有這些。「餓了吧?」

  「他不肯喝。」

  「尿片——」

  「干的。」

  「你有沒有摸摸他的額頭?」

  「沒有發燒。」

  「那麼……」他這個大律師也沒有辦法了。奚仲宇這才發現一個小Baby比恐怖份子或是歹徒還要難搞,因為他不會說出他的訴求或是目的,就算自己的IQ超過一百七,但是他也完全無法瞭解這個小娃兒是怎麼了。

  「很抱歉吵到你。」翁慈珊的眼眶四周出現黑眼圈,很明顯的,她累壞了,即使被外甥折騰得快要成了熊貓,但她仍咬牙撐著。

  「他一直都這樣嗎?」奚仲宇不能罵Baby,也不能罵翁慈珊,如果他再罵她,她搞不好真會抓狂的和他拚命。

  「他白天睡得比較好。」

  「這樣正常嗎?」

  「書上說新生兒的日夜是顛倒的。」

  「所以他會一直這樣?」奚仲宇不知道自己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不會吧?」

  「我已經盡力了。」翁慈珊一副也要哭出來的表情。「我已經哄了他一、兩個小時,他哭累了才會停一會,有精力時又開始哭,我……奚仲宇,對不起!我真的已經是盡我所能——」

  直接由她手中抱過Baby。好人就要做到底,總不能只做一半。

  「我來哄他,你去睡一下吧。」他淡淡的說。

  「但是……」

  「良正今天是星期天!」他不得不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我不必去上班,我可以白天再睡。」

  「這怎麼好意思。」翁慈珊語帶哭音,好像隨時會哭出來似的。

  「一個哭已經很慘了,你不要再參一腳。」他先警告她。「你去另一間客房睡,如果我也沒有辦法,那……只能帶小孩去急診,看看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我怕他是生病了。」

  翁慈珊只能點頭。「我只睡一下,一會就換我。」

  「你就安心去睡吧!」

  「你……」她指了指梳妝台上。「你可以餵他喝喝水,如果發現他尿片濕了……」

  「我會為他換尿片。」

  「你可以?」

  「學啊!」他輕搖Baby。「我沒有告訴你我智商超過一百七嗎?」

  翁慈珊的眼睛是濕的,但她只是靜靜的走出房間,在還沒有走遠前,她聽到了他哼「哥哥爸爸真偉大」,這一刻,她的心是暖的。

  感謝老天,讓她遇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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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6-21 15:51:40

第九章

  「慈珊。」因為相處久了,大家都有感情了,所以鄭太太不再用「奚太太」叫她,已經像把她當女兒的直接叫名字。「客廳有人找你。」

  正值下午,翁慈珊陪小安在午睡,而鄭太太在廚房幫奚家這對「夫婦」做一些家常菜。在這三口之家,鄭太太的母性和好手藝完全得以發揮,她不再只是保母,反倒像家人。

  翁慈珊打了個呵欠。雖然不知道是誰來找她,但既然會指名找她,想必和她有些淵源吧!

  「我來陪小安睡。」鄭太太主動表示。

  「麻煩你了。」

  「果汁我已經倒好了,是個很貴氣的小姐。」

  「貴氣的小姐?」翁慈珊覺得奇怪,拿起梳子梳了下頭髮,順便上了點唇蜜,身上是T恤和短褲,在家裡……這樣子已經很0K,所以她帶著一份自信走出房間。

  周彤透過律師界的朋友打聽到奚仲宇的住址,據說奚仲宇住的這幢豪華大樓,也有其他兩名知名律師在這置產,所以她輕而易舉就找上這。

  「你……」翁慈珊來到客廳,表情茫然。她完全不認識眼前這位小姐。

  「周彤。」她自我介紹。

  「我是翁慈珊。」她以禮相待,在周彤的面前沙發坐下。

  「你就是翁慈珊?」周彤揚起客套的笑容。「百聞不如一見啊!今天總算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了。」

  「請問……」

  「我是奚仲宇的……朋友。他幫我父親打過商標權的官司,我和他很熟。」

  「很熟?」翁慈珊狐疑的咀嚼這兩個字。

  「你……和奚仲宇住在一起?」周彤一臉甜笑的問。「真是幸福。」

  「我……」翁慈珊不知該怎麼回答。

  「翁小姐,你和奚仲宇是什麼關係啊?」

  翁慈珊最近已經是第二次被人這麼問了。大家都想知道她和奚仲宇的關係,奚世平如此,這位周小姐也是如此,但翁慈珊可不覺得自己必須有問必答。

  「周小姐,你和奚仲宇真的只是朋友嗎?」她有注意對方說的每一句話。

  「你認為呢?」周彤風情萬種的一笑,故意引人起遐想。

  「我知道了。」

  「你和奚仲宇,」周彤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又是怎麼樣的交情?」既然都來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白跑這一趟。「是可以上床的朋友呢?還是純談心事的朋友?」

  「周小姐,我和奚仲宇沒有上過床。」翁慈珊嚴正的澄清。「我和他沒有那種關係。」

  「很好。」周彤的笑容真誠了些。

  「我……很感謝有他的照顧。」

  「所以你和他,」周彤好好想了下。「並沒有分不開的那種問題吧?」

  「分不開?」

  「你們沒有深愛對方、一定要廝守在一起的困擾?」周彤的話一次比一次白。

  「沒有。」翁慈珊低語。

  「我……不必把你當是威脅?」

  「周小姐,」聽到這裡,翁慈珊已經確定對方今天的來意了。「如果你是擔心我會搶走奚仲宇,或是我在他心目中有什麼份量,那你是杞人憂天。」

  雖然她曾幻想過,她、小安和奚仲宇三人能永遠在一起,但顯然他心裡已經有人,但那個幸運兒不是她……

  「我什麼心都不必擔心?」

  「不必!」

  周彤開心不已。她本來還以為自己要跟一個難纏、厲害的女人交手,但照這情況來看,似乎不難搞定。

  「那麼……你一定要住這裡嗎?」完全主導了狀況,她不再把翁慈珊放在眼裡。

  「你的意思?」

  「如果你是缺地方住,我可以幫你安頓。」周彤很豪氣的表示。

  翁慈珊抿著唇,沒有接話。

  「要工作嗎?我還可以提供。」周彤希望一勞永逸。「要借錢也行。」

  「周小姐……」

  「只要你離開奚仲宇!」

  「你就對奚仲宇這麼誓在必得?」翁慈珊曾想試著打開他的心房,但失敗了。而這位周小姐,她能打進奚仲宇的內心,與他有任何的共鳴嗎?

  「我要他!」

  「他有和你一樣的認知嗎?」

  「翁慈珊,我和奚仲宇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嗯哼,他是個大律師,我是富家千金,我需要一個好丈夫,他需要一個端得上檯面的妻子,我們倆站在一起,你不覺得像是金童玉女嗎?」周彤興奮的問道。

  翁慈珊點點頭。這會她突然想起奚仲宇曾向她強調過「門當戶對」的重要。

  「所以你必須離開。」周彤怕她還有一絲疑慮的又說。

  「我瞭解了。」翁慈珊給她回答。

  「我本來還以為……很難呢!」周彤失笑,笑自己先沒事的嚇自己,先煩惱在前。

  「不!一點都不難。」她有自知之明,不屬於她的,她絕不強求。雖然有些心酸,但她會成全他們。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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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仲宇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午夜,怕會吵醒小安,所以他沒有想到去他倆的房中采視。如果翁慈珊沒睡,想和他聊上幾句,那她自然會出房間。他為了不讓自己深陷其中,決定還是和她保持距離,除非他已經決定把自己的心雙手奉上呈獻給她。

  但在寂靜的深夜裡,任何的聲響都會很清楚而且明顯,由翁慈珊和小安所住的客房傳來陣陣開關抽屜的聲音。

  來到客房前,他輕敲著房門。

  開抽屜聲停了下,但房內的人沒有任何回應,反而是小安,他發出了興奮的叫聲,好像知道他回家了似的。

  既然如此,奚仲宇直接打開客房的門,只見房中一片凌亂,地上又是行李箱又是紙箱,好像是在打包。

  奚仲宇拋去一記狐疑的眼神,不過他沒有馬上提出問題。

  翁慈珊看了他一眼,繼續忙她的。他們就像是一對鬧彆扭的夫妻一般,誰也不願先開口。

  奚仲宇走到小安的嬰兒床前,既然小安還沒有睡,那麼他正好可以和他玩玩。

  一整天沒有看到小安,奚仲宇還挺想念他的。

  就在他抱起小安,然後拋上拋下,逗得小安咯咯笑個不停時,翁慈珊冷冷的開口了。

  「你要他睡不著,還是夜裡作惡夢嗎?」

  「我只是和他玩玩。」

  「小孩太興奮是好事嗎?現在幾點了?」

  「對!現在幾點了,你又是在做什麼?」奚仲宇馬上用律師的口吻質問起她來。

  沒有回答,她不悅的由奚仲宇手中搶過孩子,然後把小安往嬰兒床裡一放,她的舉動卻讓小安哭了起來。

  「你是在做什麼?」奚仲宇怒斥。

  「小安該睡了。」

  「不!你只是在拿他出氣。」

  「對,我高興!因為我是他的阿姨。」

  「那我算什麼?」奚仲宇馬上回擊。明知自己只要態度放軟,那麼氣氛就不會那麼僵,可沒事她鬧什麼脾氣,他不想縱容她。「陌生人還是路人甲?」

  翁慈珊瞪他一眼,卻沒有去安撫小安。

  於是奚仲宇又彎身抱起小安,然後溫柔的哄著,好像小安就是他的心肝寶貝。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翁慈珊冷冷的問。

  「小孩哭了不該哄嗎?」

  「他又不是你的小孩。」

  「翁慈珊,你今天晚上是怎麼了?」小安就在自己懷裡,所以奚仲宇不想大聲嚇到他。「還有,」他用下巴努了努地上的紙箱和行李箱。

  「這是在幹什麼?」

  「我和小安要離開了。」翁慈珊宣佈,很高興他總算開口問了。

  「離開?」奚仲宇很驚訝。

  「沒錯,我們要走了。」她高傲的表示。

  「去哪?」他耐心的問。小安就在他的懷中,他得按捺住脾氣。

  「鄭太太家。」

  「你和小安要去鄭太太家住?」

  「對!我已經和鄭太太講好,她願意暫時收留我們,她兒子正好在當兵服役,家裡有個空房間,所以她歡迎我和小安去住。」翁慈珊清楚說明,表示自己是真的有地方可以去。

  「原因呢?你為什麼突然想去鄭太太家住?」奚仲宇輕搖著小安,希望快點哄他入睡,不然他沒有辦法好好應付翁慈珊。

  「因為我有羞恥心。」她故意說。

  「羞恥心?」

  「我不會死賴著你!」

  「翁慈珊,你是在發什麼神經?」他壓低音量。「我最近是什麼時候和你扯過這些廢話?」

  「你是沒有。」

  「那你有病嗎?」他被她激得口沒遮攔。

  「奚仲宇……」如果不是他抱著小安,翁慈珊絕對會撲上去痛打他一頓。他說她發神經又有病,就算他和那個周小姐真是天作之合,他也不必對她這麼的不客氣。

  「去客廳等我。」奚仲宇不容她反對的決定。「我一哄小安睡就過去。」

  「免了,我要收拾東西。」她不聽。

  「翁慈珊,不要逼我,你最好照我的意思做!」

  「不然呢?」她冷哼。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翁慈珊的雙眸和奚仲宇冰冷的雙眼對峙了好一會,終於,她氣沖沖的走出客房,看他待會打算怎麼辦!

  半小時過後,確定小安已經熟睡,奚仲宇來到客廳,見翁慈珊還有心情看HBO,他馬上抓起遙控器,把電視給關了,他的舉動立刻惹來她的抗議。

  「你講不講人權啊?」

  「你還有看電視的心情?」

  「我心情好得很。」她倔強的回他。「你不也是嗎?我和小安就要離開了,你馬上可以過開心的日子,和你的真命天女一起攜手共創美好的人生。」

  「真命天女?什麼真命天女?」奚仲宇一頭霧水。

  「不要再裝了,大方承認,我還會欣賞你一點。」

  「翁慈珊,說清楚!」他低吼,音量有稍稍控制,畢竟他不想吵醒小安。

  「很清楚了啊!」

  「什麼真命天女?」他再追問。

  「問你自己啊!」

  他從來不是一個衝動的男人,即使在他心靈備受煎熬的日子裡。但翁慈珊真的有逼瘋聖人的本事。

  兩個大步就走到她面前,他像是老鷹抓小雞似的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拎起,又把她往牆壁上一推,然後沒有多想的欺身貼近她,用身體把她牢牢的釘在牆壁上。

  「奚仲宇……」又怒又羞,她伸出雙手使勁想要推開他,但他比一堵牆遺要堅實,她雙手都要斷了,還是撼動不了他一分一毫。

  「說清楚!」他命令。

  「你還裝?」不再推他,她開始動手打他肩膀、胸口……他身上她任何可以打得到的地方。

  「是誰和你說了什麼嗎?」

  「對!」

  「誰?」

  「你自己心裡有數。」對方都說他們「很熟」了,他還想跟她裝蒜?

  「翁慈珊,」他冷冷的告訴她。「如果不是考量到小安的感受,畢竟你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要的親人,我真的會掐死你!」

  翁慈珊稍微冷靜下來,不再打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誤會他。

  因為他看起來感覺很「冤枉」。

  「說!」

  「有個周小姐來找過我。」翁慈珊老實招了。「我認為她說的話很對,所以我決定和小安離開,成全你們。」

  「周彤?」

  「就是她!」翁慈珊言不由衷。「你和她很合適,而且看得出來她對你的將來和人生都很有助益,所以……」

  「她都和你說了什麼?」奚仲宇快瘋了,他對周彤的無所不用至極已經感到很厭煩了。

  「她說你們「很熟」,是天作之合。」

  「她隨便說說你就信?」

  「她還會提供我任何協助,只要我離開你。」翁慈珊實話實說,沒有揚風點火。

  「你答應?」

  「我沒有!但奚仲宇,我的臉皮無法跟牆壁比,一個自稱跟你關係非比尋常的女人來要求我離開你家,」翁慈珊口氣和緩了些。「我本來就不該賴著你,只是顧忌到小安……我早該靠我自己了。」

  奚仲宇看著她,突然之間氣也消了大半。

  「請你……離開我的身上好嗎?」既然他不再那麼想要殺了她,她開口請求。

  「翁慈珊,你真的這麼遲鈍?」他一聲長歎。

  因為母親,讓他一直不想跨出那一步,心想維持原狀就好。但若再暖昧不明、再不把心意告訴她,他怕有一天她會永遠的離開他。

  「我哪會遲鈍!」她不悅反駁。

  「這幾個月下來,難道你沒有一點瞭解我?」他的臉就在她面前,鼻子快要碰到她。「你真的對自己如此沒有信心?」

  「什麼信心?」她不解的眨著眼。

  奚仲宇有那麼一瞬間是想要狠狠的吻上她,可萬一這一吻無法收拾,他又還沒確定她的心意,天曉得事後後悔的是他還是她,所以他踩了煞車。

  「你的智商真的這麼低?」他遺憾自己怎麼會愛上一個這麼笨的女生。

  「奚仲宇……」她又想打他了。

  「如果我不要你和小安留下來,你以為你們倆留得下來嗎?」他冷冷訓她。

  「但我們約定了一年——」

  「如果我不想你們在這裡,你們連一秒鐘也別想待!」

  「你的同情心……」她偷偷瞄他。

  「我沒有同情心!」他把頭轉開。

  「愛心?」

  「沒有!」

  這一刻,翁慈珊心中充斥著甜蜜、幸福的感覺。不管那個周小姐是怎麼說的,奚仲宇跟她好像真的沒有什麼。難道……她和小安在他心中真的有一席之地?

  奚仲宇這會像是被子彈打到一般的從她身體彈開。不管是他或她,一定要有一個人走開,不然後果無法收拾。

  「你去睡吧!」他轉身背對她。「我想我的意思你應該很清楚了。」

  「奚仲宇,那周小姐……」

  「她絕不會再來煩你!」

  「替人家留點顏面,好歹她也是因為喜歡你才……」

  「去睡!」奚仲宇火大低吼。別人欺騙她,她還不想傷害對方。她就是這麼傻,傻得讓他喜歡,就喜歡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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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著小安,翁慈珊剛從社區公園散步回來,來到大樓門口,只見奚世平已在那守候,他的明目張膽教翁慈珊有些驚恐。

  「奚世平,這裡是奚仲宇的地盤……」

  「奚仲宇人在高雄,他今天去見一個委託人。」

  「你知道?」

  「我是打聽過了才來的。」

  翁慈珊只好回以訕訕然的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什麼魅力,因為以奚世平的條件,他根本不需要來這裡浪費時間,除非他是想利用她來氣弟弟。

  奚世平的視線由她的臉上來到推車裡的嬰兒。既然碰上,總要看這麼一下,好歹這是翁慈珊的外甥,總要關心、關心。

  但這麼不經意的一眼,奚世平心中突然閃過一種複雜情緒,沒有任何道理的,他的呼吸急促起來,思緒亂成一團,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干擾著他。

  看到他臉色大變,她不免關切的問:「你怎麼了?」

  「我有點不舒服。」他招認。        

  「那快回去吧!」

  奚世平也想,可是他的腳好像被釘子給釘在地上一般。小安這會正直勾勾的看著他,然後笑咪咪的,天真無邪又可愛到爆,教奚世平有種想要落荒而逃或是抱起他的衝動。這小孩和他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的臉色好蒼白。」翁慈珊擔憂地看著他。「而且額頭都是汗。」

  「是嗎?」

  「不要嚇人,我可是沒有辦法送你去醫院。」翁慈珊把醜話說在前面。「我要照顧小安。」

  「他……叫小安?」

  「是啊!奚仲宇取的名字。」

  「他取的?」奚世平有著不安又不祥的感覺。「那麼小安姓什麼?」

  「姓翁吧!」翁慈珊一歎。

  「你不知道小安姓什麼?」他全身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好像突然被什麼附身似的。

  「我姐姐因為難產過世,來不及——」

  「你姐夫呢?」奚世平急切地插嘴問。

  「我姐姐是未婚生子。」

  「未婚生子?」

  「我沒見到我姐姐最後一面,但當我在整理她的遺物時,找到了奚仲宇的名片,我姐很仔細的把它收在化妝台的小抽屜裡,所以我才會找上他,有了這場誤會。」她交代經過。

  「奚仲宇……」奚世平心中已瞭然這是怎麼回事。

  「可是奚仲宇根本不認識我姐姐。」翁慈珊無奈的笑。「而我相信他,他不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男人,再看看他對小安的態度,若真是他的,他絕對不會棄自己的小孩於不顧。」

