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4:33

第六十章 夜色

    祁佑今兒回來得比往常都要晚,不止沒有趕得上和夫人一起晚膳,回來時都快月上中天了。

    踩著月色往裡走,邊聽祁安說著府裡今天發生的事。

    最後祁安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舔了舔嘴唇,不敢隱瞞,把少夫人去大夫人那裡請安受了委屈的事說了一遍。

    祁佑停下腳步,“誰告訴你的?”

    “回主子話,少夫人從大夫人那裡請安回來時小的正帶了人給少夫人栽種驅蚊草,她身邊的雲書和秋謹說話時小的聽到了。”

    “少夫人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回來後自己在屋裡關了一會就出來吃飯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祁佑突然有些心疼,那個驕傲的人從沒受過這種氣吧,可在世家,婆婆刁難媳婦卻是常有的事,這還只是開始,以後……

    原本打算去書房的腳步一轉,祁佑往夫人院裡走去,明明知道這個時辰院門應該已經關了。

    由遠及近,在夜色中,白天看著生機勃勃的院子此時看著居然有幾分頹敗,可是他知道,只要一推開院門,他就能看到裡面多出來的小株植物,樹下的桌椅,今天再添上的驅蚊草不知道是如何栽種的,以夫人的靈巧心思,應該會非常美觀,這個院子從一開始的空曠已經變得越來越有活力了。

    就如……他的人生一般。

    成親以前,他從來沒有過那種一到時辰就想往家趕的感覺,今天因為一些事不得不晚歸,和太子一起用膳時都在想夫人是不是在等他,是不是在埋怨他說話不算話。

    知道她要去給娘請安時總也忍不住擔心她會受到娘的刁難,顯然。他並不是白擔心了,她確實在娘那裡受了氣,不知道……會不會和他說。

    站在門前,看著緊閉的院門,祁佑伸出手摸了上去,瞳孔突然緊縮了下——門是鬆動的,沒上鎖。

    是大意了還是特意給他留的門?

    眼中快速閃過笑意,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從眼中滑過,手微一用力門應聲而開。門裡迅速出來兩個丫頭,暗暗戒備的樣子讓祁佑很滿意。

    待看清來人後,丫頭連忙福身行禮,“婢子見過姑爺。”

    “免禮,你們小姐睡了?”

    “回姑爺話。婢子只知道小姐回屋了。”

    “關門落鎖,你們去歇了吧。”

    “是。”

    侍候著主子在偏房洗漱完畢,祁安識趣的沒有繼續跟隨,在這院裡他和祁亮都有歇息的地兒,主子在哪他們便在哪。

    輕輕推開臥室門,原本以為會迎來一室冷清,沒想到屋內燭光搖曳。他的夫人正笑眼看著他起身相迎。

    “怎麼回來這麼晚?”

    聲音輕軟,不像是抱怨,倒像是撒嬌,祁佑聲音也不自覺的柔軟下來。“突然有事要處理,沒來得及回來,以後若是我沒有按時回來,你便不用等我用膳。”

    “知道了。今天我也沒等多久,累了吧。現在要歇了嗎?”

    祁佑走到桌邊拿起她放下的書看了看,原以為會是什麼高深的東西,沒想到卻是一本遊記,“喜歡看這樣的書?”

    華如初溫軟的笑,“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做為女人總是沒那麼自由,能去的地方不多,只能從遊記裡感受一番了,裡面很有些有意思的鄉土人情,我會知道紫砂泥也是從遊記上看來的。”

    “這種書倒確實讓人長見識,只是燭光太暗,以後晚上少看書,傷眼。”

    “好。”

    收了書,蠟燭也吹滅了兩支,只留下離床最近的那支。

    上前給祁佑除了外衣,經過幾天的鍛煉,她現在業務已經很熟悉了,哪裡有帶子也摸得透熟。

    靜靜的看了一會,就著這個姿勢,祁佑把人擁進懷裡,那種被填滿的感覺讓他滿足的想歎息。

    華如初猶豫了一下,悄悄伸出手環住男人的腰,此時她心裡沒有太多的計較,不去想他那三房妾室,不去想這個男人是不是良人,只是單純的,簡單至極的抱一抱這個名義上是她夫君的看起來很累的男人。

    其實只要不計較感情,這個男人是個有擔當的,值得她依靠的男人,如果她沒有多出來一輩子的記憶,可能她反而能得到幸福。

    無知是福,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男權社會。

    被男人抱著上床時,被男人壓在身下時,被男人進入時,華如初恍惚覺得這個男人心裡此時有她。

    第二天華如初是在男人的懷裡醒來的,想到昨晚那一刹那閃過的念頭,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醒了?”身後的人又把她摟緊了些,嘴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蹭過她後頸,寒毛都起來了,一大早的,這麼撩撥不地道。

    “該起了,當差該遲了。”

    “今天不用去太子府,太子許我陪你去茶園。”

    華如初眼睛一亮,在他懷裡轉過身去看他,“真的?那今天算是休沐還是如何?。”

    “對太子來說,能討聖上歡心的事都是正事,只要我們能早點把茶葉做出來他不會計較這些。”

    手腳並用的從懷裡掙紮出來,華如初連聲催促,“起床起床,今兒還要去主院用膳,用了膳我們早些出府。”

    祁佑這才想起那天祖母確實是說了每個休沐的第五天去主院用膳,不緊不慢的也起了床。

    華如初從衣櫃裡給他挑了衣裳出來,只要沒有特殊情況,給他更衣已經不是很稀奇的事了,一個願意被侍候,一個願意侍候著,默契得很。

    “以後都用那個玉佩。”

    華如初動作頓了頓,輕聲應道:“好,你要喜歡我再給你編幾個,扣上不同的玉。”

    “恩。”

    祁佑沒有說昨天戴了那個玉佩去太子府,不止其他人詢問這是個什麼花樣,就連太子都看得挺喜歡,在知道是他的新夫人親手給他做的後還很是調侃了他一番。

    要不是他情緒向來不外露,當時他心裡湧起的自得恐怕都瞞不過那些人。

    “外頭候著的,進來侍候。”

    門應聲而開,雲書領著秋謹夏言進來,向兩人請安後利索的把小姐收拾妥當,侍候著洗漱後便準備去主院。

    華如初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不妥的地方後站起身,邊和祁佑一起往外走邊輕聲吩咐,“秋謹跟著我就夠了,雲書,你準備一下,把做好的工具都帶上,我們從主院出來就去茶園。”

    “是。”雲書大喜,脆聲應下,甭管出府是做什麼,只要能出去那張門她就替小姐高興。

    去到主院時,感覺裡面比以往還要熱鬧幾分,到底是幾十年的老規矩,甘願不甘願的也在一起早膳晚膳的用了幾十年,這才破了規矩覺得輕鬆的同時也有幾分不習慣。

    再一聚到一起,看著誰都覺得親近幾分,人果然還是遠著點處著比較好,感情都要好些。

    小丫頭打起簾子,華如初跟在祁佑身後半步進屋,一看到孫子來了,老夫人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祖父,祖母萬安。”

    “好好好,佑兒今兒個怎麼沒早早去當差?”

    “接了太子的其他差事。”

    聽到是太子吩咐了事,老夫人識趣的不再多問,婦人不管內宅,外頭那些事不是她們該管的。

    倒是老太爺多看了他幾眼,似乎是想問什麼,到底還是忍住了。

    華如初一擡頭就看到祁沈氏安安穩穩的坐在那裡有些訝異,自打她有了身孕後基本就是在屋裡養胎了,老夫人特別準了的。

    “三嬸,近來還好嗎?”

    “好,你送來的那安胎藥極好用,最近我覺得孩子穩妥多了,孫大夫說那種花他也只在醫書上看到過,整個九州都極少,你卻送來那麼多,三嬸承你這情了。”

    “您用著有用就好。”

    祁沈氏善意的笑了笑,她還是看不上她這軟綿不夠大氣的樣子,但是比起那些心眼多的,華如初這種又讓人省心不少,比來比去,倒也覺得不錯了,這麼一想通,這態度上自然也就好了起來。

    老夫人聽到她們說話不由得問道:“什麼好東西?佑兒媳婦,你那點家底別散才童子似的到處撒。”

    “娘,您偏心了啊,佑兒媳婦孝順我的,又確實是我用得上的東西,我還能往外推不成。”

    祁林氏湊過來插嘴,“什麼好東西,說出來也讓我開開眼。”

    祁沈氏也不遮著掩著,“一種花瓣,佑兒媳婦說是安胎用的,我沒見過,找來孫大夫看過,孫大夫說是極好的安胎藥,而且少見,我這正感謝佑兒媳婦呢!”

    “難得佑兒媳婦有這份心,這樣的東西倒是送對了。”老夫人欣慰的看了華如初一眼,“自己有沒有留一點?你這身子骨看著也不壯實,懷孩子怕是會辛苦。”

    華如初臉蛋紅紅的點頭,“我有留下一點,祖母放心,我娘給我多備了一些,我是看大夫說三嬸胎兒不穩,就勻了一些出來。”

    “好孩子。”老夫人滿意的點頭,在這世家內宅容不下無知善良,再天真的人也會被環境磨礪得失了本性,學會算計,可她偏就喜歡善良有孝心的孩子,華如初這一點很讓她滿意。

    PS:這兩人膩歪得我都全身發麻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5:04

第六十一章 牽手

    祁風然夫妻是最後到的,華如初看到祁武氏時垂下視線,平平上前行禮,禮數做足,不知情的人一點兒也看不出和往日和何不同。

    但是祁佑看出來了,如果說以前如初對娘還有尊敬愛戴的話,那現在就只剩客氣了。

    感情從來就不是白來的,他娘從來不明白這個道理。

    老夫人掃了大家一眼,道:“人齊了就用膳吧。”

    “是。”

    華如初侍候完兩老匆匆扒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這時候飯菜哪有出府來得吸引她。

    等到大家都吃完,祁佑才起身,淡淡的道:“祖父,祖母,我帶如初出府一趟。”

    兩老對望一眼,聯想到孫兒今天沒去太子府當差,心下就明白了幾分,恐怕茶園就是太子交待下來的事了。

    “不要太晚回來。”

    “是。”

    兩人起身正想告退,祁林氏就不解的開口,“不是前幾天才聽說侄媳婦出府了嗎?怎麼今兒個又出去?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老夫人嗔怪的看她一眼,“怎麼,我老婆子答應的事還不做數?”

    “媳婦哪敢這麼想,只是內宅婦人常去外頭拋頭露面總歸不太好,媳婦也是為祁府著想,絕對沒有其他意思。”這麼說著,祁林氏還一臉抱歉的看著華如初,“侄媳婦,你別多想。”

    好好的興致被擾了,華如初低下頭絞著手,擺出一副惶恐的表情不搭話。

    祁林氏這麼說還真是讓人挑不出錯來,原本就因為聽說佑兒昨晚又歇在華如初那裡而不滿的祁武氏此時也覺得是這個理兒,一個婦道人家,總是出去拋頭露面做什麼?就算是像婆婆說的那樣是因為太子的差事也不能這麼三天兩頭的出府啊。

    這要傳出個難聽話丟的是整個祁府的臉。

    “娘。我看二弟妹說的是這個理兒,新媳婦才進來就惹來嫌話對她名聲也有礙。”

    老夫人還沒說什麼,老太爺一拍椅子扶手,虎眼一瞪,聲音如雷,“我準了的,你們有何不滿?”

    屋裡的人嚇得都站了起來,三個兒媳婦更是膝蓋一軟便跪了下去,“媳婦不敢。”

    “不敢就閉嘴。要是讓我知道從你們嘴裡傳出了佑兒媳婦的什麼難聽話,別怪我不給你們留情面。”老太爺冷眼掃過屋內幾人,落到祁佑夫妻身上時才緩和了些,“你們兩去吧。”

    “是,孫兒(媳)告退。”

    轉身時。祁佑冷冷的掃了跪著的三個長輩一眼,視線在他娘身上多停了一會,當著祖父祖母的面都如此了,昨天如初去請安時恐怕態度更過份數倍不止吧。

    兩人一路沈默著出了主院,華如初側頭吩咐道:“叫雲書帶上東西出來,我們在門口等。”

    秋謹擔心的看了小姐一眼,應了聲小跑著離開。

    祁安早在他們一出來時就去吩咐轎夫做準備了。一時間只剩兩人相對無言。

    祁佑看她一眼,“走吧。”

    “恩。”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祁佑只覺得身邊的人此時連腳步聲都是沈重的,滿身都透著冷漠疲憊。他突然有點擔心,他的夫人會不會厭了這樣的生活從他的生活裡消失!?

    這樣的想法一出現就如長草般蔓延,祁佑幾乎控制不住想把人擁進懷裡讓自己安心,可是……地點不對。

    從主院到府門口很近。兩人出來時轎子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華如初也不用人侍候。自己撩開簾子坐了進去,沒有了旁人的視線,不用端著少夫人的架子,華如初放鬆了身體靠在轎身上。

    她以為有那個差事就可以隨意出府,原來還是她太天真了,這個年代,婦人是不能拋頭露面的,會影響了名聲。

    這還是跟著祁佑出府,要是她一個人,估計她那個婆婆會用口水把她淹死吧。

    這樣不行,再這樣現去她會憋死自己,一定有什麼辦法的,一定有。

    小窗口上的布被人從外撩起,祁佑微微彎下腰,把華如初來不及隱藏的疲憊急躁全看在眼裡,他的感覺沒有錯,如初,心不穩了。

    “以後不會這樣,我會請太子給我一道密令,有密令在手她們誰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但願吧,夫君,今兒起早了,我有些困,想歇一會。”

    抓著布簾的手一緊,雖然知道在外時她慣來是稱呼自己夫君,可這一刻,他總覺得有點不一樣,就像……她在刻意拉開距離。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祁佑放下簾子回頭,看到雲書等人手裡拿著的東西後示意祁安帶著幾個下人接了過去。

    “走吧,都穩著點。”

    “是,起轎。”

    轎子一晃一晃的,華如初閉著眼睛琢磨要怎樣才能在內宅過得不那麼憋屈。

    想來想去,好像要堵住那些人的嘴便只能去弄一個太子的密令來,身為鐵板釘釘的太子黨,太子對祁府很有威懾力,就是出個風頭也得爭取出府的機會,她要做的不止是茶葉,還有紫砂壺,等馬柏在這邊打開局面,她出府的時間只多不會少,最好是現在就打好底子,免得以後更不好動彈。

    想要得到更多好處,就要有付出,要不要把紫砂壺的好處告訴太子呢?精美的東西在哪都受歡迎。

    反正在告知祁佑後她便沒有再把紫砂壺併入假面閣的想法,倒不如再讓太子占點便宜,她就不信堂堂南朝太子占了便宜後不會留一點好處給她,精而少的稀有東西自然是賣得起價的,最多,她占小頭唄。

    顛來倒去的想了一陣,越想越覺得可行,真要攤開來說,她有很多可以吸引太子的東西或者想法,可那些東西一旦暴露陶嘉必定會找上門來,認親什麼的。她不需要。

    這輩子她有爹有娘,有兄長有姐姐,不再需要多餘的親人了。

    何況還是帶有危險的親人。

    祁佑在外頭也在想,雖然思路不同,卻也殊途同歸,這些能解決的問題他都不看在眼裡,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如初有了其他念頭,別人會忘記如初的出身。可他不會,武林中人手段多得很,如初身為盟主的女兒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會,她現在,不過是收斂起了所有的利爪而已。

    他想要留住她。再要找一個能牽動他心神的女人,不容易。

    凝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茶園,當祁軍從裡奔出來迎接時看到沈著臉的主子臉皮都顫了顫,主子雖然一直都是沒有表情且寡言的,實際上卻並不難相處,但是這種全身都透著黑氣生人勿近的樣子他還是頭一次看到。

    吞了口口水,祁軍硬著頭皮上前行禮。“小的見過主子。”

    祁佑看他一眼,揮了揮手便沒有再理會,眼神落到緊閉的轎簾上。

    “到了?”聽到祁軍的聲音,華如初懶洋洋的問。

    雲書挑起小窗口的簾子。小心的道,“小姐,還沒進到茶園,祁軍管事迎出來了。您要下來走走嗎?”

    “也好。”

    秋謹連忙上前打起簾子,雲書扶著華如初出來。敞亮的天空讓她覺得呼吸都甜了幾分,連綿起伏的綠色仿佛淨化了她心裡所有的燥動,自我排解過後心裡僅剩的那點陰鬱也散了去,萎靡的精神終於全部恢復過來。

    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祁佑,“夫君,我想去茶山上走走。”

    看她如此,祁佑心下也輕鬆了幾分,“我陪你去。”

    “恩,雲書,你們都留下。”

    “是。”

    兩人幾乎是並肩著往最近的茶山走去,華如初穿著襦裙,快要及地的長度走路不太方便,不得不用手提著點,免得踩著摔倒,如此,走得便慢了些。

    祁佑已經回頭好幾次,忍了忍,還是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別摔了。”

    此時的男人沒有了別人面前的冷硬,華如初擡頭看他,忍不住想,祁佑對她確實是不同的,就是不知道這份不同有幾兩重。

    順著男人的力道往上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的手相牽到了一起,一結實一柔軟,看起來異常的契合,華如初盯著兩隻手好一會,最後笑了笑,也只是看起來而已,祁佑本就不是多無情的人,她不要被一時的溫情迷惑了才好。

    守好了心才是上策。

    一直到山頂,兩人的手都沒有分開,就是華如初俯身去看茶葉時祁佑都是隨著她的動作彎下了腰,不讓她拽著,卻也不放開。

    這人……其實有點悶騷,這是華如初的新發現,不過,她不會說的,男人的面子還是要顧及嘛。

    “這一片的嫩芽可以摘了,長得剛剛好。”

    祁佑看著她此時歡喜的神情,再也不見在府裡時的疲憊,那般鮮活,那般耀眼,也許,等到太子登得大位,祁府的危機過去後,他可以經常帶著如初住出來,她那般愛茶,就在這裡建上一個別院她應該會很喜歡……

    “我們去老茶樹那邊看看。”

    “好。”

    這次華如初走在了前面,而且速度很快,幾乎是小跑著的,祁佑被帶動得加快了腳步,失了往日的沈穩從容,可心底卻是從沒有過的輕鬆和歡快,他喜歡這個得失。

    PS:古代的內宅婦人是規矩非常多的,想時不時出門基本是不可能的,華如初當然不可能一直這樣,但是她也會要經歷一段這樣的日子,然後去掙脫,要是一進府就肆無忌憚了那純是扯淡,這章不就把她出府的問題解決了嗎?

    至於府裡的扮柔弱,等華如初適應了婦人的生活後,別人眼裡所謂的委屈對她而言便不再是委屈,柔弱有時候也會是個很好的保護傘。我的主角哪本憋屈得要死?這幾章就快把我憋死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5:26

第六十二章 適當的示弱

    老茶樹長勢很慢,現在還完全不到能摘取的程度,華如初覺得這樣也挺好,這麼大一片茶園,能有一部分長得慢的倒是讓她省心一些,至少不用擔心沒來得及摘而老掉。

    “祁佑,這一片長得慢的我們自己留下來吧。”

    祁佑看向眉開眼笑的人,“和那些會有不同?”

    “恩,我打算做成別的,不過要浪費掉許多練手,我也沒把握能做出來,就算做出來了可能最後出茶也不多,如果多的話我們就拿一部分出來,如果少,我們就自己留著喝。”

    要是能把紫砂壺做出來,再把這些茶葉做成鐵觀音,閑瑕時兩人相對而坐慢慢品茗,茶香嫋嫋,想想就挺美。

    華如初滿眼期待的看向祁佑,希望他能應允,她上輩子就有個毛病,好茶和好茶具她都想藏起來,看都不給外人看,更不用說拿走了,可這輩子國情不一樣,要是太子或者哪個皇子看上了,一個命令下來她就得乖乖交上去,不然吃不了兜著走,想要藏住了,一定要這個男人配合才行,大不了兩個人偷偷喝嘛。

    被那眼巴巴的眼神看著,祁佑心頭柔軟,長久以來算計利益的心居然起了不管不顧的念頭,緊了緊相牽的手,另一隻手把她耳邊垂下的一縷頭髮撥到耳後,“如果不多,我們就留著。”

    “對,藏起來,我們兩人偷偷喝。”

    “依你。”忍著想要去摸摸她眼睛的衝動,祁佑牽著她往山下走,滿山的綠色讓人心情格外的好。

    兩人走得很慢,華如初時不時還會停下來看看茶樹,一想到很快能喝上新茶,她心情就格外好。自然而然的話就多了起來。

    “這個時候的揚州美極了,鮮花競放,揚州人愛柳樹,一到這個季節就柳絮飄飛,哪怕是噴嚏不斷,揚州人也是要出門郊遊賞柳的,他們愛那種在柳絮中行走的感覺,愛美的天性都融進骨子裡了,不過看他們邊打噴嚏邊詩興大發的樣子很好笑。我姐就經常笑我,說人家出去賞柳,我賞人家出醜。”

    想起在揚州時的日子,華如初笑得異常柔軟,那十幾年是她兩輩子加起來最幸福的時候。

    姐姐疼哥哥寵。爹娘當心肝寶貝似的護著,現在想想都覺得美好。

    祁佑沒有回頭,只是靜靜聽著,只聽聲音就能聽出她的懷念,他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模樣。

    哪怕他有心做些什麼,現在也無法承諾。

    “祁佑,你真能拿到太子的手令嗎?”

    祁佑停下腳步。回身看她,華如初咬了咬嘴唇,繼續道:“我知道為人婦該守的規矩,經常出府本就不該。可是……我還沒有適應,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最多就是來茶園或者去別院,其他地方哪裡都不去。一定不給你丟臉,也不會露臉讓別人看到給你惹來麻煩。你……幫幫我好不好?”

    從成親至今,這是夫人頭一次在他面前示弱,祁佑知道她的勉強,也看得到她的努力,她確實是盡力在融入祁府,讓自己做個合格的內宅婦人,他不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忍性才能收斂到如此程度,但是她偶爾露出來的失落和疲憊卻讓他心疼。

    如果她什麼都依著自己的性子來,在內宅活得風聲水起,或者能不顧及那麼多,不處處為他著想,他還不會那麼心疼。

    “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華如初如同吃了回魂丹一般馬上變得容光煥發,“那我以後再出府就不會有人擠兌我了?”

    “恩,不會了。”

    適當的示弱果然是有用的,華如初毫不掩飾她的興奮,笑容生動得堪比春天盛放的鮮花,心中一動,在祁佑意外的眼神中,極快的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迅速撤離,轉著圈的跑開。

    祁佑剛才是可以躲開的,心裡是這麼想,可身體就像是認可了這個人的氣息一般沒有動,柔軟的嘴唇蹭到臉上時他都想抓著那人的頭移個位置狠狠的親下去。

    茶園山腳下候著的人雖然聽不到兩人說了什麼,可女主人歡快的笑聲說明瞭一切,慢慢拉開的距離因為祁佑的快步跟上瞬間縮短,並肩而立的兩人讓人覺得無限美好,雲書突然就紅了眼眶。

    她多希望她的小姐能幸福,多希望她的小姐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笑,自來冀州太原以來,現在的小姐是最快樂的。

    “啊……”

    祁佑下意識的一拉身邊的人,可他的動作再快也還是慢了,習慣性沒看路的人已經踩了一腳的泥。

    “有沒有崴著?”祁佑蹲下身握住她的腳不顧上頭滿腳的泥輕輕按了按幾個地方,“疼就說。”

    她哪有那麼容易傷著,心下這麼想著,華如初還是在他按下去的時候乖乖的說出感覺,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大概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她也是女人嘛,華如初喜滋滋的給自己找理由。

    “不疼,那裡也不疼,恩,不疼。”

    確定沒事後,祁佑才放心的站起來,華如初趕緊用帕子把他的手擦乾淨,“我們下去吧。”

    祁佑看了她一眼,眼神閃了閃,在她面前蹲下來,“腳暫時別用力,我背你下去。”

    還有這種待遇?自她十歲後就連大哥都沒有背過她了,看著前邊男人寬闊的肩膀,華如初伏了上去,雙手在他頸間交握,兩人相貼著的地方離心臟很近,一下一下的跳動,也不知道是誰的心跳快了,誰的心又亂了。

    男人走得很穩,速度也不快,到達山下時兩人幾乎是同時想,這山好矮。

    雲書等人臉有點紅,祁軍更是領著下人退得老遠,頭低垂著不敢看向兩個主子。

    “去找雙乾淨鞋子來。”

    眾人的眼光迅速在兩人腳上掃過,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雲書趕緊上前扶著小姐從姑爺背上下來,連聲問,“小姐您傷著了?”

