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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09-7-1 22:49:00

前言:

他今年肯定是忘了去祭解還是安太歲,
才會在撿到一條玉墜手鏈後被附在上面的小女鬼纏上,
雖然她一再強調自己是靈魂出竅,不是什麼阿飄,
可在他看來,到底有什麼差,還不是在那飄啊飄,
重點是,她明明只能聞香卻又愛吃,
指名要的垃圾食物最後全得靠他幫忙「消」,
偏偏他不能不甩她,否則她絕對哭得他睡不好覺,
自認對她已經是仁至義盡,畢竟為了讓她靈魂歸位,
他甚至丟下工作開車到她老家去打聽她的肉體在哪,
誰知她不過是看到他把因為周轉不靈來求情的包商趕走,
就罵他沒人性,哼,既然她是這麼看他的,
那就別怪他把那鏈子扔了圖個清靜,
然而為什麼當他真的這麼做了,後悔的卻是他自己……


楔子

  闕紹言沉住氣,參與著一個他毫不感興趣的飯局,聆聽對面兩個生意夥伴——應該說潛在的生意夥伴,大放厥詞地談著他們的事業規劃多麼有遠景、公司財力多麼雄厚,闕氏精工跟他們合作肯定有賺頭。

  遺憾的是,闕紹言並不這麼想。

  這兩人在業界的名聲極差,他們花了大量金錢和時間才說動一位闕紹言的長輩,勸服他出席這場飯局,他甚至後悔極了隻身赴會,讓他們有機會安排一個俗艷的女人坐在旁邊糾纏他。

  對他稍有認識的人,都知道他對女人極挑,這兩人又勸酒又朝那女人擠眉弄眼打暗號,顯然把他闕紹言的品味瞧低了。

  這間包廂裡唯一令他在百無聊賴中會多看一眼的,除了滿桌的好菜,大概只有那位負責上菜和分菜的女服務生了。

  瞧她專注地跟德國豬腳奮鬥,動作流暢優美,等豬腳成功地分成四小盤,她抬起臉滿意地一笑。這個笑容,讓闕紹言眼中光芒微閃。

  很可愛的女孩,他想,和他一向往來的商場女強人或社交名媛有著極大的不同。她的氣質很清純,白白淨淨的臉蛋上沒有任何人工色彩,卻透出健康的粉紅色澤,唇角帶了顆梨窩,更添了一絲俏皮,白色合身制服突顯出她窈窕纖細的身材,全身上下唯一有醒目顏色的,是她手腕上的一條玉墜手鏈。

  他不禁多看了眼,雖然不識貨,也覺得那塊翠玉綠得溫潤均勻,讓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胸前的名牌上——  夏詠晴,他記住這個名字了。

  「陳董,我暫時離座一下,如果我回來之前,你們還沒能想出吸引我跟貴公司合作的條件,我想彼此就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也不管對方乍變的臉色,闕紹言從對方的滔滔不絕中驀然起身走了出去。他投注在一個陌生女孩身上的時間已經太久了,足見這場飯局有多無聊。

  他前腳才踏出去,夏詠晴便偷偷地吐了口大氣。這位客人對她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害她都不太好意思抬頭。

  不過她還是悄悄地看清楚了他的長相,算是粗獷中帶著犀利的性格型男,雖然嚴峻不太好親近的樣子,卻不令人討厭。尤其他剛剛站起來時,一百六十公分的她居然只到他肩頭,還有他走出去的那股氣勢,都叫人不容小覷。

  收拾好使用過的刀叉及剩餘骨頭,她端起托盤想去換下一道菜,但眼角瞄見的景象,卻讓她腳步頓了一頓。

  不是吧?再眨眨眼小心地瞄過去。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剛才跟那男人同桌的友人,似乎在他的酒杯裡偷偷放了一顆藥丸?

  夏詠晴當下覺得不妙,但也只能不動聲色地離開,到洗碗間放下盤子後,便匆匆忙忙地跑回剛才的包廂,怕那位高大的先生莫名其妙被暗算了。

  「夏詠晴!在走廊上不能跑……」

  「我肚子痛!」話聲才落,顧不得領班的警告,她轉個彎已跑得不見人影。

  原本還慶幸自己能在這麼大的國際級飯店打工,這時她卻不禁埋怨起餐廳弄得這麼寬敞幹麼。等她急匆匆地到達包廂門口,剛好看見闕紹言關門入房的背影。

  糟了!接著夏詠晴靈光一閃,故作鎮靜地敲門進了包廂。

  「抱歉,替您清理桌面……」

  「不用了!」下藥那個人突然阻止她的手伸向酒杯。「你先出去,我們有重要的話說。還有,下一道菜半個小時後再上。」

  她點點頭,狀似不經意地微微傾身,以那人看不到的角度對闕紹言說道:「這位先生,方才您上洗手間時,皮夾似乎掉在廁所了,可以跟我到櫃檯認領嗎?只要五分鐘就好。」

  闕紹言納悶地望向她,不意看到她拚命眨著水亮大眼。明明他方才只是隨便晃晃,並沒有上洗手間,不過看在她這麼賣力拋媚眼的份上,他倒是可以給她個機會,反正他看她挺順眼的,更樂得不用跟同桌這群心懷不軌的人打交道。

  起身和其他人點頭示意,他跟著她走出包廂。沒想到門才剛關上,她馬上拉著他跑到樓梯間,然後砰的一聲將安全門關上。

  闕紹言挑起眉,「你有必要這麼急嗎?」一副惡羊撲虎的樣子。

  「對,我要告訴你的這件事,很急。」她左右張望,一副怕人聽到的樣子。

  「小妞,憑你這副身材,想對我霸王硬上弓的話,可能還要多練練。」他懷疑她的大腿有沒有他的手臂粗。

  「誰……誰要對你霸王硬上弓啊?」她瞪大了眼,差點沒被口水嗆到。

  「你這麼積極地把我拉到暗處,要說沒有任何企圖,實在叫人很難相信。」此時,他突然覺得一臉呆樣的她很有趣,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情。「不過看在你挺可愛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點甜頭。」

  「什麼……什麼甜頭?」他突然俯近的性格臉龐,讓她都嚇傻了。

  大手抬起她的下巴,「你不是很期待嗎?還需要問我?」拇指更惡劣地輕揉了下她粉嫩的唇瓣。

  夏詠晴霍地明白了,小手拍開他的大手,粉臉漲得通紅,話卻說得結結巴巴,「亂、亂講!我哪有期待什麼,我拉你出來是要告訴你,跟你同桌的朋友,在你酒杯裡偷放了顆藥……才不是……對你有什麼企圖呢!」

  「哦?」放肆的眼神馬上轉為暗沉。很好,想設計他?

  幸好被這個正義感十足的小丫頭看到了,算是老天有眼。不過瞧她羞到快鑽進土裡,他竟想多玩一會。

  「你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通知我,要我怎麼感謝你呢?」他離得更近了,和她小巧的臉蛋距離不到十公分。

  「不、不用了!」她吞了口口水,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我也是……為了餐廳名譽著想……」

  「可是我很想感謝你……有老鼠!」他突然低喝。

  「啊!」她直覺往前撲,不小心吻上他的唇畔,整個人還像只無尾熊掛在他身上。「快把老鼠趕走!快、快、快……」

  「抱歉,我好像看錯了。」他不甚真心地道歉,壞心眼地摟上她的纖腰。「原來你想要的是這種感謝法,早說我一定配合你的。」

  夏詠晴這才反應過來,尖叫一聲,連忙從他身上跳下來。

  「你、你……」她不敢相信自己被他拐去了個吻。

  「滋味還不錯。」他壞心眼地一笑,拇指抹了抹自己的唇。

  瞪著他的杏眸漸漸浮起水霧,一張娟秀的小臉也慢慢皺起來……

  「喂!你該不會……」要哭了吧?闕紹言頓覺不妙。

  「嗚哇……色狼!」

  夏詠晴驀然大哭起來,接著落荒而逃,闕紹言只能目瞪口呆,連抓住她都來不及。

  大手無力地往臉上抹了一把。算了,她逃了也好,他寧可回去包廂跟那群小人周旋,也不想應付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臉上的表情由放鬆瞬間凝結,他又恢復成冷酷、無情的闕紹言。遊戲結束後,接下來是算帳的時候了。

第一章

  闕氏精工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

  說不大,是因為其台北總公司只佔了某商業大樓的三、四層,一層約百來坪,員工數百位,比起動輒擁有獨立建築、數千員工的大型企業來講,闕氏精工只能說是簡單樸實。

  可是,它也不算小。因為分佈歐美亞三大洲的分公司及工廠,每年替闕氏賺進數百億的盈餘,加上國際間的知名度,小至手錶大至軍艦引擎皆有製造生產,沒人敢小覷闕氏的潛力。

  闕紹言,是闕氏的第三代,除了是赫赫有名的機械設計師外,目前正努力打破「富不過三代」的傳言,坐鎮台北總公司總裁職務。

  略過他極具侵略性的純男性剽悍外表不提,在他接任總裁後,闕氏精工接案、搶案的快狠準,一下子便引起業界嘩然。闕紹言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客氣,拿人情關說來壓他也沒用,只要他認為有利潤的,十之八九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連自家員工都怕他怕得要死的男人,更別說合作廠商,對他是又愛又恨的。

  一個月前,想下藥設計他的電子公司老闆,其公司股票已在今天宣告下市。坐在轎車後座的闕紹言在上班途中,從早晨的新聞廣播聽見這個消息,也只是冷冷一笑。

  他沒有做什麼,只是封鎖供應他們貨源的包商,讓他們生產停頓而已。沒有競爭力、只會耍賤招的人遲早該退出比賽,這就是遊戲規則。

  廣播裡突然傳來雜訊,闕紹言的車一個微震,剎那間熄火了。

  由於仍在郊區,司機緩緩地將車滑行到路邊,不敢相信前陣子才保養維修的高級轎車,就這麼無預警地陣亡了。

  「闕先生,車子好像出了點問題……」司機很是緊張。

  「我看看。」闕紹言由後座下車,機械是他本科,說不定能瞧出原因。

  略微檢查後,所有零件都是完好的,車子卻是怎麼都發不動,他也找不出任何問題。

  「老王,你請人來拖吊吧,我坐計程車。」不太高興一早的行程被耽擱了,他冷著臉下車,留下直冒冷汗的司機。

  不過或許今天運氣還沒背到極點,才走到路邊,迎面就來了輛計程車。他揮手上車後,淡淡地報了公司地址,便闔上眼閉目養神,因此錯過新手計程車司機拿出地圖再三確認的動作。

  三十分鐘後——

  「那個……先生……」司機怯怯的聲音響起。

  「到了嗎?」他張開眼,但入目的陌生景色令他濃眉微蹙。

  「其實,我迷路了……」司機笑得很是尷尬。「你可以告訴我從這裡怎麼去你說的地方嗎?頂多這一段我不收你錢好了。」

  闕紹言只覺頭頂三條線劃下。果然他今天走霉運,連計程車司機也要整他。

  「算了,我在這裡下車。」利眼瞄到附近的捷運標誌,他仍很夠意思地扔下兩張鈔票,離開計程車,準備嘗試人生首次的捷運之旅。

  說來好笑,捷運工程某些零件用的還是闕氏製造的,他卻一次也沒搭過。

  來到捷運站,花了五分鐘搞懂售票機裡賣的代幣跟電動玩具沒有關係,他拿著硬幣型的感應車票搭上捷運,選了張椅子坐下。

  才剛落座,不知為何,神志就開始恍惚,反正離目的地還有好幾站,不如閉目休息一下,他做著如此打算,然而再次睜眼,他已經一路坐到捷運終點站。

  「這是……」看著剩小貓兩三隻的車廂,他狐疑地下車仔細觀察捷運路線,終於發現他坐反了方向。

  好吧,他承認,一個早上能夠衰成這樣也算不容易。掏出手機打給秘書交代一聲,再看看手錶都快中午了,既然已經蹺班,乾脆在這小鎮上晃晃,享受難得的悠閒。

  像是上天指引般,他出了捷運站,卻不是往人多熱鬧的路走,反而本能地往安靜的地方去,最後莫名其妙的,來到了一個杳無人煙的小公園。

  「怎麼會走到這裡?」他巡視周圍環境。明明是想找家店喝杯咖啡,怎麼晃到這鬼地方?

  倏地,一抹反光引起他的注意,他上前拾起地上的東西,入手的碧綠色澤,深深勾起他的疑竇。

  「這好像是那小妞的手鏈?」夏詠晴,他還記得那只愛哭的小綿羊,嚴格說來他還欠她一份人情,她那條別緻的玉墜手鏈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為什麼會在這地方撿到?

  他頓時有種荒謬的感覺,一個早上的誤打誤撞,好像都是為了讓他來到這裡,撿這條奇怪的手鏈。

  「最近壓力有這麼大嗎?在胡思亂想什麼?」順手將鏈子放進西裝口袋,他舉步離開,一邊不甚在意地想著,是否該找一天再上那間餐廳找那小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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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

  哪來的哭聲?半夢半醒間,闕紹言微微攢眉,不以為意地繼續睡。

  「嗚嗚……」

  是誰家的小孩半夜不睡覺?還是外頭的貓春天到了?

  「嗚嗚嗚嗚嗚……」

  聲音挺近的?終於受不了的闕紹言翻開棉被起身,不悅地想找出哭聲來源。因為早上行程的延遲,他回到家時已經晚間十一點了,才想好好睡一覺,卻又發生這種擾人清夢的事。

  打開窗戶探出頭,高級住宅區裡一片寂靜。他納悶地關上窗,懷疑是自己神經過敏,但那哭聲又斷斷續續地傳來,就在他房間裡……

  循著那道聲音,他慢慢走到衣架邊,酷臉微凜地發現聲音似乎來自西裝的口袋裡。一向不信邪的他,大膽伸手往口袋一掏,摸出今天撿到的玉墜手鏈。

  東西一拿出來,聲音停了,他的呼吸也暫停了一瞬。

  「我果然太累了。」一瞬間腦海裡閃過的荒謬想法,令他自嘲地一哂,全身放鬆下來。將手鏈擱在床頭,他才想倒頭再睡,然而眼前出現的畫面,卻令他腦袋一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微暈的檯燈下,手鏈慢慢地、在沒有人移動的狀態下開始蠕動,最後掉在地板上。接著,碧玉閃過一絲絲幽暗的光,一縷白煙飄忽冒出,慢慢凝成一個人的形狀。

  那應該是一個女人,長長的頭髮蓋住半張臉,坐在地板上垂著頭,很傷心很傷心地哭泣著。

  若非冷靜沉穩的個性使然,一般人到這裡應該開始尖叫了。闕紹言深深吸了口氣,穩住內心的緊張,沉下臉喝道:「你是誰?」

  「你看得到我?」哭聲停了,那個地板上的……姑且算是女鬼,聲音透出一絲驚喜,昂起頭來面向他。

  「你……夏詠晴  」他倒抽口氣,不過並非因為恐懼,而是內心驟起的慌亂令他太過震撼。「你死了?」

  「你亂講!人家才沒有死!」癟起小嘴,她好幽怨地瞪著他。

  「可是你……」他鼓起勇氣伸手過去,果然穿過她半透明的身體。「為什麼會變成一隻鬼?」

  「我不是鬼!」她氣極的站起來跺腳,只是發不出聲音。「你看我有腳的嘛!」

  「你不是鬼是什麼?」很奇妙地,知道了她是夏詠晴,他反倒一點也不怕了,只是難以置信。「別告訴我你現在飄來飄去的樣子是成仙了。」

  「我是……」說到這個,她又想哭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家睡一覺起來就變成這樣了,只能附在玉墜裡,哪裡都不能去,也沒人看得到我……」

  「為什麼我看得到你?」他揚眉質疑。

  「我怎麼知道?人家變成這樣也才幾天而已,突如其來的,連會不會飛都不曉得,說不定你有陰陽眼才看到得我,嗚嗚嗚……」

  「別再哭了!」他的頭彷彿一下子痛起來。「都已經這樣了有什麼好哭的?」

  「人家怕黑……」她抬起小臉,控訴地瞪著他,「你還把人家放在口袋裡,好恐怖喔,嗚……」

  俊臉微微抽搐,這還是他人生第一遭聽到鬼會怕黑的,難道把手鏈放進口袋還是他的錯嗎?

  「闕紹言……」她抬起淚漣漣的臉蛋凝視他,話鋒沒來由的一轉。「人家肚子餓了。」

  「你怎麼知道我叫闕紹言?」他記得自己沒有自我介紹過。

  「口袋裡有名片啊!你丟手鏈進口袋時,玉墜還砸到不�鋼的名片盒,害人家屁股很痛你知不知道?」一開始抱怨,連要繼續哭都忘了。「不管啦!都沒人發現我,我已經一星期沒碰半點食物了,現在肚子好餓,我要吃東西。」

  一般人一星期不吃不喝早掛了吧!還說自己不是鬼?

  闕紹言翻了個白眼,「你現在這情況要怎麼吃?」

  大半夜裡跟一隻幽靈討論她要怎麼吃東西,這經驗只能說絕無僅有,說出去大概也不會有人信。

  嬌俏的小臉又垮下了。「我不知道。」

  「所以我也愛莫能助。」他挺不負責任地擺擺手。

  「不行!我要吃,」她走過來想拉住他的手,卻整個人穿過他,就在他以為她會跌倒之際,她突然像碰到一面透明的牆般,又彈了回來。

  「你怎麼了?」今天晚上的經歷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我好像不能離玉墜太遠。」她摸摸屁股再站起身,在一定範圍內邊亂飄邊思考,忽然異想天開地說:「我記得中元普渡時大家都會燒香拜拜,你覺得點炷香會不會有用?」

  「要不要我乾脆燒一輛賓士車給你?」他沒好氣地瞪她,這麼晚要他去哪裡生一炷香?

  「不要,我又不會開車。」她居然當真了。「乾脆你先去弄點食物來,說不定我看到以後,就知道怎麼吃了?」

  闕紹言發現自己竟無法拒絕可憐兮兮的她。無奈之餘,也只好到廚房替她煮泡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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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證明夏詠晴的猜測沒錯,只要她想吃,聞到食物的香味就吃得到了。

  但她吃得到的也只是香味,所以最後那碗泡麵仍是闕紹言吃掉的。早上上班時,摸摸仍覺飽脹的肚子,再看看已經繫在腕上的手鏈,他才確認前一天晚上詭異的經歷的確不是作夢。

  昨晚入睡前,夏詠晴纏了他許久,才讓他今天願意戴上手鏈帶她出門。但他的條件是有外人時她不能現身,否則萬一遇到另一個像他一樣看得見她的人,害人家被嚇死,他的罪過就大了。

  坐在轎車裡,行經某一路段時,闕紹言感覺手上的鏈子無端動起來,他一手按住蠢動的小女鬼,誰知她竟狠狠地用手鏈的繩子彈了他一下。

  「你做什麼  」他不悅地低喝。

  「我沒做什麼啊!」前座的老王倏然緊張起來,以為老闆因為塞車而發怒。「紅燈了所以我才停車……其實塞車不是很嚴重……」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他忽然頓住,若是照實說一定被人當成瘋子。「算了,沒事。」

  他默默地舉起手腕貼到耳邊,想試試是否聽得到這鬼丫頭想幹什麼,果然手鏈裡傳來細細小小的聲音。

  「闕紹言,我要吃早餐。」她剛才看到早餐店了,好想吃喔!

  「早餐?」他又忍不住提高音量。昨夜不是才餵了她一碗泡麵?他這個大男人都還在飽,她居然已經餓了?

  「闕先生,你要吃早餐嗎?要不要等一會路邊停車我下去幫你買?」老王覺得平時不苟言笑的老闆有些反常。

  「不,我……」手上又被狠狠彈了一下。「好吧。」

  「那闕先生想吃什麼?」越問,老王越覺納悶。據他所知,老闆早上通常只喝一杯咖啡。「前面有中式早餐店,吃燒餅油條好嗎?」

  關紹言察覺手鏈拚命地搖晃起來。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為了避免被當成神經病,他裝模作樣地用著戴手鏈的左手,將手機拿起放置耳邊,假裝在講電話的樣子。「嗯……不要?有就很好了還挑……」

  視線對上後照鏡裡的老王。「培根三明治、玉米蛋餅加奶茶……還想喝蘑菇濃湯?你豬啊,這樣就夠了,最後吃的人可是我!」

  「闕……闕先生,結果你是想吃什麼?」老王表情奇特地偷瞄他。

  接收到前座的詫異目光,心裡暗罵的闕紹言也只能一臉酷樣,動了下還在耳邊的手機,「我是幫別人買的。就培根三明治、玉米蛋餅、熱奶茶和蘑菇濃湯就行了。」他刻意又轉回電話低吼,「這樣行了吧?」

  「原來是講電話啊,對不起,我差點誤會了,闕先生那你繼續講電話吧,我下車去幫你……」

  就在這好死不死的一瞬間,闕紹言耳邊的手機不給面子地響起。看到司機訝異不已的表情及手鏈傳來的輕笑,他的臉當場黑了。

  「闕先生你不是電話中?為什麼手機還會響?」老王張口結舌半晌,突然若有所悟地點頭,「我懂了,闕先生,食量大是好事,不用假裝講電話掩飾……」

  「我沒有掩飾……」闕紹言好想一頭撞死。「這只是插撥,你快去買早餐,別問那麼多!」

  在老王滿臉狐疑地下車後,他面無表情地接起這通「真正的來電」,不忘大力地在手上那條囉唆又貪吃的手鏈上敲一下。

  既然第三者走了,夏詠晴便毫無顧忌地現身,一邊還摸著自己的頭。「很痛耶!幹麼打人?」

  慢條斯理地結束了秘書打來的電話,闕紹言才惡狠狠地正視她。「我的面子都被你丟光了!」

  夏詠晴想到方纔的畫面,忍不住噗哧一笑。「你的司機一定覺得你怪怪的,還會拿手機自言自語,哈哈哈……」

  「你信不信我把窗戶降下來,讓太陽光照死你?」他陰陰地冷哼。

  「不要這樣嘛……」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馬上露出無辜的眼神裝可憐。「人家變成這樣已經很慘了,說不定照到陽光後,就會像聶小倩那樣魂飛魄散……」

  突然,車門無預警地被打開,少了隔熱紙的遮蔽,燦爛的陽光大片大片地射進來。

  「闕先生,你的早餐買回來了……」

  「快、快把車門關上!」耳裡傳來她的尖叫,闕紹言反射性的撲向夏詠晴,想替她擋去陽光,卻撲了個空,整個人歪倒在轎車後座。

  「闕先生,你還好吧?」司機傻眼地看著莫名陷入一陣慌亂的老闆。

  「你還在嗎?」闕紹言坐正後急忙問。

  「我在啊。」老王忍不住臉部抽搐起來,這才反應慢半拍地上車關門。「闕先生,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不是問你,我是問……」他一手扶住額,直到感受到腕上傳來的小小跳動,高懸的心才得已放下。「沒什麼,早餐放到我這裡來吧,可以開車了。」

  老天,遇到再大的陣仗,都沒有現在這麼疲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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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我可以在陽光下不會有事啊!」

  在今早的虛驚一場後,讓夏詠晴有了這個發現,她喜孜孜地在闕紹言身邊繞呀繞,順便瞇起眼看著窗外透進來的艷陽。

  「哇!你的辦公室挺大的。」難得有機會進到堂堂總裁的辦公室,她當然要好好欣賞個過癮。「還有酒吧呢!」

  參觀完每一個角落,飄到最後她似乎累了,歪著頭停在一幅抽像畫前。「這副畫很貴嗎?」

  「不知道,別人送的。」他懶得解釋太多,基本上被她纏上後,他耳朵沒有一秒安寧。「你能不能安份點,不要一直走來走……飄來飄去的?」

  「人家很無聊啊,只好自己找樂子。」因為玉墜在他身上,被限制在他身邊,她也很無奈好嗎?「喂,我們聊聊天好不好?」

  「你不是很能自得其樂?」這只麻雀吱吱喳喳地吵了他一整個上午,害他工作效率大減。

  「我是怕你工作煩悶,幫你調劑一下,真不識好人心。」她給了他一記白眼。「這樣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夏詠晴,二十二歲,正在念大學四年級,老家在屏東,父母俱在,我是獨生女。好了,換你了。」

  闕紹言不理她,繼續簽核著手上的公文。

  「快說快說嘛,你這個人很無趣耶!長得這麼酷又不愛說話,人緣一定很差,我現在是幫你培養社交能力,免得你交不到女朋友!」

  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小妞敢跟他談什麼社交能力?

  揉了揉被吵得發疼的額際,他開始後悔自己幹麼亂撿東西,招惹來一隻鬼也就算了,還是只囉唆鬼。

  偏偏他拿她沒辦法……正確的說,他根本摸不到她,想對她做什麼也辦不到。他只能冷著臉,不情不願地道:「三十歲,台北人。」

  「又不是  Call-in  節目,你回答得太簡潔了吧?台北的闕先生!」她乾脆自己挖掘。「你有哪些親人?」

  「父母和妹妹在澳洲。」他淡淡地道。

  「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但女人倒不少。」老實又直接的回答。

  「台北的闕先生,你也太沒節操了。」知道他這麼濫情,她忍不住像個小管家婆似的叉腰,開始說教,「愛情是要專一的,怎麼可以這麼博愛呢?」

  「因為我對她們沒有愛情。」桌上他正在瀏覽的公文是急件,關於闕氏要跟一家叫利達的原料大廠購買鋼鐵,據他所知,該批原料正在進口,不過因為利達價格開得太高,闕氏仍在評估,所以他只能邊看邊無心地跟她抬槓。「也只有你這種傻瓜會相信這世上有專一的愛情。」

  「哼!那可不,人家我對男朋友就很專一。」她驕傲地抬起小巧的下巴。

  她有男朋友?闕紹言心裡突然不太舒服,手上的工作停下。「天真!你對他專一,他不見得對你專一。」

  「你不要破壞我們的感情!」她鼓起腮幫子。

  「但你現在只剩靈魂在飄蕩,肉體也情況不明。」他提出現實層面的問題,「你難道都不擔心自己現在的處境?你以為你的男朋友會等你多久?」

  至少他就不信若她的男友遇到的是靈體的她,會有辦法像他這麼冷靜。

  一語中的,她的臉色一黯。「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可是我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你不知道在你撿到我之前,我幾乎天天哭,哭到都快沒聲音了。」

  她沒說的是,後來有他在身邊,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讓她不再那麼害怕無措,因此她也不再哭了。「而且你一定會幫我吧?」

  「我既不是法師,也不是道士,怎麼幫你?」無視她可憐兮兮的目光,他告訴自己要硬下心來。

  「你可以帶我回家看看啊!」

  「你以為我那麼閒嗎?」堅持不理她。

  「拜託啦!這也算是做好事耶……」

  「我很忙!你以為吵我就會順你意嗎?」

  久久得不到回應,他不解地抬頭,不意看到一張幽怨的小臉直盯著他,嘴一癟,這該不會是要……

  「我要回家啦!嗚嗚嗚嗚嗚……」

第二章

  闕紹言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在她的慫恿兼哀求下,放下手中緊急的公事,帶她回到台北的租屋處。

  不過,當一個愛哭鬼一整天在耳邊嗚嗚嗚的擾人清靜時,相信就算她是叫他去搶銀行,他大概也會慎重考慮。

  在她的指引下,他開著車來到當初撿到手鏈的地方。原來那座小公園就在她租賃的小套房附近。而當他下車走路,發現路越走越窄,地方也越來越隱密時,她終於說出指標性的宣言。

  「到了!」半透明的手指著一座破舊公寓的頂樓,她的笑靨乍現。

  這地方能住人嗎?他忍住心中的輕蔑,跟著她慢慢往上爬。

  樓梯又小又窄,把手還搖搖欲墜,頭頂昏黃的燈光閃呀閃的,彷彿隨時會罷工不亮。

  最後,來到她小套房的門口。

  「你住這種地方,遲早出事。」他嗤之以鼻地瞪著那扇可能一踢就開的門。

  「我不是已經出事了嗎?」只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而已。她幽幽瞄他一眼。

  她的反駁令他語塞,只能對天翻個白眼,「我們現在怎麼進去?」

  「腳踏墊下有備用鑰匙。」她理所當然地說。

  幸好她聰明,記得藏一支……

  「你是笨蛋嗎?備用鑰匙藏在這種地方?」找出鑰匙後,他忍不住開罵,「你到底知不知道要保護自己?這樣不就什麼人都進得去?」

  「鄰居都是同學,我們很守望相助的,而且我藏了這麼久都沒人發現,應該不會……」在他的瞪視下,她越說越心虛,最後門一開,她的心虛到了極限。

  闕紹言再次無言,因為入目的景象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這下連質問都懶了,只是冷冷地覦著她。

  「因為我很窮嘛……」她自己也知道這情況慘了點,但她只是個學生,家裡又不富有,還得自己負擔學費及生活費,剩餘的錢則全寄回老家,有地方遮風避雨已經下錯了。

  聽著她無辜的解釋,闕紹言直想狠狠教訓她一頓,告訴她什麼叫人身安全。然而在啟唇前,他赫然驚覺一向冷峻的自己,居然為這點小事反應這麼大,不過就是一個女大學生住在一個破爛地方,究竟干他屁事?