  奚世平整個人像是要癱掉一般,全身冒冷汗。

  「我和奚仲宇推論的結果,」她很有把握的說下去。「一定是有人冒充他的身份。」

  「冒充……」

  「對!用奚仲宇的身份騙我姐姐。」

  「你姐姐……」幾乎像有魚刺卡在喉嚨一股,他說話很不順。「名字……」

  「翁文梅。」

  奚世平直到這一刻,他的心才平靜下來,因為事實已擺在眼前。

  「你姐姐是因為什麼原因難產?」心跳不再急促,事實上,他的心跳緩慢得令他都要擔心自己心臟出了問題。

  「妊娠毒血症。」翁慈珊皺眉,對他的異常反應開始起疑。

  「她在PUB上班?」

  「你怎麼知道?」

  「天啊!怎麼可能這麼巧?」奚世平喃喃自語。

  翁慈珊看著他,當她發現他的視線是定在小安臉上,她轉而看著外甥時,突然整件事全連結在一起了。

  「我的上帝……」她脫口而出。「是你!你才是小安的爸爸!是你嗎?」

  奚世平沒有回答,但眼神已說明了一切。

  「你冒充自己是奚仲宇?」

  「我一開始只是想玩玩,沒想到……」

  「你只是想玩玩?」翁慈珊馬上賞了他一巴掌。「你害死了我姐姐!而你居然是抱著這種心態,你連真心都不曾給她過!奚世平,」她一個急喘。「你良心是給狗啃了嗎?」

  「對不起……」奚世平深深的懺悔,但一切已來不及了。

第十章

  看看,從高雄回到台北的時間還早,奚仲宇決定擇期不如撞日,今天就把周彤這個棘手問題給處理掉。

  周先生過去是他的委託人,奚仲宇曾經幾次來到周宅與周先生商討有關官司細節,這次卻是為了私事而來。要司機到路口等他,他站在周宅的門前撥了通電話給周彤,告訴她他在門外等她。

  本來接到電話的周彤還挺開心的,但當她踏出家門,看到奚仲宇的眼神時,她的所有幻想瞬間都破滅了。

  奚仲宇不必說什麼難聽的話,不必用什麼惡毒的字眼,他甚至不必提高他的音量。

  「周小姐,沒有用。」他不囉唆,一開口就道明來意。「你逼不走慈珊的!」

  「我只是……」

  「我明白你從小要什麼有什麼,所以要你接受失敗很難,但是,」不聽她解釋,他打斷她繼續說下去。「我和你從來就不來電,我喜歡的人是慈珊。」

  「奚仲宇,我是大家閨秀,我爸人脈廣,我對你的事業有絕對的幫助!」周彤還想要做最後的努力。

  「我的事業靠我自己,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他態度堅定的回答她。

  「帶我出門絕對不會丟你的臉,我畢業自名校,我有好的家世,我的談吐、家教——」

  「周彤,我如果這麼在乎這些東西,那麼,我會在報上登則啟事,然後開出我要的條件徵求女伴就好,何必還一切隨緣?」

  周彤覺得好羞愧,一直以為是自己優勢的條件,在他眼裡卻是這麼一文不值。

  「不是你不好,是我心中已容不下任何人。」有把翁慈珊的話放進心裡,他放緩了口氣。

  「那個翁慈珊?」周彤苦笑的問。

  「是她!」

  「她是你要的女生?」

  「她就是她,我也沒有一定要哪種型的女生。」奚仲宇難得微笑,這一切都是命定。「她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來到我的生命裡,莫名其妙的留下來,莫名其妙的在我的心中生根而己。」心中那幅未來的景象,因她,愈來愈明顯。

  「你用了好多「莫名其妙」。」周彤一歎,心也莫名其妙的痛起來了。

  「我根本沒有預期她的出現。」

  「但你就是無法自拔的愛上她?」

  「是。」他毫不猶豫的承認。「我的確是無法自拔的愛上她,我的世界不能沒有她,我不要再過一個人的日子,不要再過那種沒有人可以分享一切的孤單生活。」

  周彤眼眶蓄淚。這種打擊實在是很傷一個女人的心,她的對手只是一個小女生,看似一無所有,但她卻贏了自己。

  「周彤,不是你的問題。」奚仲宇安撫她。

  「是啊!」周彤也安慰自己,不然她能怎樣?「是我們沒這個緣分。」

  「周彤,不能做情人,至少我們可以試著交朋友,我……還欠你一杯咖啡。」奚仲宇很高興打開這個結。

  「只好如此了。」周彤只能有風度的接受。

  「很好。」奚仲宇的心放寬不少。

  「誰教我愛喝咖啡。」她自我消遣。

  「不!你只是多了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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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慈珊一直在等奚仲宇回家。當他哥哥丟下那顆炸彈之後,她的心就沒有平靜過,憤怒、傷心、焦躁……幾乎所有的情緒,都曾在她心中閃過,她只差一點就要崩潰了。

  沒有打電話找奚仲宇,她只是耐心的做好該做的事,吃晚飯、幫小安洗澡、陪小安玩、哄他入睡,然後就是等奚仲宇回來,她要他幫她把被奚世平炸碎的世界,重新拼湊起來。她需要他!

  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奚仲宇只是心情很好的回到家,畢竟周彤的事解決了,但——突然間翁慈珊由客房衝出來,不由分說,她猛地牢牢的抱住他,她的雙手緊緊的環住他腰際,好像她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似的。

  「翁慈珊……」他先是一怔,接著好笑卻又柔聲的開口。「我只是去高雄,而且當天就回來了。」

  「奚仲宇,該死……」她不知所措的逕自說著,「真是該死!」

  「翁慈珊。」曾經接觸過精神病患,他由衷的希望翁慈珊不會變成那樣,否則他也會跟著發瘋。「怎麼了?」

  「是他!」

  「是誰?」

  「他!」翁慈珊吼道,幾乎是歇斯底里的。「你怎麼會想不到,你處理過那麼多官司,邏輯判斷力應該是很好的,你怎麼會想不到?」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於是奚仲宇不再興奮。他本來以為翁慈珊是想他想到不行,才會他一到家就瘋狂地投入他的懷抱,很顯然不是。此刻他輕輕的拉下她環著他腰上的雙手。

  「慢慢說。」他平靜的看著她。

  「是奚世平!」翁慈珊急促的說:「他是小安的爸爸!」

  說不震驚是騙人的,但這一切是那麼的合理。難怪他一見到小安就覺得似曾相識。是啊,他和擺在奚家大宅中奚世平嬰兒時期的照片根本就是一模一樣,難怪那個人誰不冒充,偏要冒充他,原來是他的哥哥。

  「奚仲宇,是你的哥哥!」

  「我聽到了。」

  「你為什麼當時沒有任何的懷疑?」翁慈珊不由得怪起了他。「你是個精明,連一點小細節都不會放過的大律師,你為什麼沒有發現?」

  奚仲宇沒有辯解。或許他不想探究,在他的潛意識裡,他想留下她和小安。

  「奚仲宇,小安的爸爸竟然是你哥哥,這教我怎麼接受?」翁慈珊非常痛苦。

  「為什麼不能呢?」他反問。

  「他辜負了我姐姐!」

  「感情的事……」

  「我姐姐死在產台上。」

  「那是妊娠毒血症造成的。」

  「如果不是奚世平,我姐會懷孕嗎?」翁慈珊氣憤不已。「更糟的是,他只是想玩玩,他甚至不敢用自己真正的身份!」

  奚仲宇在這點上就無法為哥哥說話了,即使他是個辯才無礙的大律師。

  「奚仲宇,我寧可小安的爸爸永遠不要出現,我寧可一輩子都不知道小安的生父是誰,我願意照顧他直到我嚥下最後一口氣為止,我都不會逃避責任。但是,」她快要喘不過氣。「小安的爸爸竟是你哥哥!」

  「現在怎麼辦?」奚仲宇事實求事的問。

  「怎麼辦?」翁慈珊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你居然問我怎麼辦?」

  「奚世平知道嗎?」

  「他見到了小安,他知道。」

  「他說了什麼?」

  「對不起。」翁慈珊冷漠的重複。

  「他沒有提到……後續的事?」

  「我根本無法再面對他,當我知道我姐是因他而死時,我立刻帶著小安從他面前消失!」她說起經過。「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他!」

  「翁慈珊,他是小安的爸爸。」

  「他不配!」

  「如果打起官司……」

  「我請你當我的律師!」翁慈珊馬上回答,不需任何思考。「我知道我沒有錢,也知道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但哪怕我得一輩子為你做牛做馬,我都願意,奚仲宇,你一定不能把小安交給他!」

  奚仲宇不語,心中在盤算著該怎麼解決這一道難題。他不需要翁慈珊為他做牛做馬,他也愛小安,他也不想失去他啊!

  「對我而言,你才是小安的爸爸!」說著,她抓著他西裝外套的領子。「不是奚世平!他不配!我死也不會把小安交給他!」

  「冷靜下來。」他輕輕的擁住她。「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先冷靜下來。」

  「奚仲宇,失去小安……我會死的!」

  「我們不會失去小安。」奚仲宇用了「我們」。

  「但是奚世平他……」

  「我會解決。」奚仲宇向她承諾。

  「你可以解決嗎?」她哽咽央求著。「奚仲宇,你不能讓我失去小安!絕不可以!」

  「相信我!」他拍了拍她的肩,然後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你不會失去小安的。」

  他們三人會共組一個甜蜜的家,任誰都不能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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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會蠢到以為弟弟是要來找自己聯絡感情的,奚世平雖然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但他竟然不敢看弟弟。他的視線無法直視他,因為他內心有愧。

  奚仲宇一向不打落水狗,也不習慣趕盡殺絕。很多人認為他無情、冷血,其實他只是堅持做該做的事。

  再沒有擔當,奚世平還是得面對弟弟,翁慈珊不可能守得住這個秘密,不然弟弟也不會登門拜訪了。

  「你想怎樣?」他開門見山的問。

  「奚世平,這一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你的吧?」奚仲宇沒有指責,只是點出事實。

  「你有什麼建議?」奚世平簡單的問。「你要小安嗎?」

  「我……」奚世平沉吟的低頭。「你遲疑?」

  「仲宇,畢竟我事先完全不知道有小安的存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兒子,我還在接受當中。」奚世平一開始沒有想太多,但當他愈想愈多之後,才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

  「他是你兒子。」奚仲宇不滿的怒視著哥哥。

  「我知道。」奚世平坐不住,起身在辦公椅後來回踱步。

  「那你還猶豫什麼?」

  「我一定要認他嗎?」既然是自己的弟弟,奚世平也就不再顧忌什麼。「仲宇,我是說……人家會發現我不負責任、我根本沒有資格當一個爸爸,我在社會上的地位……」

  「你居然還在算計這個!」奚仲宇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爸、媽,我們的那些親朋好友又會怎麼看我?」奚世平煩躁的說:「我的世界會被徹底的瓦解,我的人生會重寫。」

  「所以呢?」奚仲宇其實已知道答案。

  「你反正已經在照顧小安了。」

  「然後呢?」

  「你愛翁慈珊。」

  「還有沒有?」

  「這樣不是正好嗎?」奚世平自顧自的下結論。「你們就像是一個幸福的小家庭,小安還是姓「奚」,而且不會離開他的阿姨。」

  「奚世平……」奚仲宇是希望這樣的結果,但是哥哥的態度令他不齒。「你一輩子都不想認小安?」

  「小安有你們就夠了。」

  「你不會良心不安?」

  「我也想。但我根本沒有預期翁文梅會懷孕,我只是去PUB喝酒解悶,翁文梅在那裡上班,也很樂意陪我打發時間,我以為她會做好防護措施,誰知道……」奚世平仍不認為自己罪該萬死。

  「你是用我的身份。」奚仲宇一哼。

  「對!因為我沒想認真。」後悔了,可人都死了,他又能如何?「更沒有想到翁文梅有了小孩不拿掉,還決定生下來。

  「或許她愛你。」奚仲宇低聲一句。

  「仲宇,我不愛她!」

  「奚世平,你該下地獄去!」罵出聲後,奚仲宇不想再聽哥哥為自己的行為脫罪,轉身走出辦公室,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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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仲宇一進家門,翁慈珊就急奔過去,她和他通過電話,知道他已經和奚世平見過面,所以現在一定有結果了,她要知道最後他們的結論是什麼。

  「怎樣?」

  「小安呢?」奚仲宇不疾不徐的態度,和翁慈珊有如熱鍋上螞蟻的表現,真有天壤之別。

  「鄭太太帶回去了。」她只想知道結果的又問:「現在……」

  「那今晚我們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奚仲宇像不知道她關心的重點,一直東拉西扯。「可以一覺到天亮。」

  「奚仲宇!」她揮出拳頭,打在他胸口上。

  「好痛!」他手輕捂著胸口。「你幹麼?」

  「我快要急死了!」

  「急就能解決問題嗎?」這不是奚仲宇處世的態度。他提著公事包,來到客廳,然後悠哉的坐下,慢吞吞的打開公事包,從裡面拿出一個紙袋。

  「奚仲宇!」翁慈珊不滿,但仍乖乖在他身邊坐下,相信他一定有事要告訴她。

  「這裡有兩份東西,」他先從紙袋中抽出一份像是合約的東西。

  「這是我們提過一年期的合約,就是你和小安可以在我這裡待一年——」

  「你在玩我嗎?奚仲宇。」翁慈珊把合約用力揮開。「這合約我那裡就有一份,你在這個時間點拿出來是想幹麼?如果是想毀約,我現在就可以……」她欲起身。但奚仲宇一把將她拉回沙發上。他看著她搖頭,有點替自己的未來擔心。

  「翁慈珊,我們倆的個性差這麼多,我們是要怎麼一起過一輩子呢?」他不禁感慨。

  「你在講什麼?」

  「我是想毀約,不過那是因為我想跟你訂定另一種契約。」他又從紙袋中拿出一份東西,是紅色的外殼,看起來很厚實。「拿去簽一簽吧!」

  「這是……」她打開一看,呆住。

  「這是結婚證書,當然還要到戶政機關登記才能生效。」奚仲宇完全一副律師口吻。「我們順便辦小安的領養登記,你是他的監護人,可以做決定,手續都完成之後,小安就是奚小安,你就是真正的奚太太。」翁慈珊一下反應不過來。奚仲宇要娶她?他確定?

  「嚇傻了啊?」他笑著揉了揉她的頭。

  「小安的爸爸是登記……」她才沒有嚇傻。

  「我。」奚仲宇指指自己。「是我!」

  「小安的爸爸是奚仲宇……」翁慈珊才說完就一臉熱淚,她根本連想控制都來不及。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天使。「那麼,他的媽媽會是登記……我嗎?是我嗎?」

  「翁慈珊。」奚仲宇用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小安的媽媽是翁慈珊。」

  「奚仲宇……可以這樣?真的可以這樣?」

  「你忘了我是律師。」

  「小安真的可以完完全全是我們倆的?」

  「可以!」

  「但是……」翁慈珊不敢太過高興。「奚世平那邊呢?他完全沒有意見嗎?他願意讓我們擁有小安?」

  「他願意!」奚仲宇沒有多說什麼,但一切己盡在不言中。「他沒有任何意見。」

  於是翁慈珊馬上撲到奚伸宇身上,兩人一起滾倒在沙發裡。這會可是她主動,她的吻像是雨點一樣的落在他的唇上、臉上、眉毛上。

  「翁慈珊,你冷靜一點。」奚仲宇笑罵。

  「你不是都要娶我了?」

  「慈珊……」他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畢竟他只是一個男人,不是聖人!

  「小安不在嘛!」

  「他不在,我們還是要當榜樣。」於是翁慈珊從奚仲宇身上移開。

  其實她也還沒有和他做「那件事」的勇氣,剛才是興奮過頭太忘情了。

  「我還以為你多「猛」。」奚仲宇取笑她。

  「奚仲宇,你會是一個好爸爸。」

  「你也一定是個好媽媽。」

  「其實……」翁慈珊遲疑的又開口。「你不一定要為了小安而「勉強」娶我,我想你這個大律師,一定還有其他方式可想。」

  「你到底是不想嫁我,還是在說一些場面話?」他馬上不給她面子的說。「喂,我是在為你解套耶。」

  「但我早就被你和小安套住了。」而且心甘情願。

  「你不是一向討厭女人和小孩嗎?」她想起他們第一次交手時的情景。「怎麼,心不夠狠?可惡不起來?你只是一隻沒有殺傷力的獵豹?」

  「翁慈珊,我們還沒結婚喔!」他提醒她別太過分。

  「你想反悔嗎?」她瞪他。「你敢?」

  「你威脅我?」

  「對!我可以帶著小安離開——」

  「你贏了!」他用吻封住她的嘴。

  治她的方法很多,和她舌戰……除非是「真槍實彈」的來,就像現在這樣,否則別浪費時間說些廢話!

尾聲

  「明天早上把時間空出來,小安要打麻疹疫苗。」在早餐桌上,翁慈珊對老公這麼說著。

  「哇!小安都九個月大了。」奚仲宇看著坐在嬰兒餐椅上的小安。在小安每一次打預防針的過程,他從不缺席。

  「他長牙了,你注意到沒?」翁慈珊和老公分享。「上面門牙的地方,有一顆。」

  「我早看到了。」

  「是嗎?」她給了他一記衛生眼。「好像你什麼都知道似的,你通眼還是會八卦啊?」

  「我只是用心觀察,注意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說著,他深情款款看著老婆。「你的MC好像三個月沒有來了。」

  「奚仲宇……」她害羞。

  「所以……明天要順便掛婦產科?」他露出一個滿足,而且願意永遠被她及孩子套牢的幸福笑容。

  「我早就掛號了。」翁慈珊得意的宣告。「這下你真的永遠都別想擺脫我了!」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21 15:49:30

第六章

  只要有空,不管是白天或是晚上,奚仲宇都會先折回家接翁慈珊,然後載她去鄭太太家看小安。當他們發現小安在鄭太太家有四、五個人可以陪伴,而且是白白胖胖、開開心心的,他們倆都放下那一顆懸著的心,小安比在自己家裡更好。

  自己家裡?

  當奚仲宇意識到這個字眼時,他的心跳有一下不是紊亂而且遲疑的。

  他已把小安當成是家人?他的豪宅己夠格稱一個家?他的心已經被小安征服?

  還是他內心已因為翁慈珊而淪陷?