    “沒有,只是踩到泥,春玉在這裡沒有?問她有沒有鞋子。”

    “小姐,婢子在。”春玉上前行禮,道:“婢子這裡有新鞋,您裙子上也沾了泥,要不要去裡面清理一下?”

    華如初這會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祁佑,正想避開一下,聽到她這麼說便順勢應下,剛才兩人太親密了,太親密了,不好。

    祁佑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下焦躁卻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可這個問題卻無法解決,綠柳,段氏和吳氏都跟了他好幾年,無故休棄她們未免太過無情,他做不出來,再者說祖母和娘親那邊也不好交待,他要是真那麼做了,娘肯定會為難她。

    在婆婆手裡,有哪個媳婦能占到便宜?如果他過多插手內宅的事,祖父那邊又交待不過去,條條都是死路。

    “主子,小的有事要請示。”

    看祁軍一眼,祁佑背過手,“說。”

    祁軍身體彎得更低,“是,主子您看,這一排房子太少了,住下少夫人送來的丫頭婆子都嫌擁擠,小的看了下少夫人帶來的那些工具,也向雲書姑娘請教了一下,做茶需要的地方很大,聽雲書姑娘的意思工序也有好幾道,這樣的話只這幾間屋子實在太少,您看是不是再多建幾間?”

    “馬上就要做茶了,來得及?”

    “回主子,多請些匠人不需幾天時間,雲書姑娘也說了,房子不需要精緻花樣,只要建得寬敞就行,這樣的話速度可以更快。”

    祁佑環眼看了下四周的環境,指著茶園外面空敞的地方道:“建在那裡便是。”

    順著主子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祁軍滿心不解,把屋子建外面多麻煩,到時候采的茶還要全部送到外面去,裡面空置的地方明明可以容得下。

    祁佑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沒有解釋,只是淡淡的道:“這裡我有用。”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今天就召集匠人,儘快開工。”

    祁佑不再說話,若有所思的看向遠處,若是湊近了看就會發現,他眼神根本是沒有焦距的,換言之,他在發呆,若是讓熟悉他的人知道祁大公子還會發呆,恐怕會驚得掉了下巴。

    屋內,華如初撐著下巴也在發呆,丫頭們脫了她的鞋子,甚至倒了水來給她洗腳都沒能讓她回過神來。

    十七年來,心裡頭一次敲起了感情的警鐘,放到現代,祁佑應該會是個新好男人吧,雖然沈默,卻讓人覺得可靠,若是他沒有妾室,對這樣一個男人動心其實並不丟人。

    突然的,華如初心下有幾分難過,要是在這裡能有一個男人讓她交付感情,到那時候她才算是真正的融入了這個世界吧,她努力了這麼多年也只是讓自己看起來像這個世界的人而已,可在心底,她始終是不完整的,因為她的心還沒有著落,她總覺得她的心還有一半在那個世界飄著。

    在這個擁有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男權社會,她又如何敢輕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好好守著才是上策,失了身不過是少了個透明的膜,可要是失了心,那才是萬劫不復。

    祁佑很好,可惜他們是在錯的時間相遇,他註定做不到唯一,註定不可能成為她的良人。

    而她,也再沒有獲得幸福的可能,或許,這麼相處著就已經是她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了。

    PS:我真的加重了感情戲!雖然手殘,速度無比的慢。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5:50

第六十三章 兩個半圓相加

    收拾妥當走出低矮的房間時,華如初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緒,依然笑著,卻少了熱情,多了一絲他人不知道的遺憾。

    祁佑看著她走向自己,心也跟著冷卻下來,剛才茶山上的親密仿佛只是他的錯覺一般。

    “丫頭們已經采了不少茶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祁佑看了她好一會才撇開頭道:“恩。”

    兩人沈默著走向放茶葉的房間,雲書等人對望一眼,紛紛莫名,剛才還好好的氣氛怎麼突然就變了?

    茶葉已經摘了滿滿四筐了,華如初在第一個筐裡捧了一捧細看,倒是還好,都是一朵一朵的,沒有多少散葉片。

    第二個筐裡的也還不錯,散葉片比剛才那一筐多了一些,可越往裡越不行,到最裡面那筐時,裡面居然還有不少老茶葉。

    看小姐不太滿意,春玉輕聲道:“那是第一天採摘的,才學著摘茶的人不利索,浪費了一些,現在已經好多了。”

    把這一捧裡的老茶葉撿出來丟了,華如初也沒有要訓斥誰的意思,做什麼都得有個適應過程不是?她不也在適應為人婦的生活嗎?

    “秋謹,從今天起你和春玉一起留下,把人分派好,採茶的繼續采,做茶的流程你也要挑出人來開始教,都不是什麼高深的技術活,不難學,大部分的茶葉都正是採摘的好時候,你們要加快速度。”

    “是。”兩人齊齊應下。

    華如初看向雲書,“工具還少了,讓篾匠繼續做,比之現在做的這幾個還可以大一點。”

    “是。”

    祁軍低垂著腦袋聽著少夫人的吩咐,幾道命令下來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這哪裡是個軟弱的少夫人!在府裡時分明就是在藏拙。幸好此時屋內的基本都是少夫人的人,不然……

    華如初當然是看屋裡的都是可信之人才不再偽裝,在府裡是不得已,可到了外面,她想儘量讓自己輕鬆一些。

    看時間還早,華如初折了一折袖子看向祁佑,“夫君,我也去幫著摘一會茶,你是不是在屋內歇一歇?”

    祁佑微微搖頭。“不用管我。”

    不管就不管,華如初打定主意要稍微拉開點距離,真就不再管她,提了個竹簍就在丫頭們的簇擁下去了茶山上。

    祁佑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看她笑語晏晏的邊動作飛快的摘茶邊和身邊的雲書說著什麼。很快活。

    大概只要離了祁府,她都是快活的,不管是幹什麼。

    控制不住的,祁佑慢慢往華如初的方向走去,手有意識一般時不時順手摘下一片茶葉,走到華如初身邊時便伸開手遞到她面前。

    華如初早就發現他的靠近,他靠得越近她的速度就越慢。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暫時還守得好好的,可卻沒法無視他的靠近。

    接過那一手的茶葉,幾乎沒有幾個是完整的,要麼就只是尖上的那一片葉子。要麼就是連老葉子一起摘下來了,要麼乾脆就是老葉子,只是想到男人木著臉摘茶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麼摘不對。你看我的。”從竹簍裡抓了一把出來,滿手綠油油的。朵朵都完整。

    祁佑也不說話,在華如初正摘的這一株上摘下一朵給她看,華如初馬上就笑了,“對,就是這樣。”

    祁佑點頭,學著華如初的樣子一手抓住枝丫一手摘嫩芽,華如初看他雖然速度慢了些,卻也摘得不錯後就把手裡那一捧重又放回去,繼續摘面前沒摘乾淨的枝丫。

    雲書在姑爺走過來時就悄悄帶著人退離了開去,把這一片留給了兩人。

    “這裡沒摘乾淨。”看他要放開手裡抓著的那束枝丫,華如初連忙提醒,手也伸了過去指給他看。

    祁佑很受教,把她指的地方摘乾淨後又問她,“好了嗎?”

    華如初看了看,點頭,“乾淨了。”

    祁佑把手裡抓得滿滿的遞給對面的人,華如初乾脆走到他身邊,把竹簍提高一點讓他自己放。

    華如初沒有擡頭,所以她沒看到男人柔和了的嘴角,他在試著找出接近如初的辦法,現在看來,方向沒錯,如初做事細緻,要求高,要是他做得不夠好,她會忍不住提醒,他只要不經意的做不好,那如初的關注自然就多了。

    “這麼老的葉子就不要摘了,這麼大一個茶園呢,別這麼捨不得。”

    “這個小小的嫩芽也要摘了,別因為它小就忽視它。”

    “你別那麼用力,枝丫都斷了。”

    “……”

    就算是換了一株又一株,祁佑都在不停的犯錯誤,於是就聽到華如初不停的提醒,沒發現兩個人的速度加起來都沒有那會她一個人快了。

    好一會後,祁佑突然腳尖一點就回了山腳下,華如初還以為他是厭煩了下山歇息去了,沒有多想繼續摘,可很快很就知道自己錯了,那個人是直接踩著茶樹飛上來的,拿著一杯茶,滴水未撒。

    華如初嘴巴動了動,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把溫熱的茶一飲而盡,說了太多話她確實有點渴了。

    祁佑也沒把茶杯送回去,放進竹簍裡就繼續摘茶。

    華如初看了他一眼,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祁佑也見好就收,規規矩矩的摘茶,兩人從一端分開,再到另一端會合,一個走一個大圈,一個隻走小小的一個位置,卻剛剛好合攏成一個沒有縫隙的圓。

    太陽快走到正中時祁佑才停下動作,從華如初身上拿過竹簍不容分說的拉著她往山下走,“該用膳了。”

    華如初覺得有些曬了,一手任他牽著,另一隻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去哪用膳。”

    “我派人通知了馬柏。”

    原本以為他會說回府,聽到這個答案心裡有點小小的高興,恩,比小小的還多一點點的高興。

    到得別院時,飯菜都擺好上桌了,溫度涼得剛剛好。

    “馬柏,雲書,這裡不用你們侍候了,都下去用飯吧。”

    兩人對望一眼,“是。”

    華如初就像往常單獨兩人用膳時一樣,時不時的為祁佑布菜,雖然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二致,但是不知為何,兩人都感覺到了其中潛藏的不一樣,這種感覺絕對稱不上好。

    飯後,華如初把馬柏召到跟前來,“我讓你找的匠人找到了嗎?”

    “是,我昨天去找了太原城的老人,從他們那裡打聽到了一點消息,一般的匠人並不難找,但我尋思著一般的匠人您看不上,要尋手藝高超的還請您多給我一點時間。”

    華如初點頭,“確實如此,就算只尋著一個兩個都沒關係,手藝一定要好,最好是有些特別的祖傳手藝的,你多打聽打聽。”

    “是。”

    祁佑聽了開頭就知道如初在找什麼樣的人,心頭升起淡淡的不悅,要說對太原的熟悉,他不比這屋裡的任何一個強?要尋人怎麼就不知道和他說一聲?

    “鋪子弄得怎麼樣了?”

    “都在準備當中,因為不做大買賣,準備起來也容易,再有得兩三天應該就可以開張了。”

    “恩,這事你們琢磨著辦就行,最主要是別惹事,萬一引了麻煩上身,切記不能牽扯到祁府。”

    馬柏眼神掃過姑爺,點頭應下,“是,我已經做了安排,幾家店鋪不要說祁府,真要查起來就連別院這裡都牽扯不到,您放心。”

    華如初心下明白過來,馬柏應該是很好的利用了她姐夫在太原的堂口,有他們在明面上擋著倒是能省很多麻煩,就是引起了陶嘉的注意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挺好,想必姐夫應該不介意被她小小的利用一下。

    出來的事都辦妥了,空出來的時間也沒有什麼計畫,就在華如初想著要不要乖一點主動提出回府時聽到祁佑道:“你來冀州許久也未去街上看過,要不要去看看和揚州有何不同?”

    華如初眼睛發亮,“可以嗎?拋頭露面是不是不太好?”

    “給你們小姐準備一頂紗帽。”

    “是。”

    華如初早就想去街上走走了,可每次出來都是坐轎子,而且都是跟祁佑一起,她也就只能規規矩矩的窗簾子都不敢掀一下。

    這下祁佑開了口,總算能光明正大的瞧一瞧了。

    坐上轎子來到最繁華的路段,華如初戴著紗帽下了轎,跟在祁佑身後半步,打量著街道四周,在心裡暗暗拿揚州做著比較。

    要論做生意,冀州人拍馬都趕不上揚州人,論街邊美景,路邊建築,面如冠玉的男子,輕紗遮面的美人,哪一樣冀州人也不及,可揚州也有兩樣及不上這裡,一是身高,另一個,則是這寬敞的街道。

    可能和太原是皇城有關係,太原的主街道寬得有點離譜,就算是十匹馬並行都不用擔心會撞到走在路邊的行人。

    “要不要去那裡看看?”看身邊的人一直沒有出聲,祁佑指著一處店鋪道,那裡面的東西太子妃都喜歡,不知道是不是也能討到他家娘子的歡心。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華如初瞬間覺得風中淩亂了,那個女人到底是有多愛國,居然連老鳳祥都出來了,好想告她侵權。

    華如初非常慶倖此時戴了紗帽,祁佑沒有看到她剛才的異常,不然以他的精明肯定會起疑心。

    PS:忘了定時間上傳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6:07

第六十四章 店中相欺

    “要去看看嗎?”沒有聽到回答,祁佑又問了一句。

    華如初戴著紗帽的腦袋點了點,“這個名字有點怪。”

    “這是陶側妃的鋪子,二皇子寵她,一應店名都是她取的。”

    華如初轉頭,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訝,“陶側妃的鋪子?”

    “恩。”

    華如初緊跟在祁佑身側擡步上階,邊不著痕跡的打量這鋪子,用眼睛親眼看到比之看書面上的報告要讓人震撼多了。

    來往出入的人很多,女子有像她一樣戴著紗帽的,也有人就是遮著薄紗,稍微一留心華如初就看出來了,遮薄紗的女子挽的都是婦人髮髻,而戴紗帽的聽說話聲音都很年輕,有著少女特有的嬌軟。

    華如初有種馬上掀了紗帽的衝動,論年紀,她確實勉強還夠得上少女的邊,可她這段時間的人.妻都白做了?一朝又打回了成親前?

    “喲,祁大公子?真難得能在這樣的地方遇上你,怎麼,才成親就帶著別家小姐出門,就不怕你那夫人內宅寂寞?”

    紗帽的紗極薄,再加上帽子虛晃,也不是貼著面的,從外看裡看不清,從裡面看外頭卻也還算清楚。

    華如初很容易就把外面說話之人滿臉的不懷好意看在眼裡,現在朝中對立的黨派就是太子黨和二皇子黨,太子名正言順,且多年穩打穩紮也確實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二皇子則是外戚強大,又是現皇后的長子,各有各的擁躉,兩方拼得旗鼓相當。

    不用多想,這人肯定就是二皇子一派的了。只是這麼喜形於色,比起祁佑來差距不是一點半點,若二皇子一派都是這樣自視甚高的人,她還真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安安穩穩做她的內宅婦人就是。

    祁佑平平的看了挑釁的人一眼,就像看著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很快又移開視線,主動牽過夫人的手往裡走去。

    被輕忽的男人臉都氣得有些變形了,猛的回身。惡聲惡氣的道:“叫你一聲祁大公子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也不想想祁家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昨兒個聽說又賣了一家商鋪來維持府裡的生活,你祁佑有什麼可驕傲的?別以為扒上了太子就能翻身,我等著祁家揭不開鍋的那天。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祁佑還端不端得起這架子。”

    華如初心下搖頭,祁家老夫人到底是老了,不懂開源節流,祁家有多少商鋪可賣?賣光了呢?難怪夏言說大廚房那邊這幾天的菜比前些日子要少了一些,可選擇的也少了。

    可是這一點打擊祁府的其他人有用,但是對祁佑的話……想起才成親的那天祁佑交給他的家用,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他應該是有單獨的銀錢來源的。太子給的月俸是一回事,祁佑私底下恐怕攢著不少太子不被外人所知的東西,比如勢力,比如買賣。

    祁佑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逕自拉著夫人來到櫃檯面前,“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華如初也不再理會身後叫囂的人,打量這做得現代化十足的櫃檯,可惜這裡沒有玻璃。不然就更像了,奇怪。她沒有把玻璃的法子研究出來嗎?那可是生錢利器。

    一樣樣精美的黃金飾品裝在盒子裡,很耀眼,花樣也還不錯,華如初卻只是興致缺缺的掃過,她一直都覺得黃金太過俗氣,拿來增值倒是不錯,至於戴到身上,那還是算了。

    她的首飾盒裡也有不少,那都是娘親尋了揚州最有名的師傅單獨為她打造的嫁妝,在祁府去見長輩時便會佩戴。

    沒辦法,南朝以黃金首飾為美,越華麗耀眼越得人喜歡羨慕。

    可她更喜歡溫潤的玉器,私底下常用的也是各種玉飾,受她影響,二姐也不怎麼愛金飾。

    “有喜歡的嗎?”看她只是看,卻沒有在任何一樣面前多做停留,祁佑不由得問。

    華如初搖了搖頭,“都很美,但是太……太耀眼了。”

    險險把俗字兩個字換了,真要是說出這兩個字,無異於把這屋裡的女眷都給得罪了,再說太過出挑只怕會引來陶嘉的注意,那可不行。

    祁佑也記起平日私底下夫人都是佩戴玉飾,仔細一想,玉飾還真是要比這金飾美上許多,也更襯她。

    玉飾買賣的地方不多,真要找卻也不難,祁佑正想帶人離開,一直靠著櫃檯沒走的男人就笑了,“什麼太耀眼了,是擔心祁大公子買不起丟了人吧,我說祁大公子,你哪找來這麼可心的人,這麼為你著想,真讓公子我羨慕啊。”

    華如初向來知道出風頭不是好事,這個男人的話對她來說也不痛不癢,完全沒有要計較的意思。

    可祁佑這次卻沒有當作沒聽到,定定的看著男人,認真到灼人的視線讓男人下意識的就閃避開去,“身為世家公子,卻如此羞辱他人之妻,這就是你們任府的家教嗎?明日在朝上碰上令尊,我倒要當面問問。”

    任家次子任之濤聞言臉色一變,要是祁佑真當著眾人的面這麼問父親,無疑是當面打父親的臉,父親丟了面子,他也不會好過,可要他說好話,那也是絕無可能。

    看了他身邊的人一眼,任之濤露出一臉原來是這樣的表情,“這滿屋的女眷哪個成親了的是戴著紗帽?雖然沒有明文規定戴紗帽的是未出閣的小姐,可這不是默認的嗎?嫂夫人戴著紗帽我當然會誤會了,說起來我也是以為你剛成親就冷落嬌妻卻帶著他家小姐出門為嫂夫人抱不平,不然又豈會說那些個話,如若說得過了,還請嫂夫人原諒則個。”

    華如初暗暗點頭,雖然還年輕,藏不住喜惡衝動了些,但到底是世家出身,這變臉術深得真傳,再看祁佑依舊面無表情的臉,這一方面,倒是祁佑落了下風。

    往祁佑身後移了一小步,借著他擋住大半身體,華如初溫溫軟軟的輕聲道:“夫君,我的首飾盒子都要裝不下了,您就別再買給我了,小姑子的生辰禮物也不一定非得在這買,這裡的東西也沒比我首飾盒子裡的好,我會挑著適合她用的送去,她知道你疼惜她,不會在這上面挑理的。”

    短短幾句透露出的意思讓從一開始就暗暗留心這邊的人了然,原來這向來冷面寡言的是給夫人還有妹妹買首飾來了,並不是他買不起,而是夫人看不上。

    這時候就連任之濤都想起了成親那天轟動全城的十裡紅妝,也是,有那樣豐厚的嫁妝又豈會在意眼前這點首飾,再說以揚州人天下皆知的愛美之心,什麼東西不講究一個美字?看不上這裡的東西也不算難以理解。

    祁佑的嫡妹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看來這祁佑對自家妹妹倒也上心,要是嫡妹嫁人後被欺,恐怕這祁佑也不會不管。

    可若真和祁佑攀上關係,看在妹妹的份上提攜妹夫也是肯定的事,雖然祁府日漸勢微,可祁佑卻沒人會小看。

    從小跟在太子身邊,太子對他異乎尋常的信任親厚,待太子他日得登大寶,祁府翻身幾乎是毫無疑義的事,再加上擁戴之功,回到鼎盛之期指日可待。

    如此一想,不少人腦子都活絡起來,任之濤想的卻和別人不同,比起來他對這華家三小姐更感興趣。

    祁佑才接下旨意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笑話,武林中不泛漂亮熱情的女人,她們也不會像世家小姐一般把自己鎖於閨閣,所以武林中長得漂亮的女人都是很有美名的。

    就如武林盟主的大女兒就是武林有名的第一美人,如果旨意裡娶的是她,這個機會恐怕落不到祁佑頭上,可偏偏,聖旨裡說的是華家三小姐,一個默默無聞的人。

    於是,關於華三小姐是個母夜叉的傳聞幾乎毫不費力就傳開了,可自打成婚那天後,同樣毫不費力的就堵住了大家的嘴。

    光是那十裡紅妝就讓不少人腸子都悔青了,更何況華三小姐那並不輸于世家小姐的好相貌。

    對立的立場,任府理所當然的沒有受到邀請,關於華三小姐的長相任之濤也只是聽說,卻從沒見過,如今再聽到揚州人特有的軟糯腔調,他很想掀了那紗帽瞧個仔細。

    好在理智還在,沒有做出有辱門風的事。

    祁佑沒有回頭看,眼中翻湧著沒人看得懂的情緒,對於那個極少相處的妹妹,他也暗地裡關注著,她的未來也為她考慮過,如初今天這一番話無疑是幫了祁珍極大的忙,也為他掙足了臉面,她……是考慮到祁珍到了花信之年吧。

    祁家的姑娘如今不好嫁,高不成低不就,以祁珍那綿軟的性子只怕不管嫁入哪家都只有受欺的份,他不能明著說若是祁珍被欺負了他會如何,可今天如初卻把話挑開了,如果真有人因為這個而善待祁珍,他不介意扶上一把。

    他不會忘記祁珍從小到大喊他哥哥時眼中流露的孺慕,他也知道,祁珍只叫他哥哥,對長於她的其他人都是帶著名字的叫哥。

    牽上身後之人的手,祁佑看了任之濤一眼,從他身邊離開。

    從來沒有利用手中的勢力為自己做過什麼事,可這個例,他不介意為如初開了。

    他的夫人,豈容他人侮辱。

    PS:這章寫得好辛苦,推動劇情啊喂,天天寫內宅,憋死了有木有。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6:30

第六十五章 滑胎

    走出老鳳祥,祁佑鬆開了華如初的手,卻並沒有讓她上轎回府的意思,而是繼續往前行。

    好一會後,祁佑才道問,“為何那麼說?”

    早知道他會問,華如初想都沒想的回道,“當時想那麼說,就說了。”

    “你關心祁珍。”

    “也還好吧。”想起成親那天祁珍離開時留下的那句話,那時候覺得她別有用心,可這些天來的瞭解足夠讓她知道那小姑娘對她確實是沒有惡意的,整個府裡大概也只有她是單純的希望他的哥哥能幸福。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很想自己的妹妹能嫁個好人家,就算是別有居心,只要對祁珍好就行了。”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感情對世家的人來說太奢侈,只要祁珍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有孩子傍身他就別無他求,以祁珍的性子是絕無可能鎮住人的。

    “我們去哪?”走了好一會,主街道都快要走到頭了,華如初問,再往前就要跨入皇宮範圍了。

    祁佑停下腳步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四周,毫不意外發現了幾條尾巴,二皇子對他向來都看得緊,他今天的言行恐怕這時候已經傳到二皇子書案上了。

    “回府吧。”

    “好。”

    就如祁佑所想的那般,二皇子案頭正擺著關於祁佑和夫人在老鳳祥的一言一行,就連華如初說的話都一字不少。

    二皇子聞昱揚把那段話琢磨了半晌,身體往後仰,在心裡篩選了一下可用的人選,讓誰去祁府提親比較好?

