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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起來跟我打架,好不好……」他的聲音輕柔,像風一樣低語。
只有在她睡著時,他才敢出現在她身邊,
因為,她不記得他了,就算醒來,也對他很客氣。
現在的他,心完整了,愛情卻仍殘缺著,
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可她全忘了,
所以,他也不在乎了。
從前,他只奪取人類的記憶,現在,惡魔改拿靈魂,
他曉得這個改變,總有一天會讓自己毀滅,
因此,他總離她很遠,生怕自己的魔力會迷惑她,
讓她交出真心,讓她因為愛他而痛苦,
但他從不知道,
距離,並不能影響愛情產生的奇跡出現……
第十一章
經過了兩個寒暑,又是炙熱的夏天。
蟬鳴聲迴繞在樹林,茂盛的樹木遮擋了些許驕陽。
一雙踩著高跟鞋的小腳走在小徑上,身形修長婀娜,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黑長褲,身側背著一個大包包。
「怎麼還是這麼熱啊……」女子伸手探進包包裡撈呀撈,撈出髮夾,把頭髮束成高高的馬尾。
「呼……呼……」
她一邊走著,一邊氣喘吁吁,哀歎自己的體力大不如前。
北上工作才兩年,體力就不行了,整個是少年廢柴啊!
嘟嚕嘟嚕——刺耳的鈴聲響起,被曬得頭昏眼花的她,雙眼無神的掏出手機接聽。
「你好,我是白知葉。」就算累,還是憑本能接電話,客氣、精神奕奕,業務嘛。
「白小姐,您好,很冒昧打擾您,我是承佑的總經理,聽說你離開冠德,不知你有沒有興趣來承佑重新開始?約個時間我們當面談談——」
知葉原本的平靜,在聽見待了兩年的公司名號後,抓狂了!
「煩死了!」她連話也不回,將手機隨手一扔。
手機呈拋物線落入前方的小溪,驚擾小小魚蝦,發出「咚」的一聲落水聲。
「啊——」她懊惱的低叫。「我是笨蛋啊,手機也要錢耶!」後悔的脫下高跟鞋,腳上還穿著絲襪,她就這樣直接涉水進入小溪中,把泡水的手機撿起來。
望著陪伴她兩年,一同南征北討,記錄客戶,同事們私人電話的手機,這兩年……她過著沒有手機在身邊就會焦慮的日子,像打仗一樣。
「算了。」她懊悔兩秒鐘,馬上就振作起來。「這樣最好!我看誰還會來煩我!」賭氣的口吻。
褲子和絲襪都濕了,上岸後,知葉索性把絲襪脫了,褲子捲起,赤腳走在小徑上,腳下泥土柔軟冰涼,讓她聯想到小時候,她也是這樣打著赤腳,不過是潛望鏡猴子似的在林間、小溪間跑來跑去,標準的野丫頭一枚。
就這麼悠閒的走在老家小徑上,遙想著童年,遠離城市的喧囂繁華。
小徑的另一端,隱隱出現個人影,身材壯碩,皮膚黝黑,知葉困惑地眨了眨眼,覺得那人有些熟悉。
而這樣的感覺那中年人也有,於是兩人在擦肩而過那一刻,同時回頭。
「你是……」中年男人瞇起了眼。
「你是……」她偏頭細想。
「啊——」最後,他們同時指著對方的臉大叫。
「張叔!」她露出驚喜的笑容。
「知葉!」中年男人則是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你是知葉?哇咧!我還想哪個小姐來我們村子裡咧,還打赤腳……哈哈,原來是你這個野小孩,裝什麼裝啊?你不適合走淑女路線啦!」瘋狂恥笑。
「呵呵呵呵。」知葉只能乾笑。她只是一時不察,毀了形象而已嘛!在北部她可是……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好久沒看到你了,怎麼會回來?大家都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張叔神情帶著小心翼翼。「身體還好嗎?」
這小丫頭算是小鎮居民看著長大的,自然明白她和奶奶的祖孫情深,大家都以為她怕觸景傷情,不會再回來了。
尤其兩年前……
知葉展露笑容,燦爛親切得讓人感受到她的誠摯。
「休假,回來住一陣子。」
「是這樣啊……那,有什麼需要的,別客氣,街坊鄰居都會幫著你的。」張叔是聰明人,也沒刻意提起,揮揮手,走人了。
她笑著目送長輩離去,但人走遠後,她燦爛親切的笑容立時轉為自嘲。
「才兩年就有職業病,我啊,真是沒救了。」不管受到多大的委屈,她都能面帶笑容的面對客戶,這正是她能在業界闖出一番好成績的無敵法寶。
提振精神,她繼續往前走,記憶中能往「家」的路,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嘶——」忽地,她痛叫一聲,踏上柏油路,立刻被地面的熱度燙得吱吱叫,只得把腳收回來,在路旁跳來跳去。
哀嚎完,她才把高跟鞋放在地上,套著往前走,經過小鎮上那座教堂改建的豪宅時,不由自主的往大門瞥了一眼,隨即匆匆走過。
只是才剛經過,就聽見豪宅的鐵門打開的聲音,一輛紅色跑車疾駛而出,拐彎往她的反方向加速而去。
「沒公德心。」因高速捲起的漫天風沙,讓知葉皺起眉頭,咳了兩聲。
繼續往前走,走過長長的柏油路,拐過街口的便利商店,一直到底,最後她來到一扇緊閉的藍色木門前。
藍色木門未因風吹日曬而斑駁,前院也沒有荒無,看來有人定期來打掃……是老鄰居吧?