  他投注在夏詠晴身上的關心已經太多了,這完全不像他的作風。

  於是在兇惡地瞪她兩眼後,所有欲出口的教訓全吞回肚子裡,轉而冷淡地道:

  「還不看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夏詠晴在房裡飄了一圈,又到附設的小衛浴裡也飄了一圈。

  趁著她四處勘查,他也打量起這間陽春套房。

  桌椅床櫃都沒什麼稀奇,唯一吸引他的,是擺在桌角的一隻相框。

  他伸手拿了起來,裡頭是夏詠晴和一名年輕男子的合照,她笑得如陽光般燦爛,讓他覺得有些刺眼。

  然而比那更不順眼的,是那男子環在她腰際的手。他攬眉,臉色也越來越不悅,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只是一幀小小的照片,竟大大的牽動了他的情緒。

  夏詠晴結束巡視後,歎口氣,失望地回到他身邊。「沒什麼發現耶……」

  突來的聲音震醒闕紹言的失神,他壓下所有亂七八糟的思考,不動聲色把相框放回。「問問鄰居如何?說不定會有人知道你的去處。」

  「對!隔壁的小美跟我感情還不錯,樓下的學弟也可以問問,他們這時間應該都在房裡。」說著,漾著期待的大眼定定地望著他。

  「你幹麼這麼看著我?」他隱隱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我沒辦法去問啊。」邊說還特地在他面前飄了一圈。以這狀態去問,對方看不到也就罷了,若看到了,不嚇哭也嚇昏。

  他沒好氣地望著她,「你想問哪個?」

  「問學弟好了,他一向很幫我忙。」

  夏詠晴直覺反應的說著,卻沒料到這句話在闕紹言心裡激起一絲波濤。

  「學弟對你很好?」他狀似不經意地問。

  「很好啊,他常常幫我修東西,有時候晚上還會送宵夜給我。」心裡只有男朋友的她,根本沒想過學弟示好的行為有什麼含意。

  「好,那就問你學弟吧。」深沉地一笑,他會馬上讓學弟改變對她的態度。

  夏詠晴沒聽出異樣,乖乖地回到玉墜裡。

  闕紹言出門下了一層樓,按下學弟的門鈴。

  半晌,門開了,一個頭髮抓得活似劍山的年輕人出現在門後,納悶地打量他,「請問你要找誰?」

  「請問夏詠晴住你樓上嗎?」闕紹言噙著淡笑,見到學弟頷首後,接著道:「你知道她到哪裡去了嗎?」

  「你是誰?找她做什麼?」學弟有些防備地看著他。

  這問題正中下懷,闕紹言淡淡地笑了。

  「我是討債公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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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學弟問了,小美也問了,沒人知道夏詠晴的「肉體」在哪裡,同時,她的形象也被他破壞得差不多了。

  反正被手鏈彈兩下也無關痛癢,闕紹言就隨她去,指使他做事,可是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你幹麼說人家負債千萬?」她氣鼓著臉,從他開著車的手臂打下去,卻穿過他的身體,害自己差點撲倒。

  「難道你家財萬貫?」總之,他就是看這女人的遲鈍很不爽就對了。

  破壞一個女人名聲的代價,就是闕紹言又沒辦法工作,親自驅車載她回屏東老家,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她的身體。

  在屏東這個熱到破表的地方,路面上的柏油被陽光曬得發燙,連空氣都氤氳起來。若不是她死賴活賴,他現在應該坐在辦公室吹冷氣。

  為什麼他變得這麼好說話?他自己也不知道。

  開了一整天的車,終於來到她家門口,那是棟半舊不新的透天厝,闕紹言挑了挑眉,依這小丫頭「純樸」的程度,他還以為會看到傳統三合院呢!

  上前按了門鈴,好一會都沒人來開門。但頭頂的烈陽已快把他烤昏了,終於他不耐煩地對著玉墜說道:「沒人在,你父母這時間會去哪裡?」

  「應該在家啊?」夏詠晴也一頭霧水。

  一籌莫展之際,一位路過的鄰居看到高大醒目的闕紹言,馬上發揮了鄉親的古道熱腸,朝著他大聲叫,「先生,你找誰啊?老夏一家都到高雄去了!」

  高雄?闕紹言回頭再更詳細地追問,這才知道夏詠晴的身體被送到高雄榮總,據說是不明原因的陷入昏迷。於是走過頭的一人一鬼,又連忙上車掉頭,前往鄰居說的地方。

  離目的地越近,一直嘰哩呱啦的夏詠晴就越安靜,直到到達醫院門口,她莫名的沉默終於引起他的注意。

  「你怎麼了?」被吵了這麼久,突然少了她的聲音,他居然不太習慣。

  「我有點怕見到我父母。」她垂下小臉,顯得有些低落。「他們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卻突然變成這樣……」

  他不意外她的害怕,打從知道她微薄的薪水除了要養活自己,還要寄回家後,他就知道她是個孝順的女兒,不過瞧她從生氣勃勃變得死氣沉沉,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有什麼好怕的,你現在回去不就醒了?他們高興都來不及!」

  語氣雖然凶,但勉強聽得出是安慰。

  夏詠晴給了他一記微笑,回到玉墜裡。

  闕紹言向護士站稍微打聽一下後,便舉步前往病房大樓。

  出了電梯,轉彎到底就是她的病房,可他才行經樓梯間入口,手上的鏈子便猛烈地動了起來。

  「什麼事?」他舉起手問。

  「我男朋友許正明在樓梯間裡……」她遲疑地道。

  朝著她說的方向轉過頭,果然看到那個跟她合照的男孩,而樓梯間裡的畫面,也讓他明白了她語氣遲疑的原因。

  她的男友,正抱著另一個年輕的女孩。

  「那女孩是誰?」他好整以暇地問她。

  「正明曾說過是他乾妹妹,好像叫……王玲玲吧?」望著那兩人親密非常的模樣,夏詠晴心都涼了。

  「乾妹妹?」闕紹言微諷地冷哼。果然年輕人泡妞的招式幾十年都沒進化。

  他索性靠在樓梯間外的牆上,讓她面對現實,看看自己所謂專一愛情的真相。

  「正明……」樓梯間裡傳來王玲玲的聲音,聽起來不太高興。「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跟夏家的人說清楚?」

  「玲玲,詠晴突然變成這樣,我若在此時說分手,別人會怎麼看我?」許正明安撫著她,說來說去還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名譽。

  「你在騙我嗎?以前她好端端的時候,你也說會跟她分手,都說了兩個月,她還不是佔著你女朋友的位置?」王玲玲覺得很委屈,「你到底要我等多久?」

  「你再忍耐一陣子,時間一長,原本同情詠晴的人一定會轉而同情我,這時候再說分手,也算仁至義盡了……」

  聽到這裡,闕紹言大概可以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夏詠晴專一的男友背著她劈腿了兩個月,只有她這個傻瓜還呆呆地相信跟他會有結果。

  這樣的打擊應該足以敲醒她的腦袋,所以也不用再聽下去了。他慢慢地踱到病房前,舉起左手,她馬上由玉墜裡現身。

  即使只是個靈體,仍能看出她泛紅的眼眶和鼻子。自以為心夠硬的他,也看不下去她那副沮喪的樣子,「看開點,說不定等一下你回到你的身體裡,就可以起來罵那個負心漢了。」

  她微扯了嘴角,卻更感到鼻酸。雖然她和許正明的感情也才開始半年,不過被人背叛的滋味並不好受,遑論他還曾大方地跟她介紹王玲玲,沒想到只是為了鬆懈她的戒心。

  默默地,她轉身穿進病房的牆裡,闕紹言則在外頭等著病房裡傳出她清醒的消息。回想起方纔她哭喪著臉的委靡模樣,他竟有種想衝到樓梯間痛打許正明一頓的衝動。

  不過這並不關他的事,會幫助她只是出於無聊,又或者是被她纏得受不了,他從不對女人投注太多關心,她也不會例外。

  三十分鐘過去,病房裡仍沒有任何聲響,他猶豫著是否要以她朋友的身份進去探探,不過在此時,夏詠晴又一頭從病房裡鑽出來。

  「我進不到我的身體裡……」這一次,她真的憋不住淚了。「而且,我看到我爸媽了,他們好難過的樣子……」

  為什麼全世界倒楣的事好像都在這一天發生在她身上?即使她再樂觀,此時也不由得悲從中來,嚶嚶哭泣。

  她額頭浮靠在他肩膀上,雖然沒有感覺,可他就是覺得自己正擁著她。他一向對愛哭的女人敬而遠之,這小妮子卻有辦法讓他一再破戒。

  「闕紹言……我會不會永遠沒辦法恢復?」她邊抽噎,邊無助地問。

  「你還活著不是嗎?」只是靈魂出竅而已,他一直都不認為她會真的死去。

  「我可不可以……繼續跟著你?」她流著淚,好怕他把她留下。屆時沒人看得見她,她又要回到那段黑暗又孤獨的日子。

  要是他頭腦還正常,應該當機立斷地拒絕。不過這陣子他當真被鬼迷了,望著她涕淚縱橫的小臉半晌,一句不經大腦的話竟就這麼說出口。

  「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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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台北的一路上,夏詠晴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低著頭,默默地不知在想什麼。

  停好車,進門,坐上沙發,闕紹言蹺起二郎腿,淡淡地瞄了眼強忍心痛的小女鬼。

  「給你十分鐘哭訴,」他舉起手看著表,「以後就不准再為這件事情哭。」

  聽到這番話的小頭顱一頓,夏詠晴馬上像開啟水龍頭般,將哭泣的天份發揮到極致,他話語的尾音才剛結束,她便毫不客氣地號啕大哭,把才纔憋了一路的委屈全發洩出來。

  「嗚嗚嗚……正明為什麼要劈腿……」

  「我說過,你對他專一,他不一定對你專一。」他拿起雜誌翻了一頁,試圖把她的哭聲當成背景音樂。

  「嗚嗚嗚……是我昏迷不醒,所以他才找別人的嗎……」

  「在你昏迷前,他已經劈腿了兩個月。」一針見血地刺中她的要害。

  「哇……嗚嗚……我以後會不會遇不到好男人了?」

  「放心,你還算小有姿色,總會有個笨蛋讓你釣上。」

  哭聲乍停,噙著淚水的圓眸突然直勾勾地打量他。

  「你盯著我看做什麼?」他防備地從雜誌裡抬起頭。「你該不會轉移目標到我身上來了吧?」

  「我只是停下來換氣而已……嗚嗚嗚……」

  鬼也會換氣?闕紹言覺得眼前這一幕實在有些荒謬。

  「而且人家才不會病急亂投醫呢……」她繼續抽噎。

  病急亂投醫?很好,她似乎還沒搞清楚自己踩在誰的地盤上。她的話像根小刺梗在他的胸腔,令他酷臉微微抽搐,「你果然沒有看男人的眼光。」

  「不然要怎樣的男人才算好?」她吸了吸鼻子,一定要搞懂這個問題。

  「你眼睛瞎了嗎?」這麼好的範本在她眼前,她居然沒看到?

  歪頭思索片刻,她終於明白他想表達什麼,打量他的目光也透出懷疑。

  「你?我才不要一個有很多女人的男朋友呢,那根本是自找苦吃!而且你不是要我別把目標放在你身上?」

  闕紹言一時語塞,不過心裡倒是很下平衡。「再怎樣都比你的許正明好吧!」

  說到關鍵字,夏詠晴方才才止住的淚水,又大滴大滴的落下來,癟起的小嘴像是蓄勢待發,準備再哭下一回合。

  「十分鐘到,你不許再哭了!」不想繼續被她的魔音穿腦,他連忙喊暫停。

  「可是人家……忍不住怎麼辦……」她拚命的吸氣,怕不小心又哭他個昏天暗地。

  「笨女人,你和他才交往幾個月,就能看清楚他花心的本性,總比浪費好幾年青春在他身上好吧?」他始終覺得為這種男人哭,簡直糟蹋淚水。

  像他,跟女人交往前都會先說清楚,你情我願不涉及愛情,她們自己也都知道不是他的唯一,他可以自豪的說,沒有騙過任何一個女人。

  「你說的對。」她孩子氣地用手臂大力地擦掉眼淚,「我要和他絕交!」

  「所以那種男人,讓給別人就好。」他做出結論。

  「沒錯!是他沒福氣跟我在一起。你知道嗎,我外婆曾帶我去台中給一個很有名的密宗老師算命,他說我很有幫夫運,旺夫益子,所以那個人以後就算後悔了,我也不要理他。」

  為什麼會扯到算命?對於她跳躍式的思考,他只能無語問蒼天,不過至少她不再哭個不停,他的耳根子也落得清靜。

  「好了,既然許正明和你……」

  「不要提他的名字!」她馬上又皺起小臉,「以後都不要提到他,不然你一提,我又想哭了……」

  「不准哭!」確認她真的硬生生收回眼淚,他才慢條斯理地道:「現在你的尋根之旅結案了,愛情故事也演完了,可以讓我回去工作了吧?」

  闕紹言無奈地起身想轉進書房,可腳步才一踏出,他原本閒適的表情猛地一變。

  「該死,有件事我完全忘了!」他突然想起那份購買原料的急件,依稀記得昨天在放下文件前,隱約瞄到廠商給的期限,似乎就在這兩天。

  迅速地從外套口袋掏出手機,赫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了。才一開機,便接連收到好幾封簡訊和語言留言的提醒,全都是來自秘書。

  沒多考慮,他打電話給秘書,果然傳來不妙的消息。

  「陳秘書,我要問利達那案子……今天中午他們打電話來說原料賣給別人了?

  期限不是還沒到?」

  利眸忍不住掃向始作俑者,一旁的夏詠晴聽到他的電話內容,忍不住瑟縮了下。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們換原料商了……我知道只有利達早買進我們需要的原料,他們就是吃定我們等下了別家廠商進口原料,價格才會拾得那麼高。既然如此,我們不能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這次若因為原料的關係延遲了交貨期,我會親自去跟案主說清楚。」

  電話結束,他皺起眉,思索著減少損失的方法。

  夏詠晴瞧他臉色不對勁,不禁吞了口口水,「是……是我纏著你帶我回家,所以害你錯過什麼案子嗎?」

  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但他還下至於向她發火。「算了,我自己也沒注意到。」

  「對不起喔……」她突然覺得很慚愧。一般人被女鬼纏著已經很煩了,他除了煩之外,還要解決她帶來的麻煩和損失。「其實你真是個好人耶!」

  「小妞,我從來不是好人。」商場上,恨他的人絕不會比喜歡他的人少。

  「可是你幫了我的忙啊。」其實他只是外表冷酷,可對她還算是不錯。

  「你真的覺得我很好?」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被這麼誇讚,只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嗯!」她大力地點頭。

  天真的傻瓜。既然他不好過,她也別想太逍遙,闕紹言頓時起了壞心眼。

  「千萬別說我是好人,小妞。只不過比起那個偽君子『許正明』,我還寧可做個真小人罷了。」

  在講到某三個字時,他還特地加強了語氣。

  毫不意外的,她的小臉再次沉下,又開始吸鼻子。「你……幹麼又提到他?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很壞耶……嗚嗚哇……」

  將手鏈取下放在桌上,現在他要回房工作,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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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夏詠晴的緣故讓闕氏沒買到原料,開不了工,闕紹言得已在週末休息兩天。

  於是他一路睡到早上十點鐘才起床,打算把這幾天舟車勞頓之苦給補回來。精神飽滿地起床,到浴室盥洗,再換上舒適的休閒服……奇怪,他似乎遺漏了什麼,令他渾身不對勁。

  突然腦際靈光一閃。糟了,他把那小丫頭忘在客廳一整夜了!

  快步走到客廳,果然看到一臉哀怨的夏詠晴幽幽瞪著他,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你把我丟在這裡,害人家整夜都不敢睡。」她控訴地說。

  「抱歉,我一整晚都在忙公司的案子,所以忘了。」他難得直接表達出歉意,但還是無法理解她怎麼有辦法把自己的眼睛搞得跟兔子一樣。「可是我不懂你到底在怕什麼?為什麼不敢睡?」

  「你又不是不曉得人家怕黑!晚上什麼都看不到,不知道什麼東西會從黑暗裡冒出來,很恐怖你知不知道!」她氣呼呼的責怪。

  「所以你怕黑,是因為怕鬼?」這大概是全天下最詭異的事情了,一隻鬼居然還會怕鬼?

  「難道你不怕嗎?」她用力地瞪他。居然露出那種嘲諷的表情?

  「我如果怕的話,你現在還能跟我說話嗎?」他發現她常常搞不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

  夏詠晴頓時無言以對,她真的是忘了自己現在不是人。

  「言歸正傳,現在你回不去你的肉體,接下來準備怎麼辦?」他馬上轉回正題。昨天他在書房苦思原料的補救方案時,發現自己居然靜不下心,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她的事。

  這不是個好現象,她不僅影響了他的冷靜,更影響了他的專注,所以他必須想個兩全其美的方式跟她保持距離。

  「我不知道。」要是知道,她早就提出方法了。

  「或者,我把手鏈寄回屏東,讓你回父母身邊?」其實他昨天就該把她留下,不該昏頭的帶她回來。

  「我父母看不到我。」所以若是回家,她又要過那挨餓受驚的日子了。「你不要送我回去好不好……」她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你總不能這樣過一輩子。」他更不想被她纏一輩子。

  「其實……」她突然眼睛一亮,「說不定可以去問當初幫我算命的老師。聽我外婆說,他是道行高深的人,既然算出我有幫夫運,至少我應該可以活到結婚啊!

  可是現在我還單身,就代表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老實說,他並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不過一枚女鬼正在他眼前跟他談話,叫他也不得不承認世界上的確有些無法解釋的情況,必須採用一些非常手段來解決。

  「那個老師在哪裡?」算是死馬當活馬醫好了。

  「不曉得耶……」她笑得有些尷尬,「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可能要問我外婆,可是她已經過世了。」

  這不等於沒說?他橫她一眼,起身到信箱拿報紙,突然她一眨眼來到跟前。

  「闕紹言,你要去買早餐嗎?」她睜大期待的眼。

  「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他冷冷地用鐵板頂她一記。

  「可是我好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耶……」要是不讓她吃,她一定去閻王爺面前告他虐待靈魂!

  「昨天晚上我不是才用一片大比薩餵飽你?」那種他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垃圾食物,還是為了滿足她的胃口,他才勉強吞下的。比薩油膩的感覺,讓他到現在仍是毫無食慾。

  「那是晚餐啊,可是我沒吃宵夜,所以早上特別餓。」

  「你……」他深吸了口氣,叫自己要保持理智。「你一向都這麼會吃嗎?還是變成靈魂後才食慾大開?」

  「人家也不想當大胃王,可是不吃肚子就一直叫!」這是現在「了無生趣」的她唯一的樂趣了。

  「你看來瘦巴巴的,到底都吃到哪裡去了?」他挑剔地打量她纖細的腰身。

  「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吃不胖呢,你幹麼那種表情?」好像看到難民似的。

  好吧,跟個餓鬼是有理講不清的。和她這麼一折騰,也過了早上十一點,反正也到時間該填飽肚子,就當是幫自己買午餐好了。

  「你想吃什麼?」想了一想,他又加了但書,「不許吃垃圾食物!」

  原本要把炸雞說出口的夏詠晴,又默默吞回去。「吃牛肉麵好不好?我昨晚看到你家巷口有一家賣面的生意不錯。」

  昨晚經過巷口時,她不正在吃……不,是「聞」比薩嗎?為什麼還能注意到其他的食物?

  面對這麼一隻愛哭鬼、膽小鬼兼貪吃鬼,他真有種力不從心的感受。「好,就牛肉麵。」幸好是他也能接受的東西。

  「可以再加二十顆水餃嗎?」她很認真地用手比了個二,「順便幫我帶一杯熱的珍珠奶茶。」

  「你這頭豬!」他終於忍不住爆發,「二十顆水餃你是想撐死我嗎?還有這種熱死人的天氣,你喝什麼熱奶茶?」

  「一碗牛肉麵人家吃不飽嘛。」她不太自然地扭了下身子,「而且冰的飲料沒有香味,我就吃不到了,所以要熱珍珠奶茶。」

  「那你要珍珠幹什麼?珍珠不也沒有味道?」

  「珍珠可以加強視覺效果啊!」

  冷靜、冷靜,闕紹言告訴自己,跟一隻貪吃鬼沒什麼好計較的,不要破壞自己的修養。

  於是他不再跟她爭辯,逕自做下決定。「只有牛肉麵和熱奶茶,沒有水餃!」

  說完,他馬上大步走出門,不給她上訴的機會。

  然而關門前,她懇求的聲音卻又從門縫裡傳來,「人家要吃水餃啦……」

  「十顆!」砰的一聲,門終於關上了。

  轟然的巨響十分嚇人,但門後的夏詠晴,卻露出滿足的微笑。

  其實他真是個好人,雖然他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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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詠晴認為闕紹言是個好人的認知,在隔天他上班後馬上被推翻。

  「你認為這樣的模具能符合這款汽車的渦輪增壓嗎?這種東西一拿出去,整個闕氏都要丟臉!給我重做!」第一位職員挨刮,垂頭喪氣離席。

  「我要的成本評估,不是這些垃圾數字!你平常跟那些廠商講電話都在聊天嗎?再這樣下去,明天你不用來了!」第二位職員差點丟了工作,連忙收回文件逃離。

  「總務部購買太多文具,這種事都要跟我報告,你要不要告訴我闕氏一天用幾卷衛生紙?適當額度你不會自己決定嗎?」第三位職員還是個經理,做不好一樣被罵,只能黯然離去。

  待一干人等全走了,夏詠晴才現身出來,用著評估的眼光審視馬上又恢復一臉冷淡,埋首公文的他。

  「你對屬下好凶喔。」她心想,還好不是在他底下工作,不然肯定會減壽。

  「我自認沒有虧待他們,所以該做的成績要給我做出來。」賞罰分明一向是他的原則,所以即便闕氏要求高,仍是一堆人擠破頭要進來。

  只是員工們確實都很怕他,在他面前敢直視他的,一隻手還數不滿。

  「你可以多點笑容啊,否則人緣會很差喔。」就這幾天跟著他的觀察,她覺得他真是個嚴肅的人,生活一點樂趣也沒有。

  像她,還曾經當選餐廳裡的笑容天使呢!

  「你可以想像我一天到晚傻笑的的情形嗎?」他頭抬也下抬,繼續工作。

  夏詠晴很認真地偏頭想了下,美好的微笑霍地僵在臉上。

  「不能。」那畫面怎麼想怎麼恐怖。

  「很好,那這話題就到此結束。」他忙都忙死了,為什麼還要分出心神跟她聊天?這個問題他自問了上百次,卻得不到答案。明明很怕吵的他,競在有了她的陪伴後,開始習慣有人抬槓的感覺,這種轉變連他自己都不自覺。

  甩了甩頭,他繼續用心工作,難得她閉上嘴,他要好好利用這段時間……

  「總裁!」門外的陳秘書敲了敲門,在他還沒應聲便推門進來。

  他心一驚,還來不及責備她的失禮,便連忙往夏詠晴那方看去。

  原本應該馬上回到玉墜裡的小女鬼,彷彿也嚇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呼呼地望著陳秘書。

  闕紹言看了看她,又轉回陳秘書,看到她似乎沒有異樣,不禁打探道:「陳秘書,你有看到什麼東西嗎?」

  「什麼東西?」有急事要報告的她,被上司沒頭沒腦地一問,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我只看到總裁您呀!」

  聞言,他放下心,遠處的夏詠晴更是整個人軟倒在沙發上。這種事再多來幾次,她肯定嚇得魂飛魄散。

  闕紹言清了清喉嚨,冷下聲音道:「下回敲完門,聽到我應聲再進來!」

  「抱歉,總裁……」陳秘書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了。「可是我急著告訴您剛才傳來的消息。」

  「什麼事?」能讓冷靜沉穩的她失態,肯定是大事。

  「半個小時前,載運利達那批原料的貨輪,在接近港口時翻覆了。」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好消息。「幸好我們沒跟他們買原料,否則現在就要跳腳了。」

  「這麼巧?」若是他前幾天沒被夏詠晴纏住,其實很可能會咬牙買下利達抬價後的鋼鐵。

  雖然貨物一定都有保險,但事後跟保險公司的斡旋及勘查一定會浪費許多時間和金錢,更不用說,他們對原料的需求迫在眉睫。

  目光忍不住瞄向坐在沙發上拚命聞熱咖啡的夏詠晴,他的腦子裡驀然閃過她曾說過的「幫夫運」。

  可能嗎?這個念頭只停留在他腦際零點一秒,就被自己否定了。

  「那艘船載運的可能不只利達的原料,這一陣子市面上的鋼鐵價格可能會有波動。陳秘書,這幾天業務部收購原料的動作進行得如何了?」還是回到正事比較實際。

  「我馬上請採購部的人向您報告。」說完,陳秘書匆匆地走出去。

  她門才帶上,夏詠晴馬上從沙發上跳起來,小臉湊到闕紹言面前,笑嘻嘻地道:「嘿嘿,現在你應該感謝我了吧!」

  他不以為然地瞄她一眼,「這只是巧合。」

  「才不是呢!一定是我有幫夫運,才會幫上你這個大忙。」這算大功一件吧?

  呵呵呵,她已經在心裡構思晚上要敲他一頓什麼大餐了……

  「就算你有幫夫運,但我不是你丈夫,你幫不到我。」闕紹言淡淡地點出事實,他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跟她的幫夫運有什麼關係。

  夏詠晴的小臉霍地紅了,方才一時得意,竟沒注意到「幫夫」的言下之意。

  「你在臉紅什麼?」鬼也會臉紅?他突然覺得很有意思。「該不會又在幻想什麼奇怪的事吧?」

  「才沒有!」她赧然地飄到一邊去,總覺得他似乎看出什麼。

  「小妞,我再說一次,你千萬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沒有冥婚的打算。」越跟她相處,就越覺不妙,於是他再一次劃下界線,不僅警告她,更是警告自己。

  「你說過很多次了啦!幹麼一直說,好像我很花癡一樣!」她不服氣地反駁,「人家我也不一定想跟你結婚哩!」

  這句刺耳的話令闕紹言皺眉,「那最好,我也不想要一個貪吃又愛哭,還整天囉唆個不停的鬼老婆。」

  原來他嫌她貪吃又愛吃,還覺得她吵?夏詠晴癟起嘴,幽怨地看他一眼便鑽回玉墜裡,決定以後都不要跟他說話。

  她最後的表情讓闕紹言相當不舒服,但他沉住氣不理會她。反正她只是他半路撿來的一個累贅,她的情緒根本跟他沒關係。

  兩人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冷戰,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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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7-1 22:54:03

第九章

  雨過天青,或許只是闕紹言的想像。

  住院兩天,夏詠晴的傷勢便好了大半。幸好動手的只有王玲玲,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再狠,力道也有限,所以除了幾個礙眼的瘀傷外,她幾乎全好了,連感冒的症狀也大大減輕。

  第三天晚上,怕已經返家休養的她無法照顧自己,一下班,他連忙驅車回家。

  結果一進家門,屋裡就如她暈倒那天般的寂靜無聲,他緊張得呼吸都快停止,衝進房間的闕紹言沒看到人,卻發現床頭櫃的檯燈下壓了張字條——

  我回屏東了,勿掛念。

  她該不會還在犯傻,以為他真希望她搬走吧?

  無力往床上一坐,他強迫自己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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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東某鄉鎮——

  纖手由涼被裡伸出,夏詠晴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黯淡的小臉蛋上有著疲憊的痕跡。

  下午五點,身體加上心理的壓力,她連睡個午覺都不安穩。

  昨天下午許正明居然帶她父親上門,因為受到許正明的挑撥,父親對她和闕紹言產生誤會,聽都不聽她解釋就逼著她收拾行李跟他走,她匆忙間也只來得及留張宇條,想到發現她不見的闕紹言,她就心慌意亂,怕他又誤會什麼,偏偏她又記不得他的手機號碼,都怪她豬頭啦,靈魂歸位後,整天跟他膩在一起,也忘了去辦復機,連公司電話也不記得,因此造成現在兩人失聯的狀態。

  反正人都醒了,她略微梳洗後換上輕便的短袖上衣和牛仔短褲,便想到屋外走走。

  「媽,爸呢?」經過廚房,她懶洋洋地問著正在準備晚餐的母親。

  「他去田里拔菜,要我等一下煮給你吃。」夏母對一臉委靡的女兒搖搖頭,「你爸那樣罵你,是因為關心你,其實他很疼你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沒有頂嘴啊。」她可憐地嘟起嘴,「媽,我去外頭走走。」

  「記得回來吃飯啊!」夏母歎口氣,繼續忙著她的煮飯大業。

  夏詠晴走出屋外,沿著田埂想走到大馬路,想不到才抬起頭,馬上看到一輛高級轎車停在路旁,車裡的男人,也因為她的出現而下了車,雙手交叉胸前,靠在車旁定定地盯著她。

  埋在心中的烏雲瞬間散去了,她尖叫一聲,漾開笑臉,直直往他衝過去,還差點掉進田里。

  「闕紹言!」她撲進他的懷裡,眼淚忍不住就飆了出來。「嗚嗚嗚,你終於來了……」

  「小心一點,你傷才剛好!」輕手輕腳地扶住她,大手將她的頭埋進自己胸膛,「還敢哭!誰叫你要偷跑回家?」

  「我才不是偷跑呢!」她耍賴地將臉上的淚全擦在他身上。「是我爸到你家押著我回來的!」

  「那你字條上不會寫清楚一點嗎?」他真想痛揍她的小屁股,卻又知道自己肯定捨不得。「害我以為你還下肯原諒我才跑回來屏東老家。」

  又回到這個懷抱,她滿足地靠在他胸前,「不是我不寫清楚一點,是當時的情況不允許,我又不知道你的電話……」

  「你——」鬆了口氣,他緊緊地抱住她,感受她的存在。「算了,我拜託你以後別再不告而別,要不就是昏倒生病,甚至還會靈魂出竅,我可禁不起你一再的驚嚇。」

  所有坐立不安的擔憂及空虛,終於因為她再度回到懷抱而踏實,闕紹言明白自己已徹底被他以往最下屑的愛情制約了,成了個橫衝直撞的傻瓜,卻又傻得心甘情願。

  夏詠晴在他懷抱裡,深深地感受到他的情緒起伏,小手不禁回抱住他,心裡迴盪著愛他的悸動。

  現在她不再認為莫名其妙的靈魂出竅是個可怕的經驗,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認識這麼棒的男人,令她體會到愛情真正的美好。

  兩人擁抱了好久,直到太陽都西斜,闕紹言心裡的空洞得到撫慰,他才鬆開手,正經地問道:「你父親急著押你回來做什麼?而且他怎麼知道你住在我那裡,還連地址也知道?」這事太奇怪了。

  「都是許正明啦!我還以為他改過自新準備做好人了。」說到這個,她就有氣。「結果他竟暗中打電話告訴我爸,說我嫌貧愛富、喜新厭舊拋棄他和你在一起,還說我們兩個同居。我爸聽到同居就氣瘋了,打電話到公司聽到我沒上班,就搭高鐵上來台北,要許正明帶他來找我。」

  「那麼你跟你父親解釋了嗎?」

  「我說了跟許正明分手是因為他劈腿,而不是因為你。我爸雖然接受這個答案,但還是很氣我們住在一起的事。」臭老爸!也不想想她先前病了那麼久,原本住的套房早就被房東收回,不跟闕紹言住,難道要露宿街頭嗎?