    “昱揚,在想什麼?”一個眉目如畫,笑得自信甜美。身著華貴拽地衣裙的女子從門外進來。

    二皇子的書房等閒人進不得,她不用通傳不用敲門就可以自由進入,二皇子的名諱就連皇子正妃都喊不得,她卻叫得親昵自然,在二皇子府誰見了他都得先見禮,此人卻不用守著那些禮節,足可見此人在二皇子心中的地位。

    難得的是此女身上散發出來的自信神采比之她的華服還要來得耀眼,見多了柔弱且事事依附如菟絲花的女人,這樣的女子對男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當此女還有個好用聰慧的頭腦時。

    能得二皇子這般特殊對待的只得一人,那便是他的側妃陶嘉。

    聞昱揚把人攬到腿上坐下,把紙條遞給她,“嘉嘉,你看看。”

    陶嘉接過紙條倚在男人懷裡細瞧。“你想打祁府的主意?”

    “你如何看?”

    丟開紙條,陶嘉攬住聞昱揚的脖子,她很清楚女人可以自信卻絕不能過分強勢的道理,那只會讓男人厭棄,聰明如她豈會犯那樣的錯誤,“昱揚,你想離間祁家?”

    摟住懷裡的女人。聞昱揚笑,“祁佑是我那好大哥最得力的人,要是祁佑失了他的信任,祁府翻身無望且不說。就是聞昱丹的實力也要大損,太子一派我只看重兩人,祁佑,和莫問。能砍掉他一臂讓他大出血的事,我很願意做。”

    “祁佑的妹妹能有那麼大作用?”

    “不。她沒有,但是我要的也不是她能起多大作用,只要讓祁珍嫁給我們的人,然後把她夫家是我們這一系的事公佈出去,在聞昱丹心裡埋下一根不大不小的刺,短時間之內不會如何,對祁佑卻絕不會如以前那般信任。”

    陶嘉毫不吝嗇她的讚美之言,以及面上仿佛與有榮蔫的驕傲,“這一計絕妙,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昱揚,你有人選了嗎?”

    “還在想,不急,這一計用好了大善。”

    陶嘉湊過去親了親聞昱揚的嘴角,笑了笑,道:“我陶嘉的夫君是整個南朝最厲害的,太子不過是好命比你先出生,占了那個身份,不然,哼……”

    聞昱揚笑得很是自得,他很慶倖是他先遇上了陶嘉,把這麼個極有謀略的女子攏在懷裡,更何況她還有極為出色的容貌,信口而出的幾個主意便為他賺得盆滿缽滿,能得她之助,這不是老天爺偏著他嗎?

    追著她的唇親了回去,重重的吸了好幾下才不甘心的離開,“這個時辰來撩撥我,嘉嘉,你是不是故意的,恩?”

    陶嘉臉色徘紅的倒在男人懷裡,眼神迷離,那一股子風情勾得聞昱揚都想不管不顧的在書房把這小妖精給辦了。

    “夫君,今晚去不去妾那裡用膳?”

    看了眼漏斗,聞昱揚拉著她起身,“今天沒什麼重要事了,本宮理當多陪陪愛妃才是。”

    陶嘉笑得嬌俏,把自己的手放進比她要大上兩圈的男人掌心,“夫君可別叫我愛妃,姐姐要是知道又要和我過不去了。”

    聞昱揚握緊她的手安撫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盡了本份就夠,不用事事順著她,為了我嘉嘉你已經吃了很多苦頭了。”

    “夫君說的哪裡話,你是我選定的人,為你做什麼嘉嘉都甘願,哪怕要我的命我都願意雙手奉上。”

    “嘉嘉……”

    就在書房門口,兩人甜蜜相擁,不遠處的拐角處,皇子妃指甲都掐進了掌心,眼神冷得如同臘月寒冰,陶嘉,陶嘉……

    祁府,祁佑和華如初一進二門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一樣,兩人對望一眼,在他們出府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

    丫環婆子看到兩人紛紛停下腳步上前行禮,祁佑冷著聲音問,“發生了何事?”

    “回大公子話,晌午時三太太忽然見紅,三老爺當差不在府裡,祁管家執了老太爺的帖子入宮請了禦醫正回來還是沒能保住胎兒,老太爺和老夫人都發了很大一通脾氣。”

    華如初心下驚奇,三嬸的胎兒不是穩定下來了嗎?再加上她送去的那些安胎藥,按理說應該不會再有問題才對,怎麼還是流產了?

    “夫君,我去看下三嬸。”

    祁佑有心想讓她先回屋歇歇腳,可外人面前他還是不習慣多言,慢了半拍才點頭,“晚上一起用膳。”

    “是,我會讓丫頭們備好。”

    不著痕跡的看她一眼,祁佑提步離開,他果然還是不喜歡如初對他這般規規矩矩的說話,恭敬有餘,更顯疏遠。

    此時已經過了最忙亂的那段時間,三房的人還是有些多,三叔的幾房妾室都過來侍候了,庶子女更是一個不少的前來表孝心,華如初微微低了下頭,掩下嘴角的冷意,這種時候,三嬸應該更想一個人呆著誰都不見吧,這些人,存心來給三嬸添堵的。

    要她相信這孩子是自然流掉的,還不如讓她相信這孩子一開始就沒有懷上,只是個誤診。

    空歡喜一場總比明明擁有了卻又失去了要強。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見禮,華如初沒有理會,急步往祁沈氏房間走去。

    杏兒剛好出來幫主子傳話,看到她過來趕緊迎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少夫人。”

    “免禮,三嬸怎樣了?我方便去拜見嗎?”

    想起那會的兵慌馬亂,以及那一盆盆的血水,杏兒紅了眼睛,想起主子好像看少夫人挺順眼,哽咽著道:“奴婢知道主子很難過,可主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少夫人,奴婢求求您去勸勸我家主子別這麼憋著,會傷身的。”

    “可我也不會安慰人。”華如初看杏兒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一副馬上要掉下來的樣子,連忙又道:“我會試試的,你先去通傳一聲,看三嬸見不見我。”

    “是,是,奴婢就去,您稍等。”

    杏兒掀簾進屋,很快,簾子又被人掀起,杏兒帶著幾分激動的道:“主子請您進去。”

    華如初暗地裡深吸了口氣,滿臉擔心的走了進去,屋裡還有沒有散盡的血腥氣,可床上躺著的人除了臉色發白外,平靜得出人意料。

    “三嬸,我剛回府,您……還好嗎?”

    祁沈氏靜靜的看著她,突然笑了,“來來去去這麼多人,大概也就你的關心有幾分真心在裡面。”

    不待華如初回話,祁沈氏看向自己的貼身丫環,“把她們都打發走,我暫時還死不了,現在就來我面前嚎喪還早了點。”

    “是。”

    又看向屋裡侍候著的其他人,“你們也下去。”

    幾個小丫頭不敢置喙,不管在做什麼都放下手裡的活退了出去。

    看這架勢,華如初頭皮發麻,可千萬別和她說什麼秘辛才好,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雲書,你去外頭守著。”

    “是。”

    屋子裡終於只剩下兩人,祁沈氏招了招手,“坐近些陪我說說話。”

    華如初坐到她指著的床沿,安靜等著,祁沈氏這時候要的,只是個傾聽者。

    “白用了你送來的好藥,浪費了,還有剩下一些,一會你帶回去。”

    “我那還有些,三嬸,您還年輕,別這麼早就放棄。”

    摸了摸自己眼角微微的紋路,祁沈氏冷笑,“還年輕?比起老爺新收的兩個侍妾,我都快能做她們母親了。”

    看向一臉不知所措的華如初,祁沈氏緩了表情,“我才入府時也是你這般花樣年紀,前邊幾年沒能懷上孩子,後來終於有了個女兒,從那以後肚皮就再也沒有過動靜,老天憐我,終於又讓我懷上了,在我過了三十的年紀,這麼的來之不易,虧得我自認精明有手段,哪想到還是沒能保住,你說,我怎麼能說服自己不心狠手辣,怎麼能不為我那連見上一面的機會都沒有的可憐孩子報仇。”

    PS:都是推動劇情發展的人。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6:52

第六十六章 挑撥還是真話?

    從頭至尾,祁沈氏都是平平淡淡的,仿佛這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她一點也不在意,可話裡透中出來的恨意饒是以華如初的心智都覺得心驚。

    她知道,從今往後,三嬸便不再是以前那個三嬸了。

    那個雖然說話刻薄,卻從來沒有真正狠過心的女子死在了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刻。

    內宅果然是個能讓人脫胎換骨的地方,誰新婚的時候不是抱著美好的幻想?如果說她們變得狠毒了,那也是環境逼的,她們要保護自己,要保護孩子,你不欺人,人便要來欺你,這樣一個選擇題換成誰都知道要怎樣選。

    垂下眼簾,華如初心底都是涼的,以後……她也要變成那樣的人嗎?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祁沈氏勾起嘴角笑了,“害怕了?你是該害怕,要不是你嫁的是祁佑,以你這麼面的性子換成任何一個人都只有被欺負的份,這祁府就祁佑還像個男人,有擔當,也不會總想著屋裡哪個丫頭有姿色。”

    輕哼一聲,雖然沒有明說,祁沈氏這話卻是把老太爺也概括進去了的,算得上是不敬,華如初卻無話可駁,把有幾分姿色的丫頭隨便帶上床是世家子弟特色,往上數幾代都是如此。

    “如初,我承你一份情,多嘴和你說幾句,你要聽得進去就聽,聽不進去權當我自言自語。”

    華如初沒有說話,卻起身沏了盞茶過來放到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祁沈氏靜靜的看著她動作,直到她重新在床沿落坐才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這丫頭其實什麼都懂,就是性子軟綿了些,這樣的性子在哪個府裡都是要吃虧的。你多少還是要長進一些的好。”

    端起茶杯吹了吹,卻也不喝,繼續道:“這祁府比之以前我才嫁過來時要風平浪靜多了,要換成我入門那會,呵,要不是我出身沈府,見多了那些條條道道,早就栽了。”

    “祁府三房兒子,大伯。也就是你公公當年在太原也算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沈寂下來,至於發生了何事我不好說,二伯就是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要不是二嫂有幾分心機。欺上瞞下的抹平了不少事,老太爺早就出手管教了,我倒要看看當事情捂不住的時候她還能有什麼招。

    至於我們這一房,老爺暫時在三兄弟裡是走得最好的,但是老爺沒有嫡子,這就是最大的遺憾,幾房妾室卯足了勁生。我這個又沒了,過段時間怕是會爭相往我這裡送,呵呵,真當我沈憐香是泥糊的。害我沒了孩子,還想讓我幫你們養孩子,做夢。”

    說到這裡時,祁沈氏聲音低了下來。仿佛是說給自己聽,很快她就回過神來。繼續道:“扯遠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這三房人裡最要留心提防的人。”

    坐直了身體,祁沈氏湊近華如初,輕聲道:“不要以為是祁林氏,你該留心的是祁武氏,你的婆婆,那才是最深藏不露的人。”

    這次華如初是真的驚訝了,她的婆婆怎麼會……

    那並不是個多難看透的人。

    “呵呵,想不到吧,要不是無意間知道了些事,我也不會想到在府裡從來沒有占過上風的大嫂居然有那麼深的心機,能把自己偽裝到這種程度,且一裝就是幾十年,我佩服她。”

    “三嬸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給你提個醒罷了。”

    華如初臉上是單純的不解,“就算我婆婆真像您說的那般深藏不露,我是她的兒媳婦,不管她有何打算,應該都不會害我。”

    “一個能為了自己的利益把兒子都送出去的人,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她的利益不見得就等同於你的利益,你想得太簡單了,也是,沒有經歷過內宅爭鬥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內宅就是個兵不血刃的戰場。”

    回去的路上,華如初腦子裡還在回想祁沈氏說過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呢?

    就算祁武氏真是那樣深藏不露,挑破了是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

    有心把這些話都忘了,可她又覺得祁沈氏不會無端和她說這些,可要她相信這是單純的提醒,打死她都不信。

    華如初有點後悔走這一遭了,這滿腦子官司想要理清得費多少精力和心思。

    回了院子,免了丫頭們的禮,看到院子裡綠意盎然的樣子,華如初才覺得輕鬆了點,感覺祁沈氏帶給她的緊繃感緩解了些許。

    “小姐,您回來了,姑爺先您一步回來。”冬菲迎上來輕聲道。

    華如初點頭,“想辦法弄一些易種活的花花草草回來,這院子裡還是單調了些。”

    “是。”

    祁佑正在花廳裡喝茶,看到她進來剛想問怎麼回來這麼遲,可一看到她邊揉著額頭邊走路的樣子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臉色這麼難看,三嬸為難你了?”

    “沒有。”剛沏的茶有些燙,華如初端起又放了下去,祁佑把自己涼得剛剛好的推了過去。

    華如初確實是有些渴了,端起茶喝盡了後把自己這盞推過去,“換換。”

    祁佑喜歡這種親昵,眼神柔和的看她指使丫頭給她續茶。

    “都下去吧,我和姑爺單獨說會話。”

    “是。”

    華如初不是個喜歡遮遮掩掩的人,把祁沈氏說的話複述了一遍,末了問,“祁佑,你幫我分析分析,她圖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祁佑臉色難看,雖然他和母親關係不好,可也聽不得別人這般說她,偏偏他還找不出反駁的話。

    爹的事他知道一些,那和他無關,他也就沒有特意去查過,母親更甚,在他心裡。一個婦道人家又影響不到他,內宅的事他根本不想理會,更不會去關注,可不關注不代表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沒人提起時有些事他聯繫不到一起去,可三嬸說破後很多事情就有跡可尋了。

    “祁佑?”

    祁佑擡頭看她,聲音低沈的道:“三嬸這些話你記在心裡,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任何人。”

    華如初連連點頭。“我自然不會和別人說,只是……夫妻之間有些事不能瞞著,祁佑,我希望我們之間以後能多點溝通。”

    因為這句話,祁佑的心情好轉了許多。臉色緩和下來,“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

    “你呢?”

    “恩?”

    “你的事就不用和我說了?”話一出口,華如初又覺得有點不對勁,頓了頓又加了句,“外面和我無關的事不說也沒關係。”

    祁佑深深的看著她,“只要你問,我都會告訴你。”

    這是……承諾吧。華如初不太自在的別開視線,抿了抿鬢角的頭髮,道:“不該問的事我不會問的。”

    祁佑眼中極快的閃過笑意,因為三嬸那些話帶來的沈重總算全部拋開。“娘那邊你留個心眼,待我查清楚再說。”

    “好。”想了想,華如初繼續道:“雖說男人不管內宅的事,但是我覺得。內宅的人還是要摸清楚底子比較好,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你的意思是說……”

    “不是。”華如初搖頭。“你別多想,我只是有感而發,內宅的女人太多了,要鑽個空子也太容易,祁府……應該經不起折騰了吧,今天我們在老鳳祥的那一出我估計會被有心人利用,珍妹的婚事,恐怕會有些麻煩,最好是先下手為強,從己方挑出一個人來定下親事,遲則生變。”

    祁佑眼中光芒流轉,不著痕跡的引導,“二皇子會介入?”

    “他會不會介入我不知道,陶側妃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種離間計對她來說信手拈來。”糟,說漏嘴了,華如初眨了下眼,不等祁佑說話又道:“閒時我研究過陶側妃,是個很聰明很有本事的人,不瞞夫君,在揚州時我就曾聽說過她,對她很好奇。”

    “研究出什麼來了?”

    ……還真就挑著重點來,華如初又抿了抿鬢角頭髮,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當她做這個動作時就是她心裡底氣不足的時候,“陶側妃很聰明,很想證明自己是個有本事的人,不甘於平庸,是個挺有野心的人,我是這麼想她的,不知道對不對。”

    祁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華如初這回學乖了,少說少錯,活了兩世的人從心裡上就有著優越感,別人說點什麼事恰巧是她懂得的就有點藏不住話,平日裡只有自己和身邊幾個丫頭時還沒事,現在就不行了,不經意間思維很容易被祁佑拐跑,這毛病得改。

    看出她的警惕,祁佑適時的停止了追問,改說起了別的。

    不過夫人的這句提醒倒是真有用,內宅的人確實需要摸清楚底細才行,他可不想後院失火還累及夫人跟著遭殃。

    “小姐,姑爺,可以用膳了。”

    “唔,今兒屋裡有點悶,祁佑,我們去院子裡用膳吧。”

    “依你。”

    兩人來到樹下坐好,等著丫頭們上菜,此時天色還早,紅霞滿天,照得眼前的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層金紅。

    “會喝酒嗎?”

    一句當然會喝差點脫口而出,華如初咬住唇,無比矯情的道,“喝一點點沒事,不過,我喝沒事嗎?會不會太沒規矩?”

    “這裡只得你我,無礙,祁安,拿酒來。”

    “是,大公子。”

    PS:這章寫得稍微有點繞有點沈,有伏筆,也有推進劇情的部分,三嬸的提醒後面會用得到。

    鬼鬼也很想甩開內宅這些事寫痛快的,可這些是痛快前必須有的陣痛,我寫得好憋屈。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7:20

第六十七章 我要在上面

    這叫會喝一點點?祁佑看著眼前臉色比天邊紅霞還要豔的人,一壇酒幾乎是一人喝了一半,他是天生的酒量,再來一壇都不在話下,可喝下半壇酒還有幾分清醒對一個女人來說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華如初眼巴巴的看看酒罈,又眼巴巴的看著祁佑,要不是多年來養成的自持,她早就自己去斟酒了。

    “不能再喝了,醉了會頭疼。”

    祁佑拿起酒罈子倒過來扣在桌子上,用行動告訴她這一壇已經喝光了。

    好不過癮,真懷念在揚州時穿著男裝行走的日子,尤其是去年她滿十六後,哥哥也不會每次她出門都跟著了,她偷著喝了不少好酒,她的好酒量是連家裡人都不知道的。

    舔了舔嘴唇,還有點酒味,上上下下的舔了一遍,華如初才不甘不願的死了心。

    看著她的動作,祁佑眼神更顯深沈,拿起筷子夾了些菜到她碗裡,“你晚上沒吃多少東西。”

    “不是特別餓。”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華如初其實根本吃不下了。

    頭有點暈,卻不覺得醉,喝酒喝到現在這個狀態剛剛好,還有個人陪在自己身邊,唔,挺安心的。

    “如初,我想讓祁珍跟著你幾天。”

    華如初擡頭看他,“我沒有醉。”

    “我知道你沒醉。”祁佑伸出手去擦掉華如初嘴角沾著的菜汁,仿佛一點也沒覺得這動作太過親昵,繼續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幫幫祁珍。”

    “我表現得那麼綿軟,婆婆哪會同意讓祁珍跟著我,她已經夠軟弱的了。”

    “我有辦法讓我娘離府十來天,就讓祁珍跟你十天好嗎?”

    華如初覺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這個男人說話怎麼會那麼溫柔,尤其是後面兩個字,她都覺得要柔出水來了。

    “祁珍的性子已經成形了,哪那麼容易改,你別抱太大的期望。”

    “答應了?”

    放下筷子,華如初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托腮,歪著頭卻還努力擺出一臉嚴肅的表情,“祁佑。我其實也沒什麼會的,你想讓我教她什麼。”

    “你覺得什麼適應她,對她有好處就教她什麼。”

    “這範圍劃得太大了啊!”華如初嘟囔,掩嘴打了個呵欠,酒勁好像有點上來了。

    祁佑起身上前把人拉起來。華如初一個踉蹌栽進他懷裡,唔,好溫暖,蹭一蹭。

    祁佑閉了閉眼,一把將人抱了起來,華如初驚呼一聲,下意識的摟住男人的脖子。

    “關門落鎖。”

    雲書努力把嘴角拉平了。“是,姑爺。”

    被抱著一晃一晃的走了幾步,華如初連著打了幾個呵欠,進屋之前頭就挨著祁佑的頸窩睡了過去。

    把人放到床上。躺下去時大概是頭上的首飾硌到了,華如初伸出手摸上去,把硌到她的東西扯出來扔到一邊,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繼又睡得香甜。

    如同被蠱惑了一般,祁佑低頭含住紅潤的嘴唇。帶著酒香的味道好極了,比端著杯子喝要好。

    門被人敲了兩記,夏言的聲音傳了進來,“姑爺,奴婢來侍候小姐洗漱。”

    祁佑手一揚,一道風刮過,燭光搖曳了幾下,門自動打開。

    夏言心下一凜,小姐說得沒錯,姑爺很厲害。

    “把水放下,出去。”

    “是。”

    輕手輕腳的把盆放到小櫥上,夏言低著頭退了出去,門悄無聲息的關上。

    祁佑挽起袖子擰了帕子,頭一次侍候人,生怕用勁過了頭讓她難受,輕輕的一下一下蹭著床上那人酌紅的臉,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心翼翼。

    再擰了一次水給她擦了手,起身把她的鞋子除了,祁佑才自己去耳房收拾自己。

    從耳房回來時經過梳�檯,無意間瞟了一眼,走過的腳步頓了頓,往後退了一步,透過太過清晰的鏡子看著裡面的人。

    這張臉,他已經很久沒仔細看過了。

    依舊面無表情,卻沒了以前的冷厲,眉眼間幾乎可以可以說是柔和的,若是他現在在外人面前就是如此,是不是別人又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了?會不會給太子帶來影響?

    想到這個,鏡中的人眼神瞬間變得冷厲,剛才的柔和再也不見,對,這樣才是祁佑,才是常年面無表情的祁家大公子。

    側頭看向床上的人,這是他的夫人,他想要去相信的人,有點表情其實也沒什麼吧。

    轉頭再看向鏡子,鏡中的人又柔和了,仿佛剛才的冷厲只是曇花一現。

    想起如初說他笑起來好看,祁佑努力勾起嘴角想要笑一笑看看是怎樣的好看,可是,鏡中那個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樣子哪裡好看了?

    對了,如初說過不用刻意,當他想笑時不用控制自己情緒就能真正笑出來,照如初的說法,他現在情緒還沒到,所以笑得不好看。

    這麼一想,祁佑不再為難自己,恢復到面無表情的樣子離開了梳�檯,脫了衣服上床,順手將帷幔放下。

    不知道如初喝醉了會不會更加熱情。

    熟練的解開身下之人的衣衫,仿佛著了魔一般,手一寸寸輕撫過光裸的地方,細膩的肌膚溫度比平時要高上些許,以他的視力甚至看到肌膚不同於往日的白皙,而是帶著粉色的紅。

    以後得讓祁安多備上些好酒。

    “恩……”

    黏糊的呻.吟聲在小小的空間內放大了數倍,祁佑伏下.身,挨著如初的臉蛋蹭了蹭。

    “走開……癢……”

    軟軟的,拖著長腔的聲調,沒了往日說話的清脆,卻多了分嫵媚在其中,這樣的如初只有他看得到。

    一想到這點,祁佑就滿心柔情,他不懂愛,不知道愛的表現應該是怎樣,可是他很清楚,如初在他心中的不一樣。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可是從成親到現在明明才這麼短的時間,他卻有了貪戀,想要讓這個人一直在他身邊,他回首便可看到的地方,想要她孕育他們的孩子,想要她如在茶園那般開心快活。

    親了親身下人的唇,還留有淡淡的酒香,這樣一個人,如果沒有接觸過,沒有對你敞開過,你永遠不會知道她有多吸引你,讓你的心裡眼裡再也放不下別人。

    如初,你給我點時間,你想要的,終有一天我都能給你,都會給你。

    半夢半醒的人本能的回應他的親吻,雙手纏繞上來,鼻子裡還輕哼上兩聲,一副等著被寵愛的模樣。

    祁佑慢慢勾起了嘴角,輕易不笑的人突然之間露出來的笑容才最好看,可惜,祁佑不自知,而唯一有機會看到的人此時卻是醉眼迷朦。

    “祁佑,我要在上面……”邊說著,那人還努力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坐起來,順著她的力道在身邊躺平,祁佑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爬到他身上,不著寸縷,像他親吻她時那樣,吻過他的額頭,眼睛,鼻尖,最後相貼在唇上輾轉。

    得意的擡起頭,華如初傲驕的哼哼,“我學得好不好?”