那些長輩們,一直守著這裡,等她回來嗎?
推開木門,她走進前院,拿出鑰匙打開緊閉的大門。
客廳所有的傢俱都被防塵布覆蓋,地板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她踩著高跟鞋走進,掀起一塊白布。
「咳咳咳……」她猛咳不止,揮舞小手,阻隔髒空氣。
叩叩兩聲,物品落地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走近一看,是一個相框。
相框中的,是十五歲的她,以及身體仍健康的奶奶,兩人親密的手勾著手,一同對著鏡頭笑。
「奶奶……」她伸手撫去上頭的灰塵,對著照片中的親人喃喃自語。「我知道,對自己好一點,為自己設想,現在除了自己,還有誰會為我著想呢?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她笑著,對著照片中的奶奶說話,像是心愛的親人仍在世。
「我知道、我知道,家裡要打掃乾淨,女孩子要愛乾淨……奶奶,我回來了。」
環視兩年未回來的「家」,滿屋子儘是灰塵,自從奶奶過世後,她就不敢再回來……可是已經兩年了,也該是釋懷的時候。
「打掃、打掃!」把相框放在櫃子上醒目的地方,她掀起所有防塵布,開始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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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發,如上好的金絲,在艷陽下更為璀璨。
女人塗著艷紅蔻丹的十指,愛不釋手地流連其間,最終捧起金髮主人俊美無儔的臉,歎息一聲,情難自禁地親吻那抿緊的薄唇。
只是那男人無論被如何試探、誘惑,皆不為所動,最後甚至粗魯的把女人推開,趕她走。「你該出去了。」
「討厭鬼!」嬌滴滴地抱怨著,女人明明被嫌惡的推開,卻沒有生氣,乖巧聽話的披著床單下床,離開前還對裸身躺在床上的男人拋一記媚眼。「那我在餐廳等你一起吃早餐噢。」
男人僅只是挑了挑眉。
女人立刻改口:「啊,錯了錯了,是午餐。」欲語還休地睞了他一眼,匆匆離開。
待女人走後,面無表情的男人才任憑情緒湧上。自厭、唾棄……他眉頭緊皺,咬著下唇苦苦壓抑。
為什麼這麼冷?
儘管抱了一個女人,激烈的肢體交纏一次一次,他仍感受不到溫暖。
裸身下床,他用力將窗戶推開,任憑陽光灑在身上,他應該覺得熱,覺得燙,卻依然只有漫無止境的寒冷。
「主子……」古羅欲言又止地看著再度裸奔的主子,頭痛的想著究竟該怎麼改掉主子這環毛病。「小鎮民風淳樸,要是有人這時候往上抬頭一看,恐怕……」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恐怕會嚇得心臟病發啊!
貝雷特惱怒的回頭:「少囉唆。」一個彈指,赤裸的身軀立刻覆上一件黑色長袍,再一個彈指,人消失不見。
古羅太瞭解主子的脾氣,他又躲起來自怨自艾了。這兩年來總是這樣,帶女人回來做什麼呢?