  「所以你還沒跟你父親說明我們的關係?」這才是他想知道的重點。

  「我說了。」她忽然抬起頭,正經八百地凝視他。「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你要我想的那件事,我已經想清楚了。我相信自己在你心裡是特別的,我也應該信任你的愛情,過去是我太笨了,以後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闕紹言不語,靜靜地盯著她,終於露出一抹俊朗的笑容。

  大手抓起她的小手,沿著她走來的田埂前進。「走,我們去見你父親。」

  「不行啦!」她連忙停步,「你一定會被我爸用掃帚趕出去。」

  「再大的陣仗我都見過,會怕區區一支掃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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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闕紹言並沒有誇大,在被一支掃帚當頭棒喝後,他獲得了進到夏家的機會。

  「你這王八蛋還敢找上門?」夏父氣得面紅耳赤,對著坐在對面的闕紹言大罵,「當初我們是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才放心讓小晴跟你回去,結果你居然拐她跟你同居?要不是許正明那個……那個混球打電話來,我們還被蒙在鼓裡!」

  夏父雖然生氣,但經過女兒的解釋,也沒忘了許正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伯父,請息怒,我這次就是要來說明這件事的。」相對於夏父的怒髮衝冠、夏母的憂心仲仲,還有夏詠晴的噤若寒蟬,他顯得從容多了。

  「有什麼好說的!你敢說你們沒有同居?」

  「有。」

  「你敢說沒有對小晴亂來?」

  「有。」

  「那你還想解釋什麼?」

  聽到女兒都被吃了,夏父一掌拍在桌上,讓妻女嚇了一大跳。

  闕紹言不動聲色地輕摟夏詠晴,像是要她放心,而後鎮靜地道:「我和詠晴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許正明只是不甘心自己腳踏兩條船的事被發現了,才會打電話向伯父搬弄是非,相信伯父這麼明理的人,應該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原想繼續發作的夏父被這麼一說,話硬是卡在喉頭,這要再罵下去,不就承認自己是個不明是非的人?

  而夏母原本就覺得闕紹言比弱不禁風的許正明好多了,又難得看到一向頤指氣使的老公吃癟,不禁暗笑在心裡。

  「可……可是你也不能對小晴亂來啊!」怒氣無處發洩,夏父一股火憋在肚子裡,說話都有些不靈光了。

  「如果不是認定她了,我不會一直照顧她、保護她,甚至因為她不見了,而丟下公司裡重要的事情,千里迢迢來到這裡。」用力摟了下夏詠晴的纖腰,大手還掐了她腰際一把。

  被暗算的人兒幽怨地偷瞄他一眼,就知道他還在氣她的不告而別!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夏父不住打量著小倆口的互動。女兒一顆心根本都黏在別的男人身上了,叫他這個父親心底泛酸哪!

  「我打算等詠晴明年復學畢業後,就立刻跟她結婚。」為了取信夏家雙親,闕紹言更提出保證,「至於現在我們可以先訂婚,屆時我會請我父母從澳洲回來提親,如果你們希望一切遵循古禮,那我保證禮數全都不會少;婚後,闕氏精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會過到詠晴名下,算是我給她的結婚禮物。」

  夏家雙親外加女主角一聽全傻了。這人未免也太有規劃了,娶老婆更是大手筆,難道做生意的人都這樣嗎?

  「所以在結婚前,我保證不會讓她懷孕,她還是繼續住在我那裡,也可以省下一筆租房子的開銷;而婚後我們仍是住在台灣,這樣也方便詠晴照應娘家的事情。」言下之意就是,該享用的,他還是要繼續享用,屬於他的權利,他絕不會放棄。

  在場所有人仍是目瞪口呆,尤其是夏詠晴,雙頰都紅到快爆炸了。明知道她容易害羞,這男人說話還這麼直接!

  「還有,我們家沒有迂腐的觀念,詠晴不會有傳宗接代的壓力:另外,家族的親戚散佈世界各地,所以她也不必應付複雜的親戚關係。這樣伯父和伯母還有什麼問題嗎?」闕紹言追加了句,算是結尾。

  靜默約一分鐘,夏家三人終於恢復說話的能力。人家婚姻計劃表全列出來了,夏父想再罵人都覺得自己沒立場。

  嗚嗚嗚……養了二十年的女兒,最後還是變別人的,想到就捨不得啊!

  「好了好了,既然紹言這麼誠懇,老頭你也別再頑固了,女兒有好歸宿比較重要啊!」看到闕紹言展現的誠意,夏母連忙打圓場。

  孰料此時女主角突然低聲咕噥起來。「哪有人這樣就決定要結婚的,又沒有人跟我求婚!」

  「難道你不願意嫁給我?」耳朵很利的闕紹言聽到了,揚起眉梢反問。

  正主兒都還沒回答,夏父又忍不住發飆了,「什麼?你不嫁他?都讓人吃干抹淨了,你還挑什麼?這麼好的對象你要去哪裡找啊!」這番話無疑透露出他已經承認這個女婿,可惜少根筋的夏詠晴根本沒聽出來。

  「我哪有不願意嫁他啊!」被吼得耳朵痛,她可憐兮兮地縮起身子、捂起耳朵。

  「所以你是願意嫁嘍?」闕紹言拉下她的手,慎重地確認。

  怯怯地瞄了眼火力強大的父親、臉上帶著鼓勵的母親,還有眼前這個表情凝重的男人,夏詠晴很孬種地點頭。像

  「嗯……」

  「那就這麼決定了,此事拍板定案,不得再上訴。」動用群眾力量也是不得已,不過這下這小妞就逃不掉了。闕紹言在心裡暗自得意,但為了她薄薄的顏面,還是強作鎮定。

  夏詠晴無可奈何地中計了,抬起小臉蛋,又羞又惱地送上一記白眼。

  將小倆口的互動看在眼裡,夏母開心地笑了。「既然這樣,紹言,今天晚上一塊吃飯吧!你現在回去也太晚了,就留下來住一晚好了。」

  「謝謝伯母。」

  「反正你們的婚事已經決定了,小子,等一下吃飽我們到廟口去乘涼泡茶聊天,讓親戚朋友們認識一下。」夏父也終於妥協。

  「好的,伯父。」

  三個人聊著,便一起往飯廳去了。

  還坐在客廳的夏詠晴只能愣愣地看著大家全走光,俏麗的臉蛋微微抽搐。

  有沒有搞錯啊?準女婿才剛出現,女兒就馬上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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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間蟲鳴鳥叫的早晨,睡得迷糊的夏詠晴在一聲了亮的雞啼後,瞬間驚醒。

  用力瞇眼瞄了下窗外將亮的天光,小手無力地推著佔據了她一半床位的男人,試圖用昨夜幾乎被他搾乾後僅剩的一點力氣,將他弄醒。

  闕紹言這個壞蛋,昨晚入睡前,她父母為他準備了客房,但大伙關燈就寢的一個小時後,她就發現一個龐然大物無聲摸上她的床,兜頭就是一記熱吻。

  「你做什麼啦!」好不容易從熱吻中掙脫,她羞赧地在黑暗中瞪他,「你不睡覺跑到我這裡做什麼?」

  「這麼早我睡不著。」他說的有一半是實話。晚上九點半,通常是他夜生活才開始的時候,加上習慣了摟著她柔馥的嬌軀入眠,要他七早八早地一個人躺在孤寂的單人床上睡覺,門都沒有。

  既然鄉下無法有熱鬧的夜生活,那麼他至少能選擇抱著他的女人吧!

  夏詠晴可沒他這麼大膽,當然也不知道他心裡邪惡的打算,不過在毛手伸進她衣服下擺後,她馬上就明白了。「不行啦!爸媽會聽到……」

  「那你就小聲一點。」

  最後,熱吻再度緘封,成功地消去她差點逸出的嬌媚呻吟,於是在他的誘惑下,又是一個旖旎的夜晚……

  夏詠晴拍拍臉,想拍去昨夜羞人的記憶。他實在太膽大妄為了,在老爸的地盤也敢欺負她,雖然那種偷情的感覺很刺激,但她更怕老爸菜刀一拿就殺了進來。

  所以在第一次妥協、第二次妥協……無數次妥協之後,她再也不能讓步了,至少在父母起床前,要把他趕回客房。

  「現在幾點了?」闕紹言皺起眉,啞著聲問。他昨夜貢獻了那麼多精力,不能讓他再躺會兒嗎?

  「五點半了,等一下我媽就會起床,你快回去你房間啦!」她辛苦地從床上爬起來,順手拉來床頭的上衣穿上,而後下床替他找衣服。

  一塊黑色布料迎面而來,闕紹言伸手抓住自己的褲子套上,無奈低咒,「我跟自己的女人睡一覺也不行嗎?」

  「在我家就不行,除非你想被我爸砍了!」她偷偷打開門瞄一眼。很好,客廳還是暗的。

  回頭想叫他快滾,卻發現他褲子已經穿好,但裸著上半身站在床沿。

  「快把你的衣服也穿好啦!萬一不小心被我媽看到了,還以為你暴露狂!」

  「你確定?」他表情微妙。

  「廢話!」她急得跺腳,好像聽到父母的房間傳來動靜了。

  闕紹言勾起一抹興味十足的笑定向她,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輕喃,「小妞,是你要我穿好自己的衣服,我只是滿足你的要求而已。」

  還被這句話弄得一頭霧水的她,赫然感覺他大手一伸,扯往她衣服下擺,刷的一聲往上一拉,轉眼間她馬上變成光溜溜的小羔豐。

  「啊……」差點尖叫出來的她硬生生把聲音卡在喉嚨,羞窘又著急地遮住自己光裸的身軀,低聲罵道:「你做什麼啦?」

  亮了亮手上的衣服,他慢條斯理地穿上,一邊欣賞佳人的胴體。「誰叫你要穿著我的上衣。」嘖嘖嘖,吃了這麼多次,今天才發現晨光裡的她,體態婀娜、曲線優美得很呢!

  「討厭鬼,你可以用說的啊!」她一跺腳,眼尖地看到自己的睡衣在床頭另一邊,就又遮又掩地想過去拿。

  然而被她挑起興致的男人可沒這麼好打發,大手一伸,便把想溜走的小美人鎖進懷裡,印上火熱的早安吻,雙手更上上下下吃足了豆腐。

  正當情焰在兩人之間燃燒,房外突來傳來開門聲和腳步聲,令差點又開始「晨運」的小倆口身體一僵,連忙分了開來。

  「都是你拖時間啦!」夏詠晴急得團團轉。

  闕紹言好氣又好笑地望著她,大手抓來她的睡衣幫她穿好,走到門邊覷了個空檔,好整以暇地溜回客房。

  吃完豐盛的早餐,闕紹言便想告辭帶著夏詠晴回家。

  夏家雙親一聽女兒要走了,連忙下田、上市場,不把闕紹言的高級轎車塞爆不罷休。

  附近鄰居知道夏家體面的準女婿要走了,也湊熱鬧地帶來各式各樣的土產。

  「闕先生要走了喔!」隔壁老陳送來兩瓶自製的參茸酒。「來來來,這個你帶回去,男人要常補,女人才有幸福,哈哈哈!」

  「陳伯,你不要亂講啦!」夏詠晴不依地跺腳,發窘地看著闕紹言微笑收下能讓他大展雄風的禮物。

  「對啦,男人就是出一張嘴!」巷尾的阿福嬸也趕來,奉上一瓶新鮮蜂蜜。

  「小晴啊,這個你帶去台北喝,喝了會讓皮膚好,迷死未來的老公喔!」

  紅著臉收下這個禮物,夏詠晴窘到了極點。這個阿福嬸說的話,還不是跟陳伯一樣曖昧!

  接著,夏家雙親回來了,在眾人的貢獻下,新鮮水果和蔬菜塞滿後車箱,還有無數的醃菜、臘肉等土產,也全上了闕紹言的車,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一個月來一次就可以當產地直銷的盤商了,還在闕氏這麼辛苦的工作幹麼?」他朝夏詠晴打趣道,難得感受到這麼濃重的人情味,心裡有些感動。

  「那是我人緣好,你才收得到禮物。」她臭屁地抬起小臉蛋,要不是街頭巷尾的鄰居都很疼她,他連一支蔥都收不到!

  「是是是,大家對我這麼好,都是你的功勞。」他輕捏著她的下巴,惡作劇地左右搖晃,可說出口的話卻是真心真意的。

  「我說過我有幫夫運的嘛!」她更得意了,只差屁股沒翹到天上。

  「還沒嫁我,就急著幫夫了?」他一句逗她的話,果然又羞得她滿臉通紅。

  旁邊的鄰居們聽到他的話,全笑成一團,其中老一輩的阿福嬸,忍不住替夏詠晴說起話來。

  「闕先生啊,小晴是真的有幫夫運喔!那個台中的密宗大師幫她批過八字,說幫夫運勢像她這麼強的,全世界大概找不出幾個,所以能跟小晴結婚,算你有眼光啦!」亮出一口金牙,她笑呵呵地說。

  密宗大師?闕紹言心一凜,最近過得太順遂,幾乎都忘了這回事。為了弄清楚詠晴靈魂出竅之謎,勢必要找到這位大師,而當初帶她去算命的外婆已逝,先前跟夏母詢問也沒有結果,不知道能不能從眼前的大嬸口中得到線索。

  「大嬸,你知道怎麼找到那位大師嗎?」他正色問。

  「知道啊!當初就是我告訴小晴的外婆,她們才會跑台中那麼遠去算命的。」

  那位大師可是得道高人,不是隨便路人甲都見的呢!

  「可以告訴我大師的地址嗎?」闕紹言和夏詠晴交換一個會意的眼神,找了個藉口。「我想找他……合八字。」

  「沒問題、沒問題!」熱心的阿福嬸不只說出地址,還興致勃勃地告訴他們路要怎麼走。

  得到答案的闕紹言,當下便決定更動今天的行程,撥出幾個小時到台中一遊。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伯父、伯母,還有各位鄉親,我和小晴就先回去了,謝謝大家的禮物。」要是以前的他,一定連這種客套話也懶得說,足見他真的被這小妞改變很多。

  「小子,在回去以前,我有句話跟你說。」夏父突然站了出來,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用著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量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早上從哪裡出來的!記得你說過的話,在結婚前不准讓小晴懷孕。」

  「是,伯父。」偷吃被逮個正著,生平第一次,闕紹言嘗到尷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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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阿福嬸說明的路線,闕紹言和夏詠晴來到台中一間普通的民宅前。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這棟民宅一點都不像有高人在此,要不是有人指引,他們相信自己一輩子也找不到這個地方。

  正想上前按電鈴,門便由屋內自己打開了。

  闕紹言有些意外地看著開門的年輕男人,不禁低叫出聲。

  「是你?」是那天在百貨公司外,拿了條玉墜手鏈要他收下的陌生男人!

  「是我。」依舊身著長袍的年輕男人笑了笑,「老師早算到你們會來,已經等一陣子了,先請進屋吧!」

  一行三人進到屋內,這棟外觀平凡的民宅,裡頭卻是別有洞天,古樸簡潔的佈置和裝潢,給人心曠神怡的感受。

  到了房間前,年輕男人停步。「請自己進去吧,老師就在裡面。」

  闕紹言和夏詠晴對視一眼,默默地推開房門進去。

  原本還期待看到身著道袍或袈裟的人物,想不到入目的是位身著長袍的清濯中年男人,他長相斯文,戴副金框眼鏡,像個飽讀詩書的學者。

  「坐。」老師朝著兩人一笑,「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是關於夏小姐前幾個月靈魂出竅的事吧。」

  「你怎麼知道?」夏詠晴意外地瞪大了眼。她什麼都還沒說,他也未免太神了吧?

  「因為這一切的緣由,都是我那個笨徒弟搞出來的。」說完,他還歎了口氣,「夏小姐,我曾經說過你有很強的幫夫運吧!」

  「是啊。」她點點頭,然後勾住身旁闕紹言的手,「老師你說的很準呢!我真的意外地幫了他很多忙。」

  老師見她直說,不禁淺淺一笑,「因為他是你命中注定的對象,所以你的運勢會影響到他。」

  「可是……我們認識的方式未免太詭異了吧?」她吐吐舌。像

  「你的幫夫運,只要遇到命定的對象,就會開始發揮,而且是無論如何,天意都會將你們兩人拉到一塊。起初你遇見闕先生時,交往的人並非是他,因此為了將錯誤的緣份導正,才會發生你靈魂出竅、助他度過事業難關等事件,否則你們或許能夠相遇,卻無法相知。」

  「那麼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詠晴靈魂出竅的情況還會再發生嗎?」雖然闕紹言不懂神鬼之事,但也想得到這種情況,對夏詠晴是很不利的。尤其靈魂又是很脆弱的東西,萬一一個不小心不見了,那可是再也找不回來。

  「不會的,因為錯誤已經導正了。」話說至此,老師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

  「那位許正明先生,是我那個笨徒弟的遠房親戚,有一回我那笨徒弟不小心在他面前洩露了夏小姐特殊的幫夫命格,於是許正明才會搶先一步追求夏小姐,希望靠你擁有好運氣,而切斷了夏小姐和闕先生相識的機緣。本來,夏小姐和許正明是不會認識的。」

  「你的意思是,詠晴原本可以不必靈魂出竅,但因為半路殺出個許正明,所以才會發生那種事?」闕紹言臉色變得難看,雖然這有些荒謬,但他是親身經歷的人,明白世上的確有許多事,不能用常理判斷。

  「沒錯,要是這個錯誤上天沒有導正,那麼夏小姐後半生的婚姻路恐怕會走得很辛苦,而闕先生的面相顯示,這一生你只會娶一個妻子,若你無法跟夏小姐結合,便會孤寡一生。」

  聽到這裡,小倆口面面相覷,均無言以對。好半晌,闕紹言才又提出另一個疑問,「那麼你的徒弟幾個月前,在百貨公司外拿著一條玉墜手鏈給我,是否是為了讓詠晴的靈魂遇難時有個棲身之地?」

  「是的,夏小姐的氣跟玉石極為相合,所以靈魂必須依附在玉石之上,也不能離玉石太遠,我因為算出她會有一劫,才叫小徒將手鏈拿去給你。如果當時夏小姐離開了玉石,身邊又沒有任何可以依附的東西,很可能靈魂會漂流到不知名的地方,除非你們兩人已經互許心意,她才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老師欣慰地點頭,「很顯然的,你們在那之前已經彼此相許,夏小姐才可以避掉此劫。畢竟我雖然洞察天機,也只能事先防範,而感情的事,還是掌握在你們自己的手上啊!」

  「老師……」夏詠晴突然面露難色,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人家不是說天機不可洩露嗎?你現在全都說出來,會不會怎麼樣啊?」

  哦?難得有人還替他擔起心來。老師因為她的善良哈哈大笑。「放心,事情已經過了,所以我可以說出來。不過上天只是幫你們牽了線,關於你們兩人的未來,還是取決於你們自己對感情的態度,我就不便多言了。」

  小倆口微笑相視,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堅定。或許這樣也好,兩人經過了風風雨雨,才會更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時光。

  「謝謝你,老師。相信之後我們結婚,應該也不用找人合八字了吧?」闕紹言自我揶揄一番。連上天都認為他們該在一起,便沒有八字不合的可能性。

  「呵呵呵,你們盡可以再來找我,我不介意多賺一筆媒人錢。」這種天作之合的八字,可是保證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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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闕紹言一如往常帶著夏詠晴到公司上班,一切風波似乎都已經過去,他忙著當他的總裁,她忙著做她的小工讀生,整個公司也是風平浪靜。

  接近下班時間,夏詠晴做完工作,坐總裁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等著他一起晚餐。

  由於住在闕紹言家,在她的堅持下,她的工資只有法律規定的最低時薪,比起其他的工讀生硬生生短少許多,因此今天豐盛的晚餐,當然是由他贊助嘍!

  「叩!叩!」敲門聲驀然響起,闕紹言還來不及應門,陳秘書已經衝了進來。

  「你……」他皺起眉。

  「抱歉,總裁我太激動了,可是這件事我忍不住想盡快告訴你。」她揮舞著手上的文件,「這份文件是跟冠王企業解約的損益表,原本預估我們應賠償……」

  在她劈哩咱啦地報出一連串金額時,坐在辦公室的夏詠晴嬌軀一僵,心虛又抱歉地望向闕紹言。

  她知道,這筆錢是他為了替她出一口氣而產生的損失,雖然他說那是小錢,但聽在一向克勤克儉的她耳中,仍然是筆可怕的天價。

  闕紹言眼角餘光瞄到她一臉慚愧,知道她又開始自責,便趁陳秘書忙著說話時,拋了個安撫的眼神過去。

  「……雖然這次跟冠王企業解約,我們損失了些錢,但我不得不說,總裁這個約真是解得好啊!」

  陳秘書的讚歎,讓夏詠晴目瞪口呆。「陳秘書,我可以問為什麼嗎?」她狐疑地插口。

  「剛才新聞快報提到的。」陳秘書喜上眉梢地說:「冠王企業爆發財務危機,負責人王董事長被限製出境,他女兒也因為協助內線交易而一起被起訴,所以一堆廠商和銀行急得跳腳。幸好總裁及早指示更換合作對象,我們抽身得早,不只避免掉這筆賠償金,損失也降到最低。」

  夏詠晴聽得眼睛一亮,轉頭看向一臉篤定的闕紹言。「你該不會早就知道了吧?」

  「沒錯,不過一開始我並不知道冠王企業已經被掏空,是王玲玲這麼一鬧我才注意到的。所以這一切,還是要歸功於你的……」他沒有說出來,但兩人都心照不宣。

  幫夫運!

  才想遣退陳秘書,外面又一個職員沒頭沒腦的衝進來,拉著夏詠晴便往外走。

  「小晴!有個自稱是你男朋友的許先生,在樓下櫃檯大鬧,幾個男同事已經過去規勸了,不過你還是快跟我下樓去處理一下!」口氣很緊急。

  夏詠晴還沒出聲,闕紹言已經先爆發了。

  他站起身,往桌子一拍。「許正明來了?」原想他也沒造成詠晴什麼實質上的傷害,便想饒他一回,沒想到這傢伙競自己送上門。

  那名職員被他一嚇,連忙鬆手。「總裁您還在?我看陳秘書直接走進來,還以為您出去了……」見到上司表情不悅,他連忙轉到正題,「對,好像是叫許正明,他一直賴在櫃檯,說小晴被總裁勾引什麼的,還說不見到小晴不罷休……」

  這次不用別人拉了,闕紹言主動執起夏詠晴的手,鐵青著臉前往樓下櫃檯,想看看那個早被判出局的男人又在搞什麼花樣。

  闕紹言和夏詠晴才剛踏出電梯口,已經聽到許正明刻意放大的音量。

  「……我告訴你們,夏詠晴是我女朋友!你們總裁靠著自己有錢,就拐走我的女朋友,還強迫她不准跟我聯絡,我今天來,就是要帶她走……」

  「要帶她走,你還要先過我這一關。」闕紹言隱忍怒氣的低沉嗓音傳來。

  許正明轉頭一看,發現是闕紹言,不禁狠狠嚇了一跳。他今天來只是想拐走夏詠晴,卻沒想到把會把闕紹言給引出來。這傢伙不是工作忙得很嗎?怎麼有空理會夏詠晴外找這種小事?

  他預估的沒錯,冠王企業果然跨台了,如此一來,他當然更不能放棄夏詠晴,打算用溫情攻勢追回她,沒想到棋差一著,闕紹言居然出現在這關鍵時刻?

  見情況不利於他,許正明腦筋轉得飛快,想挽回頹勢。聽說闕紹言無情又脾氣暴躁,闕氏的員工都很怕他,或許自己可以利用這個矛盾,將他一軍。

  「小晴!我來找你了!上次害你被王玲玲欺負,我很心痛,我已經跟她劃清界線,也警告她不准再來找你了……」他認為只要能單獨跟她談話,就有致勝的希望,所以他搬出事先已經想好的說詞,想求她回心轉意。

  「我看你是知道了冠王企業的財務危機,才回頭來找小晴的吧?」闕紹言很不客氣地戳破他的牛皮。

  「我……」被一語道破來意,許正明有些氣弱。但有了夏詠晴就等於有了超人的運氣,他絕不甘就此放棄。

  「小晴!」他把希望放在好搞定的夏詠晴身上,「我知道你是一時被闕紹言迷惑,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種有錢的男人,通常花心又濫情,對你一定不是認真的,而且他無情又冷血,你忍受不了他的!你忘了那天我送你回家時,他那副兇惡的模樣嗎?快回到我身邊吧!不管你與他之間發生過什麼,我都會接納你的。」

  說得像在施恩一樣,脾氣好的夏詠晴聽到他一再污蔑闕紹言,也忍不住心火上升,準備好好教訓這個厚臉皮的男人,但她還沒開口,身後一長串跟下來看熱鬧的人龍已經先看不下去了。

  「你這痞子算什麼東西啊?我們總裁是你比得上的嗎?」第一開口的是陳秘書。這臭痞子居然敢在闕氏的地盤挑釁?「而且在小晴口中總裁不知道有多好,我可從沒聽她提到過你這痞子一句,還敢不要臉地冒充別人的男友!」

  「就是嘛!我們總裁從不亂搞男女關係,在媒體前低調到不行,你要造謠也先查查報章雜誌好不好!」

  「總裁,我們都支持你,把這痞子趕出去!」

  沒想到闕紹言的人氣會這麼高,難道公司裡人人畏懼他的謠言是假的?原本的如意算盤被打亂,許正明不禁慌了手腳,驚覺自己恐怕下錯棋了。

  「許正明,你真是沒救了!你真的以為我笨到不知道你的企圖嗎?我還沒生病昏迷,你就劈腿王玲玲了,等到我躺到病床上,你更在等待時機遺棄我,以免讓自己落得負心的罪名:今天王玲玲被告,你同樣棄她不顧,而且把責任都推到她身上,這些事我都一清二楚,你還想怎麼自圓其說?」

  夏詠晴被他的話氣到發抖,一把將闕紹言拽到身後,「還有你別在這裡一派胡言了!我們之間早就在你劈腿時斷得一乾二淨,而且我相信紹言,會選擇他是因為我很愛他,我告訴你,我現在是他的未婚妻,他是我未來老公!你要是繼續譭謗他,我就報警抓你!」

  「你……」許正明臉色忽青忽紅,想不到兩頭空也就罷了,還被罵得狗血淋頭,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

  「你可以滾了!我們闕氏不歡迎你。」輕摟著氣到快哭出來的夏詠晴,闕紹言決定站出來結束這場混亂。「還有,要是讓我知道你還纏著小晴,我會讓你見識我的手段,闕氏的勢力不是你能挑戰的!」

  形勢比人強,許正明再也沒臉待下去,夾著尾巴難看地溜了。他前腳才踏出辦公大樓,闕氏的眾員工馬上歡呼起來,一堆恭喜兩人文定的話,一下子滿天飛舞。

  闕紹言還是頭一次在公司有這麼眾望所歸的感覺,祝賀聲中,他無預警的回頭,所有員工反射性地全閉上嘴。

  一片沉寂裡,只聽到他聲音淡淡地說道:「謝謝你們的祝福。訂婚及結婚時,我會邀請全公司的人都來參加。」

  仍然是鴉雀無聲。老闆的婚禮,禮金肯定是筆大損失,大家都在心裡為自己的荷包哀悼。

  「不收禮金。」這回他的嗓音多了笑意。

  此言一出,所有員工又歡聲鼓噪起來。老闆果然變得人性化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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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辦公室,終於只剩兩個人。闕紹言撈過她嬌美的身子,印上一記親吻。

  「沒想到你這麼大方,在大伙面前吶喊出我們的關係?」事實上,他很爽,這小妞終於有自知之明,還公開叫他老公。

  「人家氣不過嘛!」她以前真是瞎了眼才會答應跟許正明交往。「不過公司裡的同仁都很支持你喔!」

  「這就要感謝你了!」嚴格說起來,是感謝她八卦的功力,讓他由高高在上的冷面總裁,變成陷入愛情的笨蛋。「他們對我從原本的畏懼,到現在全心的支持,讓公司氣氛好上許多,這都是你的功勞。」

  「真的嗎?」她喜孜孜地接受了他的誇獎。

  「是啊。」看著她笑靨如花,他驀然邪氣地笑了。「我會好好地感謝你的。」

  「不用太感謝我,送我一桶炸雞就好了。」最近被他禁食垃圾食物,她可是饞得很呢!