    “好,如初真聰明。”祁佑聲音暗啞,身下某個地方已經蠢蠢欲動,微一用力,如初又跌回他身上,“繼續,就像我平時做的那樣。”

    勾引男人也不難嘛,華如初不算清醒的腦子這麼想著,動作卻循著本能的親吻在他喉結上,舔一舔,吮一吮,最後還不忘用牙齒磨一磨,惹得人全身都顫慄後舌頭開始往下流連。

    親了親胸前紅點,惡劣的小小用力一咬,不算太疼,卻刺激得祁佑身體都弓了起來,喘息越加粗重。

    就像掌握到了他身上的某個開關一般,華如初繼續賣力的舔弄另一邊,聽著男人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心裡驕傲得爆棚。

    祁佑身上的體毛不重,沒有一絲贅肉的身材精瘦結實,但是在肚臍眼往下的地方卻有著相連的一片草叢,忽略高高挺立的那一根,華如初覺得男人這個地方真是性感透了。

    本來就是在強自控制的男人被這種眼神看著,本就碩大的某物又脹大了一圈,還威風的抖了抖。

    “如初,你不是說要在上面?”

    吞了口口水,華如初有點想打退堂鼓了,可主導的想法占了上風,真就擡起身體,一手扶住男人的堅挺坐了下去。

    “唔……你別再大了……”

    在床上,在情事中,這話比任何情話都要來得惹火,祁佑往上一挺,還只進去一半的巨大一沖到底。

    “混蛋,會痛……”華如初眼睛紅紅的瞪向身下一臉忍耐的人,她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可頭一次這種體位,也得給她一點適應的時間嘛。

    祁佑再一次決定家裡要多備點酒,晚上關起門來兩人喝上一點也是個雅事,喝了酒的如初比以往還要熱情膽大,而且也比較放鬆,他很喜歡。

    停了一會,兩人的喘息聲都有點快,啞著聲音,祁佑問,“好些了嗎?”

    伸手抹掉男人額頭上的汗,手心又掃過他帶著濕意的胸膛,落在毛茸茸的那一片上,“我自己來。”

    “好。”祁佑仿佛笑了一下,可定睛看去卻又還是老樣子,不,也不是老樣子,眼中的情欲是以往少見的,唔,也不是,說不定和他的妾室滾床單時也是這樣。

    積極性瞬間消退了些,華如初笑了笑,往祁佑身上一倒,“沒勁了,你來。”

    祁佑眼神暗了暗,剛才,如初想到了什麼?

    PS:我最近是怎麼了?怎麼又滾床單了呢?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7:45

第六十八章 祁珍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到滾床單並且她在上面這個詭異的方向來的?

    才回屋時,她下意識的用其他話把心裡的不安遮了過去,祁佑太敏銳,她不想在他面前像個透明人一樣被看透。

    三嬸的話給了她提醒,卻也讓她感到害怕,她很怕自己也會變得和內宅裡的其他婦人一般為了自保,為了孩子不擇手段。

    她肯定是要有孩子的,保護自己的孩子更毋庸置疑,三嬸如果是想讓她不安,那她成功了。

    不敢把自己的不安告訴祁佑,誰也不能護誰一輩子,更何況祁佑本就是祁府的主子,知道內宅那些齷齪和真正在他面前攤開了說完全是兩回事。

    可是,後來怎麼就喝上酒了?怎麼還來了個酒後亂性?

    唔,也不完全是,成親後就是沒喝酒他們也沒少做,幾乎算得上是日日笙歌了。

    在床上翻滾了不知道多久也沒有找出個所以然後,華如初認命的坐起來,看了看身上的點點痕跡,撩起帷幔下床,自己去找了個肚兜穿上,這才揚聲道:“外面的,進來侍候。”

    “是。”

    進來的人是冬菲,幾個丫頭裡冬菲是最少話的,她和祁佑說冬菲學過一點點醫術,事實上冬菲是著了男裝跟著爹的一個好友,在江湖中很有名氣的大夫學了整整四年,到她快要出嫁時才回來。

    知道她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的性子,華如初想方設法的找來醫術孤本給她讓她用心鑽研醫術,並不要求她時刻在跟前侍候。

    “今兒怎麼是你?其他人呢?”

    冬菲規矩的上前行了禮後邊給小姐著衣邊道:“雲書姐姐帶著大家在鼓搗院子,讓我來侍候小姐。”

    華如初幾乎可以想像雲書是怎麼說的,不外乎就是她這個小姐有多重要,冬菲的手不是用來幹重活的。只要多看幾本醫書,等小姐有身孕時多盡心盡力,還有以後的小主子也是要冬菲多出力之類的話。

    微微笑了笑,“姑爺一早走的?”

    “是,姑爺離開時囑咐我們不得打擾。”

    還真是……華如初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天天晚起,再這麼下去,她這個主子都要被笑話了。

    “小姐,我們都很高興。”

    “恩?”

    “小姐和姑爺關係好。我們都很高興。”

    透過鏡子看著冬菲清秀的臉,華如初感歎似的道:“冬菲,你雖然不喜和別人打交道,但是幾個丫頭裡你是最會察言觀色腦子轉得最快的,當時送你去學醫倒也沒送錯。”

    擡頭看了鏡子裡的人一眼。冬菲動作不停,道:“小姐待婢子的好,婢子一輩子都感恩,能跟著小姐,是冬菲的福氣,沒有哪個下人能像冬菲一樣還有學醫的機會。”

    “說這些做什麼,說到底。我做這些也是為了我自己。”想起在家時爹無意間說起的一件事,華如初笑得不懷好意,“冬菲,你說要是你的師兄來向我提親。我是允還是不允呢?”

    冬菲手一緊,頭皮都被扯起來了,痛得華如初眉頭都皺了起來,冬菲連忙松了手。人就矮了半截,“婢子……請小姐責罰。”

    揉了揉頭皮。華如初歎了口氣,她要怎麼罰?這都是她自找的,誰讓她在挽頭髮的時候說這個,“起來吧,今天哪都不去,頭髮松松的挽著就行。”

    “是。”

    好一會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頭髮紮好,華如初才道:“冬菲,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討厭你師兄嗎?”

    冬菲咬得嘴唇都發白,華如初突然發現她疏忽了這丫頭,比之在家時,冬菲瘦了許多,氣色也不算好,這是……為情所困?

    轉過身來對著她,“冬菲,回答我。”

    冬菲不聲不響的跪下,聲音打著顫,“小姐,婢子……不喜歡師兄,婢子不想成親,婢子早就想明白了,學好醫術照顧好小姐的身體,以後再小心護著小主子,婢子,再沒有其他想法。”

    怎麼她的丫頭都說不成親?心裡沒有人的倒也罷了,可冬菲這樣子哪像是心裡沒人,真要是不喜歡就不會有這種近似絕望的語氣,“你就是成了親,只要你願意照樣可以一直跟著我。”

    冬菲搖了搖頭,“小姐,婢子只是個丫頭,哪有資格嫁進那樣的人家為妻,就是他不嫌棄,他的家人又哪裡能容得下,與其以後落個互相埋怨,倒不如早早斷了念想,您以前說過甯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可富人妻又哪裡能讓一個奴婢做,他的朋友都會笑話他的。”

    “你倒是想得通透,起來吧。”華如初起身,拿起柳枝蘸了鹽刷牙,接過冬菲遞來的帕子淨面。

    “你現在的年紀還經得起耽擱,不急,看看你那個師兄的誠意吧,他若真有心,我自有辦法讓你風風光光的進他家門,若是三心二意心志不堅,趁早斷了也好,我的丫頭可不能讓人埋汰了去。”

    “小姐……”

    “走吧,我有點餓了。”

    華如初並不覺得餓,吃了一碗粥後就出了屋子,看著外頭熱鬧的樣子不由得笑了。

    雲書看到她連忙走過來見禮,“小姐。”

    “哪裡找來的這些個花花草草?”

    “馬管家送來的,說您肯定喜歡。”

    確實喜歡,華如初點頭,有了鮮花的爭相競放,這院子裡顯得好看多了,也有生氣多了。

    “他親自送來的?”

    “不是,為了避嫌他只是帶著下人送到門外,是秋謹稟明瞭祁管家,由祁管家帶人幫著送過來的。”

    “祁管家?”華如初想起那個看起來很忠厚的老人,“他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婢子說您在做繡活,他便說不打擾您了,婢子有送上謝禮。”

    “該送的。”

    雲書擦了擦汗,忙活了一早上。衣裙上都沾到泥了,“馬管家要我轉告您,您要的匠人已經找到了。”

    “這麼快就找到了?”華如初大喜,“雲書,你派個人把曬好的那些泥土送到別院去,分開放,別弄混了,告訴馬柏一聲,讓匠人按照各自的辦法做幾個出來送來我瞧瞧。泥土保管好,不要浪費了。”

    “是。”

    “還有窯洞,你要馬柏問問那匠人有沒有現成的高溫窯洞,如果沒有就讓馬柏去建一個。”

    “是。”

    在院子裡轉了轉,對各種花的栽種提了幾個意見。華如初去了臥房旁邊的屋子,祁佑的書房她不能隨便進,就讓丫頭們在這裡給自己整了一間,練練字或者寫點什麼也方便。

    鋪好紙,華如初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做紫砂壺的工序都寫下來,再新鋪一張紙,按照這個世界的豎排繁體字。措詞語句也字字注意,勿求看起來就算扔到陶嘉面前也要讓她看不出破綻來。

    這一弄,就弄到了下午。

    “燒了。”把折成四四方方的紙遞給冬菲,看著紙張成了灰燼才收回視線。

    從頭至尾再看了一遍。稍微做了下潤色後華如初就把紙收進了抽屜裡,她得先看看這裡的匠人能做到怎樣的程度,要是比她原來那個世界的還要好,這張紙就可以燒了。

    門被人敲了敲。華如初擡頭看去,“進來。”

    “小姐。珍姑娘過來了。”

    祁珍?想起昨天祁佑說的事,華如初一陣頭疼,他的動作倒是快得很,讓她想拖一拖都不行了。

    “請去花廳。”

    “是。”

    去花廳的路上,華如初腦子裡轉了數個念頭,首先,如何和祁珍相處就是個大問題。

    原本也只有在自己院裡她才能鬆口氣,這下是連自己屋裡都要戴著面具了,就不知道祁佑都是怎麼和她說的,說不定這張面具都戴不住了也不一定。

    祁珍不安的坐在下首位置,眼睛控制不住的看向那扇屏風,好漂亮好精緻,是她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好的。

    一想到她現在屁.股下還坐著一個別人買都買不到的繡墊,祁珍就有點坐立難安。

    “珍妹,等久了嗎?”

    循著聲音看向從屏風後走出來的人,松松挽著的髮髻不同於在外面見到時的規矩,衣裙也穿得大方隨意,祁珍卻覺得這樣最適合她嫂嫂了。

    慌忙站起身,祁珍福身行禮,“珍兒見過嫂嫂。”

    “就我們兩人,不用這麼多禮,雲書,去拿些糕點來,再上杯花茶。”

    “是。”

    花茶做起來挺容易,在揚州時她也做了些,不過她不怎麼愛喝,用來哄小姑娘應該不錯。

    “不用不用,嫂嫂,我……我……”

    “坐著,你都叫我一聲嫂嫂了,我還能吃了你?”

    祁珍只好又坐好,雙手絞著手裡的帕子,顯得極其不安。

    這樣一個小白兔似的樣子,如果她婆婆真像三嬸說的那麼有城府,怎麼沒把女兒調.教出來?總不能這小姑娘也深藏不露吧,看著也不像。

    “聽說娘拘著你在學管家,怎麼有時間過我這裡來?娘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不會,娘出府了,太子妃娘娘要去安福寺為太子祁福,中午來了手令召了娘隨行,這是難得的榮耀,往年娘都不夠資格,今年不知怎麼會讓娘去。”

    華如初心下一動,“以前娘從沒去過嗎?”

    “恩,太子妃娘娘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去安福寺,娘只有今年有機會隨行。”

    祁佑到底有多大能量,恐怕就是老太爺也不完全清楚吧,既然今年他這麼輕易的就能讓祁武氏隨行,那就說明往年並不是沒有機會的,可他偏偏從不這麼做,他這是有多不待見他娘?

    母子間到這個份上,也夠了。

    “嫂嫂,哥哥讓祁安告訴我說你會教我東西,比娘教的有用,是真的嗎?”

    對上那小白兔似的眼神,再加上昨天的承諾,華如初哪還能拒絕,只得點頭道:“看你想學什麼,我會的並不多,而且,娘知道也會生氣的。”

    祁珍笑得單純,帶著點小女兒淘氣的調皮,“我不會告訴娘的,我答應哥哥了。”

    PS:請看我小白兔似的眼神,給我張粉紅吧,給我個留言吧!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8:11

第六十九章 姑嫂間

    這樣的祁珍,華如初覺得和初見時有那麼點不一樣,今天的祁珍詭異的讓她覺得活潑,是因為祁佑說了什麼嗎?

    喝了口茶,華如初乾脆丟開了那些個事,十天而已,想要改變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不然就不會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樣的話了。

    “嫂嫂,是不是讓你為難了?”祁珍看著沈思的嫂嫂心下不免忐忑,雖然不知道嫂嫂能教她什麼,但是哥哥說的話她都信,既然哥哥說嫂嫂能教她,就一定有能教她的東西。

    此時,雲書端著銀盤進來,華如初借機起身,招呼她道:“坐這裡來吃。”

    挨著嫂嫂坐下,祁珍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真的好香,比她平時吃過的都要香,她都想留口水了。

    “我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甜,不過我不太愛吃過甜的東西,丫頭們做的可能口味也會偏著我來,你試試看,要是不喜歡我讓她們重做。”

    三碟糕點,一碟綠的,一碟白的,一碟黑的。

    祁珍不敢去拿黑乎乎的那碟,總覺得會把牙齒都吃黑去,綠色的看著好好吃。

    順著她的視線,雲書麻利的夾了一塊放到她面前的空碟裡,邊介紹道:“珍姑娘,這是綠豆糕,您吃吃看。”

    祁珍用筷子把糕點夾成大小合適的幾塊,放進嘴裡時也不會弄得到處都是,很好的保持住了儀態。

    華如初暗暗點頭,世家小姐就是再怎麼不受寵,這些禮儀都是從小學起,已經融進了骨子裡,舉手投足都帶著美感,和她們短短幾個月的訓練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味道如何?”

    祁珍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滿臉顯而易見的喜悅,“好好吃,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糕點。”

    “珍妹喜歡就好,再吃吃其他的。”

    祁珍滿心歡喜的夾了個白的,正想也用筷子分好,就聽到嫂嫂提醒道:“這裡面加了糯米,就這麼吃比較好。”

    祁珍聽話的夾到嘴邊咬了一口,嘴邊都染了一圈的白色,就像長了一圈白色小鬍子。

    “這個也好吃。嫂嫂,我能學做這個嗎?”

    華如初挑眉,“怎麼想學這個?”

    祁珍擦了擦嘴,臉有點紅,“我喜歡吃。以後,以後也可以做給,做給……”

    “做給夫君吃?”

    祁珍臉紅得頭都不敢擡了,十五歲的年紀,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哪像她,內裡裝著個完全成熟的靈魂。外表再青春也掩不住靈魂中的蒼老。

    面對從身到心都單純的孩子,華如初也收了糊弄的心思,希望盡可能的讓她能多一點自保的本事。

    “你若是想學這個,我的丫頭會一點不藏私的教你。”

    祁珍含羞帶怯的擡頭。聲音不大,卻也算堅定,“我想學。”

    “行,夏言。你去讓小廚房準備材料,一會珍姑娘會過去。”

    “是。”

    夾了最後那個碟子裡的黑色糕點到她碗裡。華如初對上小姑娘的眼,“吃吃看。”

    她好擔心牙齒會黑掉,可這是嫂嫂的心意,祁珍覺得就是牙齒會黑掉也要全部吃下去。

    夾起來時覺得這東西很硬,祁珍直接送進了嘴裡。

    咬了一口,唔,好香,好酥,就是牙齒黑掉也值得。

    “好吃嗎?”

    祁珍連連點頭,“好吃。”

    “這種糕點叫千層酥,上面黑色的那層是黑芝麻,雖然黑乎乎的樣子,卻不會有顏色沾在嘴上,雲書,把小鏡子拿給她。”

    “是。”

    雲書從茶櫃下麵的櫃子裡拿出手把鏡遞給祁珍,祁珍被鏡中清晰的自己嚇了一跳,知道這肯定是個寶貝,握著手把的力氣都加大子些。

    “牙齒嘴巴有黑嗎?”

    掩嘴瞧了瞧,“沒有。”

    “所以,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不能想當然,覺得如何便是如何,如果是糕點,你可以試試看,如果是什麼事情,你可以多問問幾個人,多尋幾樣證據,如果是人,也不要被他表現出來的樣子所迷惑,就比如你哥哥,外人都道你哥哥冷漠,對誰都冷著一張臉,你覺得是這樣嗎?”

    “才不是,我哥哥最關心家人了,府裡哥哥是對我最好的人。”

    華如初按住激動得都想站起來的小姑娘,“我當然知道,只是打個比方讓你明白,你哥讓你跟我學東西,可我並不知道能教你什麼,只能教你一點小道理,小訣竅,或者你說說你想學什麼,我要是懂的就一定教你,不過你也不要太看得起我,我並非出身世家,有些方面可能還沒你懂得多。”

    祁珍並非愚笨的孩子,在她娘跟前時表現得那麼失色更大一部分是因為她心裡害怕她娘,被她娘罵笨罵得多了,就是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笨了,她娘怎麼說她就怎麼做,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章程,到最後越做越亂。

    像華如初這樣引導著讓她自己去想,可能反倒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祁珍面帶困惑的想了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嫂嫂好厲害,怪不得哥哥讓她來教自己。

    可是,為什麼嫂嫂在外面看起來一點都不是這樣呢?在主院那邊每次看到,都覺得嫂嫂很好欺負很可憐的樣子。

    被那滿眼崇拜的樣子看得哭笑不得,華如初忍不住伸手給她順了順頭髮,在家時她最小,向來受盡寵愛,嫁進這祁家她只顧著躲麻煩去了,哪還會去接觸多餘的人,難得看到一個親近自己比自己小的人,她突然生出一種護著她也挺不錯的感覺來。

    怪不得大哥二姐都那麼護著她,原來是從她身上找存在感滿足感呢!下次見到一定要笑話他們。

    祁珍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不知所措,躲開又捨不得,就連娘都好久沒這麼親近過她了。

    “這面小鏡子就送你了,外面不容易弄到,以後出嫁時記得放進嫁妝裡。”

    祁珍哪裡敢要,連忙把鏡子放到桌子上,還生怕掉地上去,往裡推了推,“嫂嫂,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貴重倒也說不上,只是不容易弄到,悄悄告訴你,這是海那一邊的人來揚州做買賣時我娘給我換來的,我屋子裡還有一面大的,這面小的不常用。”

    祁珍瞪大眼,毫不掩飾她的驚訝,仿佛生怕被人聽了去,湊近了些小聲道,“我聽說海那一邊的人長得都很怪異,頭髮有好多種顏色,眼睛也是,陶家三小姐說有綠眼睛的,好奇怪,嫂嫂你看到過嗎?”

    陶家三小姐?陶嘉的娘家人?華如初大感有趣,“陶家三小姐說她親眼見過?”

    “沒有,她說她大姐見過,啊,她大姐就是二皇子的側妃,很得二皇子寵愛,聽說長得漂亮又很厲害。”

    這個陶嘉,冀州不靠海,她若是一直生活在冀州,從哪裡看到有著各種顏色的人?也不擔心被人戳破了大話引來猜疑。

    看祁珍一臉的嚮往羨慕,華如初笑,“珍妹也想像陶大小姐那樣做皇子側妃嗎?”

    祁珍臉一紅,扭捏著輕聲道:“不想,哥哥說會被欺負,我鬥不過別人。”

    這倒是句實話,如果祁佑功利一些,把祁珍嫁給太子為側妃,太子應該會很樂意借此加深和祁佑的關係,讓祁佑永遠不能背叛他,可能太子都提起過,祁佑打消了他的念頭。

    以祁珍這性格,需要一個正妻的身份壓人。

    把她面前茶杯的蓋子揭去,露出浮在上面的花瓣,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喝喝看,花茶喝了會讓珍妹更漂亮。”

    祁珍直看得滿心歡喜,端起杯子小心的喝了一口,滿口花香。

    “我讓人包一些,一會你帶回去,用開水沖泡即可,不能煮。”

    “這個……會不會很難弄?”

    “不會,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再給你做。”

    “謝謝嫂嫂。”祁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又加了句,“嫂嫂真好,嫂嫂的丫頭都好能幹,肯定是嫂嫂教得好。”

    雲書給祁珍續了茶,抿笑承認,“珍姑娘說得對,是小姐教得好。”

    “好了,你們兩個,珍妹,你不是想學做糕點嗎?雲書你帶她去,晚上就在這裡用膳吧,你哥哥可能會回來。”

    “可以嗎?”如果說前面還只是歡喜的話,現在就是驚喜了,她已經好久沒和哥哥一起用過膳了。

    “當然可以,你還可以把你做的糕點給你哥哥吃,他要是說不好吃就讓他全部吃完。”

    “那要是好吃呢?”

    “好吃就我們自己吃掉。”

    祁珍捂著嘴巴笑,“嫂嫂,怎麼辦,我一點也不想做好吃了。”

    “恩,那就全部都做得不好吃,等明天你哥哥不在了你再做好吃的給嫂嫂吃。”

    “好,嘻嘻,雲書姐姐,你快帶我去廚房。”

    雲書邊引著她往外走邊輕聲糾正,“珍姑娘,您是祁府的主子,叫奴婢一聲雲書就是客氣了,千萬別叫奴婢姐姐,奴婢會折壽的。”

    “才不會,我知道你是嫂嫂看重的人,就和……就和我們祁府的祁管家一樣,我都叫祁管家伯伯的,娘知道後都沒說我這麼做不對。”

    “珍姑娘以後還是叫奴婢一聲雲書就好,不然奴婢可不敢在您面前出現了。”

    “好吧好吧,雲書。”

    聽起來像是不太滿意呢?華如初撐著頭,拈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裡慢慢咀嚼,夏天吃這個下火。

    PS:嚶嚶嚶,這煩燥的情緒哪來的?壓都壓不下去是怎麼回事?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8:31

第七十章 臉紅心跳

    吃了幾塊點心,喝光一杯茶,華如初突然有一種所有人都在忙就她無所事事的感覺,是不是就因為內宅婦人都如此清閒才有那心思去生嫌心嫌事?

    擦了擦嘴,撐著桌子起身,她也得找點事做,從幾盒子的首飾裡找出適合珍姑娘用的也算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活計吧,她還從來沒仔細瞧過那些個首飾,順便去看看也不錯。

    祁佑今兒回府得早,先去主院給祖父祖母請了安,陪著說了會話才回夫人這裡。

    腳步不自覺的加快了些許,他有些好奇如初會教珍妹些什麼。

    一踏進院子,祁佑的腳步就頓了頓,明明這些天都住在這裡,可每每進來都有種新鮮的感覺。

    爭相競放的鮮花在院子裡一小片一小片的栽種,留出了中間足夠四人並行的路,大樹周圍也增添了幾抹亮色,樹下的桌子上擺放了一個花瓶,裡面插著幾支不知打哪弄來的桃花。

    只是離開一天,他就覺得整個院子都活了。

    “奴婢見過姑爺。”

    “免禮,如初呢?”

