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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0 21:21:35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五五 變子


  駱冰峰雙指一立,雲中雲海兄弟立時臉色大變,額頭汗如雨下。這一刻,竟讓他們有生死剎那的感覺。

  帝室老者也臉色一變,失聲道:「不好!他們擋不住!」 

  帝室一眾強者皆是大驚。雲中雲海兄弟聲望頗高,一身玄功更是專剋強者,放眼宮內,也無幾人能夠擊破他們的防禦。此次調二人來中立之地,就是專門為了對付駱冰峰這等級數的強者。

  可是誰能想到駱冰峰竟厲害到了這種程度,隨手一擊威力就大得不可思議,甫一出手就差點擊潰兩兄弟的防禦,這要是讓他全力出手,帝國衆多強者,又有幾人能夠擋他一擊而不死?

  然而衆人看出危機,卻無人稍動。雲中雲海都擋不住,他們去了更是送死。

  帝室老者又驚又怒,不及斥責衆人,自己飛身而起,就欲出手解救。他剛剛一動,駱冰峰忽然轉頭,冰冷地望了他一眼。帝室老者只覺如有一桶冰水當頭澆下,剎時全身冰冷僵硬,竟是動彈不得!

  啪的一聲,帝室老者剛剛離地,就又摔在甲板上,狼狽至極。周圍強者急忙搶上,將帝室老者七手八腳地扶起,好在駱冰峰只是向這邊望了一眼,將帝室老者放倒後就又回頭,並無乘勝追擊之意。

  然而帝室老者逃過一劫,那邊雲中雲海兄弟卻接近萬劫不復,只因駱冰峰雙眼盯上了他們。

  駱冰峰右手雙指如劍,舉劍齊眉,就欲一劍斬出。

  雲中雲海面如土色,拼了老命在身周布下數十道原力護盾。可他們心中清楚,再多護盾也絕擋不住駱冰峰這驚天動地的一劍。

  就在這一劍將發未發之際,駱冰峰突然雙眉一挑,輕咦一聲,轉頭向側方望去。在他視線所落的地方,千夜正立於半空,身影若隱若現。

  駱冰峰剛剛看到千夜,千夜身影一閃,就已消失。

  駱冰峰略一沈吟,終收了劍指,雙眼忽然射出奪目光芒,掃過虛空大地,尋找千夜的行蹤。不知為什麽,千夜總給他一種異常危險的感覺。這種感覺有些莫明其妙,就算千夜擁有晨曦啓明的至高原力,畢竟修為還低,駱冰峰不覺得對自己有什麽威脅。

  可是千夜就是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忌憚,寧可暫時放過雲中雲海兄弟。不過駱冰峰也不打算讓兩兄弟輕易脫身,他曲指連彈,連射出數道手掌大小的劍氣,道道飛縱如電,繞著兩兄弟就是一通狂砍亂刺,砍得他們連連慘叫。

  駱冰峰目光掃過,忽然鎖定一處,哼了一聲,身影一閃,就出現在那處上方。

  千夜身影恰在此時出現,他剛剛完成虛空閃爍,就被駱冰峰鎖定。

  駱冰峰毫不猶豫,竪掌如刀,向千夜當頭斬下!

  距離此處最近的世家聯合艦隊,李家長老眼見駱冰峰已出了聖山領域,當下一咬牙,飛身而起,手中多了一把冰劍,人劍合一,向著駱冰峰心口刺去。

  駱冰峰一聲冷笑,化斬為掃,一掌拉出百米光華,如匹練般橫斬李家長老。這一斬氣勢無比堂皇,如星河璀燦,李長老一見就是大驚,可是此時已無路可退,惟有把心一橫,全心一劍斬在光華上。

  百米光練被李長老一劍斬斷,然而李長老手中冰劍也寸寸崩壞,他臉色蒼白,也是一口鮮血噴出,倒飛出去,搖搖晃晃地飛向己方旗艦。

  而駱冰峰僅僅是右手微微一震,就恢復如常,又是一掌向千夜當頭斬去。

  他掌刀一起,就是一道光練射出。玉色光練猶如利刃當頭落下,將千夜身影斬為兩半。然而千夜身影一陣扭曲,已再次發動虛空閃爍,又已消失。

  駱冰峰咦的一聲,微覺意外,道:「逃得倒快!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幾次!」 

  他雙目再度射出耀眼光芒,燦爛熠熠,似可照亮世間所有陰影角落。就在駱冰峰搜索千夜之際,忽聽耳邊響起一聲叱喝:「猖狂!當我大秦無人不成?!」 

  駱冰峰轉頭一望,只見一點紫氣破空而來,直取自己眉心。

  三十米外,帝室老者淩空而來,伸指遙點,一根食指盡成紫色,通體透明,可見內中一截指骨已成金色。

  面對紫氣,駱冰峰臉上閃過嘲弄,並指如劍,輕輕點在紫氣上。

  帝室老者全身劇震,進勢驟停,倒飛出去。

  駱冰峰怎肯如此罷休,伸指遙點,一道劍氣破指而出,飛射帝室老者。

  關鍵時刻,雲中雲海兄弟再度出現,兄弟連體,合身撞在劍氣上。這道劍氣直接洞穿兩人,但也失去了鋒銳,被帝室老者避開。

  駱冰峰也不追擊,左手負在身後,冷道:「我就當你大秦無人,又能如何?」 

  帝室老者此刻手指紫意褪了大半,正在緩緩恢復,聽到此話更是氣得全身發抖,嘴角就流下一道血線。不過剛剛那一記交手他吃了大虧,顯然還需要時間方有再擊之力,此刻空自怒髮如狂,卻也無可奈何。

  駱冰峰又掃了雲中雲海兄弟一眼,略略皺眉,道:「你們兩個倒是麻煩,留你們不得了。」 

  雲中雲海大驚,瞬間後退百米,拉開了和駱冰峰的距離。若仔細看,兩兄弟身上的傷口正在快速癒合。初戰時二人被駱冰峰劍氣切得遍體鱗傷,現下居然好了大半。兩人恢復能力如此厲害,看來只要不死,就有再戰之力,難怪會被委以重任。只是駱冰峰殺力太過淩厲,在他殺招面前,什麽防禦、什麽恢復,都無從發揮。

  駱冰峰忽然轉頭,目光落在了嚴定身上。

  嚴定其實還在數百米外,手中端著一把大號狙擊槍,正鬼鬼祟祟地尋找角度,準備偷襲。被駱冰峰這麽一瞪,他一驚非小,全身一顫,差點失手把槍丟了。驚慌之後,嚴定才發現駱冰峰的死亡凝視並未用在自己身上,慶幸之餘,也是心膽俱寒,趕緊退後,哪還敢在駱冰峰眼皮底下活動。

  駱冰峰連看都懶得再看嚴定一眼,雙手合於胸前,結成一個極為複雜的手印,瞬間變化萬千,每次變化都會射出一道劍氣,如飛雨般漫射全場。這些劍氣雖然只有巴掌大小,手指粗細,可是經過剛剛的戰例,無論是誰也不敢小看這些極為鋒銳的劍氣,紛紛凝神應對。

  嚴定運氣實在不佳,被三道劍氣同時盯上。他倒也拿得起放得下,直接拋掉狙擊槍,全力出劍,接連斬破兩道劍氣,然後轉身就逃,帶著身後的劍氣滿場亂飛。

  帝國衆強者苦苦應對劍雨之際,駱冰峰突然出現在世家聯盟的旗艦前,五指舒張,直接抓向旗艦。世家衆強者大驚,早先已經看過駱冰峰一掌劈過一艘戰艦,哪敢讓他對自己座艦出手。

  但以駱冰峰之強橫,任誰單獨擋他都是找死。眼見行將死局,李長老一聲斷喝,衆世家高手紛紛行動,各據方位,每人腳下都亮起一個原力陣列,衆多小原力陣列又組成了一個大陣,渾然一體,將衆高手和座艦都籠罩在內。

  駱冰峰夷然不懼,五指合攏,吐氣開聲,就是當頭一拳。

  這一拳之威,可摧山,可煮海,批亢搗虛,幾無物可擋!

  以李長老為核心,衆多世家高手齊聲高喝,合力結陣,以大陣迎這至強一拳。拳陣相擊,駱冰峰嘿的一聲,原地不動,腳下空中只多了許多空間裂隙。而世家一衆高手結成的大陣竟被擊得退後百米!

  李長老雙手微微顫抖,道:「足踏虛空,遙擊八嶽!他,他竟強到了這種地步?!」 

  傳說中,天王大君都接近與天地合一,他們凝立空中,看似毫無憑依,實則整個天地虛空都是他們的憑依。不具備壓倒性的力量,休想讓他們後退一步。

  駱冰峰雖未真到天王境界,看來也相去不遠。如此人物,早已超出此前最壞預計,若知他真實實力,宋子寧還會不會決定揮軍直進,背水一戰,還很難說。

  一擊之後,駱冰峰並未繼續進擊。可是衆世家高手卻說什麽也不敢散了大陣。此陣不散,也就只能自保,無力出擊。等如說,他們已經怕了。

  駱冰峰環視全場,忽然盯上了宋子寧。

  宋子寧此刻全身披甲,立在船頭。眼見駱冰峰望過來,他不由自嘲地一笑,問:「未曾想到城主竟是如此絕世人物。此番失算,想來該是夫人之故?」 

  駱冰峰眼神轉柔,說:「楠楠啊,我確實負她太多太多。你輸得不冤。」 

  宋子寧嘿的一聲,道:「也未必就輸了。敢問城主,這次為何是我?」 

  駱冰峰淡道:「假以時日,你定是大敵。」 

  「那也要假以時日,現在本少可還……」 

  駱冰峰打斷宋子寧,「現在你也很難對付,若不殺你,或會生變。」 

  這番話自駱冰峰口中說出來,實是極高的贊譽。說明在駱冰峰眼中,此刻的宋子寧已是不容忽略的對手。李家長老、帝室老者也不過這樣的待遇,雲中雲海要兩兄弟加在一起,才能抵得上一個宋子寧。

