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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23:34

本帖最後由 水言俞 於 2015-4-24 03:57 編輯

書名:歡喜如初
作者:鬼鬼夢遊
 
作品簡介:

一道聖旨,把武林盟主之女華如初許給了將軍府嫡子,是從還是不從?
華如初是識時務的人,所以她從了。
大宅門裡的生活每天歡樂和狗血齊噴,如初經常看戲,時而參與,偶爾入戲,倒也快活。
她還有個偉大的人生目標,可困在大宅門裡,這個目標是不可能實現的。
“什麼?你問我人生目標是什麼?”
“恩哼,聽好了,姑娘我以散錢速度趕不上賺錢速度為畢生志願。”
“什麼?不可能?哼,那我就能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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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24:21

第一章 華家有女

    南朝有一條大運河,從極南貫穿到極北,途經六大州,稱之為南朝的母親河都不為過。

    因著這條大運河,老百姓受惠巨大,出行走親訪友也不再如以前那般艱難,更養活了一大批人。

    也因此,大運河上從早到晚都是人來人往,靠岸補給的,等著上船的,送人接人的,熱鬧非凡。

    九州之一的揚州向來以富貴出名,自從八年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琳琅閣後更是名聲遠揚,這琳琅閣的老闆也有趣,聽這名如此雅致,應該是處高雅的所在才是,可偏偏他就認準了這個名字,套用在各種行當上,飯館,酒肆,當鋪,錢莊……但凡是能賺錢的行業他都插了一手,卻又謹守著生意場上的明暗規則,不犯規,不逾越,讓眾商家著惱眼紅,卻無可奈何。

    當你遇著急難向他求援時,他甚至會很大方的無息借本錢給你翻身,可要是別人以著這點打他主意,他又能整得讓你一無所有。

    久而久之,琳琅閣便成了制定規則之人,漸漸的,竟成了揚州一個標誌般的所在,只要一提起揚州,就必定會想到琳琅閣,而到了揚州不去琳琅閣,那不亦于白來了一回。

    扯遠了,揚州這段時間遠比往日更加熱鬧,碼頭上更是早早的就有人占了有利位置等著瞧熱鬧,隨便拉個人問其緣由他都能詳細的告訴你,紮根於揚州地界的武林盟主府最近大喜了,皇帝老爺下旨賜婚,將盟主的小女兒嫁入位於冀州的威武將軍府嫡孫為妻,以後武林和朝廷當親如一家……

    當然,這麼冠冕堂皇的話不用理會,誰都不會真信了去,也是,如果朝廷和武林的緊張關係能嫁個女兒就緩和得了,上幾任盟主早就這麼做了,畢竟有一門貴戚也是擡高了他們的身價不是。

    揚州人之所以對這事上心當然不是因為他們對朝廷和舉動有多關心,天高皇帝遠的,這道聖旨嚇不倒他們。

    他們感興趣的是武林盟主的小女兒這麼個人,揚州是武林盟主紮根的地方,武林人士肯定要多於其他地方,關於武林的消息自然就流通得快一些,可是,為什麼他們都不知道武林盟主還有個小女兒?

    扒著記憶仔細想,十多年前好像確實有這麼一樁喜事,可在天縱奇才的哥哥,豔冠群芳的姐姐映襯下,默默無聞的三小姐便成了被人忽視的存在了。

    可,她真的被人忽視了嗎?如果你問的是盟主府的人,他會笑得莫測高深的看著你,靜默不語。

    “如初,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爹不怕他皇帝老兒,整個武林也不怕他,現如今南朝內憂外患,他不會這時候對武林下手自取滅亡。”

    “爹,嫁妝都已經準備擡出門了,現在再說不嫁,丟臉的不止是將軍府和皇帝,您的臉也要丟沒了。”華如初一點沒有新嫁娘該有的喜悅,也沒有不得不嫁給一個陌生人的不甘,一臉事不關己的看著丫環收拾她最後的東西。

    華清歎了不知道今天的第多少聲氣,滿眼苦澀的看向髮妻。

    難得看到向來意氣風發的夫君這種神情,任雅真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如初歷來有主意,她決定了的事便是定下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然全揚州又怎麼會沒人知道他們夫妻還有個小女兒?

    可全揚州都沒幾個人知道的事,那皇帝老兒怎麼會知道?只能說武林也不是鐵板一塊,被榮華富貴迷了眼的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了。

    華清心裡知道是這個理兒,可就是覺得難受,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他總覺得如初的這第二次投胎算是毀在他手裡了,怎麼想怎麼不是味兒,這武林盟主他早不想做了,偏偏想丟還丟不掉,要早知道會給女兒惹來這麼個禍事,他賴也要賴給別人去,禍害了別人總比禍害了自己的女兒好,誰的孩子誰心疼。

    腳步聲從遠及近,推門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個子很高,穿著一身玄衣,腰間別劍,另一邊系著一個紅色的結,華家人身上都有這麼個東西,是華如初親手編織的,除此之外就什麼裝飾都沒有了,一張俊臉沒一絲笑容,看著不像去送親的,倒更像是去找人麻煩的。

    女的生得豔若桃李,無人可及,偏偏眉眼帶挑,生生的給這張美人臉帶出來一股煞氣,身穿芙蓉色折枝花卉風毛圓領紗衣,逶迤拖地玉繡牡丹湘裙,嫋嫋婷婷的走到如初面前,伸手捏了捏她面皮,說出來的話帶著股咬牙切齒的狠勁,“你要是敢不幸福,以後就再也不要再自認自己是聰明人。”

    “聰明人本來就不見得一定幸福。”如初不怕死的頂了一句,看到長姐鳳目含煞就要發作,趕緊順毛捋,“姐,我什麼時候讓自己吃過虧?你還信不過我嗎?”

    傻妹子,感情這東西不是做生意,用一句吃虧或佔便宜就能說得清的,我想要你幸福,而不是去做一單大生意啊!

    華家二姐華如夢又氣又恨又傷心,不知道要怎麼和這個極有主見的小妹解釋感情這回事。

    看姐姐這麼為她傷神,華如初心裡也不是味兒,才十七歲就要嫁人,偏偏還是從南方嫁到北方,和家人相隔這麼遠,這裡遠沒有上輩子那麼發達的科技,要見上一面難上加難,說心裡不忐忑不難過是假的,她從來就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她只是,習慣了掩藏真實情緒罷了。

    “姐,別擔心我,我能過得很好,如果對方是個不錯的人,我會試著好好經營夫妻關係,要是對方本來就渣得徹底,我付出再多也不過是把自己賠進去,賠了人和賠了心,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是不是?”

    不止華如夢無法反駁,華清夫婦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的小女兒從來都是一針見血,比他們看得還要透,思維成熟得一點也不像個十幾歲的孩子。

    “該出發了。”自從進屋後就一直沈默的華家大哥華如逸提醒道,一點也沒有以往的爽朗勁。

    華如初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家大哥這架勢,“哥,你是準備去把我未曾謀面的夫君揍一頓嗎?”

    沒想到華如逸重重點頭,無比認真的道:“很想,以後他要是對你不好,我揍扁他。”

    “……”

    上輩子她親緣淡薄,可這輩子老天爺卻厚待了她,給了她厚重的親情,在這異世界的十七年裡,家人對她的愛護疼愛她都牢牢記在心裡,這是她上輩子渴求過,卻從來沒有擁有過的。

    “哥,你再等我一下。”想到分別在即,華如初鼻子就一陣酸澀,“嫁入祁家後,短時間內琳琅閣我怕是顧不上了,爹,娘,哥,姐,你們都不善經營,琳琅閣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你們坐等著收銀錢就行,要是以後我都出不來了……我會另作安排。”

    任雅真首先不願意了,“如初,這都是你賺的,你自己好好留著,這幾年你給我們的夠多了,那大宅門裡丫環小廝都要打點,你手裡沒點銀錢不行,你哥一個男人,哪裡需要你養,如夢嫁了人,自有她夫君養,你別再替我們想,好好為自己謀劃,啊?”

    華清附和,“如初,你過得好我們才能安心。”

    如初想笑一笑來安慰比她還要難過的親人,可嘴角顫了顫,硬是扯不出一絲笑模樣,外頭一直有人在猜測她的嫁妝會有多豐厚,等會一擡出門他們就會看到,那是比他們想像還要來得多的十裡紅妝,她這些年是給家裡掙了不少,可爹娘兄姐幾乎把所有他們得到的都用這種方式還給了她,甚至更多。

    她何其有幸,在幸運的重生後還能得到這樣的家人。

    “我有錢,比你們想像的都要有錢得多,你們不用擔心我,要是那些個丫環小廝都能欺到我頭上來,我又如何能一手締造出一個琳琅閣來?”

    幾人一想也是,向來只有如初談笑間宰割別人的事,要是如初真被誰欺負了,那一定是如初在耍什麼心眼,他們反倒該祈禱她算計的人不要太慘。

    “你們要給我如何大辦嫁妝我都沒有反對,這是你們的一片心,我接著就是,相對的,我要給你們什麼也是我的一片心,你們不能攔我。”

    “伶牙利齒。”任雅真拉著小女兒在梳�檯前坐下,“我們接下你的心意就是。”

    用手指給女兒順了順頭髮,任雅真拿起梳子一梳到底,軟軟的腔調唱著,“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大富又大貴。”

    所有母親的愛融入其中,所有的祝福也都包含其中,讓如初幸福,是一家人共同的期望。

    他們能給女兒很多東西,唯獨感情,他們無法保證,心在人家心裡,要不要給你,會不會給你,都不受你控制,可能你做得再多,人家還是不會愛上你,也有可能你什麼都不用做,他卻能為你付出一切。

    愛情,是世界上最無法保證的。

    華清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拉著她的手交到華如逸手裡,“好好照顧你妹妹,就算如初是在祁家門口反悔了,你都給我把她安全帶回來。”

    “我省得,我把所有的朋友都召來送親了,就算將軍府家將再多,兒子也不懼。”

    “很好,讓他們北方人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風光大嫁十裡紅妝。”

    武林盟主的家並沒有這個稱號一樣那麼霸氣威武,相反,受揚州奢華風氣影響,華家有著精緻園林小橋流水,假山溪石亭臺樓閣,把南方的詩情畫意融入其中,每個地方都能單獨成為一景。

    這是她這幾年費盡心力打造出來的家,每個角落都有著他們三兄妹太多的記憶,現在要離開了,華如初才知道自己有多捨不得,十七年的時間,這個家的人,這個家裡的一草一木都已經刻印在她腦子裡,她會想家的,毫無疑議。

    腳尖點地,華如初飛身站到家裡最高的樓閣屋頂上,一身鳳冠霞帔,如火一般紅得耀眼,華家人頭一次這麼恨自己的視力太好,把如初臉上的不舍和惘然看得這麼清晰。

    在上面轉著圈的看了一圈,最後閉了閉眼,再回到地面時她又是那副自在從容的樣子。

    送嫁的媒婆是揚州鼎鼎有名的鳳姑,據說她做成的媒就沒有不恩愛的,任雅真花了數倍的銀錢請了她來保這個媒,希望能借助她的福氣讓自己的女兒離幸福近一點。

    擦了擦眼角,鳳姑扶著華如初輕聲道,“三小姐,就在這裡拜別爹娘吧。”

    袖中的手握成拳,華如初把喉口的哽咽吞咽下去,重重的跪下去行大禮,“爹,娘,女兒拜別,二老保重。”

    華清紅著眼眶背過身,不願讓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任雅真扶她起身,哽咽著叮囑,“到了祁家拿出你的本事來,不要讓那些逢高踩低的人欺負了去,好好和姑爺相處,感情是培養出來的,咱們的如初這麼漂亮,又這麼聰明,一定會有辦法讓姑爺離不開你的對不對?”

    “娘,我會盡力的。”

    任雅真拍了拍她的手,相信了她的話,她的女兒是個什麼性子她最清楚,她要是不願意做的事根本就不會應承,一旦應承了就一定會認真去做,“娘知道你性子傲,有些事看不得,也容不下,可是如初啊,你一定要記著娘的話,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要是什麼都較真了,痛苦的是你,娘希望你幸福,但一定不允許你委屈求全,更不想你難為了自己,變得和那些大宅院裡的人一樣心狠手辣,我的女兒就現在這個樣子最好,不管什麼事,要占理,記住了嗎?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大宅門裡的規矩你要學,但不要盡學,別把自己框死在那些個規矩裡面……我只要一想到你要守著那些規矩就心疼,我的女兒什麼時候不是自由自在的,打這以後就要關在那高門府第裡了,你怎麼受得了。”

    對著因為擔心她而痛苦失聲的娘親,華如初手都有些抖,想哭,卻沒有眼淚,這毛病從上輩子帶到這輩子,是治不好了。

    “娘,我會很好很好,您別擔心我,我會讓自己幸福的,笑著送送我,恩?爹,姐,你們也是,笑著送送我,下次見面都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美人哭起來都是極美的,華如夢靠在夫婿身上,身體一顫一顫的,他們三兄妹一直親密,她當初選夫婿最重要的一點要求就是離家近,能經常回家,大哥更不用說,哪次從外面回來不是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

    小妹從小就不粘他們兄姐,極有主見,甚至沒滿十歲就抓著個丫頭女扮男裝出面弄出個琳琅閣,可她卻把他們一家人的喜好記在心裡,不聲不響的送到他們面前來,外人都道華家大哥天縱奇才,為年輕一代的領頭,華家二小姐美名遠揚,卻沒人知道,華家最有本事的是從來都默默無聞,被他們一家人嚴密保護著的三小姐。

    該死的,不要讓她查出來是誰把華家三小姐的存在說出去的,要是沒人提起,萬裡之外的皇帝怎麼會知道她有個妹妹?

    “姐,不要太欺負姐夫了,快點生個孩子,說不定我還能尋著這個名頭回來探親。”

    華如夢的夫婿嚴柯拍了拍妻子的背,冷厲的臉和眼中的溫柔形成強烈的對比,華如初知道,她的姐姐會幸福的,這個男人是這麼的愛她。

    “如初,冀州有我嚴家堡的堂口,地點如逸知道,到了冀州他會告訴你的,有什麼急事就去那裡,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來,也會全力幫你。”

    華如初點頭接下了這份好意,這將是她的退路,“謝謝姐夫,姐夫,你好好待我姐。”

    “我會的。”

    要離開了,好像原本放心的,她從來就沒有為之傷神過的事忽然就什麼都放不下了,有太多想交待的,也想得到太多的承諾讓自己能走得安心,可……

    “華家老爺,夫人,公子小姐,時辰不早了,再不走就要誤了吉時了。”鳳姑沒有把話說全,這些天出入華府,她非常清楚這華府究竟給三小姐準備了多少嫁妝,光是把這些嫁妝搬上船,還能不誤了開船的好時辰就不是件易事了。

    要分別了,大家都知道,可再見的話誰也不想先說,嫁那麼遠,誰知道下次回來是什麼時候,這一輩子他們又能見幾次面?

    最後還是華如初先有了動作,再重重的給爹娘磕了三個響頭,“爹,娘,女兒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保重。”

    華如逸背著妹妹上了花轎,擡嫁妝的人俱是一身新衣,蓄勢待發。

    “起轎!”

    熟悉的家漸漸拋在身後,華如初後知後覺的覺得心裡一鈍一鈍的疼,她不是沒有離開過家,甚至可以說一年的大半時間裡她都是在外面的,可是這一次和以往太不一樣,這次,她想要再回來……難了。

    PS:新坑,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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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25:10

第二章 親離

    花鼓齊鳴,喜樂的氣氛渲染開來,從花轎的側視窗可以看到外邊的人有多興致勃勃,可是……轎中人心裡卻沒有一絲喜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一個從沒見過的男人在這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除非她一輩子不嫁人,不然就免不了要入鄉隨俗,只是這次,這俗隨大了。

    把喜帕扯下來拿在手裡揉成一團,忍住回頭的衝動,華如初強迫自己把心思轉到她即將嫁入的夫家。

    在聖旨到達後,她就把祁家查了一遍,要說二十年前,祁家可以說是盛極一時,可是自從老將軍在戰場上受傷榮養後,祁家雖然框架依然還在,聖寵也沒少,但是實力已經不到極盛時的一半。

    究其原因,不過是老將軍之後再無人能接替他成為祁家的天,軍隊幾經換血,便再也不是祁家能把持得住的了。

    祁佑,將和她成婚的男人,是老將軍的嫡孫,聽說是老將軍一手撫養長大,在十六歲時便青出於藍,人人皆說等祁佑長成,祁家定能再續當年輝煌。

    祁佑今年二十二歲,大概是從小就管得嚴,養成個嚴謹自持的性子,有一個通房丫頭兩個房裡人,都還沒有孕育孩子,在一眾官家子中來說不算出格,甚至是低調的。

    她也是因為查到這些才願意從了這門親事,這世道,能像姐夫那樣眼裡只有姐姐的男人太少了,就算是她親爹,在家唯妻命是從,可去了外面不也會縫場作戲出入那勾欄院。

    她不能在家做老姑娘讓爹娘難堪,既然一定要完成這麼一件事,那這個男人便不是最差的選擇,再者說,俠以武犯禁,武林人士真正遵從法規法則的人不多,但是這件事,她不能任性,爹所處的位置太醒目,她不能讓爹娘身邊留著這麼個隱患,沒有哪個皇帝容得下忤逆他的人,現在他騰不出手來收拾,可他總有能騰出手來的時候。

    既然總要嫁這麼一次,她又沒有傾心之人,嫁誰不是嫁?就是……遠了點,她從沒想過這輩子,她要離父母這麼這麼遠。

    外面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各種羨慕嫉妒的話讓華如初心中冷笑,不管哪個世界的人都有個通病,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果然還是錢最能讓人安心,至少它不會背叛你,在你沒允許的時候就跑到別人口袋裡去。

    祁佑沒有親自來迎親,倒不是他有意怠慢,身為太子一派的中堅力量,太子最倚重之人,等閒他都不得離開太子身邊,哪怕是他成親亦是如此。

    代替他前來的,是祁家庶二子祁鎮,三姨太之子,天生一張風流臉,一身錦衣坐在高頭大馬上眼睛四處裡放電,要早知道這揚州風氣如此開放,美女如此之多,他早就該來了。

    就不知,他這大嫂長什麼模樣,武林盟主之女,該不會是個母夜叉吧,可能還是個強大的母夜叉,嘖,大哥真可憐。

    華如逸領著一幫送親的兄弟同樣騎著馬,行在花轎的另一邊,冷著張臉目不斜視,這祁家小子怎麼看都是個禍害,他看著手癢。

    好在碼頭離得並不遠,以他們慢悠悠的速度三刻鐘後也到了。

    三艘大船並排停著,紅綢飛揚,其中兩艘沈穩大氣,最邊上那艘卻顯得奢華富貴,並且,有著琳琅閣的標誌。

    花轎停了下來,華如初以最快的速度把喜帕重新蓋回頭上,朦朦朧朧的看到鳳姑撩開簾子伸手來扶她,“三小姐,到碼頭了,為了安全,得麻煩您走上去,花轎隨後也會上船。”