只是一次次痛苦而已。
「可惜,覺悟得太晚了。」輕拍手兩下,凌亂的床單立刻平整無痕,房間裡流連的濃郁香水味也不復見。
他這才轉身離開主子的臥房,下樓準備早午餐。
憑空消失的貝雷特回復惡魔原形後,躲過自己的空間,隨手一抓便是一個暗雷,咆哮亂砸,頓時火光四處亂飛。
房子震了兩下,在廚房準備食物的古羅不禁皺眉。
「咦?咦?地震?」穿著睡袍的美女嬌聲驚呼,小手抓著桌子,花容失色。
「已經停了。」主子正在發洩,身為忠僕,當然得好好安撫嬌客,古羅快速立起一個結界。「要不要來點新鮮柳橙汁?」他面無表情、客套地詢問。
「RAY說我可以挑一個房間住下來。」美女端坐在餐桌前,挺胸抬下巴,驕傲得不得了的模樣。
古羅睞了她一眼,躬身道:「除了閣樓,其他房間小姐都可以使用。」這一個能讓主子忍多久?
這時樓上又傳來轟隆巨響,像是撞倒了什麼傢俱之類,發出好大的「呯」聲。
「……主子有起床氣。」古羅面不改色的對客人解釋,何只是起床氣而已,這兩年,主子的脾氣有越來越糟的情形。
抬頭望去,他布的結界裂了個小洞。他越來越難招架主子勃發的怒意了,唉,這可怎辦才好啊?
「起床氣?遇到我就沒氣了啦!」美女自信地道,簡單用完早午餐,逕自挑房間去了。
古羅見外人不在,立刻使用魔法,把廚房整理得清潔溜溜,半個小時後,一個黑色的時空裂縫出現在餐廳,黑髮黑眼的貝雷特氣勢洶洶地踏出,在他雙腳離開的那一瞬間,裂縫消失,黑髮也由髮根處轉金,黑色瞳孔在眨眼間轉為深藍。
他的身上仍套著那件絲質長袍,貴氣中憑添了一股邪魅。
「飯呢?」
「來了來了。」古羅歎息再歎息,將留下來的豐盛食物擺滿一整桌,接著站到一旁,若有所思地看著侍奉千年的惡魔主人。
是什麼時候他開始變了?他最討厭人類,最討厭被召喚,但現在卻常常把人類帶回來——更正一下,女人。
主子……一夕之間染上了惡魔的環習慣——女人、性、慾望。
兩年裡,看著主子帶不同的女人回來,再把她們一個個趕走,他實在忍不住要說——
「主子,我要加薪。」人類真的很麻煩,難搞死了!「每次你帶女人回來,我就很忙。」連施展法術都要小心翼翼,不能使用瞬間移轉,麻煩得要命。
貝雷特橫他一眼,「不是叫你找人來幫忙?」
「怪誰呢?」古羅帶著控訴的眼回瞪。
他找了許多女傭,負責照料主子帶回來的女人「們」,結果沒照顧到,反而爭風吃醋起來,成天吵吵鬧鬧的。
最後,他只好改找男傭,可是——
「你連男的都不放過啊!」都怪主子魔性太強,好好一個大男人,被主子迷得死去活來,像什麼話啊!
「好了。」貝雷特要他閉嘴,不要再說了。
兩年前,他擁有了完整的心,一瞬間,他懂了何謂心痛,何謂懊悔。
胸腔裡那顆跳動的心,溫暖,暖得讓他感到四肢寒冷,渴望被擁抱,渴望有人來給他的身體溫暖。
更渴望愛。
但他是惡魔,生來便會追尋陰暗、毀滅,也被那些負面的惡追尋,所以那些受他吸引而來的人,不論男女,皆帶著貪婪、慾望、自私。
他貪戀短暫的肌膚相親,所以事後,他總是自厭,暴躁的想毀了所有的一切,最好……連自己都毀了。
他太聰明、狡猾,沒有人能毀了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吞吃人類的靈魂,而他不是沒有這麼做過。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都已經心情惡劣了,古羅還在他傷口撒鹽,再捅一刀。
「我不是叫你閉嘴嗎?」他微微動怒,餐桌上的刀叉飛了起來。
古羅立刻閉嘴,摸摸鼻子轉身離開餐廳。
主子的魔力衝破禁制,又擁有完整的心,力量比以前更強大了,聰明的還是少招惹他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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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隨從的背影好半晌,貝雷特才開始攻擊桌上的食物洩憤,將它們全數掃進肚子裡,平撫他的怒氣。
這時,一股若有似無的暗香飄到他鼻尖,他為此擰起眉毛,俊顏垮了下來。
美人哼著輕快的曲調自側門走進,看見在餐桌前用餐的他時,嬌聲驚呼。
「RAY,我喜歡你隔壁的房間。」她整個人撲倒在他背上,雙臂親密地摟著他的頸子。「那,我就住下來嘍。」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貝雷特臉色陰沉,猛力握著她的手,將她拖到眼前來。
這粗魯的舉止讓美女嚇了一跳,錯愕佈滿精緻的小臉,被男人奉承慣了,哪受得了這種對待?