  不過宋子寧仍不認同,說:「這也不是理由。」 

  帝國軍方眾強者均以為宋子寧是在拖延時間,一時有些不明白是何道理。沒想到駱冰峰竟認真回答:「只要你有生命危險,千夜必會出現。」 

  宋子寧一怔,提槍在手,戴上面具,橫槍立於船頭,道:「千夜是不會來的。不必多說,想要殺我,儘管過來!」 

  駱冰峰踏前一步,正欲出手,忽然背心感到一點刺痛,似有還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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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1 20:34:27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五六 一份和半份


  駱冰峰略略回頭,道:「千夜,你果然出來了。」 

  千夜身影在數百米外浮現,說:「城主是沒把握殺我嗎?要用此下策。我本以為,你不該是這樣的人。」 

  駱冰峰向帝國一衆高手指了指,淡道:「若說公平,這些人又怎麼說?真若公平一戰,有誰能擋我三劍而不死?戰場上成王敗寇,什麼策略有用,就用什麼。」 

  「也好。」千夜不再多說,凝視駱冰峰,眼中漸漸泛起藍色。

  「沒有了虛空閃爍,你能支持多久?」駱冰峰輕嘆一聲,徐徐豎掌如刀。

  但這一刀還未斬出,他眼前忽然景物變幻,瞬間自荒涼的中立之地變成了嫩綠的江南水鄉。宋子寧自搖曳柳葉中走出,銀槍如龍,一槍向駱冰峰眉心刺去!

  駱冰峰輕咦一聲,掌刀一偏,未斬銀槍,只是向空處隨手一斬,水鄉景象即刻如同泡沫,紛紛消散。就這瞬間功夫,駱冰峰不知不覺竟然挪了位置,來到了宋子寧面前,雙方只相距十米。

  這一手偷天換日,居然能把駱冰峰不知不覺地挪移過來,宋子寧領域運用之妙,實是令人駭然。

  可是三千飄葉領域再強,也彌補不了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駱冰峰隨手一掌,就擊碎了宋子寧的三千飄葉領域。雙方距離反而拉到了無比危險的近。

  宋子寧一咬牙,銀槍如狂風暴雨般攻向駱冰峰,已是完全不顧自身,只求在他身上捅上一槍。

  駱冰峰卻顯得遊刃有餘,只是隨手格擋,就將宋子寧不斷擊退。他忽然伸指一彈,彈在銀槍槍鋒上,將宋子寧連人帶槍擊退數十米。

  駱冰峰並未追擊,而是看看宋子寧,再看看保持著衝擊姿態,卻僵在半空的千夜,忽然一聲嘆息,道:「若是年輕三十歲,或許我會和你們成為至交好友。現在……可惜,可惜!」 

  他眼中寒光一閃,望向宋子寧,森然道:「帝國若得你之助,多少人將遊離失所,中立之地亦將永無安寧!」 

  說罷,駱冰峰不再猶豫,並指成劍,遙遙一劍封向宋子寧咽喉。

  這一劍駱冰峰已出全力,劍光如練,鋒芒鋥亮,剎那間飛越百米,直抵宋子寧身前。宋子寧神情全在面具之下,也不知是悲是喜。只見他身前景色變幻萬千,從極北寒地到江南水鄉,無有不包。每次景色變化,劍光就要波動削弱少許。可是駱冰峰實在太強,這道劍光縱然被重重削弱,也不過少了三分之一,餘下仍能置宋子寧於死地。

  虛空中忽然有一道電光閃過,千夜周身纏繞雷火,出現在側方,東嶽一劍斬落,將劍光居中斬斷!

  駱冰峰雙眉一揚,似是沒想到千夜居然會如此快就掙脫了死亡凝視。然而他亦是當世強者,心念一動,彈出一道劍光,激射千夜。這道劍光粗如手臂,長達數米,明光爍亮,直奪人眼,比之攻向雲中雲海兄弟的那些玩具似的劍光強得太多。顯然駱冰峰意欲一擊就取了千夜性命。

  劍光及體,千夜身形由實轉虛,又自原地消失。

  駱冰峰看都不看,反手又拉出一道劍光,直斬身後!

  千夜剛剛出現,劍光已然及體。然而他身影再次幻變消失,隨後在數十米外出現。

  這幾次虛空閃爍銜接得有如行雲流水,於不可能間連續避過駱冰峰的殺招。駱冰峰固是意外,帝國眾強者更是震驚。

  「有點意思!」駱冰峰雙眉一軒,不知用了何等秘法,同樣身影閃爍,瞬間出現在千夜面前,一指點向千夜眉心。

  這一擊快得不可思議,千夜根本無從抵擋,瞬間死亡陰影已經籠罩全身!

  在呼吸都來不及的剎那,千夜腦中轟的一聲,宛若火山迸發。血核瘋了一樣地脈動,全身各處的鮮血不是燃燒,而是爆炸!

  生死之際,千夜想都不想,出手如電,直接抓向駱冰峰的咽喉!

  這一擊同樣迅若閃電,突破了千夜過往速度的極限。駱冰峰眼中先是閃過詫異,隨即看到千夜指尖上吞吐不定的血線,終於有了些許凝重,已經快要點到千夜眉心的右手回收,將千夜一抓輕輕彈開。

  千夜右手彈回,左掌順勢擊出,直插駱冰峰心口,指尖上同樣吐出短短血線。

  駱冰峰右手橫切,又將千夜這一掌擋開。

  連續兩擊不中,千夜卻不藉機退後,雙瞳一片血紅,和身撲上,完全不管自身,招招都是同歸於盡,全身上下每一處都能化為武器,如瘋了一樣圍著駱冰峰狂攻猛殺!

  「不錯,不錯!嗯,這一招好!」駱冰峰從容不迫,只是擡手輕揮,就破了千夜無數殺招。他一邊招架,一邊贊不絕口,臉上卻是滿臉惋惜。誰都看得出來,只要千夜攻勢稍緩,讓駱冰峰騰出手來,那就是他的死期。

  能夠隻身與駱冰峰對攻這麽多招,千夜一身戰技,已是驚為天人。然而實力上的差距實在太大,根本無法彌補,就算千夜戰技毫無破綻,駱冰峰也能強行壓出破綻。

  轉眼間駱冰峰一拳將千夜震退,隨後又是快得不可思議的一指點向千夜眉心。眼看這一指避無可避,千夜身影一陣模糊,竟又發動虛空閃爍,自原地消失。

  駱冰峰一聲嘆息,隨手一劃,劍芒就到了剛剛出現的千夜面前。千夜這一閃只移出數十米,而且自駱冰峰一側閃爍到了另一側。也即是說,他根本沒逃,而是打算和駱冰峰死戰到底。

  駱冰峰那一聲嘆息,不知是嘆息千夜太傻,還是自己不得不下殺手。

  兩人交手速度太快,快得帝國眾多高手都來不及反應。直到此刻,李家長老才回過氣來,眼見千夜危急,長眉一揚,冰劍在手,就欲出擊。李家速以快劍聞名,世家高手中,也惟有他有能力插手刻下戰局。

  不料他還未動,就被旁邊人拉住。那老者搖了搖頭,輕聲道:「李長老,你這一走,陣可就散了!那不過是千夜而已。」 

  另一人也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李長老稍一遲疑的功夫,場中形勢早就千變萬化,駱冰峰攻勢愈發淩厲,招招奪命,看得人心膽俱寒。若是駱冰峰忽然捨棄千夜轉攻自己,那李長老自問,在沒有大陣保護之下,恐怕撐不了幾招就是非死即傷。

  這即是駱冰峰的恐怖之處,若無法牽制住他,那麽場中就會人人自危,這場仗也就不用打了。

  想到這裡,李長老即怒視雲中雲海,原本牽制駱冰峰是他們兄弟倆的任務。現在兩兄弟明顯被打得有些怕了,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

  帝室那邊,情勢倒是有些奇怪。為首的老者正在全神回氣,其餘衆人神色卻有些微妙,沒有好戰,也不畏懼,倒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千夜危急時刻,宋子寧業已衝到駱冰峰身後。其實他一直在苦追駱冰峰,然而千夜和駱冰峰速度太快,忽前忽後,宋子寧追都追不上。好不容易他才有逼近的機會,立刻全力一槍,直刺駱冰峰後心。

  無論千夜和宋子寧,出手時都是全然不顧自身,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甚至帶著就算殺不了駱冰峰,也要咬塊肉下來的狠勁。

  然而拼命依舊不能代替實力,駱冰峰只是反手一擊,就將宋子寧擊到百米之外,而他對千夜的追殺,絲毫沒有停頓。

  宋子寧如砲彈般飛退,難止退勢。他一咬牙,就欲再度使用領域之力。三千飄葉的領域在駱冰峰面前僅有些許牽制作用,隨手可破,宋子寧卻消耗巨大,實是得不償失。可是眼下若不使用領域,宋子寧甚至連接近駱冰峰都有困難。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出現在宋子寧身後,撐住了他,隨即姬天晴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用領域!再來,我們上!」 

  但宋子寧卻是銀槍一橫,攔住了姬天晴,道:「你不該來的,回去!」 

  姬天晴揮手拍開銀槍,道:「那些人已經老了,總該我們這一代人擔起責任。你再囉嗦,千夜就救不回來了!」 

  宋子寧亦是決斷之人,一咬牙,道:「好!我們上!」 

  「事成之後,要分我一份。」 

  姬天晴的話讓宋子寧一怔,「什麼分你一份?」 

  「人救回來之後,也要分我一份。」姬天晴說得理所當然,一副坐地分贓的架勢。

  宋子寧卻張了張口,一臉說不出的表情,道:「你,你難道……」 

  「有啥要啥,我不挑!」姬天晴一臉不耐煩,縱身飛撲駱冰峰。

  宋子寧一時攔阻不及,眼看姬天晴撲擊駱冰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大聲道:「你去送死嗎?」 