    華如初微微點頭,正準備擡腳就看到玄色下擺出現在視線內,然後在她面前蹲下身,“小妹,哥背你。”

    這也合乎規矩,鳳姑識趣的退開稍許,扶著三小姐伏到大公子身上。

    碼頭上這會已經圍得裡三層外三層,他們都好奇華家三小姐的長相,會不會和她姐一樣國色天香?就算差一點,那也是實打實的美人啊!食色性也,何況揚州本就是以識美為傲的地方。

    當然,他們也知道新娘子會有紅蓋頭遮著,可碼頭上風大啊,他們就指望今天風能爭氣點,來個龍捲風把那紅蓋頭吹了去,他們太期待下麵那張臉了。

    可是,他們沒想到一直以為是不受寵才默默無名的三小姐會被華大公子背著上船,以華大公子的本事,就算是龍捲風吹走了紅蓋頭,他也能瞬間揪回來!這是肯定的,沒人會懷疑。

    再不甘心,大家也不敢造次,揚州本就是華家的大本營,在這裡華家說的話比皇帝來得管用多了。

    華如逸背著妹妹一步一步穩穩的上了船,直接把她送回了房間裡,早一步上船的四個丫環連忙上前扶她站穩,並且善解人意的把那紅蓋頭給掀了。

    “外面的事你都不用管,換身舒服點的衣服好好休息,哥忙完了就過來陪你。”

    “好,哥你去忙。”

    換了身軟軟的衣服,頭上的束縛也都解了去,華如初瞬間覺得骨頭都輕了。

    晃了晃脖子,伏案的時間多了,頸椎就不好,稍一受重就疼,她今天戴的鳳冠可不輕。

    一雙柔軟的手貼上來,力度適中的給她按摩,華如初舒服的直歎息,“幸好把你們幾個帶上了,不然我這日子真要沒法過了。”

    身後的姑娘輕笑,“小姐就是不帶上我們我們也會賴著您的。”

    “做陪嫁丫頭有什麼好?要是以後有那齷齪人向我討你們怎麼辦?你們跟我這麼多年該明白,我不會準許你們爬上祁佑的床的,主僕共侍一夫這樣的美事我接受不了。”

    華如初不是個架子很大的主子,對她們四人更是隨和大方,說是丫頭,吃穿用度和一般人家的小姐沒差,再加上是從小被華如初挑出來跟在身邊的,她們認的主子只有華家三小姐。

    四人中的大姐秋謹溫柔卻堅定的跪到華如初面前,“小姐,您想讓我們嫁誰我們就嫁誰,您要是不希望我們離開,我們就一直跟著您,祈公子是我們的姑爺,也僅僅是姑爺,不會再有其他身份。”

    華如初彎腰扶起她,這是她親自調•教出來的人,用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品性上也信得過,真要不帶上她們,無異於斬了她的左膀右臂,“我會讓你們有家的。”

    “謝小姐費心。”

    “夏言,再給我按按。”

    春玉,夏言,秋謹,冬菲,她的四大丫頭,任何一個放出去都會被人爭著搶著要,十多年的主僕感情,她不會委屈了她們,甯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讓她的人衣食無憂她還是能做到。

    “小姐,您今天起得太早了,先吃點東西休息會,嫁妝可能還得好一會才能搬完。”

    “行,一個時辰後叫醒我。”

    太陽已經高高掛起,送嫁的隊伍卻還是一眼望不到邊,祁鎮雙手環胸,看著那一擡一擡的東西心裡直抽。

    天下人皆知揚州富,可是也不用這麼宣告吧,華家這是在給祁家下馬威?

    扯了扯嘴角,祁鎮覺得這個策略絕對會成功,至少祁家明面上沒人再敢瞧不起他們以為的粗野之輩,以後祁家女出嫁,只怕嫁妝不豐厚都不行,會被人拿這場婚事做比較是肯定的。

    要不,他也在揚州選戶人家?就為這嫁妝都值了。

    祁鎮心裡打著齷齪主意,面上卻保持著體面的笑容,飄忽的視線把眾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包括祁家人,恩,很滿意。

    嫡子嫡孫哪,就是比他們這些庶子值錢。

    遠遠的看到華如逸向他走來,祁鎮理了理自己的表情,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可靠一點。

    “華大公子。”

    華如逸微一點頭,“祁公子請登船等候,我華家為小妹準備的十裡紅妝一時半會還搬不完,這會恐怕還有半數在家裡。”

    傳說中的十裡紅妝……祁鎮越來越有想法了,這個華如逸雖然出身武林,這風姿儀錶倒也不錯,不比那些世家子弟遜色,有這樣的長兄,他不覺得他那個大嫂會是個粗野鄉女。

    好像,祁家有戲看了,也許他該在家呆一段時間?!

    “會不會顯得不夠禮貌?揚州這邊的禮節我匆忙學了些,到底還是不全,如果有疏忽的地方,還望華兄弟提點一二。”

    這就成兄弟了?華如逸揚了揚劍眉,拱手回禮,“祁公子出自大家,自不是我等可比的。”

    祁鎮當沒聽出其中的嘲諷意味,笑容爽朗的上了船,這一路上有十多天,總有能聊上的時候,他祁鎮別的本事沒有,交朋友卻天賦異稟,總能從一堆歪瓜裂棗裡找出個好的來,這華大公子挺合他心意。

    華如逸目送他上船,目光深沈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對祁家的人,真的一個都沒好感。

    等到嫁妝全擡上船已經過了午時了,例行的焚香祈禱後,三艘大船揚帆起航。

    華如初站在船尾,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碼頭心中酸澀難言,她剛才一定沒有看錯,那是爹娘和姐姐姐夫,到底,他們還是忍不住來送她了,就算是苛於禮教不能光明正大的送,他們也還是來了。

    再見了,爹,娘,再見了。

    PS:求收藏,推薦票也請投在這本書,淚眼汪汪求呵護。

    青州改為冀州,這才能由南到北,小改下,要是哪裡沒有改過來請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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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25:58

第三章 長遠打算

    肩上一沈,溫暖隨之而來。

    華如逸走到妹妹跟前把披風系好,這一艘船上都是陪嫁的人,這個位置他不用擔心妹妹被人看了去。

    “要是這麼不願意離家,當初又何必答應嫁呢?你可以多相信爹娘,多相信哥哥一點,你不同意,我們華家抗了這旨就是,天下如此之大,何愁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

    華如初偏了偏頭倚在哥哥胸前,“哥,爹娘老了,我想讓他們過安穩日子,武林盟主也就是一個名頭,有麻煩了得抗著,最不能當出頭鳥的時候也不能退卻,以爹的性子寧願死都不會耍陰招,可別人會,哥,再過一年就是武林大會,到時候你一定要想辦法讓爹當不成。”

    “對你沒有影響?別忘了,你之所以會嫁入祁家就是因為你是武林盟主之女,你是為武林和朝廷聯姻。”

    “哥,你太小看我了,一年時間不管做什麼都夠了,如果將軍府值得我呆,祁佑那個男人值得我付出,那我也會為將軍府打算,如果,他們不值,爹當不當這武林盟主又有何差別?”

    從哥哥胸前擡起頭,華如初笑得眉眼彎彎,掩住其中的點點遺憾,“哥,你是不是好久沒見到華久了?”

    華如逸仔細一想,還真的是,“還是一年半前爹生日見過,你派他去哪了?”

    華如初向前一步靠在欄杆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臉上帶著興奮之色,“我花重金買到一條消息,在靠近青州海域有一個小島,面積只有小鎮大小,但是上面鳥語花香,那人形容是一個世外桃源,最主要是,上面有淡水,水裡有魚,島上有果樹,這些就足夠讓人生存下去,我讓華久帶了人去打前站了。”

    華如初回頭,“他傳回來過幾次消息,確實有這麼個小島,上面的情況比描述的還要好,而且,那裡離青州不遠,但是地方隱蔽,很難讓人發現,哥,你知道我想怎麼做的,是不是?”

    華如逸只覺得胸口酸疼,“你一年半前就開始計畫了?”

    “不,更早之前,哥,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別生氣,武林中人說得好聽點是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可我只覺得他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仗著身手比普通人厲害就四處招搖,一旦被有心人算計他們便是炮灰,武林為什麼總是不能平靜下來?要是沒有那些用心險惡的人撩撥,武林不見得就會和朝廷對立至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旦南朝出現一個睿智的皇帝便是武林的災難,到時候,爹哪怕不再是盟主,只要被有心人用話激上幾句他一樣會出手幫忙,所以,我要把爹娘送得遠遠的,哥你也要躲得遠遠的。”

    “你的意思是,朝廷會出一個厲害皇帝?”

    華如初低下頭看自己的掌紋,縱橫交錯,幾條大的卻看得清清楚楚,算命的說,她這輩子就是個操心的命,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哥,我查過祁家,你知道我通過琳琅閣查出什麼來了嗎?”

    “我一直以為琳琅閣是做生意的。”華如逸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妹妹他好像太過小看了,哪怕是他一再的在心裡提高那個度。

    “本來就是做生意的。”華如初笑得狡黠,“可也沒人規定只能做生意,再說買賣消息也是生意的一種。”

    華如逸無奈,這些天一直沒見好轉的臉色這會終於有了點笑意,“那你說說你查到什麼了?”

    “我們進屋說。”

    回屋內坐定,丫頭們上了茶後靜靜的站在小姐身後,這是華如初一開始就讓她們養成的習慣,只要她沒讓她們出去,她們都不用避開。

    “說吧,都挑起我的好奇心了。”

    “祁佑如何我不多說,但是通過祁佑拔出來的泥卻讓我留了心,乾脆就查得深了些,還真讓我查到些有意思的了,當朝太子聞昱丹是祁家支援的物件,祁佑和他的關係很不一般,從小就一起混大的,情份和別人自是不同,可以說一旦太子倒臺,祁家也完了,這太子本事不錯,他是前皇后之子,幸好南朝向來太子立得早,再加上祁家以及外戚拼命保,否則這太子之位還真是說不好。”

    華如初哼笑一聲,喝了口熱茶繼續道:“現任皇后之子只比他小三歲,手段風度俱是上上,他使了千般壞別人都不會想到他身上去,名聲非常好,支援他的人相當多,可以說,他和太子之間已經是個死局,照目前的局勢來看,太子弱于二皇子。”

    華如逸猛的站起來,聲音中帶上了怒意,“既然你知道的這麼清楚,怎麼還要跳下這個火坑?太子一完祁家跟著完,你是準備給誰賠命?”

    “哥,哥,你別生氣,先聽我說完,我怕死得很,怎麼會去送死,我還沒說完呢。”華如初抓著哥哥的手臂晃了晃,為了平息兄長的怒火罕見的撒了嬌。

    華如逸也算是瞭解自家妹子,祁家和他們華家什麼關係沒有,以小妹的性子怎麼會為個不相當的人賠命?只可能是……“又在算計誰?”

    “哥,我又不是天天都在算計人,你把我想好點。”

    華如逸哼哼兩聲看著她,用眼神催促她快點老實交待。

    “我說我說,那個二皇子身邊有個人我很感興趣。”

    “男人女人?”

    “女人,他的女人,要不是她出現時二皇子已經立妃了,以她的本事真有可能成為皇子妃,哪怕是她沒有個顯赫的背景。”

    “怎麼,比你還厲害?”

    比她還厲害?華如初笑得如同春暖花開,“我們不是一個段數的。”

    “那你還對她感興趣?”

    “看著別人拼命蹦噠,到最後卻什麼都得不到,哥你不覺得挺好玩的嗎?”

    華如逸這會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你還沒交待為什麼在明知道內情的情況下還同意嫁入祁家。”

    “很簡單,因為太子比二皇子要走得穩,一步一個腳印,速度不快,根基卻打得結實,就算上面倒塌了,根基動不了他就有翻盤的機會,這樣的人走得遠,二皇子得到的一切都太容易了,如果沒有他身後那個女人,磨礪一番,他必定是太子的勁敵,說不定太子還會敗在他手裡,可惜出現了那麼一個女人,他太依仗她,而那個女人看似厲害,其實……就是個紙老虎,只要把這紙老虎撕了二皇子就亂了,當然,我不會去提醒祁佑的,二皇子現在是很好的磨刀石。”

    華如逸看著自家妹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你希望出個明君?”

    “天下太平我才好做生意啊!哥,我要養家呢!”

    “華家不用你養,你打算養祁家?”

    “祁家關我什麼事,我要養爹娘,還要養哥哥姐姐啊!”

    看著笑得狐狸一樣的妹妹,華如逸覺得有點手癢癢,“我們不用你養。”

    “別啊,哥,能養著自己願意養的人是很幸福的,你不能剝奪我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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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26:18

第四章 到達冀州

    兩兄妹笑鬧了一陣,不再把煩心的事放在心裡,也不再去想即將到來的離別,儘量讓自己融入快樂的相處中。

    “華久說那裡現在已經能勉強住人了,我讓他再加快腳步,明年的武林大會過後哥你帶著爹娘去那裡。”

    華如逸往後一靠,伸展了身體看她,“你是不是把這些年賺的銀錢都投到那裡面去了?”

    華如初頓了頓,笑,“哥,你別擔心我,防身的銀錢我有。”

    聽她這麼一說華如逸就知道他猜的沒錯,這些年琳琅閣有多賺錢他很清楚,每年分到他手裡的錢就足夠讓他大手大腳舒舒服服的用到下次錢到手的時候,這還只是一成利潤,爹娘各有一成,如夢一成,這也只是四成,剩下的六成以小妹的性子怕是不會全部留在手裡,錢滾錢去了。

    所以,琳琅閣才會越做越大。

    既要發展琳琅閣,還要去顧那個小島……華如逸不相信她手裡還有多少餘錢。

    不過一想到他們準備的那些嫁妝,華如逸放心了些,就算小妹身上一兩銀子都沒,有那些嫁妝在手她也窮不了。

    小妹對家人全心全意的好他從來都知道,可是在知道她為家人的付出時,他還是無法不感動,華家有個這樣的女兒,他有個這樣的妹妹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福氣。

    “你啊,以後別只顧著別人,對自己好點。”

    “哥,你看我像是虧待自己的人嗎?我也不是對每個人都那麼好的,誰讓你們是我的家人呢,不對你們好對誰好。”華如初故意把話說得無比俏皮,她愛賺錢,但是對錢其實又沒有多少概念,用錢滾錢是一種樂趣,賺到了她有成就感,就算是虧了,她也不會太當一回事,生意場上沒有常勝將軍,這是她兩世為人得出來的結論,能在勝敗之時都保持平常心就是最大的勝利。

    華如逸也不再拿捏著這事不放,讓丫環拿了圍棋出來擺上,他喜歡和小妹下棋,她的棋路大開大闊,就算有陷阱都是明面上的,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要避開卻不容易,攻勢淩厲,守得滴水不露,但是當攻擊受制時,守也能變成攻,棋如其人,他的小妹是個坦蕩的人,卻絕不是個輕易可欺的人,這樣的性子讓他放心,至少在沒有家人守著的地方她有自保之力。

    揚州到冀州路途遙遠,在沒有開通大運河之前怕是得走上幾個月,而現在卻只要半個月就到了。

    當船停靠在冀州碼頭時,天才濛濛亮。

    四個丫頭有條不紊的服侍華如初裝扮好那身厚重的鳳冠霞帔,然後互相收拾了一番,穿上帶著喜氣的新衣,到了冀州,她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華家,代表著小姐,自是不能讓小姐丟了臉。

    “春玉,把窗戶打開透透氣。”

    初夏,揚州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候,著上漂亮的春裝踏青是許多年輕人會做的事,可在冀州,這時候居然還覺寒涼,華如初的嫁衣裡面就比之出嫁時多添了一件,而窗戶也只在半路上的時候偶爾打開一下了。

    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碼頭上的喧囂,那些人來人往裡,有沒有她的夫君?華如初深深吸了一口寒涼的空氣,再緩緩的吐出來,她華如初要結婚了,還是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但願,不要長得太抱歉。

    今天冀州最大的碼頭被祁家清場了,冀州的眾世家大族都給了面子,有需求的都改去了別的碼頭,其中有祁家的面子在,也有皇帝的面子在,全冀州誰不知道這是皇上賜的婚?

    冀州太原,皇根所在,而祁家就處於這政權最集中的地方,這也是為什麼祁家明知道一旦太子垮臺他們也要跟著完蛋卻不得不做出選擇的原因,在太原沒有中間勢力,要麼左,要麼右,就是想當牆頭草也沒人會給這樣的機會。

    沒去揚州親自迎親已經是祁佑失禮在先,在早一步得知消息時祁佑就率著接親的眾人來了碼頭。

    祁鎮站在高高的船頭上伸了個懶腰,眼光掃了眼最後面那艘和這裡顯得格格不入的船隻,眼角帶笑的朝兄長所在的地方走去。

    “大哥,任務勝利完成,有沒有獎勵?”