她登時俏臉一凝。「你——」所有的脾氣,在看見眼前男人陰沉的神情後,又消失殆盡。
貝雷特握緊她的手腕,銳利的眼瞪著她,緊鎖住她耳畔那嬌弱的白色波斯菊。
他站起身,壓抑勃發的殺意,用盡全身力氣,伸出手,取下她別在耳上的小花。
「你摘的?」將那朵小花放在指尖把玩,他怒極反笑。
他的笑容會迷惑心神,女人頓時忘了手正被人扣著,微笑回答:「花看起來好可愛,我的房間想用它們來裝飾……唔?」才說到一半,手立刻被人放開,狠狠的推到一旁。
她錯愕的瞪大眼。
「出去。」貝雷特冷冷地斥道:「給我滾出去!」
不久前才纏綿糾纏,不過是摘了一朵小花就讓他翻臉不認人,她被當成什麼啊?
「你這是什麼態度?!」美女雙手叉腰,一副跟他槓上的表情。
但貝雷特眼中壓根沒有她的存在,只是專注的注視著掌中的小花,舉步往側門走,大掌觸及門扉那一瞬間,他又回頭,對著翩然出現的古羅下令。
「把車庫那輛紅色跑車給她,叫她滾。」
追出來的美女聞言,更火大了。「你用一輛車就想打發我?!」
貝雷特懶懶回眸,「你不要?」
她聲音一窒,不回答。
貝雷特冷笑一聲,他比她更清楚,她之所以親近他的原因,錢、權、利,這女人的靈魂污穢不堪——他也只能,被這樣的靈魂追逐。
女人氣憤難當的拿著古羅遞上的車鑰匙離開,開車的速度極快,想必是恨死他了。
但貝雷特一點也不在乎,推開側門,走進他的花園。
花園內開滿了不用膝蓋高度的波斯菊花海,粉白紫紅,搖曳生姿。
他帶著那朵被攀折的小花,跪在土上,親手挖掘好小洞,重新將那朵花種下。
失了根的花兒似有生命般,迅速長出了根,柔軟的花瓣似有若無地湊近他的掌心。
他是如此珍視著自己親手栽種的這一片花海。先前那一片囂張怒放、他以來不及消化的惡念所栽的惡之花,全被一個擁有堅定意志的女孩,連根拔起,曝曬在太陽下,洗滌淨化了。
那個女孩,是他漫長生命中最初、也是唯一的良善——胸中那顆完整、溫熱的心,是她給的……
他吞噬了她的記憶,得到她滿腔的愛和憐惜,多得令他心痛,苦不堪言,因此,他將滿溢出來的愛和憐,他成這一片花海。
它們嬌弱,易損,需要用心看顧,就如同人類情感中的「愛」,儘管脆弱得不堪一擊,但是生命力卻很強韌。
貝雷特神情溫柔的微笑著,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世上無雙的寶貝,指尖輕輕滑過花瓣。
「我知道沒有人能為我帶來溫暖。」溫柔的笑意注入了一絲悲傷懊悔,他低低的向花兒傾訴,「她們都……不是她。」
他首見的良善,初見的快樂……不會再回來了。
古羅打發完主子帶回來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女人,回到屋子順著側門而去,就看見主子又在對著花海懊悔。
長長地歎了口氣,他關上了側門,為主子留點顏面,掩去那一片令人心生嚮往,卻又無端覺得哀傷的愛之花田。
第十二章
在老鄰居的幫助下,知葉順利的將她與奶奶的家打掃乾淨,也受到老鄰居們的熱烈歡迎,一連數天都在不同人家吃飯,這就是鄉下人的熱情。
回家第七天,她到市區一趟,買了新的手機,一開機,立刻傳來無數短信和未接來電,看得她頭暈眼花。
她一邊走回家,一邊研究新買的手機,一通未顯示的來電把她給嚇到了。
「你好,我是白知葉」。
「小葉,我要你回來幫我」。
熟悉的生音,卻高高在上的語氣,知葉以為自己會生氣,但現在只覺得好笑。
聽聲音就知道,是與她一同進入公司的同事,那時她們同樣是菜鳥業務,被業績追著跑,被上司盯,但兩人一直是共患難的好夥伴,儘管在工作上她們是競爭對手,但對彼此都是信賴的。