  「要你管!」姬天晴彪悍地回了個中指,不妨礙她一拳直擊駱冰峰後腦。

  「小丫頭倒是夠狠!」駱冰峰也不禁贊了一句,左掌一擡,就欲將姬天晴拍飛。

  然而一縷水藍劍光破空而來,後發而先至,截向駱冰峰手腕。這道劍光快到極致,鋒銳到了極致,駱冰峰也不得不退後一步,暫避其鋒。

  劍光飛過,李狂瀾身影隨之浮現。他也不看駱冰峰,反而向姬天晴瞪了一眼,冷道:「動作這麼慢,還想分東西?別說一份,半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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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2 22:03:56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五七 生死惡戰


  姬天晴忽然遙擊一拳,擋下了一道掃向李狂瀾的光練,然後悠然道:「小心點,這可是戰場。你若是死了,那所有東西可都是我的了。」 

  李狂瀾怒視姬天晴,道:「想要本公子的命,可不那麼容易!」 

  「大言不慚!就你這小身板,隨便挨上一下就完蛋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各不相讓,火藥味十足,反倒將駱冰峰晾在了一旁。

  自開戰以來,聽潮城主還第一次不是戰場的主角,頗有些不適應。他怔了一怔,才想起還有正事未辦,於是五指如花瓣般逐一綻放,彈射出無窮劍氣,紛射千夜。看來在他心目中,依舊把千夜當成了最有威脅的目標,連宋子寧都要排到後面。

  千夜剛剛稍許得到一點喘息之機,體力血氣即刻飛速恢復,短短時刻就已恢復小半。此番雖然被駱冰峰的劍氣殺得狼狽萬分,卻還能支撐著不露敗像。

  駱冰峰此刻已是十分驚訝,千夜除了虛空閃爍之外,並未用什麽特別的秘法戰技,就是夠快、夠重,守得滴水不漏。但能夠讓駱冰峰都覺得夠快夠重,實是驚世駭俗,遠遠超過了千夜這個等級應有的戰力。

  至少刻下純以劍氣想要拿下千夜,還得頗費一番手腳。有此計較,駱冰峰當即再度駢指成劍,向著千夜連刺三劍!

  這三劍快得直是鬼驚神泣,即使嚴定之流也只是感到眼前一花,根本看不出駱冰峰出了幾劍,更不用說抵抗閃避了。強如李長老和帝室老者,也看得通體生寒,自忖若不是在駱冰峰還未出劍時就閃避的話,根本擋不下這三劍。等到駱冰峰出劍,再想閃避就已晚了。

  生死剎那,千夜根本不及思慮,全憑本能,勉強移動數米,避開了頭兩劍,卻再也躲不過第三劍,劍光直入腹部,再從後背透出。

  劍光及體的瞬間,千夜身後忽然展開一雙光翼,以指為槍,指向駱冰峰眉心。

  駱冰峰雙眉一軒,不得不後退,劍光中斷,未能將傷口擴大。飛退之後,駱冰峰才發現,千夜沒有絲毫後續動作,竟是被他給騙了。

  不過這一劍洞穿千夜腹部,傷得也是極重,而且傷處還有殘留劍光,在不斷撕扯著千夜血肉。在駱冰峰眼中,千夜已是死人。

  三劍一出,頓時震懾全場,帝國強者雖多,卻都被這三劍之威所懾,一時寂靜!剎時之間,每個人想的都是,若是這三劍對著自己而來,那又當如何?一念及此,衆人心中即滿是對生死之間的大恐怖。駱冰峰這三劍快到了極處,強到了極處,可說誰擋誰死。衆人再是武勇,又有幾人有直面必死結局的勇氣?

  寂靜之際,一道身影無聲向前,好似追風逐電,越過叢叢人群,銀槍如龍,直奔駱冰峰後腦。

  當此時刻,這簡直是自尋死路。駱冰峰可非是心慈手軟之輩,揚手就是一道光練,直刺宋子寧眉心。

  宋子寧不閃不避,槍勢更盛,槍鋒處更是亮起一點耀眼之極的光芒!這一槍之威,已是他平生巔峰,那點光芒,形如烈火,燃燒得正是他自己。

  這一刻,無人知道在那張面具之下,隱藏著怎樣的神情。能看到的,就是他一往無前向著駱冰峰衝去,僅此而已。

  但這一槍,最多只能在駱冰峰身上留下一點小傷,宋子寧的眉心就會被光練射穿。或許他要的,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在駱冰峰身上刺上一槍。

  駱冰峰忽然一聲輕嘆,道:「本是英雄,奈何早亡。就讓你刺上一槍,走得安心些吧。」 

  他手中光練就慢了一剎。這一剎那,剛好可讓銀槍先行命中,然後光練才會穿腦而過。

  然而這一瞬間的遲緩,驟生變數。姬天晴忽然出現在他身側,雙手托住他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擡。駱冰峰措不及防,手臂竟被她推得擡了一擡,光練轉折向上,擦著宋子寧頭頂飛逝而過。

  從姬天晴身後又騰起一道水藍劍光,斬向駱冰峰頸側。這一斬來得極妙,駱冰峰無瑕反擊姬天晴,反手擋開劍光。寒月籠沙的威力,即使駱冰峰也無法忽視。

  李狂瀾即刻拉著姬天晴飛退,拉開了與駱冰峰的距離。二人此次配合,卻是妙到豪巔。

  撲的一聲輕響,宋子寧銀槍終至,端端正正刺在駱冰峰心口。但槍鋒之前,忽然出現一片由無數流轉符文凝成的光幕,將槍鋒擋了下來。

  宋子寧暴喝一聲,槍鋒處一點光芒猛地炸開,化為至精至純的原力火焰,將光幕炸得零落融化,但這一槍的力道也就此耗盡。

  宋子寧傾盡全力的一槍,不過消掉了駱冰峰的一道防護。

  這道防護一去,駱冰峰卻是怔了一怔,竟有剎那失神。宋子寧則收槍後退,閃爍到數十米外。

  駱冰峰忽然擡頭,神情冷峻,眼中赫然是森森殺意,盯上了宋子寧。他右手緩緩提起,指尖電光繚繞,有潮鳴電掣之勢,一擊未出,百米之內萬物都開始緩緩飄浮,連近些的帝國強者身體都有些不由自主的晃動起來。

  旁觀眾人都是驚訝,明明駱冰峰還對宋子寧有些惺惺之意,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殺意十足?不過宋子寧神情都隱藏在面具下,讓人無從猜測他心中所想。

  只有少數幾人看出,駱冰峰那道防護或許和天機術有關,剛剛那一槍,宋子寧實則贏在了天機術上。

  眼見駱冰峰殺招將出,宋子寧自知必無幸理,正欲後退,身周突然出現道道符文組成的鎖鏈,將他牢牢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姬天晴和李狂瀾大驚,紛紛出手攻擊,但那些符文鎖鏈出人意料的堅韌,連挨數擊,就是不斷。

  「還不過來幫忙?」姬天晴回頭叫著。無論帝室還是世家強者,都流露些許猶豫。他們都知道,此刻誰被駱冰峰盯上誰就先死,只要活著,哪怕回頭要冒著得罪姬天晴的風險,也是值得。何況那麼多人,姬天晴也不見得就找到自己頭上。

  「再不過來,我現在就殺了你們!」姬天晴已是在尖叫了,帝室強者互望一眼,終於動了。李長老用力揮手,甩開拉住自己的兩名老者,怒道:「狂瀾公子要是有事,你等都要滅門!」 

  眾強者的攻擊如流星火雨般落在符文鎖鏈上,卻依然砸不開這些鎖鏈。他們不會天機術,攻起來事倍功半,格外吃力。

  眼見駱冰峰指間劍氣已將成型,忽然砰的一聲悶響,駱冰峰竟是一個踉蹌,站立不穩。他回頭望去,卻見千夜不知何時又回到空中,再次撞在駱冰峰身上。第二下仍然沒能將駱冰峰撞動,但千夜一把抓住駱冰峰的腿,用力一拖,終於把駱冰峰拖離原處,他指尖繚繞的電火猛然變亮,然後炸散。這威力絕大的一招,終是沒有用出來,被千夜破掉。

  絕招被破,駱冰峰臉色頓時一陣蒼白,顯然受損不小。

  駱冰峰迴頭,望向還在死命拖著自己的千夜,看到他腹部傷口已經癒合大半時,冷笑道:「帝國的復蘇藥已經強到這種程度了?不過你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卻還要回來送死,實是愚蠢。」 

  駱冰峰右腿一震,將千夜震開,隨即一腳踢在千夜的胸口!千夜身體雖然強悍,但胸口仍是喀喀嚓嚓,不知斷了多少根肋骨。

  然而千夜並未鬆手,仍死死抓住駱冰峰的腿,整個人吊在他的腿上。

  駱冰峰臉上閃過殺氣,道:「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 

  他就欲再起一腳,置千夜於死地。然而千夜以指代槍,直指駱冰峰,喝道:「你還沒有天下無敵!」 

  駱冰峰眼前,巨大光翼徐徐展開,璀璨光芒竟然刺得他眼睛有些生痛。一根光羽自光芒中飛出,一閃而逝,沒入自己胸腹。

  危險直覺已經充斥駱冰峰全身,可是光羽距離實在太近,剛剛出現就已入腹,全無閃避或抵抗餘地,駱冰峰甚至連原力護盾都來不及運轉。

  駱冰峰一聲大叫,一腳踢飛千夜,低頭望向自己胸腹。那裡看上去全無異樣,甚至連傷口都沒有。然而在感知中,胸腹之間如同開了一個無形的巨大空洞,海量生命力如覆水般從空洞中快速流失。以駱冰峰的實力,都感到陣陣虛弱,不由得心中震驚。

  直到身中原初之槍,駱冰峰才明白,不是狼王實力差,而是原初之槍的威力實在太強,連神將都難以承受。千夜以身犯險,死抱著他的腿不放,就是為了讓他躲不開這一記原初之槍!