    祁家自幼在老將軍身邊長大,不要說其他人,就連和爹娘都不親,下麵的幾個弟妹對他都很疏遠,要說異數,也只有面前這一個了,不管他是沈默也好,冷淡也罷,他都一張熱臉貼過來,完全不把別人的態度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兩兄弟的關係居然不錯。

    “想要什麼?”撣了撣新的沒有一絲褶皺的深紅色錦袍,祁佑連表情都和平時無二致,就好像來接的新娘子和他沒什麼關係一樣,他只是來完成一個任務,走一個過場而已。

    不過對於這樣強塞過來的親事,大概不會有人有好感。

    “先記著,等我想到了再說。”得到承諾心滿意足的祁鎮擠開兄長身邊的人,湊到他耳邊看似玩樂嘻笑,實則提醒或者說是警告的含糊道:“上心,別怠慢。”

    祁佑心中一凜,眼神若有所思的看了這個庶弟一眼,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被祁鎮擠開的人暗中恨得咬牙切齒,可表面上還是一派的乖巧,帶著絲絲委屈的扁嘴,“大哥,二哥欺負我。”

    祁佑掃他一眼,不置可否的拍開祁鎮的腦袋,逕自往剛靠岸的那艘船走去,連一艘船都要建得這麼奢華,也只有揚州那地方的人有這閒錢,就不知道結不結實,經不經得起大風浪。

    祁鎮咧嘴一笑,追著祁佑去了,壓根不把那人當回事,真不能怪他不願意呆在家裡,祁家那些人個個都有一手變臉的絕活,他自認學不會,也就只看這個擔負著祁家榮辱的大哥順眼點。

    這次要不是大哥要成親,他還在外面逍遙哪會回來,不過下一站他已經決定好要去哪裡了,揚州真是個好地方,尤其是那女人,嘖,水靈靈的讓他眼睛都挪不開,那皮膚嫩得,那眼睛媚得,那身段妖得,那語氣軟得……

    要不是大嫂的姐姐已經成親了,他都想賴上門去做個上門女婿,那真的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就不知道她的妹妹比起她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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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27:23

第五章 祁家大公子

    華如逸腳跨一字步,背挺得筆直,雙手環胸看著走上前來的男人,即將成為他妹夫的男人。

    很高,饒是他自認在身高上面一直很有優勢,對上這個男人卻占不到便宜,真要細量,怕還要矮上那麼一點,光這一條他就覺得這男人討厭了。

    再看那張臉,完全不同于揚州男人的清俊,眉濃鼻高眼睛深邃,無法形容長得好不好看,只能說,很堅毅,很男人。

    他也想要這樣一張臉,華如逸覺得自己更討厭這個男人了。

    最後再瞧他的氣質,站姿筆挺,下盤穩固,手很大,一看就知道是個使劍的高手,華如逸有些蠢蠢欲動,要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真想和他比試一番,不過既然成了他妹夫,以後總有機會的,他還是非常想收拾他一頓。

    在華如逸打量祁佑時,祁佑也在打量他,祁鎮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既然他那麼說肯定有依據,他很想知道這個華家有什麼讓祁鎮看重的,如果能幫上他自然是最好,就算真幫不上,他也希望他們能安安份份的,不要拖他後腿。

    二皇子那邊的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如果華家出點什麼事,他祁家也脫不了身,二皇子要的就是他脫不了身。

    這華如逸看著倒不像是個自恃武功高強只知惹事的莽夫,有個這樣的哥哥,同一個爹娘教出來的,妹妹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吧。

    如此一想,祁佑心裡倒是放心了點,他沒想過要找一個怎樣出色的娘子,但是一定不能讓他多費心,能自保就行,要是能把其他人吃住就更好了,祁家的事他不想管,祁家的內宅他更是恨不得離得遠遠的。

    在外面勾心鬥角就夠了,回家他只想有個清靜的地方能讓他好好休息。

    “不能親自去揚州接親是我失禮,希望岳父岳母沒有太過生氣才好。”

    “不敢,爹娘不能前來送嫁心裡萬千個不放心,也有些話讓我帶給你,這邊請。”

    祁佑制止了身後的人跟隨,單獨一人跟著華如逸進了屋,看他如此,華如逸對他總算有了點好感。

    “請坐。”

    祁佑同樣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人同時坐下。

    “我不知道是誰在皇帝跟前多嘴,說破我華家還有個三小姐的事,我只想告訴你,如初之所以默默無聞並不是被我和她姐姐打壓,相反,如初是我們華家花了最多心思保護的人,她不願意拋頭露面,也不想因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被人追逐,我們只想她過得順心,自然什麼都依著她來。

    如果可以,我們願意養她一輩子,就算一定要成親,也完全可以在我的朋友裡,華家的朋友裡找人,那樣我們才會放心,可如初太為家人著想,應下了這門婚事,祁佑,我們華家對你沒有過多要求,只希望你能相信她,給她一個妻子該得的尊重,寵妾滅妻這樣的慘事我不希望發生在我妹妹身上,否則我華家也絕不會善罷干休。”

    最後一句話讓祁佑皺了皺眉,旋即鬆開,點頭應下,“我有我的原則底限,寵妾滅妻之事絕不可能發生。”

    “如此就好。”華如逸沒有再說其他,該點明的他都點明瞭,說得再多反而會讓祁佑反感,如初的好就讓他自己去發現吧,如果發現不了……是他沒有那個福氣。

    “嫁妝比較多,你讓祁家人多填出來一些地方,有些是揚州特有的,需要專人組裝才能得用,你和內宅打好招呼,華家的管家會帶著工匠去新房,他會約束好家僕,至於閨家女眷,避開這段時間就是。”

    內宅等閒人是去不了,可今天日子特殊,沒人會在這時候挑理,祁佑點頭應下,出門交待去了。

    冀州規矩,沒成親前男女雙方是不能見面的,倒是揚州風氣開放,也沒那麼在乎門第,私定終身反而是美談,現在是在冀州,華家自然也要隨了冀州的規矩,免得新媳婦還沒入門就被人輕看了去。

    華如逸來到妹妹的房間,一身紅衣盛裝的人正站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麼,這個方向……“如初,看到人了?”

    “比預料中好。”華如初回身看向哥哥,眼中有著清晰可見的歡愉,真的,超乎她意料的出色,明明才二十二歲,卻有著遠超年齡的沈穩,活了兩輩子,她實在是不待見那些軟棉棉的幼稚男人,尤以揚州為甚,幸好她的哥哥長得很男人。

    “希望你們能有個好的開始,準備好了嗎,要下船了。”

    自己把喜帕蓋好,華如初把手伸手哥哥,“哥哥,再背我最後一次。”

    一句話,讓聽著的人都鼻子泛酸,華如逸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華如初面前蹲下身來,“好,哥哥背你。”

    三艘船上的送嫁隊伍都做好了準備,最先下來的,是花轎。

    祁佑看向伏在華如逸背上的人,眼神莫名,這人,將會是他的妻子。

    鳳姑一臉福態的笑,說著吉祥話撩開簾子扶著人坐進去,對上祁佑的眼,笑意更深,“祁大公子大喜。”

    祁佑親手送上紅封,鳳姑老練的一摸,薄薄一張,是銀票,這臉上的笑就更濃了,“祁大公子,時辰不早,該鳴鑼響鼓了。”

    向身邊的隨從點頭示意,隨從小跑著離開,很快,整個碼頭鑼鼓齊鳴,鞭炮更是從四面八方的響起來。

    “起轎!”

    花轎和送嫁妝的隊伍同時出發,花轎在半途轉道去華家早先就派人來準備好了的新居所,而送嫁妝的隊伍則是直接往祁家而去,三天后才是大婚之日,按規矩,嫁妝則要在婚前就到達男方家裡。

    揚州富有天下皆知,在得知祁家新婦是來自於揚州後,街道兩邊更是人頭攢動,新娘子今天看不著沒關係,看看揚州人備的嫁妝也好,他們得比較比較,這來自富裕之鄉的揚州備下的嫁妝比他們會有何不同。

    華如逸太過清楚爹娘打的什麼主意,一早就囑咐好隨同前來的江湖朋友們留心,華家前來送嫁的管家也一臉意味深長的提醒了祁佑一聲。

    反正到了冀州,要是亂了秩序或者踩踏傷人什麼的就不關華家什麼事了,這裡可不是華家的地盤。

    祁佑眼睛直跳,總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不僅讓身邊的人全去維持秩序,還派人飛速趕回家再帶人來,自己大婚,一生僅一次,他不想留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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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28:48

第六章 十裡紅妝

    祁府今日倒也處處都妝點了代表著喜慶的紅色,就算只是為了那道聖旨,他們也要做做樣子的。

    早前祁鎮就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傳了消息回來說,讓他們把新人的院子擴大,最好是打通旁邊的院落,免得嫁妝放不下,祁家人雖然不信真有那麼多嫁妝,為了以防萬一卻也真的打通了旁邊的院子,只是時間太短,處處都顯得毛糙了些。

    此時的祁府張燈結綵,人影綽綽,雖然三日後才是大婚之日,可祁家雖然比不得以前昌盛,可老關係還在,再者現如今祁佑和太子關係非比尋常,聽說太子都派了人前來幫著打點,自然有心人也早早就打發了小輩來幫忙。

    “老太爺,老夫人,前邊傳回消息說送嫁妝的隊伍馬上就要進城了。”祁家兩老都穿著嶄新的衣服,白黑摻雜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向來神情嚴肅不拘言笑的老太爺此時臉上都有了一絲笑意,哪怕這新迎娶的孫媳婦身份上讓他不那麼滿意,但是嫡孫終於成親他還是高興的,和他同歲的早就當爹了,要不是他幾個兒子都太不爭氣,祁家如今又怎能只壓在祁佑身上,讓他沒有一點自己的時間。

    “好好,讓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讓人華家說我祁家門檻太高,看不起人。”

    “是。”來報信的丫頭叫雙芷,一直跟在老夫人身邊,平日裡和老夫人親近,說話也不像其他下人那麼戰戰兢兢,蹲身福了一福應了後又道:“來報信的人說華家財大氣粗,不止嫁妝多,還一路廣撒銅錢,要不是提前做好準備,那送嫁的隊伍怕是都要衝散了。”

    廣撒銅錢?兩老對望一眼,這華家真如此有錢?不過是一江湖草莽,說得好聽點是武林盟主,實際上就是一出頭鳥,置辦龐大的嫁妝他們可以認為是為了給女兒掙面子,可做到這程度,有必要嗎?

    “雙芷,你親自去前頭盯著,留點心,有什麼情況趕緊來報。”

    “是,老夫人。”

    祁福是祁府管家,從小就跟在祁老太爺身邊,深得兩老信任,也跟著老太爺跑了不少地方,可這會,他已經連著問了同一句話兩遍了。

    “您說這是名錄?”

    華家管家華霖笑得得體萬分,腰板挺得倍兒直,“是,這是嫁妝名錄,請小心收好,待三小姐成親後,自會有她的親隨來一一驗收。”

    祁福數了數,足足十二本,隨手翻開一本,各式盆桶都有上百件……

    前方已經傳來嗩呐鑼鼓聲,祁福擡頭,看著遠遠走來的送嫁隊伍,毫不遲疑的回頭把東西放到得用的人手裡,急促的吩咐道,“送到老夫人手裡,把事情說明,快。”

    “是。”

    華霖滿意的點了點頭,站到一邊等著。

    內室,老夫人大致翻了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十裡紅妝,居然備下了十裡紅妝,沒想到我臨老了還能看到這樣的盛況,雙芷,快,扶我去內室,再派兩個小丫頭去通知大媳婦跟二媳婦,叫她們先別管客人了,來找我。”

    “是。”

    隨同送嫁隊伍一同前來的,是撿錢撿瘋了的老百姓,這錢平攤到眾人手裡其實一點不多,可這不用花代價得來的就是覺得好,有這好處,自然是要緊跟著不放了。

    更何況還有一路散發的喜糖,小孩子們都快要樂瘋了。

    祁府反應也算快,派出更多的人疏散人群,內室也在儘量的搬空,好擺放那綿延了數裡的嫁妝。

    有資格進入內宅的親朋看著幾乎要搬空了的新房議論紛紛,心思歪著些的就已經在想著祁家一會要怎麼丟臉了,這麼大個新居,這麼空,哪家嫁女兒會有這麼多嫁妝?就算是她們這些出身自大家的名門貴女,置辦的嫁妝自然也是客氣的,可也填不滿這麼個大院落。

    祁府大媳婦祁武氏今天算是徹底壓下了各房得寵不得寵的妾室,穿得富貴雍容,腰挺得筆直,走路都帶風,你們再有本事又如何?身份上矮了這一頭,兒子成親時便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場面。

    原本她也是有些擔心這院落是不是太大了些,要是嫁妝填不滿她這一房就要丟臉了,可一聽到別人這麼說,她立馬就不樂意了,就算新媳婦真填不滿她幫著填,她那些嫁妝可是一點都沒動,正好拿來幫兒子撐場面。

    輕聲吩咐得用的丫頭去做準備,祁武氏腰挺得更直了。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是白擔心了。

    聽聞嫁妝到了,北方賓朋都想見識一下南方嫁娶妝奩的模樣,紛紛站到去往內宅的必經之路上等待,而能入內宅的女眷們早就拋開自家夫君去了內院。

    一個時辰後,外頭的喧嘩早已聽不見了,那一早兒就沿街湊熱鬧的百姓瞪大了眼睛看那還沒到頭的送嫁妝隊伍,各式金紅如練的物件在豔陽之下流光溢彩,展現在眼前的是揚州豪富之門奢華的十裡紅妝。順著挑夫一擔擔、一杠杠運進來的朱漆髹金流光溢彩的箱籠的到來,讓皆是豪門望族的賓朋也看得目不暇接。

    內室空出來的屋子早就堆滿了絲綢錦緞,院落空地上擺滿了畫桌、琴桌、八仙桌、圈椅等外房家什,足有數百件,有一部分正往新房裡移,要尋找合適的位置擺上,還要全部都塞進去,這也需要點本事。

    和北方以渾厚為美不同,這些大小物件無一不顯出精雕細琢,讓皆出富貴之門的女眷也看得詫異。

    一行工匠般的人進了來,二話不說把新房裡的喜床拆了搬到院子裡,丈量了一下後才滿意的點點頭,把先前擡進來的標了號的泥金朱漆箱子一一搬進屋子裡。

    從內取出一件件雕花物件開始有條不紊的拼接,後序的物件也一件件按照順序有條不紊的運了進來,沒會兒,十幾個工匠們在新房裡搭出了個屋中之屋來。

    那是--是床吧?所有人面面相覷,無法掩飾的震驚。

    瞄著如同房屋般的通體金紅色的東西,雕花柱架、細雕掛落、朱金雕制的倚欄、飄簷花罩,上還有卷篷頂,右有二鬥二門小櫥,再一道黃楊雕花門罩,延伸往後才是臥床本體,床三面圍有彩繪屏風,堆塑各種山水、花鳥裝飾圖案,樸素而古雅,床內還設了書架擱板、角櫥、錢箱、點心盒、床週邊還有走道,最後靠邊連了房內服侍丫頭的陪床,由鉚榫連成一體,未用一釘。

    工匠拼接完畢,華家家僕打開各自捧著的精緻箱盒,取出一件件玩器往小廚上安放,帽筒、花瓶、鏡箱、茶具、燈檯,皆是鑲嵌螺鈿,可謂奢華到了極致。

    PS:關於十裡紅妝,有一部分是抄的,鬼鬼查了很多資料,自己寫了好幾個版本都不行,乾脆借用了這一段,見諒。

    恩哼,今天小鬼滿周歲,軟軟的伸出小手,生日禮物什麼的,給推薦票就可以了。

    好吧,晚上應該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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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29:12

第七章 妹夫與大舅子

    堆滿了人的新房內只剩物件相碰的輕微聲響,華霖掛著矜持的笑意帶著工匠離開,他很滿意眾人的反應,回去後和老爺夫人一說他們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陸續有壯實的婆子丫環小廝擡著各式傢俱進新屋擺設,其中不乏華家送嫁的家僕,他們早知青州男女之防特別重,所有儘量多的派了丫頭過來,武林盟主家的丫頭自然手底下也是小有招式的,至少力氣小不到哪裡去。

    可這時各家女眷已經管不得還有外人在了,那羨慕的眼神,那讚歎的口氣,那滿滿的驚奇都噴湧而出,手不由自主的就摸了過去,她們實在不敢相信這真的是床,這明明就是個可以遮風躲雨的房子啊!

    祁武氏這時候對還未正式拜堂的新媳婦已經是十二萬分的滿意,今天真是給她長足了臉面。

    等眾人摸了好一會,祁武氏才輕咳一聲滿臉笑意的提醒,“都輕著點手,我家新郎倌都還沒看到的,倒是讓你們先見著了。”

    眾人這才紛紛回過神來,面皮薄的已經羞於自己的失態了,可也有那潑辣的駁嘴,“大夫人這話就錯了,這床要這麼容易摸得壞,洞房花燭夜可要怎麼辦才好,這床不得散了架?”

    “就你這嘴不饒人,真要散了架也是他們小夫妻的事,我這做長輩的還來聽牆角不成。”祁武氏又羞又燥的瞪向說話的婦人,明顯不是在生氣,顯然兩人關係不錯。

    “我倒是想啊,就是沒這機會。”話鋒一轉,婦人變得意興闌珊起來,“行了,熱鬧也看了,該讓位了,人家還有一院子的東西沒擺進來,我們就別在這礙事了。”

    沒有兒子是她們這個身份的人心底最大的痛,庶子倒是有,可別人的兒子就算尊你敬你叫你一聲大娘,他那心裡最重要的依然是自己親娘,你越不過去的。

    祁武氏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卻也沒有說安慰的話,這種事什麼話都勸慰不了,比較起來她還算幸運,一兒一女傍身,再得寵的妾室也越不過自己去。

    新房內發生的事一對準新人自然不知道,華家在青州太原買下的宅子不算小,前後兩進,占地面積挺大,這房子沒算在嫁妝內,但是成親後,這房子也會歸入華如初名下。

    華家還真是挺疼這個女兒的,進屋後祁佑想。

    把妹妹送回房休息,連請客入座的打算都沒有,華如逸就開始下逐客令,“祁大公子請回吧,三天后再來迎親就是。”

    祁佑也乾脆,拱了拱手道:“以後叫我祁佑即可,要是華公子不嫌棄,我便尊你一聲兄長如何?”

    “自然可以。”年紀上來說確實是華如逸要大上一些,華如逸便也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就算是為了小妹,這個面子也是要給的。

    在他眼裡,全天下就沒有男人配得上他妹妹,要是有那合適的他倒是想招個妹婿進門,在自家裡就沒人敢欺負小妹了,可現如今,小妹卻只能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嫁進別人家裡,還是那樣複雜的世家大族,複雜的關係,複雜的人心,這些他都不擔心,相信以小妹的本事不會有一點問題,可是,男人的心是不受控制的,無跡可尋的,不能收買,不能威脅,就算他前一刻還愛你愛得死心塌地,下一刻也能翻臉無情,他擔心他們家寶貝了十幾年的小妹會受傷害,在這孤立無援的地方真要受了委屈連個哭訴的地方都沒有。

    送走祁佑,華如逸一個人在正屋大廳裡呆坐,很久之後才收拾好情緒回屋去陪妹妹說話,能陪著的時間已經是過一點少一點了。

    回到祁家的祁佑還沒來得及和相熟的人打招呼就被滿屋子人的羨慕眼光給驚了下,下意識的就開始想他有什麼引起了別人的覬覦,是不是他秘密給太子辦的什麼事被發現了?