  在小安不在家的期間,翁慈珊真的是好好的休息,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遭逢人生變故,痛失姐姐,接下小安這重責大任以來,她第一次可以好好吃、好好睡。

  幾次想要好好感謝奚仲宇,只是話一到嘴邊,她就說不下去,怕他罵她矯情、想要博取同情心。或許他只是嘴壞,沒有那個意思,但但她就是在意,只能把感謝放心中。

  聽奚仲宇說他剛接下一個大案子,是有關於一個演藝圈大牌涉入性侵疑雲的案件,所以他常常回來得晚。但只要她還醒著,他一定會和她閒聊一下。

  這樣的男人……翁慈珊發現自己動心了。

  她知道奚仲宇絕對是個好男人,可是……帶著小安的她高攀得上他嗎?何況,她希望他倆一輩子都是他的包袱嗎?

  門鈴聲驟然響起,令她有些納悶,因為奚仲宇一向是自己開門,他有帶鑰匙,不會勞煩她走一趟,畢竟他家不小。

  當她打開門,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時,她是帶著戒備的。

  奚世平不知道弟弟家裡什麼利候多了個女孩。她看起來既不像是鐘點傭人,也不像是弟弟的女人,她太年輕、太單純,以他對弟弟的瞭解,這個女生不合仲宇的胃口。不過,她有種獨特的氣質和好像怎樣都不妥協的堅定眼神,令人會想要再多看她一眼。

  「你是誰?」

  「你又是誰?」雖然對方西裝筆挺,看起來像專業人士,但這年頭披著羊皮的狼太多,而且詐騙事件層出不窮,她不能不防著。

  「奚世平。」他報上姓名。

  「你姓奚?那……」她的態度溫和了些。

  「我是仲宇的哥哥。請問你呢?」

  「我……」翁慈珊還真是不知道要怎麼介紹自己。「我是這裡的房客。」

  「房客?我不知道我弟弟還搞「出租」。

  「情況有點……複雜。」三言兩語解釋不了。

  「是複雜。」奚世平的眼神莫測高深。「我可以進去坐一下嗎?」

  「奚仲宇……不在。」

  「但我是他哥哥!」

  「你是他哥哥,可他現在不在家。」翁慈珊堅持著。「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招呼你,所以請你在奚仲宇在家時再來好嗎?」

  至少這個女孩很坦白。奚世平偏著頭,帶笑地看著她。「先告訴我你的名字。」他有些命令的口氣說。

  「翁慈珊。」這個她沒什麼不能講的。

  「你姓翁?」奚世平的心莫名的不太舒服起來。

  「姓翁怎麼?」

  「沒有怎樣。」他擠出一個笑容。「只是我好像和姓翁的女生特別有緣,以前我認識一個姓翁的女孩,姓翁的畢竟不像姓林、姓陳、姓王、姓李的那麼普遍,所以我覺得有點意思。」

  翁慈珊可不覺得有意思。她也看著他,但是希望他快點離開。

  「既然你不讓我進去,那麼……我可以請你去外面喝一杯咖啡嗎?」奚世平沒有浪費時間的提出邀約。

  「喝咖啡?」她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

  「不可以嗎?」

  「咖啡因對身體不好。」其實翁慈珊喝咖啡,而且一天還要喝兩、三杯,但是她不想拒絕得太明顯,只好找借口。

  「那麼喝果汁?」

  「有點甜呢!」

  「茶?」

  「我怕我晚上會睡不著。」

  「翁慈珊。」他直接叫她的名字。「那麼請問你平常都喝些什麼?白開水?還是你只喝烈酒?或是你都拿葡萄酒來漱口的嗎?」

  「我……這些日子身體不太好,所以我都待在家裡,很抱歉。」翁慈珊不想弄到以後和他見面尷尬。「你來有重要的事或是急事嗎?我不知道奚仲宇還在不在事務所裡,但你可以打手機聯絡。」

  「翁慈珊,你清楚我們奚家的事嗎?」奚世平忽然問,想看她知道多少。

  「你們奚家的事?」她搖頭。

  「仲宇沒有提起過?」

  「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們家的事。」奚世平韻話勾起她的好奇心,她控制不住自己舌頭的追問。「你們奚家怎麼了?」

  奚世平露出一抹頗含深意的笑。「問仲宇吧!」

  翁慈珊有點失望。

  「我們會再見面的!」奚世平向她喊話,揮手和她道別。

  翁慈珊不語,卻嗅到了一絲詭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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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仲宇外帶了份鮑魚雞湯要回來給翁慈珊補身體,他知道自己其實沒有理由對她這麼好,畢竟他們非親非故,但是……他就是這麼做了。

  知道奚仲宇一定想親自看她把他的好意吃進肚子,所以她為他倒了杯咖啡,然後在他面前乖乖的喝起鮑魚雞湯。

  這個男人明明就很喜歡照顧人,但平日裡又裝得冷酷、無情。

  「好好喝。」她微笑表示。

  「很補而且很貴,你最好一滴都不要給我剩。」他半真半假的說著。

  「要不要我像狗狗一樣舔得乾乾淨淨?」她也回敬他一句玩笑話。

  「那倒不必,太不優雅了。」

  「我也不會真這麼做。」她眉毛一揚。

  「你就是愛頂嘴。」眼中帶著一抹笑。

  「我只是當不來弱女子。」翁慈珊自己知道,以她的背景,她不是公主命,只能靠自己咬牙堅強的應付一切。「奚仲宇,你是不是有個哥哥?」

  奚仲宇的表情很明顯的僵了下,他的眼神在瞬間變得有些陰暗。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連語氣在瞬間都變得平板,沒有一點生氣。

  「你哥哥今天來過。」

  「他有什麼事嗎?」他還是冷冷的。

  「他沒有說。」

  「那你就當沒有這回事。」奚仲宇喝著咖啡,表情是一副教人不敢親近的模樣,似乎他自己是顆末爆的地雷,非常危險,生人勿近。

  「奚仲宇,你和你哥哥……不親嗎?」明知會討罵挨,但是翁慈珊管不住自己的舌頭。

  「要你多事!」他怒斥。

  「我只是……」關心你。

  「你是三姑六婆嗎?」

  「奚仲宇,因為我和我姐姐很親,所以我以為大家都是如此,手足嘛!不是應該相親相愛、互相扶持?」她才不是三姑六婆,如果不是關心他,誰管他啊!

  「你和你姐姐是同一對父母吧?」

  「當然!」

  「我和我哥哥不是!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奚仲宇雖然憤怒,但他不要翁慈珊認為他是一個有情緒障礙的人。每個人都有他的苦一衷及難言之隱,難道只有她的遭遇和處境最慘嗎?

  「同父異母?」

  「翁慈珊,反正這不關你的事!」奚仲宇惱羞成怒,回家的好心情全沒了。

  「你不用理我哥,也不必管我們奚家的事!」

  「我沒有要管。」她為自己澄清,只是看他似乎心有千千結,她想為他分憂解勞。

  「那就什麼都不要再問!」

  「我關心而已——」

  「都不必!」他吼道。

  放下湯匙,這會她哪再喝得下任何一口湯。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明明她沒有任何惡意,但他當她是討厭鬼,對她疾言厲色。

  「怎麼不喝了?」他一副沒事人的口吻問。「我說了不要浪費!」

  「我付錢給你可以嗎?」她生氣的表示。「你莫名其妙的罵了人之後,你是沒事啦,但是被你傷害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感覺?」

  「我不是在罵你。」他試圖安撫她。

  「但是你的話令我不舒服。」

  「你想太多了!」

  「奚仲宇……」她真是又氣又拿他沒辦法。

  「喝吧。」他忽然一歎。「沒事,我沒事了!他沒有你的事,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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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世平沒事不會到弟弟的律師事務所,因為這家事務所代表的是弟弟的成功。

  不像他,只是他們老爸手下的一顆棋子、一個想要培養的接班人,在很多事上,他得完全聽老爸的,照他的意思去做,不像弟弟——奚仲宇可以完全照自己的意思。

  奚仲宇平靜的看著哥哥走進他的辦公室,他沒有起身相迎,也沒有熱絡的招呼,只是微微點頭。對於自己的哥哥,他沒有太多熱情,但也沒有太多意見,反正各過各的,把自己個人的事做好就好。

  「你接下那個大牌藝人的性侵CaSe啊?」奚世平拿這當開場白。

  「報上寫了。」奚仲宇還是一臉的冷靜。

  「你相信他是無辜的?」

  「在證實他有罪之前,他是無辜的。」

  「律師口吻。」奚世平搖頭。

  「有事找我?」奚仲宇言歸正傳,不想浪費時間。

  「沒事不能找你?」做哥哥的嗆回去。

  奚仲宇抬腕看表。只要他不耐煩或是不想搭理某個人時,他就會不停的看表,他認為如此的動作可以教對方打退堂鼓。

  但是奚世平在弟弟辦公室裡的那套高級真皮沙發上坐下,沒有要馬上走的意思。

  「你真的有事?」沒有叫一聲哥,奚仲宇只想問清他的來意。「你需要任何法律上的咨詢或是建議?」

  「我沒有犯罪,不需要律師。」奚世平搖搖頭。「或許你很想替我打官司,當我的辯護律師,但是目前……還沒有這個需求。」

  奚仲宇不接腔了。

  「我去過你家找你。」奚世平導入正題。清楚弟弟的脾氣,如果他再漫無重點的哈啦下去,搞不好弟弟會請他出去。

  「所以呢?」

  「你金屋藏嬌嗎?」

  「如果我就是呢?」

  「那我恭喜你。」

  「恭喜?」

  「以你這種臭脾氣和冷傲的個性,如果你願意讓女人走進你的生活裡,那倒是件值得恭喜的事。」奚世平把好話先說在前面。「可是……她會不會太年輕了些?」

  「就算她年輕,犯到你了嗎?」奚仲宇仍是狂妄的姿態。「那是我和她的事,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管我,更不需要你特別跑一趟來「關切」。」

  「她說她是你的房客。」奚世平就是要關切,他覺得自己對翁慈珊有不一樣的感覺。

  「那就是房客吧!」奚仲宇漫應。

  「你和她之間沒有曖味嗎?」

  「奚世平。」他直接叫哥哥的名字。「我和翁慈珊就算有暖味,那也是我和她的事。」

  「我想知道的是,」奚世平不想再繞圈子說話。「如果我想約她……」

  「你要約她?」奚仲宇火大的打斷哥哥的話。

  「她是自由身吧?」奚世平揚起一抹世故又精明的笑容。「她可以自由的被追求吧?」

  「你要追她?」

  「很想。」

  奚仲宇不是那種動不動就失控的莽夫,他一向以冷靜著稱,不太把情緒表現在臉上,所以對手律師、庭上法官和很多周邊的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這會他一樣捺下不悅的情緒,沒有表示什麼。

  「我覺得這個女生很有意思。」奚世平又說。女人他交手得多了,但能引起他真正興趣的有如鳳毛麟角。

  「剛才你說她對我而言太年輕,奚世平,如果你數學不差的話,那麼你好像又比我大了兩歲,你不覺得你的說法很矛盾嗎?」奚仲宇心中超級不爽,但他依舊沉穩以對。

  「我只是提到要追,但我沒說到一生一世吧?」奚世平揶揄弟弟。

  「你只想玩玩?」

  「我只想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奚仲宇回以一記傲慢又洞悉一切的犀利眼神。「奚世平,你是奚氏集團的接班人,你要交往的應該是和奚家門當戶對的女人,例如,政治家千金、社會名援之類的,總要有點來頭。」

  奚世平狠瞪弟弟一眼。

  「少去招惹一些無辜的女生,你可能覺得刺激、好玩,但你想過對方的感覺沒有?如果對方笨到愛上你,傻傻的以為自己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奚仲宇頗不能苟同他的作風。

  「你怕那個女生愛上我?」

  「我是怕你造太多孽。」

  「奚仲宇,好歹我是你哥哥,你說話尊敬一點。」

  「現在你是在拿哥哥的架子壓我嗎?」

  「我是要你有點樣子!」

  奚仲宇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我一會要和委託人碰面,你話都說完了嗎?」

  「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受寵?如果你改改你說話的態度,說不定爸——」

  「再見。」他下逐客令。

  「你這個驕傲的傢伙,你到底在驕傲什麼?」

  「我驕傲我是自己的主人,我不用看老子的臉色過日子,你懂嗎?」奚仲宇不客氣的說。

  奚世平為之氣結,但是……弟弟的話沒錯。

  該死的,一點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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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回小安,他們彷彿是一家三口團聚一般,雖然是買外食回來吃,但總要收拾善後,當翁慈珊在忙時,奚仲宇就陪小安玩。

  不知道實情的人,真會以為他們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哄小安入睡之後,奚仲宇來到飯廳,果然翁慈珊已為他準備了杯熱騰騰的咖啡,此時此刻,他還真希望這種日子可以天長地久下去  ……

  「小安睡了?」她多此一舉的問,在他對面坐下來。

  「他玩累了。」

  「還不是你超會逗他。」她注意到了,在和小安玩耍時,他的笑容超多、超自然的。

  「翁慈珊,從這一秒開始,拜託你和小安都要好好的,不管你們哪一個,都不要再給我生病了!」好像這是翁慈珊自己能控制的,他強硬的交代。

  「我們也不想啊!」

  「那就好好保重。」

  「這不是廢話一句嘛!」翁慈珊不客氣的指出。「哪一個正常人會不想好好保重自己?」

  奚仲宇無話可回,只好用眼神去壓她。

  「白天有鄭太太在,她現在和小安又熟得像是一對祖孫,那麼……我能不能去找個工作來做?」她希冀的問。

  「翁慈珊——」他準備要開罵。

  「我真的不想一直靠你養。」

  「我養得起!」

  「但是你沒有這個義務。」

  「我高興,不行嗎?」不知為何,他想讓她依靠,想要和他們在一起。

  「但這不是我做人行事的風格!」她比他更堅持。「已經兩個月了,我厚著臉皮在這吃、住,又生了病,拖累了你,我們是講好一年,但這一年裡我總不能像只寄生蟲,不事生產。」

  「那你能做什麼?」他的語氣有些不屑的。「你大學都沒有畢業,誰會想錄用你?」

  「我可以去速食店打工啊!」

  「速食店?」

  「便利商店也行,現在的時薪——」

  「翁慈珊,你該想的是早點復學,小安健健康康,平日如果真的有空,你可以看看書、學學語文那些,充實自己;而不是想那些有的沒的。」他不希望她一味的犧牲自己。

  「你當我是貴婦還是富家千金?」她不爽的回他。

  「我說錯了嗎?」

  「我有這種命嗎?」在失去姐姐後,她只剩下小安了,她得堅強起來。

  「我供得起你這樣的生活。」他脫口而出。

  「但我們是什麼關係?」這點她一直都明白的。「你不欠我!」

  「你又來了!」奚仲宇想狠飆她一頓。「你是命賤,不能過安逸、舒服的過日子嗎?」想對她好,卻一再的遭她拒絕,他的火氣也上來了。

  「你說對了!」

  「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奚仲宇很強勢的決定。「總之,你不需要出去工作!」

  「我想工作!」她有點求他。「我真的想!」

  「你要照顧小安。」

  「白天有鄭太太在。」

  「那你就多休息,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為什麼她就不對自己好一點?

  「多得是職業婦女蠟燭兩頭燒,何況,你只要在家就會幫我,而且我現在也過了手忙腳亂的階段,我比較知道怎麼帶小孩了,所以讓我去工作吧!」她渴望自食其力。

  「免談!」

  「你怎麼可以如此——」

  「照我的話做!」他不容她持反對意見的強勢表示。「翁慈珊,就當我是你生命中的貴人,碰到我,算你好運。一般人是不想工作,你卻拚命想工作?」

  翁慈珊沒有接話,但是她心中已有打算,只要和鄭太太串好供,她就可以偷偷溜出去工作。

  「還有,」奚仲宇故作漫不經心的提起,「如果奚世平……我是說我哥哥,如果他想約你出去或什麼的,你最好是拒絕他。」

  「為什麼?」她本能的問道。

  「你居然問我為什麼?」他惱了。

  「他已婚嗎?」翁慈珊不喜歡他那威嚇的命令口吻。

  「他未婚。」他冷哼一聲。

  「那為什麼不行?」

  「你真要我說出來?」奚仲宇火極了。

  「對!」

  「你不配!」奚仲宇說不出心底真正的感覺,被憤怒燒昏了理智。

  「他是奚氏集團的接班人,而你頂多只是他打發一下無聊時光的女伴,在奚家沒有麻雀變鳳凰那回事,你懂了嗎?」

  翁慈珊看著他。難道奚仲宇是在暗示她別肖想他,即使他不是奚氏集團的接班人,她也別想打他的主意?在他這個大律師的心裡,他也是瞧不起她的?是這樣嗎?