  「不,我有更好的感謝方式。」

  「什麼方式?」外加一包大薯?

  「你現在想知道嗎?」

  「想。」或許再來一盒蛋塔?

  既然傻傻的小羔羊自己送上門,他就不客氣了。

  大手在她的嬌呼聲中將人打橫抱起,兩人走進休息室,掩上門扉,遮去一室纏綿春光。

  反正全公司都知道他是她老公了,就讓他預習一下為人老公的權利吧!

尾聲

  數年後,闕氏夫妻抱著剛出生的小女兒,來到台中一位密宗老師家中。

  「老師,我們想請您幫我們第一個女兒取個好名字。」新手爸爸開口,這是他們前來的目的。

  「哦?」老師看著可愛的娃兒笑了笑。命中注定他跟這對夫妻相當有緣,他很樂意替他們的女兒取個名。「小孩的面相很好,有她的生辰八字嗎?」

  「有。」新手媽媽把事先準備好,寫著女兒生辰八字的紅紙遞上。

  老師很認真地看了看,忽而眉頭一揚,跟著起身走來走去,口裡唸唸有詞,好半晌才坐回位子上。

  「不錯、不錯……」他深深地點頭,「她會有雙巧手,能做出非常細緻的東西,做任何事也事半功倍,所以取名不宜複雜。我看,就起個單名,取古代工匠祖師魯班的『班』字,作為未來的期許吧!」

  夫妻倆對看一眼,不由得臉上劃下黑線,頭頂烏雲密佈。

  闕班……誰會替女兒取這種名字啊?

  「還有,這娃兒的命格相當奇特,跟她母親有得拚。」這還是人生中第二次看到這種八字,真是令他驚喜非常。「她有跟母親一般強的幫夫運,以後誰娶到她,誰就有福了!」

  夫妻倆再次面面相覦,這次的表情是又驚又恐,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老師,請問你這裡有什麼定魂符咒之類的東西嗎?」

  「還是有沒有護身寶玉一類的飾品……」

  「要不你乾脆直接告訴我們,我們小寶貝命定的對象是誰好了,我明天就去把那傢伙找出來……」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7-1 22:52:40

第六章

  這樁槍擊案鬧得很大,在社會輿論與媒體的報導下,主謀的箭頭全指向前陣子動作頻頻的法國基赫公司,使得該公司在台灣的據點被逼得暫時歇業,法國政府也開始調查其涉及不法的情形。

  看來,夏詠晴犧牲的結果,就是讓他再無後顧之憂,不會再有不肖競爭者暗地裡扯他後腿。

  然而若是她的幫夫運造成如此現況,闕紹言寧可跟基赫公司再交手上百回合,也不願落得再也見不到她的情況。

  不知道有幾次,他拿著新買的玉珮,在槍擊案現場那條小巷來回走了無數趟,就盼著芳蹤杏然的她在危機那一刻,可能先躲到附近哪戶人家的玉製品上,正等著他來帶她回去。

  他失神恍惚、出席不定的狀態令陳秘書緊張不已,只差沒去請道士來作法,讓被鬼迷了心志的上司快些恢復原狀。

  可是他用盡一切的方法,丟光所有的臉,結果還是讓他失望了。

  他找不到她。

  他只能抱著最後的希望,驅車來到高雄榮總。

  只要她還活著,他絕不放棄任何讓她回到身邊的可能,即使她仍是不清醒,他也會堅持下去。

  他快步來到她病房前,卻在開門進入的前一秒遲疑了,大手在門把上怎麼也按不下去。

  如果在靈魂消失後,她的肉體也無法存活下去,他是否能接受這個事實?

  銳目闔上,他深深吸了口氣,心一橫打開了門——

  抬頭望去,病房裡只有他心愛的小女人,她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安詳的睡容像是正作著美夢。

  闕紹言連忙舉步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直到溫熱的氣息傳到指尖,他才鬆了口氣。

  幸好……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他一定會把她找回來,不計一切代價。

  「小妞,你嚇壞我了。」他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複雜地瞅著她。

  「你放心,我會讓你醒過來的。」大手輕撫上她的小臉蛋,「但是你得保證不能先棄我而去。」

  看著一點反應也沒有的人兒,他頭一次感到心酸,手指戀戀不捨地在她蒼白卻柔嫩的臉頰上流連。

  以前能跟她談天說笑時,他觸不到她,現在他碰到她了,她卻毫無反應。

  上天究竟開了他們什麼玩笑?

  闕紹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發現床上的小女人眼皮動了動,然後緩緩地睜開迷濛水眸,有些困惑地看著坐在床邊心事重重的男人。

  她還來不及說什麼,男人出神的心思終於回到她身上,原本渙散的目光掃過她的臉蛋時,與她迷惑的圓眸對個正著。

  闕紹言倒吸口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醒了?」他的手仍然在她臉上,卻加了些力道,像在確認這個奇跡。

  她輕輕點頭,不過視線裡的迷惘卻沒少一分。

  闕紹言看出她的茫然,胸口一揪,屏著氣息問道:「你忘了我嗎?」

  她沉默了許久,才道:「我不……」

  「別說了!」略嫌粗魯地打斷她,他知道自己不會想聽到那個答案。

  大手離開細柔的頰,他索性俯下身將她摟進懷裡,語氣很是沉重,「詠晴,就算你忘記我了,我也會讓你想起來!我說過你是我的,你也承認愛上我,所以我不許你把我當成陌生人,懂嗎?我已經等了這麼久,絕不允許一切再從頭開始……」

  「闕紹言……」細細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令他虎軀一震。

  「你抱得好緊,我不舒服。」一覺才剛睡醒,就被突然出現的他嚇著了,然後還沒搞清楚狀況,又被他一把抱住,夏詠晴覺得滿頭霧水。

  健臂鬆了些,卻沒有放開她。「你記得我?」他的語氣有些壓抑,帶著緊張。

  「當然記得啊,我纏了你那麼久……」她到現在還是狀況外,「你怎麼會突然出現?還一直說一些奇怪的話……」

  被質疑的男人一股悶氣直衝而上,卻又欲振乏力,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蛋,為了她是否記得他而患得患失,而她似乎根本不懂他的不安。

  算了,反正她少根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放開她站直,他仔仔細細地將她從頭看到腳。「昏迷了這麼久突然醒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一星期前就醒來了啊。」她覺得今天的他好奇怪,老問一些怪問題。

  「一星期?你剛才明明閉著眼!」他的語氣沉了些。

  「我在睡覺啊!」

  「你……」他一時語塞,臉色一板開始低斥,「你這可惡的女人!醒來不會立刻通知我嗎?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擔心?怕你挨了那一槍就徹底消失,我還天天回去那巷子裡找,怕你不知道遊蕩到哪裡去了,剛才看你一臉白癡樣,更怕你已經忘記我了……」

  「闕紹言,」她軟軟地喚他,眼眶也浮起水霧,終於明白他反常的表現,全都是因為擔憂害怕,甚至還默默地找了她那麼久。「原來你這麼關心我,我好感動喔……」

  看她嘴一癟,就知道又要淹大水了,他連忙喊了暫停。

  「不准哭!才剛醒就這麼愛哭。」這丫頭愛哭的個性不管是人是鬼都一樣。他沉下臉伸出手,很溫柔地抹去她眼角將要落下的淚水。「既然你認出我了,剛才為什麼不說?」害他不小心洩露了心情。

  「我只是醒來突然看到你,有點意外而已,何況我不是故意不找你的,因為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動,也不知道你的電話……」她訥訥地解釋。

  這無懈可擊的理由令他頓住,過去靈體的她根本碰不到電話,要不就是被他帶在身邊,當然沒有機會知道他的電話。

  「小妞,所以你記得幾個月來我們兩個相處的一切?」

  「記得。」

  「你也記得你愛我?」

  這次她停了下,不過因為點頭而垂下的粉頰卻染上紅霞。

  得到所有答案後,他定定盯著她,像要看進她靈魂深處,讓她有些發毛。

  「你現在身體狀況都還好嗎?」

  「還可以。」剛醒時可能有些異狀,現在已經好多了。「只是有點虛弱。」

  「很好。」他唇角一彎,隨即俯下身,「那我不客氣了。」

  深深的一吻落在她芳唇上,這一吻,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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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晴啊,人家闕先生這麼關心你,你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

  老媽的嘮叨傳入耳中,準備出院正在收東西的人兒瞥了若無其事的男人一眼,覺得自己被念得很冤枉。這男人三天來跟她父母混得滾瓜爛熟,裝成一副紳士的樣子,但等父母不在,他就又親又摸吃足了豆腐,她早就「謝」他好多次了!

  「小晴,你怎麼在闕氏打工都沒告訴爸爸呢?等一下一定要請闕先生到家裡來吃一頓,感謝人家在台北那麼照顧你。」

  老父的話也擲地有聲,她又哀怨地瞄向表情得意的闕紹言,向父母自我介紹時,他說謊也不打草稿的編出自己是她的老闆,她還常常吃他、喝他的,天知道她何時當過闕氏的工讀生了,而且雖然她真的有一陣子:罪他吃喝」,最後那些食物還不都落入他的肚子裡!

  「伯父、伯母,叫我紹言就好。詠晴很乖巧,『幫』了我很多忙,我來看她是應該的。」闕紹言若有深意地一笑,一一將她的情緒收攝在眼中。

  瞧!就是這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拐走她爸媽,平時明明小妞小妞的叫個不停,現在聽他喚出詠晴,她雞皮疙瘩都忍不住冒出來。

  她的幫夫運本來就幫了他很多忙,否則他的公司早被人賣了。

  「不好意思啦,那我就叫你紹言了……」夏父是個老實人,總覺得佔了別人便宜,急忙轉頭朝老婆和女兒大叫,「東西收好了沒?小晴出院還麻煩人家紹言開車來載,你們兩個動作不快一點!」

  「好了好了,你別催了。」夏母拿起最後的臉盆,跟急性子的丈夫領在前頭出了病房。

  兩個年輕人落在後頭,夏詠晴抱著自己的小包包,低聲咕噥,「對我爸媽那麼客氣,對我就那麼不客氣……」

  身旁的男人銳目隨即飄來,再一次「不客氣」地擄來剛出院的小女人,狠狠地親了一記。

  「啊!我都忘了說,小晴啊……」夏母突然回頭想說些什麼,卻莫名其妙地看到小臉紅通通的女兒,使著性子瞪替她提行李的闕紹言,「你這孩子,東西怎麼讓紹言拿呢?」

  「沒關係,她剛出院身體還虛弱,我幫她拿就好。」又是一副彬彬有禮的紳士典範。

  被偷去一吻的夏詠晴只能暗自羞窘地瞪他一眼。還不是他的熱吻害她東西拿不住,他才會順手接著,根本不是什麼紳士風度。

  「媽,你要跟我說什麼?」為免自己羞死,她趕快轉移話題。

  「就是你要記得去辦理復機,之前你陷入昏迷,我又找不到你的手機,就乾脆幫你把門號暫停了。還有,你那個男朋友許正明,在你昏迷時常常來看你,人家對你這麼關心,等會回家後記得打通電話給他。」夏母想起這號人物,順便交代。

  瞄到闕紹言臉色一沉,夏詠晴連忙解釋,「媽,我跟許正明其實……」分手了?本想說出的話突然梗在喉頭,雖然知道他劈腿的事實,但她才剛醒,確實還沒跟他提分手,因此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歉然瞄向神情緊繃的男人,只聽到他低哼一聲,故意和顏悅色問著夏母,「伯母,許正明常常來嗎?」

  「你也認識他啊。」夏母笑了笑,有些遺憾女兒看上的不是眼前俊偉穩重的闕紹言,而是那種文弱的年輕人。「其實他也不算常來,一個月一、兩次吧?有時候還會帶小晴的學妹,叫什麼玲玲的一起來。」

  「他和詠晴感情很好嗎?」不明內情的人,還聞不出來這問題酸氣沖天。

  「感情?這要問小晴啦,我們也是這次她發生意外才知道她有個男朋友,本來她爸還不太高興哩!是許正明說不嫌棄我們小晴,會等到她醒來,我們家老頭才允許他來探病……」

  「媽,你不要再說了啦!」夏詠晴怕闕紹言不高興,一語雙關地說:「我回去一定馬上跟許正明說清楚。」

  「是啊是啊,要說清楚才好。」不明就裡的夏母直點頭。

  「對了,伯母。」闕紹言怒極反笑,讓離他最近的夏詠晴打了個冷顫。「送你們回去後,今天開車回台北可能太晚了,請問府上有地方讓我叨擾一晚嗎?」

  「那當然!我們家親戚朋友多,所以空房間不少,你這麼幫我們小晴,當然要留你住一個晚上。」天性豪爽的夏母一口應允。

  「那就先謝謝伯母了。」若有所思的目光瞟了下呆愣的小女人。

  接到他目光裡的不明訊息,夏詠晴吞了口口水,總覺得他肯定是有什麼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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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拋開濕淋淋的毛巾,夏詠晴一邊在房裡吹著頭髮,一邊回想洗澡前跟許正明的那道電話。

  兩人一開始還算是心平氣和,對她醒來這件事,他也似乎是帶著驚喜的。不過當她提到分手,他便拿出自己對她不離不棄這件事說嘴,企圖挑起她的愧疚,繼續跟他在一起。

  原本她是想用個性不合來了結這段感情,畢竟撕破臉不太好看。然而許正明一再強調自己的深情款款,聽到後來她也受不了了,直接揭出他和王玲玲的事,沒想到那傢伙就惱羞成怒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講電話講到嚇到。三秒前還聲淚俱下要挽回的癡情男兒,一下子暴走失控,撂下話說一定不會放過她。

  頭髮吹乾,她歎了口氣放下吹風機,心頭揮不去的鬱悶並不是因為失去一段感情,而是許正明畢竟是自己喜歡過的男人,以怒目相向來作為結束,實在有些遺憾。

  叩叩!

  敲門聲傳來打斷她的思考。沒想太多的打開門,便看到隔壁應該已經入睡的男人表情不太好看地杵在門外。

  「你還沒睡嗎?」她愣了下,隨即又想到自己身上穿著連身睡衣,露出一大截玉腿,不由得有些發窘地拉著裙擺。「你等一下,我……我換件衣服……」

  「不用換了。」反正遲早都會被他看遍,而且他喜歡她這造型。

  大手扶著她的肩進房,他順手將門關上,先大馬金刀地往她床上一坐,再把人擄到大腿上,這才緩緩道出目的。

  「你和姓許的講了挺久的電話?」他盡量不讓自己擺出一張臭臉。

  「有很久嗎?」才一個多小時而已吧?

  「你跟他提分手了嗎?」為了保持風度,他沒有在旁偷聽,即使心裡介意得要死。

  「有啊,我還跟他說我已經知道他和王玲玲的事情了……」她微喟,「結果他突然開始發飆,罵我污蔑他的人格,還說他對我這麼情深意重,我質疑他和王玲玲是對不起他之類的話,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你似乎很失望?」這下連臭臉都藏不住了。

  「是有點啦!畢竟這不是多好的分手方式。」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察覺到他的陰沉。

  「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我的存在?」直接擺明了有心儀的男人,把那劈腿男踢到天邊去就好,幹麼扯那麼多。

  「這是我和他的事情,沒有理由把你扯進來啊!」才講個王玲玲,許正明就像快瘋了,要是她真的供出闕紹言,他說不定會當場揮刀殺過來。

  「既然分手了,那以後不准你單獨跟他見面。」嚴格說起來,他就是不相信許正明這個男人,自己情緒管理不及格,居然還撂話說不肯罷休?

  夏詠晴呆呆地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這種反應令闕紹言皺起眉,看來他有必要讓她知道,他可沒有被忽視的習慣。

  「小妞,你身體真的全好了嗎?」他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個奇怪問題。

  「全好了啊。」她也很意外自己在醫院躺了這麼久,身體所有器官和四肢居然都完好無缺。

  「所以即使做點運動也無妨嗎?」

  「應該沒問題。你要帶我去運動嗎?」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她也好久沒動一下了。

  得到滿意的答案,闕紹言二話不說開始解身上的扣子,再伸手一扯便成了上身赤裸的猛男。

  「你、你幹麼?」這對個青春少女實在是太具震撼力了,她倒抽口氣,粉臉一紅,想從他大腿跳開,卻被他一手拉回。

  「我要帶你做運動。」兩個人都糾纏在一塊了,他廢話不多說,直接翻身壓倒她,從她細緻的頸項啃下去。

  「你!」他的嘴在親哪裡?手又在她胸前做什麼?天啊,她都快噴鼻血了!

  「闕、闕紹言,你不要衝動,現、現在很晚了,運動可能要等明天……」

  「我等不了那麼久了,而且,有些運動就是要晚上做才好。」他撥開她礙事的衣服,吻上內衣包覆的小雪丘。

  「不行啦!我媽會進來……」她無力地抗拒著,或許心裡深處,她也不想掙扎。

  「我剛才把門鎖了。」意思就是,他是早有預謀。

  再說什麼都是多餘了,野狼剝光顫抖的小綿豐,一口一口地將人拆吃入腹。一整個晚上,只聽見她的輕吟一次次淹沒在他的熱吻下,他的情潮像濃厚的醇酒,不僅迷得她暈頭轉向,更在將她挑逗得發熱下止時,轟的令她落入瞬間燃起的大火裡。

  最後,只剩下激情後的喘息,以及虛脫的嬌軀。

  闕紹言滿足地撫摸著無力靠在他胸前、陷入沉睡的人兒。他終於得到她了,雖然手段有些蠻橫,不過這是遲早的事,他一點也沒有愧疚的感覺。

  「小妞,別怪我,我若不先把你吃了,明天我無法安心的回去上班。」他承認,雖然他不把許正明當成對手,但對那傢伙仍不放棄的態度,卻是頗為介懷,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將她收歸已有,標明所有權!

  輕吻在她額間落下,「希望我回去以後,你不會再跟那男人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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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闕紹言回台北,車上多了件行李。

  聽到他要離開了,小姑娘淚眼汪汪,依依不捨地注視著他,彷彿他這個昨夜才吃掉人家的大野狼有多麼不負責任,饜足了就想走人。

  闕紹言怎麼受得了她這副模樣,只好假惺惺地提起她是否要回闕氏繼續工讀的話題。

  夏家父母在確認女兒身體健康後,也覺得休學的她繼續工作也好,竟然毫不猶豫地把女兒給丟出門,讓闕紹言處理去了。

  因此,她才能羞答答地黏著他,隨他回台北處理公事,同時為了不讓自己繼續淪為米蟲,她要求真的到他公司打工。

  闕紹言能跟她朝夕相處,自然是欣然答應。

  幾個小時的車程,怕她在車上餓了,他還先繞到市區買了桶炸雞給她,才開上高速公路。沒想到這小妞像是確認他不會自己走掉後便放了心,一路昏睡到台北,看來他昨夜是累壞她了。

  在地下室停好車,他撫了撫不省人事的小臉蛋,而後輕輕搖醒她。

  「到了嗎?」受到震盪的夏詠晴打了個秀氣的呵欠,臨下車前不忘抱著她的炸雞桶,眼睛卻還睜不太開。

  瞧她愛困又愛吃的樣子,他無奈地一笑,摟著她便走向電梯。

  「還會不舒服嗎?」有些心疼地問,他真是讓她累慘了。

  「什麼?」呢喃似的聲音回問。

  「你昨天不是一直喊痛?還會不舒服嗎?」

  迷濛中的夏詠晴聽懂他的話,瞬間驚醒,想到昨夜兩人的纏綿,她幾乎羞得不敢抬起頭,更別說回答他的話了。

  「看來是好很多了。」她的反應膨脹了他的虛榮心,忍不住揶揄她,「別再低頭了,臉都快掉進炸雞桶了。」

  「你很壞!」她不依地瞠目瞪他。

  「誰叫你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他當然不會因為她小小的抗議就放棄逗她,反而更覺有趣。「既然你好多了,那晚上再來幾次應該沒關係……」

  「誰要跟你再來幾次!」她嬌哼一聲,難為情地別過臉。

  「真的不要?」他撫撫下巴佯裝思考,「那我去找別人……」

  「不行!你不可以跟別人『來幾次』!」她連忙發難。開玩笑,已經吃了她,就不准他向外發展!

  「跟你就可以嗎?」

  「對!」想都不想就回答了,然而腦子一轉,她這不等於答應他今晚的求歡嗎?夏詠晴急得支吾解釋,「我是說,不可以跟別人,但我可以……不過不能是今天……那個……」

  「小妞,你未免也太好拐了。」他輕笑,輕揉她的後腦勺,害她的臉真的差點陷進炸雞桶裡。「放心,我今天晚上不會碰你,至少會放你兩天假的。」

  紅雲再度浮起,她索性瞪他一眼,不再理他。

  電梯坐上樓,闕紹言瞄到她頰邊沾上油漬,於是一邊走,一邊拿出她包包裡的濕紙巾替她拭去。

  而夏詠晴雖然害羞,但也習慣性地仰起小臉,讓他擦個乾淨。這種親密的互動,當他在醫院照顧她時,兩人不知做了幾百次,不過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壓根就是個令人震驚的畫面。

  「總裁?」陳秘書傻眼,一旁的員工們傻眼,連清潔工都忍不住拉下頭套和口罩看清楚,那個溫柔地替女人擦臉的男人,真是他們冷酷無情的總裁?

  「恰好你們都在,我替你們介紹一下。」見到下屬,他馬上恢復閻王臉,將夏詠晴推到身前,「她叫夏詠晴,是新來的工讀助理,專門協助總裁室的瑣事,陳秘書,如果有什麼簡單的事,可以交代她去做。」

  五秒後仍沒反應,闕紹言又沉聲問了次,「陳秘書,聽到了嗎?」

  「啊?」陳秘書恍如大夢初醒,「聽、聽到了,總裁。」

  「好,現在大家回去繼續工作,不要再發呆了。」闕紹言不解眾人為何一臉傻樣直往他這裡看,不過既然在他的冷臉下全都乖乖回座,他也懶得追究,拉著夏詠晴便進到辦公室裡。

  一踏進門,傻眼的變成他們兩人。

  矮櫃上的八卦鏡尺寸變大一倍不說,牆上還掛著銅錢劍,門楣上貼了道符,空氣裡都還有焚香的味道。

  闕紹言首先反應過來,大手一伸便將身旁的人兒攬進懷中,低頭略帶緊張地問:「你還好嗎?看見這些東西會不會不舒服?」

  夏詠晴被他這麼一摟也回過神,因為他的緊繃而噗哧一笑。「我現在是人,又不是鬼,不會怎麼樣的啦!何況我以前就不怕這些東西。」

  聽她這麼一說,他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不小心對上她揶揄的眼神,他只能低低咒罵一聲,若無其事地掩飾過去。不過,他還是順手將那些軀邪道具拿了下來,收到看不見的地方,才坐到辦公桌前。

  這一舉一動都沒逃過夏詠晴的眼,他另類的關心幾乎令她笑瞇了眼,覺得自己又更愛他幾分了。

  「闕紹言!」她突然叫他。

  「幹麼?」因為剛才有些丟臉,他現在正懊惱呢!

  不再多說什麼,她定到他身邊彎下身,迅速地啄了他嘴角一記,便拔腿就跑,溜出辦公室。

  被偷襲的男人微微一愣,錯失抓回兇手的良機,只能伸著大手看她跑掉。

  「這小妞……」唇邊似乎遺留著她香吻的溫熱觸感,闕紹言失笑地搖搖頭。

  若這是她從清醒後被他壓制至今的逆襲,他不介意多來幾次。

第七章

  到闕氏工讀一個星期,夏詠晴適應良好,而她清秀的外表和單純乖巧的個性,很快便跟秘書課的一群員工打成一片。

  於是,趁著休息時間,大伙圍著她,聽她說起冷面老闆的八卦。

  「小晴,總裁是不是你男朋友?」員工甲問。

  「應該……不是。」至少他沒有親口承認過。

  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事實的夏詠晴,忍不住針對這個問題思索起來,突然胸口有些悶。雖然他說過愛她,她卻不知道他把她定位在哪裡。

  電視上不都演什麼企業聯姻、豪門配對的嗎?他會不會也存在著這種心思,所以才沒有將她正名呢?若真是如此,那她該怎麼辦?

  「不是?」可是大家都把她和總裁看成一對了呀!員工們的聲音一個個拉高,都快衝破天花板。「他可只有對你才不會那麼冷冰冰的……」

  「他會冷冰冰嗎?」掩下落寞,她納悶地反問:「雖然他不太愛笑,看起來有點凶,但其實他對人很好,很有情義的!」

  「對人很好?」眾員工一致由鼻腔發出疑問的聲音。基本上他們只要對上總裁冷冽的目光,就會不由自主地低頭避開,誰會相信他對人很好?

  「是真的!」不願他被誤解,她顧不得自己紛亂的心情,乾脆舉例證明。「你們知道包商老柯吧?」

  「知道知道,他有個很斯文的兒子,上次他們父子有一起來拜訪過總裁。」員工乙答腔。

  「對,就是那次的翻船事件,老柯的工廠拿不到原料,欠錢周轉,是闕紹言幫助他讓他度過難關的!」說到這件事,她也是大功臣一位。「所以後來闕氏被人挖牆角,那些包商才會無條件挺他。」

  「原來如此……」員工們恍然大悟地點頭。想不到老闆還挺講義氣的,不似外界形容的那般無情。

  「而且啊,其實他很好說話的。」她繼續詆毀……不,是讚美闕紹言,「像我很喜歡吃炸雞、薯條,他雖然會念我,可是每次都還是會買給我,甚至幫我把東西全部吃掉呢!」

  「這樣你還說不是他女朋友?」員工們發出哀號。究竟是她太遲鈍,還是老闆動作太慢?

  「我真的不是嘛!他又沒說過……」她有些黯然地癟起嘴。

  員工們半信半疑,其中一名員工突然道:「總裁總該送過東西給你吧?」

  「有啊,他買了很多……新衣服給我喔!」在「鋼筆時期」,那些筆套應該算她的新衣服吧!

  連衣服都送了還說兩人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另一個員工又表情抽搐地問:

  「還有呢?他還對你做過什麼?」

  她努力想了下,「很多啊,像他出門都不敢丟下我,很怕我不見呢……」

  「有沒有這麼肉麻啊!」女同事們只差沒尖叫。原來酷到爆的總裁是冷面柔情派的啊!「你不會是唬我們的吧?」

  「才沒有呢!像我前陣子消失……呃,回家去了沒有告訴他,他緊張地到處找我呢!」雖然這是他言語間不小心洩露的,卻讓她竊喜了好久。

  「等一下!」陳秘書突然打斷她,「所以前陣子總裁常恍神,還常在東區那一帶到處亂晃,不是他中邪了?」她神色有些古怪,開始擔心上司看到他辦公室裡的那些新「裝潢」時,心裡是怎麼想的。

  「好深情喔……」加上陳秘書的爆料,所有人全折服了,但也都同情起闕紹言。夏詠晴這傻妞在大伙面前大放閃光,卻還搞不清自己是不是總裁的女朋友。

  依他們看,總裁寵她寵到不行,早就愛她愛到無可自拔了!

  過去他們真的太把老闆當成惡魔了,現在聽起來,他也跟平常人一樣有七情六慾嘛!到底大伙以前為什麼會怕他怕到連說話都不敢看他呢?

  「再多說一點吧,老闆還有什麼八卦?」眾人起了興頭,紛紛追問。

  「我也很想知道『老闆』有什麼八卦。」一道低沉又冷冽的嗓音由身後傳來,帶來一股寒氣,凍得大夥一起瞠目噤聲。

  一群人之中只有夏詠晴不知不覺,絞盡腦汁繼續出賣闕紹言,「我告訴你們喔,我懷疑他有陰陽眼,看得見……」

  「看得見一隻不知死活的小女鬼。」那道冰冷的聲音幫她接下話。

  「你怎麼知……」她意外地回頭,赫然跟闕紹言的冷面對個正著,夏詠晴急忙心虛地轉回頭,偷偷地想溜掉。

  「啊!我好忙好忙,要去幫陳秘書打字了……」禍首跑得最快,卻被一隻大手拎個正著。

  「你很多八卦嘛!」他陰惻惻地笑了。

  「哪有,人家是在幫你建立良好的主雇關係,這樣大家才不會那麼怕你啊……」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是囁嚅了。

  「那我還要感激你嘍?」他挑起眉,對她的狡辯心裡好氣又好笑。

  「不用了,我這個人天生熱心助人。」她硬擠出假笑,期盼能逃過這一關。

  「還笑!快點去工作。」他拿她沒轍地輕敲她腦袋一記,便進到辦公室忙碌去了。

  眾人全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都被闕紹言方才溫柔的眼光給震懾。要是以前有人敢這樣對他,早就被踢出闕氏大門。總裁真的很疼愛夏詠晴啊!

  「太令人羨慕了!」終於有人受不了叫出來。

  「小晴,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我們總裁,他肯定很喜歡你的啦……」大伙你一言、我一語地插話。現在總裁因為愛情的感化,終於有點「人氣」了,為免他又回到以前那副冷冰冰的恐怖樣子,他們一定要幫他追上夏詠晴。

  何況總裁雖然冷酷,脾氣又不好,條件卻優到不行,可是公司裡的女職員即使私下愛慕他也不敢靠近,與其讓外頭的野女人拐走,不如讓夏詠晴好好保管,至少肥水不落外人田!