    “回姑爺話,小姐回屋了。”

    屋門沒關,華如初聽到腳步聲回頭,對上來人的視線後站起身來笑了,“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你回來了,怎麼今兒個這麼早?”

    “沒什麼事就早回來了,等到忙起來時可能好些天都回不了。”祁佑看那擺得滿桌子都是的首飾有些眼花繚亂,“這是在做什麼?”

    “昨天說的話不記得了?”

    “恩?”

    華如初扶著他到桌邊坐下,提醒道,“老鳳祥。”

    祁佑一想就明白了,“那只是當時說說的話,不用真的如此做。更何況這是你的嫁妝。”

    “我華如初說過的話向來算話。”放下手裡的金步搖,華如初疑惑,“你在不高興,為什麼?”

    祁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他最不擅長解釋,也極少有機會要去解釋什麼,可面前的人是如初,是他的夫人,閉了閉眼。祁佑極慢的說道:“嫁妝是你從娘家帶來的,你只能留給自己的孩子,我要是還需要你來給我做面子就太過無能,珍妹的禮物我會去準備,你的首飾留著。”

    “那為什麼男人還是想娶個身家豐厚的夫人?不是存了要把她嫁妝據為己有的心嗎?”看祁佑的臉色越加不對。華如初趕緊加了句,“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只是成婚那日有聽到一些這樣的話。”

    祁佑堵在心裡的那口氣這才散了去,把首飾一樣樣撿起來放進檀木盒子裡,漫不經心似的說出來的話卻彰顯了他的驕傲,“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若是連你的嫁妝我都要動用,我還有何顏面活在這世上?”

    ……這也太那什麼了,華如初按住他的動作,“如果你非要自己去備上一份我不會反對。但是我要送禮物給珍妹你也不能攔著,祁佑,我挺喜歡珍妹的,難得能見到一個這麼乾淨的人。尤其是在世家裡。”

    這次,祁佑沒有再說出拒絕的話。看著她一樣樣比照,嘴裡還嘀咕著什麼,那些煩雜的事漸漸從心頭散了去,眼中心中只剩眼前之人。

    “祁佑,這個怎麼樣?”

    以純金為底打造的蝴蝶形狀,兩邊各鑲了一顆藍色寶石,就像是兩隻眼睛一般,很靈動,祁佑視線上移,“沒見你用過。”

    手指點了點兩顆寶石,再看向金飾部分時,華如初難掩嫌棄,“我不喜歡金飾,可惜這兩顆寶石了,再說我現在已經成親了,也不適合再戴這種少女發飾吧。”

    “不比老鳳祥的差。”

    “那是當然,老鳳祥的東西也就是靠花樣新穎取勝,其他方面並不比其他人賣的好到哪裡去。”雖說款式新穎了,卻少了真正老鳳祥的厚重感,一個百年老牌子也絕不是光靠幾個新款式新就能站住腳跟的。

    聽出如初話裡對老鳳祥的嫌棄,祁佑眼裡浮現笑意,沒有告訴她太原女子皆以佩戴老鳳祥的東西為榮,老鳳祥的東西光是有銀子還是買不到的。

    “這個要給祁珍?”

    “恩,放我這也是蒙塵,倒不如給小姑娘用,這個好像是一對,你幫我找找。”

    祁佑眼尖,在看到那只的時候就瞟到了另一隻,手一勾拿過來遞給她,“比老鳳祥的要好看。”

    “那是當然,我娘找的是揚州最有名的師傅打造的,我還畫了花樣……畫了兩個花樣,沒想到那個師傅手藝會這麼好,做出來的比我畫的好看多了。”

    祁佑當沒發現她無意間露出來的馬腳,極其自然的接話,“哪兩個是你畫的?”

    華如初有那麼一點點心虛,沒敢說大都是自己畫的花樣,隨便挑了兩個出來,“就這兩個,好看吧。”

    祁佑拿起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點頭,“戴上給我看看。”

    這曖昧的態度啊,華如初認命的接過來,把頭上戴著的幾個首飾摘下來,反手把手中的金釵插進髮髻裡。

    可頭髮挽得太松了,換了幾個地方也沒插好,華如初正打算去梳�檯前弄弄,就看到對面坐著的男人站起來走到她身後,不言不語的把有著幾縷流蘇的金釵牢牢的插進髮髻緊貼著頭皮的地方,另一個是一個小小的插梳,金為底,上面是紅色的寶石,當插進頭髮裡掩掉金色的部分後,紅色寶石耀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就是從不注意首飾如祁佑,這時也覺得他的夫人看不上老鳳祥的東西是有道理的,這麼個小小的東西就遠不是老鳳祥那些能比的,他也是頭一次發現原來寶石做成首飾後如此漂亮。

    “好了嗎?”好一會沒聽到動靜,華如初不由得問到,手往頭上摸,卻被一隻手握住,寬厚溫暖的男人的手,虎口有繭,掌心略顯粗糙,這是常年握劍的人才會有的特徵。

    “寶石確實比金飾好看。”

    無視了兩人之間此時的異樣,華如初滿臉被認同的喜悅,“是吧,我就說金飾太俗氣,我娘還非得給我備上這許多,說老人喜歡黃金的富貴奢華,平日裡去主院我都是用金飾的。”

    “你要喜歡,在屋裡用你喜歡的便好。”

    “恩,好。”

    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後,相隔得極近,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中,華如初萬分不自在的掙了掙相握的手,卻怎麼都沒有掙脫開來。

    祁佑到底在想什麼?和她玩一場臉紅心跳嗎?還是,想來一場捕心遊戲?

    祁佑仿佛沒看出她的不自在,手從從她的肩頭伸過去,拿起另一個鑲滿珍珠的插梳道:“這個也好看。”

    華如初抓住他的手,不肯把這東西也往自己頭上插,金色紅色再來個白色,這腦袋上都要成調色盤了,“這個很適合珍妹用,我想送她。”

    祁佑視線看向放在一邊的那一對蝴蝶,“有一對就足夠了。”

    借著這個機會,華如初拉著男人的手到自己身邊坐下,面對面的交談終於讓她不再那麼心上心下了,順口就應下來,她本就不是個爛大方的人,“好,那就給那對蝴蝶首飾,梳�檯裡有單獨的小盒子,你幫我拿一個過來。”

    明知道她的用心,祁佑還是鬆開她的手起身去了梳�檯,如初的性子逼不得,只能讓她心甘情願,哪怕……他信心不那麼足,可總想試一試,想留住這個人,想讓她的心裡有他,至於他們之間的那些障礙,他相信總有解決的辦法。

    華如初眼神複雜的看著男人的背影,心中閃過許多念頭,可最終,還是低下頭把首飾一樣樣裝進盒子裡,動作很慢,仿佛每放一樣進去就是把心裡那些紛紛擾擾也梳通了一道。

    “小姐,姑爺,該用晚膳了,珍姑娘還在等著。”

    “好好侍候著,我們馬上就來。”

    “是。”

    把剩下的首飾一把掃進盒子裡,隨手往梳�檯一放就準備離開,無意間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腳步頓了頓,有種想把頭上發飾拿掉的衝動。

    “走吧,別讓祁珍等久了。”

    話一說完,祁佑清楚的看到如初掌心握成了拳,旋即看到她回過頭來,臉上還是往常面對他時的笑意,不是絕對的真,卻也沒有摻雜多少假,仔細想來,也不過是比陌生人要好上些許罷了。

    花廳內,祁珍坐立難安的等著,雲書告訴她哥哥已經回來了,她都好久沒和哥哥一起用過膳了,沒想到娘一走她就有這樣的機會,真好。

    哥哥肯定是很喜歡嫂嫂的,自從哥哥成親後回府的時間明顯比以前要早了,也多了,這樣,真好。

    心裡小小的陰暗角落,小姑娘甚至忍不住想,要是娘要很久才回來就好了。

    外頭的行禮聲拉回祁珍的心神,連忙起身朝屏風後面走去,看到跨過門檻進來的祁佑時臉上是毫無保留的笑意,“哥哥,你回來了。”

    祁佑眼神雖然柔和,可表情語態都還和平常一樣,點了下頭淡淡的道,“在嫂嫂這裡可好?”

    小姑娘一點也沒被哥哥的冷淡嚇退,跟著往裡走邊歡快的回話,“嫂嫂對我很好,還讓丫頭教我做糕點,哥哥你看,這是我做的綠豆糕。”

    PS:樓上搞裝修,吵得我完全碼不了字……,趁著不那麼吵的時候碼一會,斷斷續續的一下午才出來三千字,好愁啊,這樣下去我的更新怎麼辦!!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8:52

第七十一章 犧牲與獎賞

    獻寶似的端起桌上一碟形狀不那麼好看,卻也成了形的綠色糕點到哥哥面前,祁珍滿臉都是希望被誇獎的期待。

    祁佑看了隨後進來的華如初一眼,用眼神詢問,“能吃?”

    華如初坐到他對面一本正經的道,“這可是珍妹親手做的,夫君嘗嘗看。”

    祁珍很是主動的夾了一塊放進小碟子裡推到哥哥面前,祁佑無奈,只得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放進嘴裡咀嚼了幾下,很是驚訝的看向祁珍,居然,味道不錯,就是稍微甜了點。

    “哥哥,怎麼樣,還能吃嗎?”

    祁佑微微點頭,“很不錯。”

    被稱讚了,祁珍暈乎乎的不知如何是好,這還是她頭一次被人稱讚,尤其這個人還是對她最好的哥哥,好高興。

    華如初拿帕子捂著嘴巴輕咳了兩聲,也不看兩人,道:“不知道是誰說要把難吃的給哥哥吃。”

    祁珍臉一紅,討好的夾了一塊放到華如初面前的碟子裡,嬌聲道:“嫂嫂,你也吃。”

    華如初笑眼看她,夾起來吃了一小口,味道確實還算過得去,至少比她想像的要好多了,“看不出來,咱們的珍姑娘還挺有天份,第一次就做得這麼好。”

    “也不是第一次,這是第四次做出來的,前面的都不能吃。”浪費了好多材料,祁珍不太好意思的紅了臉。

    “明天還要來學嗎?”

    祁珍看了哥哥一眼,再又看向嫂嫂,“可以嗎?”

    “當然,只要你願意。”

    小姑娘連連點頭,“我來,明天一早我就來。”

    祁佑樂意見小妹活潑的樣子。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她這麼高興,每次在娘身邊看到她都是戰戰兢兢的,他天天在外,就是心疼也管不了那麼多,現在有如初在,娘不在的這些天內應該也能讓她輕鬆點吧。

    要是在娘家都不能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以後成了親更是處處受制,那更是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用了晚膳,祁珍懂事的沒有多做停留。這已經是她最高興的一天了,不能貪心更多。

    “珍妹,這個手把鏡說了要送你的,好好收著,別給人看到。”

    祁珍偷偷看了哥哥一眼。還是不敢收,“嫂嫂,這個真的太貴重了……”

    “給你就拿著。”不等她說完,祁佑便道,“後日你生辰,娘不在,你若是想請朋友入府來玩告知你嫂嫂一聲就是。生辰宴她會給你操持。”

    華如初無奈,長嫂如母,這些事還真是她該做的,看祁珍看向她。遂點頭道:“想請誰來下貼子去請就是,告知我會來的人數即可。”

    祁珍想了想,很老實的搖頭,“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想見她們。每次見面都是比這比那的,還不如就和哥哥嫂嫂一起過。”

    華如初看向祁佑。祁佑倒也不反對,世家的孩子就是在那樣攀比的氛圍裡面長大的,說不上好不好,要是祁珍喜歡,他自然是遂了她的心願,可她要是不願意和那些人湊一塊去,他也不會逼著。

    “恩,後日我會早些回來。”

    祁珍連連擺手,“不用的,哥哥,你跟平時一樣就好了,不用為我耽擱正事,有嫂嫂陪我就好了。”

    “到那天再說,行了,回吧,天要黑了。”

    “好。”祁珍滿心歡喜的福身行禮,“珍兒不打擾哥哥嫂嫂了。”

    華如初側頭吩咐,“雲書,你把珍姑娘送回去。”

    “是,珍姑娘,婢子送您。”

    目送兩人走遠,華如初才問出她心中的疑問,“珍妹也十五了,怎麼身邊沒個侍候的丫頭?平日裡不是都有人跟著嗎?”

    “挨了娘的罰,正臥床休息。”

    看祁珍今天快活的樣子還真沒看出來還有這事,華如初往樹底下走去,知道自家小姐和姑爺每天晚上喜歡在那裡坐上一會,秋謹早把那裡打掃了一遍,桌上擺好了茶杯和糕點。

    祁佑看出如初在想什麼,解釋道:“祁珍很懂事,再難過也不會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來,她擔心你會因為這事害怕娘。”

    “是她會擔心的事。”接過秋謹手中的茶水壺,華如初給兩人面前的杯子都沖泡上,茶香縈繞鼻端,很好聞。

    “茶園那邊你多費點心,太子天天都會問起。”

    “恩,不過炒茶這事急不來,等祁軍把房子搭起來後,篾匠這邊的工具應該也做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就是摘茶的速度再快點也能應付得過來。”

    “你心裡有個章程就好。”祁佑眼神在院子裡掃過,最後落在桌上的花瓶裡,“我記得祁府沒有桃花。”

    “這個啊!”華如初拿了一枝出來在手裡把玩,“馬柏送那些花來的時候順便送了幾枝過來,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

    看了她的手半會,祁佑突然問,“如果……祁府由你當家,你會不會像動這個院子一樣把祁府也改上一改?”

    華如初愣了愣,“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現在想。”

    華如初真就撐著腮幫子開始想,從祁府門口到她所知的每個地方,還真是……沒有一個地方是她喜歡的。

    不過,“應該不會吧。”

    “為何?”

    華如初笑,“就是武林中也分個南武林北武林,因著一點小事都能扯出大道理來爭論不休,南人偏著南方,北人偏著北方,人都是這樣,哪怕對自己的家鄉萬般不滿,可在心裡也只允許自己嫌棄,聽不得旁人說半句不好,我當然覺得祁府太過單調甚至說得上是荒涼,比不得我華家半分,可祁家人並不會這麼覺得,他們只會認為自己的家好,我要是做了改動怕是辛辛苦苦還得不了半點好。”

    家?祁佑心下冷笑,家的含義祁府有幾人懂?要是能給他們帶來利益,就是把這祁府拆了恐怕也不會有幾人猶豫吧,“並不是所有太原世家都如祁府這般空曠,祁府是由軍功起家,一開始便講究的是大開大闊,那時只讓人覺得祁府威風,而不會是如今這般荒涼,這些年祁府做了些改動,倒越發成了四不像。”

    也就是說,祁家現在的樣子並不能代表所有太原世家?她還當所有北方人都只講究個門高梁高屋簷高呢!

    把桃枝插回花瓶,華如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滿口茶香讓她的心情更好了些,“珍妹生辰有沒有什麼要講究的?”

    “女兒在祁府向來不受重視,也不會有幾個人記得,就連我爹可能都……”頓了頓,祁佑才繼續道:“如果他們不提起,你也不用理會,就我們三人過吧,落個清靜也好。”

    “好,我們三人過。”算了算日子,華如初才想起,她的夫君好像也快生日了,女兒不受重視,不知這嫡長孫的生辰會不會有人記得。

    不知不覺間兩人都喝完了杯中的茶,這次是祁佑提了茶壺續茶,“祁珍的婚事我和太子提了,也有了幾個人選,太子的意思是儘快定下,你覺得如何?”

    “這個事,是不是等娘回來再說?”

    “不必,我不會讓祁珍受委屈,她的那些個算計我不想理會,祁家犧牲我就夠了,不必再搭上祁珍的婚事去得什麼好處。”

    犧牲?是指和她成親嗎?華如初眯了眯眼掩下其中的風起雲湧,那她的犧牲該找誰算?

    手被人握住,手指頭一個個掰直,溫熱的指尖劃過掌心中複雜的紋路,男人低沈的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我所有的犧牲中不包括你,賜婚的旨意是我得到的最大獎賞。”

    這是甜言蜜語吧,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你考慮過聽的人的感受嗎?尤其是說這句話的人還木著一張臉,那樣子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華如初不甘不願的任體溫升高,不用看也知道此時她的臉有多紅。

    “祁,祁佑……”

    “恩?!”

    從鼻中哼出的音調性感得無法形容,華如初覺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毛病了,不然怎麼可能從中聽出寵溺縱容來?

    沒有聽到後面的話,祁佑視線上移,“怎麼了?”

    “忘了。”搖了搖頭,連帶著把剛才那錯誤的感覺也晃掉,慌慌張張的只想著提起一件什麼事來把這種感覺給拋到九霄雲外去,最好是再也不要出現了。

    兩人之間越來越曖昧越來越溫情的相處讓華如初亂了陣腳,明知道這樣會出問題,卻只能無奈的任事態這麼發展下去,她總不能無端端叫祁佑不要對她好,不要對她溫柔,不要對她動手動腳……

    他們是夫妻,祁佑做什麼都站得住腳,而她,天生吃軟不吃硬,對這樣的祁佑完全無法冷眼相向,有時候,她真寧願祁佑對她壞一點,儘管去妾室那裡享受溫香軟玉,那樣,她才能守住本心。

    女人再理智也是會敗給感情的,她從來不敢奢望自己是那個例外,尤其那個在別人面前冷漠寡言的男人還在試著在她面前褪去所有防備,把所有的軟肋送到她手中,只要她不是天生缺了感情這根筋,對上這樣的男人她不知道除了投降一途,還能如何。

    可偏偏,她還硬撐著不想投降,不想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兩人之間的這場博弈,勝負未料,可她很清楚,她的心已經沒最開始那麼堅定了,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訊號,她明知道,卻無法可解。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9:26

第七十二章 心老了

    “對了,明天我想去一趟別院,馬柏找了手藝好的匠人回來,我想去看看他們有沒有浪費我的紫砂泥。”

    “為何叫那些土叫紫砂泥?”

    “我在一本遊記中看到的,這種泥土很特殊,用來做茶具泡茶對身體很有好處,而且茶會很香,時間久了就是不放茶葉也會有茶香,不過遊記中說這種紫砂泥很難得,會伴著大量的甲泥,你給我送來這麼些紫砂泥,甲泥哪去了?”

    不知道如初如果知道她這麼看重的紫砂泥不過是百姓看不上的東西時會怎麼想,祁佑心中轉了這麼一個念頭,隨即拋開,避重就輕的道:“老百姓常用你說的甲泥來做茶壺碗盆之類的,不會浪費。”

    “那就好,如果我以後還想要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我讓人在那裡守著,有了就會送來給你。”

    “你讓人直接送到別院去,不要引起別人注意。”

    祁佑點頭應下,感覺到如初在暗暗用力想從他手中掙脫,便也不再勉強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紅布包著的東西放到她手心後松了手。

    “是什麼?”

    “你看看。”

    掌心在膝蓋上蹭了蹭,擦乾濕漉漉的掌心,華如初把那紅綢打開。

    “這是……紫玉?”

    很滿意看到她驚訝的樣子,祁佑掩飾似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看她,道:“玉在太原沒金飾值錢,佩戴的人不多,也就不受重視,這塊玉是無意間看到的,想著你可能會喜歡就拿了來。”

    玉在南朝確實沒黃金值錢。但絕不包括紫玉,紫玉極為稀少,因著南朝的一則傳說,紫玉被南朝人奉為避邪的吉祥之物,就是她,手裡也不過只有小手指甲片那麼一小塊,娘看到後還興奮了好一陣,給她備嫁時更是千叮萬囑一定不能丟了,為給她帶來好運的。

    雖然她不信那些東西。可一個男人為她尋來這麼大一塊寓意特殊的紫玉時,心狠狠的沈了一下,那力度,讓華如初不自覺的拿手壓了上去。

    就連下人都知道紫玉的價值,她不信祁佑不知道。若是把這個呈給太子,太子不管是拿去討了太子妃的歡心還是宮中貴人的喜愛,好處不言而喻。

    可祁佑給了她。

    祁佑只當她是高興的,眼神越見柔和,萬分覺得這回以權謀私得值當了。

    這一夜,華如初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情,完全打開了身體接納祁佑的侵入。氣息交融中,看著男人愉悅的神情,她突然有那麼一刻覺得可惜,如果這個男人能只有她。該多好。

    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有的貪心,只是別人不敢付諸行動。

    而她,屈服於世俗,交付了身體。卻不願也不敢交付心。

    祁珍極少出府,此時和嫂嫂坐在軟轎裡興奮得坐立難安。

    “嫂嫂。真的沒事嗎?娘回來要是知道會不會為難你?”

    “你都問過好幾遍了。”華如初給她抿了抿鬢角,“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你哥哥知道的,去向祖母請示時祖母也親口允了,娘怎麼會為難我。”

    祁珍不好意思的絞著帕子,“我就是怕給你帶來麻煩,娘把我拘得緊,就是哪家小姐發了名帖過來請我過府去玩,母親也是要再三問清楚的。”

    “沒事,不用擔心。”

    華如初沒有解釋更多,她手裡現在已經有了太子的手令,就是祖父也不會再攔著她出府,有祖父祖母坐鎮,祁武氏不敢為難她,最多也就是去請安時說上幾句難聽話。

    到了別院,讓雲書帶著祁珍到處去看看,華如初跟著馬柏來到最裡面的院子裡。

    一路上,馬柏輕聲道:“師傅叫葛雲君,手藝是真的好,家傳下來的,就是性子古怪,聽說祖上曾經極是富裕,只把這當成是個雅好,並不拿這個賺取銀錢,我能請了他來還得虧時機好,他十四歲的兒子得了重病,花光了家裡的積蓄也未見起色,我答應他兒子病好之前的一切開銷由我們負責,他才勉強同意為我們所用,只是為奴卻是不可能。”

    還挺有傲氣,華如初心下滿意。

    只要不是傲過頭她都能接受,主家都希望下人聽話乖順。

    可手藝人她卻希望對方是個有自己主見,不那麼隨波逐流的人。

    禁止了其他人的跟隨,華如初和馬柏兩人進了院子。

    裡面很安靜,就連馬柏派來侍候的兩個小廝看到他們進來都是踮著腳尖過來輕聲請安。

    馬柏擔心小姐怪罪,忙小聲解釋道:“這葛師傅脾氣大,做活的時候尤其容不得半點聲音,昨兒個我過來還被他斥了一頓,小姐別見怪。”

    “去看看。”

    廂房內有不少泥漿的痕跡,屋子中間坐著一個中年人,四十左右,衣裳半舊,濺了泥漿,卻給人一種極規矩的感覺。

    雙手沾著泥,小心翼翼的在塑型,神情嚴謹得近乎虔誠。

    示意馬柏不要出聲,華如初看了一陣後便退了出來。

    不管葛雲君能不能把紫砂壺折騰出來,這態度已經得了她的認同。

    出了院子,華如初才問,“這兩天有沒有做出來成品?”

    “有,但是葛師傅全搗毀了,說是不行,不能浪費了這等好材料。”

    葛雲君發現了這泥的特殊?華如初挑了挑眉,又問起穴窯的事。

    “這事我問了下葛師傅,他倒是說他有個窯,從他祖父那代傳下來的,不過近十年沒有開過窯了,他的家底撐不起開一次窯的花銷,只是修葺怕要花上不少的銀子。”

    “他有沒有說這穴窯品質如何?”

    “他信誓旦旦的說不比官窯差。”

    “很好,你轉告他,只要能把我送來的紫砂泥做出我想要的東西,重重有賞。”

    “是。”

    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馬柏,“不管他明天有沒有做出滿意的成品來,都把這紙交給他。若是他問起,你就說我也只是紙上談兵,並不懂這些,讓他自行鑽研就是。”

    “是。”

    停了停,馬柏問,“小姐,這匠人還要不要再找?”