只是她追了半年的大客戶,好不容易細節都談妥了,只差簽約而已,她便可以為公司爭取到龐大的利潤,而且她可以因此升上主任,經理也承諾讓她帶一個Team,這女人卻偷走了她的企劃書和客戶,簽下那份合約,拿到她原本應該要坐的位置。
血汗她流的,但成果是別人享,她直到被最信任的同事出賣,才明白兩年來的患難情誼,都是騙人的。
原來她的「夥伴」,不只一次背著她說她壞話、扯她後腿,她還以為被敵對公司搶走客戶,是因為她不夠努力,搞了半天,是自己人通風報信……。
「在業界競爭很激烈,小葉,不趁年輕拼一點不行。」
或許她很單純,很學容易相信別人,但不代表她就是笨蛋。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沒有要跟你爭的意思。」聽出對方故做鎮定的語氣,她就明白了,那個位置她坐得不安穩。
可不是嗎?帶一個團隊扛數百萬的業績,這樣的壓力有誰能撐得住?加上,她所待的公司以嚴格聞名。
誰能為公司賺錢,誰就能陞官,但升上去了要能坐得穩又不容易,所以上位者手下都要有猛將——如她白知葉。
「我還想休息一段時間,想一想未來要怎麼走。小文,你自己加油。」就算知曉一切了,她仍說不出難聽話,畢竟曾經相處過一段時間,她沒有辦法那麼殘忍。
淡淡的說完,知葉結束通話,再度關上手機。
「回到奶奶家就不想那些事情了!」她提振精神,把那些紛紛擾擾拋在腦後,散步回家。
行經鎮公所時,公告欄上孤伶伶的徵人啟事,吸引了她的注意。
「征,幫傭一名,無經驗可,待遇優,短期可。」
這小鎮人口外流得嚴重,年輕人都到外地工作了,留在這裡的多半是中老年人,家中就有做不完的工作,哪可能去分神應徵幫傭呢?
「好可憐,只有一張徵人啟示,嗯……無經驗可啊……」知葉思索起來。
一個人可以懶散多久?對她來說,七天是極限了,過去兩年像陀螺的忙個不停,現在停下來反而不習慣。
「我真是……勞碌命!」
她唉聲吧氣,撕下那張徵人啟示,決定去面試看看。
「沒當過女傭,不知道會不會很辛苦?不過休假又有錢賺,好像還不錯……」她絕對不會跟錢過不去,就算現在不缺錢,她還是很愛白花花的鈔票。
先回家準備好履歷表,她穿戴整齊後便前往面試地點——教堂豪宅。
還記得得小時候這裡住了個外國神父,常常發一些糖果什麼的給附近小朋友,但後來神父回國了,留下了無人接管的教學,就被買下的人改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知道裡面被改成什麼模樣。」一半是好奇,一半是為了打發漫長的待業時間,知葉決定來這棟神秘的豪宅一探究竟。
在大門口觀望了好一陣子,沒有看見門鈴這種東西,她不免氣餒,但想到奶奶還在世時,曾長期幫豪宅送新鮮的有機蔬菜,總是從後門進去的,她又燃起一點希望,繞到後門,結果一推門就開了。
「哇咧,還真的沒鎖耶!這樣怎麼可以啊?還好我們村子裡人都很好,不然一定會有小偷!」碎碎念的走進門,她數落個沒完。
「哈羅,有人在嗎?」她朝空蕩蕩的屋子裡頭喊。「有人在嗎?」
「哪位?」低沉的男性嗓音冒出聲來,一名身穿筆挺西服的中年男人跟著走出,他五官深遂,頭髮和眼珠都是淺淺的灰色,一眼就看得出是外國人。
「你好。」知葉看見人,立刻把腰挺直,帶著微笑面對來人。「我看見鎮公所的公佈欄,看你們在征幫傭,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請到人了?」
古羅覺得這聲音真是耳熟的要命,定眼細看,這個頭髮層次分明,穿著簡單白襯衫、黑長褲,腳上套著高跟鞋的女人……是誰啊?