  眾人紛紛出言說服,電話響了都顧不得理會,突然辦公室裡人人馬首是瞻的陳秘書一手拿著話筒,朝著大夥一喊,「大家安靜!」

  所有說話聲音戛然而止,一群人的目光全納悶地落在她身上。

  神色古怪的陳秘書,將電話轉接到夏詠晴桌上的分機,略帶猶豫地說:「有你的電話在一線,一位許先生,說是你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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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啦!你去!」

  「我哪敢啊!你去!」

  「還是陳秘書去好了,全公司也只有她敢正面對著總裁說一長串的話啊!」

  總裁室門口一陣推擠,陳秘書不小心被推進了去,差點沒在上司面前來個猛虎落地式。

  「你們在吵什麼?」自從夏詠晴來上班,闕紹言便再也不關門,讓總裁室的門半敞,因此外頭的騷動他聽得一清二楚。

  「總裁。」陳秘書穩住身子,鼓起勇氣道:「請問……小晴是你的女朋友嗎?」

  「你們問這個做什麼?」他知道門口還有一堆人在等他的答案。

  「因為小晴說她不是啊!」陳秘書轉述夏詠晴的猶疑,「但我們都覺得,總裁應該是對小晴……有那個意思的吧?所以,大家都支持總裁去把她搶過來!」她突然沒頭沒尾地道。

  那小妞竟然不承認自己是他女友?闕紹言不悅頓生,才納悶地想問明內情,不意外頭偷聽的人突然鼓噪起來。

  「對!總裁我們支持你。」

  「沒錯,總裁加油!」

  聽到門外的聲音,他只覺哭笑不得。自從詠晴來了之後,這群人就越來越不怕他了,而他竟也覺得這種氣氛不錯,畢竟被人敬而遠之的感覺不太好,至少他們現在跟他說話不會一直低著頭,還敢在他辦公室外叫囂。

  「給我停下來!」一聲沉喝,眾人全閉上嘴,他冷靜地盯著被推出來當炮灰的陳秘書。「陳秘書,解釋。」

  「剛才有通找小晴的電話,是位許先生,說是小晴的男朋友。」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剛才她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出去跟他見面了。」

  「有沒有聽說去哪裡?」他難以置信自己居然能這麼沉著地坐在原地,沒有立刻衝去揍扁那小妞的屁股!

  明知許正明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曾經撂話誓不罷休,她居然敢隻身赴約?

  「好像在對面樓下的咖啡廳……」

  陳秘書的話聲還沒落下,闕紹言已起身飛快的走出辦公室,在下屬們殷切的目送下,搶人去了。

  十分鐘後,他出現在咖啡廳裡,一眼就望見表情凝重的許正明和一臉為難的夏詠晴。不過他並沒有出面打斷他們的談話,只是選了離他們最近,隔著盆栽的桌位坐下,想看看夏詠晴準備怎麼解決這件事情。

  「小晴,先前那通電話裡我太激動了,不是故意那麼說你的,其實我會和玲玲在一起只是因為寂寞。那時你突然生病倒下,她一直在我身邊安慰我,於是……」

  「正明,我知道在我病倒前,你就跟她私下交往兩個多月了。」夏詠晴苦口婆心的勸他,「她一直希望你能公開你們的戀情不是嗎?既然你已經有了她,就好好珍惜她,我們之間是不可能了。」

  「那只是我一時糊塗。」許正明臉色很難看,「其實我最愛的是你。」

  「我不明白我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留戀。」恐怕是不甘心的成分居多吧?夏詠晴幽幽歎了口氣才道:「王玲玲長得不錯,家裡又有錢不是嗎?她才是你更好的選擇。」

  「不,我根本不喜歡她!小晴,難道你不能原諒我這一次?連你爸媽都支持我們耶,你公司的電話還是他們給我的……」

  許正明臉不紅、氣不喘的睜眼說瞎話,事實上,夏父、夏母根本還不知道兩人已經分手,也就沒有所謂支持的說法,完全是看在他曾去醫院看過女兒幾次的情份上才給了他電話。

  這時,兩人談論的主角王玲玲突然出現,她氣急敗壞地衝到他們桌邊,顧不得這是公共場合,大聲罵道:「許正明!你真的跑來找她了?」

  「我我我……」他原想夏詠晴比較好說服,那他又可以過以前左右逢源的日子,沒想到會被抓包,一下子訥訥說不出話來。

  「好啊!我們兩個現在都在這裡,你說!你要她還是要我?」王玲玲下了最後通牒。

  許正明為難地看著她們兩個。玲玲背景雄厚,跟她在一起肯定可以少奮鬥二十年,可是個性卻驕蠻得令他受不了;而詠晴清秀可人又溫柔,身上更有他想要的東西……

  「不用說了。」夏詠晴可不想成為被人談斤論兩的對象。她直接對王玲玲道:「我今天就是要跟他談清楚分手的事,我也祝福你們兩個在一起,這件事到此為止好嗎?」

  「哼!算你識相。」王玲玲冷哼一聲,但瞧見男友猶豫的表情,火氣又升起來,只得全發洩在眼前這一臉無辜的女人身上。

  「看你沒臉蛋又沒身材,家裡大概也沒幾個錢吧?怎麼跟我冠王企業的千金小姐比啊?正明以前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既然有自知之明,就快點滾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要是讓我知道你又勾引正明,我不會放過你的!」

  莫名其妙被侮辱一頓,夏詠晴也不高興了。這年頭第三者都比較大聲的嗎?而那沒用的男人,完全被王玲玲的氣勢壓得死死的,屁也不敢放一個,究竟是誰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說喜歡她、要求她的原諒?

  「那你記得看好他,別再讓他來找我。」她沒好氣地說。

  「你在跟我示威嗎?」王玲玲也知道是許正明自己送上門的,一個氣不過,伸出手就想揮夏詠晴一巴掌。

  但她的手才抬到空中,另一隻大手馬上從後頭將她攔截住。

  「你憑什麼打人?」闕紹言陰著臉,將她推向許正明。

  「你是誰?」千金小姐哪丟得起這種臉?她蠻橫地指著他,「我們的事幹你什麼事?」

  「因為她現在歸我管。」他輕描淡寫地瞄了眼心虛的夏詠晴。

  「原來是她的姦夫啊。」她很不客氣地睥睨著他們,「看來外表清純的女人,骨子裡還不是那麼一回事。」

  「很好,你惹火我了。」闕紹言當然不會跟她動手,他有更「文明」的做法。

  「冠王企業的千金嗎?以後我闕氏不再跟冠王合作!」

  「闕氏?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王玲玲雖然沒參與父親的生意,但跟闕氏合作這麼大的消息,她多少也知道。

  「我是闕紹言,你說我有資格嗎?」他冷冷地一笑。

  「你是闕紹言?」倒抽了口氣,闕紹言的大名誰不認得?王玲玲不想失了面子,硬著頭皮道:「就算、就算你是闕紹言又如何?毀約是要賠錢的,你……你才不會做這麼笨的事!」

  「我賠得起。」淡淡地一句話,摧毀王玲玲的掙扎。

  戲演不下去了,所有的威風也被殺得片甲下留,王玲玲氣得跺腳,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拖著許正明就在。

  兩位主角退場,只剩下闕紹言的冷眼,夏詠晴摸摸自己發涼的小脖子,乾笑道:「你也來喝咖啡啊?」

  「小妞,」闕紹言怒極反笑,「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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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人家受不了了啦……」

  嬌喘吁吁的胴體被翻過來又覆過去,烙下一串激情的印記,闕紹言壓搾了夏詠晴一整夜,才讓她累極趴在枕頭上休息。

  現在的她,連坐起身都無力,只能無奈地偷瞄他冰冷的表情。

  有沒有氣這麼久啊?剛才他在對她這個這個、那個那個的時候,臉上明明好溫柔的,結果現在吃完就翻臉不認人。她哪裡不知道他仍在生下午她偷溜去跟許正明見面的氣,但他不是替她趕走那兩人了嗎?為何還要繼續生氣呢?

  「闕紹言……」她軟軟地喚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到他的胸膛上。「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你還不知道我在氣什麼?」原本已消了五成的火氣又升到八成,男人惡狠狠地瞪她,「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都沒聽進去嗎?」

  「你之前說過那麼多話,誰知道你是指哪一句?」她低聲喃喃自語。

  「我叫你不要單獨跟他出去!」他忍不住拍了下她白嫩的小屁股,「結果他一通電話來,你就跟他去喝咖啡?」

  「我只是想跟他說清楚嘛。」而且許正明在電話裡又哀求又拜託的,她免不了心軟。「我早就對他沒感覺了,你不要吃他的醋……」

  「我不是吃他的醋!」那種毛頭小子,他根本不看在眼裡。「先前你打電話給他,他才惱羞成怒跟你大吼,還說不肯放過你,你不怕他氣憤之下對你不利嗎?」

  「應該不會吧……」她說得很不確定。自從上回被許正明吼了頓,她發現自己根本沒看清楚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幸好那小子孬到不敢動你,否則你現在還能好好地跟我說話?」說到這裡,他又想到王玲玲那趾高氣揚的樣子,臉色更難看了。「結果居然還引來一隻母老虎對你咆哮?」

  說到王玲玲,夏詠晴所有的愧疚全數升起。「人家也不知道王玲玲會來啊……闕紹言,對不起喔,害你丟掉一筆生意,會不會賠很多錢啊?你們公司會不會有人向你抗議?」

  「哼!」闕氏百分之九十的股權都在他身上,就算他把闕氏玩倒了,也不會有人敢吭一聲,何況那點小錢他還不看在眼裡!「我說過我賠得起!」

  「可是如果不是我惹到王玲玲,你也不必賠錢……」唉,雖然她不知道那到底是多少,但想也知道他所謂賠得起的小數目,把她賣了都不一定值那個價。

  「你一定要跟我計較這種小事嗎?」他斜睨她一眼,把話題轉回來。「所以你現在知道錯在哪裡了嗎?」

  識時務者為俊傑,基於不想再經歷一次激烈的床上懲罰,她點頭如搗蒜,可沒那個精力跟他纏鬥下去。

  好,第一筆帳算完,現在來算第二筆。闕紹言把她拉起身,讓她的小臉能直視他。

  「聽說你對陳秘書他們說,你不是我的女朋友?」表情雖然沒有方纔那麼凜冽,不過語氣是更加寒冷了。

  「因為你沒有說啊……」人家她才是該生氣的那個人好嗎?都已經被吃干抹淨了,還沒有正名,她當然不敢亂講,否則萬一她興匆匆地自稱是他女友,但被他否認,那不是糗大了?

  「這種事還要我說嗎?」他真是脾氣越來越好了,才沒有馬上掐斷她的脖子。「否則你以為我們兩個人剛才在床上幹什麼?」

  「可是你曾經說過,跟你在床上『幹什麼』的女人很多,你還不是沒有承認她們是你的女朋友。」她絞著手指,酸溜溜地說。

  「你以為我為你破了這麼多例,又做了這麼多蠢事是吃飽太閒嗎?那我浪費那麼多時間在你身上幹麼?」他越吼越大聲,深覺這女人簡直欠教訓,他難得一次對一個女人付出這麼多,她競然敢質疑?

  夏詠晴低頭不語,覺得自己好委屈。她就是呆嘛!他沒有明說她怎麼會知道?

  連跟前男友談判都要被他管得死死的,越想,眼中就慢慢浮上水霧。

  闕紹言沒有察覺她的心思,倒是受不了她的沉默,深吸口氣,抓起她的下巴,「小妞,像你這麼清純的小女生,我一向是敬而遠之的,可是我卻碰了你,你跟別的女人不同,這樣你懂了嗎?」

  不懂。她無辜又泛著淚光的小臉蛋,明明白白寫著這個意思。

  「你給我好好想想我們的關係,想想我從不留女人在家,為什麼會讓你住在這裡?」挪開她的身子,他頭也不回地定進浴室梳洗,決定這兩天離她那誘人的嬌軀遠點,讓她好好反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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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詠晴知道,自己真的惹火闕紹言了。

  從他離開床上後,就再也沒回來過,聽聲音應該是到書房去睡了。她即使累翻了,卻極不適應大床上失去他的溫暖,因此也只能睜著無辜的水眸到天亮。

  到了起床時間,她懶洋洋地略作梳洗後,來到書房門口。

  遲疑半天,她發現自己競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找他,更怕他一開門就是一陣獅子吼。想了想,黯然的水眸突然一亮。

  有了!做頓早餐討好他好了。以往都是他買東西餵飽她這隻豬,偶爾她也該回餚一下,說不定他老兄心情一好,就不會再計較那麼多了。

  嬌軀一個旋身,快步地移動至廚房,由於一心想著做早餐,她壓根沒看到自己離開後,書房的門開了道小縫,射出的目光佈滿陰霾,但聽到廚房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後,那道目光又似破曉的陽光,暗藏的喜悅穿破那層烏雲。

  夏詠晴曾在大飯店打過工,那也是她跟闕紹言初遇的地方。雖然她只是個小小服務生,不過也向廚房裡的大廚討教過幾手,因此就算冰箱裡沒什麼食材,一樣能做出味道不錯的料理。

  半個小時後,一鍋清粥和幾道爽口小菜上桌,她做足心理準備要去敲書房的門時,高大頎長的人影已經冷著一張臉出現在眼前。

  「你起來了?」她驚喜地叫著。

  「一早就製造一堆噪音,死人也被你吵醒了。」他若無其事地皺起眉,「你在做什麼?」

  「我在做早餐啊!」她笑咪咪地將他拉到桌邊,讓他看看她忙了半個小時的成果。

  「我不吃早餐的。」他仍是繃著一張臉,一點都下領情的樣子。

  「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啊!而且……」踢了個小鐵板,她仍是不屈不撓地繼續努力遊說,「你以前不是會吃的嗎?」

  「那是因為某個女鬼很愛吃,我只是不得不配合。」這話說得還有些下情願。

  夏詠晴心虛又沮喪地低下頭,「那、那我都煮了,你就吃一點嘛!」

  闕紹言挑起眉,冷冷拋下一句,「我只吃女朋友替我做的飯,你不是不承認是我女朋友?」

  語畢,他看也不看她,徐徐地踱步到客廳,打開電視收看晨間新聞,刻意視若無睹她委屈的臉及扭絞在一起的小手。

  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飯廳那端都沒傳來任何聲音,令闕紹言有些氣結。

  她就不會說些好聽話,或者乾脆承認他男朋友的身份?如果是這樣子,他絕對會放下身段享用她做的早餐,但她一直沉默不出聲,難道她自己把飯菜嗑光了?

  以豬的食量來說,很有可能。他正想悄悄回頭查看一下,那方她訥訥的聲音已傳來,「闕……闕紹言,我們該去上班了,再不出門就……就要遲到了……」

  不說則已,一說馬上令闕紹言的小火轉成烈火。這傻妞完全不知反省,居然還敢指使他?

  「知道快遲到了,你還不動作快點?」他漠然地回道。

  「我、我已經好了。」因為他不善的語氣,她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好了不出門,杵在那裡做什麼?」

  「我等你去開車來,我要鎖門啊……」以往都是他接送她,兩人一起上下班,即使在吵架的今天,她也天真的這麼認為。

  「我是你請的司機嗎?」他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我只接送我的女朋友上下班,其他人要坐我的車,門兒都沒有!」

  說啊!只要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大聲宣告自己在他心裡的地位,他就可以結束這段耗費他心神的冷戰。寵她幾乎成了習慣的闕紹言,聽到她泫然欲泣的聲音,要使出極大的意志力才能下回過頭去看她。

  「那……那我怎麼去?」她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感受到他的疏離,一想到他氣得連載她都不肯,心頭更酸了。

  「你在闕氏打工,該怎麼上班是你的事,難道還要我這個老闆送你去?」他氣極,這下真的決定丟下這傻妞。

  「我……那我把桌上的早餐收一收就去……」淚水模糊了眼,但她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的窘態,只得趕快在淚水落下前擦去。

  「你有時間嗎?即使是你,遲到了我一樣扣薪水!」他撂下狠話,「要是遲到太久,直接解雇也說不定。」

  「那我馬上去……回、回來再收拾好了。」若是被解雇了,跟他相處的時間就縮得更短,那誤會肯定會來越大的!

  拎起包包,她低著頭,越過客廳出了門,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敢。

  直到她纖瘦的背影消失,闕紹言才狠狠地槌了下椅子,「這個笨女人!又笨又愛哭!」

  而他居然會因為她太笨而心疼,這回真是栽了。

  為自己悲慘的未來歎了口氣,他慢慢地回到餐桌邊,瞇起眼瞪著原封不動的早餐。

  色香味俱全的清粥小菜,看來那小妞真的有一手,或許可以為她的笨挽回一點分數,但她居然不懂得自己先吃一點,是準備餓死嗎?

  掏出口袋裡手機,他撥了通電話。

  「陳秘書,我今天會晚點進辦公室,你等會上班途中多買一份早餐給夏詠晴,向我報帳……還有,不能告訴她是我交代的。」

  掛上電話,他緩緩在餐桌旁坐下,為自己添了碗清粥,默默地吃了起來。老實說,滋味不錯,但少了一個人的陪伴,一切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第八章

  莫名其妙填飽肚子的夏詠晴,雖然不懂陳秘書怎麼會那麼剛好多買了份早餐,不過這也讓她低落的心情受到鼓舞,上天還是眷顧她的,今天絕對不會再倒楣下去了。

  闕紹言應該只是一時氣還沒有消而已。本來就是嘛!依他那強硬又固執的壞脾氣,昨晚才起爭端,今早就期待他和顏悅色,根本不可能。

  於是等呀等、盼呀盼,闕紹言終於進了辦公室。見到他出現,夏詠晴整理了下紛亂的心緒,緊張地湊向前。

  「闕紹言……」她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在公司裡,要叫我總裁。」一反平時無奈卻溫柔的眼神,他展現出身為上司嚴厲的一面。「有什麼事要報告嗎?」

  「那個……」她吞了口口水,說服自己不要被他凶狠的模樣嚇到。「中、中午可以一起吃飯嗎?」

  「你是用什麼名義邀請我?」他淡淡地問。

  「呃……」瞥了眼旁邊拉長耳朵卻故作鎮靜的陳秘書,滿腹的心意也只能先往肚裡吞,她選了個安全的說法。「就……下屬邀請上司吃飯……」

  因為這一句話,闕紹言在家裡好不容易平息的不悅又被沒神經的她掀起。「我只跟女朋友一起單獨吃飯,不接受下屬拍馬屁!」

  冷哼一聲,他轉開頭,逕自進了辦公室。明明是她搞不清楚狀況,居然還露出那種可憐的表情,他到現在還沒被她氣得英年早逝,只能說上天保佑。

  陳秘書瞥了眼大受打擊而當場石化的夏詠晴,忍不住上前拍拍她的肩,「加油,好嗎?」

  深吸了口氣,她勉力一笑,「嗯,我不會這麼容易放棄的!我一定會纏到他不再生氣。」

  在其他員工同情的目光下,夏詠晴一整天工作下來如坐針氈,終於來到午休時間,但闕紹言像是鐵了心不理她,連辦公室都沒踏出,還是好心的陳秘書帶了便當給她,不過她期待的心情卻全落了空。

  下午時光,同事們紛紛「贊助」她各式各樣要送交總裁的公文,讓她有機會進去見闕紹言,只是他那始終疏離的表情,總讓她垂頭喪氣地定出來。

  下班前,陳秘書終於看不下去了,她把隔天上司的行程表拿給夏詠晴,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正愁眉苦臉的人兒,感激地望著她,「陳秘書,謝謝你,今天還請我吃早餐和午餐,你人真好。」

  被發一張好人卡的陳秘書僵硬地笑著,「其實不是我,那是總……」明明就是上司交代的,請款時他還好心地連她的早午餐也包了,可她卻礙於命令不能透露一句。

  「唉,總之你向他撒撒嬌,好好說句話,他很快就會氣消了。」其實陳秘書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冷面總裁賭起氣來也跟個小孩沒兩樣。

  夏詠晴拿起行程表走了進去,而辦公室裡的闕紹言,眼角餘光瞄到那抹窈窕身影時眼睛一亮,卻硬是把這絲驚喜光芒壓下,狀似忙碌地繼續工作。

  「闕……總裁,這是你明天的行程表。」早上被他警告後她就改了口,不敢造次。

  可她不知道的是,少了她那軟綿綿的聲音叫他的名字,還換上硬邦邦的敬稱,更是令闕紹言滿肚子鬱悶。「放下。」

  她連忙照做,然後就愣在一旁動也不動。

  「你站在那裡做什麼?」他抬起頭沉聲問。這傻丫頭是不會說句話嗎?

  「我……你……你要氣到什麼時候?」沒被他這麼刻意的冷落過,更怕極了他那兇惡的語氣,她只能怯怯地問。

  「我昨天問你的問題,你想清楚了嗎?」看來不給點提示,她永遠說不出他想聽的話。

  「什麼、什麼問題?」她傻住。

  他吸口氣壓下大罵的衝動。「我要你好好想想,我為什麼會留你住在我家!」

  因為她從「當鬼」的時候就纏著他呀,難道他是要……

  夏詠晴心裡一動,不禁難過起來。「你要我搬出去嗎?」

  聞言,闕紹言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去。「你可以出去了。」他冷冷地道。不趕她走,他遲早會被氣死。

  「那……那今天下班後,我可以搭你的便車回家搬東西……」

  「出去!」他敲了下桌子截斷她的話,知道自己再聽下去絕對當場發飆。

  她再傻也知道他又火大了,急急從辦公室溜出去。

  獨自在座位上冷靜了會,闕紹言發現再冷戰下去對夏詠晴也是沒用的,她屬於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個性,神經大條到只會一直惹他生氣,連撒嬌都只會磨著叫他的名字,連句好話都不會說,最後生悶氣的還是他。

  算了,把她拎回家說個清楚,就像灌軟體般直接把他的話鎖在她的腦於裡,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不把他當一回事。

  思緒落定,他收拾了下桌面,拿起車鑰匙準備擄人離開,然而出了辦公室,卻看不到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女人,只有剛關掉電腦準備下班的陳秘書。

  「她呢?」沒有指名道姓,他擰起眉問。

  但陳秘書很清楚知道他在問誰,忍不住輕輕歎口氣。「她剛才從總裁辦公室出米後,就紅著眼睛先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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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詠晴沒有選擇坐公車,因為她不打算回家,只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

  吸了吸鼻子,再揩去盈眶的淚水,她知道自己不能這副德行回去,搞不好闕紹言會更生氣。而她也下意識想逃避跟他面對面,因為那種無形的壓力總會逼得她鼻酸。

  原來情侶吵架是這麼回事,她總算體會到了。由於她真的愛闕紹言,所以當他不理她時,她才會這麼的痛苦,過去跟許正明那段,原來只能算是對初戀的僮憬,根本稱下上真正的愛情,因為她沒有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

  明明只是小小的冷戰,為什麼到後來越來越難以收場,他對她的不滿也逐漸加深。

  她真的下明白他在氣什麼,反正她就是笨嘛!說什麼都錯,動輒得咎,他不直說的話,她猜一百年,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一邊自怨自艾著,她晃到一個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地方,迷失在這個大都市的街頭。人來人往皆是腳步匆匆,她連伸出手都沒有人願意停下來讓她問個路。究竟是這個城市太冷漠,還是她的心太膽怯呢?

  此時,一隻手抓住她懸在半空的玉臂,讓她嚇了一跳。

  「誰……是你!」王玲玲?

  「跟我走。」王玲玲沒多說什麼,拉著她就想走。

  「等等!」夏詠晴扭動著想掙開她,無奈對方抓得死緊。「你要帶我去哪裡?」

  「跟我走就對了,囉唆什麼?」比起上回的趾高氣揚,王玲玲這次可以說是蠻不講理了。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吧?」王玲玲難看的臉色,令夏詠晴覺得非常不妙。

  「叫你走就走!」王玲玲突然向路旁的車子使了個眼色,駕駛座裡馬上出來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在夏詠晴想呼救時,王玲玲摀住她的嘴,那男人則硬將人架上車。

  汽車一路飛馳到某產業道路,終於在一塊空地上停下來。男人和王玲玲押著夏詠晴下車,一把將她推倒在路邊。

  「你究竟抓我幹什麼?」左半邊身體直接跟石子路摩擦,夏詠晴痛得倒吸口氣,不過還是問著她已經問了一路的話。

  「你還敢問?」王玲玲踢了她一腳,「要不是你,闕紹言怎麼會和我爸的公司解約?你害我被狠狠罵一頓,還被逼著要去向你們道歉,我才不會讓你這麼好過!」

  越說越氣,她粗魯地又踢又打,夏詠晴只要想反擊,就會被那個高大的男人擋住,於是她也只能被動地挨打。

  「要我向你道歉?作夢!還有你是不是還在勾引正明,否則他怎麼會好幾天不找我……可惡……」

  踹了好幾腳又踢了好幾下,連那負責箝制夏詠晴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伸出一隻手阻止王玲玲的暴行。

  「小姐,這樣已經夠了。」他是冠王企業的保全人員,因為王玲玲的利誘,才答應幫忙做這件事,但並不想鬧出人命,給個教訓也就夠了。

  「你……哼!」王玲玲瞪他一眼,卻赫然發現自己在他面前也是個弱女子,而且現在還得靠這個男人,只能忍下這口氣。

  最後再補上一腳給蜷縮在地上的夏詠晴。「今天就到此為止,你要是敢把這件事說出去,以後就別讓我堵到!」

  語畢,她和高大男子驅車離去,將全身傷痕纍纍的夏詠晴丟在這荒郊野外。

  「嗚……」忍住全身的痛楚,夏詠晴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今天怎麼這麼倒楣,嗚……我是招誰惹誰了……」

  扶著路邊的樹,天色已經幾近全暗,怕黑的夏詠晴瑟瑟發抖,哭得涕淚縱橫,卻只能鼓起勇氣前進。

  「誰能來幫幫我……這裡不知道叫不叫得到計程車?嗚嗚嗚……」

  上天像是聽到她的祈禱,路的那端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晴!」

  許正明就像上天派來解救她的使者,好心地開車送她回家。

  「王玲玲不是你女朋友嗎?你怎麼幫著我罵她?」從她一上車就聽到他不停地批評王玲玲的任性及霸道,實在不像身為一個男朋友該有的態度。

  「小晴,我和她早就結束了,而且她任性妄為的傷了你,我怎麼可能還會跟她繼續在一起?」

  他面不改色地說著鬼話。其實是因為他發現冠王企業最近出了點問題,若他估計無誤,王玲玲對他的價值就沒了,所以他打算利用溫情攻勢,將夏詠晴奪回來。

  「是嗎?」夏詠晴沒興趣打探他倆目前的關係,順勢轉移話題。「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個地方?」

  「因為我本來想接你下班,一直開車跟在你身後,卻看到她強行帶走你,這才連忙跟上。」其實他早就知道王玲玲的計劃,只是目前還不想正面得罪她。

  「那你也看到我被打了嗎?」她換了個姿勢,讓身上的傷不那麼痛。

  「我不知道她會對你下手……所以我就隔了段距離在車裡等,什麼都沒看到……」許正明有些尷尬,避重就輕地表示。

  她淡淡瞟他一眼,對於他支吾其詞的態度心底有數,卻沒有再追問下去。老實說她有些心寒,這個曾經心儀的男人骨子裡竟是如此靠不住,想來如果以前她靈魂出竅時找上他,他大概跑得比誰都快。

  「哎,你開錯方向了,前面應該右轉。」沉默之中,她突然發現走錯路。

  「你搬家了嗎?」他記得她的住處是往這方向沒錯。

  在夏詠晴的指示下,汽車慢慢駛入一個高級住宅區,在某間獨棟小洋房前停下。

  「你住在這裡?」腦子稍微一動,許正明突然想通了,臉色也沉下。「你該不會跟闕紹言同居吧?」

  「因為我之前生病,房子被房東收回去了,闕紹言看我沒地方住,就好心的讓我住進這裡。」她隱瞞沒說的是,她還跟闕紹言同一問房、同一張床。只是這兩天鬧了彆扭,分房睡罷了。

  「小晴,以前我要你跟我住你都不願意,怎麼跟他……」許正明佯作沉重地深歎搖頭,「那種有錢有勢的男人,是不能相信的!」

  「不,我相信他。」今天她瞧清許正明的虛偽,更對比出闕紹言的可靠。他凶歸凶,但在她需要他時,他一定二話不說站在她身前為她擋風遮雨。

  「他不適合你的,依他的條件,身旁圍繞的女人一定不少,你以為他對你會有多特別呢?也沒聽過他承認誰是他的女朋友,可見他對女人就是存著玩玩的心態,不要因為他送你幾件昂貴的禮物,說幾句甜言蜜語,你就被他騙了!你最好早點搬走,免得落得被拋棄的下場。」

  許正明逕自揣測著闕紹言的人品性格,自認應該八九不離十,依夏詠晴單純的個性,應該很容易動搖。

  然而他這番話卻像盞明燈點亮夏詠晴的心。

  闕紹言對她的好從不放在嘴上,但他的行動無一不是為了她:他從沒送過她任何昂貴的禮物,卻總在她吵著要吃東西時,不辭勞苦地到處為她張羅,在她是靈魂的那段時期,甚至還得無怨無悔地吃下所有她要求來的食物,不論合不合他胃口。

  這是商場上人人畏懼的闕大總裁會做的事嗎?誠如許正明所說,過去他所有的女伴,沒有一個得到他的特別關注。

  她忽然知道他在氣什麼了。他要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價值是無可取代的,他要她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是他的唯一。

  「謝謝你,正明。我要下車了。」這句話,是謝他令她茅塞頓開,或是謝他送她一程,就不得而知了。

  才解開安全帶,夏詠晴一時忘了自己身上有傷,一彎過身要開門,馬上痛得齜牙咧嘴,眼淚差點飆出來。

  「我幫你。」以為她接受他的說法,許正明略微得意地下了車,繞到副駕駛座將她扶出來,慢慢地攙到門邊。

  夏詠晴還沒來得及拿鑰匙,門已由屋內自動打開,闕紹言鐵青著臉,看著縮在許正明懷裡的小女人。

  「該死的你居然跟他廝混了一晚,還這麼親熱的抱在一起?」

  火上澆油,夏詠晴知道自己這關難過了。

  在她想著闕紹言不知道會不會痛打許正明一頓時,後者已知機溜了,而前者一臉陰沉地轉身進屋,也下來扶她一下,害她像個老太婆似地慢慢移動到沙發上,好不容易才挨著扶手慢慢坐下。

  「你跟他鬼混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晚上?為了面子,闕紹言沒把這句話說出來,而且還有更令他在意的事。「我說過不准你再跟許正明那傢伙單獨來往,你究竟在搞什麼?」

  「我沒有跟他單獨來往,是我下班路上遇到王玲玲,她硬把我載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因為我們公司跟冠王解約害她被罵,她就恐嚇我,還動粗,最後丟下我就自己走了。」在他冰冷的沉默下,她縮在沙發上試圖解釋。「許正明是看到我被丟在路邊,才順道載我回來。」

  肉體上的疼痛令她說話有些虛弱,然而聽到闕紹言耳裡,卻有著心虛的味道。

  他一肚子怒火,氣得忽略了她挨打的訊息,只想搞清楚她和前男友那曖昧的行徑。

  「許正明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他提出跟她一樣的疑問。

  「他說他原本是想接我下班,恰巧看到王玲玲強擄我上車,才一路尾隨到那個地方。」她源源本本地轉述許正明的理由。

  「所以他很清楚你發生什麼事,卻沒有跳出來幫你。」他突然瞪住她,口氣變得更差。「你是白癡嗎?你難道都不會擔心許正明和王玲玲勾結,合謀想對你不利?」

  「應該不會吧,我又沒有什麼好圖的……」她小聲的囁嚅道。

  「看來你還是沒有想通。他們圖的是我!因為他們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怒吼完這句,他頭也下回地轉身進了書房,砰的一聲大力關上門。

  因為他的壞脾氣,她被嚇得臉色更加蒼白,也因為身上還在疼著,她追不上他的腳步,沒有辦法跟他解釋她已經想通了。

  慢慢地拐到書房邊,她敲了半天的門,但他就是鐵了心的下理她,她也只能無奈地回房,洗了個人生中最痛的澡,然後虛脫地躺在床上,徹夜難眠。

  恍惚中,她並不知道氣極的闕紹言出了門,一心只想著明天早上一定要跟他把一切說開,這樣吵架對她而言,實在是難以負荷的心痛。意識漸漸朦朧時,啪的一聲,屋裡突然停電了,床頭的小夜燈也隨之熄滅。

  忽然變得漆黑一片,讓怕黑的夏詠晴立刻尖叫起來。她顧不得全身的痛楚,辛苦地挪移到書房門口,一路還撞到不少地方,讓她身上的傷勢更加嚴重。

  「闕紹言,停電了……」她持續敲著門,得不到他的回應,她開始哽咽,整個人縮在書房門前。「你出來好不好?人家好怕……」

  然而,敲到手也開始痛的人兒,卻不知道房裡的人已經不在,她只是本能地敲著,一邊敲一邊哭,「嗚嗚……好黑、好恐怖……闕紹言,你出來好不好?」

  他明知她怕黑的,卻鐵了心下回應,他是真的不理她了嗎?