  駱冰峰望著已是重傷的千夜,眼中未見殺意,反而有著深深惋惜,自語道:「若我成天王,你必是最好的對手,唉!」 

  駱冰峰伸手入懷,緩緩拔出一把通體透明、有若無物的軟劍,劍透玄光,迎風一抖,抖得筆直。

  大戰至今,駱冰峰還是第一次動用武器。

  他以手輕拭劍鋒,臉上盡是熾熱與虔誠,顯然這是一把意義非凡的長劍。駱冰峰要以這把特殊的劍,送千夜上路。

  這是強者間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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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5 07:15:44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五八 破碎


  駱冰峰一劍將出,已然牽動全場。

  李狂瀾和姬天晴左右夾擊,而在姬天晴毫不留情面的威脅下,帝室與世家衆強者也加入圍攻之列。只是他們出手多少有些保留,這就是難以左右的了。

  駱冰峰依舊在凝聚劍意,只是左手隨意揮灑,就將衆強者一一擊退。舉手投足,皆是妙到毫巔,所謂武道至境,不外如是。他眼中一點至純劍意,由始至終都在千夜身上,餘人在他眼中,皆屬螻蟻。

  千夜並未墜落於地,而是凝停於空,手摀著胸口,毫不退讓地與駱冰峰對視著,身影忽明忽滅,閃爍不定。顯然,千夜要以虛空閃爍對決駱冰峰這無解一劍。

  宋子寧此際已是油盡燈枯,心急叫道:「千夜,快逃!不要管我們!」 

  千夜並未看宋子寧,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李狂瀾和姬天晴此時也明白過來,在特殊藥劑支持下,千夜傷勢恢復得極快,只要能夠發動虛空閃爍,並不是沒有機會逃走。然而千夜一走,駱冰峰終極殺招無處可去,必然會另選一人。無論以何種標準看,他這一劍的目標,只能是宋子寧、李狂瀾和姬天睛其中一人。

  那時就算駱冰峰再強,殺招已經消耗,又中了一記原初之槍,集三人之力,至少保命是有希望的。

  宋子寧卻不願這樣,他雙眼佈滿血絲,忽然一聲怒吼:「瑞翔!你還不動手,更待何時?再敢遲疑,我必讓張不周所思所想,盡數落空!」 

  駱冰峰聽了,忽然心底升起莫名寒意,猛地向聖山方向望去。然而就在此刻,他耳邊隱隱傳來一記清脆聲音,似是什麽東西忽然碎了。

  一瞬間,似有蛛網從天而降,落在駱冰峰身上,讓他一切動作、機能,甚至思緒,都有了微不可察的遲緩。

  駱冰峰目光落在劍上,那把原本無瑕的長劍,劍鋒上卻多了許多微不可察的裂痕。

  劍鋒忽然開始抖動,駱冰峰似是一怔,然後才發現,並不是劍在動,而是他持劍的手在抖。

  「楠楠,楠楠……」駱冰峰輕聲自語,最後輕語化成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喊!

  他驀地轉頭,望著宋子寧,一字一句地道:「我本以為你們也是英雄,卻沒想到盡是陰險小人!」 

  宋子寧輕嘆一聲,道:「戰場上各憑手段,只說勝負。」 

  「好,好!」駱冰峰一聲長嘯,手指千夜,咬牙道:「現在駱某無牽無掛,我倒要看看,誰能救得了他,救得了你們!」 

  駱冰峰劍意重新凝聚,出乎意料的是,雲中雲海兄弟忽然擋在千夜身前,齊聲道:「想動千夜,先要從我兄弟的屍體上邁過去!」 

  衆人皆是意外,這兩兄弟明明一開戰就被打得心膽俱寒,此後一直出工不出力。怎麼這一刻卻突然變得英勇無畏了?雲中雲海亦是真正強者,自然看出得此刻的駱冰峰依然極度危險,至少也有斬殺他們的能力。

  駱冰峰一聲冷笑,「什麽魑魅魍魎都敢跳出來,欺駱某不會殺人嗎?」 

  駱冰峰眼中光芒驟亮,一點劍意迎風而漲,將雲中雲海和千夜都籠罩在內。他這一劍,竟欲將三人一同斬殺。

  千夜身影原本明滅不定,但雲中雲海突然擋在前方,他卻不好一閃了之。以千夜眼力,自然看得出雲中雲海接不下這一劍,必須三人合力,方有希望。所以千夜脫離了閃爍狀態,持劍在手,準備硬抗駱冰峰絕殺之劍。

  一片玉色劍芒如瀑,灑向三人。

  雲中雲海兄弟原本站得很近,劍光襲來之際,兩人忽然對沖,狠狠撞在一起,然後以更快速度彈飛,瞬間就相距百米。

  撞擊之際,兩人原力混在一起,驟然産生如同爆炸般的強烈反應,不光將兩兄弟各自炸飛,也同時炸開了鎖定他們的劍光。這是相當高明的保命秘技,兩兄弟雖然被炸成重傷,但也擺脫了致命的劍芒,撿回了一條性命。

  只是這樣一來,就把後面的千夜給讓了出來。分斬雲中雲海的劍芒突然失去目標,如有靈性般,掉頭盯上了千夜。

  三道劍芒合一,迎頭斬向千夜!

  這一劍的神威,已令任何想要救千夜的人怔在當場,通體冰寒。

  如此結果,令駱冰峰都感到意外。他這一劍,原意是要連斬三人,從未想到會三劍合一,此劍之威,已是平生之極。對付重傷在身的千夜,根本不需要出此大力。

  「也罷,這一劍方才配得上你。」電光流火的剎那,這句話自駱冰峰心中流過。

  千夜已不及思想,也來不及再使用虛空閃爍,此時此刻,他惟一能做的,就是傾盡全力,斬向襲來的劍光。

  劍光如洪,而千夜不過是洪流中的一粒石子,連沈底都做不到。

  虛空中忽然響起一聲嘆息,蒼老而又沈重,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滄桑和疲憊。隨著嘆息,一隻手忽然出現在衆人面前。它並不起眼,平平無奇,上面有些歲月痕跡,看得出是一個老人的手,僅此而已。

  然而就是這隻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管身處哪裡,不管有無阻隔,它就這樣憑空出現,出現在所有人的心中。

  它不過是一個老人的手,並不比其他人的更大,甚至還顯得有些纖細和白晰,帶著上了年紀老人特有的鬆馳。

  但這隻老人的手,居然握向了劍光,那如洪流般滾滾而來的劍光!

  劍光如洪,卻在接近老人的手時急速縮小,最終化為一顆光球,被握在手心。剎那之間,所有人都感覺到說不出的難受,世界在這一刻變得強烈的不真實,說不清是劍光變小了,還是老人的手變大了。

  劍光如洪,化為光球,被輕輕一握,就熄滅在老人手中,只餘一縷清煙,徐徐飄散。

  直到劍光熄滅,才出現一個老人,眉宇間頗為詳和,身姿也稍顯矍鑠,除此之外,看不到有何特異之處。可是他出現在這裡,本身就是不可思議。

  一衆強者突然感覺氣血翻湧,說不出的難受,實力最弱的幾人甚至頭痛欲裂,直接開始大吐特吐。

  駱冰峰看著老人,面若寒霜,眼中燃起驚人的戰意,以指撫劍,冷聲道:「劉道基,真沒想到你也來了。我就在想,帝國怎麽無能至此,憑這些小傢夥也想來殺我。」 

  老人呵呵一笑,道:「當年時候,你不一樣是小傢夥?呵呵,可別小看這些小傢夥,若不是總有人分不清大局,心存二念,你說不定已經栽在這些小傢夥手裡了。你腹部的傷,快壓不住了吧?那個女人,也救不活了。」 

  駱冰峰雙眉緩緩豎起,寒聲道:「你們從來都是這樣,陰險毒辣,不擇手段!駱某當年不屑與你等為伍,現今更是這樣。」

  老人嘆一口氣,道:「當年我就說過,你命中註定有此一劫。沒想到今時今日,卻是她代你受了此劫。」 

  駱冰峰掌中長劍忽然嗡嗡鳴叫,他深吸一口氣,方才平復雙手的顫抖,厲聲喝道:「他們用詭計害死楠楠,那就都不用走了,全都要給楠楠陪葬!少了這些人,至少折你大秦五十年氣運!爾等算計一生,不妨算算,究竟是賺是虧!劉道基,我知你厲害,但想阻我殺人,十年前或許可以。現在的你,卻是休想!」 

  老人卻是搖了搖頭,向千夜一指,道:「你這就不對了,咱家此來,不是想阻你,只是為保他一命而已,他現在還不能死。不過咱家也老了,也不過能保他一次而已。接了你一招,咱家也算對得起那一位,交待得過去了。能夠交待,何必多留,我這就走了。」 

  虛空高處此時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你不走也沒有第二次機會。」 

  高處出現了一個隱約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個身著深色華服的男人,身姿凜然,面色白晰,有著淡金色的頭髮和淡金色的眉毛,與同樣淡色的眼睛構成一副讓人無法忘記的面容。

  他雙手負在身後,腰間掛著一把單管長柄,介於手槍與步槍之間的奇異原力槍。

  他俯視著老人,冷冷地道:「你放著好好的帝宮第一高手不當,不去服侍那一大堆的主子,跑到中立之地來作威作福幹什麼?」 

  老人並未動怒,向帝國方向拱了拱手,道:「咱家受人所托,還個人情而已。現在人情還了,自然也該走了。」 

  淡眉男子道:「你確實該走了。要我送你一程嗎?」 

  老人笑了笑,道:「一把老骨頭了,怎需勞動殿下大駕。不過在離開之前,倒還有件小事要辦了。」 

  男子雙眉微揚,道:「什麼事?」 

  「處理兩個下人而已。」老人顯得輕描淡寫。

  男子點頭,「我最喜歡看你們自相殘殺,請便。」 

  雲中雲海兄弟突然臉現驚慌,驚叫:「劉總管饒命!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下令的人是……」 