再努力想了會兒,那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可愛的嘴角,不就是……知葉?!
他震驚的瞪大眼,差一點跳起來現出狼人原形,好在他冷靜,把持住了。
「你錄取了。」
「因為上頭沒有聯絡電話,所以我……等等,你說什麼?!」知葉後知後覺的疑問。她剛剛……是不是聽見他說她錄取了?
結果還是把持不住,太遜了。古羅暗自懊惱,表面上卻很鎮定。
「我說你錄取了,白小姐。」
「啊?」這回她是真正的大驚嚇。「你怎麼知道我姓白?!」
嘖!冷靜,古羅,你要冷靜。
「我……聽你奶奶提過你,也從你奶奶那裡看過你的照片,嗯……照片和本人,有點差距。」他明目張膽的說謊。
「你還記得奶奶,請問你是?」知葉笑問,清澈的雙眼直視著眼前莫名友善的中年男子。
她不記得他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主子拿走她關於惡魔的記憶,當然也包括惡魔身邊的人……「我是總管古羅。」掩飾好心底的落寞,他提起精神回答。
「你好,古先生。」她客氣、客套地點了點頭。「關於工作我有一些問題,假期是……」
「周休二日,夠不夠?」他直接開口。「如果你需要,我們可以提供食宿,房間有冷氣,工作時間彈性、自由。」
「啊,這麼好?」知葉不免訝異,她還沒開口就開出福利,完全不用討價還價。「那薪水是?」
「八萬,你覺得如何?」古羅直覺比照兩年前,她未失去記憶前的薪資。
「八萬?!」她嚇得眼都瞪突了。
剛出社會做業務的薪水,底薪加獎金也不過兩萬五,這工作一開口就給八萬是怎樣?!
「太少了嗎?那十萬?」古羅不知太過優渥的條件會嚇到人,只是想盡辦法要把她留下來,於是拚命提高薪水。「還是十二萬?錢的事好商量。」態度急切得想將她直接扣留。
知葉頭皮發麻的看著正經嚴肅的男人,笑容都快要僵掉了。
「月薪八萬、包食宿、周休二日……我想,我不適合這份工作。」聽起來就有問題,還是不要好了。
「等一等!」古羅急切地攔住也,看她一臉防備不信任,急中生智的一改表情。「我知道我太急切了……」
「哎呀,先生,你怎麼了?」知葉見對方疲憊的撫著額頭,身體搖搖晃晃,立刻把人扶到餐桌旁邊坐下。「你還好吧?」
「因為我急需一名幫手……」他死命握緊她的手,說什麼都不放。「為我分攤一些工作,礙於主人的身份必須隱瞞,整棟房子一直是我一個人打理,我太想要個幫手,但一直都沒有中意的人選,可我聽過你,白小姐,你是素玲女士的孫女,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就算有問題,還是要把她留下來!「求求你,幫幫我……」
因為她是奶奶的孫女,所以,她被信賴重視……知葉不覺卸下心防。
「整棟房子,都是你一個人打掃噢……」環視現在所處的廚房,一塵不染得像是雜誌中的樣品屋,連地板都光鑒可人,一個人要把這棟房子裡裡外外都弄得這麼乾淨,還真是辛苦,也難層這位總管會露出疲態了。「可是,我沒有經驗,可能會做不好……」
「沒關係,隨便掃一掃就好了。」他想盡辦法把她拐進來,哪是要她打掃?
「我要你做的工作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她的回答讓古羅笑了。「你這問法,就表示你答應這份工作了?太好了,我希望你搬進來!」
灰色的眼睛閃過一抹詭異的綠光,興奮的古羅差點又露出狼尾巴。
「平時擦擦地、掃掃院子,盡量保持屋子的清潔,做不完沒關係,主要是……主子的女伴有些需求,我一個大男人,不可能面面俱到。」
「好,我知道了,古羅總管,我會幫你的。」知葉一口應允。
古羅輕扯嘴角,露出如釋重負的笑,他內心卻笑得猙獰異常。
他讓知葉去「照顧」主子帶回來的女人,哈哈哈哈,真想看主子發現時的臉會有多難看,哎呀呀,真是期待啊。
「主人偶爾會出門,應該過幾天就回來了,在主子回來之前,知葉,你先習慣一下環境,明天搬過來,如何?」
「不需要提供住宿,我住很近的。」關於這一點,她就沒有答應了。
對此古羅的內心顯得五味雜陳。知葉變了,雖然仍是那個善良、堅定的小女生,但經過兩年的社會歷練,也有了防備之心。
這樣……算是好事吧?