    華如初想了想,“算了,越少人知道越好。這個葛雲君你拿捏住了,別到時候東西做出來人卻跑了。”

    “這個您放心,絕對不會如此。”

    “你有把握就好。”華如初在跨院的八角亭裡坐下,“茶園那邊進展如何?”

    “按著您說的在建房子,就是摘下來的茶葉越來越多。他們都有些擔心會壞掉。”

    “壞不了,讓他們加快速度吧,急也急不來。”

    “我也是這麼和他們說的。”馬柏笑了笑,此時的他看起來就是個盡職忠心的管家,絕不會有人想到他曾是武林中有名的一號人物,“您把春玉和秋謹都放出來了,要不要再調兩個人進府?”

    “有雲書她們夠用了。我拘在內宅是不得已,讓她們輪流出府松泛松泛也好,我讓你注意的那幾家鋪子有沒有什麼動靜?”

    “時日尚短,暫時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華如初又問了問新開的那幾個鋪子。突然想起一事,“大哥離開時我讓他帶個消息給二姐,請二姐幫我送一些手藝好的繡娘來,你挑個腦子靈活的生面孔去弄一個繡莊。明面上暗地裡該孝敬的孝敬,該打點的打點。一定要完全和別院脫離開來,更不能扯上祁府,就打著姐夫這邊堂口的旗號吧。”

    “是。”

    祁珍在雲書的陪伴下把別院逛了個遍,準備從跨院這邊直接過去找嫂嫂時,就看到八角亭一坐一站著兩人。

    站著的是個男人!

    到底是世家中出來的,祁珍哪怕心裡擔心壞了也沒有說出毀人清譽的話,只是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嫂嫂。”

    華如初早就看到了她,看她走得急還當她是玩得高興了,便停下和馬柏的商談等著人過來。

    偷偷看了男人一眼,好年輕,長得也好,祁珍臉蛋徘紅的不敢再擡頭,只管看著自己的嫂嫂。

    “怎麼走這麼急,都出汗了。”

    祁珍哪敢說自己在想些什麼,嬌笑著坐到她身邊,道:“嫂嫂,你這別院好漂亮,比祁府好看。”

    “你要喜歡下次有機會我還帶你來。”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汗,華如初也忍不住笑,不知為何,這兩天看著這小姑娘,總有種想疼著寵著的感覺,算算年紀,兩輩子加起來有個這麼大的女兒也不出奇了。

    瞬間覺得自己老了。

    “我當然想來,可是娘回來後我哪還敢隨便出府。”扁了扁嘴,祁珍很希望娘能慢點回。

    看她眼光總是瞟向馬柏,華如初以為她是好奇,便給她介紹,“這是我這別院的管家馬柏,馬柏,這是祁府的珍姑娘。”

    “見過珍姑娘。”

    看他並不像一般的下人那樣見禮,只是微微彎腰拱手,祁珍也不惱,嫂嫂別院的管家,肯定是嫂嫂的得用之人了,向她見了禮就是人家的客氣,遂也客客氣氣的應了。

    看時辰不早,華如初也不像往常一樣在這裡用膳,便讓雲書去前頭吩咐轎夫在門口等著。

    “這邊的事你多費心,讓茶園的人都加快速度。”

    “是。”

    回府的路上,祁珍偷偷從小視窗掀開一條縫隙往外看。

    人來人往的寬敞街道上時能看到帶著紗帽的姑娘家。

    心裡偷偷的羨慕,卻絕口不提要下去走走。

    嫂嫂能帶她出來她就已經很感激了。

    華如初自然也不會提,人多的地方有太多意外。

    小姑娘現在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要是私下和誰看對了眼就是她的大罪過了。

    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終身的地界,一點點任性帶來的,都有可能是一輩子的災難。

    與其知了情懂了愛卻要苦苦煎熬,還不如一開始就什麼都不懂。

    不懂,才不痛。

    PS:涉及宅鬥的書鬼鬼是頭一次寫,知道寫得不好,直到今天這章開始才找到了感覺,前面的有些地方寫得比較生硬,有時間我會去修修。

    現在是因為如初新婚,在宅子裡過上一段是必須的,但不是一直如此,也不會一直這樣憋屈,在拿到太子手令的時候,如初其實就比以前要自由些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29:47

第七十三章 踩,狠狠的踩

    綠柳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聽了娘的話不再為已經發生的事傷神傷心,專心養好身體。

    原以為大公子會因為她身體不好憐她,常常來看看她。

    可這些天除了祁安來送過一次補身子的東西外,大公子沒有踏進她院子一步。

    饒是她帕子都絞碎了,哪怕她心裡再多的想法,見不到人也無法。

    依知若打探來的消息,大公子這幾天回來得都很早,除了去主院請安,大多數時間居然都是直接去了夫人那裡。

    這讓她覺得危險。

    正想著是不是掐著時辰去路口迎一迎大公子,門外就傳來說笑聲,綠柳心下一凜,身體坐正了些。

    知若連忙拿了個枕頭墊到她腰後。

    簾子被打起,吳氏率先走了進來。

    在鼻端甩了甩帕子,吳氏抱怨,“一屋子的苦藥味,怎麼也不撩起簾子換換氣。”

    知若忙道:“兩位姨奶奶見諒,主子身體虛弱,受不得風。”

    隨後進來的段氏掩著嘴角輕笑,“也是,都不能生孩子了,這身體是好不到哪裡去。”

    原本還算平和的屋內瞬間靜得針落可聞,綠柳的眼神冷得都能刮下霜來。

    她們是怎麼知道的?

    知若看情形不對,忙示意其他人退下。

    段氏卻仿佛沒發現屋內的異樣,指使小丫頭搬了兩張凳子放到床邊,拉著吳氏大大方方坐下。

    對上綠柳要吃了她似的眼神。

    “綠姐姐這是生氣了?真是奇了怪了,要怨要怒要怪你不都得怪自兒?又不是別人讓你懷不上孩子的,吳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吳氏似笑非笑的看著綠柳,點頭。“段妹妹說得是,綠姐姐,你這代價付出得大了點兒不說,大公子好像也沒多來你這裡一次,我怎麼算都覺得你虧了。”

    綠柳再也沒了以往的氣焰,要是可以,她真想一把火燒了這兩人。

    在心裡告誡自己要忍耐,再忍耐。

    可臉上的笑卻是怎麼都擺不出來了,“兩位妹妹這是專門給我添堵來了?”

    “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綠姐姐,以前你壓我們一頭,在我們面前得意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你也說風水輪流轉,又怎知明年不是到我家。說話還是留點口德的好。”

    “也是,多謝姐姐提醒,妹妹是該留點口德,為將來的孩子積福嘛,綠姐姐就是有這心思也沒用了,總不能為別人肚子裡的孩子積福不是。”

    綠柳只覺得心下翻湧,喉嚨發甜。狠狠吞了兩口口水下去,忍住一陣陣暈眩,冷笑出聲,“那可不一定。這世上最多的就是意外,你們就那麼肯定我懷不上?就那麼肯定你們懷得上?就是懷上了還得看有沒有本事保住呢!厲害如三太太不也滑了胎,兩位妹妹說是不是?”

    段氏和吳氏對望一眼。

    綠柳都這樣了,她們居然還有種被壓制的感覺。

    要是這一次都不能把她踩下去。等她緩過來了肯定不會讓她們好過的。

    踩,狠狠的踩。

    吳氏眉眼一挑。看向知若,“怎麼我和段妹妹來了連口熱茶都沒得喝?這麼沒規沒矩的,姐姐平時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我的人,用不著你們管教,我房裡也不是你們耍威風的地兒,兩位妹妹請回吧。”

    “綠姐姐別這麼急著趕人,咱們可是好一段時間沒這麼坐著聊聊天了。”段氏看著綠柳蒼白的臉色一陣嘖嘖聲,“那麼嬌美的一張臉,怎麼少夫人一進門就憔悴成這樣了呢?以前那人比花嬌的樣子哪去了?”

    吳氏笑著接話,“沒了男人的滋潤,自然就萎了。”摸了摸自己緊致滑嫩的肌膚,“和綠姐姐一比,我今兒氣色真不錯。”

    “那是,綠姐姐都二十二了吧,還能有幾年青春?妹妹勸你還是趕緊養好身體,能得一日寵愛是一日,大公子就是再長情,枕邊怕是也容不下一個看起來年紀比他還要長的妾室,哎呀,吳姐姐,被你這一提醒,妹妹也得回去往臉上抹點東西了,要不然哪敢往大公子跟前湊。”

    段氏看都不看綠柳快要冒火的眼神。

    站起來環眼看了下再也不復光鮮的屋內,心下冷笑。

    仗著多跟了大公子幾年就事事壓她們一頭,到頭來卻落個這樣的結局,該。

    吳氏嬌嬌弱弱的起身,學足了綠柳平日的樣子,“一起來的,一起走吧,綠姐姐,妹妹告辭了。”

    眼睜睜的看著兩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一番揚長而去,綠柳的指甲都掐進了掌心。

    這兩人,這兩人……

    若是她的後半輩子得呆在地獄,這兩人一個也跑不了。

    少夫人,也別想跑。

    都是她,要不是她嫁進來,她還是那個最受寵的。

    要不是她,大公子何至於冷落她至此。

    猛的擡頭看向知若。

    知若被她的眼神嚇一跳,好不容易才沒讓自己往後退,難道主子知道那消息是她洩露出去的?

    “知若,你心裡裝著大公子是不是?”

    知若臉色大變,身體頓時矮了半截,“主子,奴婢……奴婢……”

    “你看大公子的眼神和我一樣,我懂。”撩了被子下床,看也不看跪地的知若一眼,逕自走過她跟前,“原本打算再過一陣就給你許個人家,免得我們反成敵人,全了我們主僕一場,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綠柳回身,死死盯著地上的人,“知若,我改變主意了,你不是喜歡大公子嗎?那就喜歡吧,你顏色好,有我出謀劃策,我就不信會生不出個孩子,到時候我倒要看看是她們得意還是我得意。”

    知若大喜過望,她沒想到主子會這麼容易就松了口,只要主子不使絆子,她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

    “不過,生下孩子後孩子得放我這養著。”

    笑容僵在嘴角,知若嘴唇動了動,機會就在眼前,若是答應,以後自是擡了身份,若是不答應……主子知道了她的心思,一定不會放過她。

    其實她根本沒得選擇。

    知若深吸了一口氣,額頭觸地,“是,奴婢答應。”

    綠柳眼中的瘋狂終於散了些許,親自把人扶起來,笑得如沐春風,“這才對,你放心,孩子是你生的,別人拐不跑,你以後和我住一起,孩子也就跟在你身前養著一樣了。”

    “是,奴婢謝主子恩典。”

    綠柳走至門前打起簾子,突然想起少夫人院裡花廳中放的那張屏風,精緻的繡品,出自揚州,偷值千金。

    若是她也有……

    “把這簾子換成竹簾,屋裡換換氣。”

    “可您的身體吹不得風,現在就換是不是早了些……”

    “換。”

    看綠柳堅持,知若這會哪敢惹她不高興,只得應下。

    “奴婢見過大公子。”

    院裡的請安聲落進屋內兩人耳裡,對望一眼,綠柳迅速回到床上躺好。

    知若給她理了理被子,走至門前打起簾子。

    “知若見過大公子。”

    祁佑大踏步進來,仿佛沒看到門口含羞帶怯的人。

    床邊的兩張椅子還沒來得及挪回原位,祁佑隨便挑了張坐下去。

    “大公子……”

    綠柳掙紮著要下床來見禮,祁佑擡了擡下巴,“躺著吧。”

    “妾失禮了。”按了按眼睛,眼睛更紅了。

    “身體如何?有沒有好些?”

    “謝大公子惦記,妾已經好多了,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下床了。”

    “若是還有哪裡不爽利,稟明少夫人後請了大夫再入府瞧瞧。”

    “少夫人仁慈,每隔兩天就讓孫大夫來給妾身把脈,妾這心裡都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綠柳連忙擦了擦,不好意思的道:“妾身只是太感念少夫人的好了。”

    祁佑厭煩的垂下眼,回府後原本打算直接去如初那,想起綠柳也病了有一陣了便來看看,毫不意外的又看到了她的眼淚。

    忍不住想,如初也這麼哭過嗎?

    就連新婚之夜,她都只是紅了眼眶。

    驀然起身,“好好養著。”

    看大公子才來就要走,這都好幾天沒看到了,綠柳哪裡願意,連忙出聲挽留,“大公子,妾,妾都好些天沒和您一起用膳了,您今天留下來好嗎?只是看著您,妾都覺得身體輕鬆了許多。”

    祁佑腳步停下來,回身看她,眼神深沈的讓人心裡發緊。

    “好好養著。”

    又是這句,看著匆匆離開的背影,綠柳銀牙都要咬碎,又是回去陪少夫人了吧?!

    肯定是的,這些天大公子每天回來陪少夫人用膳的事整個祁府都傳遍了。

    除了比她年輕,華如初哪裡比她好?不就是個十裡紅妝嗎?

    膽小懦弱,爛好心,沒點主見,也沒點主母的風範氣度,要不是有個那樣的出身,祁府少夫人的位置哪能輪得到她。

    大公子也就是一時迷惑,等時間一長便會膩了。

    這樁婚事是奉旨,短時間之內大公子是不能納小妾的,到時候大公子必定還回她這裡來。

    只要不擡新人進府,她就有信心讓大公子重新看向自己。

    哪怕懷不上孩子,她也要儘快奪回寵愛,說不定老天憐她,就讓她懷上了呢?

    至於知若,綠柳心下冷笑,她要的是孩子,孩子的母親也只能是她。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30:10

第七十四章 你去姨娘那裡吧

    自打回來,祁佑就覺得如初今天有點不一樣,原先以為是他去了綠柳那裡惹了她不快,心裡還高興了一陣。

    可久了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如初說的話裡,神情是一點酸味都沒有。

    只是那懨懨的樣子看著又實在是不得勁。

    因著祁佑今天回得早,晚膳也用得早了些。

    樹下,兩人相對而坐,照例,雲書只是把滾開的水送來便退了下去。

    仿佛滿院子都只剩兩人,以及盛放的鮮花。

    先如初一步拿到茶壺,祁佑揭了蓋子給兩人沖泡。

    看著如初面前那茶杯裡翻滾的花瓣,祁佑不由得問,“這也是茶?怎麼看著像是花瓣?”

    華如初湊近去聞了聞,滿意的蓋上蓋子,雖然不是她的心頭最愛,偶爾喝上一喝她也是願意的。

    “這是花茶,本就是花瓣做成的,要不是珍妹過來,我都要忘了還有這茶了。”

    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注滿,祁佑又問,“味道如何?”

    “先捂一捂,一會給你喝一口嘗嘗味道。”

    “甚好。”

    看他的神情,華如初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你別看到什麼都想著能從中獲利。”

    祁佑面色一僵。

    他確實是想到了宮中那些貴人,花茶看著就不錯,只要不是味道太差,就是圖個雅興她們也會喜歡的。

    “我……習慣想到這些。”

    利用身邊的一切為太子,為自己圖謀更多,這已經成為他的本能了。

    祁佑垂下視線,掩住其中的難堪。

    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他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可現在。他不希望如初把他看輕。

    “這沒有什麼不對,我只是覺得這樣太累,偶爾,你也可以這樣單純的享受,嘗嘗看味道如何。”

    看著送到眼前的茶杯,順著茶杯看向握杯儘量伸直的手,再順著手臂,看向對面的人。

    眼睛很黑,沒有一點雜質。就是笑容也是簡單的,仿佛根本看不懂他心裡那些彎彎繞繞。

    可他知道,她懂。

    托住如初握杯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祁佑低下頭去喝了一口。滿嘴花香。

    感覺有些粘膩,不是男人會喜歡的味道。

    而且,也淡了些。

    “是不是不太喜歡?”收回手,華如初問。

    祁佑點頭,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壓下口裡那鼓花香,“我更喜歡喝這種。”

    “我也更喜歡那種。不過女人更適合喝花茶,有美容養顏的效果,應該會有人很喜歡的。”

    祁佑擡頭看她,“你願意?”

    “這有何不願。不過是一些沒費多少心的東西,做起來比茶葉容易多了,我的丫頭們都會,現在鮮花盛放。正是做花茶的好時候,不過我不想我的人露面。你若需要就派幾個人來學。”

    祁佑看她說的不似作偽,也沒有半點勉強,遂點頭,“好。”

    沈默了一會,華如初突然道:“祁佑,今兒我身子不爽利,你看要不要去哪個姨娘屋裡……”

    祁佑定定的看了她半晌,頭一次,華如初先一步避開了視線。

    說出這樣的話,等於是把自己的男人往別人女人床上送,她沒有想像是那麼甘願。

    “今天懨懨的是因為身子乏?”

    華如初訝異他如此問,點頭承認,“恩,肚子疼,身子沒什麼勁。”

    “既然身子乏,怎麼不在家好好歇著,還出府了?”

    “記掛著茶園那邊的事,再加上找的匠人又有了著落,便想去相看一番,是回來後小日子才來了的。”

    兩人正兒八經的說這種事,華如初到底面上還是有些掛不住,似真似假的嗔道:“夫君,你的話比以前多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祁佑沒有否認。

    大概是因為在如初面前說得順口了些,就是在外頭,他的話也稍多了幾句。

    也僅僅是多了幾句而已,不是極熟的人看不出來。

    “不喜?”

    華如初連忙搖頭,“沒有的事,能這麼聊天,我覺得很舒服。”

    他何嘗不是如此覺得?祁佑給兩人的杯中續了水,直到夜幕降臨,起了風,兩人回屋後也沒說起要去別人那裡的話。

    居然就這麼摟著睡了一晚?

    次日,把祁佑打點好,華如初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裡的人,男人正靜靜坐在那裡等著她。

    只是這樣一個姿態,她就覺得心軟了。

    這樣下去,會糟。

    祁佑突然擡眼,對上鏡子裡的視線。

    華如初回神,道:“從今兒起,我都要去主院那邊請安了,一會要不要提一提珍妹的生辰?”

    “祖母事多,不必擾她,她若是記得,自會說起。”頓了頓,祁佑又道:“你身體不爽利,何不再休息幾天,祖母知你身體不好不會怪你。”

    “這已經歇好幾天了,理由再好也不能總用,只是去請個安,沒事。”

    自打分開各自過小日子後,她借著想家的由頭已經偷了好些天的懶,雖然老夫人沒有怪她,可總這麼著也不行。

    適可而止吧,說不定下次還可以再用這個理由。

    祁佑看她如此說也就點了點頭,內宅這些事她相信如初能處理好。

    用過早膳,兩人一起出了院子。

    出府和去主院是同一條路,還可以一起走好長一段。

    “我會早些回來。”分岔路口,祁佑這麼說了一句便離開了。

    華如初在那裡一直目送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提步往主院而去。

    任心裡如何翻湧,也當自己毫無所覺。

    進屋時,裡頭正熱鬧,祁林氏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哄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看到她進來那笑容也沒有止住。

    華如初福身見了禮,規規矩矩的站在下首。眉眼不擡,“祖母,這些日子來得不勤,是孫媳婦不孝。”

    “這孩子,遠嫁千里誰會不想家,再說你還在幫著佑兒分憂,祖母高興著呢!”老夫人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的位置,拍她她的手安撫,仔細看了她幾眼。笑道:“看著氣色是好些了,想開了就好。”

    祁林氏捂著嘴取笑,“現在祁府可是傳開了,自打佑兒成了親,夜夜都是宿在新夫人那裡。姨娘們連見一面都難,娘,不怕您笑話,媳婦都羨慕得緊,老爺什麼時候這麼對過我啊!侄媳婦真是好福氣。”

    華如初心下一冷,這是當著她的面上眼藥呢。

    老人最看重的是什麼?子嗣。

    祁佑是嫡長孫,老夫人自然是想趕緊有個嫡重孫的。新婚燕爾,祁佑專寵她倒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可她要是遲遲不能懷上孩子,偏又占著寵愛,那就是老夫人也容不得她。

    沒有女人願意把自己的夫君分出去。

    可當要分的是別人的夫君時。她們絕對狠得下心來。

    祁林氏這番話明著是羨慕得不得了,可這話裡的意思卻是好幾層。

    果然,老夫人眉頭先是皺了一皺,然後便鬆開了。“佑兒是想做爹了,老婆子我也想趕緊抱上重孫。孫媳婦,你要加把勁。”

    華如初臉色紅紅的低聲應下,那含羞帶怯的樣子惹得老夫人又笑出了聲,“你這孩子,怎麼還是這麼害羞。”

    “可不,您看看她,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來了,還怪好看的。”

    任兩人如何取笑,華如初都是一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的模樣。

    久了,兩人也就沒了興致,當祁佑搬著帳本進來時,老夫人揮了揮手,“行了,都別杵這裡,回去忙你們自個兒的吧。”

    “是,媳婦不打擾您了,如初,我們一起走吧。”

    “好,祖母,孫媳告退。”

    走出主院,祁林氏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去,側頭看著默不作聲的華如初輕聲道:“我嫉妒你,就是當時我成婚時,老爺也沒有一直宿在我那裡,你很幸運。”

    華如初滿臉都是藏不住的幸福,淺淺回應,“夫君待如初極好,如初確實很幸運。”

    “但願你能一直幸運。”

    祁林氏停下腳步,表情複雜,看著一臉茫然的華如初忍不住冷笑。

    世家子中有祁佑那般心性的不說是頭一份,卻也是極少的。

    若不是他冷面冷心的樣子嚇退了不少人,要不是祁家風光不再,祁家嫡長孫媳婦的位置豈會落到她頭上。

    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居然比她幸福,憑什麼?

    幾乎扭曲的面容讓華如初嚇得後退一步,驚呼,“二嬸……”

    祁林氏垂下眼,轉身離開。

    “二嬸……”

    目送著人遠走,再也不見,華如初在那裡站了半會,才滿面不解的離開。

    回了屋,華如初才奇怪的道:“祁林氏對我有敵意,為何?”

    “是不是因為老夫人待您不錯,她防著您了?”

    接過雲書遞來的溫茶喝了一口,華如初搖頭,“不像是防著我,倒像是厭惡,我做了什麼讓她厭惡的事了?”

    “您又沒去走門串戶,怎麼會得罪她,您換個地兒坐,我給您弄弄頭髮。”

    頭皮扯著是有些難受,華如初移步到桌邊坐下,還在琢磨祁林氏對她異於尋常的態度。

    取了釵環,解開束得過緊的髮髻,雲書以指代梳挽了個松松的墜馬髻垂在一邊,打算把釵環重又戴上去,華如初擺手制止,“別用這些,換換。”

    知道小姐的喜好,雲書笑著點頭,“是,婢子這就去拿。”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30:32

第七十五章 庶兄弟

    祁府嫡小姐的生辰,按理就是再不受寵應該也會有所表示的,可祁府的冷淡卻完全出乎華如初的預料。

    大老爺早早當差去了,大太太還沒有回來。

    老太爺和老夫人照例在主院沒有出門一步。

    就連府裡的管事,好像也沒人知道府裡今天有主子過生辰。

    冷漠態度可見一斑。

    成親將近一月,華如初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有點托大了。

    這祁府,她小看了。

    風平浪盡也只是看起來如此而已。

    一直覺得祁府哪裡不對勁。

    她抱著不想介入祁府過深的想法,明明有疑惑卻沒有去查。

    可昨天丫頭無意中的一句話讓她恍然大悟。

    是了,祁府不是沒有根基的世家,相反,祁府曾經無比輝煌。

    傳家百年,怎可能整個府邸的下人裡沒有幾個老人,年紀最大的也不過是三十左右的年紀,要說老,只有管家祁福到了天命之年。

    祁府的老人呢?那麼好的全死了?