  老人忽然咳了兩聲,雲中雲海聽了咳聲,驟然顯得極為痛苦,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嚨,卻阻止不了鮮血從口中湧出。他們氣息迅速低落,一頭栽倒在地,還在不斷掙紮,一時卻不得就死。

  帝室老者飛到老人身邊,輕聲問道:「總管大人,為什麽不讓他們說完?日後若那位問起來,也好有個交待。」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我老了,不想知道那麽多的事,聽到了也記不住。我看你也不年輕了,若是這次能活著回去,就把擔子卸了吧,謀個清閒點的位置,享享清福吧。」 

  帝室老者神色一凜,道:「多謝總管提點。」 

  老人點點頭,也不向衆人看上一眼,就此消失。空中那淡眉男子也隨之消失。

  戰場上,帝國眾強者如夢初醒,卻是一驚。劉總管走了,可駱冰峰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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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5 21:08:15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五九 自履絕地


  宋子寧以槍支地,掙紮著站了起來,突然縱聲叫道:「聖山!攻擊聖山!」他隨即拼盡全力,用力擲出銀槍。

  銀槍驟放光芒,自行加速,如飛火流星般墜向聖山。

  駱冰峰臉色大變,怒喝一聲:「你敢!!」

  他飛身而起,瞬間追至銀槍之後,一劍斬在銀槍上。銀槍突然淩空爆炸,巨大的火球將駱冰峰都卷了進去。隨即火球迸散,變成千百計流火,墜向聖山。

  駱冰峰再度現身,衣衫袍角多有燒焦,顯得頗為狼狽。但他不及追殺宋子寧,而是先望向無數墜落流火,見裡面沒有隱藏著什麽大威力的陷阱,這才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淒厲號角聲劃破長空。

  駱冰峰臉色一變,轉頭望去,只見宋子寧手中多了一個銀色的玲瓏號角,正在用力吹響。

  號角聲鼓鼓蕩蕩,瞬間傳出百里。帝國軍陣聞聲而變,宋子寧旗艦升起戰旗,一馬當先,沖向聖山。

  這面戰旗意義不同,是號令全軍隨主帥突擊。

  主帥都不畏生死,餘者豈肯落後?

  帝國軍團上下,人人熱血沸騰,捨生忘死向聖山殺去。

  天空中,帝國戰艦全部出動,炮火如雨,為地面部隊清出一條條通向聖山的道路。

  宋子寧此刻就站在聖山腳下,他不知從哪又摸出一把摺扇,用力拉長,以扇為拐,艱難攀向聖山之巔。

  帝國將士遠遠望見,皆是血燃如沸,攻勢更快了幾分。

  只是將士雖然捨生忘死,一衆強者卻是另一幅景象。他們遠遠圍著駱冰峰,卻無人上前動手。

  李狂瀾眼望衆人,一聲冷笑,向姬天晴伸手,道:「拿來!」

  姬天晴一怔,「要什麽?」

  李狂瀾不耐煩地道:「你身上藥多,別以為我不知道。拿支復蘇藥來,快點!不給我搜了。」

  姬天晴驚道:「你瘋了!那是駱冰峰,這藥可救不了你!」

  李狂瀾出手如電,探入姬天晴懷裡,抓出一管藥劑,看也不看,直接在自己頸側一刺,把藥劑全注了進去。

  衆多強者一時看得呆了,少許知道一點姬天晴身份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李狂瀾伸手入懷取藥,可說輕薄到無以復加,姬天晴再怎麽武技高強,估計都要被順手摸了個遍。可姬天晴看上去並不如何惱怒,這裡面的想像餘地,可就大了。難道素來不睦的兩大勢力,要就此和解?

  李狂瀾伸指一彈寒月籠紗,激起一片冰藍劍光,道:「就知道你藏私。哼,有了這一針,本公子保命機會至少增加一成。反正花的是你姬家的錢,不用白不用。」

  姬天晴叫道:「那也只有一成!你會死的!」

  「死了正好,本公子那一份就賞你了。」

  也不等姬天晴回答,李狂瀾就騰空而起,欲自上而下,尋找戰機撲擊駱冰峰。

  姬天晴並未立刻跟上李狂瀾,而是掃視著帝宮和世家一衆強者,連續點了十幾人,冷道:「你們好自為之!」

  她忽然身形一閃,出現在世家一位老者身前,手中寒光閃動,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已抵在老者咽喉上。姬天晴盯著老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以為貪生怕死,就能多活一時三刻?」

  老者還未回答,姬天晴就是手腕一壓,匕首徹底切開了老者的咽喉。老者滿眼都是驚恐,手捂咽喉,口中呵呵作聲,根本說不出話來。對他這級數的強者來說,封喉本不算致命傷,可是現在護體原力一到胸口就會潰散,完全無法封閉傷口,連止血都作不到。

  他伸手想去抓姬天晴,可是全身力氣如水流泄,轉眼間就把他抽空。

  姬天晴身影再閃,已自原地消失,不知隱於何處。顯然她在尋覓戰機,只不知道是對駱冰峰,還是也包括了帝國一衆強者。

  但話已至此,被她點出的衆強者都明白,若是再不拼命,此戰結束,必無善了。姬天晴雖說不可能同時對付他們所有人,但是挑幾個出來殺了,還是辦得到的。至於挑誰殺,不言而喻。那被一刀封喉的老者,就是屢次拉住李長老的人。

  至此,衆強者皆知沒了退路,紛紛向駱冰峰圍殺過去。

  聖山上處處火光,駱冰峰如同神魔,身上不斷射出如雨瀑般的劍芒,與空中戰艦遙空對射,將數艘帝國戰艦轟得火光四濺。帝國戰艦死戰不退,一面被轟破,就掉個頭,用另一舷的艦炮繼續猛轟。此時空中突然一聲爆響,一艘戰艦終於支持不住,動力艙不斷噴出烈火,斜斜撞向地面。

  戰艦上不斷有艦員躍出,能夠浮空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艦員最終的結局還是慘叫著墜向大地。

  戰艦墜落,駱冰峰不見高興,反而變得緊張,他突然合身沖向燃燒的戰艦,吐氣開聲,指掌間驟然射出無數道長近百米的劍光,瞬間將戰艦切成上百小塊,然後袍袖一拂,將殘骸送出千米之外,避開了聖山主體,只散落於山腳。

  帝國戰艦指揮官都訓練有素,事先亦曾得到宋子寧指令,見狀哪還能不明白駱冰峰不想聖山本體受到傷害?於是紛紛指揮戰艦不再盯著駱冰峰,而是對著聖山狂轟爛炸,甚至有意把炮彈射得到處都是,增加駱冰峰攔截難度。

  隨著帝國一衆強者陸續加入戰鬥,駱冰峰情勢明顯變得岌岌可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其實駱冰峰大部分精力和力量都用在攔截戰艦炮火上,否則的話戰鬥形勢絕不會是這樣。

  若是駱冰峰盯著一艘戰艦打,就是帝國新銳戰艦也承受不起。開戰伊始,他可是一擊就擊墜一艘戰艦的。只要他保持這樣的攻勢,用不了半天時間,就能全滅帝國這支實力不俗的分艦隊。

  但是駱冰峰寧可放棄戰機,也不肯讓聖山本體承受更多損害,即使明知這是死路一條,也在所不惜。

  帝國軍方衆將都不明白駱冰峰一代天驕,何以突然變得蠢了。可這種天大好事,任誰都不會拒絕,當下全力猛攻,惟恐駱冰峰回過神來,又變成初戰時那個神魔退避的無雙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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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6 21:51:23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零 登峰之路


  縱觀全場,或許只有宋子寧才明白何以如此。

  宋子寧此刻一瘸一拐,緩慢而又堅定地攀登聖山。

  戰場上突然多出喊殺聲,一隊傭兵出現在聖山山腳。他們呐喊著開始向山頂沖峰,人人悍不畏死。他們並不知道山頂上有什麽,只知道戰旗指向聖山山頂,就以中立之地傭兵特有的血性和暴烈,沖向山頂。

  越來越多的傭兵出現在山腳,開始向山頂攀登。本該出現的城衛軍卻不見蹤影。

  一個年輕傭兵沖到聖山腳下,稍稍停下來喘了口氣,向山頂望去。他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或許只有十五六歲,只是身材看起來高大。年輕的臉上滿是鮮血,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盯著聖山山頂,因為那裡是此次衝鋒的終點。

  他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大力,將他撞得重重摔在地上。年輕傭兵轉頭一看,見到的是一張滿是鬍茬的滄桑面容。年長傭兵指了指不遠處的地面,道:「小子,想活命的話就機靈點!下次可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年長傭兵手指的地方,有個渾圓的小洞,洞壁通體晶亮,一看就是劍氣所致。這道流飛的劍芒不知從何而來,如果不是被一腳踹倒,此刻年輕傭兵已經變成屍體了。

  說完這句話,年長傭兵就繼續向聖山頂峰沖去。年輕人趕緊爬起來,準備繼續衝鋒。他忽然感到手心有些刺痛,拿到眼前一看,見手心中刺著一枚銀色的徽記,看起來像是一枚符文,不知道是何材質。

  此刻戰號再一次響起,年輕傭兵急忙拔出符文,隨手扔在地上,繼續向山頂沖去。

  符文一落入泥土,就微微亮,但見一隻軍靴從天而降,將它再次踏進泥土中。那個傭兵渾然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麽,紅著眼睛繼續衝鋒。

  宋子寧艱難地攀登到半途,擡頭一望,恰好看到一道水藍色劍光橫過天際,斬向駱冰峰。駱冰峰只是隨手一彈,就將劍光彈開,隨後連射三道劍芒反擊。李狂瀾身法如電,趨退若神,避開了兩道劍芒。而第三道劍芒則是罕見地出現偏差,就算李狂瀾不躲,也根本射不中。