  「懂了就回句話。」奚仲宇想得到她的承諾。

  「懂了!」她冷冷的回他。

  她真的懂了。卑微的她會把所有對他的好感全封鎖在心底,絕不會向他索討一絲憐愛。

第七章

  由律師公會所舉辦的一個慈善義賣會,有不少的明星與名媛來助陣,他們要募款成立一個律師基金,專門提供考上法律系,但家境清寒的學生繼續就學,因為立意良善,所以奚仲宇參加了。

  周彤也參加了。當她知道奚仲宇還是發起的委員之一,她特別以她爸爸的名義買了幅字畫,花了兩百萬元,她希望這能引起奚仲宇的注意,讓他發現她是個極有愛心的女人。

  奚仲宇是注意到了,為了她的愛心,他特別來到她坐的這桌向她致意。

  「我這是做愛心,你不用謝我。」周彤一派的大家閨秀風範。反正是她爸付錢。

  「上次的事……」他隨口問。

  「孩子的情況已經穩定許多。」幸好她及時想起她當初去他辦公室的借口。

  「我朋友決定不提告了,她要把時間花在孩子身上。」

  「的確,沒什麼比照顧好孩子更重要的。」

  「只是很難避免有些後遺症。」周彤露出有點惋惜的表情。「奚大律師,你剛才向我致謝,其實……」

  「其實什麼?」奚仲宇知道還有下文。

  「你其實可以請我看場電影。」她提出建議。

  奚仲宇有點為難的看著她。

  「如果你很忙……」周彤馬上給自己找台階下。「那我們吃頓飯也可以,你總要吃飯吧?」

  「但我一向不浪費時間在吃飯上。」

  「散散步呢?」

  「我都待在辦公室或是法庭裡。」

  「奚大律師,你不會是建議我去法院看你開庭吧?」她掩口而笑,「你一向都這麼不給自己和別人機會的嗎?」

  奚仲宇想要起身,他還有很多人要招呼,但周彤突然按住他的手臂。

  「你沒有要好的女朋友吧?」她直率的問。

  「周小姐……」

  「你一向沒有什麼緋聞。」

  「那是因為女人在我的世界裡是可有可無的。」既然她做得如此明顯,他也不再裝傻,乾脆讓她死了這條心。「我說過我很忙!」

  「你不是同性戀,我打聽過了。」她露骨的道。

  「我的確不是。」

  「你還是奚氏集團的二少爺。」周彤連這都打聽了。她有些意外,因為奚仲宇從來不曾把奚氏集團掛在嘴邊炫耀過。

  一扯到奚氏集團,奚仲宇的眼神就溫暖不起來。他看著周彤,「我就只是奚仲宇。」

  奚仲宇有些不耐,但在這種場合,他又不能怎樣,說什麼都要給她留點面子,於是他冷冷的走開了。

  周彤在隔桌的一個姐妹淘從頭看到尾,忍不住的移到好姐妹這桌。

  「彤彤,這個男人對你沒有意思。」

  「我想他只是太慢熱而已。」周彤有信心的回她。

  「慢熱?」

  「只要我不打退堂鼓,」周彤流露一記誓在必得的眼神。「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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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通弟弟那幢豪宅的警衛,當翁慈珊出門時,一定要通知他,並且要能掌握她的去向,在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情況下,翁慈珊才剛從一家速食店走出來,就碰到了奚世平。

  「是你?這麼巧?」她驚呼。

  「來吃漢堡嗎?」奚世平和她閒扯淡。

  「我來這附近談件事情,沒想到就碰到你了。怎麼,這麼意外?」她微笑。

  「一起喝杯咖啡?」他又提出邀約。

  「不!我沒空,我要找工作。」她誠實的說:「我是來這家速食店應徵工作的。」

  「你要到速食店打工?」奚世平很意外這個答案。

  「我想應徵白天的,但他們需要一大早或是深夜打烊階段的人員,哪怕我願意把時薪再降低一些,他們還是不錄用我。」翁慈珊沮喪的歎了一大口氣。

  「翁慈珊,你要工作?」

  「為什麼不要?」

  「但你和仲宇住在一起,我還以為……」奚世平仍是有些迷惑。難道她和弟弟的關係真這麼單純?

  「我只是他的房客。」她再一次強調。「我上次就說了,你不相信?」

  「我以為……」

  「你以為我和他有不尋常的關係。」她接話。

  「現在我知道沒有。」奚世平不想和弟弟搶女人,就算是同父異母的弟弟也一樣。「翁慈珊,你一定要選在速食店工作嗎?」

  「當然不是,便利商店也行。」

  「你一定要找這種地方嗎?」

  「我……」她不想向他解釋太多。「我的工作時間必須有彈性,我得早上九點、十點之後才能上班,下午四、五點之前就得回到家,加上通勤的時間,我不能選朝九晚五的工作。」

  「為什麼?」奚世平更加納悶了。

  他並不知道小安的存在,而她也不想說那麼多,反正她當務之急是找工作,不是向他交代她的所有大小事。

  「我得走了。」她拋下一句。

  但他拉住了她的手臂。「我可以提供你一份工作。」

  「你……」她呆住。「你要給我工作?」

  奚世平收回了手,在她還沒有翻臉之前。「上班時間是上午十點半到下午三點半。」

  「做什麼呢?」她帶著戒心的問。

  「工讀生小妹,處理一些雜事。」

  「在哪上班?」

  「奚氏集團。」

  「你要我去奚氏集團上班?」這是翁慈珊想都沒有想過的,彷彿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一般。「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去嗎?」

  「我是奚氏集團的接班人,安插一個工讀小妹對我來說並不困難,這點權力我還有的。」奚世平有點自豪的表示。

  「那……我可以問一下薪水嗎?」

  「一萬五起跳,如果通過三個月試用期,我再調你薪水。」奚世平相信這比她在速食店,還是便利商店工作的待遇都還高,不怕她不心動。「有勞、健保,還有公司各項福利。」

  「真的?」她差點雀躍的跳了起來。「我真的有這份工作了?」

  「你明天就可以來上班。」

  「明天嗎?」

  「有問題嗎?」奚世平怕她會改變心意的鼓吹她。「你是擔心仲宇會阻止你嗎?翁慈珊,其實你不必讓仲宇知道你來奚氏集團上班,他對自己老爸的集團有些感冒,恨不得劃清界線。」

  「如果你願意幫我瞞著他最好。事實上,我根本不想讓他知道我有工作。」翁慈珊這不是一點顧忌都沒了。

  「為什麼?有工作是很正常的,既然你又不是他包養的女人。」奚世平話說得直接。

  「反正……不要給他知道比較好。」

  「沒問題!」他沒再追問。

  翁慈珊開心的盤算著,當她領到第一份薪水時,她要付奚仲宇多少房租和伙食費,如果她這份工作能撐一個月、可以做得順手,那麼他又有什麼立場阻止她。

  「翁慈珊,我還站在你面前喔!」怕她樂瘋了,奚世平提醒她一聲。

  翁慈珊馬上回過神來。「對啊,你還在!我一子閃神了,不好意思。」

  「你找到工作了,該請客吧!」他向她討人情。

  「但我還沒開始工作耶!」

  「那我請你,慶祝你找到工作。」

  「奚世平,這工作是你給的。」她可沒樂昏頭。

  「那你就更該和我喝杯咖啡,我請。」

  沒有再拒絕,因為翁慈珊己找不到理由,而且奚世平現在還成了她的頂頭上司,更何況只是喝杯咖啡,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她點點頭,暫時把奚仲宇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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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可以叫楊康生跑這一趟,但奚仲宇突然很想看看小安,看看翁慈珊,所以他自己跑回來拿資料,沒想到翁慈珊竟然不在家。

  「鄭太太,慈珊去買東西嗎?」奚仲宇隨口一問。如果她不是去太遠,他還有時間去接她。

  「是……」鄭太太有些支支吾吾。

  律師當久了,一個人是在說真話還是說假話,通常奚仲宇一聽就可以判斷出來。這一刻他很確定鄭太太沒有說實話。

  「她有說去哪裡嗎?我去接她。」他不動聲色的詢問。

  「我……不清楚。」

  「她沒交代?」

  「她……好像還去辦點事。」

  「辦什麼事?」

  因為承諾要幫翁慈珊保密,所以鄭太太說什麼都不能露餡,但奚仲宇的眼神太過凌厲,她已經快招架不住。

  「反正……」鄭太太硬著頭皮。「她很快就回來!」

  「我可以去接她。」

  「奚先生……」

  「鄭太太,你就跟我實話實說好了。」奚仲宇不想再套話了,開門見山的問:「慈珊到底去了哪裡?她是去做什麼?」

  「奚太太她……去工作。」鄭太太知道自己瞞不住了,只好老實說。

  「工作?」奚仲宇無法置信的雙眉緊皺。

  「是的。」

  「多久了?」他鐵青著臉的問。

  「一個多星期了。」鄭太太低聲回答。

  「一個多星期……」奚仲宇的反應是握拳。難怪她最近和小安特別早睡,而且幾乎沒什麼精力搭理他。他本來還以為她是因為小安愈來愈好動的緣故,原來……這下她要倒大楣了,他確信!

  翁慈珊趕回家後的第一個反應是嚇呆了,不僅因為奚仲宇居然在家,還因為她並沒有看到鄭太太或是小安的人影,但她又不能不問他們的去處,小安可是她的心頭肉啊。

  「小安呢?」

  「他今天晚上會在鄭太太家住。」奚仲宇回答她。雖然他沒有大吼大叫,但他那種過於壓抑的音調反而教人頭皮發麻,不是不生氣,他只是在等爆發的時機。

  翁慈珊硬著頭皮走向前。她不該騙他的,她怎麼會蠢到認為他不會發現,她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你知道了?」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或許他會把她和小安轟出去,不!現在有了鄭太太,他又這麼喜歡小安,說不定他會留下小安,只把她一個人趕出去,因為她騙了他。

  「知道什麼?」他冷著臉問。

  「我……有工作了。」

  「你有工作?我不知道耶。」奚仲宇故作驚訝的說著。「你沒說啊!」

  「奚仲宇……」她心裡挺慌的。

  「我說過不要你出去工作,你是哪一個字、哪一句聽不懂啊?」奚仲宇生氣得很,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如果他今天沒有臨時回家一趟,他會還被她蒙在鼓裡。

  「我必須自食其力。」

  「以後沒機會嗎?」他沉聲問。

  「現在白天有鄭太太在照顧小安啊!」

  「那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是啊!」她大聲的說出,「我想出去工作!」

  「翁慈珊……」沒有任何一個女性可以令奚仲宇如此生氣,即使是他的母親。

  當年他母親寧可當人家的二太太,也要過榮華富貴的生活,卻沒有想過自己小孩所要遭受的待遇,他恨過、氣過母親,但都比不過翁慈珊的頑固教他深惡痛絕到不行。

  「我的工作時間不長,只有五個小時而已。」她含混的帶過去。「我吃得消的!」

  「一天五個小時的工作時數,你是能賺多少錢?」

  「總是工作嘛!」她試著說服他。「我總不能每一塊錢都跟你要,我有自尊心,我不想羞愧而死,你就讓我工作嘛!」

  「你是在哪裡工作?」他問,心裡其實很想毒打她一頓。

  「我……」她不敢說。

  「速食店嗎?」他猜。

  她不想回答,卻也不願意說謊,所以除了搖頭,她沒有第二種表現方式。

  「搖頭是代表不想說,還是並不是?」他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便利商店嗎?所以才可以一天只工作五個小時,你就這麼喜歡這樣的工作?」

  「我不是在便利商店或是速食店工作。」她實在是左右為難,說也不是,不說又肯定過不了關,萬一奚仲宇發現她是在奚氏集團上班,他鐵定更火。

  「不是?」奚仲宇臉更沉了。

  「求求你別再問了!」

  奚仲宇瞇著眼。他絕不是一個好哄的男人,更比一般人敏感,翁慈珊的反應不合情理,但他又不會往她下海或是援交那方面去想,如果她那麼傻,當初也不會拉下臉求他收留她和小安了,那麼……「翁慈珊,你是在哪裡上班?」他不肯罷休,定要知道答案為止。

  「我……」她快嚇哭了。

  「哪裡?」他大吼一句,整個人只差沒有撲到她身上一口咬斷她的脖子,他看起來像是一隻抓狂的獵豹。

  「奚氏集團。」她說完,馬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奚氏集團?」他懷疑的語氣。

  「是的……」

  「你在那裡做什麼?」

  「當工讀小妹,專門做雜事、跑跑腿。」她的聲音像是蚊子一般。

  「是奚世平介紹你進去的?」即使她不說,他也猜得到。

  從她找上他,從她誤認他是小安的爸爸要他負起責任直到現在,他都不曾有這麼暴怒冷酷的表情,翁慈珊嚇壞了。

  「我們那天巧遇——」

  「巧遇?」奚仲宇冷笑。

  「是真的!」她想要解釋。

  「滾!馬上滾出我的視線!」奚仲宇吼道。

  原來被人背叛就是這種感覺,像是被人從背後捅上一刀這麼的痛,而這人還是翁慈珊,在他對她做了那麼多之後,他真的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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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躲回和小安共用的那間客房,翁慈珊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而且她若不顧一切的跑掉,小安怎麼辦?若要帶著小安,那麼他們姨甥倆的生活……

  過了好久、好久,當口渴到不行,她還是得出來喝口水,哪怕得再面對奚仲宇那比颶風還要恐怖的脾氣,她也只有認了。

  奚仲宇仍在客廳中,只是手裡多了瓶白蘭地,他沒有費事找杯子,而是直接就瓶口對準喉嚨灌,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巧遇?天知道他哥哥安的是什麼心,台北不算小城市,要巧遇有這麼容易嗎?

  知道翁慈珊走出客房,走向飯廳,打開了冰箱,但他沒有理她,這一會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拿她怎麼辦。

  翁慈珊怕死了,只是看他這樣子她更難過,於是她鼓起勇氣的走向他。是她點燃的火,她就有責任澆熄它。

  「我……」她站在他身後說,心想他並不想看到她。「明天就去把工作辭掉。」

  奚仲宇沒有回話。

  「對不起,我該考慮你的感受。」她再說。

  他還是沒有理她。

  「我太笨、太天真,我一心只想要有一份工作,不想自己成為你的負擔,我才會……要了這份工作。」她向他坦誠。

  奚仲宇仍是沒有任何表示。

  「對不起……」她突然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襯衫袖子。「我不是故意的!」

  「你明知道奚氏集團和我的關係……」他終於打破了那窒人的氣氛。「你不該——」

  「但你說你和奚氏集團無關。」

  「你會聽不出我的意思嗎?」他轉過身瞪她,差點想將手中的酒瓶往牆上砸。

  「我沒想到你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她邊說邊從他手中拿走酒瓶,一來怕被他傷到,三來是怕他會傷到他自己。「我真的沒有想到。」

  「如果你非工作不可……可以到我的律師事務所啊!」他心中怒火仍不能平息。

  這下輪到翁慈珊沉默了。

  「為什麼要這麼耍我?」

  她啞口無言。

  「為什麼要破壞我對你的……」他遲疑了會。「信任!」

  「你要我走嗎?」翁慈珊突然幽幽的道。

  「你……」他咬著牙進不出話。「如果你要我走,那……我會帶小安離開。」翁慈珊不想他那麼痛苦、憤怒。

  「離開?」

  「我們會消失。」

  「然後去投靠奚世平嗎?」奚仲宇嘲弄。

  「不!我根本沒有這麼想。」翁慈珊把酒瓶往身後的茶几上一放,不然她很怕自己會氣到拿酒瓶K他。他為什麼要把她想得如此工於心計?

  「還是奚世平自己會主動收留你們?」

  「奚仲宇,你不要太過分了!」

  「怎麼,你迷上奚世平了?」他雙手忽然抓著她的兩隻手腕。「你是不是以為只要讓他愛上你,你就可以當奚氏集團的少奶奶?」

  「奚仲宇!」她又驚又怒,想要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雙手,但他的力量好大,他緊緊的捏著她的手腕,好像想捏斷它們似的。「好痛……」

  「痛?有我的心痛嗎?」

  「我沒有要當奚氏集團的少奶奶!」她大聲強調。

  「沒有?不要故作清高了。」

  「我真的沒有!」她對著他吼。

  「為什麼我無法相信你呢?」說著,他將她猛力的往自己胸前一拉。

  頓時兩人的身體碰撞在一起,唇也不小心的接觸到,雖然只有短短一秒鐘,可他們倆都呆住了。

  奚仲宇回過神後緩緩的放開她的手腕,兩眼定定的直視著她。

  翁慈珊也望著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接吻?如果算的話,那麼她的初吻是被奚仲宇奪走的,而且還是在很沒有情調、很充斥憤怒情緒的狀況下,她覺得好嘔喔。

  奚仲宇這個大律師也有說不出話的窘迫時候。

  「到底我和小安要不要離開?」既然他不吭聲,只好由她開口了。

  「我沒有要你們離開。」他氣惱的回她。她為何要扭曲他的意思?他在意的是她和奚世平的關係。

  「但是你很生氣。」

  「我也不是第一次這麼生氣。」

  「那你是在怪我嗎?」她多少感到委屈。

  「不該怪你嗎?」

  「體諒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她輕輕咬了下自己的唇。「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行嗎?」

  「明天就把工作辭掉!」他不要她和奚世平太接近。

  「我不是這麼跟你說了?」她沒好氣的回答。他今天的表現,她是不是可以當作他其實在乎她?是喜歡她的?

  「很好,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

  不要連她都背叛了他。

第八章

  奚仲宇走進奚氏集團的次數是屈指可數,他討厭這個地方!這地方代表的是他備受屈辱的童年及成長期。身為二老婆的小孩,他從小被人輕蔑、排斥,怕他來搶財產的那種尷尬他嘗夠了。所以他不讓自己來,哪怕他媽媽努力的為他爭取,但他寧可攻讀法律、當律師,怎樣都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奚世平並不意外弟弟的出現,稍早他就接到翁慈珊打來辭職的電話,那時他就料到弟弟已清楚事情始末。

  「稀客啊!天要下紅雨了嗎?」奚世平起身相迎,不忘挖苦兩句。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予理會,奚仲宇惡狠狠的質問,直指問題重心。

  「翁慈珊已經辭職了。」

  「她是該這麼做,但我問的是,」奚仲宇眼神凶暴不已。「你為什麼要給她工作!」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在找工作,我只是提供職缺而己。」

  「她有我罩!」

  「你們是一對嗎?」奚世平帶笑的問,卻堵得他一時語塞。

  耿直的奚仲宇當然不會昧著良心說他們是一對的。他和翁慈珊之間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頂多……昨晚在不小心的失控情況下,他們的雙唇短暫的接觸了下,那不是吻!但卻令他一夜輾轉難眠!

  「奚世平,總之沒有你的事!」

  「如果我要追她,那就有我的事。」奚世平涼涼的說。

  「我上次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本來不想提到小安的,但情況已有些超出奚仲宇所能掌控的,他這個哥哥!一旦認真起來,也是可以什麼都不管的。「而且翁慈珊身邊有個小孩。」

  「小孩?」

  「一個快兩個月大的嬰兒。」

  「嬰兒?她生過小孩?」這倒是出乎奚世平的意料之外,因為她太年輕,而且就她苗條的身材來看,她根本不像是生過小孩的人。

  「不是她生的,但是她的責任。」

  「好在!」奚世平鬆了口氣。

  「怎麼,如果是她生的,你就會逃得比太空梭還快嗎?」奚仲宇諷刺的說。

  「我的確不是那麼想養別的男人的小孩。」奚世平在這點上至少是誠實的。

  「反正你離翁慈珊遠一點!」

  「不然呢?你要宰了我?」

  「奚世平,我和你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雖然我們是兄弟,但我從來沒有想從奚家或是你這邊搶走什麼,我很認分,你是長子、是大老婆生的寶貝兒子,所以這次……算你賣我個人情吧!」奚仲宇難得的擺低姿態。

  「你愛上翁慈珊了?」奚世平帶著審視的眼光看著弟弟。

  「我……沒有!」奚仲宇不承認。

  「你想清楚再回答。」

  「沒有就是沒有!」

  「那你為什麼急著一早就跑到我辦公室來?好像你馬上就會失去她,而你承受不了的。仲宇,這和你平日的個性不符,你啊總是一副你什麼都不怕失去,反正再拼就有的高傲狀,以前的你,從不把任何東西放在眼裡!」奚世平顯然是瞭解弟弟的。

  奚仲宇能怎麼回答?