  背靠在書房門上,她嗚咽著慢慢滑落地板,不過仍是下放棄地低叫著闕紹言的名字,彷彿這樣就能讓她在黑暗中找到勇氣。

  然而,沒有一絲光線的室內,加上深夜完全的寂靜,讓整個環境顯得更詭譎恐怖。

  身體的不適,加上心理的恐懼,終於將夏詠晴逼到極限,她失控地大哭起來,側著身拚命拍打著房門,最後暈厥倒在書房門口。

  而那出門夜遊澆愁的男人,卻不知道他最心愛的女人,在陰錯陽差之下,已經因為他的無情而崩潰。

  開車毫無目的地晃了一整晚,最後闕紹言來到海邊,回想著和夏詠晴的種種。

  為了她,在司機老王辭職後,他沒有再聘新司機,因為那會阻礙他在車上光明正大的吃她豆腐,所以他現在已經習慣自己開車。

  為了她,他寂靜的生活空間裡,多了道嘰嘰喳喳的噪音,但他並不厭煩,反而在這道噪音消失時,心慌得難以控制。

  為了她,他改變做生意的態度,多了幾分婦人之仁,然而這卻意外地收到效果,讓闕氏的業務蒸蒸日上。

  既然都認定她了,這冷戰有必要再繼續下去嗎?他相信她不會回頭跟許正明有什麼牽扯,但一時的醋意卻是消不去,也打壞他原想跟她好好談談的計劃,現在冷靜後仔細想想,根本沒必要為個跑龍套的角色生氣。

  或許他更氣的,是她屢勸不聽的單純傻氣吧!

  她說,王玲玲對她挾怨報復,許正明就算沒有參與,也算知情不報,足見他的心機肯定不只如此,看來他要好好料理一下這兩個人,讓他們不能再對詠晴造成威脅。

  現在,該是時候回家安撫一下那呆妞了。昨天他生那麼大的氣,她一定嚇壞了,說不定還哭了一整夜呢!

  越想越心疼,他離開海邊驅車上路,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個號稱什麼都有賣的早餐店。想想現在太陽都出來了,那小妞肯定是餓著肚子……

  歎息一聲,他在路邊停好車,踏進瀰漫著各種食物香味的早餐店,五分鐘後,他提一袋熱騰騰的小籠包出來,上車繼續回家的路程。

  彎進社區的巷口前,瞄到前方的便利商店,他想起她說過最近某廠牌新出的梅子綠茶非常好喝,她可以一次喝三瓶。

  車子要駛過便利商店前,硬生生地煞住,他下車,買了兩瓶梅子綠茶後,很受不了自己地又上了車。

  拜她之賜,他才發覺這回家的一路上居然有這麼多賣食物的地方,這些地方他平常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如今一家家拜訪都是為了她,甚至他還對她的口味瞭若指掌,這小妞真是佔去他太多心思了。

  過去他很排斥這種感覺,現在,他居然犯賤地覺得這種甜蜜的負擔也不錯。當然,為了避免讓那小妞太過得意忘形,這種心情他絕對不會讓她知道。

  終於回到家,他提著一堆食物進屋,但門一打開,屋內不尋常的寂靜令他心裡跳了下。

  「小妞,你起床了嗎?」願意叫她小妞,就代表他氣消了大半,她跟他應該有這個默契,知道他的心情。

  久久沒見人出現,他又喊道:「我買了小籠包和梅子綠茶,你若不出來吃,我就自己吃光嘍!」

  仍是沒有回答。闕紹言攬眉,懷疑她在房間睡昏了,索性放下手上的早餐欲到房內看個究竟。然而,遠遠地就看到倒臥在書房門口的人兒,他不禁呼吸一窒。

  「小妞!」他快步向前,控制住顫抖的雙手先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後又觸到她過高的體溫。難道這笨妞在這裡睡了一夜?

  該死!該死!他究竟三更半夜出門做什麼?早知道她會這麼傻,在外頭癡等著他,他一定會留在書房裡為她開門,說不定兩人的誤解早就可以解開,她也不會病倒在這裡!

  「小妞,你醒醒!」輕拍她的臉頰,他想確認她是否還有意識,卻得不到任何反應。

  當機立斷地抱起她,想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到醫院,不意瞥見客廳裡魚缸的打氣機沒有運作,音響面板上的時間顯示也消失了……

  難道是……一股寒意由脊椎竄到頭頂,闕紹言幾乎要痛揍自己。

  一定是跳電了,怕黑的詠晴才會來找他,但不知道在他門前敲了多久,又不敢自己貿然開門,因而昏倒在地。

  闕紹言,你是個自大的白癡!混蛋!他在心裡不斷自責,她這麼嬌弱的身子,這一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出了門將她放進車裡,在替她綁安全帶時,他都還能看到她臉頰上的淚痕,胸口也揪得更緊,然而安全帶一繫上,夏詠晴卻在此時無意識的沙啞喊了聲,「好痛!」

  「乖,你忍耐一下……」原以為是發燒帶來的不適,他側過身安撫她,不意看到她左手臂上經過一夜變得明顯的瘀青。

  「你受傷了?」他迅速又小心地檢查了她的另一條手臂,甚至拉開她的睡衣往裡一瞧,令人沭目驚心的纍纍瘀痕令他火冒三丈。

  一邊小心翼翼地開車怕弄痛她,他沉著臉一邊思索,最後將她一身的傷跟昨夜她倚在許正明懷裡的畫面連結起來——

  「該死的王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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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床上的人兒呻吟一聲,美眸緩緩打開,無辜又迷茫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這是哪裡?她左右張望了下,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最後目光落在手上注射的點滴。

  她怎麼又到醫院了?對了,昨天晚上停電……

  記憶慢慢回籠,她想起他的冷漠和自己的委屈,眼神不由得黯沉下來。

  闕紹言推門而入,看到她已經清醒,連忙一個箭步上前。

  「你醒了?」他摸摸她的額,又看了看她的臉色,焦急溢於言表。「覺得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見到這個讓她傷心一夜的男人,夏詠晴也生氣了,她癟起嘴,偏過頭不願理他,卻因為動作太大而逸出一聲低叫。

  闕紹言知道自己報應來了,這只軟綿綿的小貓也是有脾氣的,一天裡受盡他的冷落,又被人欺負,未了還來個停電作結尾,難怪她要使性子。

  他無奈地轉身走開,床上的夏詠晴則難以置信的瞪著他的背影。這男人就這樣走了?一句安慰或疼惜的話都沒有?

  是他害她的耶!

  闕紹言倒了杯水,一回頭剛好捕捉到她指控的眼神,心裡好氣又好笑。她難道以為他會在此時丟下她嗎?

  端水走了回來,在她瞠怪的目光下,他搖起她的病床,餵她喝了點水,然後,解決問題的時間到了。

  「小妞,」他難得有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整個人彆扭到了極點。「我不知道晚上停電,因為我出門了,根本不在家。我知道你怕黑,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丟下你一個人的……我很抱歉。」

  聽到他的解釋及道歉,再聯想到昨夜的驚嚇和害怕,夏詠晴的眼眶馬上就紅了。他沒有不理她,只是陰錯陽差,她早知道他不可能這麼無情的。

  她的委屈令他心疼,大手輕輕將她擁入懷裡。「今天早上我還買了你喜歡的小籠包想跟你談和的,結果居然看到你倒在地上,我差點沒瘋掉。」他輕歎一口氣,愛上這個傻女孩,以後不知道還要被嚇幾次。「我不在的時候,你更要好好保護自己,好嗎?」

  所以他已經氣消了,她不必再提心吊膽擔心被他的火氣嚇著。想到這裡,她的淚水終於決堤,其實她早知道就算他再生氣,也不會對她怎樣,只是那種硬生生被隔開的距離,令一向依賴他的她受不了。

  「至於你身上的傷。」他眼底閃過一絲銳光,但巧妙地沒讓她看見。「我會跟王玲玲討回這個公道。」

  原來他注意到了……夏詠晴憋不住鼻酸的哭出聲音。平常就是愛哭鬼的她,這時候怎麼忍得了呢!

  「嗚嗚,闕紹言……人家昨天好怕,一直喊你,拚命敲門……敲到手都痛了,身體也很痛,你不理我……嗚嗚……」埋在他胸膛中,她可憐至極地訴說自己悲慘的遭遇,幾乎到了語無倫次的地步。

  「乖,別怕,以後我出門一定告訴你,家裡也會擺十支手電筒,好不好?」這種顫抖的哭聲幾乎讓他心碎,現在她若向他提出任何要求,他眼也不會眨一下。

  「還……還有王玲玲她好凶……一直對我拳打腳踢,還帶了個男人幫她抓住我……我被帶到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都不知道怎麼找你……嗚嗚嗚……」

  「好好好,我叫醫生在你身上裝個晶片,以後不管你怎麼亂跑,我一定找得到你。」他煞有其事地說。

  哭聲乍停,她抬起頭迷惑地望了他一眼,一會像想通般嘴巴一癟,又哭又笑地輕槌他。「你很討厭,人家又不是狗……」

  見她破涕為笑,他鬆了口氣,低下頭想回味一下她甜美的唇,但身後一道尖銳的聲音阻止了他。

  「你在幹什麼?」護士離開藥車,肅著臉走到相擁的兩人身邊,一看到滿臉淚水的夏詠晴,連忙喝斥闕紹言,「你又想對她做什麼了?快放開她!」

  「我……」他能對她做什麼?不過看清況也知道護士要來替夏詠晴換藥,他輕輕放開她起身。

  「夏小姐。」護士推車上前,刻意站在兩人之間,眼角還鄙夷地瞄了眼闕紹言。「你放心,在醫院裡沒有人能對你怎麼樣,醫生已經幫你開好驗傷單,如果這傢伙想再對你不利,你就告死他!」

  驗傷單?對她不利?告死他?夏詠晴茫然地偏著頭,但看到護士身後撫額仰天無言以對的闕紹言,她突然領悟過來,淚花中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謝謝你,護士小姐。」她好可憐地縮在一起,怯怯地看向闕紹言。「其實、其實他對我很好的……」這句話頗有欲蓋彌彰的效果。

  「唉!你還年輕,不要這麼傻!這種有暴力傾向的男朋友,還是早點離開他!」

  護士低頭在她耳邊說,但聲量再小,還是有幾個字跑到耳力甚佳的闕紹言耳中,令他哭笑不得。

  若不是身體還隱隱痛著,夏詠晴一定會爆笑出聲。「我知道了。」

  闕紹言見她看著他吃癟還很樂的模樣,只能無力地搖頭,出聲為自己解釋,「護士小姐,她身上的傷不是我造成的。」

  「哦?是嗎?」護士回頭打量了下外表嚴峻的闕紹言,忽而刷的一聲拉上遮簾,接下來,闕紹言就只聽得到窸窸窣窣的換藥聲和幾句低語。

  五分鐘後,護士拉開遮簾離去,臨走前還給了闕紹言一記警告的眼神。

  看向病床上的夏詠晴,她已經不哭了,臉蛋上甚至還有幾分促狹的笑容。

  「她說了什麼?」他無奈地問,想知道自己被污蔑成什麼樣的變態狂。

  「她說,家暴法……」她忍不住噴笑出聲,「不一定要有婚姻關係才成立喔!以後你若對我不好,我就來找護士姊姊替我報仇。」

  還護士姊姊呢!才幾句話就同仇敵愾了?居然還不替他解釋?他好氣又好笑地上前,二話不說吻住她那令人又愛又恨的小嘴。

  終於,雨過天青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7-1 22:50:54

第三章

  一星期過去,夏詠晴再也沒出現在闕紹言眼前,手上的鏈子彷彿變成一條普通手鏈,卻沉甸甸的在他心裡的一小部份擱下重量。

  他忍著不管她,反正她肚子餓了或按捺不住寂寞,一定會現身出來叫嚷一番。

  但這回她挺能憋的,居然可以一聲不吭地躲了這麼久。

  幸好她是鬼,一般人不吃不喝七天早該送醫院了,她頂多只是饞到不行而已。

  不過闕紹言第一次見識到原來小女孩的賭氣可以持續這麼久,讓他很不是滋味,因此即使在上班之中,仍心不在焉。

  不行,他寧可讓她吵,也不想陷入這種難以解釋的心煩。

  盯著手鏈半晌,他按下內線電話,低聲吩咐陳秘書一件事。過了半個小時,陳秘書提著他交代的東西進來,又納悶地離開。

  闕紹言慢條斯理地解下手鏈放在桌上,然後打開陳秘書買來的炸雞塊和熱可可,放在手鏈旁邊,便從容不迫地繼續辦公。

  這次,不怕這小妞下上當!

  須臾,或許不到五分鐘,闕紹言眼角餘光瞄到玉墜上閃過白光,一道人形隱隱約約浮現,但在他一抬頭時,那抹影像咻的一下又不見了。

  硬撐住不讓嘴角上揚,他當作沒看到,又過了一會,白光再次閃動,夏詠晴嘟著嘴冒出來,惡狠狠地瞪他,頭卻直直湊向炸雞的桶子裡。

  「你氣夠了沒……」闕紹言才開口,外頭傳來的敲門聲卻截斷他的話,而剛現身的人影馬上又消失得不見縱影。

  「進來!」他的語氣不太好,表情更是不友善。

  陳秘書帶著兩名訪客進門,雖然是不速之客,但闕紹言認出其中年長的是闕氏長久合作的包商柯老闆,而年輕的應該是他兒子,因此暫時把不悅放下,領著對方到沙發落坐。

  比起老柯的忠厚老實,年輕的那位卻多了絲斯文之氣,跟夏詠晴的前男友許正明有些許相似。

  想到這裡,闕紹言心裡閃過一絲異樣,不過硬是被他壓下來。觀察對方的表情,他直覺不會是什麼好事,便沉默著等他們先開口。

  不出所料,表情為難的老柯先說話了,「闕總,我這次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柯老闆你直說吧。」他語氣雖淡,卻有不容置疑的威嚴,讓對方暗吞了口口水。

  「前一陣子一艘載運原料的貨輪翻船了,您應該也知道這個消息……」老柯緊張地搓了搓手。「老實說,那艘船上,也有我們的原料。」

  「所以呢?」由闕紹言不疾不徐的回應和沉著的態度,實在讓人看不出他心裡在盤算什麼,更加重了老柯的壓力。

  「所以要給闕氏的那批貨,可能必須延遲一陣子。」老柯很慚愧地表示。

  「要延多久?」闕紹言皺起眉。

  「或許等我們把原料湊齊……」

  「老柯,你在開玩笑嗎?」直呼外號,闕紹言也不跟他客套了。「我等不了那麼久,如果你真的沒辦法如期交貨,我不介意立刻換包商。」

  「千萬不要!」老柯還沒說話,年輕的柯先生便急得差點沒從沙發上跳起來。

  「闕總,真的連一點點時間都不能寬限嗎?你知道現在市面上原料缺得凶,價錢又高,如果你中途抽單,我們工廠說不定就會倒閉了……」

  「那不關我的事,在商言商,我不是在做慈善事業。」闕紹言起身定到桌邊。

  「總之,三天後我要聽到你們的補救方案,要不然我就換包商。」

  「闕總,拜託你,這次真的是不得已……」老柯都快哭了。

  按下內線電話,闕紹言冷冷地吩咐,「陳秘書,送客。」

  突來的訪客落寞離開,門被陳秘書帶上了。

  闕紹言揉揉額際,最近煩人的事真不少,再加上那個鬧彆扭的小妞,叫他的心情越來越煩悶。

  這時,夏詠晴幽幽地現身,由於時間已久,桌上的炸雞早失去了香氣,不過她也沒心情吃東西了,只是以一種質疑的眼光瞄著闕紹言。

  「那個柯先生好可憐喔。」他對人毫不留情的態度,讓她很不適應。「工廠都快倒了,你一點都不同情他嗎?」

  「否則你認為我該如何?讓他無限期的延遲交貨,然後闕氏跟著賠錢?」他因為她的評論心裡相當不快。

  別人說他冷血,甚至是無情,他都無所謂,但就是她不行。

  他從沒有為一個女人忙東忙西的經驗,已經破例為她做了許多,衝著這點,她就該謝天謝地了。

  不過這也只是他一時善心大發,絕不能讓這妮子誤以為可以騎到他頭上去。

  「我沒有這麼說啊。難道這事情真的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嗎?如果你好心幫他這一次,以後你有困難,也會有好報的!」

  老柯跟她父母年齡差不多,一想到他打拚一生的心血會因為闕紹言一念之間的決定毀於一旦,她就覺得好難過。「要不然,至少你對他的口氣也好一點,他不是你的包商嗎?有生意往來還這麼冷酷!」

  闕紹言忍不住起了疑竇。她幹麼那麼關心柯氏父子?「你該不會看上小柯了吧?他挺符合你的口味,跟你那前男友全是一副弱不禁風的肉雞德行。」

  「你好沒禮貌,幹麼這麼批評別人?至少他不像你這麼跋扈。」她從頭到尾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根本沒瞧見那個叫什麼小柯的長得如何好嗎!

  「你未免管太寬了,嘴長在我身上,我愛怎麼批評就怎麼批評!」聽她的回應,似乎真對小柯有些意思,卻對他如此嗤之以鼻,闕紹言一把火就升上來。

  他在她心中該是特別的,至少,遇到事情,她應該站在他這邊!

  「我才不敢管你呢!我只是勸告你。」這個人真是把別人的好心都當成驢肝肺,要不是怕他人緣太差,把生意夥伴都得罪光了,她才懶得理他。

  而且……明明他就可以很友善,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生人勿近呢?

  「你的勸告在我聽來只是你的私心和婦人之仁。我有我的處理方法,你要是看不順眼大可以消失。」他撂下重話。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剛愎自用。」婦人之仁也就算了,她哪有什麼私心?夏詠晴跺腳,氣惱著他的蠻橫。

  「我沒有賦予你干涉我的權利,夏詠晴,我雖然撿了你的手鏈,但我同樣可以丟掉你!」這下他又變成剛愎自用了?原來他在她心中的印象這麼差。「還有,別在我的工作場合挑男人!」

  或許他真是對她太好了,讓她忘了自己的立場,要知道他從來不是一個好人,更不屑向來冷靜的自己居然因為她兩三句批評而動怒。

  她絕沒有影響他的力量,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夏詠晴眼神一黯,被他的話刺傷了。似乎她的存在對他而言並沒有比一隻流浪貓高級多少,甚至他對她根本是不屑一顧,還誤解她是那種輕浮的女人。

  「我討厭你!」她紅了眼眶,轉身便回到玉墜裡。

  一場爭執落幕,卻將兩人先前的冷戰,又拉長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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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鏈丟在家裡,闕紹言來到以往常光顧的酒吧,準備好好消磨一下怒氣。

  照往例,他應該打電話叫個女人來陪他,來段毫無負擔的風流韻事,可是當他查看手機的電話簿,腦子裡卻全是夏詠晴賭氣的表情,讓他對其他的女人興致缺缺。

  丟她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嗎?或許她又會因為害怕而嚶嚶哭泣?更可能,她正在不停地咒罵他,於是他在她心中成為越來越討厭的人物。

  哼!反正她看上了小柯,他的喜怒哀樂就跟她無關了。

  煩悶隨著思考加深,他乾脆點了一整瓶的烈酒,一個人慢慢地品嚐這種孤獨的感覺。

  「你今天很不對勁。」酒保擦著杯子,突然對他開口。

  對於闕紹言這位常客,酒保偶爾會跟他聊兩句。然而一向美女環繞的男人,今天卻孤身一人喝著酒,令他有些好奇。

  「有什麼不對勁呢,還不就是這樣。」他沉著臉,一口灌下辛辣的酒液。

  「你看起來……」酒保思索著適當的用詞。「為情所困的樣子。」

  「我會為情所困?」即使表面波瀾未興,但心裡下免為他的猜測一驚。「我不做那麼愚蠢的事。」

  「可是你在喝悶酒。」這種客人,他看得多了。「還有,過去你身邊總會有女人,但這次你卻獨自一人,或許就是因為你心中已經被一個女人佔據了。」

  這番話像觸動了他什麼,但闕紹言仍挑眉反駁,「你怎麼不說是我對女人厭煩了?」

  「呵呵,女人可愛又可恨,可絕不會教人煩悶。」酒保輕笑起來,「即使你一時對女人沒興趣,但最後,你身邊仍缺不了要有一個女人。」

  「看來你經驗豐富?」闕紹言有些嘲諷。

  「每天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在我眼前來來去去,然而都脫不出女人這個迷障。」

  瞧他仍是一副不信邪的樣子,酒保試圖用另一種方式說服他。「你想不想知道,為情所困的男人心裡在想什麼?」

  「願聞其詳。」反正不會是他。

  「當心裡的那個女人使性子時,你會生氣卻拿她沒轍;當她哭泣無助,你會想衝到她面前安慰保護她;當她消失在你面前好一陣子,你會發現心裡想的都是她,而當她有了別的男人,你會恨不得串了對方……」

  「停!」闕紹言再也聽不下去,因為上述的症狀他都有。「所以我不是為情所困的男人,你不用再說了。」

  他絕對、絕對不會承認對夏詠晴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像她那種單純又傻氣的個性,絕下適合他,更別說,她甚至不是個人。

  酒保觀察著他的反應,淡淡地笑了。「還有,為情所困的男人最大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死鴨子嘴硬。」

  語畢,酒保不再吵他,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而闕紹言卻不由自王地下停回想著方纔的對談,酒也一杯一杯地灌下。

  該死!他真的受那女人的影響太深了,她的存在造成他這麼大的威脅,他卻這麼遲才發現。他是闕紹言,強悍又自主的闕紹言,絕不能成為別人眼中為情所困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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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已是深夜,半醉半清醒的闕紹言推門踉艙而入,扭開電燈後,因為突來的光線而頭暈眼花,癱坐在沙發上。

  眼角餘光下小心瞥到桌上的玉墜手鏈,安靜地不發出一點聲響,像是在冷冷地嘲笑他的狼狽。不悅地將它一把抓起,隨手塞在褲袋裡,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知坐了多久,他頭痛地站起身,想到浴室裡沖個澡清醒一下腦袋。

  那小妞還說她不是鬼,迷得他都不像自己了,競為一些俗事搞得他這麼不舒服。

  當初,真不應該手癢撿起那手鏈。

  搖晃朝房間前進,萬籟俱寂的夜裡,突然從他口袋傳來隱約的哭聲。

  「嗚嗚嗚……」

  濃眉皺起,最後決定別理她。先前他就是被這哭聲給拐了,才會被她糾纏到現在。

  「嗚嗚嗚……嗚嗚嗚……」

  他聽而不聞地走到浴室,脫下上衣,再解下腰帶,褲子都還沒脫,夏詠晴便無預警地在他面前出現了。

  「啊!」尖叫一聲,她紅著臉遮住眼睛。「你怎麼可以在淑女面前脫衣服?」

  「你有沒有搞錯?」因為頭痛欲裂,他的口氣也不善起來。「這是我家,我愛怎麼脫就怎麼脫!何況,是你闖進浴室,我都還沒指控你偷窺我洗澡!」

  現在他連洗個澡的自由都沒有了嗎?果然多了個女人就是煩,多了個女鬼,更是煩到極點!

  「誰要偷看你呀!」不服他的污篾,她仰起小臉蛋,故意忽視他精壯結實的胸膛,「比起其他男人,你的身材又沒有特別好!」

  「你看過很多男人?」深邃的黑瞳變得更加陰暗。

  「沒你看過的女人多!」她說的可是實話,她也只看過老爸打赤膊而已,闕紹言還算是第二個呢!

  顯然對她的回答很不滿意,他低斥,「出去!」

  「是你自己把人家放在褲袋裡的,否則我才不想看呢!」她嘟囔著。他今天是吃了炸藥嗎?幹麼這麼凶。

  沒有再多說什麼,闕紹言將手鏈一把拿出來,走出浴室往床頭一扔。

  因為距離太遠,夏詠晴當然是跟著往那方向一彈,「你很粗魯耶!人家都還沒抱怨你又沒開燈把我丟在家裡了,居然還亂丟!」她跪坐在床上撫著摔疼的小屁股。「喂!你今天晚上是去哪裡了,怎麼喝得醉醺醺的?」

  「我去玩女人,可以嗎?」他冷冷地瞥她一眼,心裡仍在計較她「閱男無數」這件事。

  「你不要臉!」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話令她心裡很不舒服。

  「很好,冷血、剛愎自用,現在又加上不要臉,你還有多少詞儘管罵出來。」

  但他冷得刺人的眼光可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我又不是沒根據的亂罵,你明明就對今天下午那個柯先生很冷血,還跑去玩女人,故意把我丟在家裡,我還沒說你有異性沒人性哩!」她嘟起嘴,被他凶得很委屈。

  「不要再提柯先生!」酒精燒去他大部份的理智,叫一向冷漠的他瞬間動怒。

  「你就這麼喜歡小柯嗎?」

  「至少他沒有你討厭!」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莫名其妙被轟一頓,夏詠晴也火了。

  「你似乎真的不怕我把你扔了?」他瞇起眼,告訴自己別再對她心軟。

  「你才不會。」要扔早就扔了,而且即使表面上抱怨著他,但她內心深處很清楚,他對她並不差。

  「我會,只要你再囉唆下去。」他轉身想回到浴室,不過在進去前腳步頓了一頓。「還有,別再讓我聽到你替那姓柯的說話。」

  「我才不是為他們說話呢!柯先生……」她話才說到一半,又看到他慍怒地折回來。

  「你再說,我就把你丟出去。」

  「你不會!」

  不想再跟她瞎攪蠻纏,再加上酒醉的衝動,他當真抓起手鏈,走到窗邊用力丟了出去。

  他早該這麼做了,再也沒有人能影響他的冷靜!