    “祁佑,要是早知道這武林盟主嫁女兒這麼大手筆,我就自動去請旨成為他的乘龍快婿了,十裡紅妝啊,老子眼睛都紅了。”

    和祁佑同屬於一方陣營且平時關係也不錯的梁家大公子梁世濤走過來,一臉羨慕嫉妒的看著他,手還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幾下以泄心頭之憤,這傢夥怎麼運氣這麼好,被皇上賜個婚也能撿個這麼萬裡挑一的,就算貌似無鹽為了這豐厚的嫁妝也值了,把她放大婦位置上供著,擡幾房可心的妾室,那日子過得怎一個逍遙了得。

    祁佑拍開他的手,“擦擦你的口水,揚州富有天下皆知,你也去找一個就是。”

    梁世濤翻了個白眼,這傢夥是故意的吧,他有婚約在身又不是秘密。

    祁佑不理會他,朝其他人微微行了個禮節就往內宅走去,完全沒有旁人以為的意氣風發或者得意洋洋,也是,祁家大公子的沈默寡言面無表情跟梁世濤的婚約一樣都不是秘密。

    “大公子,老夫人有交待,您回來了請您去見她。”早有小丫環在二門那裡等著,看到祁佑連忙蹲身行禮道。

    祁佑本來就是要去見祖父祖母的,腳步都沒頓一下繼續朝正屋行去。

    “祖父,祖母,我回來了。”

    老夫人笑得眉眼舒展,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怎麼樣?見到新娘子了嗎?”

    “見到了。”

    “怎麼樣?長得如何?準備了這麼豐厚的嫁妝,我這心裡反而沒著沒落的,就擔心那新媳婦拿不出手,要真是這樣,就算你是奉旨成婚也會被人笑話的。”

    祁佑從丫環手裡捧了茶給二老後才在下首坐下,回應祖母的問話,“蓋著喜帕,沒見到人,不知道長得如何,她兄長長得不差,想必她也不會見不得人,您別為我擔心。”

    “怎能不擔心,佑兒可是祖母的命根子,好像昨天才是小小一點大,這都要成親了。”

    老太爺在一旁聽得惘然,是啊,那麼一點點大抱到跟前來親自帶著,眼看著就長這麼高了,要成家了,擔著祁家這麼大的擔子,他多想親自為他挑一個人,漂亮溫柔,能在他累了的時候陪伴著,為他打理內宅處理好那些瑣事不讓他分心,可偏偏,現在的祁家連推卻這件婚事都不行。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原本這婚事並不是落到祁佑頭上的,可別人能推,祁家不能。

    以祁家現在的情況再失了聖心就真的要淪為末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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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29:35

第八章 心結

    祁佑對新娘子也有期待,緣于祁鎮的提醒,也緣於華家三小姐明明受寵卻在哥姐的風頭下默默無聞。

    武林和朝廷風氣不同,在太原,女人可以以賢出名,以美出名,以才出名,以心靈手巧出名,但是在武林中,女人卻更加大膽,她們敢穿著暴露,敢喝烈酒騎烈馬,敢和男人爭鋒,敢在夫君生二心時殺之,或者是直接休夫。

    朝廷從來就對武林不放心,對武林那些出名的人皆有記錄在檔,華家自然也不例外,華大公子以其出色的天賦聞名,據說其劍術已經不在他父親之下,而華如夢被人熟知,則是因為她的狠,她的豔絕天下,以及她的選婿方式,而華三小姐華如初卻沒記錄其中。

    在知道他要和華家聯姻時,太子就把華家重新查了一遍,他記得很清楚,華清夫婦,華如逸,華如夢,以及華如夢的夫婿嚴柯都佔用了很多言語來解讀,可華家三小姐華如初卻只是短短的幾句話。

    “華如初,華家三小姐,家人寵愛,膽子小,極少出府,尤愛奢華生活,華家幾次擴建翻新,皆是因為她。”

    現在想來,華家為華如初準備了十裡紅妝恐怕並不只是因為寵愛吧,一定還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

    若真是如此,那這個華三小姐就挺有意思了,能把朝廷以及太子手邊的人手都瞞過去,這已經不止是厲害了。

    “佑兒,這個你收著。”

    看著塞到自己手邊的盒子,祁佑不用看也知道裡面是些什麼,想都沒想就要退回去,老太爺開口了,“收著,沒多少。”

    祁佑沈默,卻堅定的放回老祖母手裡,現在祁府什麼情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家大,卻業小,祁家這幾年一再的收縮開支,可情況並沒有好轉多少,只是勉強支撐罷了。

    他在太子身邊,是太子最得力的人,不要說他本就沒有時間再管府裡的事,就算有,府裡的情況他也改變不了,他擅長的不在這方面。

    “太子沒有虧待我。”

    老夫人摸著有些年頭的木盒,臉上帶出點疲憊,不止是因為今天的勞心費神,更因為這些年為了撐起祁府她費了太多的心,偏偏下面那些晚輩沒一個知事的,只知道伸手問她要,幫不上家裡一點不說,還天天鬥來鬥去。

    有時候她真想甩手把祁家交到她們手裡去,一個空殼子的祁家看她們能再怎麼禍害。

    “有那麼豐厚的嫁妝是好事,也給祁長了臉,可我們祁家也不能沒臉沒皮的去謀孫媳婦的那份陪嫁,她今天這場面太大,嫁過來又為長,成婚那天那些不省心的怕是會出麼蛾子,就為了這張臉,這份銀錢也不能讓她出,到時候你把這些交給她,別讓新媳婦才進門就對祁家生出看法,別人還有和離的可能,你們這樣的就算是鬧翻天也要一起過的,祖母想你過得舒心點。”

    祁佑覺得自己的心如同泡在了溫暖的水裡,四肢百骸都散發出暖意,就因為這兩老,因為他們的期望,他從小就要跟在太子身邊,因為太子的需要,很小就要學著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氣,要讓人從表情上看不出心中所想,逼著自己學會面無表情,逼著自己學會用最簡短的字句回答別人的問題,不讓人從中看出破綻。

    小時候太累了會哭會鬧,然後被祖父打,那時候也恨過,恨不得再也不回來這裡,恨不得跳進大運河死掉,慢慢的長大了,知道了祖父母的不易才漸漸的理解,卻還是無法親近,直到這兩年才好點。

    可這一刻,所有的隔閡仿佛啪的一聲響全部打破了,如果說以前他是把祁家當成了包袱,那麼現在,他把祁府當成了他必須擔起來的負擔,祖父祖母真的已經老了,該好好休息了。

    把喉嚨間的哽塞吞咽下去,祁佑露出個幾乎看不到的笑意,“我手邊有些銀錢,夠用。”

    “祁府本家就有不少人,再加上旁枝,要打點的錢不會少,佑兒啊,這些都是祖母的體己,是私房,本來就全部都是留給你的,現在只是提前了點,收著。”

    祁佑堅定的搖頭,起身準備離開,“我回去看看新房,雙芷,阿文,你們好好侍候著。”

    “是,大公子。”

    “祖父,祖母,你們好好歇息,一切有我。”

    目送著孫子挺拔的身形離開視線,老太爺才聲音微顫的向老伴求證,“他那話是不是讓我不要再為祁家擔心的意思?”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捧著盒子的手在發抖,“是,我們的佑兒長大了,已經學會體諒我們了,我還以為我老婆子等不到這一天了。”

    祁佑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一定會做到的人,教養他長大的兩老自然知道,從小就強行給他上了一道名為祁家的枷鎖,他們不是不愧疚的,只是世家大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祁家才能有祁佑,要是祁家沒了,他祁佑要出頭難如登天,兩老一直都在等,等著祁佑想通的那天,而現在,他們等到了。

    老太爺拄著拐仗站起來,“我去祖宗牌位前拜一拜,午飯就不陪你吃了。”

    老夫人跟著起身,“我陪你一起去,是得好好拜一拜才行。”

    給了祖父母猶如承諾的話,祁佑以為自己會感覺到沈重的壓力,可一路走來居然也只感覺到了鬆快,仔細一想也就了然了,他從出生到現在,什麼時候不是背負著祁家的榮辱?只是以前是被迫的,不得不的,他沒有得選擇,而現在則成了心甘情願。

    他姓祁,是祁家人,其實從出生起他就沒有得選擇了,他又何必執拗的非要和自己過不去?

    “佑兒,你終於回來了,怎麼樣,見著新娘子了嗎?”

    聽聲音就知道是母親,祁佑回頭,沒有面對祖父母時的自然,變得客套而生疏,“娘。”

    祁武氏習慣了兒子的冷淡,只是心裡難免還是會心酸,這明明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聽說揚州那邊風氣開放,成親前見面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你見到了嗎?”

    祁佑微微搖頭,“華家是照著我們太原的規矩來的。”

    祁武氏一聽對這新媳婦就更滿意了,話裡話外就帶了點意思出來,“看樣子這華家倒挺懂事,讓祁家有面子了,她這個做新媳婦的也有面子,這麼想就對了,佑兒,你快回屋去看看,光新房裡那張床就讓人大開眼界了,我差了小桃專門守著你那院子,你也緊著點心,別讓人混水摸魚了去,以後要是東西對不上,咱們祁家這臉就沒地方放了。”

    “是,謝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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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0:00

第九章 妾之綠柳

    對華家的陪嫁,祁佑心裡也有點心理準備,畢竟一開始同意婚事後,華家就差人前來告知過嫁妝不少,讓祁家準備一個大點的新房,再然後是祁鎮的提醒,今天一路的熱鬧他雖然沒有從頭看到尾,可就看到的也夠瞧的了。

    回來後同僚的羨慕嫉妒,祖母口中的十裡紅妝,母親言語中的滿意都在一再的提醒他,這華家是下了大本錢了。

    可一腳踏進院子,祁佑還是有些吃驚,按理來說這嫁妝是一路擡進來一路往新房擺放的,怎麼院子裡還有這麼多?祁家下人怠慢了?

    不可能,看母親的態度就知道她有多上心,絕對容不下家僕的怠慢,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嫁妝現在還沒有搬完。

    “大公子安。”

    “姑爺安。”

    祁佑的腳步頓了頓,看向向他請安的人,叫他姑爺,華家的人。

    “免禮,可有不如意的地方?”

    家僕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很快就反應過來回道:“回姑爺的話,一應都很好。”

    祁佑點了點頭,進了屋,打量這對他來說也覺得陌生的新房。

    他平日裡在家住的日子不多,回來了要麼是去妾室那裡,要麼就是在書房,從小到大住的地方倒是住得越來越少了。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對祁家也越來越沒有歸屬感。

    這裡,以後會成為他的小家嗎?華如初——到底是怎樣的人?他能有所期待嗎?

    “大公子。”溫柔的聲音把祁佑有些恍惚的心神拉了回來,回頭看向來人,聲音已經不只是冷漠了,“來這裡找我何事?”

    著一身果綠色交領褥裙的俏麗丫頭面色緋紅,含羞帶怯的輕聲回道:“大公子從早起開始忙,現在又過了飯點,婢子有點擔心,親自去小廚房做了些飯菜,聽說您來了這裡,所以婢子才找過來。”

    祁佑瞟了她手裡提著的籃子一眼,神情沒有絲毫軟化,“綠柳,守好你的本份,不要耍那些心眼,公子我看著膩味,這裡連新夫人都還沒有進來過,你有何資格?出去。”

    “大公子……”

    祁佑冷冷的看向她,直把綠柳看得背脊發涼,匆匆行了一禮落荒而逃,華家的婆子丫環當什麼都沒看到,繼續忙自己的,讓一邊自以為可以看到熱鬧的祁家下人失望極了。

    他們又哪裡知道,華家的下人都是被華如初狠狠調•教過的,能被派到這裡來的人更是精挑細挑了的,其中有一部份還是三小姐的陪嫁,自然是什麼都為著自家小姐考慮,心裡哪怕是已經轉了無數個彎了,這會也不會表現出來讓人看了去,至於要如何收拾這個叫綠柳的……這可是姑爺的人,哪裡輪得到她們來收拾了?當然是要留給自家小姐解悶了。

    再說今天這綠柳也沒占到便宜,被姑爺說了這麼重的話,只怕不要多久就全府都要傳遍了,自找的難堪。

    祁佑也沒管其他人心裡是怎麼想的,穿過堂屋進了內室,去看那張娘刻意提起的床。

    心中有過很多想像,經常出入太子寢宮,看到的無一不是華貴的物件,可這會,他心中也只剩讚歎,做工精巧自不用說,撲面而來的富貴奢華感,所有的擺設都是他從沒見過的,也許不見得有多值錢,論新奇也足夠引人注目了,難怪他娘會刻意提起,這張床估計又給她長了不少面子。

    信步走到靠牆的地方拉開其中一個櫃子瞧了瞧,衣服分顏色懸掛著,滿滿當當的,只怕再多放一件的餘地都沒有了,連著拉開幾個同樣如是,祁佑有種感覺,光靠目前的他,想要養活這樣一個妻子怕是有些困難,華家對這女兒的嬌寵恐怕遠遠超過他想像,好在她們家也捨得,給她備下如此豐厚的嫁妝,就算他這個姑爺再不爭氣他們的女兒也不會過苦日子。

    左摸摸後看看,一時間,祁佑都不知道該幹什麼去,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這麼閑過了,他的生活向來只有忙和更忙兩種,突然一停下來倒有點無所事事的感覺。

    還是去書房吧,最後祁佑決定。

    離祁府幾條街的別院內,華如初正和哥哥對奕,頭髮松松的挽著,穿著一身素淡的衣袍,一點也不像是個馬上要成親的人。

    秋謹帶著三個丫頭正準備紅封,這都是成親那天會要用到的,她們得提前準備好。

    “哥,你這一局又要輸了。”手裡拈著一枚白子,華如初看著棋盤上七零八落的黑子道。

    華如逸乾脆推了棋盤認輸,輸給小妹不丟人,家裡就沒一個能贏得了她的。

    “雲書呢?這些天怎麼沒看到她跟在你身邊?”

    “我讓她先來青州了,以後要在這裡紮根,沒些營生我這心裡沒底。”

    冬菲是四個人裡最沈默的,輕易不說話,但是說出來的就不會是廢話,這時候突然擡頭道:“雲書姐今天會過來。”

    “她送消息來了?”

    “是,她說小姐成親她一定要在。”

    正說著,門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很穩,卻很快,一身風塵的俊俏男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小姐,我回來了。”著一身男裝,行的卻是福禮,這人做來一點也不顯怪異,反倒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如果是在揚州,這張臉一定會很快被人認出來,雲書公子在揚州的名聲可響得很,琳琅閣唯一露面的主事人,打主意的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他還如此俊朗年輕。

    華如初看到她也很高興,起身把人扶起來,滿意的看著她紅潤的臉色,“我的內管家回來了,哥,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華如逸還真的就點頭,“有雲書在我確實要放心一些,雲書,以後別離如初太遠,等如初在祁府裡站穩了腳跟再圖謀別的事,銀子慢慢賺,不急。”

    雲書鄭重點頭應下,“是,大公子,雲書就是這麼打算的,不跟著小姐,我也不放心。”

    得到這句話,華如逸臉上終於露出了笑臉,就算是在華家,知道雲書公子就是如初身邊的雲書丫環的人也不多,秘密之所以能成為秘密,就是因為知道的人有限,不然就是公開的秘密了。

    他們也曾擔心過雲書對如初的忠心,女人大多容易被感情控制,可十年看下來,他們不得不佩服如初看人的眼光,那麼一大批丫頭裡獨獨挑中了雲書,教導了兩年就弄出了個琳琅閣,背後出主意的自然是如初,可要把她出的主意變成現實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雲書卻絲毫不打折扣的做到了,最難得的,是她對如初始終如一的忠心,這是金錢都買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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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1:19

第十章 大婚(一)

    南朝曆三二六年四月初八,吉,宜嫁娶,忌破土。

    寅時末,華家別院裡就已是燈火輝煌,丫環小廝行走如風,卻沒帶出一點動靜。

    妝點得喜氣盈盈的屋內,華如初著一身中衣坐在梳�檯前,春玉手指靈活的在給她頭髮間穿梭,夏言調好胭脂準備給小姐上妝,華如初擡手阻止,“我自己來。”

    夏言依言放下,跟了小姐十年,她非常清楚小姐那手本事有多神乎其神,她自認只學到了一成卻能甩下別人一大截。

    秋謹捧著珠寶盒到華如初眼前,“小姐,您今天不能太素淡,給您用些紅色的襯一襯好嗎?”

    華如初瞟了一眼,“用藍色,一身的紅就夠了。”

    秋謹眼睛一亮,確實,滿身的紅就已經夠了,首飾珠翠再用紅色反倒不出彩,藍色好,顏色對比強烈,正好有一套是湖藍色,晶瑩剔透,在紅色的映襯下光彩會更甚。

    至於合不合乎冀州的規矩……出嫁女連決定自己用什麼珠寶的自由都沒了?

    頭髮挽好後,幾個丫頭都退後一步,眼神卻不錯眼的看著小姐的動作,小姐雖然很會收拾打扮,但是輕易不願意動手,她們要是學好了就能每天都把小姐妝扮得美美的了。

    在得知小姐的婚事後,她們惡補了不少大宅門裡的規矩和齷齪事,以她們的心眼當然不至於讓小姐吃虧,就算她們缺心眼了還有小姐呢,在她們心裡,她們的小姐那就是無所不能的,偌大個揚州都被小姐玩得滴溜轉,小小幾個後宅婦人哪會是對手。

    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們最大的任務是要讓姑爺對小姐死心塌地,對付男人最先的著入點當然就是表相了,小姐長得好,每天再收拾得美美的就不信姑爺會不放在心裡。

    華如初哪會想到自家幾個丫頭已經想那麼遠去了,看著鏡子微微出神,這面鏡子來自海的那一邊,揚州的海上貿易發展得極好,琳琅閣這幾年也插手了這方面,當時得到這面鏡子時還沒放出風聲就被消息靈通的人爭相搶奪,雲書通通打了回票,直接放到了她的梳�檯上,這次又成了她隨行的嫁妝,比起黃彤彤的銅鏡當然是這種更好,可惜,她並不知道玻璃的製作方法,少了個賺錢的門路。

    都說女子三分長相七分打扮,未著脂粉的自己說不上有多美,五官細緻,看著倒也順眼,眉眼間的精緻遺傳自母親,眼波流轉給這張臉加了不少分。

    華如初有許多種方法讓這張臉驚豔別人的眼睛,做為今天當仁不讓的主角她不想太過暗淡,可她向來厭惡濃妝豔抹,她也看不出那樣有多美,比較起來,她更喜歡清淡的妝容。

    在臉上細細勾畫著,用最不起眼的方式修飾五官,讓眉毛形狀更好,眼睛更大,鼻子更挺,嘴巴更嬌嫩,每一個步驟都沒少,可臉上看起來還是乾乾淨淨的,妝容的痕跡淡得幾若不見。

    滿意的放下自製粉撲,華如初回頭看著幾人,“如何?”