  「你明明就很在乎翁慈珊!」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為什麼還要來攪局?」奚仲宇不能原諒他。

  「你為什麼遠要來亂?為什麼還要插上一腳?」

  「翁慈珊身上有種吸引人的特質,她給人純淨、執著又堅毅的感受。」

  「奚世平,你明明就有一堆的女人!」

  「但沒有一個值得我永遠把她留在我身邊!」

  「你真冷血!」

  「仲宇,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你有你的原則,我有我的想法,我們互不干擾。如果你那麼怕會失去翁慈珊,那就好好的守著她,一刻也不要放鬆。」奚世平「很好心」的給弟弟意見。

  奚仲宇不領情的狠瞪他。

  「總之,我想怎麼做是自己的事,仲宇,你管不著!」奚世平向弟弟下戰帖。

  「奚世平,你是在宣戰嗎?」

  「我的弟弟,如果你當這是一場戰爭,那麼這就是宣戰,而戰利品是翁慈珊。」

  「好!」奚仲宇從來不是一個畏戰的男人。「我接下你的挑戰!」

  「我們各憑本事了。」

  「當然!」奚仲宇回敬道:「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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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奚仲宇特別的陰晴不定,連他的委託人都因為陳述得不完全而被他痛罵一頓,所以楊康生特別小心翼翼,把老闆當是一座火藥庫,全神貫注的伺候著。

  但周彤並不清楚這樣的情形,一直等不到奚仲宇邀約的情況下,她不能再當他是慢熱,她決定主動出擊。

  見到周彤又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奚仲宇實在擺不出好臉色。她這算是陰魂不散嗎?

  「我來討你欠我的咖啡。」

  「我找我助理陪你喝,十分鐘是嗎?  」

  「奚仲宇,」不再叫他奚大律師,她連名帶姓喚他。「你是在開玩笑嗎?」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伸手要摁內線,他想把助理叫進來。

  「不要!」她馬上阻止他。

  「有人陪你喝咖啡不好嗎?」

  「我要的人是你。」她大膽的說:「如果只是想隨便找個陪我喝咖啡的男人,那我又何必到這裡,隨便一捉,多得是想陪我喝咖啡的男人。」

  主動追求他的女人不是沒遇過,但像周彤這麼打死不退的,奚仲宇也是第一次碰到。上回顧及是在公開場合,不想她下不了台,這回在他辦公室,他可沒什麼好顧慮的。

  「對不起,我無法接受你的厚愛。」

  「無法?」

  「我已經有喜歡的女生了。」

  「你在唬我!」周彤並不當真,而且還笑到眼睛瞇成一條線。「你沒有女朋友。」

  「周彤,你是找了狗仔二十四小時監視我,還是找了徵信社每分每秒的調查我,我有沒有女朋友你會比我清楚?」奚仲宇不再和她客氣。

  「你……真有女朋友?」周彤的心抽了下。

  「反正我有心儀的女性了。」

  「可以告訴我她是誰嗎?」她不死心的問。

  「她是個平凡女生,即使我說出她的名字,你也不知道她是誰。」奚仲宇很沒好氣的回答她。

  「你們……感情很深厚了嗎?」周彤還拚命追問。

  「我們同居了。」

  「同居?」

  「是,我們住在一起!」他不算是在瞎掰,因為有百分之九十全是真的。「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我提供她生活費,她則在家當個幸福、快樂的小女人,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等我回家。」

  「我不信……」周彤搖頭不接受。

  「不信?」

  「你不可能把她藏得那麼好,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單身!」她又不是沒有做過功課。

  奚仲宇還是按了內線把助理叫了進來。有些人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楊康生本來以為老闆和周小姐一定不希望有人進去打擾,可是他被叫了進來。

  「康生,我家裡是不是住了個女生?」奚仲宇稀鬆平常的問起,臉上是一片的坦蕩蕩。「你告訴周小姐。」

  「有。」楊康生實話實說。

  「你知道那個女生的名字嗎?」

  「翁慈珊。」

  「你確實見過她吧?」

  「你派我回去拿資料時,我見過了。」

  「所以,我沒有在唬周小姐吧?」引誘著助理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老闆家裡確實有個女生。」楊康生掛保證。「只不過……那個女生現在是不是還住在老闆家裡,我就不知道了。」

  奚仲宇給了助理一記白眼。「慈珊現在還住不住我家干你什麼事?需要你來發表意見嗎?你現在可以出去了。」

  楊康生無辜的聳了聳肩,好像自己有多吃力不討好似的。明明叫他來當證人,利用完就又一腳踢開,把他當什麼啊?

  周彤像是個木頭人般的呆立在當場。難道她要介入已經太遲,奚仲宇的心中早就有人了?

  「周小姐,你可以請回了。」

  「奚仲宇……」她終於回過神。「至少你們倆還沒結婚吧?」

  「我們有沒有結婚,不重要吧?」奚仲宇揉著眉心,頭痛萬分,他已被奚世平搞得頭大,她還來參一腳。

  「你還是單身吧?只要你還是單身,還沒有被一紙結婚證書綁住,那麼……」周彤再度恢復信心。「我就還有希望。」

  「你在浪費時間。」

  「反正我不會輕易放棄的!」她又一次強調。

  好不容易相中一條大魚,要她拱手讓人,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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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慈珊發現只要用推車推小安去公園散散步、玩玩,那天晚上他就比較好睡。

  而當她又要這麼做,提早回來的奚仲宇竟也決定參與時,她有點意外。

  「你上班一天一定很累,我把小安帶開,你正好可以好好的休息。」

  不是不讓他跟,她完全是為他著想。

  「我想散步。」他簡短回一句。

  沒有再多說,自從她去奚氏集團上班的事告一段落,起初他們倆之間的關係是有些緊張的,不過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和平又再度降臨。

  七、八點的社區公園裡很安靜,大都是一些老年人或是中年人出來散步、透氣,活動一下筋骨。

  小安在推車裡已經睡著,他沿路看啊看的,早就已經累了。

  奚仲宇去便利商店買了兩瓶礦泉水,然後將其中一瓶交給翁慈珊。

  早就習慣他不經意的體貼,她接過礦泉水,喝了口水之後,問出她一直放在心中的疑問。「你媽媽呢?」

  奚仲宇的反應是看了她一眼。

  「她為什麼沒有和你一起住?」

  「翁慈珊,你就這麼喜歡探人隱私?」他沒好氣的開口。

  「你不要每次都像只刺蝟,我真的只是關心你。」她扁起嘴,模樣萬分委屈。

  「夠了!」他回以一個投降的表情。「你到底是想知道些什麼?」

  「全部。」就知道自己的策略會奏效。她發現來硬的行不通,對他只能用軟的。

  奚仲宇自然不是那麼的樂意,但他知道自己早晚也是會告訴翁慈珊。

  「我媽媽之前是奚氏集團的一名女職員,被已婚的總裁看上,甘願當人家的小老婆,然後生下了我,故事就是這麼簡單。」

  「過程呢?」翁慈珊自然沒有那麼好打發。

  「你想聽什麼辛酸血淚史嗎?」

  「有嗎?」

  「翁慈珊,你一定要那麼好奇?」見她點頭,奚仲宇還真的是拿她沒轍。「我媽媽因為是小老婆,在奚家沒有任何地位,包括我,我也不是一個受歡迎的存在,畢竟已經有了奚世平這個繼承人,我就不是那麼的重要,加上大媽對我母親很不諒解,所以我們母子的日子並不好受。」

  「但你爸爸總有照顧你們母子吧?」

  「是有給我媽一幢房子,還有固定的生活費。」

  「至少他沒有不管你們。」

  「翁慈珊,他是沒有讓我們餓著,可在精神層面上呢?」奚仲宇沒有保留的告訴她。「從小我就被冠上私生子的稱號,哪怕我也姓奚,可隨時都有人提醒我,我媽是甘願當人家的小老婆,我雖然姓奚,但可有可無。」

  「你的童年一定很不好過。」翁慈珊好想把他摟進自己懷裡,好好安慰他。

  「從高中開始我就半工半讀,我媽給他養是一回事,但我只想靠自己!」奚仲宇要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對他刮目相看。

  「你從高中開始半工半讀?」

  「你不也是?」他看她一下。

  「但我是父母早逝,如果父母健在,我樂得給他們養,拿他們給的零用錢,當一個公主。」翁慈珊有感而發。

  「我卻沒有當王子的命。」

  「所以你和你父親並不親了?」

  「不親!」奚仲宇一口就說,不想修飾。「他完全不介意我念法律系,或者我去不去奚氏上班。當我的律師事務所成立時,他只送來了一盆祝賀的盆栽。」

  「你……一定很傷心。」翁慈珊同情的表示。難怪他會老用冷峻無情的表象來武裝自己。

  「錯,我不傷心!他的舉動只會令我更堅強、更加強我的決心,不用靠任何人,尤其是他,我就可以成功。」奚仲宇自信的說道。

  「那你媽媽……」

  「我媽一向是站在他那邊,唯他的命是從。」奚仲宇對母親曾是愛恨交加,是經過歲月洗禮才比較釋懷。

  「只有你這一個兒子,難道她……」

  「她認為會陪她走到人生盡頭的是那個男人,而不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奚仲宇口吻淡漠。「她早就清楚表態了。」

  「所以你一直認為你是自己一個人?」

  「翁慈珊,我「一直」是一個人!」

  她像是想通了什麼。「你會收留我和小安是因為……你有太多的同情心無處宣洩?可憐我父母早逝,姐姐難產而死,身邊又拖著一個小外孫?」她苦笑了下,心裡好酸、好澀,也好痛。

  「我只是做我做得到的事!」他並不否認,雖然他對她和小安的感情早就超過「同情」好多好多。

  「所以……只是同情?」翁慈珊鼻頭一紅。「就當是收留、照顧流浪狗?」

  奚仲宇喝起手裡的水,沒有接話。

  「這之中……沒有一點點愛意?」她試探,想要他給個答案。

  奚仲宇沒有反應,他故作淡漠的看看月兒益發皎潔的天空,再看看推車裡的小安,就是不敢看她。

  翁慈珊的反應則是重重一歎。

  她似乎並沒有擄獲這個男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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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走遠,怕奚仲宇又會突然返家,所以翁慈珊和奚世平約在他的車裡,而且車子就停在離奚仲宇家隔壁幾條巷子裡。不知道奚世平找她所為何事,不過他總是幫過她,所以當他要求她一定得出來一趟時,她無法拒絕。

  奚世平遞了杯咖啡給她,眼神中有一抹溫暖。

  「別說我沒有請你喝過咖啡,雖然是在車子裡,沒有什麼情調,但……總是咖啡。」

  翁慈珊只是笑笑接過。

  「聽仲宇說……」奚世平像是隨意提起。「你的身邊有個小嬰兒?」

  「是我姐姐的。」翁慈珊回答,反正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我替她代為照顧。」

  「那你姐姐呢?」他不解的問。

  「過世了。」她輕輕一句。

  「我很遺憾。」奚世平真誠的說。不管怎樣,總是一條生命。

  「我已經認命了。」她擠出一抹微笑。

  奚世平凝視著她。有時連他都很難形容這是種怎樣的感覺,他喜歡她,可是似乎對她又不敢有什麼妄想。是因為仲宇的緣故嗎?但他向來想要什麼就非得到不可啊!

  「翁慈珊……其實我也有能力照顧你及你的小外孫。」奚世平向她表示。

  翁慈珊看向他,不予置評。

  「你對仲宇有男女之情嗎?」他又問。

  「奚世平,這關你什麼事呢?我開始覺得你的心態很可疑了。」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也有這個能耐照顧你。」

  「奚世平,即使我的智商不是很驚人,我也看得出你們兄弟不是多友誼,既然我知道是這樣,你以為我還會抱著那種左右逢源的心態?」翁慈珊皺著眉頭,手裡握著那杯咖啡,卻一口也沒有喝。

  「那你到底有沒有愛上他?」奚世平不放棄的追問。

  她選擇保持沉默。

  「你到底要在仲宇的家住多久?」

  「我們訂了紙——年的契約。」

  「你要在他身邊待一年?」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

  「那好,我就等你一年。」奚世平很少許下承諾,但對翁慈珊,他就是有這種衝動,說不出來是怎麼回事。不過在她身上,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在牽引著他,他離不開她。

  「你要等我?」她大為錯愕。

  「是的。」

  「奚世平,你沒有突然中邪吧?」

  「我好得很。」

  「那你等我幹麼?」

  「我那個弟弟常說他不需要任何人,不要任何人去打擾他的世界,所以哪天如果他厭倦了你和你外孫……」奚世平聳了聳肩。

  「奚世平,你沒有忘記你是奚氏集團的接班人吧?」翁慈珊一歎。

  「我沒忘。」

  「那你知道我……什麼都不可能是吧?」

  「翁慈珊,你才幾歲,說話這麼世故多不可愛。」他自欺欺人。「你沒看過一些麻雀變鳳凰之類的電影嗎?」

  「我只知道有個女明星被一個富家千金打敗,當不成豪門的少奶奶,因為真正的豪門是講究家世背景的,不是兩個人談談戀愛,就可以來個大翻身,飛進到深似海的豪門中。」

  「難道你對仲宇就有比較高的期望值?」

  「他就是他!」翁慈珊帶笑的說。

  「他也是姓奚。」

  「沒錯,但那是你們的爸爸唯一能給他的。」她看看車上儀表板的時間。「我該回去了。」

  「有必要這麼趕嗎?」

  「或許奚仲宇會打電話回來。」

  「查勤嗎?」奚世平酸道。

  「是關心。」

  「翁慈珊,別太美化仲宇那個人,他的個性不可能改變的,他一向是在孤僻、冷漠、自我設限的情境中過日子,你想要軟化他或是把他帶出那個世界,談何容易!」奚世平有些在扯弟弟後腿。

  「你試了嗎?」

  「我沒那個精力。」

  「那為什麼我不能試試?」她很率直的表示。「我有那個精力。」

  「下車吧。」奚世平講不下去了。「真不知道你看上仲宇什麼!」

  「有些人外冷內熱,但又有些人……其實根本沒有一顆真心。」她說完打開了車門。

  「等等!」他叫住她。「你是在暗示我……我並沒有一顆真心?」

  翁慈珊只是笑笑,然後下了車。

  「翁慈珊,我有真心的!」奚世平大吼一句。

  但她聽了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也根本不在乎。

  在她心中,只住了一個人,那是奚仲宇,沒人可以替代。

  雖然他還沒愛上她,但她會努力,終有一天打開他的心結,進駐他的心裡。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21 15:47:26

第三章

  星期一一早,奚仲宇當著楊康生的面拍桌子,口氣裡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今天沒有找到保母,我就炒你魷魚。」

  「老闆,」楊康生無辜又無奈的開口。「我昨天已經打了不少通電話,但碰上假日……」

  「這不是理由!」

  「老闆,你家裡怎麼會有小嬰兒?」

  「我家裡有小嬰兒不行嗎?」已經兩個晚上沒有睡好,但他不能怪翁慈珊,她和他一樣的無辜、一樣的「受煎熬」,明明不是他們倆的小孩,可責任卻是他們在扛。「你給我找到保母就對了!」

  「今天一定給你找到。」楊康生喜歡這份工作,哪怕他得推自己的母親親上火線,去當老闆家中嬰兒的保母,也在所不惜。

  奚仲宇連打了兩個呵欠,一副超級疲倦的模樣。他有點精神不濟的翻著下午要開庭的資料。

  「來杯咖啡?」楊康生試探的問。

  「兩杯。」奚仲宇回答。

  「這麼累?」

  「去給我找保母!」奚仲宇本來不認為會這麼令他頭大的,不過是家中突然多了名嬰兒,而嬰兒的阿姨只有二十歲,也不是那麼清楚怎麼帶小孩,相信保母一來,一切就會迎刀而解,偏偏該死的,助理找了兩天,還是找不到個保母來幫他解決難題。

  「馬上!」楊康生立刻轉身。

  「該死的!」奚仲宇將手中名筆朝辦公桌桌上一甩。「我是招誰惹誰了?」

  奚仲宇很少下班準時回家,但因為晚上有幾名保母要來應徵,所以他特別推掉所有的應酬。他信不過翁慈珊的眼光,覺得自己挑選比較保險。

  他的條件很簡單,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六點到家裡照顧小孩,供應午餐,薪水兩萬五,周休二日,這是他們打聽到的行情。當律師就是有這點好處,人脈廣,所以能得到的訊息又快又少誤差。

  和翁慈珊一起面試了五個保母,最後挑了年近五十,小孩都已經上大學的鄭太太,她看起來很有愛心又動作俐落,不論是泡牛奶、幫Baby換尿片,或是安撫他睡時,都很溫柔又有耐心。

  「奚先生、奚太太,你們放心好了,我兩個小孩都是自己帶大的,帶小孩我是專家。」鄭太太很有自信的保證。

  「我不是——」翁慈珊想要反駁。

  不過奚仲宇好像不是很在意被誤會這事,並沒有糾正鄭太太。

  「我希望Baby白天盡可能不要睡太多,我希望能讓他的睡眠習慣和我們大人一樣。」

  「小嬰兒剛開始都是如此。」鄭太太一副很有經驗的表情.「滿月過後就會好很多。」

  「他夜裡常會哭鬧。」奚仲宇提出請教,真當自己是寶寶的爸爸。

  「夜裡哭鬧是正常,只要不要哭到脫腸或是疝氣,或是身體有不舒服,那麼就是安撫、忍耐。」鄭太太很高興碰到這麼關心小孩的父親。

  「安撫、忍耐?」奚仲宇苦笑。

  因為翁慈珊只是抱著熟睡的寶寶,沒怎麼開口,所以鄭太太反而關心的看著她。

  「奚先生,我看奚太太這麼年輕,你除了關心小孩,也要關心一下你太太,我害怕她會有產後憂鬱症。」鄭太太好心提醒。

  「什麼?」翁慈珊一怔。

  「喔!」奚仲宇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絕不會有產後憂鬱症,她只是需要一個幫手和她一起照顧小孩,有她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奚先生,你還是要注意,有些新手媽媽就是因為有產後憂鬱症而自殺」

  「鄭太太,我不會自殺!」翁慈珊咬牙切齒的強調,「我怎麼捨得放下我的寶寶!」

  「我只是提醒。」

  「謝謝。」奚仲宇一副大家講定了的表情。「明天早上八點,我會先付薪水。」

  「寶寶的名字呢?」鄭太太問。

  奚仲宇看著翁慈珊,而她回看他,意思由他決定。在他付出這麼多,在她看來,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父親,她認為他有這個資格和權利幫小孩命名,他做的沒有比她少。