  在聖山的另一端,千夜再次掙紮著站了起來。原本凹陷的胸口已經接近恢復正常,千夜雙手按在胸口,將斷了的肋骨一一對準接上,然後吐了口氣。做完這些,他也是疼得額頭微微見汗。如果不是有內甲的強防護,駱冰峰那一腳說不定會踢爆千夜血核。

  駱冰峰也沒想到千夜防禦會如此強悍,若早知如此,那一腳必出全力。只不過後來再無空檔補上一擊。

  對好肋骨,千夜立刻感覺到骨胳在飛速生長,極快地絞合在一起,重新連接。但是骨胳血肉的生長度隨即放緩,那支恢復藥劑的藥效也到了盡頭。

  千夜取出雙生花,再次飛上天空。對付駱冰峰這樣的一代強者,東嶽已無太大用處,惟有原初之槍能夠給他足夠震懾。

  此刻的駱冰峰長髮披散,狀近巔狂,早已不復初開戰時的豐神若儀。

  千夜只看了一眼,就察覺駱冰峰的狀態有些不對,短短時刻,他已經露出一次破綻,並且兩次出手的時機也非最佳。就在片刻之前,駱冰峰還是宛若戰神,舉手投足渾然天成,找不到一絲可趁之機。以致千夜要捨身抱住他一條大腿,才有機會射出原初之槍。

  而這一刻,駱冰峰獨戰帝國衆強者和傭兵大軍,雖仍是強橫無匹,每一擊威力都是神鬼辟易,卻已從神重新變成了人。

  這種感覺極是微妙,在旁人眼中駱冰峰依然是那個擋者必亡的殺神,但是千夜卻看出了不同。

  千夜不明白這變化從何而來,只知是好事,雙瞳泛起藍色,運轉真視之瞳,盯住了駱冰峰,等待著出致命一擊的時機。

  此刻的駱冰峰,就如一頭被群狼圍攻的巨獸,無論走到哪裡,身邊都繞飛著成群的強者。

  又是一道水藍劍光掠過,駱冰峰肩頭中劍,飈出一道血線。

  帝國衆強者頓時士氣大振,在他們看來,這是駱冰峰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受傷。雖然這不過是皮肉擦傷,千夜的原初之槍才是真正給了駱冰峰一記重創。但原初之槍太過奧妙,這些普通強者哪裡看得出其中厲害?

  衆強者此刻也都看出駱冰峰虛弱,紛紛搶上圍攻。然而他們沒想到這次受傷真正激起了駱冰峰的怒火,他一聲長嘯,刹時間身影如鬼魅般閃爍不定,每次閃爍必定帶起一片血光。幾乎是一刹那間,就有六名帝國強者血染長空,墜向大地。

  餘人皆是大驚,顧不得姬天晴的威脅,立刻四下散開,惟恐駱冰峰找上自己。只有李長老和帝室老者等十餘人沒有逃離,繼續死戰,護著李狂瀾和姬天晴退後。

  駱冰峰並未追殺傷了自己的李狂瀾,而是忽然落向地面,揮手灑出一片玉色劍光,有如雨絲,飄向在聖山上攀援的傭兵戰士。

  雨絲雖細,對這些實力一般的傭兵來說卻極為致命。只要被劍氣雨絲粘到,無論是哪個部位,傭兵們就會生機流散,漸漸萎靡,跑不了幾步就會倒地,再也不動了。

  一波雨絲過去,沖在最前的上百傭兵幾乎全滅,只有站得最遠的幾人得以幸存。

  正在衝鋒的傭兵們攻勢頓時一窒,許多人擡頭望向天空,眼中烈火消褪,代之以恐懼。但他們並沒有等來帝國強者的支援,而是又一波雨絲。轉眼之間,又是數百名傭兵倒在聖山山腰。

  普通戰士和強者之間有著不同的戰場,不用說駱冰峰這當世強者,即使是最普通的神將,乃至接近神將境界的強者,一般都不屑對普通戰士出手。強者的對手只能是強者。

  此前駱冰峰亦是如此,不要說攻城的普通傭兵,就連一般點的強者都不屑一顧。只有千夜、宋子寧、李長老、帝室老者等人,才能入一入他的法眼。

  是以雖然天上衆強者打得山崩地裂,傭兵們仍埋頭衝鋒,畢竟天上的戰鬥距離他們太過遙遠。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會突然天降橫禍,駱冰峰居然會不顧身份對他們出手。以駱冰峰的神威,就是把一萬傭兵全都殺了也不費什麽事。他這樣出手,這仗就沒法打了。

  傭兵們都不明白,帝國的強者此時在哪裡?

  連出兩擊後,駱冰峰厲聲喝道:「都給我滾下聖山,誰再敢前進一步,定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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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0 16:56:21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一 孤行路盡


  有兩擊警告在先,傭兵們都有了猶豫,俱都遲疑不前。數以百計的屍體早已表明,這根本就不是屬於他們的戰爭。從哪個角度看,他們都和駱冰峰沒有交集。就算所有人都悍不畏死,強行攻山,那也不過是消耗一些駱冰峰的原力而已。

  然而宋子寧高舉右手,握拳,再度指向聖山山頂!

  旗艦的艦員一直在觀察宋子寧的動向,此刻得了命令,再度奏響戰鬥號角。傭兵們剎時間熱血沸騰,因為從號角中傳遞的信息表明,主帥依舊衝鋒在第一線。

  數以千計的傭兵士氣爆發,再度向聖山攀登,後續部隊不斷鑿穿聽潮城守軍的防線,加入到攻山的行列。此刻聽潮城守軍被帝國戰艦、重砲甚至還有強者連續打擊,士氣已經降到最低點,杜遠又下落不明。那些普通戰士沒有主心骨,有不少已經在悄悄逃離陣地。

  傭兵的動向讓駱冰峰也是一怔,他沒有想到在如此激烈的手段下,帝國軍方竟然還要驅兵攻山。這簡直就是拿傭兵性命往他手裡填。

  然而駱冰峰不是迂腐之人,詫異之後,怒火再生,雙眉竪立,彈出數十道圓環劍氣,翻滾纏繞,在面前犁出一條數十米上的通道。在這條死亡通道內,傭兵們甚至連留下全屍都是奢望,被劍氣切割成無數碎塊。在駱冰峰劍氣之前,宋子寧給傭兵的裝備多麼豪華,都是不堪一擊。

  再度有近百傭兵戰死,宋子寧卻毫不猶豫,指向聖山之頂的手絕無動搖。

  戰號一聲接一聲,震得傭兵們戰意沸騰,一波又一波向著聖山攻去。

  駱冰峰連出數劍,斬殺數百人,卻仍無法嚇阻帝國傭兵。他本無意斬殺弱者,可是這些螻蟻現在的表現,卻已開始冒犯他的尊嚴。

  駱冰峰殺氣凜然,一聲斷喝:「以為駱某殺不盡爾等?」 

  駱冰峰以手指天,指尖處一點劍氣開始凝聚。這一劍和此前數劍一樣威力巨大,顯然他已動了真怒。他忽然目光一轉,看到傭兵中一個軍官正在跳著腳地咆哮,指揮傭兵向聖山攀登。這軍官神情猙獰,隨著咆哮,臉上的橫肉都在顫抖。

  不知怎地,駱冰峰就對這個格外囂張的傢夥異常厭惡。他也不屑多想,身影一動,就出現在那軍官面前,伸指淩空一劃,那軍官的頭顱就已飛上天空。

  這一擊格外容易,也理應容易。可是駱冰峰心底,卻突然湧上一陣不舒服。

  他驀然回頭,看到千夜就站在十米之外,立於一群傭兵之中,以指為槍,一片光羽正徐徐飛來。

  時間忽然變得緩慢,駱冰峰低頭,看著那根光羽沒入身體。他再擡頭,一聲長笑,向周圍傭兵一指,道:「你就是以他們,以千人性命為餌,來誘駱某上勾嗎?枉我還以為你也是英雄!」 

  最後這一句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千夜嘴張了張,想要說什麽,最後卻只有輕嘆一聲,隱入一衆傭兵當中。

  駱冰峰再中一記原初之槍,卻如沒事人一樣,再度飛上天空,朗聲道:「想殺駱某儘管放馬過來,何需用這等花招?」 

  說罷,他提劍在手,以劍正眼,忽然數個閃爍,劍光如龍,剎那間連斬數名帝國強者。這幾劍如天外飛來,無跡可尋,那幾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反抗,已命喪劍下。

  李狂瀾本在高空尋覓戰機,忽然臉色大變,駱冰峰不知如何已出現在他面前,連斬三劍!李狂瀾亦是行動如電,手中寒月籠沙化作光霧,間不容髮之際將三劍悉數擋下,但臉色也變得慘白。

  駱冰峰臉露冷笑,長劍一引,正欲再出一劍,就此將李狂瀾了結了,忽然聽見卡的一聲輕響,劍鋒上竟又多了一道裂痕。

  他怔了怔,轉頭望去,只見宋子寧雙手持著摺扇,正用力插進聖山,並狠狠攪動。

  「你敢!」駱冰峰一聲怒吼,身影閃爍,已出現在宋子寧面前。此時姬天晴突然自旁衝過,一把撈起宋子寧,逃到遠處。

  駱冰峰如何肯放過,正待追殺,突然看到劍鋒上又多了一道細細裂痕。

  他擡頭望去,見遠處一名帝國強者手持戰斧,狠狠一斧向聖山斬去。聖山終究不過土石,哪當得住強者一擊?