    春玉眼巴巴的看了又看,要不是還有理智,她都想湊近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沒有妝,“小姐,我想學。”

    “有時間了就教你。”華如初起身,“更衣吧。”

    “是。”

    鳳冠霞帔再次上身,很重的一身,華如初坐到床沿,任四人給她整理。

    一身桃紅的雲書端著個銀盤進來,上面放著三個碗,還冒著熱氣。

    “小姐,我做了些吃的,您要多吃點,一會還有得折騰。”

    “我還真有點餓了。”華如初先解決了稀飯,然後才是雞湯和雞蛋,有點撐,但為了一會不挨餓,她還是很自覺的都吃光了。

    讓四個丫頭去收拾這裡要帶走的東西,雲書站到華如初身邊做最後的整理,又給她補了一點點胭脂,滿意的看著容光煥發的小姐點頭,“雲書的小姐就是不一樣,這模樣真好看。”

    “你這是誇自己呢還是誇你家小姐?”華如初斜眼睨她。

    “自然是誇小姐。”十年下來,雖然雲書還是苛守著自己的身份不逾越,可兩人的相處卻是亦師亦友,當然,師是華如初。

    “小姐,一會您要是餓了隨時和我說,我備了些糕點,今天你們四個都要留個心眼,不管有什麼事,最少要留一個在小姐身邊。”

    “是,雲書姐。”

    “秋謹,院子裡祁家留下的人你要好好查一查,有心人一定不能留,陪嫁過來的家僕有四十八人,小姐,您看是全部跟過去祁府還是留下一些在這邊守著?”

    “怎麼會有四十八人之多?娘不是說只有二十六人嗎?”華如初訝然擡頭,就二十六人她都覺得有點多了,現在怎麼多出來這麼多。

    “老爺夫人不放心,二小姐也覺得人太少了點,就多挑了些,大概是事情太多忘了告訴您一聲了。”

    是故意沒和她說吧,華如初抿了抿嘴,沒有再揪著不放,家人對她向來不吝關心,“留下二十人吧,挑些機靈的帶過去。”

    “是,琳琅閣的人估計再有得四五天也要到了,您看安排在哪裡比較好?”

    華如初看著雲書,滿臉控訴,“雲書,今天我成親,這些小事你做主就可以了。”

    “咳……”雲書不好意思的扭開頭,剛才那一瞬她根本就忘了今天是小姐成親的日子了。

    四個丫頭紛紛忍笑,可一轉念想到即將進入的祁家心中又起擔憂,不知道姑爺是個怎樣的人,會不會對小姐好呢?小姐心

    高氣傲,要是姑爺不是良人,小姐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如初,準備好了嗎?哥哥進來了。”

    “好了,哥你快進來。”

    華如逸此時終於換下了那身玄色的衣服,換上了一身湖藍,和華如初頭頂上的珠寶一個顏色,襯得他更顯俊秀挺拔,腰間別著寶劍,更給他增了幾分英氣。

    “精神頭不錯,看樣子昨晚休息得挺好。”

    華如初笑眼看他,“你以為我會激動得睡不著?祁家公子何德何能?”

    “你啊,到了祁家說話要注意點,可不能再這麼不注意,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我不會這麼傻的,哥,你別這麼擔心我,我會儘量讓自己過得很好的,你要是不信就時不時的來看看我,我回不去,你上門來想他祁家也不會不許我們相見,他們要敢這樣,我就掀了他祁府。”

    “我幫你掀,華家是嫁女兒,不是備了大筆嫁妝的賣女兒。”華如逸身上驀然暴發出的氣勢讓幾個丫頭紛紛後退,偏偏華如初像是半點也沒感覺到,繼續笑語晏晏,雲書眼神閃了閃,小姐好像又厲害了。

    這是成親前的最後相聚,兩兄妹都默契的不再提祁家,互相叮囑著,說著那個小島,說明年的武林大會,說姐姐姐夫,最後說到華如逸的婚事。

    “哥,二姐成親了,我也要成親了,我的大嫂在哪裡?”

    “在岳母娘家裡。”

    “不是在岳母娘肚子裡就好,你上點心趕緊帶一個回去,生個孫子給爹娘帶,我嫁這麼遠,二姐也有夫家要顧,家裡冷冷清清的,他們肯定難受。”

    “放心,哥心裡有數。”

    華如初也不願多做催促,要相處一輩子的兩個人還是有點感情的好,夫妻同床異夢是最悲哀的事,就像她這樣……

    “三小姐,時辰不早了,您都準備好了嗎?”媒婆鳳姑甩著帕子進來,滿臉的笑,她確實是心情極好,這樁親事她沒出什麼力,賞錢卻是拿了好幾份,出手都很大方,抵得上她幾年的收入了。

    看著坐在床沿上笑意盈盈的人,鳳姑也不得不贊一聲俊,新娘子她見得多了,算來算去數華家二小姐最讓人驚豔,那真可以說得上是豔壓群芳,過目難忘了,而這華家三小姐卻和她姐姐不一樣,清清透透的,顏色沒有姐姐來得豔,可偏偏讓人移不開視線,揚州人都好奇三小姐的長相,這次回去後她家的門檻怕是要踩爛了。

    雲書笑著塞了個紅封過去,“鳳姑,成親的規矩你懂,今天就要麻煩你多費心了,要是我們有哪裡做得不對的地方,還得麻煩你提點幾句。”

    接了紅封的鳳姑笑得更歡了,“當然,這本就是我的份內事。”

    華如逸看時辰確實不早了,交待了幾句就退出了閨房,外面他還要做些安排,他那些個朋友也要囑咐一番,要是玩過頭毀了如初的婚事就要成笑話了。

    祁佑一身紅色錦袍高坐在馬上,祁鎮祁良相陪左右,後面跟著長長的隊伍,吹吹打打著經過幾條街來到華家別院門前。

    深吸一口氣,祁佑俐落的縱身下馬,整了整衣袍在眾人的簇擁下往裡走去。

    “接新娘咯,搶新娘咯。”

    “來來來,想搶新娘子先過了我們這一關,放心,我們會放水的。”一個笑起來像個壞人的男人掰扯著手指頭,一臉怪笑的攔在走廊中間,他身邊的人同樣嘿嘿笑著,不能真動手,還不興讓他們玩一玩嗎?

    祁佑也沒準備要動手,從隨從手裡接過紅封遞了過去,“喝杯好酒。”

    “上道,哈哈哈,華如逸,咱們這關過了啊!”

    華如逸氣得牙癢癢,這也太放水了,回去再收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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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1:57

第十一章 大婚(二)

    繼續往裡走,回廊盡頭的第二關等著的人明顯要多於第一關。

    “來來來,新郎倌,咱們比劃比劃,娶了咱們盟主的女兒,手底下可不能太弱,怎麼說你現在也是咱們武林的姑爺。”

    祁佑當然不會動手,他的身手到底如何沒人知道,不是沒有過動手的時候,只是沒有需要他用盡全力的時候。

    梁世濤上前一步,袖子一挽,“今天新郎倌的衣服不能亂,我來奉陪。”

    說話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點頭,“也行。”

    這樣的日子當然沒人會動真格,來來往往的過了幾招皆是點到為止,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梁世濤的底子打得足夠紮實,就算比不得他們這幫子武林中都排得上號的新一代也還過得去。

    “這位兄弟,新郎倌比之你如何?”

    梁世濤實話實答,“只高不低。”

    “行,過了。”

    祁佑依舊面無表情,可心底卻也訝異,沒想到會這麼輕易過關,紅封他備下了不少,原本以為會要大出血一次。

    第三關在閨房門前,華如逸親自守關,看向氣宇軒昂的新妹夫,華如逸沒有比劃的打算,雖然他是很想給他來個下馬威,但是今天落了他面子,如初那裡交待不過去,他也擔心祁佑會將今天吃的虧都發洩到如初身上。

    祁佑理了理袖口,微微彎腰擡手行禮,“兄長。”

    出人意料的,華如逸承了他的禮後便側身讓開了身子,就在別人還在想怎麼這麼容易過關後就聽到他道:“最後一關,你要讓如初親口同意開門。”

    “嗷,這個主意不錯。”武林的那幫子兄弟開始起哄,說真的,他們也想看看如逸的小妹妹長什麼樣,華家他們也去過,可從沒見過華家的三小姐。

    沒機會見到長相,聽聽聲音也好啊!

    祁佑眉眼微不可見的跳了跳,這個主意是華如逸出的,還是裡面那個人出的?如果是華如逸,那他應該只是想為難為難自己,如果是他即將過門的夫人出的,那麼就值得玩味了。

    袖中的手習慣性的中指敲擊著食指,他向來喜歡一擊致命,靜靜的等周圍的人鬧騰夠了才微微擡高聲音道:“如初,以後內宅之事交由你全權發落,我不會插手,我手中的銀錢也會如數交給你,由你當家,不知如初可願。”

    用的是如初,而不是夫人娘子這樣的稱呼,有心的人才知道其中的不同,而屋內的人都是有心人。

    喜樂早就停了下來,這會的內院靜悄悄的,大家都在等待,他們也想知道祁佑的這番言語會不會讓裡面的新娘子滿意。

    這樣的等待沒有多久,房門打開,鳳姑笑意盈盈的扶著一身吉服的新娘子走到門前,喜帕下的人聲音清脆的落入所有人耳裡,“如君所願。”

    祁佑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到這一刻,他才有種真的要成親了的感覺,走到門前撩起衣袍一角蹲下身來,鳳姑和雲書扶著新娘子伏到祁佑背上,祁佑毫不費力的背著她站起來。

    不管是來送嫁的還是來接親的,這會臉上都帶上了笑意,情緒更直接的武林人士大肆起哄,“背媳婦上花轎咯。”

    “背媳婦上花轎咯。”

    華如初雙手攀在男人肩膀上,透過下垂的喜帕估測,她的夫君身高很及格,手底下硬硬的感覺告訴她體格應該也很過關,臉不知道近看怎麼樣,只要不是一臉麻子,就沖那天在船上遠距離見到的那一面也還過得去。

    所以該說她運氣好嗎?盲婚啞嫁居然也讓她撈著個這樣的人,就不知道性子如何,也不知道他對自己會不會滿意,不滿意也沒用,這單生意不能退貨的。

    喜樂再起,不算遠的距離,不算重的體重,卻讓祁佑感覺到了壓力,這個人,以後就是跟他福禍相依的髮妻,他孩子的娘了。

    背新娘入轎,再朝華如逸行了一禮,祁佑飛身上馬,英氣勃勃,比之來時身上多了喜氣,眼中的神情也鬆軟了些許。

    “起轎!”

    華如逸握了握拳,鼻子泛酸,他們疼了十多年的妹妹就快要成別人家的了,以後再要相見哪會容易。

    從小一起混大的曾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總要送到家的,伯父伯母不能來,你要拿出最好的狀態讓祁家知道,華家的女兒如果被欺負了,華家必不會善罷干休,你放心,咱們這幫兄弟一定幫你把氣勢做足了。”

    華如逸給了好友一拳,縱身上馬,“別用力過頭了,讓祁家把我們當成強盜土匪抓起來那就丟盡了如初的臉。”

    “哈哈哈,今天就是我們把祁家鬧翻了他們也會忍著的,兄弟們,走了。”

    “走走走,上馬。”

    祁佑一字不落的把兩人的對話聽在耳裡,心裡對華如初更有了幾分好奇心,能讓一個兄長疼到如此程度必定是有其過人之處。

    他對以後的日子好像有點期待了,但願他的夫人不會讓他失望。

    “回來了回來了,快鳴鞭炮。”

    三天前的送嫁太讓人記憶深刻,不管是來看熱鬧的老百姓還是來祁府喝喜酒的都遠比預料的多。

    祁府中門大開,連門前的石獅子上都綁著紅綢,此時家僕把四處的鞭炮都點著了,劈裡啪啦的響得熱鬧。

    祁佑下馬,在鳳姑的指示下踢了花轎一腳,重又蹲下身來把新娘子背上,跨過火盆,寓意燒盡一切不吉,在揚州大婚這火盆是要新娘子自己跨過去的,沒想到在冀州這邊的風俗卻是由夫君背著跨過去,他們就不擔心新郎太過瘦弱背個人過不了?伏在男人背上華如初想。

    “恭迎大少夫人進門。”門前排列整齊的家僕齊齊跪下行禮,是為初見禮。

    祁佑停下腳步,就聽得華如初道:“免禮,雲書,賞。”

    “是。”見禮的家僕每人都得了個紅封,每人一兩銀子的打賞算得上是極為大方了。

    祁佑輕輕顛了顛,把人背上去一去,複又往裡行去。

    冀州風俗雖與揚州不同,卻也不是必須要把人一直背進屋的,只要跨過了火盆就可以把人放下來,祁佑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單純的想在華如逸面前賣個好還是怎麼,反正心底就是願意這麼背著,他遵從了心底的意願,這也不丟人不是?

    一路上自是被不少人笑話,善意的惡意的,祁佑當什麼都沒聽到,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卻把心神分了一半到背上的人身上,他不知道他的夫人擔不擔得起這些,相比起動真格的,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背上的人一直攀著他的肩膀,力道從頭到尾都是一樣的,就好像……這些人是在說別人的事,與她無關一般。

    祁佑不得不承認,他越來越期待了。

    時辰都是算計好了的,經歷了一路的起哄後終於進了正屋,祁佑把人放下來,接過喜婆遞來的紅綢一端放到她手裡——手很軟,不像是經常握劍的,他始終不信身在武林,華如初會不諸武功。

    堂上,祁家老太爺老夫人皆是一臉的喜色坐得筆挺,祁家大爺祁中然和祁武氏分坐兩側,今天兩人都特意收拾了一番,嫡子成親,他們心中也是高興,哪怕這個嫡子和他們並不親近,可血緣總在。

    “吉時到,新人行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端坐著的四人都承了這禮,連老太爺嚴肅的老臉上都多了抹笑意。

    “夫妻對拜。”華如初在移動方向的時候不著痕跡的站退一點,她很擔心兩人對著行禮時會碰到腦門,那樣就太丟臉了。

    祁佑這些年做的事本就要求他觀察入微,自然是把她的動作看在眼裡,原本還沒想明白,當兩人都彎下腰去時就回過味來了,一瞬間祁佑有種想笑的感覺,可惜臉上太久沒有過表情,只是從眼中多少洩露出了一點笑意,當然,這一點沒人看得出來,他太習慣隱藏自己,在要笑的那一刻就下意識的低了下頭,把這點變化瞞了過去。

    “送入洞房。”

    隨著這一聲諾,平日裡和祁家關係不錯的世家子紛紛起哄,“送洞房,看新娘子咯。”

    被喜婆扶著往前行,手被一雙稍顯粗糙的手握住,很大,很溫暖,感覺很有力量,這是她的男人,這種強烈的歸屬感讓華如初安心,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這雙手帶來的溫度尤其讓人覺得安心眷戀。

    “小心門檻。”像是感覺到了她的出神,低沈的男聲在耳邊提醒,手稍微用了點力緊了緊。

    “恩。”

    小小的曖昧在兩人之間流轉,哪怕這時候周圍簇擁著不少人,人聲鼎沸,硬是沒人能打破這份曖昧,直到在床沿坐下才自動解除。

    “快快快,挑喜帕,我們要看新娘子,各位世兄,你們急不急啊!”

    “急急急,祁世兄,別墨蹟。”

    這到底是誰的新娘子?怎麼他們比自己還急?平復了下跳得有些急的心臟,祁佑拿起喜秤穩穩的把喜帕挑了起來。

    眼前的突然明朗讓華如初閉了閉眼,集中在身上的眾多視線沒讓她羞怯,倒是離她最近的那道讓她心抖了抖,這個人,將是她的夫。

    微微擡頭,對上男人的眼,把男人眼中閃過的意外和喜悅看在眼裡,意外……華如初勾了勾嘴角,他們究竟是把自己想得有多無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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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2:28

第十二章 大婚(三)

    祁佑確實是意外,喜帕下的臉他有過最壞的臆想,就在剛才他還在想會不會看到滿臉麻子血盆大口,當然也有過好的聯想,可是想得再遠也沒有想到他的夫人會有這樣一雙眼睛。

    掀開紅蓋頭的這一刹他最先注意到的居然是眼睛,他也挺意外,並不是其他地方沒有可看性,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新娘子有多出色,可這雙眼睛太靈動,第一時間就抓住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有沒有世兄願意和我一起去揚州遊玩?”

    不知道開口的是誰,這時候也沒人去關注這個,所有人都覺得這個主意太好了,“去去去,算我一個,哎,新夫人,你還有沒有未嫁的姐姐妹妹?介紹給我吧,有你一半的顏色我就滿意了。”

    華如初從來都是喜歡把自己藏起來的,在這樣的場合尤其不想再引人注意,新娘子嘛,嬌羞總是對的。

    微微低下頭,運功讓自己臉色緋紅,那種含羞帶怯的模樣讓屋裡的人差點都把她當成是世家閨閣中嬌養的小姐了,真是奇怪,江湖中折騰的全是些粗人,怎麼就養出個這麼水靈的人來了。

    “別只顧著臉紅啊,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沒有姐姐妹妹也沒關係,有沒有朋友也是美人的?我娶了來也能和你做個伴啊。”

    祁佑輕飄飄一個眼神送過去,當著他的面調戲他娘子還上癮了?

    鳳姑這時候笑著上前一步,端起桌上的銀盤道:“請二位新人喝了這合巹酒,恩恩愛愛到白頭。”

    圍觀的人起哄得更來勁了,祁佑端了一杯給華如初,自己拿起另一杯坐到床上,非常自覺的挽過華如初的手,看著華如初的眼睛,在一堆人的哄笑聲中慢慢的把酒飲了下去。

    華如初還是保持著嬌羞的樣子,只是避開了祁佑的視線,垂下眼瞼保持著和祁佑差不多的速度把酒喝掉,這下不用再裝了,她那沾酒就紅臉的體質瞬間發揮作用,不要說臉,連脖子手掌心都紅了。

    祁佑也垂下眼,掩住其中的興味,他好像真的娶了個不得了的夫人,臉上的表情明明那麼羞怯,可眼中卻波瀾不驚,一般的人做不到。

    喝了合巹酒後,兩人又喝了一碗紅棗花生桂圓煮蛋,寓意早生桂子,大概是華如初的沈默讓一眾世家子弟找不到樂子,調戲了一會後就嚷嚷著要把新郎倌灌醉,就著站起身的動作,祁佑在華如初耳邊小聲道:“一會來的人都是祁家的女眷,要是她們說了什麼話你別往心裡去,我讓人準備了些紅封在放床側的抽屜裡,你隨意用。”

    華如初甚至還來不及回應祁佑就被人拖走了,難得有個能鬧他的日子,大家可沒想要放過。

    掃了一眼鋪著錦被的大床,華如初琢磨著祁佑所說的話,這個男人不是個話多的人,會這麼提醒她必然是事出有因,是擔心她被欺負嗎?