  「小安。」奚仲宇告訴鄭太太。

  「小安……」鄭太太露出微笑。「好聽又好記,而且很順口,小安。」

  「我們小安就要麻煩你了。」奚仲宇真心拜託。

  「你放心,我會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孫子一般照顧他的。」

  「我們沒有任何經驗……」奚仲宇瞄了翁慈珊一眼。「鄭太太,如果有任何我們需要知道或是需要改進的地方,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們。」

  「這沒問題。」

  「新手爸爸、媽媽……」奚仲宇是可以把事情講清楚,但是他不想解釋太多,所以他選擇假裝他和翁慈珊是一對夫妻。「通常會鬧很多笑話,而我希望自己可以少鬧一些笑話,不要小安只吐了一口奶,我就忙著要送他去急診。」

  「沒這麼嚴重啦!」鄭太太失笑。「平常心!其實小嬰兒沒有那麼脆弱,他們知道怎麼活下去,做父母的不要太小題大做。」

  翁慈珊瞄了奚仲宇一眼。

  奚仲宇起身送鄭太太,一副恭敬的模樣,不像平日那個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大律師。

  「鄭太太,謝謝你了。」

  「奚先生,你一定會是一個好爸爸!」鄭太太有感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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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做事快、狠、準的奚大律師,為了寶寶,奚仲宇在一天之內就買齊了嬰兒床、嬰兒車,以及各類嬰兒用品。他明明和小孩沒有任何關係,卻肯為一個和自己沒有血緣的生命砸下大錢,還請保母……

  當他回到客廳,而在把寶寶放到嬰兒床睡的她也回到了客廳:「你為什麼要讓鄭太太誤會?」

  「誤會什麼?」奚仲宇裝傻。

  「我們明明不是夫妻!」她抗議。

  「對!翁慈珊,我們不是夫妻.」顯然他的愛心和耐性在Baby身上已經用完,他看著她,口氣很沖的質問,「但是你難道要我敲鑼打鼓的說我和這個小孩非親非故,是他的阿姨栽贓我,起初硬說我是孩子的爸爸,然後又賴著不走?」

  「我哪有賴著不走!」她一副被污蔑的表情.「我只是……你知道是什麼情況。」

  「所以有必要和鄭太太說那麼詳細嗎?」

  「但她認為我們是夫妻!」

  「她只是白天來照顧小孩,又不是要和我們住在一起,你想那麼多做什麼?」

  奚仲宇認為她小題大做。「倒是你,既然白天有人照顧小安,你是不是該考慮復學?」

  「復學?」她從沒有想過。

  「白天小安有鄭太太照顧。」他重申。

  她搖頭。「我現在有什麼能力談復學,過一年再說吧!我必須想想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隨便你!」他走向飯廳。

  「奚仲宇,你是救急,你沒打算照顧我們一輩子吧?」她跟了過去。

  「你當我是慈善機構嗎?」

  「沒有。」

  「所以了,」他嘴硬心軟的回話,「我只顧得了你和小安的眼前,你是需要自立自強,別忘記我們沒有一點關係!」

  翁慈珊當然記得,但是這些天和他相處下來,她漸漸發現他是那種喜歡把話說得傷人,但其實做的儘是令人窩心的事。像為了面試保母,他不但準時下班回家,提出的問題也全都以寶寶為出發點,更別提這幾天寶寶夜裡哭鬧,他還犧牲睡眠和她輪流照料。

  「你在找什麼?」見他又是開冰箱又是開櫃子,不知道是在找什麼東西。

  「你晚餐吃了嗎?」他問。

  「吃了。」

  「你吃什麼?」

  「泡麵加一顆蛋,你還沒有吃嗎?」翁慈珊低呼一聲。她以為他是吃了晚飯才回來,因為一口氣面試了五個保母,他都沒有喊一聲餓。

  「你看一下小安,我去外面幫你買回來。」

  「不用了,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他不想太麻煩她。「泡麵一樣給我加顆蛋就是。」

  「但你是大律師……」

  「大律師不可以吃泡麵?」

  「這太委屈你了。」她無法想像他吃泡麵的樣子,這真的是折煞人。

  「那你加兩顆蛋好了。」他難得幽默的說,然後拉開餐椅,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了新聞頻道。

  「我出去買……」她於心難安的又提了一次。

  「不用了!」

  「那我煮點東西……」

  「冰箱我看過,」說到這裡,他突然由西褲的後面口袋掏出黑色皮夾,然後抽出一疊千元鈔票,數都沒有數的,將鈔票放在餐桌上。「拿去當家用或買小安的東西。」

  沒有動手拿錢,翁慈珊看著那疊千元鈔票,突然熱淚盈眶。

  「幹麼?」奚仲宇故作不經意的瞄她一眼。「是叫你拿去買家裡的日用品,因為之前我不在家開火,所以冰箱除了喝的,幾乎是空的,我只是要你買些可以吃的東西,你別想太多。」

  「你……不必這樣。?她語帶哽咽。

  「我怎樣了?」

  「算…」她也是有自尊心的。「算是我向你先借的好了。」

  「什麼時候還?」他平靜但又帶點譏笑的看她。「二十二世紀嗎?」

  「奚仲宇,我說會還就會還!」

  「那我只能希望自己活久一點,長命百歲,好可以撐到另一個世紀。」他不奚落她一頓不滿足似的,明明他的心腸超好。

  翁慈珊瞪著他一會,旋即乖乖轉身去拿泡麵加雞蛋,想到他其實不是那麼機車,她又從冰箱最不屑的玻璃櫃中拿出一包青菜,是她帶小安出去散步時買的,她決定為他加菜。

  而在她煮麵時,小安的哭聲由客房中傳來,她正打算把瓦斯關小衝過去,奚仲宇已比她早一步起身。

  「我去哄他。」他道。

  「你還沒有吃晚飯,讓他哭一下。」

  「晚一點吃也餓不死,你有沒有良心啊?」他邊說邊走向客房。

  「我是怕你太餓,現在已經快九點——」一想到她的語氣儼然就像是一個「老婆」時,她馬上住口。她和奚仲宇不是夫妻,他們明明互看不順眼、彼此互動不佳,可是……奚仲宇、她、小安,本來不相干的三個人,現在卻同處一個屋簷下,成了「家人」,至少小安是她親姐姐的小孩,而小安之於奚仲宇,她之於奚仲宇,是什麼都不是啊!

  如果他只是提供一個棲身之所,那也就算了,偏偏他嘴硬心軟的替她、替小安設想周到,讓她對他湧現了好多好多的抱歉,心底還有某種她說不出的感覺在流動。

  因為打贏一場商標權的官司,委託人特別安排了場慶功宴,奚仲宇是主角,閃都閃不掉,只好帶著楊康生出席。但其實他是想回家的,本來那個屋子對他而言就只是一座華麗的宮殿,沒什麼吸引力,可是自從有了小安和翁慈珊,他發現那個地方可以算是一個「家」了。

  一向和老闆出來應酬,楊康生負責的就是喝酒、擋酒,替老闆做做公關,因為奚仲宇拿的律師費驚人,總要客戶付得爽快。於是當他發現老闆一直在看表時,他忍不住開口提點一下。

  「好明顯。」他低聲道。

  「什麼明顯?」奚仲宇又再看了一次表。

  「你一直在看表。」

  「我不能看表嗎?」

  「你還有下一攤?」

  「沒有。」就因為沒有,才想趕快結束這裡的應酬回家。他發現外面的山珍海味已引不起他的興趣,翁慈珊的泡麵加蛋、青菜一起下去煮的面,反而令他回味無窮。

  「那就給客戶一個面子啊!」

  「我不是來了?」

  「人來了還要敬業啊!」

  「楊康生,那你的功能是什麼?」奚仲宇不客氣的指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愛這類的應酬,我的專長是上法庭、打官司。」

  「小聲點,我的老闆。」楊康生馬上擺出一個燦爛的笑臉給大家看,好像奚仲宇對他說了什麼有趣的話似的。「有人在看你!」

  「那就看吧。」

  「是委託人周先生的女兒。」

  「又怎樣呢?」奚仲宇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他又不缺胳膊又沒斷腿,也不是鐘樓怪人,女人看他是很正常的事,是他一向懶得討好女人、照料女人,不然當花花公子或是情聖,之於他,有什麼難的。

  大家忙著敬酒、交談,所以周彤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量奚大律師。

  奚仲宇在業界的名號很響,難得的是他這個人耿直、私生活檢點,在女性口中的名聲更是「乾淨」,所以他引起周彤的注意,今晚這一頓飯吃下來,目光始終離不開他。

  其實這場慶功宴是她這她爸爸非要把奚大律師請來的,這麼好的理由如果放著不用,豈不是浪費。

  「老闆,你要不要去和周先生的女兒打個招呼?」楊康生樂當月下老人的提議。

  「免了。」奚仲宇想也不想的拒絕。

  「她要過來了。」楊康生小聲道。

  「又怎樣?」奚仲宇一副無所謂的口吻。

  周彤端著酒走過來,身著得宜的合身小洋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的妝更是大方、清爽,一站出來,便看得出教養良好,這樣的女孩很容易令男人產生好感。

  「奚大律師,我敬你。」她一揚酒杯。「謝謝你幫我爸爸打贏官司。」

  「這是我份內的事。」輕啜了口酒,對烈酒他一向是敬謝不敏。

  「對方聘請的律師很強,如果不是你,」周彤的欣賞完全寫在臉上,「我爸爸這場官司誰贏誰輸還很難說。」

  「你過獎了。」奚仲宇仍是淡淡的口吻,此時他的手機響起,讓他有了可以離開的借口。「我接個電話。」

  周彤只好微笑以對。

  楊康生更是只有陪笑的份。

  走遠了些,奚仲宇才接起手機。

  「你在哪裡?」翁慈珊劈頭就是這麼一句,語氣緊張,聽得出非常慌亂。

  「應酬。怎麼了?」

  「小安不太對勁。」翁慈珊忐忑不安的道。

  「怎麼不對勁?」奚仲宇冷靜的問:「白天呢?白天有任何不舒服嗎?」

  「白天都好好的。」

  「那你打過電話給鄭太太沒?」

  「沒有。」電話那頭的翁慈珊已經六神無主。「我只想著要找你,要問你該怎麼辦。」

  「我馬上回去!」他當機立斷的表示。

  「但你不是在應酬?」

  「你一個人搞得定嗎?」他既火大又心急的詰問。

  「我不行!我需要你啊!」

  「那你還廢話什麼?」

  「好嘛,快回來啦!」她在那一頭拜託他。

  「我二十分鐘就到。」

  一結束和翁慈珊的通話,奚仲宇馬上走向楊康生,他的表情嚴肅又帶著不安。

  「我要走了,這裡交給你。」

  「老闆,周先生去跟別桌敬酒了,你要不要等他……」楊康生為老闆的任性很苦惱。

  「小孩子不舒服。」

  「你家裡真有小孩?」

  「不然幹麼要請保母?」真以為他沒事找事做啊!

  「你的私生子?」

  奚仲宇沒有時間和他多扯,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轉身走人。

  翁慈珊和小安需要他!

  奚仲宇從來沒有這種強烈被需要的感覺,而這種感覺……融化了他原本剛硬的心。

  還沒踏進家門,奚仲宇就聽到小安的哭聲。他一進門,只見翁慈珊抱著孩子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小安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他立刻放下公事包,趨前關心的問,因為從外面回家,只要沒有先洗手,他就不敢抱小孩。

  「不知道,白天還好好的。」翁慈珊都快要哭出來了。「不久之前他吐奶了。」

  「很多次嗎?」

  「吃了就吐。」

  「還有呢?」像是問案似的,奚仲宇要問明所有的經過。「有拉肚子嗎?」

  「有。」她低聲回應。

  「給他量過體溫嗎?」

  「三十八點五度。」

  「你早該打電話給我了!」奚仲宇忘了要小聲,他已經急到不顧一切。

  「又吐又拉,還發燒,你是沒有腦子嗎?還是你那顆腦袋只有裝飾作用?小孩已經哭成這樣,又有那麼多不同於平常的現象,你不會帶孩子去掛急診嗎?」

  「我……」她依賴他習慣了,才會一出事就慌了手腳。

  「不然你也可以打給鄭太太,問問看她怎麼處理?」

  「我只想到要找你……」她無助的低哺。

  「那你為什麼不早一點打?」奚仲宇焦急的狂罵。「沒腦的女人我見多了,但是你……」

  「你是要一直罵下去,還是我們先把小安帶去醫院掛急診呢?」反正她已經對他的大吼大叫免疫了,他只要脾氣一上來就開罵,但其實他只是看起來可怕,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殺傷力。

  「真不知道你這個阿姨是怎麼當的!」他一副晚一點再教訓她的表情。「走吧!」

  翁慈珊抱著小安跟上。其實奚仲宇一回到家,她的整顆心就定了下來,有他在,她發現自己什麼都不必擔心,他可以讓她依靠。

  深夜的醫院急診室裡擠滿了人,但是奚仲宇不知道是動用了什麼關係,總之掛完號,馬上就有醫生來診療小安。

  「應該是急性腸胃炎。」小兒科醫生在觸診及看了檢查報告之後,做出了診斷。

  「吃壞了東西?」奚仲宇覺得奇怪。「但是小安只喝牛奶、開水啊!」

  「或許是奶瓶消毒不乾淨,也可能是細菌,小孩是怎樣才得腸胃炎很難說。」

  醫生耐心的回答這個焦慮的爸爸。「我開些止吐劑和止瀉劑。」

  「不用打點滴嗎?」奚仲宇又問。

  「目前他沒有發高燒的現象,所以我想先不需要,孩子本身還有抵抗力和抗體,先吃藥吧!」醫生並不想隨便就讓小孩打點滴。

  「那……我們可以留院觀察嗎?」奚仲宇不放心的詢問。「我怕一回家又有狀況。」

  「奚先生,你不要太擔心,小孩子腸胃炎是常有的事。」醫生安撫道。

  「常有的事嗎?」

  「我們大人也會啊!」

  「不用太擔心?」

  「真的不必擔心!」醫生突然同情的拍了拍奚仲宇的肩頭。「第一胎?」

  「是……」奚仲宇尷尬的點頭,然後和翁慈珊對望一眼。「之前都沒有經驗。」

  「那就難怪了。」醫生笑開。

  「所以我們原則上可以回家了?」

  「可以。」

  然後翁慈珊看著奚仲宇去繳費、去拿藥,她很意外他是這麼的在乎小安,好像真把小安當自己兒子似的。是啊,他從來沒有因為上了一天班回來就不理小安的情況,他對小安的好,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還需要懷疑嗎?

  「奚仲宇帶著藥回到她和小安身邊,因為哭鬧了半天,身體又不舒服,小安這會已睡了。

  「奚仲宇,你別擔心了,醫生都說小孩腸胃炎是常有的。」

  她本意是想安慰他的,沒想到引來他滔天的怒火。

  「對!但他只是一個嬰兒,你和鄭太太是怎麼照顧的?」他不滿的指控。「兩個大人還照顧不好一個嬰兒嗎?」

  「奚仲宇,有兩個大人照顧,嬰兒就會一輩子下生病、不受傷、不跌跤嗎?」

  翁慈珊又氣又好笑。「我以為你是那種臨危不亂的男人!」

  「我們要對這個小生命負責,你懂嗎?」他冷冷的瞪她。「把他照顧好是我們的責任!」

  「是我的吧?」翁慈珊馬上糾正他。

  「就憑你一個人?」

  翁慈珊又一次沒有話反駁。在他的鋒利口舌之下,她常常無言以對。

  「走吧!」他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這個夜還很長,我們輪流照顧他。」

  「你明天要上班,我來就行了,明天白天有鄭太太,我可以補眠」

  「我信不過你!」

  結果這句話一說出口,馬上令翁慈珊熱淚盈眶。她知道自己很沒有用,但是她已經盡力了,他到底還要怎樣羞辱她?

  奚仲宇的用意絕不是要傷害她,傷害她他又有什麼好處,他只是……急了,他太擔心小安,在他的邏輯裡,只要小孩有什麼差錯,那絕對都是父母的責任。

  「翁慈珊……」他輕喚她,然後不太自然的拍了拍她的肩。「我沒有什麼意思。」

  「你有!」她流下眼淚。「你明明就有!」

  「我……不是真的在怪你。」

  「你是!」

  奚仲宇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肩也拍了,但是沒有什麼效果。於是他忽然伸出雙臂,輕輕的擁了下她的肩頭,好像在給她打氣,這是他所能做出最溫暖的動作了。

  翁慈珊忘了哭、忘了要思考,只知道奚仲宇的一雙大手好溫暖、好有力,好像給了她重新面對一切的力量似的。

  「我真的不是要惹你更加不舒服,我說話一向……」

  「很毒!」她不必想就可以接的。

  「但沒有惡意。」

  「哼!」她這才破涕為笑。

  「回家吧!」他放開了她。「回家讓小安好好休息。」

第四章

  這一會,翁慈珊是用摔的,她是把話筒摔回到電話的話座裡,因為每隔半個小時,奚仲宇就會從事務所打一通電話回來詢問小安的狀況,他想掌握一切,如他說的,他還是信不過她。

  「鄭太太,」翁慈珊開口拜託她。「一會電話讓你接,你來說。」

  「小安的情形已穩定多了,你可以這麼和奚先生說啊!」鄭太太不解。

  「他認為……我蠢,他不相信我!」翁慈珊搖頭,然後往沙發上一癱。

  「你去睡一下吧。」

  「不行!他一樣和我照顧了小安一夜,他都還能去上班,下午還要出庭,我睡什麼睡?」翁慈珊有點賭氣的回答。「他是鐵人,難道我是廢物?」

  鄭太太只是笑,然後看看在她懷中熟睡的小安。

  「我猜如果哪天小安會講話了,會開口叫他一聲爸爸,」翁慈珊輕哼一聲,「他鐵定樂瘋!」

  「奚先生感覺是很疼、很愛小安。」

  「其實……」翁慈珊本來想和盤托出一切,但念頭一轉,她忍了下來。

  「第一個寶寶總是會讓爸媽如此。」

  翁慈珊決定閉上嘴。這年頭很多事的確是當事人自己清楚就好,省得麻煩。

  「奚太太,你和奚先生好像在年齡上……有一些差距喔!」不是鄭太太多管閒事,而是這對「夫妻」有些怪怪的,就她的觀察,他們似乎沒有同房,而且整間屋子裡沒有一張他們的合照或是婚紗照,挺教人懷疑的。

  「是啊!」翁慈珊不太自然的笑笑。任誰都看得出她有多稚嫩,而奚仲宇……大概是三十出頭。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鄭太太微笑,把翁慈珊當是自己女兒一般閒聊。

  「是……偉大。」真是尷尬。

  「你這麼年輕就生小孩……」其實鄭太太是故意這麼問的,這位「奚太太」看起來不太像剛生下小孩的樣子。

  「碰上了。」翁慈珊短短一句話回應。

  「生的過程順利嗎?」

  「不太好。」想到姐姐的死,她不禁感傷。

  「但至少現在平安就好。」鄭太太不想勾起這個年輕女生任何痛苦的回憶,選擇打住這個話題。

  「能維持多久……」翁慈珊忽然冒出一句。奚仲宇到底會留她和小安多久?她真的沒把握。

  「有問題嗎?」鄭太太忍不住的追問。

  翁慈珊搖搖頭,一副說了也沒有用的表情。而這會連半小時都不到,電話鈴聲又響起,教她是既憤怒又痛苦。

  「我接好了。」鄭太太自告奮勇。

  「不,我來就好。」翁慈珊從沙發上彈坐起來。「他就不怕電話鈴聲吵醒小安嗎?」

  「第一個小孩,原諒他吧!」鄭太太忍不住又笑。

  翁慈珊拿起話筒,劈頭就是忍無可忍的警告。「再打來,你會吵醒小安!」

  「沒事吧?」電話那頭是奚仲宇低沉的聲音。

  「非常好。」

  「小安在睡?」

  「快被你吵醒了。」

  「你也……睡一下吧。」他停頓了會才說。

  「只要你不再打來,我就可以好好睡!」她不禁發脾氣。

  「好!我不打,但是如果有任何狀況——」

  「我要跳樓前一定先通知你!」她惡聲道。

  「別說這種一點都不好笑的話。」接著就把電話給結束了。

  瞪著話筒,翁慈珊只能連連的深呼吸。如果不是寄人籬下,她一定會把電話線扯掉,這個男人到底是她的幸運符還是業障啊?