  亂石飛濺中,飛起數點銀星。那人一怔,本能地抄在手裡,攤開一看,見是數個非金非石,似是符文一類的東西,卻是看不出什麽用途。他也沒多想,隨手捏成一團,就扔到一旁。

  卡的一聲,駱冰峰劍上又多了一道裂痕。

  駱冰峰舉目四顧,只見帝國幸存強者都遠遠分散在聖山各處,各施手段,瘋狂掘山。

  他氣得臉色鐵青,忽然臉上泛起潮紅,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帝國衆強者或許實力一般,但都是經驗老道,看了駱冰峰前後表現,哪還能不知道聖山就是這一代強者的命脈?雖然不明白內中原因,但人人都下了死力掘山,只怕挖不斷絕。

  駱冰峰提氣振劍,飛射一名持重兵器的強者。這老者出手格外沈重,一錘下去,就是一個大坑。

  追襲之際,駱冰峰身後出現一個若有若無的身影,一拳砸落。駱冰峰似無所覺,生生受了這一拳。這一拳格外沈重,擊得駱冰峰身體也往下一沈,但他也接近了老者,淩空一劍,將老者斬為兩半。

  然而那道身影如影隨形,又是一拳擊在駱冰峰背上,擊得他一個踉蹌,然後閃移到百米之外。姬天晴看看自己雙手,似是難以相信竟然兩擊全都得手。

  姬天晴秘法通天,出手何等沈重,就是駱冰峰也受不大起,臉色愈發蒼白,嘴角開始滲出鮮血。他擦去血跡,又撲向下一個強者。

  帝國強者無須提醒,早就四下散開,拼命掘山。駱冰峰接近,就四處逃離,駱冰峰一走就繼續掘山。更有人看出便宜,時時向駱冰峰出手攻擊。

  駱冰峰四處救火,根本不顧自身安危,一時之間,也不知受了多少攻擊。

  可是實在是眾寡懸殊,以一已之力,或許駱冰峰可以縱橫無敵,卻無法攔下所有對聖山的攻擊。

  此刻的他,就像孤行萬里的劍客,不屈而又絕望。

  他手路長劍的裂痕越來越多,終於啪的一聲,碎成無數,隨風而去。

  聖山之頂,一座幽靜小院緩緩浮現。

  駱冰峰則怔怔望著那座小院,不說不動,一時似是忘了一切。

  一道水藍劍光劃過,在駱冰峰肋下開了一個大口子,同時數把幾近透明的短刀飛射而至,齊齊釘在駱冰峰後背,他卻渾然不覺。

  千夜雙手持槍,早已瞄準駱冰峰,身後光翼時隱時現。就在這時,宋子寧出現在千夜身後,疾道:「射!」 

  也只有宋子寧能夠悄無聲息地接近千夜。不過平時對宋子寧言聽計從的千夜,這一次卻怎麽都扣不下扳機,射出這絕殺一槍。

  駱冰峰失神只有瞬間,他一步邁出,就到了聖山之頂,小院門前,推門而入。

  這一步,已近乎千夜的虛空閃爍。那些原本準備撿便宜的帝國強者,看到這一步,遽然心驚,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以這一步配上強絕殺招,駱冰峰依舊有瞬殺在場強者的能力。

  一進入小院,駱冰峰就出現在側房前。房門半掩,依稀可以看到房內佈設。

  這是一間空曠房間,地面、四壁甚至天花板上都刻滿了原力陣列,一層一層嵌套在一起,讓人看得頭暈眼花。

  女人跪坐在房間中央,低垂著頭,看著胸口一截突出的劍鋒,眼中有了然,也有解脫。

  瑞翔站在她身後,手持長劍,輕聲道:「張天王請您上路。」 

  「果然是他,可惜,冰峰就在這件事情上不肯聽我的。」女人輕嘆一聲,以手輕撫劍鋒,滾熱的鮮血順著劍鋒滴落,也不知是來自胸膛還是她的手。

  駱冰峰再也忍不住,一腳踢開房門,不怒而威,森然道:「瑞翔!你好大膽子,以為駱某沒有手段泡製你嗎?」 

  瑞翔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他舉目四顧,發現已無路可逃。他也是陰狠之人,索性把心一橫,道:「城主手段再厲害,也救不回她,而且用不了多久也要一起上路。瑞某有二位相陪,死有何懼?」 

  駱冰峰即驚且怒,問道:「這道門戶由我親手封印,你是如何進來的?」 

  瑞翔將長劍猛地拔出,女人一聲痛哼,以手撐地,方沒有倒下。但是胸前背後傷口卻如瘋了一樣湧出鮮血。駱冰峰大驚,想要撲上,卻見瑞翔劍鋒再度指向女人後心,只得站住。

  瑞翔將長劍一橫,以指撫劍,悠然道:「這把劍上附有天王之力,城主追隨天王多年,不會認不出來吧?」 

  駱冰峰臉色灰敗,忽然一聲淒厲長嘯,道:「我自問沒有絲毫對不起大哥的地方,他何以如此待我?」 

  瑞翔冷冷地道:「自從有了這個女人,你修為就突飛猛進,更有望先行一步,踏足天王至境。如狼子野心,以為天王不知道嗎?」 

  駱冰峰臉色陣青陣白,緩道:「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個?大哥與我有恩,就算我成就天王,他也永遠是我大哥。這又何必?」 

  瑞翔心中似有所感,語氣放緩,道:「真到那時,世人眼中必然只有你駱天王,誰還會記得張天王?」 

  駱冰峰深吸一口氣,道:「是駱某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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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1 22:50:36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二 碎心


  駱冰峰沈聲道:「大哥若要駱某這條性命,為何不直接來取,卻要對一個女人下手?大哥一世英名,都是毀於你等小人之手!」 

  駱冰峰一怒,瑞翔頓時嚇得一顫,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連忙推脫道:「這可不關我的事!天王和七少都點名要她的命,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駱冰峰咬牙,道:「帝國究竟給了什麽好處,他要這樣做?」 

  「這個……」瑞翔被駱冰峰目光一掃,又是一顫,只得實話實說:「我聽說,是開啟天王之境的鑰匙。」 

  駱冰峰怔了怔,忽然大笑,「天王之路只在腳下,何嘗聽說能夠假手外人?這麼簡單的謊話,大哥也信?」 

  瑞翔卻道:「天王當然要修心,外力之助也不可少。城主你不也有楠楠小姐相助嗎?」 

  駱冰峰一聲長嘆,道:「駱某一世英雄,卻沒想到折於一幫毫無見識的小輩之手。把劍拿來!」 

  瑞翔嚇得又退一步,然後趕緊上前,將劍架在女人脖子上,顫聲道:「你別過來!否則我立刻殺了她!」 

  駱冰峰臉色一沈,右手一探,就已搭在瑞翔的手腕上,劈手就要奪劍。他這一擊快得無以復加,瑞翔甚至沒有反應,劍已易手。

  就在這時,瑞翔身後忽然出現一名面容清隽威嚴的中年男子,咳嗽一聲,右手五指張開,如山般向駱冰峰當頭壓下!

  駱冰峰看到這中年男子,竟怔了一剎,直到五指臨頭,這才以指為劍,以這一掌硬拼一記。

  房間內所有原力陣列突然點亮,隨即燃燒,剎那間燒得乾乾淨淨。整間院落裡,所有物事都在一瞬間失去了原力屬性。

  駱冰峰一聲悶哼,踉蹌後退,退到了房外。

  瑞翔大喜,叫道:「果然如七少所說,只要殺了這女人,沒了她的天機術加持,你就不再是那個全無破綻的戰神!」 

  「宋子寧?」 

  「正是。 」 

  「他又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做這些?」 

  不等瑞翔回答,門外就傳來宋子寧的聲音:「我給了他一條出路,僅此而已。」 

  駱冰峰並未回頭,冷道:「在中立之地自由自在不好嗎,非要到帝國去當一條聽命於人的狗?」 

  這句話卻是刺到了瑞翔,他惱羞成怒,多年積怨一舉湧上心頭,恨恨道:「除了你駱城主,誰還不是要聽命於人,左右都是奉命,中立之地和帝國又有何兩樣?帝國這邊,起碼有七少這樣的明主肯給我指點一條跨越神將天關的明路。哪怕機率再低,總也是有了希望。你呢?你駱城主是英雄無敵,可是你寧可拿《濁世洞明》去換一堆沒用的東西,也不肯透露分毫給我。哼,我瑞翔就是在帝國當狗,那也是一條有前途的狗,好過與你共事!」 

  駱冰峰也沒想到會等來這樣說辭,只說了句「濁世洞明並不適合你」,就沒再說下去。說到底,如他和張不周這樣的獨行強者再是厲害,底蘊終究有限,無法和宋閥這等龐然大物相提並論。宋子寧隨便在書庫翻翻,就能找到幾部適合瑞翔修煉的功法,張不周和駱冰峰可拿不出來。

  宋子寧走進小院,打量了一下院內布置,淡道:「果然是明月琴心流的餘孽。駱城主,沒想到你一世英名,也會栽在她們手裡。你難道不知,這一派修到最後,心如金鐵,實際已是物而非人嗎?」 

  駱冰峰臉色一沈,道:「楠楠修煉的是什麽,我自然知曉。她的心意我也同樣知道,你又懂得什麼?當年若不是你們幾家想要壟斷在天機術上的地位,發動清洗,又怎會有明月琴心派逃出帝國之事?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權位!」 

  宋子寧搖頭,道:「當年之事,豈是如此簡單?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修煉的功法有誤,最後會變得心如鐵石。更有甚者,為了能夠更進一步,想出凝聚琴心的法門。所謂琴心,已經根本不再是血肉之物。這一派歷代強者,都在暗中謀劃推翻帝國,乃至滅絕人族。因為說到底,只有一個沒有生靈的世界,才真正適合他們生存。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用在這裡倒也貼切。本少也有修煉天機術,是以追殺這一派餘孽,正是份內之事。」 

  駱冰峰道:「僅僅是你等猜測,就能定人死罪,好,很好!果然是帝國做派!」 

  宋子寧也不著惱,只是道:「駱城主還不去看看她嗎?法陣已破,凝聚時光的效果早已不在,縱是她心已變金石,但再耽擱的話,怕是連最後一句話也來不及說了。」 

  駱冰峰也不多說,大手一揮,側房面向院內的這一面牆悉數化為飛灰,露出屋內影像。

  她就那樣靜靜坐在中央,雙手無力地落在兩側,指尖冰冷猶如寒冰,頭微微低垂著,幾縷烏黑的髮絲輕輕落在胸前,蒼白的臉上殘存著一絲解脫般的笑意,若不是身下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就如睡著了一樣安寧。