    這世上不是沒人能欺負得了她,但她可不認為這人會出在祁府。

    “鳳姑,你先去耳房休息一下,一會需要你的時候再過來,夏言,你帶鳳姑過去。”雲書拿著條熱帕子過來,她得趁著這會下一波人還沒來先給小姐整理一下。

    屋裡只剩自己人了,華如初移了個位置勾起手,把抽屜拉開看了看,還真是準備了不少,那她就不客氣了,在冀州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她正缺銀子。

    任雲書給她淨手擦頸,華如初一門心思的把那些紅封都拿了出來,一股腦的全塞到秋謹手裡,“收好,今天還用我們自己準備的。”

    雲書看了一眼,繼續給她拾掇,“姑爺準備的?”

    “他是這麼說的,雲書,你說他為什麼準備這些?不是我們該準備的嗎?”

    “這個問題您以後可以問問姑爺。”

    秋謹依言把東西都收起來,說出她的猜測,“會不會是祁家人太多,會來討紅封的也多,姑爺不想丟了面子所以準備了這些?”

    華如初想了想,“還真有這個可能,等著看就知道了,好了,雲書,有人來了,還不少。”

    幾個丫環對望一眼,紛紛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多言。

    “聽說新娘子美極了,我們也來見見。”隨著一陣香風,走進來一群鶯聲燕語的女人,領頭的那人個子高挑,妝容美豔,看著爽朗無比,但是華如初向來看人看眼,她從這個人眼睛裡看不到善意。

    “新嫂嫂,你真漂亮,我們還以為你長得很醜呢!”

    “那也怪不得我們會這麼想,備下那麼豐厚的嫁妝,聽說比聘禮要多出好多倍,要不是女兒有什麼毛病,誰家會捨得,還不得全留給兒子?”

    春玉幾人都氣得直抖,雲書掃了四人一眼,才讓四人漸漸冷靜下來,沒做出丟小姐面子的事。

    華如初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袖口,隨他們怎麼說一句不答,眼神瞟過,把人頭數了一遍,十四個,好在這新房夠大,裝下這張床後還有這麼大的空餘。

    她沒想到爹娘給她準備的嫁妝裡居然有這張床,以前她在書裡看到過對這張床的形容,也看過圖片,知道這是豪富之家才會備的嫁妝,那時候就想過要是能擁有一張這樣的床就好了,沒想到這個願望居然在這裡實現了。

    果然,比圖片還來得讓她喜歡。

    “怎麼新娘子一句話都不說?是看不起我們還是不知道要怎麼說話?”

    華如初擡頭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平平淡淡的,不氣不怒,心裡有點明白祁佑離開時說的那番話了,有一幫這樣不讓人省心的親戚,祁佑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好過。

    雲書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華如初微微點頭,雲書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繡帕每人手裡送了一條,那新奇的花樣精緻的針腳讓所有人都閉了嘴,揚州的富有天下皆知,美女如雲揚名天下,還有一樣東西能與這兩者齊名,尤其在女人中有名氣,那就是揚州的繡品。

    當然,這不可能是華如初繡的,她這雙手能拿紙筆拿書,能拿算盤,能數銀子,能拿劍甩鞭,唯獨對刺繡沒轍,好在華家也沒想要培養出一個大家閨秀,女兒想學什麼就可勁的學,不想學的他們也不逼。

    PS:兒子感冒,吵了一天,白天都沒時間碼字,晚上又聽到一堆亂七八糟的消息,心都亂了,就寫這麼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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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3:35

第十三章 大婚(四)

    一直說話帶刺的幾人面面相覷,接了人家的東西,要怎麼再為難下去?當然,如果她們捨得還回去就另當別論了,可問題是,她們捨得嗎?

    揚州的繡品極為難得,以她們的身份想要還得想法子拖人去弄,要是誰有一身衣服是揚州繡品,頭都要擡高幾分。

    還回去,哪捨得。

    華如初饒有興趣的看著幾人臉色變來變去,她沒想過靠一條手帕就把人都收買過來,可今天怎麼說都是她大喜的日子,一再的給她添堵她這心裡也痛快不起來,再說對別人來說揚州的繡品一件難求,對她來說卻是唾手可得的。

    她的四個丫頭都是刺繡能手,她出嫁的一應衣服被子皆是出自於她們之手,唔,這好像是個好門路,就是在揚州,真正的好繡品都是有價無市的,更何況是在這數千里之外的冀州。

    “既是新娘子的見面禮,我們便厚著臉皮收下了,揚州真是人傑地靈,有這麼美麗的新娘子,還有這樣一雙巧手,真是讓人羨慕啊。”

    華如初看向說話的人,看不出有多少善意,卻也沒有什麼敵意,至少不是從進屋就刺她的幾人之一。

    “大家喜歡就好,冀州規矩和我們揚州有許多不同,以後如初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各位姐妹提點幾句,如初感激不盡。”

    “哪的話,既入了門以後就是自己人了。”

    也沒有應承不是?華如初臉上帶上了淺淺的笑,映襯著臉上還沒褪盡的紅明豔極了,心中卻波瀾不驚,大宅門的那點齷齪事她見得多了,雖然年代不同,世界不同,甚至空間都不同,但是人的腦回路是一樣的,手段也就是那些,保全自己的同時看點熱鬧她還是自信可以做到的。

    送出的禮到底還是起了作用,再出聲時話裡的刺明顯沒那麼紮人了,大多數時間裡華如初都是微微低著頭,一副嬌羞不已的樣子傾聽,實際上早就跑神跑出十萬八千里了。

    琳琅閣的生意她從來沒想要放棄,揚州那邊生意已經完全上了正軌,各方面都成熟了,這時候放手完全不會有問題,雲書抽調了不少人過來這邊,這樣也好,有他們幫手攤子可以鋪得開一些。

    不過要弄一個繡莊的話……這事可以讓哥哥捎個消息給二姐去,讓二姐去尋一些手底下有些真本事的繡娘,工錢開得高些都沒問題,只要她們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她不要求繡莊出的全是精品珍品,但也得過得去,不然就砸了揚州繡品這塊招牌了。

    後背被人輕碰了下,華如初回過神來,一擡頭就看到夫人小姐們都站了起來,連忙也跟著起身。

    “以後弟妹要是得了閑不妨來找我們嘮嘮,都是內宅婦人,弟妹又暫時沒有孩子拖累,新為人婦難免會覺得悶,一起說說話也能解個悶。”

    “自當如此。”

    對她的態度還算滿意,領頭的那人華如初這時已經知道是旁枝出身的姐姐了,只是她暫時還沒弄明白,以南朝對身份嫡庶的看重,祁家怎麼會容許這樣一個旁枝出身的人這般囂張,偏偏主宅這邊的人話裡話外的還全順著她。

    不急,既入了祁家門,這些事就算她不去打聽也會有人來告知的,這祁蕊有句話說得倒沒錯,都是內宅婦人,平日裡閑得發慌,嚼舌根是她們天生就會的本事,她只需要貢獻耳朵就行。

    聽著腳步聲遠去,華如初身體往後一躺就不想動了,這一身實在是太重了。

    秋謹端了茶過來,半靠在雲書身上喝了半盞就推開了,穿著這一身去如廁都艱難,她還是不要和自己過不去的好,忍一忍吧。

    “我還要穿著這一身多久?”

    雲書邊給她按摩頸椎邊道:“按這邊的規矩,一會應該還有一波人會過來,都是姑爺的姐妹,等她們走了就可以沐浴了,冬菲,你去讓人準備熱水,盯著點。”

    “是。”

    院子裡並不只有陪嫁的丫環婆子,祁家也安排了人過來,再加上一直侍候姑爺的加起來也有十多號人,可能靠近新房的一個沒有,在沒有確定這些人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之前,她們絕不會讓人近了小姐的身。

    跟著華如初的都是放出去能獨當一面的人,心眼本來就多,再加上在確定了婚事後,所有陪嫁的丫環婆子都被任雅真請了個聽說從皇宮出來的老宮女好好的調•教過,不要說是嫁來祁家,就是嫁去皇室都夠用了。

    “她們來了,人數好像不多。”休息了一會的華如初睜開眼,雲書連忙扶著她坐好,再把鳳冠霞帔都整理了一番,在來人踏進房間之前退到一邊。

    來的人確實不多,才四個人,最大的也就二十歲的樣子,挽著婦人髮髻,最小的被她牽著,七八歲左右。

    迅速回憶起祁家的人員關係,華如初大致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

    “見過嫂嫂。”四人齊齊行禮,連七八歲那個都做得似模似樣。

    “快起來,多謝你們來陪我。”接過雲書遞來的四個荷包一人手裡塞了一個,“不是什麼著緊的東西,你們不要嫌棄。”

    “好漂亮的荷包,我喜歡。”

    做婦人打扮的那個輕拍了嚷嚷的小姑娘一眼道:“還不謝謝嫂嫂。”

    “謝謝嫂嫂。”

    婦人在四人裡最大,落座後就給華如初做了介紹,“嫂嫂,我叫祁欣,已經是出嫁女了,她們幾個依次是祁柔,祁珍,祁瑩,我上面還有一個姐姐叫祁蓉,是二姨娘的女兒,不過她懷了身孕不能進新房,托我向你問好。”

    “有心了,懷了身孕是該好好養著。”華如初微微笑著,看似是在看著四人,大部分的眼光卻是落在了祁佑的親妹祁珍身上,據查到的消息,祁珍是個很膽小柔弱的小姑娘,原本還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把自己藏起來了,祁家嫡女,怎麼可能會柔弱?那祁武氏可不是個好欺的,怎麼都不可能教出一個柔弱的女兒來,可現在看來還真是挺膽小的,是她藏得太深瞞過了自己的眼睛還是她真就是這樣的性格?

    還是說,她自己心眼多處處藏著揶著就把所有人都想成了這樣的人?這個……還有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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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4:03

第十四章 新房內的兩人

    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眼光,祁珍擡起頭朝她看來,眼神一對上就馬上躲閃開去,很快不止是臉,脖子都紅了,重又低下頭去。

    華如初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旋即鬆開,她向來不喜躲躲閃閃的人,無端讓人覺得底氣不足,就像是做了壞事一般,這祁珍在這樣的家庭裡應該無人敢欺,怎麼就養出了這麼個性格?不過這都與她無關。

    小姑娘到底城府還是不夠深,華如初應付得很容易,看起來倒也相談甚歡,大概是新娘子的美超出了她們的猜測,最小的祁瑩不知道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的道:“嫂嫂,我偷聽到別人說你可醜了,可是你現在看著好漂亮,一點也不醜。”

    “那祁瑩是喜歡醜醜的嫂嫂還是好看的嫂嫂?”

    “醜也沒關係,大哥喜歡就好了,反正大哥有漂亮的丫頭了,以後要是碰上喜歡的還可以再擡進來的。”祁瑩笑得眼睛都眯起來,華如初看著卻覺得心冷,才七八歲的年紀就已經有這樣的心機了,五姨太教女真有方。

    想膈應她?就憑這樣幾句話?和個小孩子計較是她丟份,她們是算準了自己今天必須大度,她要不要告訴她們她從來就沒期望過她的夫君會只有她一人?

    因為沒有期望,所以不會失望,以後她有萬千的辦法離了這祁府自己逍遙,在確定祁佑不值得她付出後。

    擺弄著嫁衣上的流蘇,華如初微笑,“祁瑩懂得真多。”

    祁欣輕輕扯了祁瑩一下,笑著拉她起身,“小瑩還小,嫂子別和她計較,這都辛苦一天了,快休息一下,我們就不打擾了,以後再來找嫂嫂玩。”

    “有時間儘管過來。”幾人魚貫而出,祁珍慢吞吞的走在最後,等到前面幾人都跨出門檻了她才輕聲道:“嫂嫂很漂亮。”

    看著疾步跑出去的身影,華如初怔了一下就笑開了,到底是親的,所以膽子再小也要表明態度以表支持嗎?

    讓冬菲去找人擡熱水,雲書上前把華如初頭上重重的鳳冠取下來,輕重適中的給她按了一會,再拉著自家小姐起身把那身嫁衣脫了,“秋謹,春玉,你們侍候小姐去沐浴,給小姐按一按,我要把新房收拾一下。”

    “是。”

    整個祁府前院一片喧囂,老太爺都難得的多喝了幾杯,祁府已經多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自從自己受傷榮養後祁府的聲勢便一降再降,好在現在佑兒也長大了,能撐起這祁家了。

    醉眼迷蒙的看著旁邊那桌,沒想到太子今天會來,並且不是來露個面就走,而是一直逗留到現在,無疑這是給了佑兒極大的面子。

    面子啊,以前他不稀罕,現在祁府還就缺這個,想要恢復昔日榮光,談何容易!

    祁佑已經喝了不少了,要不是耍了點小手段,再加上他酒量本來就很不錯,這會只怕早倒了。

    祁鎮又替他喝了一杯,半醉不醉的樣子那股子風流勁更甚,一揚眉一眨眼都帶著桃花,他向來愛惜自己的羽毛,知道自己再喝下去肯定要出醜,一把將祁良拉過來擋在自己前面,“輪到你上了。”

    祁良氣得想跳腳,什麼叫輪到他上了,他想上的時候怎麼不讓他上,這會自己撐不住了倒是想到他了,可就算心裡再怎麼腹誹行動上他還是很爽快的把又一次遞到眼前的酒一飲而盡,順便把祁鎮推得遠遠的,看著礙眼。

    祁鎮沖祁佑笑得得意,看吧,現在兩個人都脫身了。

    “大哥,你要不要先回房看看大嫂?”

    祁佑翻開眼皮看他一眼,不像平時那麼冷淡,卻也沒有說什麼,這時候回房除了把滿身的酒氣帶進去還能做什麼?這些人難得找到一個機會能鬧自己,不盡興了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但願白天他們都能玩高興了,鬧洞房這樣的事就免了。

    等到祁佑被人扶回房時已經是天色全黑了,前院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告訴華如初熱鬧還沒完,祁鎮幫著把人送到房上,搖晃著身體差點一屁股坐了下去,連忙扶住床大口喘氣,“大嫂,大哥就交給你了,他喝了不少酒,你得給他醒下酒才行,不然這洞房花燭夜就浪費了啊,哈哈。”

    不用說光聞酒味就知道喝了不少,華如初對這個去接親的人比祁家其他人要親近兩分,說話間自然就帶上了笑意,“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回去歇著吧,今天多謝你了。”

    “謝就不用了,要是有什麼閨中好友想成親的就給我牽個線吧,不用十裡紅妝,五裡也夠了。”

    祁佑這時候翻了個身,居然緩緩的坐了起來,“我會記著給你定門親事的。”

    “你不是喝醉了?”

    不裝醉他回得來?祁佑靠坐在床頭揉著額頭掃他一眼,“還不走?”

    用了就扔啊,祁鎮聳聳肩,走之前還不忘再一次提醒大嫂他還缺個夫人的事,當然,著重點是五裡紅妝。

    沒了鬧騰的人,屋子裡有一瞬間的沈寂,華如初似有若無的掃了床鋪一眼,“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祁佑看了她一會,點頭。

    春玉在祁佑點頭的那一刻就出門去了小廚房,那裡她早就備好了吃食,是自己的人在守著,端來就行。

    兩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小房子一樣的床外對望著,雲書有些著急,小姐出嫁之前應該有被普及過一些知識吧,這時候不是該去侍候姑爺梳洗換衣了嗎?

    華如初像是想了起來,擡腳打算走上前去侍候,可一想到還要吃東西就改了主意,“先吃點東西再梳洗好嗎?”

    祁佑半眯著眼睛看她,無可無不可的點頭。

    氣氛有點尷尬,華如初感覺更甚,這才第一次見面居然就是在成親這天,完全不瞭解,想聊天都不知道從哪裡說起,真要命,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滾床單才是,她怎麼就有種一夜情的感覺呢?

    好在春玉回來得很快,把準備好的清淡飯菜擺好便退到一邊。

    祁佑還是不動,華如初想了想,走上前挽住男人的手臂,男人順勢起身,半邊身子壓在了華如初身上。

    給他裝了一碗稀飯,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華如初用此生最大的耐性溫聲道:“多少吃點暖暖胃。”

    祁佑又看她一眼,或者說,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就算稍有遊移,眼角餘光也是在她身上的,“你吃過了?”

    “恩,暫時不餓了。”

    祁佑不再說什麼,端起碗慢條斯理的吃起來,看著慢,一碗稀飯卻很快就見底了,看他完全沒有飽了的跡象,華如初又給他添了一碗。

    她今天還真是賢慧到家了,果然還是想要好好過日子的嗎?心底嗤笑了一聲,華如初起身走到那對粗大的龍鳳喜燭跟前看了會,拿起剪刀剪掉了一點芯子,燭火往上竄了竄,感覺屋子裡更亮堂了。

    她的洞房花燭夜呢!

    PS:再求推薦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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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4:46

第十五章 洞房花燭夜

    祁佑早就放下了碗,看著那道站在喜燭前的身影,做為一個新嫁娘,她太過自在了,白天被人鬧時的羞怯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了鳳冠霞帔的映襯,去掉妝容,臉蛋沒有了那時的容光煥發,卻也絕對不醜。

    相反,他覺得這樣的華如初更讓他看得順眼,更舒服,也……更真實。

    收拾了碗筷,熱水也備好放入了耳房,雲書最後領著丫頭蹲身齊齊行禮,“願小姐姑爺白頭偕老,奴婢等告退。”

    陷入各自思緒中的兩人回過神來,對望一眼便陷入了沈默,祁佑本就不是多話的人,而華如初……她還在適應這個新身份。

    就在華如初琢磨該說點什麼的時候,祁佑突然起身,酒勁還沒完全過去,身體晃了一晃才站穩,“我去沐浴。”

    看著男人去了屏風後的耳房,華如初在原地站了一會才慢慢踱到床邊,這塊白綢是什麼時候鋪上去的?一堆的紅裡露出那麼點白,太顯眼了,男人妾室都有了,女人還得驗貞潔,這就是兩個世界最大的不同,放到上一世,遇上這種情況她會先去找個人給自己破了身再來論婚嫁。

    在床沿坐下,拎起白綢的一角瞧了瞧,琢磨著要是把這東西藏起來明天一片雪白交上去會是什麼後果……估計可以如願離開祁府了,可心裡有那麼點兒不甘心,賠上名聲得回自由,好像虧了。

    望著虛空處發呆的女人手指一勾一勾的扯著那塊白綢,祁佑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心裡突然就軟了那麼一下,不管她在娘家是個怎樣的人,深藏不露也好,單純天真也罷,現在也不過是個遠離了父母嫁與了他的女人,十七歲的年紀,心下不安也屬正常。

    走到她身邊坐下,華如初自然的接過他手裡的帕子給他擦頭髮,動作很輕,很舒服。

    “她們可有為難你?”靜謐的屋內,氣氛正好,祁佑開口道。

    華如初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要瞞著的意思,“她們什麼秉性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祁佑沈默一會才繼續回話,“別把她們放在心上,你為長,她們越不過你前面去,要是她們招惹了你,你也不用客氣,儘管使出你的手段來就是,欺軟怕硬的人哪裡都有,尤其是在這樣的大宅院裡頭,人多了,心思就多了。”

    華如初勾起嘴角,她瞭解的祁佑向來是沈默的,從來不說廢話,這會卻說了這麼大一串,是擔心草莽出身的她適應不了這樣的生活被欺負了,還是擔心她會拖他後腿?