  鄭太太笑咪咪的看著她。「你去睡一下吧。我想奚先生……真的是挺疼惜你的!」

  「疼惜?」翁慈珊不敢置信,他分明是在折磨她。

  「相信我,旁觀者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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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屋子的靜悄悄迎接奚仲宇回家。他已經習慣了小安的哭聲,所以當屋內是那麼的安靜無聲時,他反而開始擔心。怎麼,又有狀況嗎?

  直奔翁慈珊與小安的房間,只見小安安穩的入睡著,他那張小臉像是天使一般。趁著翁慈珊不注意時,他常會抱著小安猛親。原來什麼財富、名聲都是假的,只有抱在懷裡的孩子才是真實的。

  既然小安在屋裡,那麼翁慈珊呢?她不會把一個嬰兒放在家裡,自己不知道去哪了吧?她不可能幹這麼不負責任的事吧?

  就在奚仲宇轉身要去屋裡的其他地方找人時,客房裡的浴室門打開,只圍了條浴巾的翁慈珊走了出來,她完全沒有料到房裡還有其他人,所以本能的放聲尖叫,然後馬上掩住口。

  奚仲宇則是呆住了,他也沒有料到自己會看到如此養眼的畫面,心裡起了一陣騷動,這一幕己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她看來清純,有種青春的氣息,肌膚紅通通的,似乎還散發著熱氣,如果不找回自己惡毒的舌頭,那麼他……鐵定會失態。

  「你幹麼?想引誘我嗎?」他粗聲粗氣的詰問。

  「什麼?引誘?」翁慈珊生氣到忘了自己只圍了條大浴巾。「你說我引誘你,我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回家。」

  「是嗎?」他故做不信的從鼻孔哼了聲。

  「小安他吐奶……」翁慈珊急著解釋。「他吐了我一身,我急著進去洗澡,忘了要帶換洗的衣服進去,你……你居然敢這麼以為?」愈想愈覺得自己受辱。

  「我怎麼知道你講真的還是假的?」奚仲宇仍看著她。

  「不過現在……你是不是該先把衣服穿上去?」

  翁慈珊又差一點尖叫。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冷靜的指揮她該做什麼?

  「我買了晚餐,穿好衣服快出來吃吧。」難得他今天準時下班,所以特別帶便當回家。

  「你快出去,我就可以穿衣服!」

  「小安——」他留戀的多瞄了她身體幾眼。

  「很好!」她搶先說出。「他很好!比他阿姨還好,比較不吐、不拉了,體溫也正常,可以了嗎?不知道的人的確會以為你真的是他的親爸爸,奚仲宇,我還以為你討厭小孩呢!」她突然有點吃味。

  奚仲宇不討厭小孩,至少現在完全不討厭了,只是他沒有說出口。

  「那好,我們餐桌上見。」他快步走出客房。

  看著他的背影,翁慈珊忽然露出笑容。

  這感覺真好!

  愈瞭解他、愈和他相處,她愈發現他並不是一個難搞的男人,只要照他的意思,他就會把你照顧好,讓你什麼煩惱都沒有,因為——有他在。

  吃完便當,簡單的收拾好飯桌後,翁慈珊替自己和奚仲宇倒了咖啡。

  「你的事都處理好了嗎?」他問道,雖然之前有提醒過她,但不知她處理得如何。

  「嗯,我的東西也都帶過來了。」她知道他指的是她舊租屋問題,事實上,她的東西也沒有多少。

  「所以都清楚了?」

  「是,押金也拿回來了。」

  「嗯。」他滿意的點頭。「那先這樣吧!」

  「奚仲宇……」翁慈珊並不是庸人自擾,不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她實在無法安心,萬一哪天他一個不爽要轟她和小安出去,那他們真的得去公園或是車站睡了。「我和小安到底可以留多久?」

  奚仲宇沒看她,也沒有回答。

  「你是律師,我們……可不可以簽一份合約?」翁慈珊試探的語氣。

  「簽合約?」他看著她。「你想和我簽什麼合約?翁慈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簽一份我和小安可以住多久的合約。」她勇敢的說出口。「有個保障嘛!」

  「你認為該簽多久?」他的語氣又帶著譏諷意味。

  「你的看法呢?」她尊重他,畢竟他是屋主。

  「不!你來說。」他堅持。

  「至少……」她知道自己是得寸進尺,不過為了外甥,她還是得硬著頭皮說下去。

  「至少到小安會走路……一年可以嗎?如果小安會走路了,那我照顧起來——」

  「翁慈珊,」他插進話。「你的野心不大嘛,我本來還以為你會想要我簽約讓你們一直住到小安大學畢業為止。」

  「我給了你這麼貪心的感覺?」她感到有些受傷。

  「開玩笑。」聽出她的難過,他才正色了些。

  「我知道自己是太厚臉皮才會賴著你……」

  「翁慈珊,不要當真!」他怕她想太多,趕緊解釋。

  「如果我有能力,也不會想寄人籬下,我也想靠自己,但是一個人帶著小安,我能找什麼工作?難不成要叫我下海,去賺那種皮肉錢嗎?」她似在自言自語。

  「你還不夠格賺那種錢!」奚仲宇狠狠地潑她冷水。「你以為那種錢什麼人都能賺嗎?」

  「所以我連下海的資格都沒有。」她沉重的一聲歎息。「奚仲宇,你一定要這麼傷人嗎?」

  「我說話或許傷人,不過我……沒惡意。」歎了口氣,他同意了她的要求。

  「好吧,我們就簽一年合約。」

  「我不會白吃白住,當然我現在沒有錢可以給你,但是過一些日子……」她開出保證。

  「行了!」他懶得聽的打斷她的話。

  「不行!」翁慈珊固執的表示。「我們要講好合約的內容,我不想吃虧,但我也絕對不想佔你便宜!清楚一點好。」

  「那麼……」奚仲宇還是不太認真的表情。二個月算你兩萬元的房租如何?包吃,包水電。」

  「小安的保母費……」

  「保母是我要請的,我付。」

  「但是小安不是你的責任!」

  「這點不討論了。」奚仲宇根本只是在陪她「玩」,他又不缺這點錢。

  「你什麼時候方便再給我錢,不急。」

  「萬一一年後我還是付不出錢……」現在工作不好找,再加上她又有小安要分心照顧,她怕不能如期還債。

  「翁慈珊,我說了,我不急。只要你還活著一天,我就等著收這筆一年的房租,如何?」

  「而這一年之中,你都不能趕我和小安出去?」她要確認清楚。

  「你很神經質,你知不知道?如果非要看到那一紙合約你才能安心,我擬好馬上送給你過目。」

  不理會他的挖苦,她略帶愧疚的輕聲問:「還有……我知道我現在問或許遲了些,可是……我和小安住在這裡,會不會影響你的生活?」

  「你這不是廢話!當然影響了我的生活,之前我是一個人過日子,現在是三個人。」

  「我是指……你的『愛情生活』。」翁慈珊囁嚅的解釋。

  「你是要說性生活吧?」他直接又尖銳的挑明,沒有任何模糊空間。

  「隨便啦!」她瞪他一眼。

  「我的性生活不需要你操心。」

  「我是怕如果你有女友,萬一她誤會……」

  「我沒有女友。」他簡短回一句。

  「那你的家人若知道……」她只是怕會給他帶來困擾。當初她帶小安決定住下來時沒有想太多,但是住上兩、三個星期之後,有些事她不能不好好想想。

  「知道就知道。」他無所謂。

  「沒有關係嗎?」

  「我三十二歲了,你認為他們能拿我怎樣?」

  從奚仲宇的語氣,翁慈珊聽出了一絲的恨意和怨氣,但她沒敢多問。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人都有不想讓人碰觸的痛處,何況他們連朋友都稱不上,不方便去探究他的穩私。

  「奚仲宇,我只是想要一份安心而已。」

  「現在才良心不安,會不會太遲?」他忍不住挪揄。

  「你……」翁慈珊很生氣,卻找不到話反駁,只能悶著頭喝她的咖啡。而當他想喝他的時,她故意抓著他的手不讓他端起咖啡杯。

  「你的行為有點幼稚。」他批評。

  「反正在你心裡,我是一無可取的,多個幼稚的評價也沒差了。」她滿不在乎。「不然,你咬我啊!」

  奚仲宇當然不會真的咬她,那太……親密。他只是把她抓著他的手輕輕的掰開拿開而己,他看著她,很驚訝她總能像只小野貓,精力十足。

  「當然我不是很瞭解你,但你沒有女友是很正常的!」明知該休兵,她不需要逞這個匹夫之勇,但是他的態度真是激怒了她。

  「正常嗎?」他側頭看她,知道她還有話要說。

  「我想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不會去愛上一個冰冷、傲慢,又高高在上的男人!」

  「你是這麼評價我的?」他有些意外。

  「我本來可以說得更難聽。」

  「更難聽?」

  「目中無人、沒有溫暖、以刺傷人為樂。」她數落他的不是。

  「我不是把你和小安留下來了嗎?」

  「那不是因為你有愛心,而是……」她沒錯,是他逼得她口不擇言。

  「你出於無奈。」

  「無奈?」奚仲宇感到好笑的搖頭。

  「對!你只是不想事情鬧大,才勉強收留我們。」她要自己說得理直氣壯,天曉得那有多難,畢竟奚仲宇對她和小安的好,她再清楚不過,就是那張嘴得理不饒人,說出口的話可以氣死人。

  「所以……你是不會愛上我這種人,不會有日久生情這回事?」他譏諷的再問,但心底感到一絲不滿。憑他的條件,多的是女人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愛上你?」她一副快有大地震的驚嚇表情。她和他……

  「不會?」他冷笑。

  「你、你是在說天方夜譚嗎?」嘴硬的反駁,但心裡想到兩人如果在一起……她竟心跳加速。

  「很好!」他起身,臉上居然是帶著愉快的神色。「不准你愛上我!」

  「你……自大、自戀、自以為是!」感到受辱,她脫口罵道。

  「千萬記住,別愛上我。」好像是想教她發瘋似的,他再丟下最後一句。

  翁慈珊氣到直喘氣。可惡!這個男人太可惡、太可恨,簡直該下十八層地獄。她發誓,她絕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因為鄭太太在客廳哄小安睡覺,所以翁慈珊把奚仲宇忘了帶的資料帶到大門外交付給楊康生。

  小安的睡眠習慣還是不變,夜裡他得和她輪流哄小安,現在他早上再也無法從容的出門,變得都很趕。

  「都在這裡。」她將一隻牛皮紙袋交到楊康生的手中,沒有多話。

  楊康生盯著她。真是出乎他意外的年輕、秀麗,既有種楚楚可憐的溫柔,眼中卻又有一抹堅毅的神彩,是個矛盾的綜合體。

  「可以問你一個不太禮貌的問題嗎?」他實在無法壓抑自己的好奇心。

  知道不禮貌還問!翁慈珊沒好氣的想著。只是不看僧面,總要看佛面,所以她並未拒絕,「你問。」

  「你……成年了嗎?」

  「我二十歲了。」她眉毛一皺。「我看起來像是未成年的小女生嗎?」這話很污辱人喔!

  「成年就好。」楊康生像是安心了。「我只是怕我老闆會吃上官司。」

  「你放心,奚仲宇沒有那麼笨!」她自嘲的說。而且他也看不上沒家世、沒背景的她。

  「這是……誇讚吧?」

  「你自己去解讀。」翁慈珊不置可否。「你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屋裡……」他馬上接著問,「有個嬰兒?」

  「對!有個嬰兒。」她直接承認。

  「我老闆的?」

  「不是!確定不是他的。」翁慈珊明白的表示。

  「那……」楊康生知道自己太八卦,但誰教他是個好奇寶寶。「是你的?」

  「和我有關。」

  「但和我的老闆無關?」

  「楊先生。」翁慈珊不想再被盤問下去。「不知道你到底是想知道哪個細節,反正我和小安是住在這裡,其他的,無可奉告。」

  「最後一個問題,」楊康生不想捲鋪蓋走路,只是他還有個重點沒問到,不甘心就此撤退。「你和我老闆……不是一對戀人吧?」

  「戀人?我和奚仲宇?」心底有絲揪痛,但翁慈珊臉上露出一個誇張的驚恐表情。「你知不知道有人會因為驚嚇過度心肌梗塞而蒙主寵召?」

  「所以不是?」

  「當然不是!」翁慈珊肯定的說。

  「你們……只是住在一起?」

  「只是住在一起。」她強調的又說:「什麼事都沒有,一點關係都沒有!」

  雖然他喜歡小安,雖然有他在,讓她安心,但他都表明了不准愛上他,她絕不會厚臉皮死巴著他不放,即使一年後她和小安不得開他……

  楊康生的臉上打了問號,他的心中也打了大問號。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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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彤很想矜持點,好保持她名門淑媛的氣質,但是奚大律師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總不能永遠守株待兔,搞不好她頭髮都等白了,他還是沒有任何動作,那她豈不是要抱憾而死。

  沒有事先約好就來到奚仲宇的律師事務所,反正她可以假裝是來向他請教一些法律上的問題,如果他在,最好;如果他不在,她也可以請他回來後和她聯絡。

  總之,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

  奚仲宇在,只是他下午三點有個咨商,所以他只能給周彤十分鐘,而且是在楊康生的陪同下。

  「我有個朋友……」她坐姿很優雅,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因為醫生催生的關係,造成她羊水流失過快,以至於生出的小孩因為缺氧、胎兒窘迫的問題而住進新生兒加護病房,這算醫療疏失嗎?」

  「光聽你這麼說,我很難判斷是不是,你能拿到病歷嗎?」奚仲宇問。

  「我不是本人,可能拿不到病歷。」

  「那麼如果你的朋友提告,我就可以經由法院的聲請而向醫院要求調閱病歷。」

  「喔。」她像是瞭解了。

  「你的朋友想提告嗎?」

  「她只希望孩子平安、健康,不會因缺氧變成智障。」周彤帶著同情的笑了笑。

  奚仲宇瞭解的點點頭。有了小安之後,他現在完全可以體會這種心情。為人父母的哪一個不希望孩子平安、健康。

  「我再問問我朋友的意思好了。」周彤又說。

  「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和我的助理聯絡。」奚仲宇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接著看表。

  周彤只好起身,對方表現得這麼明顯,她還坐得下去嗎?