    還是說祁府不需要經驗豐富的老人,只需要年輕的侍候就夠了?

    這個理由恐怕連個稚童都無法說服吧。

    想起三嬸曾說過的那些事,華如初眯起眼繼續琢磨。

    曾經,祁府恐怕發生了不能宣揚開來的事吧。

    所以,清洗了。

    不管是事情的痕跡,還是知道的人。

    大家族真可怕。

    華如初覺得自己還是繼續保持緘默就好,軟弱就軟弱了吧。

    “嫂嫂,嫂嫂……”

    人還在院子裡,這聲音倒是先傳進來了,華如初收了那些有的沒的思緒。看向門口。

    祁珍小跑著進來,對上嫂嫂似笑非笑的眼神才驚覺自己失了儀態,連忙慢下腳步。

    “在我這裡你不用束縛自己,想怎樣便怎樣吧,我不拘著你。”

    祁珍眼睛發亮,加快腳步來到嫂嫂面前,乖巧的福身見禮。

    “好了好了,今天你是小壽星,快省了這些規矩。雲書,把院裡的丫頭婆子都叫來給珍姑娘見禮。”

    “是。”

    “不用的,嫂嫂,不用的。”祁珍連連擺手,就是她自己院裡的人都沒有這麼重視。

    沒想到只是這兩天才親近起來的嫂嫂卻對她這麼好。

    雲書抿嘴一笑。福了一福就出去了。

    小丫頭上了茶,悄無聲息的退至一邊。

    祁珍有些坐立難安,“嫂嫂,真的不用的。”

    華如初看著她,端著自己已經半涼的花茶喝了一口,寡淡的味道實在是不喜,可小日子來了。她也不敢去喝綠茶。

    “我讓她們來向你行禮,這是她們該守的規矩,是她們的本份,而你。從身份上來說受得起她們的禮,她們不需要你來護,但是,你可以賞。哪怕就是幾個銅板,也是你的意思。”

    看她似懂非懂的樣子。華如初歎息著搖頭,“珍妹妹,做為主子,對自己真心好的人要護得住,做為主母,該拿捏的人要拿捏的住,可不管是在閨閣中做小主子還是以後管家掌事,都要劃好一條線,做為僕,絕不能逾越,身為主子,絕不能連自己人被欺了都只能眼睜睜看著,有規矩,才成方圓,你護住了她們,她們才能和你一條心,沒有哪個下人會對一個連保全她們都做不到的主子奉上忠誠。”

    這是嫂嫂在教她,祁珍知道,雖然沒有完全理解,祁珍還是把這些話牢牢的記在心裡。

    比起娘親教她的那些個一點也不想學的手段,她更能接受嫂嫂這種光明正大的方式,她覺得這才是正道。

    “我會努力理解其中意思的。”

    “別跟我表忠心,我是受你哥哥之托。”聽著外邊的腳步聲,華如初身體往後靠,“你哥哥生怕你出嫁後被夫家欺負了,也不管我有沒有東西可教你,就把你塞給我了。”

    “我……我以為嫂嫂是喜歡我才願意教我的。”

    看小姑娘滿臉傷心,華如初再次失笑,這麼單純啊,她那個據說很厲害的婆婆究竟是怎麼教的?怎麼反而教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了?物極必反嗎?

    “要不是喜歡你,我何必教你這些,原本我也只打算和你講幾個大道理敷衍敷衍的。”

    祁珍還要說什麼,雲書領著夏言和冬菲進來了。

    其他人在花廳門外候著。

    三人成品字型跪下,磕頭行禮,“奴婢雲書(夏言,冬菲)祝珍姑娘身體安康。”

    祁珍急忙翻自己的荷包,裡面有些碎銀子,但不多,如果只是打賞眼前這幾人倒還罷了,可嫂嫂說了,整個院裡的人都會來向她見禮。

    要是阿鳳在身邊就好了。

    偏偏她今天還起不來床。

    看出她的窘迫,華如初從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錢袋遞過去,鼓鼓囊囊的,看著就不少。

    “先拿著用,都是碎銀子。”

    “那,我先借著用用。”

    華如初不置可否,要說錢財方面,兩輩子老天爺都不曾薄待了她。

    看著最後一批進來的人,華如初眨了眨眼,這麼面生,是祁府的人吧。

    她才嫁進來時安排在這院子裡的人恐怕各房眼線都有,好在她的丫頭們能幹,從第一天開始就把她們排擠得遠遠的,連靠近都不可能。

    傳遞消息出去更是妄想。

    她得找個藉口光明正大的把這些人清理出去。

    “行了,都去忙吧,夏言,廚房那邊你去看著,多做幾個珍姑娘愛吃的菜。”

    “是,奴婢省得。”

    人都退了出去,只剩雲書在身邊侍候,華如初道:“中午你哥哥回不來,我們兩人都吃不了多少,對付著吃幾口。晚上再多做幾個好菜。”

    “嫂嫂怎麼說怎麼好。”

    “今天過生的可不是我。”

    頭一次被這般重視,祁珍興奮得人都有些飄飄然了,原本對華如初就有幾分親近,現在更甚。

    就差扯著她的袖子撒嬌了。

    這時,小丫頭掀簾子進來通報,“小姐,良公子和鎮公子求見。”

    他們兩人?掃了祁珍一眼,華如初點頭,“請他兩人進來。”

    “是。”

    祁珍湊近了奇怪的問。“他們來幹什麼?嫂嫂,平時他們也常來找你嗎?”

    華如初敲了她一個腦蹦,“少胡說,叔嫂有別。”

    祁珍吐了吐舌頭,“我就是覺得奇怪。”

    看她還想再說。華如初沖她搖了搖頭,祁珍也驚覺,馬上閉嘴不再言。

    簾子打起。

    祁良走在前頭,祁鎮隨後而入。

    “見過嫂嫂。”

    “快免禮,你們兩怎麼一起來了?”

    祁良搶先開口,“今日是珍妹妹的生日,我們去她院裡沒看到她。聽丫頭說來了嫂嫂這,我們便過來了。”

    華如初看向祁鎮,想比起來,她更願意相信這個代兄接親的庶出公子。

    祁鎮在外頭散漫慣了。就是在府裡也沒有其他人那麼講究規矩,看華如初看過去笑得見牙不見眼,手上拽出來一個盒子,“嫂嫂。我是來找珍妹妹的,看您只是順便。”

    這人……華如初哭笑不得。

    “這是給珍妹妹買了禮物?”

    “嘿嘿。手裡沒幾個錢了,買了幾個糕點來討妹妹歡心。”

    “謝謝鎮哥哥。”祁珍接過,眼睛都笑成了彎月,沒想到今年還有人記得她的生辰,並且給她買了禮物,好高興。

    祁良暗暗咬牙,明明是他先進來,明明是他先說話,明明是他站在前面,可就算這樣,祁鎮也能把風頭搶走,可惡。

    忍了忍,祁良笑容更盛了些,把手裡拿著的布包解開,露出裡面精緻的小算盤,“聽說母親在教你管家,我便想到這個東西你可能會需要,不知道珍妹妹喜不喜歡。”

    祁珍大大點頭,笑容真誠得炫目。

    就是滿腹算計的祁良看到了目光也閃了閃,旋即平復。

    “都坐吧,鎮弟,你好像這陣沒在府裡?”

    祁鎮笑容風流的接過雲書遞來的茶,稍顯輕佻,卻不讓人討厭。

    “對,原本打算在家多呆一段時間的,朋友相約出門遊玩,覺得有趣便去了,這不,昨天才回來,剛好趕上珍妹妹生辰。”

    “怪不得這些時日也沒見你。”

    和祁鎮的瀟灑相比,祁良相差的何止一點半點,汲汲營營祁府這點東西,卻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寬廣。

    再一比較,就她目前所知的同輩裡,祁鎮算是過得最舒心的了。

    是個聰明人。

    祁鎮突然身體前傾,笑得諂媚,“嫂嫂,聽說你有幾屋子繡品,反正你也用不了這麼多,賞弟弟一點唄。”

    “你要繡品做什麼?拿去討哪個姑娘家歡心?”

    “這個您就別問了,就說給不給吧。”

    “你都說我有幾屋子了,你又只要一點,做嫂嫂的哪能不滿足你,雲書,你去準備雙份,免得良弟說我偏心。”

    祁良咧嘴一笑,燦爛陽光,“我這是沾了二哥的光了,二哥,多謝了啊!”

    “客氣。”祁鎮似笑非笑的看了祁良一眼,順口接了這麼一句便不再搭理他,直把祁良恨得牙癢癢。

    看來平時不出院門是對的,庶兄弟之間都這麼明爭暗鬥的,各房之間還不知道生出了怎樣的齷齪,居然表面上能粉飾太平到如此程度,不愧是傳家百年的家族。

    華如初喝了口茶,冷眼看著兩人你來我往。

    再看向興致勃勃把玩算盤的祁珍,華如初覺得自己看走了眼,祁珍是單純,卻不是蠢笨的天真,該懂的事她都懂得,祁武氏教的,並不算失敗。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31:00

第七十六章 感情不能算計

    當祁佑回屋聽到兩個庶弟過來時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難得他們今年居然記得。”

    華如初擰了帕子遞給他,“珍妹很高興。”

    “這是頭一次有人費心給她過生辰,自然高興。”

    “往年娘在家也不會有什麼表示嗎?”

    “這個你可以問問祁珍。”擦了臉,自己去擰了帕子晾到一邊,祁佑牽著她到一邊坐下,“有沒有好點?”

    愣了愣,華如初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別開臉,不那麼自在的道:“好些了,我們出去吧,祁珍親自去忙了,說要做一道菜給你吃。”

    “恩。”

    三個人的生辰宴在大家族中可以算得上是寒磣。

    可三人都不這麼覺得。

    食不言的規矩依然保持得很好,可氣氛卻極好,祁珍從頭至尾嘴角都是上翹的。

    忍不住貪心的想,要是每年生辰都能和哥哥嫂嫂一起過就好了。

    飯後,華如初把裝著一對蝴蝶首飾的盒子放到祁珍手裡,“我和你哥哥送你的生辰禮物。”

    看她想拒絕,華如初搖頭,“長者賜,不可辭,哥哥嫂嫂給的東西你只管收著就是。”

    看到哥哥微微點頭,祁珍才忐忑的收下,軟軟的道:“那個手把鏡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華如初只是笑,把話題帶了開去,夜幕降臨時祁珍才起身告辭。

    “哥哥,你送送我吧,我想和你說說話。”

    祁佑看她一眼,起身。

    祁珍沖華如初做了個鬼臉,“嫂嫂,哥哥借我一會啊!”

    “快走快走。再不走不借了。”

    “嘻嘻嘻,明天我再來找嫂嫂。”

    直到進了祁珍的院子,祁佑才停下腳步,看向妹妹,“有話要說?”

    “恩,小翠,去門外守著。”

    “是。”

    掃了眼院子,祁佑皺眉,“你身邊的人呢?”

    祁珍咬了咬唇。“阿鳳在養傷,其他幾個丫頭都被娘賣了,只有小翠還在,娘說要找牙婆子重新買幾個,還沒來得及就被太子妃召走了。”

    祁佑心頭火起。這還是祁府的嫡小姐,她的親生女兒,怎麼就能這麼狠?

    也是,當初能眼都不眨把他送離身邊,對女兒狠一點又算什麼。

    閉了閉眼,祁佑道:“進屋說。”

    祁珍親自去沏了茶,低著頭擺弄著茶杯。道:“哥哥,我很喜歡嫂嫂,我不想讓她傷心。”

    祁佑擡眼看她,“誰會讓她傷心?”

    “哥……”祁珍眼裡有淚。面色慌張,“娘已經有意見了,說嫂嫂沒有大家氣度,善嫉。自打她進門你就再沒有去過姨娘屋裡,還說再過一陣嫂嫂要是還沒有消息。就要把身邊的大丫頭送你屋裡,我本來打算當作沒聽到的,可是,嫂嫂對我這麼好,我……我……”

    短時間內是一定不會有孩子的,祁佑低下頭,嘴角譏誚的勾起。

    那麼理所當然的干涉他的生活,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這兩天如初有沒有教你什麼?”

    “哥,你怎麼還有時間想這個……”祁珍急得不顧儀態的大喊,哥哥既然專寵嫂嫂,不是應該很著緊嗎?

    怎麼還跟沒事人似的。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你也管不了,回答我的問題。”

    祁珍嘴巴動了動,滿臉不甘,卻只能退讓,“嫂嫂教得不多,但是很有用。”

    “那你就用心學。”淡淡的看了妹妹一眼,祁佑起身,對幼妹,他也願意費舌多說上幾句。

    “我不想問娘為什麼要賣了你的丫頭,你快及笄了,就在這幾天婚事會議定,不要到出嫁時身邊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到了夫家被欺負了連個報信的都沒有,學學你嫂嫂,看她是怎麼調.教下人的,你身邊的丫頭只要有雲書的一半都夠讓你少吃許多苦頭。”

    目送著哥哥走遠,祁珍站在那裡半天動彈不得,嫂嫂是不是知道從小就侍候她的人她都沒有保住,所以才會和她說那些話?

    是啊,要是自己的人都保不住,何談忠心?

    又有誰會向一個連保全她們的能力都沒有的人奉上忠誠?

    娘,您天天教我算計。

    卻還沒有嫂嫂的幾句話來得讓人開竅。

    別人都道嫂嫂太過軟弱,又好說話,拿捏不住人。

    可誰又真正從她那裡占了大便宜?

    讓哥哥連妾室的屋子都不進了,這算是軟弱?

    這樣的軟弱,她也願意學學。

    “小姐,起風了,您趕緊回屋吧。”

    循聲看向小翠,祁珍莫名笑了笑,進了屋。

    她會學會的。

    祁佑一進院子便吩咐人落了鎖。

    直直往樹下的人走去。

    每天飯後在那裡坐一坐已經是他們的習慣了。

    看到他,華如初起身,“回來了。”

    祁佑腳步頓了頓,旋即回道:“恩,回來了。”

    幾日後的晌午,馬柏送來消息說紫砂壺出了成品,茶園那邊的房子也建好了。

    去主院請示了後,華如初帶著人出了府。

    成了她小尾巴的祁珍眨巴著眼睛跟上。

    華如初到底還是沒有捨得趕她,成親後規矩更多,在閨閣時讓她出去透透氣也好。

    去到別院,幾人匆匆來到葛雲君面前。

    葛雲君聽到面前這個年輕的婦人就是他的東家時愣神了好半會。

    滿手泥漿的摸上後腦勺,沾了滿頭的泥而不自知。

    華如初迫切想看到成品,直直的就問,“葛師傅,你真的做出來了?快拿來我看看?”

    葛雲君卻不理會她的要求,而是反問她,“那邊紙上的東西真是你寫的?”

    “對,我從一本書上看來的,你是按那上面的做的?”

    “是。”葛雲君眼神火熱。“東家,你能不能把那書給我瞧瞧。”

    我去哪裡找來給你?再穿回去一次嗎?

    華如初暗地裡呲牙,面上卻黯淡下來,“葛師傅大概不知道,我娘家遠在揚州,那書也是好多年前在那邊得到的,這麼些年也不知道扔哪個角落去了,您要是等得,我稍個消息回去讓人找找。要是找著了就給您送來。”

    葛雲君難掩失望,卻也能理解,揚州的繁華富有天下皆知,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揚州有個很大的海口,那裡常會有海那一邊的人過來做買賣。稀奇古怪的東西多得很,時長日久,就連揚州人對新事物的接受度也要遠高於其他地方。

    若說書是從那裡得到的,他信。

    “也行,你找找。”

    說得通就好,華如初松了口氣,追著前面說的事問。

    “你說這個叫紫砂壺?名兒倒是不錯。挺雅致。”葛雲書讓開身子,他身後擺著的幾個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泥壺落入眼簾。

    “這幾個都成功了?”

    “說成功還早了點,我只是按那紙上說的把壺做出來。是不是成功還要燒出來才知道。”

    “那就開窯燒。”

    馬柏輕咳一聲,稟告道:“穴窯還在修葺,小姐,您還得再等兩天。”

    白高興一場。華如初湊過去看了看她也看不出名堂來的泥壺後便離開了房間。

    葛雲君已經忍不住想趕人離開他的地盤了。

    “嫂嫂,那個是用來燒水的嗎?”出了房間。祁珍才輕聲問。

    “恩,等做出來了嫂嫂送你一個。”

    “好,謝謝嫂嫂。”

    她是不懂這些東西的好壞,但她知道這是嫂嫂的心意。

    嫂嫂對她是真好。

    一行人又去了趟茶園。

    篾匠做的工具陸陸續續送到了。

    按華如初所說的擺放在空蕩寬敞的房間裡。

    秋謹和春玉正一步步的教人制茶,手指尖和指甲片裡都變了色,很醜。

    在揚州制茶時,這是華如初最痛苦的時候。

    顏色還很難洗掉,要好長一段時間才會慢慢褪去。

    有這兩個大丫頭在,華如初並沒有需要多操心的地方,便去茶山上看了看。

    不少臉孔陌生的婦人在摘茶,看到她紛紛行禮。

    “小姐,要不要再請些人來採茶?還有兩座山頭沒動,嫩芽老了就可惜了。”

    扶著雲書的手,兩人來到了山頂最高處。

    這段時間天天收在內宅,骨頭都生�了。

    “請吧,趕緊摘了也好,我想試著做新茶,浪費起來摘下的茶葉就不夠看了。”

    想起第一次做茶時小姐浪費的那一堆堆,雲書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反正這茶園自己一兩銀子都沒出,全浪費了也不心疼。

    “小姐,外頭的事婢子不打算插手過問了,以後就跟在您身邊,倒是秋謹,心思細膩,放出去鍛煉鍛煉以後不會比婢子差,您也多一個得用之人。”

    “她現在就挺不錯了,雲書,天天在那內宅,你拘得住?”

    “小姐拘得住,婢子就拘得住。”

    “要是有別的選擇,我也不願意天天在宅子裡和人雞毛蒜皮的過日子。”華如初歎了口氣,“祁府秘密好多,原本還當世家中祁府比起來是簡單的,現在越來越不這麼覺得了。”

    “能傳家百年,必定有其過人之處,反正您現在又不管家,和其他人也沒有仇怨,關起門來過我們的小日子就可以了,隨她們鬥法去,姑爺都不去幾房小妾屋裡了,正好培養培養感情。”

    “你別高興得太早,現在是新婚,再蜜裡調油都屬正常,他還能永遠不進妾室屋裡?儘早別做這樣的美夢,現實很打擊人的。”

    “小姐,您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想?您要是有心,就讓姑爺離不開您,您又不是做不到。”

    眺望著周圍皆不高的山頭,華如初搖頭輕笑,“這世上,唯有感情這個東西我不算計,算計來的感情我也不屑要。”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31:24

第七十七章 風波起

    要做出新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華如初也不急,隔天出府一次,每每只在外頭呆上半天。

    閒言碎語自是不少,華如初隻當沒聽到。

    倒是老夫人和老太爺兩人全力支持,打了幾個丫頭板子後也就讓慣會逢高踩低的下人看清了風向。

    這日下午,有著祁府標誌的馬車在門前停下。

    容光煥發的祁武氏扶著劉嬤嬤的手踩著矮幾下來。

    這些天,是她嫁入祁府後最揚眉吐氣的時候。

    門房趕緊上前見禮。

    祁武氏先去主院請安,眉飛色舞的挑著最讓她有臉的事說了說。

    太子妃受太子囑咐,對祁武氏雖說不上另眼相待,卻也是多和她說了幾句,也常常把她帶在身邊聽師傅講經。

    其他人見狀,對祁武氏態度也有了很大轉變。

    祁府婦人已經許久不曾這般露臉了。

    祁林氏的羨慕嫉妒祁武氏自是看在眼裡,就連老夫人也是眼帶欣羨的,祁武氏腰背挺得更直。

    回到自個兒院子,原以為媳婦女兒會迎出來,卻沒成想一個都不見。

    祁武氏瞬間沈了臉色。

    眼帶冰霜。

    “沒人去告知她們我回來了?”

    著湖綠色衣裙,個子高挑,五官雖然說不上精緻,卻也出挑的大丫頭雪如扶著主子坐下,輕聲道:“奴婢派小丫頭傳了話去,可是……”

    “誰去傳的話?”

    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低垂著頭走出來,“是奴婢。”

    “怎麼回事?”

    “回主子,珍姑娘那裡和少夫人那裡奴婢都去了,只是……奴婢沒見著人。”

    祁武氏一拍桌子,“什麼叫沒見著人?好好一個人還能在府裡丟了?”

    小丫頭嚇得一抖。聲音都打著顫,“回主子,奴婢問過了,珍姑娘和少夫人此時並不在府裡,一早就出府了。”

    “出府?兩人一起?現在還沒回來?”

    “是。”

    祁武氏猛的站起來,“華如初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帶著未出閣的姑娘家出府,她想做什麼?”

    屋裡的大小丫頭都跪了下去,呼吸都放輕了。

    雪如向來得祁武氏歡心,此時也不敢觸了黴頭把實情相告。

    可偏偏。祁武氏問了。

    “雪如,我把你留在家裡,就是想要你好好看著珍兒,你怎麼看的?還讓她出府,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擔得起嗎?”

    雪如誠惶誠恐的直磕頭。“主子,奴婢,奴婢也不想讓珍姑娘出府,可是,可是少夫人偏要帶著,珍姑娘也想出去,奴婢管不住啊!”

    祁武氏氣得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走。剛回來時的好心情全沒了。

    “老太太也不管嗎?”

    “回主子話,每次出去少夫人都是帶著珍姑娘一起去請示老夫人的,老夫人並沒有反對。”

    每次出去?祁武氏瞪大眼,“你是說珍兒不是頭一次出去了?”

    “是。珍姑娘出府五次了。”

    “反了反了,華如初就是這麼當人嫂嫂的?”祁武氏氣得發抖,恨不得馬上找到人,狠狠給她幾個耳刮子。

    “沒點教養的東西。她出身低賤就要帶得珍兒也沒了女孩子的矜持嗎?哪家的小姐會天天往外跑?”

    沒有一個人敢接話,屋子裡只能聽到祁武氏急促的喘息聲。

    “劉媽。你去二門那裡等著,那兩人回來了馬上帶我跟前來。”

    “是。”

    而此時,在茶園玩得正歡的兩人一點也不知道家裡有大麻煩在等著。

    用力摳著指甲縫裡的黑色汙漬,祁珍發愁,“嫂嫂,真的洗不乾淨。”

    同樣在洗手的華如初看著自己的手指頭也有些愁,“都說了叫你別動手,你還當我騙你。”

    “看你們那麼揉茶葉很好玩嘛,我娘快回來了,一定要在她回來之前把手弄乾淨才行,不然我就要完蛋了。”

    “在你完蛋之前,我肯定先完蛋。”

    眼不見為淨的收回手藏進袖子裡,華如初看向活潑不少的小姑子,心裡帶著點不落忍。

    明天起她就不能帶她出來了,她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些。

    十五歲都還不到啊,她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正穿著一身男裝轉悠在揚州的大街小巷裡,不知道有多開心。

    不過現在她也沒什麼資格去同情別人了,以前活得再肆意,現在不也折了翅膀。

    “走吧,時辰不早了,不能回得太晚。”

    祁珍也知道今天是她最後能逍遙的日子,硬是纏著嫂嫂在茶園呆了一天,飯都是讓人從別院送來的。

    看了看天色,不甘不願的起身,嫂嫂待她這麼好,她不能讓嫂嫂落了責備。

    秋謹把用盒子裝好的茶葉遞給華如初,笑道:“小姐,姑爺會很高興的。”

    華如初眉眼一挑,神采飛揚,“你怎麼不說我有新茶喝了應該高興呢!”