    也許,她該把這人往好的方向想點?

    “要是……夫君房裡的人招惹我呢?我收拾了她們你不會馬上調轉頭來收拾我吧?!”

    新婚之夜,還沒洞房,居然就說到了這樣的問題,祁佑都不知道該說這新夫人太天真還是太理智了,以他看來估計是後者占多數,“你是正妻,管教她們是你的份內事。”

    “有夫君這句話,我心裡安穩多了,希望她們不要欺我年紀小才好。”

    感覺頭髮幹得差不多了,祁佑回頭抓過她的手,剝離了冷淡眼神溫潤,“如初,我在家的日子不會很多,家裡的事就要靠你了,如果有什麼事解決不了,我又不在家,你就去找祖母,她會向著你的。”

    新婚之夜他們不急著洞房卻在說這個,真的沒問題嗎?華如初歪了歪頭看著他,點頭,“我省得了。”

    祁佑還想多囑咐幾句,祁府哪怕大不如前,內裡的齷齪事都不會少,而新夫人卻才十七歲,他無法不擔心,哪怕這個夫人並不是他喜歡而娶的人,但是既然和他有了名份,他便不想中途換人。

    可對上那雙仿佛什麼都明白的眼神他說不出話來,或許,他對他的小夫人可以有所期待。

    華如初笑了笑,燭光映襯下顯得柔媚極了,身體往前傾了傾,手撫上祁佑的臉,然後是脖子,再往下,手指靈活的一拉一扯,中衣帶子鬆散開來,露出裡面結實的胸膛。

    “我的衣服需要自己來嗎?”

    這是武林人士的作風?祁佑並不是不識情•事的愣頭青,十六歲就有通房丫頭伺候著,後來又擡了兩房妾室,和太子辦事偶爾也需要逢場作戲,從來沒有哪個女人像華如初這樣,明明動作不甚熟練,甚至可以說是單純,哪怕是輕浮的動作在她做來都是自然而然的仿佛本該如此,不帶一點情•色味。

    可此時卻偏偏讓他身上如同著了火一般,他不認為那點酒精能讓他失控,他清晰的知道,是眼前這個笑意盈盈看著她的女人燒著了他。

    這是他的夫人,那麼,還有什麼可想的?

    壓著人倒向床塌,祁佑的眼中仿佛有火光在跳躍,他許久沒這麼興奮過了,他的身體,他的精神都是。

    “如初,如初……”

    伸手攬住男人的脖子,華如初湊過去親了親他嘴角,接受這個男人比她想像中要容易,她運氣還算不錯,至少祁佑不是讓她反感的人。

    祁佑被華如初的動作惹得更加難耐,沒有男人能拒絕熱情如火的女人,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夫人時。

    低下頭親了親她額頭,然後是眼睛,鼻子,最後落在嘴唇上,輾轉含了好一會才繼續往下移,手也不閑著,總是比嘴巴快了那麼一點,讓每一個親吻都印在白皙的肌膚上,很快,華如初全身就剩一件肚兜了,光著的地方處處可見紅色的痕跡。

    連肚兜都被扯下時,呼吸加快了些許,華如初心裡有些恍惚,真的就成親了,真的……就要圓房了,以後她的人生就真的要和這個男人牽扯不清了。

    男人粗喘的呼吸聲清晰可聞,身下的堅硬頂在自己腿上,恩,挺有份量,相對的,今晚大概會要吃點苦頭。

    祁佑滿意極了身下這具身體熱情卻青澀的反應,抓住她的手環在自己脖子上,“如初,我進來了。”

    用力環緊男人的脖子,華如初沒有出聲,用行動說明瞭自己的意願。

    扶著硬得發疼的堅挺緩慢的頂了進去,含住她的嘴,把她沒忍住的悶哼聲悉數接住,用盡這輩子最大的溫柔,新夫人給他的感覺很好,他一點也不想傷了她。

    華如初疼得五官都皺成了一團,不想脆弱的樣子被看到,把頭埋到男人頸窩裡還蹭了蹭,破瓜之疼,可真疼。

    祁佑知道她疼,不停的親著她安撫她,盡力忍住不動,他不想表現得太過急色,十六歲便識情事的他也不該急色,可這一刻,他真的有點忍不住了,包裹著他堅挺的地方濕潤又緊窒,裡面仿佛還有一股吸力在使勁吸他,他懷疑要是他忍耐力再差一點直接就繳械投降了。

    大顆大顆的汗滴到臉上,華如初睜開眼睛看向這個佔有了自己的男人,因為疼聲音都有些顫抖,卻莫名的讓人心生憐惜,“祁佑,你是我的夫君。”

    祁佑深深的看著她,“是。”

    “你說過會尊重我。”

    “我會做到。”

    “你要對我好,不能寵妾滅妻。”

    “誰也越不過你去。”

    “要是有人跟你告狀,你也要相信我。”

    “我會儘量做到。”

    華如初眨了眨酸澀的眼,這一刻,她以為自己會掉淚,明知道男人床上說的話信不得卻還是感動,因為這個男人認真許下的承諾獲得片刻心安,一個人走得太久了,久得她都快忘了被人牽著走是什麼滋味了,所以,偶爾的軟弱是可以容許的吧。

    “祁佑,只要你對我好,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要信我。”

    祁佑親了親身下人的眼睛,剛才那一瞬如初眼中閃過的脆弱讓他心疼,他不知道什麼是愛,祁家沒有出過情癡,世家向來利益至上,這麼些年也沒有時間去喜歡什麼人,如果一定要放一個人在心裡,他願意放著他的髮妻。

    不管她在別人面前表現如何,至少他可以肯定,在自己面前她在儘量的展現她真實的一面,不說愛不愛,如初也想和他安安穩穩過日子,這就夠了,他沒有時間風花雪月,不能常陪左右,相濡以沫一輩子是他最大的期望。

    “我信你,會對你好,你幫我管好內宅的事,孝敬祖父母,我們好好過日子。”

    華如初笑眯了眼,對的,好好過日子,不用愛得轟轟烈烈,動輒來個驚天地泣鬼神,她就想安安生生過日子,順便賺點小錢,她從來都相信家有餘糧心不慌,錢可以讓她生活得更好,能讓她隨心所欲的去實現一些新點子,能讓這祁府無人敢欺她,錢不是好東西,卻能收拾一些不是好東西的東西,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幫著幹點什麼大事,賢妻之名她也是不會嫌棄的。

    “還疼嗎?”

    “好多了,你別忍了。”其實還疼,但是男人能顧著她忍到現在這程度已經相當不易了,要是憋出什麼毛病了以後還是她吃虧,她還想生個孩子呢!

    終於等到這句話,祁佑先退出去一點再慢慢往裡推進,反復幾次,直到確定如初真的不那麼疼了才大刀闊斧的動起來,除了初識情事那會,他已經有好些年沒有過這種失控的時候了。

    燭光朦朧,床幔晃動,男人的粗喘聲和女人的呻•吟聲交織成一個和諧的洞房花燭夜,誰又能說這不是感情開始的最初呢?

    PS:這一章就是為了這段床戲,從下午就開始寫到現在,還是有點生澀,各位看倌別嫌棄,咆哮一聲,求推薦票,再咆哮一聲,三八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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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5:29

第十六章 片刻柔情

    一切都風平浪盡後,華如初還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賢慧的去擰帕子來給夫君淨身,祁佑就坐起了身低下頭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此時看起來異常柔和,拂開華如初額頭半濕的頭髮,手就那麼放著沒有離開。

    等到身體沒那麼難受了,華如初打算起身,不說要撈個賢慧名聲,她自己這粘粘糊糊的一身也不舒服極了,不擦洗一下她睡不著。

    祁佑稍用了點力壓著她,也不說話,赤•裸著身體去了屏風後,一陣輕微的聲響後拿著一塊帕子過來,頓了頓,還是把帕子遞給了華如初。

    “謝謝。”

    儘量坦然的避開視線,華如初拿著濕帕子縮進了被子裡,身下鈍鈍的疼,如果可以,她真想去泡個澡。

    祁佑視線跟了一會,欲望又有些蠢蠢欲動,眼神暗了暗,勾了中衣穿上坐回床頭閉目養神,今天晚上的他表現得真像是個毛頭小子。

    感覺到身邊的人在穿衣服,祁佑睜開眼看過去,“不累?”

    華如初隻覺得自己老臉都紅了,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正經的說這麼不正經的話,“還好。”

    祁佑看她執意下床也就不再阻攔,還合作的收起腿,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喜燭還剩一小截,挑了挑燭芯讓火光更亮一些,華如初在桌邊坐了下來,倒了杯水給自己喝了,拿起另外的杯子又倒了一杯往回走,遞給床上的人。

    “我們揚州有守喜燭的習俗,你先睡。”

    祁佑看著她,接過杯子幾口飲盡,“需要我一起嗎?”

    華如初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道:“不用,你先睡,喜燭燃不了多久了。”

    祁佑沒有堅持,把杯子遞回給她就倒躺了下去,閉上眼睛用耳朵捕捉屋裡的動靜,直到感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視線收回去後才睜開了一條縫,視線落在虛處,只把微微餘光落在了桌邊坐著的女人身上。

    他認定如初是習武之人,這樣的人敏感,被人盯著看會有感覺。

    視線裡,她就那麼呆呆的坐著,偶爾擡頭看一下兩支喜燭,或者會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著什麼,思考一會抹掉再重新寫,她的情緒好像完全回到了圓房前,自在,從容,淡定。

    屋裡突然大亮了一下,華如初擡頭,喜燭已經滅掉一支了,另一支還剩好一段,沒有猶豫的,拿起剪刀起身把剩下那支的燭芯給剪了,屋裡瞬間歸於黑暗。

    她不求夫妻恩愛到白頭,也不求人生順風順水,她只是希望兩人至少不要相差得太遠,她死得太早祁佑再續娶一個取代了她她不願意,他死得太早讓自己守活寡她也不願意。

    最好就是能一起走得久一點,她做她的正妻,保護好自己的孩子,而他,要再擡小妾還是如何她都不會管,並不是不在乎,而是只有不去求那些明知道不能得到的東西才不會有想望,不會動心,這是她自保的方式。

    自打決定奉旨成婚的那一刻起,她想從祁佑那裡得到的就無關於愛情。

    摸索著回到床上,儘量輕的不碰觸到睡著了的男人,身體的不適再加上折騰一天的疲憊讓她很快就睡了過去,這時,她一直以為睡著了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微弱的光線掩住了男人眼中的莫名喜意,卻掩不住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揚州風俗他並不是不知道的,相反,因為這個風俗太過溫情,被人刻意說出來感歎過,可知道歸知道,親眼看到時的震撼和喜悅還是淹沒了他。

    這一刻,他才終於有了種成親後的踏實感,有這個人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以後他回祁家再也不用去書房休息,想找人撫慰時不用再去找那幾個除了爭寵什麼都不會的女人,他有家了,就在這裡,累了的時候隨時可以回來,可以和妻子說說話,不管說什麼都好,一天比一天的沈默非他所願,卻只能一直這麼下去,太子的處境已經越來越危險了,埋下的暗棋現在還不能動,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累,心累,不是不想找人傾訴,只是以前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現在,他願意相信如初就是那個人。

    小心的把人攏進懷裡,透過微弱的光線肆無忌憚的打量這張臉,越看越覺得順眼,越覺得,這是他目前為止收到的最讓他滿意的旨意。

    睡過去之前,祁佑想,懷裡充實的感覺,真好。

    天還未亮時祁佑就醒了,不錯眼的看著伏在懷裡的人,昨天還陌生,這會抱在懷裡卻覺得理所當然,就像這個懷抱天生就屬於她一般。

    手指所觸之處柔滑細膩,赤身相對的緊貼著更刺激男人天性,祁佑覺得自己的自製力下降了,白日宣淫之事可從來沒在他身上發生過。

    再說今日可不是能肆意的時候,兩人要去拜祖宗,要給長輩敬茶,他房裡那幾個女人還要來拜見如初,不能讓如初太疲憊。

    不期然想起昨夜如初說的那些話,‘只要你對我好,我一定會對你好的’,這句話讓他印象太深刻,如初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她心裡其實是有擔心的吧。

    擔心被他冷待,擔心他偏向幾房妾室,擔心他不信任她……

    這可能是所有女人成親前都會擔心的事,他的夫人終究也只得十七歲。

    “恩……”華如初動了下身體睜開眼睛,被這樣的視線盯著她要是還能睡得著才是怪事了。

    “什麼時辰了?”

    “還早,你再睡會。”祁佑把人攏得更緊了些,不帶情•色的輕撫著她的背,安撫意味明顯。

    華如初感覺到了他的改變,雖然不明白他的改變所為何來,但是她喜歡這種改變,總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人,相處融洽了總好過相敬如冰。

    往他身上再靠了靠,華如初懶懶的道:“不睡了,今天要早起,你陪我說說話。”

    祁佑很享受這種親昵,說話的語氣都柔了,“想說什麼?”

    “你有姐姐嗎?”

    “嫡系這一枝沒有,旁系有一個,你想問的是祁蕊?”

    “是她。”把昨晚上只是略略提及的事詳細說了一遍,華如初問道:“南朝重嫡庶,按道理,嫡枝不可能會允許旁枝踩到她們頭上去,還是說她有什麼特殊?”

    贊許的看了懷裡的人一眼,祁佑沒想到這年紀不大的夫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貓膩,“要是以前,她不敢,可她前年入襄王府給王爺做了貴妾,一年便生了兒子,聽說王爺對她很是寵愛,因為她的身份不同,嫡枝這邊對他們那一房便鬆軟了許多,原本是給他們臉面,現在他們倒是越來越長進了,對我的事也敢指手劃腳,哼,她還真當襄王爺會寵她一輩子?祁府再勢微也不是他們那一支可比的,以後要是沒有我們這枝幫襯,她祁蕊想保住孩子都為難。”

    “貴妾不是妾?”

    祁佑愣了愣,“當然是。”

    “那她有什麼可得意的?祁佑,你不能要求我像你其他妹妹一樣哄著她,我只服有真本事的人,要是她哪天把襄王妃鬥倒了自己扶正做了王妃,那我倒不願意伏低做小,至於現在,我華如初不可能跟一個妾低頭。”

    “在外人面前不能直呼我名字,免得被人說閒話,爹娘長輩會不喜。”祁佑提醒道,頓了頓又加了句,“只有我們兩人時無妨。”

    “我省得。”華如初腦袋蹭了蹭他,委婉的撒嬌。

    顯然祁佑很吃這一套,眼神更柔和了幾分,繼續先前的話題,“你不用哄著她,更不用向她低頭,你是我的夫人。”

    因為是他的夫人,所以不用向祁蕊低頭嗎?華如初很滿意這個答案,雖然她知道以祁家現如今的處境以後免不了會有向人低頭行禮的時候,她並不反感向真正強大的人低頭,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是認得清形勢的人。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又知道以後那些人會不會要向她低頭行禮呢?把這當成是定期存款好了,會有利息收的。

    再蹭了蹭,滿意的感覺到了男人的緊繃後坐起身,“起身吧,還要收拾打扮,去得太晚了不好。”

    半晌,男人才回道,“好。”

    PS:這幾章都寫得不太順,不是卡,這一本的大綱我寫得很完整,就是寫得很不順手,不知道怎麼了,為了保證品質,速度奇慢,我都要崩潰了。最後,老話一句,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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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6:59

第十七章 敬茶

    “雲書。”

    “是。”雲書領著四個丫環端著洗漱用具進來,把東西擺好後在床前排開蹲身行禮,“小姐姑爺安。”

    “免禮。”華如初沒有拒絕幾人正兒八經的行禮,在沒有完全摸透祁佑的性子前,大家還是都規矩點的好,這個男人看著就是個重規矩的,容不得下人沒上沒下。

    “祁佑,她們都是跟了我許多年的丫頭,你記著她們的臉,不管什麼時候,如果我找你只會讓她們來,其他人,就算是隨我陪嫁來的也沒有她們能得我信任,最前面的是雲書,是我的大管家,後面四人依次是春玉,夏言,秋謹,冬菲。”

    眼神掃過面前頭並不低垂著,姿態卻看得出尊崇的五個丫頭,祁佑微微點頭,他明白如初話裡的意思,也非常欣慰她有這樣的防備之心,大家族中的傾軋一般人是想像不到的。

    “姑爺萬安。”五人再次行禮,這次眉眼放低了些。

    “免禮,侍候你們小姐起身吧。”

    “是。”

    時辰還早,祁佑也不急,靠坐在床上看著她們把如初一點點的妝扮起來,很輕鬆的氛圍,看得出來她們主僕的關係非常好。

    看如初收拾得差不多了,祁佑拍了拍手,一直站在門外的貼身小廝應聲而入。

    “更衣。”

    “是。”

    眼睛瞟了下新夫人的穿著,小廝很有眼力勁的挑了一身顏色上極為相襯的藍色。

    這時候華如初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示意丫環們都先出去,走上前來給祁佑理了理衣領,小廝會意的退到一邊。

    “這顏色倒是選得好。”

    一身粉藍襯上一身綻藍,極是相得益彰,祁佑給了小廝一個讚賞的眼神。

    “這是祁安。”小廝祁安跪下行禮,華如初虛扶了下,祁佑繼續道:“還有一個叫祁亮,平日裡大都跟著我在外面跑,從小就跟著我,可以信任,我若是有重要的事找你,一定會通過他們兩的其中一個,這祁府裡……如初,哪怕是我的母親,你都不要給與全部的信任。”

    華如初動作頓了頓,“我省得了。”

    眉目低垂,摟著自己的腰系腰帶的人讓祁佑心頭柔軟,動作並不熟練,可就因為不熟練才格外讓他心安,這是他的夫人,他再一次在心底確認。

    臨出門時,祁佑握了握華如初的手,“其他人你不用理會,給爹娘和祖父祖母敬茶就可以,在外面我有許多需要顧及的地方,所以……”

    所以不能為她出頭為她說話嗎?華如初點頭,“理解。”

    這一刻,祁佑很想給她保證,說這樣的日子一定不會很久,她的夫君不是個窩囊的人,可從小到大經受過的一切讓他只能習慣性的沈默,心裡的博弈無人知曉,不能說,現在還不到時候,為什麼不能說,這是他的夫人,生死榮辱都牽在一起的人,不能說,他手裡攢著太多暫時不能露於外的力量,承載著太子的信任,背負著祁家的榮辱,為什麼不能說,他不用如初幫他什麼忙,只要能給他一個安心休憩的地方就可以了……

    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祁佑微微低頭,對上華如初含笑的眼,“不用為我擔心,我不會惹事。”

    看他還是望著她,華如初眼中摻入了一分柔和,“也不會讓人欺負了去,我的丫環都很厲害的。”

    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華如初向來看人先看眼,她能看出他對自己初涉祁家的擔憂,這個二十二歲的男人好像並不是那麼難懂,或許是一個人獨自走得太久,他也想有個能放鬆的地方,和自己一樣,都是孤獨的人,只是他是被逼的,而自己,是天性如此。

    “小姐,姑爺,該過去了。”

    “恩,雲書,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是,您放心,都帶著呢!”