「好吧,那接下來的日子,就麻煩你了。」
「雖然我沒經驗,但我會努力的,古羅總管。「她信誓旦旦的保證,沒發現古羅嘴邊的笑容有多古怪和不懷好意。只是摩拳擦掌的等著迎接新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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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藍色的車緩緩駛進敞天的雕花鐵門,停在保留教堂原形的大門前。
一隻踩著白色高跟鞋的勻稱小腿跨出副架駛座,輕巧地關上門。
「Ray,你怎麼住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啊?」身材嬌小、五官精緻,身材更是火辣的女郎,穿著繞頸式無肩小洋裝,風一吹來,裙擺飄飄,大腿若隱若現。「教堂?你信教啊?」
淡淡地睨了女伴一眼,貝雷特無視她的嬌聲埋怨。
「不喜歡?你可以離開。」冷冷淡淡的一句話。「真是可惜。」他火熱的視線緊盯著女人的臉,放肆打量起對方的身形,那兇猛侵略的視線,像是要將人就地吞吃入腹。
收回目光,貝雷特邪邪地勾起薄薄的唇,輕笑了一下,隨即轉移視線,轉身進入屋子裡。
若即若離,冷熱交替的態度,讓人不禁心旌意動的猜想,留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
「等一等,Ray,等我一下嘛。」儘管被氣得牙癢癢的,但女人仍控制不住自己,乖乖被牽著鼻子走。
「主子,您回來了。」古羅面無表情地瞇了他身後的女人一眼,神情未變,僅有眼神閃了閃。
好戲來了!
人類或許不會發現他的異樣,但可逃不過惡魔的眼皮底下。
「你……」貝雷特危險地瞇起眼。「哼」。
不需要明言指出,他也感覺得到,屋子裡多了個人類。
「前幾天主子不在找來的幫手。」古羅像是懂讀心術一樣,直接回答。「累了吧?先休息如何?我為小姐準備房間?」
貝雷特又瞪他一眼,以示警告。
又找了個人類來當幫手,最好保證不會洩露出半點不該外露的訊息!這隻狼人近來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向他要求加薪?!
「我們上樓。」他回頭對那名嬌小美麗的女人說,誘惑的意味很明顯。
女人立即興奮得全身顫抖,眼中迸出火熱的貪婪愛慾,與她清純的閨秀模樣完全不符。
兩個人手牽手上樓,古羅若有所思地看著主子背景,想著當主子知道知葉就在這裡時,會不會嚇到軟掉?
「噗——」想到最後,他噴笑出聲。
「咦?總管,你怎麼笑成這樣?」知葉才剛撿完後院的落葉,踏過屋子裡就看見嚴謹的總管笑得很壞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嗎?」
「主子回來,說了一個笑話。」他隨口亂講,「忙完了,累嗎?」
「還好。還有什麼事情要做的嗎?」知葉也覺得很奇怪,打掃這麼大的屋子,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累。甚至非常習慣,難道她有當女傭的天份?
「嗯……」搔著下巴,古羅看了看她,再想想樓上那只惡魔專中有了一個破壞主子好事的計謀。「你做得很好,知葉,主子回來了,我得準備一些食物,主子一餓起來脾氣就會很差,所以得麻煩你整理一下花園。」他指著那扇被列為禁區的側門。「除除草、澆澆水,應該就可以了。」
「噢,好。」知葉不疑有他的推開側門走出去。
只是一開門,她立刻被眼前的波斯菊花海給震懾住。
「我的天……現在是夏天耶!怎麼會有波斯菊啊?」一股吸引力讓她走進花田,小心翼翼不踩到腳邊的花,她蹲在花田中央,對著花兒傻笑,然後動作輕柔的拔起田中多餘、不該存在的小小雜草。
二樓主臥室,貝雷特正邪笑著動手剝除女人的衣物,突然全身一僵。
他的花田,有人!