  「周小姐,我送你出去。」楊康生體貼的表示。

  「打擾了。」周彤對奚仲宇說。

  「不客氣,這種小事你打通電話,我們就可以提供法律意見了。」奚仲宇不解風情的回她。

  周彤的臉上依然有笑。不然能怎樣呢?總不能當眾撕破臉。

  奚仲宇在周彤和楊康生走出他的辦公室之後,專心的看起桌上的資料。一會要談一件有關名人的家暴官司,有些棘手,他必須完全的掌握情況,對方的律師是業界知名的狠角色。

  在送走周彤之後,楊康生又回到老闆的辦公室。大家都是聰明人,周彤的意圖已經很清楚,而奚仲宇的冷淡也是夠直接的,連順水人情都不屑做一下。

  「周小姐一定覺得很沒有面子。」楊康生替她抱不平。

  「你吃飽撐了?」奚仲宇賞他一記冷眼。

  「你連一杯咖啡都沒請她喝。」

  「她事先預約了嗎?」

  「所以說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楊康生搖頭。難怪住在老闆家的那個女生會有那種反應。

  「咖啡就更不必了。」奚仲宇又看看表。他很想打通電話回家,但又怕吵到小安或是翁慈珊,說不定她正好在午睡,算了!有鄭太太在,他操個什麼心。

  「老闆,周小姐條件不差。」楊康生鼓吹著。

  「我的交友什麼時候需要你來插手了?」奚仲宇又冷冷看他一眼。

  「去忙你的,等一下不是有場咨商嗎?」

  「老闆,你家裡那個女生……」

  奚仲宇其實心知肚明。康生見過了翁慈珊,肚子裡一定有一堆問題,不過他不準備滿足他的好奇心。

  「干你什麼事。」他一臉冰霜的斥責。「去做你的事,我的隱私還要向你報告嗎?」

  「好年輕。」楊康生不怕死的繼續挑起老闆的怒火。

  「滾出去!」他光火了。「那是我家的事!」

第五章

  周休二日,白天少了鄭太太的協助,翁慈珊更累了,雖然奚仲宇從旁協助,但是兩個大人還是被一個嬰兒搞得人仰馬翻。

  古典音樂不聽了,一些法律書籍也無心翻閱,奚仲宇只知道休假的時間過得好快,一下子,又到了星期天的晚上,然後明天又得上班,他沒有休息後的精神充沛,反而有種仗後的嚴重疲倦感。

  一起和翁慈珊幫小安洗澡,他才發現這真是一項大工程,快滿月的小安活動力很強,洗澡對他來說就像是打水仗,他才開心呢!但是對兩個大人而言……奚仲宇現在才瞭解為什麼現在很多人都不打算生育,一個小孩要拉拔到大,那真的是要付出很多時間、精力,翁慈珊想憑一己之力照顧小安,真的是在作夢。

  洗過澡之後,小安喝了牛奶,在又飽又安適的情況下,他很快就入睡了。

  翁慈珊像是一個疲累的老兵,搖搖晃晃的來到客廳,明知奚仲宇也在客廳,但她整個人往沙發上一躺。

  「好累!」她呻吟。

  「那就去洗個澡,早點睡。」他出聲催促,眼睛瞪著電視,他突然發現到自己看著她的時間太多,對他沒有好處。

  「可是現在九點都不到。」

  「有人規定要幾點睡嗎?」

  「但現在就睡,我半夜不是就得起來?」

  「翁慈珊,你有點龜毛!」明明是關心她,但他話就是無法說得好聽。

  「想睡就睡,累了就睡,趁小安在睡時,你下爭取點時間補眠,想等到什麼時候?」

  翁慈珊瞄瞄他。其實她知道他也累了,她突然發現他們真的像是一對新手爸媽,他的確也盡了責,周休假日,他明明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但他沒有,他和她一起奮戰,照顧小安。

  「你不累嗎?」她沒什麼勁的問。

  「累啊!所以我看電視。」

  「因為不用花腦筋?」她發現自己慢慢懂他了。

  奚仲宇不常對她笑,但這會她得到了他的笑容。

  「不花腦筋的事很多,不一定要看電視。」她明明不必再說這兩句。

  「例如和你閒聊?」他損著她。

  「你……」翁慈珊想生氣,不過現在她連生氣的力量都沒有,她只想好好沉睡一百年。

  「還會覺得受傷嗎?」

  「怎麼會!」她滿不在乎的回話。「被你挖苦慣了,如果你哪天換了方式跟我說話,我還會害怕呢。」

  奚仲宇知道鬥嘴只是浪費時間,但他挺享受和她抬槓的感覺。

  突然喉嚨發癢的翁慈珊猛地坐起來,然後表情很痛苦的狠咳好幾聲,臉都漲紅了。

  「你感冒了?」奚仲宇皺著眉問道。

  「有點。」她邊咳邊回答。

  「要不要去看個醫生?」

  「現在都幾點了?而且是星期天,一般診所並不看診。」不只是咳,她還有點暈眩的現象,感到頭重腳輕,身體有些酸痛。

  「買個成藥吧!」

  「謝謝你的關心,明天再說。」她投給他一記感激的眼神,意外他如此在意她的健康。像

  「你以為我關心你?我是怕小安被你傳染。」但他確實關心她,卻不敢承認。

  「啊?」她回以一個訕訕然的無趣表情。

  「小孩子的抵抗力弱,家裡有沒有口罩?」他和她真是老夫老妻般的口吻。

  「如果沒有,我現在馬上出去買,說什麼都要保護小安。」

  「奚仲宇,你要不要乾脆把我隔離算了?」她沒好氣的挖苦。「好像我有傳染病。」

  「感冒本來就很容易傳染,萬一是流感……」

  「我喝點鹽水,多休息就沒事了。」

  「鹽水是仙丹嗎?有小安在,你怎麼多休息?」奚仲宇是知道她的辛苦的。

  「去睡吧!夜裡我來照顧,今晚我和小安睡。」

  「你不睡自己的房間?」她訝異的看著他。

  「我不能陪小安睡嗎?」

  「那我呢?」她問了個很蠢的問題。

  「你可以睡其他客房,或是……」他差點脫口而出「我的房間」,想想,怕她有不當的聯想才及時住了口。他沒有任何意思,只是純粹覺得他的大床舒服而已,真的。「隨便你睡哪。」

  翁慈珊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別人的包袱,雖然父母早逝,但她和姐姐咬牙撐了下去,她們自食其力,姐妹倆互相打氣、關心,如果姐秭沒有難產而死……注意到她的眼眶泛紅,奚仲宇馬上有些坐立難安。

  「翁慈珊,我不要看到眼淚,你別給我哭!」他警告她。「隨便你想做什麼,就是別給我哭!」面對她的眼淚,他覺得束手無策。

  「我欠你很多。」

  「那就別欠我更多,我不會安慰你!」其實是不會安慰人。

  「你只是說話狠而已,事實上你……」

  「馬上從我眼前消失,今晚小安交給我!」

  翁慈珊用意志力讓自己站起來。她一定要好好休息,趕快恢復健康的身體,她不能成為奚仲宇的負擔。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奚伸宇心中湧出一股柔情與佩服。這個女孩,真是教人又憐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展現出不被擊倒的韌性與強悍,和她比起來,自己的遭遇又算什麼?

  平日並不常想到自己的事,但這會奚仲宇陷入惱人的情緒之中。

  「翁慈珊……」奚仲宇搖著她的肩。

  「嗯……」她有回應,但卻是帶著痛苦的呻吟。「我起來。」

  「你在發燒!」他摸了她的額頭。

  「我頭痛……」她喉嚨沙啞的說:「我的頭好像有人用球棒在敲似的。」

  「你必須去看醫生。」

  「我要照顧小安……」她想要坐起來,不過卻無能為力,全身軟趴趴的。「你要去上班了嗎?現在幾點了?我起來。」

  「你還在煩惱我去上班的事?」他搖頭。「你自己都一副半條命的德行了。」

  「小安……」

  「醒了,自己在玩。」

  「鄭太太……」她抱著自己的頭。「她應該快要來了,你去上班吧,一會……我去看醫生,我會……」

  奚仲宇拿出手機,撥了楊康生的號碼,然後他快速的交代一些事情。幸好今天不必開庭,他可以專心的應付翁慈珊。

  「你去上班啦!」她還不顧自己死活的催他。

  「你給我閉上嘴。」他命令。

  「我沒事……」

  奚仲宇沒有接腔。這時門鈴響了,他轉身去替鄭太太開門,腦中有了個主意。

  「鄭太太,小安可以放在你家一個星期嗎?我會付雙倍的錢……」他解釋著。

  「慈珊……慈珊她病倒了,我想她需要好好休息。」

  習慣連名帶姓叫她,這會奚仲宇只叫她名字是有些彆扭的,但他不想鄭太太去臆測他和翁慈珊的關係。

  「她身體一好,我們會馬上把小孩接回來。」他保證。

  「這樣啊……沒關係,奚太太的身體比較要緊。」

  「是不是需要幫小安收拾一些東西?」

  「奚先生,我來就好。」

  「你可以嗎?那我先帶慈珊去急診。」這次叫得順口多了。

  「你們先去吧!」鄭太太微笑。「我會帶小安回家,你不用擔心。」

  看著他抱翁慈珊衝出門時,鄭太太不禁暗罵自己愛胡思亂想。瞧奚先生看奚太太的眼神、抱著她的方式,分明就是個疼愛老婆的好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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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恢復清楚的意識時,翁慈珊己在醫院的急診室裡,手臂上打著點滴,而奚仲宇在一旁守護著,她第一個想到是外甥。

  「小安……」

  「在鄭太太家。」

  「鄭太太家?」

  「我把小安寄放在鄭太太家一個星期。」奚仲宇對她說。「你需要好好的休息。」

  「不可以!怎麼可以把小安放在別人家裡?」翁慈珊情緒激動,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我沒事,只要點滴打完,我就又生龍活虎了,你告訴鄭太太,我們晚一點就會去帶回小安。」

  「翁慈珊,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狀況?」奚仲宇很不客氣的雙手環胸瞪著她。

  「不就是感冒嗎?」她回道。

  「你得了流感,而且體力透支。」

  「好嘛!但這又不是不治之症,我戴口罩,我盡量休息。」她試圖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好了大半的模樣。「而且你不必在這裡陪我,只是吊個點滴而已,一會點滴吊完,我自己搭車回家;你先去接小安好不好?」她拜託他。

  「翁慈珊,有必要這樣嗎?」奚仲宇眼底有一抹不捨。

  「怎樣了?」

  「你把自己當女超人嗎?」他歎了口氣。「你病了,醫生還說你體力嚴重透支、神經緊繃、血壓高過正常值,翁慈珊,你想要照顧小安,你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那你就要快點把身體休養好,不要逞強!你不是鐵打的,你以為自己不是血肉之軀嗎?」畢竟是律師,他教訓起人來可是一氣呵成,不會吃螺絲。

  翁慈珊咬著唇。這裡是急診室,來來去去的醫護人員、患者、家屬一大堆的,雖然她都不認識,但她還是不能哭,她要勇敢。

  「你信不過鄭太太嗎?」奚仲宇再問。

  「我信得過啊!」

  「那你擔心什麼?」

  「我、我和小安沒有分開過嘛!」她很理直氣壯的回他。

  奚仲宇啼笑皆非。「又不是要你和他分開一年還是十年,只是讓你好好休息一下而已,你以為我把小安送到月球上了嗎?」

  他的話並不好笑,至少翁慈珊笑不出來。「我當然不會這麼想,我只是……反正我就是捨不得,小安一定會找我,鄭太太家對他而言是陌生的環境!」

  「翁慈珊,即使是一個只有一個月大的嬰兒,也有適應環境的本能,你不要低估小安,純粹是你自己的問題。」他不客氣的指出,「是你離不開小安,你在情感上依賴著他。」

  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她只能瞪著他。

  「好好休息,讓自己放鬆下來。」他捺著性子勸她。「即使是機器,都需要停機,加加油的。」

  「我可以……」

  「你可以個頭!」他忍不住爆出粗話。「你是自己走到急診室來的嗎?你是被我抱進來的。」她幹麼逞強!

  「你抱我來的?」當時她半昏過去,完全沒有意識自己是怎麼來急診室的。

  「你全身軟綿綿,又發燒,像是沒有骨頭似的,我不抱你,難道要你爬進來嗎?」明明關心她,嘴上卻說不出好聽的話。

  「你扶著我就可以了。」

  「當你像是一團麵糊時。」

  「麵糊?」她氣白臉的打斷他。

  「翁慈珊,算是我哀求你好了,我真的怕你垮了,我一個人沒有辦法照顧兩個人,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把小安托給鄭太太?」她好像很怕自己太在意她,那他換另一種說法說服她。

  被奚仲宇說得好慚愧,翁慈珊吞下頂嘴的衝動。他說的沒有錯,如果她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她憑什麼照顧小安?「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把身體養好!」

  「我要不要露出一個謝天謝地的表情?」奚仲宇不忘挖苦她。

  「奚仲宇,你……讓我好好休息吧!」她不想再麻煩他。「你去上你的班,我可以一個人在這裡。」

  「我去外面打幾通電話。」經她提醒,他想到還有事沒跟助理交代一聲,「一會就回來。」

  「不甩!」她一再強調,「奚仲宇,你已經做得太多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奚仲宇看著她。照說一個才二十歲大的女孩會撒嬌、會希望有人呵護,尤其是當自己生病時,但她只是一直在逞強,完全不把自己當病人看,讓他有些不捨,又有些生氣。

  「翁慈珊,在我面前不需要偽裝堅強,你的事我會不清楚嗎?今天我是和你耗定了,所以你不必一直催我走開,我會在你身邊。」他明白表示。

  「我是怕你會……」她自嘲、。「受不了。」

  「我當然會受不了。」他下巴一抬,擺出高傲得要死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被他踩在腳下一般。「但是我會忍受,好嗎?」

  「你……」翁慈珊很想用她的眼神謀殺他。

  「給我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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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醫生准翁慈珊離開急診室回家。拿回一大堆藥和三天後複診的醫生囑咐,奚仲宇帶著他的「麻煩」要回家了。

  「先繞去鄭太太家看小安。」一上車,翁慈珊馬上要求。「拜託!」

  「我們從急診室出來,全身搞不好都是病菌。」奚仲宇畢竟比較理智。「明天再看情況吧。」      

  「小安搞不好……」

  「小安搞不好快樂得要命!」他就是嘴賤,但她的固執讓他頭大。

  「奚仲宇,你真會「安慰」人。」

  「翁慈珊,試著長大一點!」

  翁慈珊像個賭氣的小孩似的閉上嘴,連奚仲宇問她晚餐想吃什麼,她也一句話都不吭。

  「你不回答?那我隨便買。」他火大的說。

  「隨便你。」

  「很好,隨便我。」

  兩人真的就像是一對吵嘴的夫妻。奚仲宇途中下車買了熱粥和湯麵,他認為這對翁慈珊的身體比較有幫助。氣歸氣,他還是呵護著她。

  而真正難的還在後面,當他們吃過晚飯,都把自己梳洗乾淨後,要怎麼相處,才是一大難題,因為少了小安,他們之間突然沒有了話題。

  兩人不可能六、七點就各自進房間睡覺,所以當他們一起坐在客廳時,氣氛有點尷尬。

  「看電視?」他拿起遙控器。

  「不要,好吵。」

  「那你去躺一下?」

  「我已經在急診室躺了一天。」

  「那你想做什麼?」奚仲宇一副她很難伺候的表情,「去逛街血拼嗎?」

  「奚仲宇,不要這麼惡毒!」她一臉不滿。「一來我沒有血拼的錢,二來我還在生病,沒有那個體力。」

  「拿本書給你看?」他又建議,忍耐建議她。

  「我頭還會痛,所以……」

  「你不會是想要我說故事給你聽吧?」奚仲宇一副他不幹這種事的表情。

  「談談……你律師這個職業好了。」反正是要打發無聊的時間,與其讓他猛對她放箭,不如選個王題給他發揮。

  「你有興趣?」

  「反正是要消磨時間。」她直言不諱,也想趁機瞭解他。

  奚仲宇一臉輕嘲,但還是說了。「律師這個職業,其實就像是醫生一樣,在多數人的觀念裡,除非必要,否則誰需要律師?醫生醫治的是人類的疾病,而律師醫治的是人類的糾紛,兩者都關係到生命的保障與存在價值。」

  「奚仲宇,你講得真高深。」她覺得他有自吹自擂的嫌疑。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我以為律師是吸血鬼、是惡棍。」翁慈珊不怕死的說:「很多人對律師沒有好感。」

  「律師也分好壞。」奚仲宇沒有多辯解。「每個行業裡都有好人、壞人。」

  「那你是好律師嗎?」

  「我認為自己不壞。」

  「哈,真像是大律師會說的。」她看著他。「你打的官司一定是勝訴居多吧?」

  「百分之八十。」

  「哇!那你收的費用一定很高。」電影裡的王牌律師都是開名車、住豪宅,隨便一個官司就可以收取百萬或是千萬的酬金,而且還不一定請得到。

  「律師收費的標準其實是由「律師公會」訂定的。」奚仲宇當是在跟她上課似的解釋:「以訴訟案件而言,目前一般性的案件,通常為每一審級每一當事人五萬元。」

  「這麼少?」

  「對,但事實上又不是如此。」

  「那是怎樣?」翁慈珊好奇的追問。

  「在台北市常有五萬以上,上限則是沒有底限,要視律師的知名度、事務所規模、路途遠近、案件的困難度及訴訟標的金額而定。」奚仲宇侃侃而談。「這樣你大概可以瞭解了吧?」

  「瞭解,意思是你收費很高。」她嘲弄道。

  「沒錯!」

  「那你幫不幫窮人打免費的官司?」她像是存心要奚落他的問。

  「有法院提供義務性、不收費的律師,如果是窮人……」奚仲宇淡淡的說。

  「反正請不起你。」她接話。「翁慈珊,這麼說會令你比較快樂嗎?」

  「我在說事實啊!」她大聲嗆他。

  「如果我的情操如此高尚,人格如此清廉,那今天我可能沒有辦法對你和小安伸出援手。」他不慍不火的表示。「你可能是要窩在二十坪大的小公寓裡,然後二十四小時獨力照顧小安。」

  翁慈珊的嘴又被他堵上了。

  「我只是拿我該拿的錢而己。」

  「吸血鬼!」她低低一句。

  「我聽到了。」他好風度的回她。

  「講幾個有關律師的笑話來聽聽啊!」他看起來就不像是會說笑話的人,而且還是有關律師的,她有點不安好心。

  但即使是奚仲宇,他也聽過多個有關律師的笑話,要他說並不難。

  「最常聽的笑話是……」他看著她。「醫生幫律師開刀,結果一打開律師的胸腔,發現裡頭少了心和肝這兩種器官。」

  「傳神!」翁慈珊鼓掌,病好了大半,人也有精神多了。「沒心沒肝!」

  「還有當你和一個兇手、一個強暴犯及一個律師困在同一間房子裡,而你的槍裡只剩下兩顆子彈,你會怎麼做?」他不以為忤的問。

  「嗯……」她還在想。

  「射擊這個律師兩次。」奚仲宇平靜的說。

  翁慈珊先是怔了下,然後她捧腹大笑起來,真的是太有趣了,她笑到連眼淚都要流出來。

  「翁慈珊,沒這麼好笑吧?」

  「有!」

  「還有……」見她笑得如此開心,似乎是和他因誤會交手以來的第一次,他的心又是一陣波瀾。「有一天天堂和地獄的使者起了爭執,相持不下的結果,天堂的使者說話了:「我們法庭上見。」地獄的使者聞言哈哈大笑,他說:「我們贏定了,因為能打贏官司的律師都在我們家。」

  「好笑。」但翁慈珊的笑容不再那麼燦爛,因為就奚仲宇這個律師來說,她覺得他沒有這麼壞。

  「醫生、國會議員、律師一起來到天堂的門口,當天使問著——」奚仲宇繼續要說。

  「不要。」她突然打斷了他。「我不想聽了。」

  「很好笑。」

  「不!我已經笑了很多。」她忽然有感而發的看著他。「不是當律師的都那麼壞。」

  「翁慈珊,這話由你口中說出來……」

  「你不壞!」不是巴結、不是討好,她眼睛水汪汪的望著他。「如果你是那種冷血,只在乎自己利益的律師,我和小安又怎麼會被你收留,要留下我和小安定需要氣度和一顆善良的心。」

  奚仲宇習慣她和他對立,如今她替他說起話來,他渾身挺不自在的。

  「你該去休息了。」他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不習慣人家稱讚你?」

  「不習慣你的稱讚。」他老實說。

  「奚仲宇,我對你真的這麼糟?看來我該好好反省一下。」

  「你的確應該!」他冷哼一句。

  她又靜靜的看了他一會才起身。他曾告誡過她不准愛上他,她曾經以為那根本不可能,但如果再這麼和他住下去……

  天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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