  洗完一個熱水澡,闕紹言的腦袋清醒許多,穿著浴袍從浴室裡出來時,忍不住瞟向那個方纔還存在著一縷幽魂的位置。

  就算半醉,他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也絕不會為這個決定後悔。

  只是心裡這種空洞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

  洩憤似地大力剝掉浴袍,他關上房裡的燈躺進被窩,反正只要睡著就可以無視這一切,她的懼怕、她的情緒,都再也跟他沒有關係。

  忘了關上的窗,突然呼呼地刮進大風,片刻,滂沱大雨落下,浙瀝瀝的聲音在靜寂的夏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在床上翻來覆去,雨聲擾得他心煩意亂,滴滴都像打在他心上。

  那小妞怕黑,只要讓她一個人待在黑漆漆的地方,隔天一定哭哭啼啼地向他抱怨。這麼大的雨,她應該在樓下花園哪個角落裡,又冷又餓地顫抖哭泣著,一邊還埋怨著他的狠心絕情……

  「該死!」他霍地由床上翻身而起,隨便穿起浴袍邊咒罵,「可惡的笨女鬼!白癡……」

  出了房間,他抓起一支手電簡,一路衝到花園裡,大雨淋在他身上也管不了了。大概確認了下房間窗外的相對位置,他開始做地毯式的搜索。

  雨滴流進他的眼裡,彷彿在為夏詠晴哭泣,莫名其妙變成一縷魂魄已經很可憐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看得見又幫得了她的人,竟又被遺棄在深夜的大雨裡,她應該開始恨他了吧?

  「夏詠晴!」他朝著夜空大吼,「你出來!」

  回答他的是一片黑暗及嘩啦啦的雨聲,明明是很平凡的景象,卻令他打從心裡不安起來。

  「我保證不會再丟掉你,別跟我賭氣了。」他用手撥開玫瑰花叢,仔細地用手電筒梭巡每一個角落,無視荊棘刺傷他的手。

  幸好他是住在獨棟透天的房子,否則三更半夜在花園裡大吼,不被當成瘋子,也會被警察抓走。

  「夏詠晴!你哭傻了嗎?快回答我!否則我……」否則他還能怎麼辦呢?他根本沒辦法真正傷害她絲毫,甚至,他後悔極了剛才把手鏈丟下樓的衝動,更後悔沒事喝什麼酒,讓他腦子不清地對她發火。

  「這次我保證讓你吃香喝辣,要賴多久就賴多久行不行!」

  即使他不願承認,可像個呆子般冒著大雨下來找她,就代表著他已經屈服於她的影響力。只要她願意出現,他絕對不會再做一次這種讓自己難過的蠢事。

  照理來說,她現在應該怕極了,正需要他出現來拯救,他已經大呼小叫了這麼久,她卻仍一點聲響也沒有。有可能她是鐵了心不理他,不過她的膽量應該無法讓她撐這麼久,而另一個他不願去猜測的可能性就是——

  她消失了。

  思緒至此,闕紹言幾乎要抓狂了,他擴大了搜索範圍,幾乎把整個花園都翻了遍,還走到外頭的街道上,找尋可能叼走手鏈的野貓野狗。

  漸漸地雨停了,天也大亮起來,原就有些醉意的他,淋了雨加上找了一整夜,整個人看起來糟糕到不行。但是他不放棄,趁著天亮,把晚上找過的範圍再仔細看一遍,連上班時間過了都不知道。

  他錯過了幹部會議,錯過了跟某大老闆的會面,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然而辦公室裡的陳秘書卻覺得十分不對勁,一直聯絡不上總裁,加上下午也有重要會議,她連忙叫同事載她到總裁家找人。

  才到闕紹言家門口,就看到大門只是虛掩,更讓陳秘書及男同事心驚膽跳。他們不知道幾個小時前,闕紹言才在大街上繞了一圈,於是只能在內心惴惴地猜測著若是有壞人闖入,那總裁大概凶多吉少了……

  兩人急急走進闕家,還沒進門,陳秘書眼尖的瞄到花園一隅有動靜,不禁走到那方查看,還沒看清楚,人已忍不住尖叫起來。

  「你是誰?怎麼會在……總裁?是總裁嗎?」

  眼前的男人一身狼狽,頭髮凌亂,臉上滿是胡碴,眼睛還泛著血絲,身上只穿著骯髒的浴袍,手上沾著血跡,不仔細看還差點認不出來。

  「陳秘書?」闕紹言茫然地看著她的出現,直到瞥見她身後的男同事,才赫然驚覺上班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總裁……您在找什麼嗎?」陳秘書都嚇呆了,平時伶俐的口齒變得結結巴巴。「今天怎麼……沒來上班?」

  失望地瞄了花園一圈,闕紹言由眼前兩人張口結舌的表情,意識到自己的一身狼狽,忍不住抑鬱地搖頭。「沒什麼,我整理一下就去公司。」

  終於,他放棄了將手鏈找回來的希望,肅著一張臉進到房子裡。

  門外,陳秘書和男同事仍在驚訝中尚未回復過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總裁這麼不修邊幅的樣子。

  「陳、陳秘書……」男同事突然遲疑地開口,「你覺不覺得總裁怪怪的?」

  望向上司離去的方向,陳秘書也不得不點頭。

  「對,還真像是卡到陰了。」

第四章

  一整天的會議,闕紹言都是渾渾噩噩的。

  當專案經理在報告,他只想著夏詠晴甜美的笑容;幻燈片播放時,他記掛著她怕黑又膽小的個性,甚至連看到桌上擺放的會議點心,他都會想到那小妞高高興興地巴在食物前的模樣。

  跟她相處的這一陣子,他微笑的次數幾乎比這一整年的總和還高,那種開心又帶著些微甜蜜的感覺,就像情侶打情罵俏般令人回味不已,卻因為他一時衝動而毀了一切。

  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保護她嗎?

  「總裁?總裁?」陳秘書叫了他幾聲,有些擔憂地望著他。「會開完了。」

  「是嗎?」他揉著額際試圖讓腦袋清醒些,畢競他喝醉又一夜沒睡。「接下來還有什麼行程?」

  「沒有了。」為了上司的健康,陳秘書決定將幾個不重要的會面取消,不過……「可是總裁,柯家父子今天又來了,你要見他們嗎?」

  柯家父子,他和詠晴吵架的導火線。

  言思索片刻,淡淡地道:「十分鐘後帶他們到我辦公室來。」

  陳秘書頷首,雖然有些疑惑他今天怎麼大發善心,明知柯家父子一定又是來求情的仍要接見,但還是盡職地去帶人了。

  十分鐘後,兩位不速之客來到闕紹言的辦公室,表情仍如上回一般,緊張中帶著慚愧。

  「請坐。」他淡淡地招呼他們落坐,先把手頭上的公文忙完,才來到他們身邊。

  「闕總……」老柯話還沒說,已在冷氣房裡先流了滿身汗。「昨天我們緊急聯絡了原料進口商,要拿到原料最快也得一個月……」

  「所以你們這個月,肯定是開不了工了?」闕紹言一如往常的諱莫如深。

  「我們很抱歉。」其實他們已做好被抽單的準備,不過因為影響了闕氏的工作時程,仍需要親自來說聲抱歉。

  「一個月?」闕紹言皺起眉,冷冷地做出結論。「我沒辦法等你們這麼久。柯老闆,這次的貨我勢必要抽單。」

  「我知道,但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老柯頹喪著臉,知道一切再也沒有挽救的餘地,他的工廠百分之八十接的都是闕氏的案子,若沒有資金繼續,在下遠的未來工廠或許就將倒閉……

  「雖然抽單,但我不會收回資金。」闕紹言又加了句。

  「闕總,你的意思是?」絕處逢生,老柯眼睛都亮了。

  「你原料還是照進,但先不要開工,下個月我有把握拿下一個跨國大工程,到時候我仍會將一部份的工作發包給你們,資金再由其中扣除,這樣還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沒有問題,真是太謝謝你了闕總!」這等於是變相的借錢給他周轉,而且下個月又有新工作願意發包給他,讓他有賺錢的機會,簡直太令人威動了。

  外人皆說闕紹言冷血,他一定要替他闢謠,其實他是個大好人啊!

  感激地道謝後,陳秘書進來帶客人離開。

  闕紹言難得做了好事,卻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感覺。

  只是略施小惠,居然就讓柯家父子高興得像中了大獎。他下意識撫著空蕩蕩的手腕,又怔怔地望著夏詠晴常佔據的沙發一角,想到她對他的批評,似乎他過去真是有些殘酷。

  過去正常的一切現在變得毫不對勁,他知道是因為她不在了。

  「喂!闕紹言!」嬌嫩的嗓音突然傳入他耳裡。

  他真有這麼想念她?連幻聽都出現了。

  「闕紹言,把我拿出來啦!」

  目光一凝,他驚覺這並不是幻聽,夏詠晴的聲音確確實實出現在身邊,只是她在哪裡呢?

  「夏詠晴?你在哪裡?」

  「在你胸口啦!」

  聞言,他低頭查看胸口,只見夾在襯衫胸前口袋的鋼筆下停地跳動著,他連忙輕輕地取下它。

  筆在桌上自動地滾來滾去,五分鐘後,夏詠晴的形體才緩緩現身。

  「你……一直躲在鋼筆裡?」

  「是啊!」她長長地吐了口氣,「幸好你的鋼筆夾上鑲了塊小小的玉,我才能及時躲進去,要不然就被你丟到花園裡了。」

  眼角抽搐了下,闕紹言有種想扁人的衝動。「那你不會說嗎?害我找了你一夜。」

  「因為我不適應新環境嘛!我也是弄了好久才順利附在鋼筆上,又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雖然被罵,但她居然笑了起來,促狹地逼近他的臉。「你找了我一夜呀?」

  「哼!」他有些難堪地別過臉去。

  「哎唷!早知道你捨不得丟掉我的,害什麼臊?」知道了他對她的關心,她興奮地在附近飄來飄去。「而且我聽到你剛才跟柯家父子的對話了喔!」

  「這下你滿意了吧?」這句話等於默認確實是因為她,他才對柯家父子網開一面。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飄了一陣突然停步,表情慎重地移動到他眼前。

  「我會這麼高興,是因為你,可不是為了那個什麼小柯喔,其實我連他長什麼樣都不太清楚,你不可以再誤會我了!」

  「傻瓜,我沒那麼小氣。」他笑著想揉揉她的發,卻穿過她的頭,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一氣之下把筆從這高樓上丟下去,」她咕噥著,「這裡至少比你家高了十倍耶!」

  「我不會再丟掉你了。」他正經八百地向她承諾,因為他再也不想經歷一次那種失去後的空寂驚慌。

  「你說的喔!」終於她也有出頭的一天啊!趁他看起來心情好,又對她這麼寬容,夏詠晴急忙把她想了好幾天的「計劃」提出來。

  「那上次我沒有吃到炸雞,你可不可以再買一桶?還要加一個卡啦雞腿堡,兩個蛋塔,薯條加大,對了、對了,還要奶油玉米和蘑菇濃湯……」

  「……夏詠晴!你是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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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炸雞大餐好好地彌補夏詠晴一頓後,兩人又恢復那種帶點曖昧的情誼,而她附在鋼筆裡,令他更方便帶她出門,只要插在胸口的口袋裡就行了。

  因此隔天,他毫不猶豫地帶她上班,在只有兩人的電梯裡,他忍不住探詢這兩天她的情況。

  「所以只要有玉的地方,你都能順利附上去?」

  「好像是這樣沒錯。」

  「那如果我把玉鑲在電腦上……」

  「不行!不可以!電腦裡那麼多資料,我腦袋一定爆炸。」

  瞧她急的,闕紹言忍不住失笑,果然她的存在豐富了他的生活,前兩天的失魂落魄,他幾乎不願再去回想。

  進到辦公室坐定,他習慣性地抽出胸前的鋼筆,在急件上先簽名,結果這回才握住筆,馬上聽到她尖叫一聲。

  「色狼!」夏詠晴現身在他眼前,緋紅著臉控訴,「你性騷擾!」

  「我什麼時候對你性騷擾了?」被罵得有點無辜。

  「你明知道人家附在筆上,還握住整支筆,這等於摸人家的身體你知不知道!」所以她才趕快跳出來,一臉防備的抱著胸。

  面對這荒謬的情形,闕紹言頓覺哭笑不得。他人生第一次被指控性騷擾,對像居然是一支鋼筆。

  「你在手鏈裡時還不是戴在我手上?」他不懂這有什麼不同。

  「那時的情況是我抱住你的手腕啊!可是現在是你亂摸人家耶!」誰知道附在鋼筆上會有這種困擾,她也是很害羞的好不好!

  「好,請問若我急需用『這支鋼筆』時,該怎麼辦?」他無奈。

  歪著頭想了老半天,著實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但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可也不想老被他摸來摸去的……「至少先幫人家穿上衣服!」

  「穿上衣服?」音調整個拉高,他神經病才幫鋼筆穿衣服。

  「不然怎麼辦?」她跺著腳,小臉上的紅暈更甚,「你總不能一直……一直摸人家的身體……」

  「行了行了,我盡量少用鋼筆就是了。」這回真的徹底投降,她還真是他人生中少數敢跟他「盧」的人。

  不過現在她不在鋼筆上,所以闕紹言把握時間用這支趁手的筆多寫幾個字,而她就在辦公室裡看闕紹言開給她看的電視,邊聞著早上司機買來的餡餅和熱豆漿,偶爾還會吵著要他幫忙轉台。

  「總裁,」內線電話突然響起,是陳秘書。「業務部李經理要來向你報告漢威諾公司的那個標案。」

  「叫他進來。」回答的同時,他也將鋼筆收回胸口,眼神示意著夏詠晴趕快回到鋼筆裡,免得遇到另一個看得見她的人。

  片刻,李經理進來了,不經意問瞄見辦公室裡的電視,忍不住的愣了下。

  「有什麼不對嗎?」闕紹言從他的表情看出異樣。

  「不,只是……」李經理一臉納悶的樣子,「原來總裁喜歡看卡通啊!這個櫻桃小丸子,我五歲的小女兒也很喜歡……」

  「咳!那是不小心轉到的,但因為太忙,就忘了轉回來。」他故作鎮靜的將電視關上,手也自然地伸到胸前敲了筆頭一下。「其實我只看財經新聞。」

  這才對嘛!李經理恍然大悟,終於遞上文件,開始報告,「總裁,德國漢諾威最新飛機引擎的招標案,估價單已經準備好了,大致情況是……」他詳細地將情況報告一遍,「所有評估資料都在總裁手上那份文件裡。」

  「很好,雖然這個標案競爭者眾,甚至不乏一些國內知名企業,但我們已經準備了個把月,一定要拿下來!」闕紹言直盯著他,眼神犀利。

  「是的,我明白,其實我們闕氏有最先進的技術,加上價格合理,名聲又好,完全符合漢諾威的投標需要,應該贏面很大。」

  「希望如此。」低頭瞄了眼文件上的數字,突然覺得有些地方可以做些更動,順手抽出胸前的鋼筆,他開始在文件上塗塗改改……

  「啊!」

  「總裁?你怎麼了?」面對冷面老闆已經很緊張了,當他開始反常時,李經理不由得更緊張。

  「沒什麼,我在清喉嚨。」突然被筆狠狠一夾,任誰都會叫。他只是不小心又對她「性騷擾」了,又不是故意的。

  無奈地把鋼筆放在桌上,他由抽屜拿出另一支筆,將文件塗改好後,才遞回給李經理。「有些地方還有問題……」他扼要地解釋了下,「大致先這樣,你研究一下盡早修改好給我。」

  「好的。」李經理在口袋裡左摸右摸,最後有些尷尬地硬著頭皮道:「總裁,可以借支筆嗎?我想把重點記下來。」

  說完,手直接伸向剛才被放在桌上的鋼筆,這時候闕紹言突然又大叫了聲。

  「不行!」開玩笑,被他性騷擾也就算了,被李經理性騷擾怎麼可以?

  「總裁?」李經理覺得總裁今天真的怪怪的。

  「你用這支吧。」他將手上的筆遞給他,跟著左右張望了下,從旁抽出一張面紙,包覆在鋼筆上,才小心翼翼地將筆收回。

  替她穿衣服,行了吧!

  原來總裁有潔癖啊?從頭到尾看著闕紹言詭異行徑的李經理暗自點頭,警惕自己上司的怪癖一定要記清楚。「謝謝總裁,我先離開了。」

  等門關上,闕紹言終是忍不住用手彈了下鋼筆。

  「笨妞!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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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闕紹言去開會了,但他總是隨身攜帶的鋼筆,卻被他擱在辦公桌上。

  原本他想時時刻刻帶著夏詠晴,可聽到他下午的行程是將近兩個小時的會議後,小妮子連聲抗議,差點沒把屋頂吵翻掉,他才幫她將電視開好,再放一杯熱咖啡和微波後的奶油麵包,留她在辦公室自生自滅。

  「唉,闕紹言真辛苦啊,連開兩個小時的會,屁股都坐痛了吧……」一邊品嚐著咖啡及麵包,夏詠晴的注意力卻不全在電視上,而是想著那抹常對她露出無可奈何表情的高大影子。

  依他冷酷又暴躁的個性,遺願意幫助她,已經算是法外開恩又開恩了,而她老是在麻煩他做事,甚至挑剔他脾氣不好,實在有些對不起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擺脫現在的狀態,不再依賴他當個米蟲呢?有時候,她也好想碰觸他,用行動表達對他的感激。

  想到自己有點想對他獻吻又擁抱的,芙頰忍不住染緋,她似乎漸漸對他產生好感了,只是他又曾警告她別把目標放在他身上……

  唉!想這麼多幹麼呢?許正明的教訓還不夠嗎?那次算她運氣好,交往不深就發現男友劈腿,傷心幾天就沒事了,可如果對像換成闕紹言,她知道自己下哭他個一年半載大概不會罷休!

  兩人既相近又遙遠的距離,突然讓她沒了食慾,電視似乎也沒那麼好看了。

  卡啦——

  門口傳來細微的開門聲響,夏詠晴望了下時鐘,會議才開始半小時左右,所以進來的人一定不是闕紹言。沒多加考慮,她身體一晃,便回到桌面上的鋼筆裡。

  門被小心地打開又關上,進來的是個相貌平庸,戴著眼鏡的男人,估計應該是公司員工,但為什麼會挑闕紹言不在的時候來呢?

  只見那人鬼鬼祟祟地進門,看到打開的電視還先嚇了一跳,左右張望確認沒人,便戴上手套,快步走到桌邊開始翻文件,而且他翻得很有技巧,看過的文件都能不露痕跡地歸位,讓鋼筆裡的夏詠晴瞧得目瞪口呆。

  「該死!李經理不是把漢諾威的估價單拿上來了嗎?姓闕的究竟放在哪裡?」

  一邊抱怨著,男人快速看完桌上每一份文件後,又開始搜抽屜,一絲小角落都不肯放過。

  這傢伙是來偷東西的!雖然夏詠晴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不過她馬上替闕紹言緊張起來。既然被闕紹言留在辦公室裡,他還給她好吃的食物和飲料,那她多多少少也要肩負起看家的責任,不能讓任何東西被偷走。

  那男人搜完桌子,正想去搜資料櫃,一轉頭似乎看到桌上的筆滾動了下。

  他定晴凝視了鋼筆半晌,毫無動靜,屏住的一口氣才鬆懈。「白癡!自己嚇自己幹什麼!」

  腳才抬起來還沒踏出去,鋼筆又滾了一圈,而且這次是大剌刺地在桌面上呈不規則路線亂滾一通,嚇得那男人臉色蒼白。

  「不……不可能……我一定看錯了……」

  話還沒說完,桌上的筆突然由平躺變為直立,就在沒有任何東西支撐的情況下,靠著筆尖立在桌面,襯著電視機傳來的罐頭笑聲,為無人的辦公室添上一股鬼魅的氣息。

  「鬼……有鬼!」男人退了三大步遠離桌面,而那鋼筆也順勢一倒,惡狠狠地朝他的方向直直滾去。

  「有鬼啊!」他嚇得奪門而出,連自己的任務都忘得一乾二淨。

  片刻,裝神弄鬼的小女人現身,對著半晌的門皺了皺鼻子。

  「害我轉得頭都暈了。這麼膽小還敢當賊?算你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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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有人潛入我的辦公室偷東西?」闕紹言驀地沉下臉來。

  「是啊!他翻完你桌上後又翻你抽屜,翻完抽屜還想翻書櫃,手上還戴著手套呢……」夏詠晴誇張地模仿那人的動作,然後得意地抬起小下巴,「是我裝神弄鬼嚇走他的喔!」

  「你本來就是鬼,有什麼好裝的?」他皺起眉,「還有,以後不許這麼莽撞,否則遇到什麼高人的話,當場就收了你!」

  「才不會那麼巧呢!」幫他還被凶,她朝他做了個鬼臉。

  闕紹言無力地瞄她一眼。如果這種吐舌拉眼的伎倆就是她嚇人的最高境界的話,他懷疑那個賊是怎麼被嚇走的。

  「他是公司裡的人嗎?」他繼續追問。

  「我不知道耶……」她怎麼可能知道公司所有人的長相,「而且我附在鋼筆裡,平衡感變很差,很辛苦才能歪到正確的角度,看到那個人在做什麼呢!」

  看來從這妮子身上是問不出什麼了。闕紹言思索半晌,打了通內線電話給陳秘書。

  「陳秘書,問一下警衛室,看看今天下午的監視錄影帶有沒有可疑份子出沒在我辦公室附近和電梯裡。」

  聽完他的命令後,夏詠晴驚訝地睜大眼。「哇!原來你有裝監視器啊!不知道監視器錄不錄得到我耶!」

  聞言,闕紹言身體一繃,「你有離開過這間辦公室嗎?」

  「呃……」因為他驟變的表情,她有些提防地飄遠了些。「你知道的,我沒辦法離鋼筆太遠,頂多只能穿出門外,遠遠看著陳秘書在幹什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的長指又馬上按下內線電話的擴音鍵。「陳秘書,叫警衛室馬上把錄影帶拿上來,不必先過濾了。」

  這段電話內容讓夏詠晴又是一陣心虛,不過耳朵卻拉得更長的聽他和陳秘書的對話。

  「總裁,警衛室剛才報告說,監視器的供電系統總開關,下午不知道被誰破壞了,他們發現後立刻維修,大約有半個小時至一個小時的時間沒錄到……」

  「是我們去開會的時候嗎?」他瞇起眼,心裡有譜了。

  「是的。」

  「沒關係,錄影帶一樣拿上來。」他下了最後命令,再按掉電話。

  才剛結束通話,利眸不意瞄到一旁表情恍然大悟的夏詠晴,只見她伸出白嫩的食指,側朝著他上下晃動。

  「哦——你們公司出內奸喔!」會對供電系統這麼瞭解,肯定是自己人!

  「算你還不太笨。」其實一開始他就這麼懷疑,只是不到最後仍不太願意相信。他自認雖然要求高,但對下屬一向不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背叛公司。

  「既然沒錄到,你還要調錄影帶幹麼?」這她就想不透了。

  「我要確保錄影帶不會被警衛寄到靈異節目。」

  「靈異節目?」她很用力地想了下,玉手指著自己。「你在說我?」

  「在場除了你,還有誰稱得上靈異?」瞧她都快變鬥雞眼了,闕紹言心底一陣笑意竄過,怎麼也板不起臉來。「若嚇到公司員工,你要怎麼賠我?」

  她不依地急忙跺腳解釋,「又不一定會錄到我!人家只是好奇亂晃,就在門邊而已,沒有飄很遠啦……」

  瞧她又叫又跳的可愛模樣,闕紹言微微揚起嘴角,因為內賊而陰霾的心情轉好了些。「如果真錄到你的話,我就罰你一天不准吃飯。」

  「不准吃飯就不吃飯嘛!」她毫不在乎地嬌哼,「我可以吃炸雞。」

  「你以為誰會幫你買?」她裝傻,他就跟著裝。

  果然耍賴的小臉馬上沉下,變得楚楚可憐的,逗得闕紹言哈哈大笑。

  這時陳秘書敲門進來,一眼就看到一向冷酷的上司反常的大笑,即使心裡有些納悶,不過很專業地沒表現出來。

  至於夏詠晴,反正早實驗過陳秘書看不見她,乾脆就待在一邊旁聽,只是嘴裡仍然不敢出聲,因為不知道會不會被聽到。

  「總裁,這是錄影帶。」陳秘書奉上一卷錄影帶,手裡還拿著另一份文件。

  「這份則是李經理送來的,修改過後的漢諾威估價單。」

  「這麼快就弄好了……」話語乍停,他莫名其妙地看著陳秘書身後的夏詠晴突然激動地比手劃腳,忍不住就脫口問道:「你手抽筋嗎?」

  「啊?沒有啊。」陳秘書看著自己的手,不解他為何這麼問。

  闕紹言立刻反應過來,暗瞪了夏詠晴一眼,不動聲色地道:「因為最近業務量大,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太勞累了,容易抽筋。」

  太勞累會容易抽筋?陳秘書開始懷疑這是上司另類的幽默。「我最近身體還滿健康的,謝謝總裁的關心。」

  夏詠晴見他不理她,急忙飄了過來,湊近他的耳邊聲如蚊蚋地道:「我想起來了,那個內賊自言自語時,有說到他就是要來偷那個漢什麼威的估價單的!」

  「你為什麼不早說?」他直覺地低吼。

  陳秘書嚇得後退一步。「總、總裁,下回身體健康要早說嗎?」

  發覺自己又被那小妞嚴重干擾,闕紹言硬著頭皮道:「員工的健康是公司的基礎,本年度的員工健康檢查時間到了嗎?記得提醒大家去做。」

  「是,總裁。」陳秘書的臉色益發詭異,本年度員工健康檢查不是才剛過三個月?

  「好了,你可以先離開了。」為了自己的面子著想,還是先遣走她,再跟那一臉尷尬又暗地偷笑的小妞算帳。

  「總裁……」臨行前,陳秘書表情古怪地欲言又止。「你最近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會不會覺得頭暈,或者偶爾會有一陣子的記憶空白?」

  「沒有。」僵硬地扯著嘴角,他知道她在懷疑什麼。

  想了想,陳秘書還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護身符放到他桌上。「這是我家附近廟宇求來的,聽說很靈,總裁不嫌棄的話,可以隨身攜帶,能夠保佑……呃,事業順利。」

  瞪著護身符上大大的「驅邪」兩個字,闕紹言只能欲振乏力地道:「謝謝。」

  盯著他半晌,見他臉色如常,陳秘書才告退回到工作崗位上。

  至於肇事的小女鬼早已對著護身符笑得前俯後仰,完全顧不得身旁的男人已經窘得想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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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調查誰是內賊及主謀,闕紹言召集了幾個可靠的職員,暗地裡成立一個調查小組。

  當然,唯一目擊證人夏詠晴,便在他刻意安排的一場視察下,開始她的尋人之旅。

  今天的目標是把公司每個部門全部走一遭,名為考察工作情況,實則要讓她幫忙揪出那天入侵辦公室的內賊。

  「這個角度可以嗎?」闕紹言調整了下鋼筆插放在胸前口袋的方位,讓她能看得更清楚。

  「這樣差不多了。」夏詠晴左顧右盼了一下,她以前都沒發現這位置視野還不錯,而且在很安靜的情況下,還能聽見他沉穩又有力的心跳聲,令她有種依偎在他胸膛的錯覺。

  想到這裡,心裡不禁難過了下。究竟什麼時候她才能真的被他擁入懷抱呢?不過,他警告了不下百次叫她別愛上他,若她真能回到自己身體裡,便再也沒有依賴他的藉口,說不定從此兩人形同陌路,比現在還要慘。

  這一刻,她靜靜地靠在他溫暖的胸口,獨自承受這種帶著矛盾的悵然。

  「你怎麼了?」察覺到她異樣的沉默,他不習慣地問。

  「沒有啦。」偷偷戀上他的心情絕不能讓他知道,於是她隨便找了個藉口。「我們快點開始找人吧!我都快睡著了。」

  「你這小妞,變成了鬼還是這麼懶!」他沒發現自己語氣裡的寵溺,可感受到的她卻是心悸不已,對他更加依戀了。

  一切都準備好後,闕紹言開始無預警地突襲每一個部門,在公司裡造成不小的騷動,有人緊張地怕上班摸魚被抓包,有人則期待著又酷又有個性的總裁能多看自己一眼。

  他每到一個部門,便召集起該部門所有的人,簡單地問明工作情況,再換到下一個部門,這麼單純的視察,卻也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事後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夏詠晴馬上現身,表情卻怪怪的。

  「怎麼了?」走越多部門,他就發現她的語氣越來越不對勁。

  「你們公司有些女生看起來很喜歡你哦?」話裡有點酸。

  他終於明白她在不高興什麼,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雖然他知道公司裡不乏對自己傾心的女職員,但這一路上,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哪有空去看誰又在對他拋媚眼了。

  而且因為他的冷酷是出了名的,她們也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看來這小妞醋勁不小啊!

  「喜歡我是正常的,因為我是她們的上司。」勉強找了個理由,他可不希望她繼續氣嘟嘟的。

  「她們才不是因為你是上司而喜歡你的!」某些女職員凝視他的眼裡,都快出現愛心了!

  「那她們是為了什麼才喜歡我?」

  「因為你有型啊!能力又好,冷峻的外表看起來壞壞的,你不知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

  「那你喜歡我也是因為這些原因嗎?」

  「才不是呢!我喜歡你是因為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很好的人……」話聲打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小臉馬上爆紅。「不不不!我才沒有喜歡你呢……」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在女人堆裡打滾多年,她那點小心思哪逃得過他的眼,不過瞧她羞得快爆炸了,他忍住笑意,也捨不得再繼續逗她。「言歸正傳,我們走了一上午,你真的沒看到那天潛入辦公室的人?」

  「沒有。」她臉色微紅地搖頭,樂得隨他轉移話題。

  「連疑似的人都沒有?」她的迷糊不禁讓他懷疑她認人的精確度。

  「沒有啦!」她嬌嚷了聲。居然敢瞧不起她?