「是誰?誰敢?!」
他臉色瞬間大變,佈滿山雨欲來的氣勢,憤怒咆哮,說來就來的壞脾氣嚇壞了嬌客。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臥室,衣衫凌亂不整,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廚房。
而古羅早在感應到主子憤怒的那一刻,便瞬間移轉到安全的地方避難。
「該死!」貝雷特咆哮連連。要不是現在屋子裡有個人類,他已經變化為惡魔原形,對染指他花田的人類噴火了!
一腳踹開側門,遠遠的,就看見花田中蹲了一個人,正在對他的花動手。
貝雷特完全暴走!「你是誰?誰准你動我花園裡的花?」他氣勢洶洶走向發地人,將對方一把拉起,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對方的手腕。
「啊啊啊啊!」知葉被嚇得跳起來,手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尖叫不休。
「痛,好痛……放手!」眼淚瞬間飆出來,掛在眼眶要掉不掉,看起來可憐極了。
「很痛耶!」
聽見熟悉的哀叫,貝雷特登時僵在原地。那種叫法,他只知道一個人……
承受不住那擒握的力道,知葉握在手裡的青綠色雜草落下,露出掌心猙獰的疤痕,見狀,貝雷特的心又是一震!
他不會錯認他的匕首造成的傷口,像是被燒燙的物品劃過,猙獰的橫躺在掌心,破壞了她的智慧線、生命線、感情線,讓她成了一個沒有掌紋的人。
是她……
「你……你……你……」他壓根不敢相信,瞪著眼前的女人,遲遲說不出一句話。
她在這裡,站在他面前,眼眶含淚,望著他。
「很痛耶!你要不要放手啊!」知葉痛得脾氣都上來了。「沒禮貌!」她最怕痛了,稍微碰一下就吱吱叫,何況是這種像要捏碎她手腕的痛法。
貝雷特趕緊鬆手,語氣壓抑地開口,「Sorry。」
這一句抱歉,包含的太多。
Sorry,讓你傷心。
Sorry,拿走你的記憶。
Sorry,我……太笨了,不曉得我想要的,其實早就得到。
「你是誰?」皺眉揉著瘀血的手腕,知葉防備地詢問。
他又弄傷她了。
「你又是誰?」可他不能認她,不能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說上一千萬遍的Sorry,必須裝做不認識,以一個屋主的語氣質問。「在我花田里做什麼?我說過不准別人動我的花田!」
知葉高漲的不滿,在聽見對方是這裡的老闆後,立刻消散。
「呃,古羅總管不在嗎?」她馬上換了一張臉。「老闆,你回來了,肚子餓了嗎?」古羅總管說老闆一餓,脾氣就會很差,看來應該是真的。
她立刻露出誠摯萬分的笑容說:「我前天才來這裡幫忙,是新來的女傭,我叫白知葉。「客套的微笑,有禮地點頭問好。
清澈的眼中寫滿了陌生,她不記得他,不記得了……
早就知道她記憶中已經沒有他,是他親手去除她記憶中的自己,可真的再次見面,貝雷特仍是痛徹心扉。
定眼細看,她手中握著的不是他花田里的花,而是不小心生出來的雜草,那代表他心中的雜念、小小的妄想……這女人,為什麼又為他做這種事?
她為什麼又回來——等一下,她是新來的女傭?
女傭?!
「你就是新來的女傭?」他危險的瞇起眼。「什麼時候來工作的?」
「前天……看見鎮公所有徵人啟事,就來試試看。「知葉乖巧的告知她來工作的原由,卻不明白,老闆幹麼一臉抓狂的神情?很像是有人要倒大楣了。
「老闆,你……」不喜歡我嗎?
貝雷特壓抑怒氣,猛然轉身回頭,沒聽完她的話,回到餐庭後,趁著四下無人彈了個響指,瞬間消失。
早躲到深山中藏匿的古羅恢復成狼人原形,正用口水保養他的毛皮,可下一秒,一隻黑色的惡魔掐住他的脖子。
「啊,主子……」完了,主子現在完全變態!黑髮黑眼黑指甲,瞳孔中有銀色在旋轉——死定了!古羅耳朵馬上垂下,嗚咽哀泣,企圖裝可憐。
貝雷特朝他獰笑,特意露出尖銳的犬齒恐嚇,「古羅,你死、定、了!」
突出來的手朝空中一劃,劈出黑色時空裂縫,他轉瞬間就將狼人給拖進去,接下來,便是一陳轟隆作響的雷聲,以及哀嚎聲,偶爾還會伴隨著炭烤狼肉的香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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