    走出門,擡頭看向透藍的天空,華如初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側頭微笑,“走吧。”

    臉色微紅,含羞帶怯,這樣子的如初倒真符合了她新嫁娘的身份,哪怕明知道這只是表相,祁佑也覺得好看,他對新夫人的期望不高,只要能自保就行,相信如初會做得超出他預料的好,雖然只相處了一晚,祁佑就是這麼相信著。

    祁府最大的院子裡今天難得的熱鬧,老太爺喜靜,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外,這裡向來都是清靜的。

    “新人來了。”一貫都表現得天真活潑的祁瑩眼尖的看到了進了院子的兩人趕緊小跑著過來報信,笑嘻嘻的湊到老夫人跟前撒嬌,滿滿的嬌憨狀。

    老夫人也愛她這個樣子,把人摟到跟前抱著,一臉期待的看向門口。

    跨過門檻之前,祁佑腳步頓了頓,側頭看了華如初一眼才跨步走了進去,華如初挺直了脊樑,讓臉上的表情更柔更害羞,慢了一步跟上。

    這就是一個戰場,她的戰場,必須兵不血刃的拿下,吃點虧都沒關係,方便以後占大便宜。

    “祖父,祖母,爹,娘,二叔,二嬸,三叔,三嬸。”祁佑叫了人後就在一邊站定,面無表情的看著站立在中間的人。

    “來得還挺早,我還當要再多等一會,新娘子呢,快上前讓我們瞧瞧。”

    華如初眼神掃過,記住了說話之人的臉,擡步上前。

    丫環端著裝著茶水的銀盤上前,先對著華如初蹲身行禮問安,“玲瓏見過少夫人。”

    “免禮。”華如初扶了她一把,接過雲書遞來的紅封放進銀盤裡,玲瓏滿臉喜意的謝過。

    拎起裙擺在蒲團上跪下,端起茶杯高舉過頭,“祖父,請喝茶。”

    從一對新人進門開始,老太爺就在觀察兩人,看著倒也和諧,再看到在這麼多人的眼光注視下,新娘子雖然害羞緊張,卻也顯得落落大方,心裡對她也就多了一分歡喜。

    接過茶抿了一口,把沈甸甸的紅封遞給她,“以後管好內宅,不要讓佑兒分神。”

    “是,祖父。”

    第二杯茶敬向老夫人祁姜氏,“祖母,請喝茶。”

    “好,好,以後小倆口好好過日子。”遞過來同樣厚重的紅封,老夫人笑著囑咐。

    “是,祖母。”

    第三杯茶是祁父祁中然,昨天就有聽說新娘子長得漂亮,完全不是他們想像中的母夜叉,原本還以為別人是給面子往好了說,現在看來倒確實是不錯,不說長相,就是這性子看起來也離母夜叉遠得很。

    和兒子相處得少,但這並不代表祁中然不知道祁佑背負了多重的擔子,他也愧疚過,如果他們這一代三兄弟裡有一個能撐起祁家,也能多給佑兒一些成長的時間,可惜他們就連祁家原本的榮耀都沒有守住。

    “好好照顧佑兒。”

    “是,父親。”

    第四杯遞向祁母祁武氏,眼睛微紅的接過兒媳婦遞來的茶,萬千的話想囑咐,最終只化為一句,“早日為祁家開枝散葉,為夫君分憂。”

    眾人眼中,華如初臉色紅得都要滴出血來,可她還是很規矩的應了,“是,母親。”

    祁武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左邊下首是二叔二嬸,右邊是三叔三嬸,去敬茶。”

    華如初點頭應是,弄明白了初進來時說話拈酸的是誰了,三嬸,只怕也不是個省事的。

    果然,當最後一個敬到她時,她滿臉帶笑卻話裡帶刺的道:“咱們祁家是世家大族,侄媳婦你是武林出身,祁家規矩多,你要用心多學學,不要丟了祁家的臉。”

    祁佑心下一緊,雖然只認識了一天,但這並不妨礙他瞭解自己的新夫人,她絕不是如表現出來的這般好說話,要是……

    “是,如初一定用心學。”

    祁佑松了一口氣,眼神都跟著柔和下來,能顧全大局並且能忍讓的夫人是他最需要的,祁家就算只剩一個空殼子也絕不能從內裡先開始垮,再等等,再等等……

    同輩裡祁佑為長,敬完長輩華如初就走到祁佑身邊,兩人一起走到末尾坐好。

    先是另外兩房嫡出的弟妹過來見禮,華如初一一給了見面禮和紅封,既然對她而言不值錢的揚州繡品在這裡這麼有市場當然要好好利用起來,她那十裡紅妝的嫁妝裡多的是。

    庶出的弟妹華如初也沒有小氣,不管其他人對這個不是世家出身的新夫人有什麼看法,這些小一輩的卻都認定了這是個挺大方挺會做人的新嫂子,以後說不定還能從她那裡挖點什麼出來,那麼多的嫁妝啊,得有多少好東西,想想就流口水。

    老夫人也很滿意,做為大婦其他暫且不說,最起碼就是得大氣,得鎮得住人,佑兒房裡那幾個看著不聲不氣的,但能讓佑兒點頭擡舉就都是有點本事的,她一開始是擔心這孫媳婦太過強悍讓內宅不得安寧,後來又擔心她太過柔順壓不住那幾房人,現在看著,倒也過得去。

    其他的不急,她現在還小,在這大宅院裡見識得一兩年就什麼都學會了,世家從來就沒有真正單純良善之人,有些時候不是你不想爭就能獨善其身的,有些事有些人會逼得你不得不去爭,不得不去算計,不得不硬起心腸做那些自己不願做的事,她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要不然老頭子的那幾房妾怎麼會一個都生不出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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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7:49

第十八章 相處

    “行了,佑兒媳婦昨天也辛苦了,回屋歇著吧,晚飯就不用過來立規矩了。”

    老夫人發話自然沒人反對,華如初更是求之不得,臉蛋紅紅的低頭告了罪,跟在祁佑身後離開。

    出了院子,祁佑腳步頓了頓,最後還是往他們的新房走去,太子給了他幾天假,趁著這幾天時間把家裡的事和如初說一說也好。

    給自己尋了個返回內宅的理由,眼角餘光掃到跟隨在自己身後一步的夫人,腳步放慢了一些,昨晚才……她身體應該會有些不舒服才是。

    回了屋,雲書給兩人奉了茶便道:“小姐,華管家在等著奴婢清點您的嫁妝,奴婢先行告退。”

    華如初點頭,“春玉夏言,你們去幫忙。”

    “是。”

    祁佑抿了口茶水,苦中帶甘的味道讓他不由得揭開杯蓋瞧了瞧,一朵朵形狀完整的茶葉沈在杯底,碧綠的茶水和冀州人普遍喝的黑色茶水區分開來,光是色,冀州的茶就輸了。

    “這是我親自帶人做出來的茶葉,味道如何?”

    “極佳,就是拿來當貢品都夠資格。”

    華如初笑,她愛茶,自然喝不慣這裡黑色的茶磚,揚州人喝茶喜歡往里加糖,更是讓她無法接受,索性憑著記憶自己琢磨出了這種茶葉,自然比不得她曾經喝過的好茶,比起這裡的茶磚卻是天上地下的區別了。

    “我帶了不少,夫君不妨拿些去送人,若是有個茶園就好了,我也希望年年能喝上新茶,陳茶的味道總歸要差上一點。”

    祁佑眼神閃了閃,抓的重點卻不在華如初預料之中,“不喚我名字了?”

    “總要習慣才好,若是叫慣了名字,我擔心在外人面前都會不小心叫出來。”

    “在家叫我名字無妨。”

    祁佑好像……很堅持?華如初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卻沒有深究,暫時也不適合深究,“好,祁佑。”

    男人這才滿意了,又喝了口茶,臉上雖然依舊沒有表情,周身的氣場卻明顯要溫和了不少,“祁家有茶園。”

    “祁家當家的是老夫人。”

    華如初用的是肯定句,顯然對於祁家的事並不是一無所知的,祁佑倒是好奇,她究竟瞭解祁家多少,又瞭解自己多少,大概在他們查華家的時候,華家也把祁家查了一遍,“如果你願意,我會讓祖母把茶園交給你。”

    “不,我不願意。”杯蓋沿著杯沿滑了一圈,動作優雅,沒弄出一點聲音,“祁家想當家的人很多,我不會是其中之一。”

    祁佑沈默了半會,道,“我需要你的茶葉,可我不能白拿你的,動夫人的陪嫁不是光鮮的事。”

    “我的嫁妝除非我願意,不然誰也動不了,茶葉我本就多備了一些,把你可能需要用到的份算在其中了,再者說,秋天過後會有人給我送秋茶過來,我想要多少都會有,遺憾的是路途太遙遠,沒我看著我也擔心味道會差。”

    秋謹悄無聲息的給兩人續了茶水,華如初摸著杯子看向祁佑,“夫妻本是一體,我自是希望你好,如果茶葉能夠為你帶來好處,我很高興,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唾手可得,再有價值也要用對地方才能體現出來。”

    祁佑眼神落在茶杯上,看著沈沈浮浮的茶葉,感覺心都在跟著起伏,“我會給你一個茶園。”

    “不是祁家的?”

    “不是。”

    “好。”

    華如初接受了,她原本是打算派人去弄一個茶園,琳琅閣的生意做得寬,茶葉卻並未列入其中,在冀州重新開始的話,以茶葉來站穩腳跟是個不錯的選擇,南北方人生活差異很大,但好的東西哪裡都能有市場。

    只是利益方面的瓜分,她要好好考慮一番,並且不能再以琳琅閣的名義出面了。

    餅太大如果獨吞,結果只有一個——噎著。

    看她接受了,祁佑心情也好起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占夫人便宜,可如果是以這種方式,他很樂意。

    想起一事,祁佑進了內室一趟,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和祁家無關,你收著,怎麼用都隨你。”

    一句怎麼用都隨你取悅了華如初,也猜出了這其中大概是什麼東西,可打開盒子後還是覺得驚訝,“你有這麼多私房?”

    “我從小就跟在太子身邊,他從來不曾虧待我。”

    “不貼補給祁家?”

    “貼補不起,有多少他們能敗光多少。”

    翻著裡面的一張張銀票,華如初神情愉悅,她從來不否認她愛錢,恩,愛銀子,“我很喜歡。”

    看她高興,祁佑心裡也覺得輕鬆,夫人出乎意料的知事,出乎意料的好相貌,更是出乎意料的好相與,他很滿足。

    這樣的相處也讓華如初滿意,她從來就不是愛情至上的人,能互相尊重的處著就已經是她最大的期待了,至於愛情……她不覺得在有幾房妾室的情況下她還會傻乎乎的付出感情。

    連忠貞都沒有,又何來愛情?不抱這樣的幻想日子才能過得下去,這個男人只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爹,卻不會是她的愛人。

    她向來知情識趣,這種時候,她也不該讓男人為難不是?

    把盒子交給身後的秋謹,華如初笑語晏晏的道:“是不是該見見侍候你的那幾個屋裡人了?我可不想給她們留下一個我不好相與的印象,內宅安穩了,你才能放心在外奔波不是?”

    祁佑頓了頓,“不急,今天你好好歇息,明天再見無妨,祁安,你去告知一聲。”

    “是。”

    華如初自是不會堅持,祁佑這麼做無疑是給足了她面子,不僅新婚的第二天在內宅陪著她,還讓她們晚上一天來拜見,這算不算是……下馬威?

    兩人默契的各自端起茶杯喝茶,華如初詭異的覺得,他們兩個人好像生意場上的對手,各自算計,各自深沈,看似坦承,卻四處都有著陷阱,陡然生出的念頭讓華如初忽然覺得意興闌珊起來,她其實不想這樣的,就算做不到坦承,她也希望在這個房子裡兩人能輕鬆些。

    不能相知相交,至少他們不是對手。

    既然查察到了問題,華如初就想改變這個情況,提起精神道:“祁佑,給我說說祁家的事吧,我需要注意哪些人,還有二叔三叔那兩房和我們關係如何?這些你都和我說說,讓我心裡有個底,別一個不小心讓他們算計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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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俞
男爵 | 2015-3-20 17:38:15

第十九章 不強求

    祁佑雖然想得沒有華如初多,但是他的想法和她是一樣的,同樣不想讓兩人太過疏遠,聽到她問起,哪怕是不習慣說太多話也儘量的組織著語言為她解惑。

    “三叔是他們三兄弟裡走得最好的一個,三嬸娘家是握有實權的世家,算得上是下嫁,所以態度上就會囂張一些,但是和二嬸比起來,她完全算得上是無害,也就嘴巴上尖酸刻薄不饒人,二嬸不吭不氣的,心思卻最多,我娘和三嬸加起來都不是她對手,她一直想掌家,和祖母也處得最好,祁家你最要小心的就是她,一旦她覺得你會成為她的威脅,她一定會對付你。

    二叔混的是個閒職,也沒結交什麼好人,家裡妻妾人數最多的就是他,這還不包括他養的那些外室,祁家最容易出問題的就是他,我派人暗地裡看著,見了他你行個禮就是,不用過多理會。

    至於我爹,以前也曾經有過雄心壯志,只是……發生了一些事,現在任了個二品閒職,職位雖高卻沒有實權,我娘就我一個兒子,肯定是不會害我,可她太向著娘家,平時倒也無事,就怕到關鍵時刻她拎不清,這方面你以後要幫著注意一點,其他那些姨娘庶子女你慢慢接觸就知道了,翻不起大浪,卻也沒幾個省心的,大至就是這樣。”

    看祁佑一口氣把茶喝完,華如初有些想笑,這個男人大概很久沒一次性說過這麼多話,自己都覺得彆扭了。

    “祖父祖母呢?”

    秋謹重新給祁佑沏了盞茶,又給自家小姐換了一盞。

    “祖父不管內宅的事,除非你讓內宅亂了,不然他都不會說你什麼,祖母,祖母管著祁家所有的事,外面的營生也一直都是她在管著,只要你不犯錯,她也不會針對你,只是她很偏信二嬸的話,這方面你小心一點就是。”

    說來說去,好像二嬸一家是祁府最大的不穩定因素,“你看得很明白,就沒想過提醒一下祖母?”

    “無用。”

    “祖母不會聽?”

    “她有自己的一套規矩。”

    華如初有些瞭解了,老人大都是固執的,並且越老越固執,說多了反倒不喜,“我省得了。”

    說了這麼多的話祁佑有些不習慣,正想著是不是回內室歇息一會就聽到外頭有人報,“大舅爺來了。”

    華如逸走得極快,也不等人打簾子就自己掀了進來,看到屋裡的情況不由得挑眉,兩人好像相處得挺不錯,若真是這樣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祁佑起身,“兄長。”

    華如逸在妹妹身邊坐下,“還道你們在休息,卻是在商談,談出個什麼結果來了?”

    “大哥,你連我們夫妻的閨房事都要打聽,是太閑了嗎?”看到哥哥,華如初眉眼間全是笑意,比起平時的笑多了何止是三分真。

    祁佑眼神暗了暗,是他想得太美好了,如初對他是用了她自以為的最自然姿態,他也一直以為是如此,可一旦有了比較就看出不同了。

    華如逸習慣性的伸出手去想捏捏小妹的臉,可看到那滿頭珠翠才記起來小妹已經嫁人,他也該避諱了,伸到半路的手硬生生的折回來放在腿上,把玩腰間的紅結。

    “大哥是來跟你們道別的。”

    華如初笑容僵在臉上,“這麼快就要走?大哥,不能多陪我幾天嗎?”

    “我也想。”想陪你多適應一段時間大宅門的生活,可是,“出了點事,我這裡離得比較近,如果我不去的話爹就要來回折騰了,還是讓他在家多陪陪娘吧。”

    要出動爹的事,肯定就是武林又起了什麼紛爭了,她就說武林盟主有什麼好當的,沒個清靜不說,有麻煩還得上,“明年一定要讓爹推了那事,大哥,如果你不能說服爹,我就用非常方法了。”

    “你給我安份點,老老實實的做祁府少夫人,這事我會解決好,再說爹也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想繼續當那個盟主。”華如逸看了祁佑一眼,繼續道:“真要沒了那個身份,希望你不會受影響。”

    “我人都嫁了,他們還能退貨?夫君,你說是不是?”

    祁佑從中收取著各種資訊,回話卻也不慢,“自然,聖旨即下,萬沒有收回的道理。”

    華如逸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後笑了,沒有再說這個,而是道:“給你的那個地址要記好,有什麼事一定要去個信,我們會很快收到的。”

    “哥,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也讓爹娘放心。”

    “你能上心大哥就放心,我現在身無拖累,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

    離別在即,並且這之後就真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再見面了,華如初心裡萬般不舍也只能壓在心底,她已經是出嫁女,冠上了夫姓後便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她很清楚這點,表面上也會努力擺正,但是心底,那個給她關愛給她信任的家才是她的家,永遠都是。

    知道兩人有體己話要說,祁佑起身,“我去書房有點事,你們慢聊。”

    華如逸跟著起身,看向祁佑的眼光帶著託付之意,“如初雖然有點任性,但是除了這一點,她任何方面都很好,值得最好的對待,祁佑,你好好待她。”

    祁佑看了如初一眼,點頭,“她即嫁與我,我自當對她好,兄長放心。”

    就算只是場面上的話,華如逸也稍微放下了一點心,目送祁佑出了屋才回過頭來道:“如初,他如何?”

    “比預料的要好。”

    “那你就好好抓牢他,你有這個本事的。”

    華如初撫向胸口,“大哥,愛一個人是要心甘情願的,用手段得來的不純粹,我也不屑,強求來的感情不見得就會幸福。”

    華如逸向來都知道如初驕傲,那種傲不在表面,全在骨子裡,等閒看不出來,可一旦觸及到了便知道那種傲究竟到了怎樣一種程度。

    “大哥,你要是短時間內回不去就幫我傳個消息給二姐,讓她給我搜羅一些手藝精湛的繡娘送到我這裡來。”

    “你又想……”擔心隔牆有耳,華如逸收住後面的話,眼神中卻全是不贊同,“如初,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任性了,這樣會吃苦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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