  「方纔不在辦公室裡的,除了會計部、總務部及秘書室各有一人請假,其餘都是出外跑業務的業務部員工。會計部和秘書室請假的都是女性,而李經理拿估價單給我那天,沒有理由其他部門的人會知道,所以我推測那名內賊應該是業務部的……」他仔細思索著。

  「哎呀!想那麼多幹什麼,你就弄張假的估價單,再放風聲出去,那個人一定會再來偷的!」她很單純地想了個請君入甕的法子。

  「看來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果然有變聰明一點。」這個方法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想讓她知道,因為他明白依她的個性,一定會吵著要參一腳。

  毫無意外的,夏詠晴興致勃勃地開口了,「這次我可以再躲在鋼筆裡,你把我放在一個好位置,我一定幫你搞清楚那個人是誰!」

  想到能參與這麼刺激的事情,她就忍不住興奮起來。

  他就知道!闕紹言面無表情地潑下一盆冷水,「不行!你乖乖待在我身邊。」

  「為什麼?」揚高了眉,她也想證明自己很有用的嘛!

  「你忘了上次是你裝神弄鬼嚇走他的,現在公司裡鬧鬼的謠言滿天飛,你不怕下次他來拿個什麼符咒的整治你,或者如你所說,把鋼筆直接扔進焚化爐?」

  她機伶伶地抖了下。「才不要呢!」

  「那不就得了。總之不許你去冒險!」雖然知道那些符咒、法器類的東西對她似乎產生不了任何效果,但他就是要避免任何會危害到她的風險。

  「好嘛!」她不情不願地低頭。

  「你有這麼乖就好。」答應得這麼乾脆,還真不像她的作風。闕紹言暗自決定這陣子將她看緊一點,免得出什麼意外。

第五章

  「小妞,你真的在鋼筆裡面?」闕紹言踏出辦公室前,再度問了次。

  「在啦!別再確認了,那個會議都已經開始了。」夏詠晴不耐煩地回答了不知是第幾遍的答案。她說要留在辦公室裡幫他的嘛!為什麼不答應呢?難道她不比針孔攝影機可靠嗎?

  聞言,闕紹言終於安心地離開辦公室步向會議室。這個突如其來的會議,完全就是為了請君入甕而設,他們故意放出風聲這段開會期間總裁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還在辦公室裡安裝了針孔攝影機,看看那個內賊會不會上鉤來偷他特地放在桌上的假文件。

  而為了避免夏詠晴遭遇對方的報復,比如被丟進焚化爐之類的,即使這機率微乎其微,不希望她獨自面對危險的他還是決定將她鎖在身邊。

  因為會議室只在下一個樓層,他決定下搭電梯直接走樓梯,卻與一個匆忙上樓的員工發生擦撞。

  「啊!」對方看到闕紹言,明顯嚇了一跳。「總裁?」會議不是已經開始了嗎?而且他怎麼會沒搭電梯?

  「你是什麼部門的員工?怎麼會跑到這個樓層來?」闕紹言皺眉,起了疑竇。

  「喔,我是業務部的林志良,送文件上來給陳秘書。」說著並彎腰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夾。

  「這樣啊……」雖然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嫌犯,不過闕紹言希望可以掌挖更具體的證據,於是不著痕跡的繼續演戲,「不過陳秘書應該已經下樓去做會議準備了,你就直接把資料放她桌上留張字條給她吧!」

  「是的,總裁。」點了頭,林志良繼續低頭撿文件夾。

  闕紹言轉身離開,沒有注意到插在外套口袋的鋼筆不翼而飛了。

  等他來到會議室,秘密小組才開始討論起這次偷竊的幕後黑手。

  「……所以,根據我們的推論,內賊很有可能是我們業務部的林志良。」討論到最後,李經理提出結論。

  「很有可能。」闕紹言附和,「事實上,剛剛我就在樓梯間遇到他,我打算給他個三十分鐘付諸行動,而我猜設計這件事的,不是法國的競標商就是美國的,因為只有他們與我們條件相近,最有得標的希望。」這是今天會議的第二個結論。

  時間緩慢的流逝,闕紹言的手習慣性的摸向胸前,但卻突然一僵。

  筆呢?該死的,一定是剛跟林志良發生擦撞時掉了。

  可惡!那小妞一定認出人卻故意不說,想逮機會親自跟過去瞧!

  「我先離開了。」無視與會的眾人,他霍地起身,撂下一句話便快步離開,就怕那笨女鬼出了什麼事。

  他先到可能遺落的樓梯間找了遍,沒有找著後馬上一路衝回辦公室,門才關上,夏詠晴便由附身的鋼筆中冒出來。

  「你不能罵我喔!是你自己沒顧好我,讓我滾到那些文件夾裡去,再說我這回可是有收穫的。」她先擺了個休戰的姿勢,提防地退了兩步。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故意不出聲,還不就是想湊一腳,你都不怕上次吃癟的他拿什麼東西對付你嗎?」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妞簡直欠教訓。

  「哇塞,你真是料事如神耶,他剛一進來還先念了串經文呢!」夏詠晴走到他身邊,得意揚揚的抬起頭。「不過那不是重點啦!我跟你說,今天他不是直接偷走東西,而是用數位相機拍攝下內容,有夠小心的,不過他有自言自語說出拿錢收買他的公司喔!而且他說的很小聲,你們一定錄不到的啦!」

  「是哪家公司?」這倒被他忽略了,針孔攝影機能拍到人,錄音功能卻不太理想。

  「好像是法國叫基什麼公司的……」她努力地回想。

  「法國基赫公司?」

  「對對對,就是基赫公司。」她得意地仰起頭。「我說我有幫夫運的吧!我幫你聽到機密了喔!所以你不可以再罵我。」

  「你……」他真不知該責備她的不知好歹,還是誇讚她,最後只能化為無力的威脅。「下回我綁也要綁住你。」

  「最好你喜歡把一支鋼筆綁在身邊啦!」她猶不知死活地笑嘻嘻。

  責罵最後變成鬥嘴,兩人都沒發現,對於「幫夫運」這詞的言下之意,似乎彼此都已經下意識地認同了。

  終於,漢諾威的投標案結果出爐,闕氏順利得標,而第二順位果然是法國基赫機械公司。巧合的是,基赫公司的底標,只比他寫在偽造估價單上的底標高了一千美金。

  對照夏詠晴的供詞,內賊背後的主使者是誰,幾乎昭然若揭了。至於林志良,除了被踢出公司,接下來還必須面臨法律制裁。

  當晚,闕氏舉行了慶功宴,可闕紹言卻反常地沒有將愛湊熱鬧的她帶在身邊,反而找了個藉口將她留在家裡,自己則前往另一個地方。

  步出百貨公司,他仍是難以置信自己就像個幫小孩挑玩具的媽媽,為了她這陣子的功勞,精心挑選了她可能會喜歡的禮物。

  原本只想買一樣,後來想到小女孩的心理也許不會這麼容易滿足,他又不受控制的多挑了幾樣,連他平常不會買的樣式全都打包回家。

  買自己的東西都沒這麼用心過,看來他真的是被那小妮子吃定了!

  回想起她一聽到得標的消息,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他還會想笑。不過,跟她抬槓幾乎已經成為習慣的闕紹言,當時還是忍不住捉弄她一下——

  「公司為了慶祝得標,會有場慶功宴,應該會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在他敘述的過程中,某位不明飄動者,聽到好吃的東西便眼睛一亮。

  「我們會包下整間酒店,食物采自助式,生猛海鮮、高級牛排應該都有……」

  小妮子嚥了下口水,腦裡已在自動排列要先吃哪樣才好。

  「根據以往的經驗,還會有俄國魚子醬、法國松露和鵝肝醬……」

  終於垂涎滿地的小女鬼受不了了,正興奮的想要參加時,他又接著道:「所以你今晚好好看家,我會帶東西回來給你。」

  「為什麼我不能去?」美食當前要她不吃,比叫她跳樓還痛苦,當然要大聲抗議。

  「你沒聽到公司包下的是『酒店』嗎?那種有粉味的地方,小女孩還是待在家裡好。」正經八百的樣子讓人幾乎聽不出語氣裡的促狹。

  「哼!有異性沒人性。」瞬間她對食物的興趣全消,胸口進出一陣陣酸意。

  「你的老相好是誰?莉莉還是娜娜?」

  「好像叫莉娜吧?」他摸摸下巴尋思。

  居然還不太確定?她小嘴一癟,用著他是大色狼的眼光狠狠瞪他一眼,然後賭氣地道:「不帶人家去就算了,我也不想去!」

  說完馬上消失,自個兒躲到筆裡生悶氣了。

  於是,下班將她送回家後,他以赴慶功宴之名外出,真的將她扔在家裡,氣得她再也不跟他說一句話,但事實上,慶功宴他只露了下臉,而且地點也不是在酒店,接下來就馬不停蹄地趕到百貨公司,怕晚到就關門了。

  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忘了到停車場取車,莫名其妙地走出百貨公司門口。這下他不得不承認夏詠晴真的是佔據了他所有的心思。過去他一直逃避的心情,現在竟然覺得體會很深。

  才想掉頭回停車場,卻被一名外表俊秀,穿著長袍的年輕男人叫住。

  因為對方奇怪的打扮,闕紹言多看了眼,雖說長袍這種打扮實在過時,但穿在這男子身上,競一點都不顯突兀,還有種出塵飄逸之感。

  「這位先生,我等你很久了。」男子向他微笑。

  「等我?我認識你嗎?」他疑惑地起了防備。

  「你不認識我,但我知道你的存在。」說的話有點玄,男人卻不多解釋,直接問道:「你這陣子應該遇到一些相當下平凡的事吧?」

  「什麼意思?」這陣子他遇到最不平凡的事,就屬撿到那小女鬼,不過對方怎麼可能知道?要下,是誤打誤撞猜到的,要下,就是另有圖謀。

  想到這裡,他的警戒升到最高。

  「我指的是,你有沒有遇到什麼……不應該存在這一界的東西?」男人一逕淡笑,不為他的冷臉所動。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闕紹言心裡一動,轉身便走。

  「呵呵,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沒有惡意。」連忙擺出示好的手勢。「你最近的經歷,是上天注定的,但因為我……好吧,我太多嘴了,導致情況有點改變,所以我出現在這裡,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什麼事?」越聽,他越覺得對方相當詭異。

  「這東西你拿著。」男人拿出一條玉墜手鏈,跟當初闕紹言撿到卻丟到花園遺失的那條有幾分相像。

  「我要這個做什麼?」看到又是塊玉,闕紹言幾乎可以肯定眼前人的來意,跟夏詠晴脫不了關係,只是對方一直在賣關子。

  「天機不可洩露,我因為你這件事,基本上已經折壽不少了。」一切都怪自己話太多,唉。「總之,今天以後,請你務必把這條手鏈戴在手上。」

  闕紹言沒有接過手鏈。基本上,像這類飾品,先前要不是因為詠晴,他是連碰都懶得碰的,何況他無法確認對方是正是邪,萬二晅玉墜手鏈對詠晴是有害的,他不就落入陷阱成了幫兇?

  「先生,疑心病不要那麼重,我真的是為了『你們』好。」男人在心裡重歎,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搞不好天上一道雷就直接劈了他。

  直接將鏈子塞進闕紹言的手裡,男人就離開了,而闕紹言看了看手上的東西,濃眉深蹙,不知該不該相信對方。

  最後,對任何人都心存提防,疑心甚重的他,順手將手鏈扔進垃圾桶。

  遠遠地,男人突然停步,看著天空一陣苦笑。

  「真頑固啊!簡直是要我的老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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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剛踏進家門,夏詠晴便二話不說地現身在他眼前,陰著臉瞪他。

  「你不是要陪莉娜嗎?怎麼這麼早回來?」

  「我怕你一個人在家裡鬼哭神號,掀翻了我的屋頂,所以還是早點回來保住我的房子。」他用著施恩的口氣,「怎麼樣,小妞,我很夠意思吧?」

  「有開燈我才不怕呢!」親耳聽到他的風流韻事,她心裡仍是不太舒坦。「而且我也不需要你陪,你去找你的莉娜就好了!」

  「怎麼你的話聽起來有酸味?」他有些刻意地移向她,「你在吃醋嗎?」

  「想太多!人家……人家幹麼吃你的醋?」她左轉了九十度,企圖掩飾被說中事實的紅暈雙頰。

  「真的沒有嗎?要是真的沒有,何必這麼害羞?抬起頭來,我看看你是不是又臉紅了。」他伸出手,朝摸不著的小臉蛋輕拍示意。

  「哼!」她乾脆轉過身去,不看他。

  逗得夠本了,平了今天晚上到百貨公司買那種娘娘腔禮物的窘氣,他覷著她的背影唇角上揚。

  「小妞,我是唬你的,你用大腦想想,公司裡也有女同事,慶功宴怎麼可能在酒店舉行?而且我今天露了下臉就離開了。」

  「真的?」夏詠晴迅雷不及掩耳地轉過身,心情一下子好了些,不過仍微有懷疑。「沒有粉味?沒有莉娜?」

  「沒有!公司的慶功宴是包下高級餐廳,哪來的粉味?」他可不希望她真認為他是個濫情的男人,畢竟許正明的事殷監不遠,他很清楚她在乎的是什麼。

  「那我的晚餐呢?生猛海鮮、高級牛排、俄國魚子醬、法國松露和鵝肝醬,你不是說要帶回來給我吃?」說到食物,她背得可流利了。

  「呃……」徹底忘記。他只能對著她期待的表情歉然一笑,然後看著她眼中的光芒瞬間消逝下去。

  好吧,希望手上這東西能讓她高興點。「小妞,我可是為了獎賞你這次的功勞,特地去買了禮物給你,不是故意忘記的。」

  「什麼禮物?」她好奇地盯著他手中的大袋子。

  「打開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地替她拆開禮物的包裝紙,每拆開一點,就看到她表情益發驚喜,等他整個拆開,她直接尖叫出來。

  「筆套!」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你買了這麼多種不一樣的筆套?」

  「是啊,這還是我人生第一次選這麼娘的款式。」有印著小花的,還有帶草莓墜子的,想到挑選時的尷尬,他只能苦笑。「為了避免一天到晚被人指控性騷擾,這也是必要之舉。」

  夏詠晴怎麼會不知道他有多愛面子,對於這種娘到極點的禮物還是他親自挑的,她是又想哭又想笑,足見他真的很關心她。

  「闕紹言,你好好喔!我好喜歡你!」她感動地又告白了一次,只是她自己也沒注意,倒是被告白的男人聽在耳裡,真是有說不出的受用。

  「你說的是真的?」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你喜歡我?」他今天要逼出她的心意,不想再跟她曖昧下去了。

  「你……你對我那麼好,我當然喜歡你啊……」她心裡一悸,好像有些意會到他反問代表的意義,只能挑安全的話回答。否則她能承認嗎?承認自己早就戀上他?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在自作多情?

  「不要逃避。」他將鋼筆拿在手上,不讓她飄遠。「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我……」她垂下眸子,為難地道:「你不是要我別把目標放在你身上……」

  「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蠢話。你只要坦誠自己最真實的心情,小妞,你愛我嗎?像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愛?」

  「你……你一直問人家這麼害羞的事情,為什麼你不先說你愛不愛我?」羞到了極限,乾脆開始賴皮。

  「我想,我確實愛上你了。」他也不隱瞞,畏首畏尾一向不是他的風格。

  夏詠晴張口結舌地看過去。他真的說了愛她?

  「別懷疑,你沒聽錯。從一開始覺得撿到一個大麻煩,到現在我已經無法忍受沒有你的日子,這樣你滿意了嗎?」

  滿意!當然滿意!心儀的男人這麼大方地劫白愛她的心情,她滿意得都快飛上天了。

  「所以,回答我的問題,你愛我嗎?」基本上,他不認為會得到否定的答案,也不允許。

  沉默好幾秒,羞答答的小女鬼才輕輕點頭,聲如蚊蚋。「我早就愛上你了。」

  「那麼,我們達成共識了,從今以後,你是我的。」做事一向快狠準的他,相中目標就不會放手。

  「那你呢?你外面不是一堆女人?」突然想到這件事,提起來,她心裡還是酸酸的。

  「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哪天我不是乖乖回家睡覺?工作都忙死了還有空找女人?」

  可能也是有她在身邊,他不僅對其他女人沒了興趣,更不希望讓她覺得他真有那麼花心。

  「可是我現在碰不到你,所以只能壓抑住自己,但是一天一天過去,我想要你的心情就一天天加深,小妞,我想我快要忍受不了這種看得到卻吃不到的日子了!」

  「說得好像你很覬覦我的肉體一樣……」她羞紅著臉,低頭咕噥,手指絞得都快打結了。

  「我當然覬覦,既然認定你了,我可不想只談柏拉圖式的戀愛。」

  「其實……」她猶豫了下,也老實招供,「有時候我也想被你擁在懷裡,那一定是很溫暖的感覺吧?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說著說著,她都想哭了。既然上天安排他們相遇,為什麼又是這麼詭異的情況呢?

  「或許我們真是有緣,才會以這種方式相遇,所以我不相信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他生起一股強大的信心,一定會找出解決現狀的辦法。

  忽然想起在百貨公司前遇到的那名年輕男人,雖然他仍搞不清楚他的用意,不過他猜想對方一定清楚某些關鍵,他太衝動了,不該將那條手鏈直接丟進垃圾桶。

  「小妞,我會幫你恢復原狀的!」沒關係,他一定會將那男人挖出來問個清楚!

  變成靈體的夏詠晴,對於情感的波動特別敏感,她感受到了他強大的信心及愛戀,幾乎都要為此感動哭泣了。

  她俯身上前,櫻唇貼上他的。雖然這是沒有感覺的一吻,但蕩漾在兩人心裡的情感,卻比任何肉體的親密更為深刻。

  「闕紹言,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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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漢諾威的案子順利得標,兩人之間的情感也明朗化,照理說,闕紹言這陣子應是意氣風發才是,可是在她面前若無其事的他,一轉身面對員工時,馬上又恢復那張冷冰冰的閻王臉。

  在闕氏人人怕他,連敢看著他的臉跟他聊天的人都屈指可數,他這凍死人的樣子不是叫人更怕他嗎?一向以世界和平為己任的夏詠晴,怎麼可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尤其他還是她愛的男人。

  「什麼?又有一家包商拒絕我們的訂單……我明白了,是基赫搞的鬼吧?他們還沒有放棄漢諾威的這個案子,以為只要高價挖光我們國內外的包商,讓我們做不下去,自動退出他們就能遞補……很好,我不會就這麼屈服的!」

  掛上電話,他的臉色陰沉得難看,反正掛在胸前鋼筆裡的小女鬼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所以也不需要掩飾了。若是基赫以為這樣就可以擊跨闕氏,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當他一踏出電梯,只見一票員工全繃緊了皮不敢哼一聲,直到他走進辦公室,大伙才鬆一口氣。

  「闕紹言……你還好吧?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啊?」夏詠晴猛地現身,試探性地問他,又掛保證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啦!有我在,我的幫夫運一定會讓你度過難關的,你不要再嚇你的員工了。」

  她的關心,令闕紹言略微鬆開眉頭,嘴角下彎的弧度也拉回一些。「他們如果這麼不禁嚇,就沒資格待在這間公司裡。」

  「這樣不行,大家都怕你的話,公司氣氛會很差,你知不知道……」她還想勸他,內線電話卻傳來陳秘書的聲音。

  「總裁,柯先生來訪,已經坐了半小時了,你要見他嗎?」

  老柯?難道他也是要來說因為基赫的關係,要中止外包合約?

  闕紹言冷冷一笑,「請他進來。」

  勸說無效,夏詠晴無奈地躲回鋼筆,須臾,陳秘書帶了老柯進門,順道奉上熱騰騰的茶。

  「有什麼事嗎,柯老闆?」闕紹言不動聲色地問。

  「闕先生,最近我們幾家製造廠,都接到法國基赫公司的電話,說要重金跟我們簽約,讓我們成為他們的專屬包商。」老柯毫不隱瞞來意。

  「所以你今天來,是打算告訴我要中止我們之間的合約,你準備跟基赫簽約?」闕紹言沉住氣,臉上仍看不出喜怒。

  「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老柯激動得差點沒站起來對天長嘯,「當初若沒有闕氏的幫忙周轉,我老柯的工廠早就倒閉了,所以這次有人在挖闕先生的牆角,我趕快來告訴你!」

  原來如此……闕紹言緊繃的表情舒緩,薄唇牽動了下。「謝謝你,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呃,這麼大的事,闕先生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不過我已經聯絡幾家跟我關係不錯的包商,告訴他們闕氏是多麼的有情有義,無論基赫開多高的價錢,都不要接下他們的案子,所以大家都支持闕氏,不相信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外國公司。」

  「謝謝你。」老柯的適時相助,確實解決了他一小部份的麻煩,這下他才領悟到詠晴所說的好心有好報,是真的存在的。

  「還有,我知道有很多工廠已經因為基赫的威脅利誘轉而跟他們簽約,闕先生你現在應該很頭痛吧!」老柯突然拿出一本名片簿,送到他手上。「這些工廠,雖然沒有以前跟闕氏合作的那些大間,但技術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闕氏的案子都很大,通常不會跟他們合作。

  「如果闕先生不嫌棄的話,可以考慮一下他們,我保證他們都是老實人,也想跟闕氏合作很久了,要是能幫上你一點忙,還能讓工廠賺錢,大家都會很樂意為你效勞的!」

  望著手上的名片簿,闕紹言突然很想笑。要是依他以前冷酷的作風,今天這種事絕不會發生,但自從夏詠晴那小妞介入後,一切情況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改變了,讓他工作起來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幫夫運嗎?他撇唇一笑,輕拍了下胸前的鋼筆,再認真地看向老柯。

  「真的很謝謝你,老柯,只要我闕氏一天不倒,你們這些包商就是我們永遠的朋友。」

  老柯高高興興地離開了,闕紹言緊繃的臉變得和緩,此時得意又高興的夏詠晴馬上跳出來。

  在她開口前,他已先一步堵住她的話。

  「幫夫運,是吧?」他輕笑。

  「是啊!如果不是我建議你對包商好一點,你現在早就求助無門了。」看來只要是她出現的時候,他的好運似乎就無法擋,看來,她要多多黏在他身邊才是。

  「所以我說嘛!你對人要親切一點才行。」

  他不置可否,只是笑了一笑。「聽起來,我好像在養小鬼改運一樣。」只除了沒有什麼神秘的儀式,以及這小鬼食量驚人以外,還真有點那種感覺。

  「亂說!我可是比小鬼高級多了。」雖然她也不知道高級在哪裡,但她就是知道自己不是鬼。「呵呵,看你這次要怎麼廄謝我,加上上次慶功宴你欠了我一頓大餐,你總欠我兩次喔!」

  「那你想要什麼呢?」鮮花美鑽?還是漂亮衣服?這些她現在全用不到吧?

  她神秘地一笑,「我要跟你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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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要買什麼都可以?」

  「沒錯。」

  「你說我要吃什麼都可以?」

  「沒錯……不過必須是我吃得下的。」

  「太好了!不過,這樣的約會好像有點怪怪的耶……」

  國內外包商集體跳槽事件,在國內包商的力挺,以及闕氏本身在國外的雄厚底子之下,有驚無險地落幕了。基赫公司財力再雄厚也有個限度,終於停止了撒錢挖牆角的行動,這場風波彷彿就要過去。

  畢竟漢諾威的標案,背後代表著幾千萬美金的利益,難怪對方不擇手段也要搶過來。

  挑了個假日,闕紹言終於有空帶她出門約會,不過她要的不是鮮花美鑽,而是他必須帶她大吃一頓,這結果雖然在他意料之內,卻也令他啼笑皆非。

  「要約會也是你說的,怪怪的也是你說的,小妞,如果我們真能正常的約會,要我像街角那對情侶那樣對你,我也不在意!」他沒好氣地說。

  夏詠晴瞄向街角,一對情侶正吻得難分難捨,似乎忘了正身處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想到自己如果也被他那般對待,她便忍不住心頭小鹿亂撞,幸好藏在鋼筆裡瞧不出她的面紅耳赤,否則他又要笑她了。

  「你很壞,滿腦子色情思想!」她難為情地低啐。

  「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算起,我也只拐過一個讓你號啕大哭的輕吻,之後面對的不是手鏈,就是鋼筆,就算我對你有任何慾望也會馬上熄火,你怎麼不想想我憋了多久?」他毫不忸怩地坦白自己對她多麼的有企圖。

  「我突然開始擔心若是恢復原狀,會馬上被你啃得一乾二淨。」她假意抖了抖,其實心裡也有點小小的期待。不過這麼羞人的心情,當然不能被他看出來。

  「我才擔心若是你回到身體裡了,會不會對這段日子的經歷一點印象也沒有,就像失憶的人突然恢復記憶,就忘了失憶那段期間的事。」他深思地盯著胸口的鋼筆,「畢竟我們都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會有什麼結果也很難預料。」

  「我一定會記得你的!」因為他是她第一個真心愛上的男人啊!

  先前的許正明,只能算是有好感,但兩人還在培養感情的初交往階段,就被她發現他劈腿,於是快刀斬亂麻地收回對他的感情。跟闕紹言的情況則是大大不同,彼此算是瞭解之後才日久生情,所以這種深刻的愛戀心情,她一定不會忘記的!

  「希望如此。」他微微一笑,不再多想那些傷神的話題。從早上出門,他就有些心神不寧,不過他寧可把它歸咎於天氣太熱。

  「闕紹言,我肚子餓了。」經過一家飯館時,聞到香味的她饞蟲大動。

  「你想吃什麼?」看看手錶,也到了用餐時間。

  「我想吃揚州炒飯!」她方才有瞥見飯館的招牌。

  還算合理的要求,闕紹言進了飯館叫了客揚州炒飯,上桌後先等她聞了十五分鐘,才慢條斯理地把炒飯吃光。

  出了飯館,她又吵著要喝奶茶,於是他就近在茶攤買了熱奶茶,等她聞到茶的熱氣都沒了,他才慢慢地啜飲起來。

  跟著又陪她吃了滷味、大腸包小腸和肉羹湯後,她又示意他看向某條小巷。

  「你有沒有看到那裡?我要吃炒米粉!」

  「小妞,」他臉色發青地挺住吃撐的肚子,「你都不怕胖嗎?」

  「不會啊!我本來就吃下胖。」她停頓了下,又幽幽地道:「而且你覺得我現在這種情況,會怕胖嗎?」

  說的也是。不過他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怎麼會看上她這只披著羊皮的豬。「幸好我本錢雄厚,否則以後怎麼養得起你?」

  「人家又沒有多會吃……」自己都說得有點不好意思。

  那種可憐兮兮的聲音,儘管他再不滿也投降了。「炒米粉是吧?那是今天最後的食物了,之後你不准再吵著要吃東西。」

  「好嘛!」嗚嗚嗚……其實她還好想吃炸雞排喔!

  走向那條小巷,買好她的炒米粉,他便想抄近路由另一條僻靜小巷走回停車的地方。

  不過對於他行經的路線,她又有意見了。

  「不要走這裡好不好?」

  「為什麼不?走這裡比較快。」

  「因為……」更是心虛的回答。「走外面的大馬路會經過一攤賣牛舌餅的,我想偷聞一下牛舌餅的味道……」

  「不、准!」他一定要改掉她那無底洞似的食量,可那並不是怕她吃,而是怕她把身體吃壞了。

  形勢比人強,她只能被他帶著走。不過這條小巷真的是安靜得詭異,明明兩邊都有公寓,但巷子裡就是一個人都沒有,連聲狗叫都聽不到。

  「我覺得這裡怪怪的耶?」

  「那是你沒吃到東西的心理作用。」其實他也覺得有些不正常,可仍是不以為意。

  就在要出巷子前,他突然聽到胸前的夏詠晴大叫一聲,「小心!」然後狠狠地用筆頭刺了他一下,令他捂著胸口退了一步。

  「你……」他還沒反應過來什麼事,一聲槍響傳出,他身邊的花盆被打得稀爛。

  如果她沒有發出警告,那麼子彈打中的就是他。

  「闕紹言,快點走!」因為靈體的關係,她早一步比他感受到空氣裡不明的惡意波動,而在一擊下中後,這種波動更強烈了。

  闕紹言拔腿往隱蔽處跑,身後又傳來兩聲槍響。

  砰!砰!一槍打中某戶人家的門,另一槍打中電線桿。

  「小心左邊!」她又傳出驚叫,但這回闕紹言卻反應不及,正想移動身體,子彈已到了他的胸前。

  眼睜睜的,他驚恐地看著胸前的鋼筆彈出一大截,替他擋住那枚子彈,而筆頭在瞬間被打得粉碎,他也因為衝擊力坐倒在地。

  槍手或許以為他中槍了,在擊中後立刻離開,而知道自己並未受傷的闕紹言,卻壓抑不住心慌地瞪著只剩半截的鋼筆。

  「詠晴?你還在嗎?」拿著鋼筆的殘骸,他顫聲問。

  沒有回應。

  「夏詠晴!你回答我!」

  仍是沒有聲響。

  電光石火之間,他恍然明白了前陣子遇到的年輕男人給他那條玉手鏈的用意是什麼,對方早知道會有今日的一劫,那條手鏈是為她先準備一個棲身之處。

  明知她幫夫運強,為什麼不聽她的改道而行?明知她愛吃,為什麼不讓她吃個夠?

  「詠晴!」他悲憤地大吼一聲,四周居民聽到槍聲及叫聲的,紛紛探頭出來看個究竟,但他無暇理會自己的狼狽與丟臉,只想趕快找到她。

  在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消逝,他真的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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