    “是是是,您該高興。”秋謹笑得更歡,“您說的新品種我們會照著您說的努力去嘗試的,一定給您做出來。”

    “也不急,先保證了新茶的數量再說,這些都是你們姑爺要呈給太子的,很重要。”

    “是,婢子曉得。”

    看天色確實不早了,雲書連連催促兩人。

    軟轎上,祁珍把玩著小小的盒子,揭開來滿足的聞了聞,“真香,家裡那些磚茶我都喝不下去了。”

    “你年紀還小,不要喝太多這種茶水,一天喝上兩杯就足夠了,多喝我給你的花茶,那個喝了對女子好。”

    “知道了,嫂嫂,你都說好幾遍了。”

    華如初嗔笑著橫了她一眼,“你聽進去了才好,女子身體大都虛寒,這種茶不適合多喝。要是我能做出紅茶來就不控制你的量了。”

    “現在秋謹她們在做的就是紅茶嗎?”

    “不止紅茶,還有其他的,要是能做出來一定給你一份。”

    祁珍歡快的揪著華如初的袖子直晃,“嫂嫂最好了。”

    這樣依戀的動作她做得自然,華如初也不推開她,由著她撒嬌。

    轎子直接擡進了府。

    雖說華如初這個少夫人在府裡存在感薄弱,但是她身邊的大丫頭雲書在下人中卻是極受歡迎的。

    來自富庶的揚州,同是服侍人的,但是雲書的穿著打扮一點不弱於普通人家的小姐。原本這樣的下人是會受到排斥的。

    但是雲書極會做人,也大方,時不時買點什麼吃食或者胭脂水粉攏絡各路小鬼,再加上她還有一手精湛的女紅,揚繡揚名天下。腦子活的丫頭時不時會拿著繡品去請教,雲書從不吝嗇,無不滿足。

    她不擔心別人把內裡的精髓學走,要是那麼好學,揚繡早就氾濫了,哪還會那麼有名。

    門房不好明目張膽的報信,偷偷向雲書打了個眼色。

    雲書愣了愣。滿臉笑意的走了過去,道:“雲虎大哥,你讓我給你帶的東西我沒買到,把銀子先還你。”

    雲虎松了口氣。“我正想問呢,錢放你那裡沒事,下次遇上了再給我買一樣。”

    從袖袋裡摸了四個銀裸子遞過去,雲書笑道:“拿著。下次我給你買了你再給我銀子也一樣。”

    “也好。”把銀裸子收好,雲虎眼裡都是笑。少夫人軟弱怎麼了?可她的丫頭厲害啊,出手也大方,這樣的主子誰不想跟著。

    壓著噪子,聲音幾乎就含在嘴裡,“大夫人回來了,聽說發了很大脾氣。”

    雲書一驚,要糟,怎麼偏偏趕上今天了?不是說還要兩天才會回嗎?

    沖雲虎感激了點了點頭,雲書快步追上前頭的人,到了內院,扶著華如初下轎時低聲道:“大夫人回來了,應該是知道您帶著珍姑娘出去了,據說發了很大脾氣。”

    這可真是……

    華如初看了眼在她身後出來還滿臉帶笑的小姑娘,今天怕是要難過了。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華如初淡淡的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還能要我的命?走吧。”

    “嫂嫂,你在說什麼?”

    “沒事,快用膳了,回屋吧。”

    祁珍疑惑的看她一眼,跟上。

    進入二門,華如初一眼就看到了劉嬤嬤,祁珍也看到了,嚇得臉色發白。

    劉媽此時已經急得不得了,她在這裡已經等了有一個多時辰了,大夫人都派人來問了好幾次,那兩人卻還沒有回來。

    越晚回來,大夫人會越生氣啊!

    正想著是不是出去看看,就聽到了一眾人的腳步聲,心下一動,看了過去。

    果然是她們回來了。

    劉嬤嬤快步走上前,邊道:“哎呦喂,我的好姑娘啊,您總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老奴都要出去找人了。”

    祁珍緊張的拉著劉嬤嬤的手問,“我娘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兩個時辰了,您還是趕緊去請安吧。”看向一邊沈默的華如初,劉嬤嬤臉色就沒那麼和藹了,她是大夫人的陪嫁,在大夫人屋裡地位本就不一般,平日裡免不了端個架子,對少夫人也只是維持著面上的恭敬,打心裡卻是看不起的。

    一想到自家姑娘因為她會被大夫人責駡,心裡更是不喜,連帶的說話都沖了許多,“少夫人,也請您一道過去吧,大夫人在等著。”

    華如初還沒說什麼,祁珍就沈了小臉,“劉嬤嬤,你怎麼能這麼和嫂嫂說話?”

    看她這樣,劉嬤嬤心下一驚,卻也不怕,“珍姑娘,您還是趕緊過去吧,大夫人怕是氣得狠了。”

    “娘生氣我會擔著,和嫂嫂無關。”

    劉嬤嬤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她和大夫人離開的這些天發生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事嗎?

    怎麼這兩人這麼親近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31:54

第七十八章 追著男人跑?

    “珍妹,我們先去給娘請罪吧,帶你出門本就是我不對。”

    不想在這裡讓人看了熱鬧去,華如初道。

    聽到嫂嫂這麼說,祁珍沒有二話的點頭,那個聽話卻又有活力的模樣讓劉嬤嬤再次覺得訝異。

    在大夫人面前的姑娘可沒有這麼……這麼鮮活。

    二進正院,祁家嫡長子的正屋。

    祁武氏坐在那裡已經許久沒有動了。

    不再暴怒,平靜得讓人更加膽顫心驚。

    聽得腳步聲,祁武氏眉眼不擡。

    祁珍知道娘親氣得狠了,這麼多年的嚴厲管教在她心裡殘留下的陰影讓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腳步移動間慢了些許,躲到了嫂嫂身後。

    華如初回頭看她一眼,淡淡的眼神,卻帶著清晰可見的失望。

    祁珍心下一緊,雖然嚇得臉色發白,仍咬著唇堅定的挪動腳步站到了嫂嫂身邊。

    不怕,她不怕。

    這是她的娘親,不用怕。

    “媳婦見過母親。”

    “女兒見過母親。”

    祁武氏擡頭看向祁珍,以前她都是叫她娘。

    “跪下。”

    兩人毫不猶豫的雙雙跪下。

    眼光移動,落到華如初身上。

    進門時的十裡紅妝為她掙足了臉面,哪怕嫌棄她出身低,卻也不討厭她。

    來她這裡請安不勤,因著她是新婦,想家,她也忍了。

    她專寵,體諒她新婚,她也不多說什麼,只要能早點為她添個孫子就行。

    她常出府。婆婆說是為了幫佑兒,她也沒有為難。

    可是現在,她不過離府十多天,她卻把未出閣的小姑子帶出府五次,五次。

    她可想過一個不慎就會為珍兒帶來多大的麻煩?

    珍兒還有一年及笄,要是傳出不好聽的話,珍兒下半輩子該怎麼辦?

    祁府又豈能容得下一個名聲敗壞的女兒。

    “華如初,做我祁家的媳婦便要守好祁家的規矩,若是不安於室。這麼想往外跑,為何不自請離去?”

    “把珍妹帶出去,是媳婦的錯,請娘責罰。”

    祁珍跪行到祁武氏面前,急急的辯解。“不是,娘,不怪嫂嫂,是我一定要跟著的,您要罰就罰我吧。”

    華如初暗暗叫糟,要是順著讓祁武氏出了這口氣,這事也就解決了。最多就是受點罰。

    祁珍這樣出來為她說話,不但幫不上她,反而會讓祁武氏更恨。

    祁武氏狠狠的瞪向女兒,怒道:“你還幫她說話?你知不知道姑娘家的閨譽有多重要?要是出點什麼事你該怎麼辦?啊?”

    “我知道閨譽重要。娘,我真的知道,每次出門嫂嫂都會多帶上幾個護衛,我們也只是去茶園。從不允許我下轎,她一直都很著緊我的。娘,您別怪嫂嫂,是女兒的錯,要不是我一定要跟著,嫂嫂也不會帶我去,是我讓嫂嫂為難了,娘,您罰我吧,我以後不出去了,真的,再也不出去了。”

    華如初閉了閉眼,雖然知道祁珍這麼說事情只會更糟糕。

    可看著她這麼為自己辯解,心下又覺得舒坦。

    自己付出後得到了回報,這種感覺,很好。

    祁武氏氣了個仰倒,手一揚就給了祁珍一個響亮的耳光,“你還替她說話,她都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向著她,我是你娘,我擔心你,為你著想,你不知道體諒我的心情就算了,你還幫著她?”

    激烈的情緒起伏讓祁武氏一陣一陣的發暈,捂著胸口看向華如初的眼光帶著仇視,“好啊,真好,好手段,好本事,華如初,是我小看了你,哄住了我的兒子,還讓我的女兒向著你,厲害,你厲害。”

    華如初表現得越加瑟縮,身子都開始打顫,眼睛泛紅,睫毛直顫,仿佛隨時都要嚇得昏過去。

    只有這樣讓祁武氏泄火,這事才能平得下來。

    被祁珍那樣頂撞,她現在只是個因為孩子護著別人而吃味的母親。

    “娘,我沒有,我帶珍妹出去是祖母首肯了的,不然就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這麼做,娘,您別生氣,我保證再也不帶她出去了。”

    “少拿老太太來壓我,只是出去一次我也就忍了,權當是讓她出去透透氣,可你是把她帶出去五次,哪個閨閣小姐這麼放肆?你以為世家小姐都像那些不要臉的武林中人一樣追著男人跑的?”

    屋子裡靜得針落可聞,雲書眼睛都紅了,這麼欺辱小姐,憑什麼?

    世家小姐有多了不起?連小姐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原來娘對皇上的賜婚這麼大意見,既然如此,為何不在一開始就反對呢?”

    聲音冷冷的,淡淡的,由遠及近。

    祁佑高大的身形出現在眾人視線內。

    “兒子給娘請安。”

    華如初心下翻湧的那股氣瞬間就平了。

    禮數做足,態度卻疏遠,對一個做娘的來說,這應該不下於女兒幫著別人說話的打擊吧。

    那話一出口,祁武氏就知道自己衝動了。

    就算是心裡那麼想,她也不該說出來。

    好死不死的,居然還讓佑兒聽了去。

    經佑兒一提醒,她才意會到她剛才的話已經是對聖上的不敬了,要是被外人聽到……

    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祁武氏這時候終於冷靜下來。

    擡頭看向高大的兒子,在她面前,他從來都禮數周到,但是,從不親近。

    心下酸澀,祁武氏勉強笑了笑,“今兒怎麼回得這般早?”

    “兒子這些天都是這時候回來。”眼角餘光看著如初跪得挺直,偶爾會晃一下,恐怕,這跪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心下戾氣翻湧,卻發作不得。

    婆婆教訓媳婦天經地義,他若是插手。便成忤逆了。

    娘不會對他如何,存心對付如初卻是完全可能的,要真是那樣,如初的日子便難了。

    不管是他,還是如初,這口氣都是找不回來的。

    如此一想,心下更堵。

    “不知如初做錯了什麼事,讓娘如此震怒。”

    “她……”

    此時,屋外又進來一人。看著屋裡的情景不由得皺眉,“這是怎麼了?”

    祁武氏連忙起身,“就是內宅的一點事,老爺今兒個倒是回得早。”

    祁中然看她一眼,沒搭話。逕自到主位坐下。

    祁佑眉眼不擡的行禮,“爹。”

    “恩。”對這個兒子,祁中然看得很重,知道他不喜歡自己親近,他就守在距離以外,但是關注從來沒少過。

    “屋裡不用你們侍候了,都下去吧。”

    劉媽偷眼瞧了大夫人一眼。應聲退下。

    屋內就剩下四人,祁中然這才看向夫人,“到底怎麼回事?珍兒的臉你打的?”

    “老爺,我也實在是氣不過。珍兒明年就及笄了,正是該拘在府裡學規矩的時候,可我不過出門十幾天,媳婦居然帶著她出府五次。這要是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

    世家重名節,祁中然一聽也皺起了眉。“佑兒媳婦,你怎麼說?”

    華如初有點跪不住了,要不是從小學武吃過苦頭,她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聽得公公問,她一點辯解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把責任都擔了下來,“是媳婦的錯,不該帶著珍妹出門,珍妹年幼不懂事,請爹娘不要怪她。”

    “不對,不是這樣……”

    “你給我閉嘴。”祁武氏瞪向祁珍,“好好跪著,沒問你不許開口。”

    “娘……”祁珍還要說什麼,華如初微一擡頭看她一眼,制止的意思很明顯。

    祁珍咬著唇,大顆的眼淚直往下掉。

    她貪玩卻害得嫂嫂受罪,她就是個壞東西。

    “如初做錯了罰她就是,娘不該把聖上賜婚之事扯出來,這是大不敬。”

    祁中然看了兒子一眼,遂又看向夫人,“你說了什麼?”

    “我,我就是……”祁武氏心下著急,那話絕不能再複述一遍,不然不要說老爺這關過不了,要是傳出去讓老太爺和老夫人知曉,她才有得受。

    看她那表情,祁中然哪還會不知道那不會是什麼好話,恰巧還被兒子聽了去。

    歎了口氣,祁中然道:“都過去了就誰也別再提了,免得招禍,佑兒媳婦,你為長,做什麼事都應該多想想,珍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嚮往外面的世界很正常,你應該好好規勸她在家學規矩,為嫁人做準備,而不是順著她帶她出門,這不是對她好,這是害她。”

    華如初心下冷笑,正要應下這份錯把這事揭過去,她有點跪不住了。

    祁佑卻不願意。

    帶祁珍出門是他默許的。

    是祖母同意的。

    除了太縱著祁珍,除了對她好,如初哪裡錯了?

    對上祁珍祈求的眼神,祁佑看向上首他的爹娘。

    “如初,把手令拿出來。”

    華如初沒有作聲,甚至沒有擡頭看任何人,從懷裡拿出一張明黃色的絲帛,雙手舉高。

    祁佑拿在手裡,從始至終,眼神都是淡淡的,“太子手令,著祁華氏做茶上呈,祁府當開方便之門,爹,娘,如初是在為太子辦事。”

    祁中然和祁武氏對望一眼,有驚,有喜。

    祁家是鐵板釘釘的太子一派,當然是越被太子看重越好,可太子卻是個要求很高的人,一般人看不上。

    整個祁家除了佑兒被太子倚為左膀右臂外,也只得老太爺在太子面前有個薄面。

    可是現在,一個內宅婦人手裡居然有太子手令,還拋開那些個規矩,讓祁家開方便之門,在婦人之中,除了陶側妃外,媳婦這也算是獨一份了。

    “可……可也不應該把珍兒帶出去。”

    “祁珍要嫁人,多學點有何不好,再者說,你捨得把祁珍拘在內宅,如初卻想讓她在成親前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何錯之有?”
引言 使用道具
水言俞
男爵 | 2015-3-31 08:32:22

第七十九章 二十年活寡

    祁珍哭得越加不能自已,她也想問,嫂嫂何錯之有?

    祁武氏啞了聲,把自己所知的都教給女兒,沒人說她不對。

    而華如初去給太子辦事時把祁珍帶在身邊,讓她長見識,又有誰能說她不是好心?

    可是,她心裡就是不忿。

    就是不想承認這份好。

    她兒子的心已經完全偏了,她不想她的女兒也和她離了心。

    這才相處幾天,珍兒就一口一個嫂嫂了,再長點時間還得了。

    不行,絕對不行。

    她只有這個女兒了。

    “總之,把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天天往外帶,這事不占理,不過看在你是為太子辦差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以後不得再如此。”

    “是,謝謝娘,媳婦記住了。”

    祁中然不是祁武氏,沒有那麼複雜的心思,弄明白事情後倒是覺得媳婦完全算得上是一片好心。

    可內宅的事,他也不好插手,把女兒拘家裡,他也放心。

    這麼一想,也就默許了夫人的話。

    只是在夫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疏忽下讓媳婦站起來。

    跪得時間太久,腿麻了,華如初咬著牙站起來,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無礙。

    身邊伸過來一雙手扶住她,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

    祁佑攙著她,待她站穩了也沒有鬆手。

    “爹,娘,如初有些不適,我們先行告退。”

    祁中然剛想點頭,祁武氏就先接了話,“等等。”

    祁佑真就定定的看著她等著。

    被那麼冷冷的看著,祁武氏不自在的避開視線。道:“我身邊的雪如做事細心,跟了我也有些年頭了,原本也要給她許戶人家放出去成親,可我看媳婦身體不大好,我也掛心,就讓她去侍候一段時間吧。”

    是侍候她還是侍候他?華如初心下發冷,卻不作聲,等祁佑的決定。

    他要是點頭,她沒有二話。

    她的沈默在祁武氏看來倒成了默許。心下終於高興了些,臉上也有了笑模樣,“既然媳婦沒意見,那……”

    “不用了,娘。如初只是因為忙太子的事累著了,說不上身體不好,屋裡的人夠用,也都懂事,娘不用為我們掛心。”

    祁武氏被頂撞得啞口無言,要是媳婦不同意,她有的是法子。可兒子不同意……

    要是兒子聽話和她親厚倒是好說,直接放他屋裡去就是了。

    可她這個兒子根本和她不是一條心啊!

    “就是一個丫頭,有個幫襯的不是更好?雪如你也見過的,長得不差。身體好,也好生養……”

    “夠了。”祁中然突然開口打斷了祁武氏的話,警告的瞪她一眼,續又道:“今天的事就到這。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回吧。”

    “是。爹,娘,兒子告退。”

    華如初也勉強福了福身,步伐不那麼穩的在祁佑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雲書擦掉眼淚,趕緊上前扶住另一邊。

    華如初用力掙了掙,不再讓祁佑扶著自己,把全身的力氣都依到了雲書身上。

    “夫君,有雲書扶著我就行了。”

    祁佑知道她這會心裡難受,也不計較,隨了她去,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

    屋內,祁中然靜默了一會,直到院子裡重新恢復了安靜才擡眼看向正妻。

    “就這麼迫不及待往佑兒屋裡放人?當著才進門月余的新媳婦的面?現在的平靜生活滿足不了你是不是?”

    這話太重,祁武氏臉色蒼白,強忍著顫慄,對還跪在一邊的女兒道:“回屋裡去,沒我允許不得出門一步,劉媽,送姑娘回房。”

    祁珍沒有應聲,勉強站起來福了一福,也不要劉嬤嬤攙扶,一瘸一拐的離開。

    這裡,她一刻都不想呆了。

    “老爺,我沒有那個意思,佑兒都二十有二了,可還沒有個一男半女,媳婦那身板又弱,雪如是我花了力氣調養身體的,肯定能很快懷上孩子,我就想佑兒能快點有個後,佑兒和我們不親近,孫子我是一定不會疏忽的。”

    祁中然笑,眼中卻沒有一點熱度,“原來在你心裡,對佑兒只是疏忽了嗎?”

    “我……”祁武氏的神情更顯狼狽,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當年是我錯,我鬼迷了心竅,現在我也自嘗了苦果,我現在別無他求,就想有個孫子在身邊,想我們這一房儘快開枝散葉,老爺,我這樣有錯嗎?”

    祁中然卻並不信她的話,看向她時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譏誚,全無在外時的相敬如賓,“用不用我提醒你,當年我們成親不足一月我納妾時你是什麼感受?”

    祁武氏身體晃了晃,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不答話。

    “媳婦還能幫上佑兒,讓佑兒長臉,你呢?是讓我長臉了還是毀了我全部前程?”

    看也不看祁武氏面如死灰的臉,祁中然眼中冷意更甚,深藏的卻是無人可知的酸楚,如果時光能夠重來……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祁中然恢復了冷然,起身往外走,淡淡的留下一句,“別盡做些惹人閑的事,以前狠不下心做休妻的事不代表我現在也狠不下心來,佑兒有太子為靠山,沒了娘也沒人再能動搖他在祁府的地位。”

    看著他一步步離開自己,祁武氏嘶啞著聲音開口,“當年我把佑兒送到婆婆那裡後你沒去接回來,是不是你就存了休我的心?”

    “是。”祁中然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因為你的算計,我失去愛人,毀了一輩子,不讓你痛苦,我如何能甘心。”

    “為何又沒動手?”

    “為何?自然是為了孩子,不是每個人都如你這般狠心,休了你容易,祁家卻不能沒有長媳,再有新婦進門,又哪裡會有佑兒的好日子過,你的罪過,我不會讓孩子承擔。”

    祁中然終於回身,逆著光,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祁武氏卻知道,就算是笑著,眼神也是冷的。

    “二十餘年夫妻,兩次同床,一次有了佑兒,一次有了珍兒,你該感謝你那爭氣的肚子,武芸娘,我不能休你,卻能讓你守一輩子活寡,這是我對你的回報。”

    仿佛是笑了笑,祁中然轉身離開,“佑兒的事你若是再干涉,我不介意送你去家廟為家人祁福,你不要給我這個機會。”

    屋裡再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安靜得讓人窒息,祁武氏狠狠抓著胸口的衣服,仿佛想把壓在那裡的石頭搬開。

    這樁婚約,是她自己謀來的,不惜毀了那兩人青梅竹馬的感情,使他們反目成仇。

    可是她沒有想到會毀了中然的前途,那麼個文韜武略樣樣不遜色,讓她傾心不已的男人毀在了她手裡。

    從始至終,中然都為她保留了顏面,擔下了輕浮她的名聲,順她的意和她成親。

    這麼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大好前程毀在她手裡。

    就是到如今,老太爺和老夫人都以為是他有錯在先,她不敢想像,要是兩老知道了真相會如何待她,休了她都是輕的吧。

    這是她一眼就迷上的男人啊!滿心滿眼都是要和他在一起,就像魔怔了一般,再也看不到其他。

    不顧一切的嫁給了他,換來有苦難言的後半生。

    怪他嗎?

    她有何資格怪,只能說她是咎由自取。

    如他所說,她真該感謝她爭氣的肚子,只是兩次同房就給她送來了兩個孩子。

    可那時的她,怎麼就那麼狠心的把佑兒送到婆婆那裡了呢?

    “大夫人,您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老爺呢?怎麼也沒個人進來點燈。”劉嬤嬤一進來就念叨開了,她的眼神不太好,看不到祁武氏慘白的臉色和淒然的表情。

    “不要點燈,出去。”

    劉嬤嬤頓下動作,不敢多問,退了出去。

    另一邊,華如初那副模樣回了屋,把一眾丫頭婆子都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都別圍著,各自去忙吧,冬菲,你和我一起扶小姐回房。”

    把華如初安置到床上,雲書撩起她的褲腳,看著膝蓋上那幾乎覆蓋了一整個膝蓋的烏青幾乎掉淚。

    這點痛對華如初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就是麻起來難受,活了血後不麻了,她的精神也就回來了。

    “行了,沒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輕輕蹭一下都要青一塊,抹點藥就沒事了。”

    “小姐,那藥我有帶著,我去拿。”冬菲小跑著離開,平日裡太閒時也希望能一展所長,可是她一點也不希望她的一展所長實現在小姐身上。

    祁佑也不坐,就靠床站著看著她們忙活。

    眼神深沈,讓人看不透其中飄浮不定的都是些什麼。

    華如初一直沒擡頭,這時候,她不知道能說什麼。

    不氣嗎?氣的,只是婆婆的刁難做媳婦的只能和著牙齒一起吞下,哪怕是滿口的血淚。

    祁佑的表現已經足夠好,不止是拒絕,更是表明了態度,從頭至尾的護著她。

    可她今天所承受的這些源頭都是他。

    是他將祁珍帶到她面前,引起了她的憐惜,是她默許了她帶祁珍出府,頻繁出府也是為了幫他做茶葉,那個刁難她的人更是他的親娘。

    她現在擺不出好臉色。

    乾脆,不看最好。

    收拾好,雲書和冬菲就知趣的退了出去,體貼的把門帶上。

    滿室靜謐。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