  看到那灘鮮血,宋子寧全身一震,僵在當場。

  駱冰峰聲音低沈,說:「在聖山被打破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走了。我太清楚大哥的手段,中了他的一劍,沒有人能夠幸存。可是,這血,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說的心為鐵石?」 

  宋子寧亦是沒想到會是如此結果,嘆道:「若早知如此,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只是她為何要讓我以為,她仍是按照明月琴心流的老路在走,並且修成了琴心?」 

  宋子寧看到了旁邊的瑞翔,若有所思,答案漸漸浮出水面。

  駱冰峰亦是絕頂聰明,看到宋子寧的目光所至,剎那間也明白過來。她害怕的不是帝國,也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張不周留下的暗手。帝國強者雖多,卻拿不下全無破綻的駱冰峰。可是張不周的暗手卻能。

  是以她主動透露自己的傳承,透露了駱冰峰完美無瑕狀態的秘密,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對於駱冰峰成就天王之路的作用,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讓帝國和張不周把目標從駱冰峰身上移開,瞄準她。

  或許她也沒有想到,在宋子寧的運籌下,帝國和張不周會暗地聯合,在最致命的時候,給了她最致命的一擊。或許她已經想到了,卻甘心接受這樣的結局,為的只是張不周那一劍沒有落在駱冰峰身上。

  聰明的人不止駱冰峰一個,只聽撲通一聲,瑞翔雙膝落地,連聲叫道:「城主饒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您大人大量,就放了小人吧!殺了小人,也只是髒了您的手而已。殺小姐的,其實是張天王啊!」 

  此刻駱冰峰看上去除了氣息弱了一點,和平時並無兩樣。瑞翔最為倚仗的後手,那把附有張不周力量的長劍也在駱冰峰手上。以駱冰峰追光逐電的速度,就是讓瑞翔先跑一刻,也能自後追上將他斬殺。

  帝國軍方宋子寧雖然現身,卻顯得虛浮無力,且看似沒有其它強者坐鎮。瑞翔權衡之下,立刻跪地求饒,只求駱冰峰放過自己。

  駱冰峰一聲長嘆,黯然道:「楠楠怎麼就傷在爾等手中?雖覺殺你汙了駱某手中之劍,但事已至此,駱某還有何顧忌?」 

  瑞翔大驚,一躍而起,拼命飛向遠方。

  駱冰峰一劍揮出,劍氣如虹,遙遙掃過瑞翔,將他攔腰斬成兩截。

  斬罷瑞翔,駱冰峰望向宋子寧,目光黯然,似是全無波瀾,只是淡道:「你於此時出現,也是來為楠楠陪葬的嗎?」 

  宋子寧卻是不懼,反問道:「城主應該知道,帝國此來只是為了進入大漩渦的通道。我們甚至不求控制,只要能過能回即可。等原力潮汐一過,自會離開。我此前籌資備戰,少說也有數日之久。城主何必非要死守此處,哪怕通過也不允許?恕我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小姐之死,城主難道就沒有責任?」 

  駱冰峰嘿的一聲,道:「駱某受人所託,鎮守此地,豈能因為你等勢大就退讓。不必多說,想要駱某讓出通道也容易,踏著我的屍體過去即可。」 

  宋子寧雙眉一軒,連問道:「城主何必如此?托你守護此地之人不外是張不周,他如何對你,你現在也知道了,又何必如此愚忠?小姐雖然去了,可是經此一戰,她為你加持的完美無瑕想必已刻印在心。對城主而言,天王之境已有跡可尋。再苦修數十載,未必不能晉階天王。如此遠大前程,你就甘心放棄?」 

  駱冰峰不答反問:「剛剛駱某碎掉的那一把劍,你知道是什麼?」 

  宋子寧一怔,道:「不知。」 

  駱冰峰緩道:「你一直說楠楠是明月琴心流的餘孽,那把劍,就是她的琴心。」 

  宋子寧這才真的吃驚,道:「那她身內修的是什麽?」 

  「等你到了那邊,自己去問吧!」駱冰峰一聲喝罷,雙手持劍,一劍向宋子寧眉心刺去!

  這一劍快到極處,也鋒銳到了極處,此劍本就是出自張不周,還有他力量殘留,又有駱冰峰全力運使,別說宋子寧此刻已是油盡燈枯,就算他狀態完好,也絕接不下這一劍。

  此劍一出,宋子寧即知駱冰峰全副心神都已鎖在自己身上,無論躲到哪裡,這一劍都將命中。

  直到這一劍,宋子寧才知駱冰峰對自己的恨意有多深。他索性也不躲了,閉目等死。

  就在這時,宋子寧後頸一緊,被人一把提起,放到一旁。隨即一根光羽貼著宋子寧的臉頰飛出,直射駱冰峰的劍尖。

  生死一瞬,宋子寧看到這根金色光羽的外緣,竟隱隱勾勒著黑色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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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2 22:31:48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三 深暗之瞳


  光羽直射劍鋒,將駱冰峰凝聚的劍意一舉擊潰,隨即繼續向前,直射駱冰峰的心口。

  駱冰峰沒有閃避,也沒有抵擋,就那樣看著那根黑色勾勒的光羽沒入自己心口,再自後背透出。他的臉上,有回味,有遐思,也有解脫。

  他手中長劍緩緩下落,黯然望著面前的千夜,緩緩地道:「原來是安度亞的傳人。能夠見識到黑翼君王的神技,駱某這最後一程,走得也算精彩。」 

  千夜靜立不動,依舊把宋子寧擋在身後。駱冰峰太過強大,隨手一擊都能置眾人於死地,若不是開戰以來他屢有放手,其後宋子寧安排的後手又招招致命,再加上無法忽略的運氣,才打到這種程度。

  雖然感覺駱冰峰已經是強弩之末,但千夜仍不敢輕忽。此刻的宋子寧也同樣不堪一擊,卻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一定要到小院來看看。現在的宋子寧,可以說一根手指就能碾殺。

  駱冰峰卻絲毫不理嚴陣以待的千夜,徑自走向端坐不動的女人,伸手去扶。在指尖觸到她衣衫的剎那,她忽然化作無數流光,隨風而去。

  千夜至此方有明悟,當駱冰峰手中幻劍破碎之時,女人已經走了,走得無比徹底,整個形體都自這個世界消散。或許她根本就沒有形體,那把劍才是真正的她。只是小院原本的布置竟似有鎖住時光之能,這才讓那一刻一直維持,直到整個聖山的大陣被帝國衆多強者打破,時光這才得以向前。

  是以當駱冰峰走入小院時,看到的是瑞翔刺殺楠楠的那一刻。

  此刻駱冰峰似是仍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伸手連抓,可是每點流光都如風般穿透他的手掌,飛向高處,然後消失。直到最後一點流光也消失在天際,他才放手,悵然有失。

  不知過了多久,駱冰峰忽如從夢中醒來,神色黯然地望向手中長劍。這把劍色分黑白,正是瑞翔以之破開小院防禦,並擊殺楠楠的那把劍。這把劍本身並沒有如此威能,張不周為之附加力量後,方能無堅不摧。這把劍既然能夠破開駱冰峰親手封印的小院,也就必能重創他。

  想來,當利劍穿心的瞬間,她應是滿心歡喜,欣然接受的。因為這一劍,並沒有落在駱冰峰身上。

  或許駱冰峰也想到了,也許沒有想到。他伸指一彈劍鋒,空中即浮現出威嚴中年男子的影像,一雙深邃的眼睛冷漠地注視著駱冰峰,毫無表情。中年男子一出現,庭院中即隱隱有著令人窒息的感覺。顯然,借助最後殘存的一絲力量,張不周的意識已經駕臨此地,那再非是沒有生命的虛影。

  駱冰峰與張不周對視,目光如欲激出烈火雷電。

  駱冰峰一聲長嘯,道:「大哥,你當日將聖山和通道托付給我,我曾說當以性命護得它周全。今時今日,我想我做到了。」 

  張不周微微動容,旋即又轉為平靜。

  駱冰峰舉劍齊眉,道:「這劍上有你的力量,形如你的化身。所以這一劍,就還了當日的救命之恩,也了斷你我的兄弟之情。」 

  說罷,駱冰峰掉轉劍鋒,竟一劍反刺自身,洞穿心臟!

  張不周遽然動容,伸手似欲阻攔,可是手伸到半途,就停在那裡,終是沒有阻這一劍。

  駱冰峰眼中神采漸漸暗淡,緩道:「前情已斷,若有來生,當與你決一死戰!」 

  撲通一聲,駱冰峰終於倒下,一代強者,隕落塵埃。

  張不周似是暗自一聲嘆息,隨即目光望向宋子寧和千夜。當他看到千夜時,神情似是一動,在沈思著什麽,右手微擡。

  宋子寧見狀,忽然彈出一片飄葉,擊在那柄黑白長劍上。飄葉一附上劍鋒,立刻給劍身染上一層新綠,切斷了張不周力量來源。

  「你敢!」張不周勃然大怒,就欲出手,可是影像卻開始模糊扭曲,哪還有餘力隔空出手?

  宋子寧哈哈大笑,道:「本少不敢做的事情確實有,可惜,裡面沒有不能得罪你張天王這一項!您安心隱居修煉吧,走好,不送!」 

  張不周怒意勃發,嘴唇不斷開合,似是在喝駡什麽,只是他影像已極為淡薄,說的話都送不過來了。

  千夜向駱冰峰的屍體走去,想要扶他起來。駱冰峰畢竟一代天驕,卻為張不周所害,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令人惋惜。

  但就在此時,整個聖山突然開始顫動,轉眼間就是地動山搖,連帶著整個聽潮城都在晃動。

  波濤聲忽然變得大了,深沈無盡的東海掀起一波又一波滔天震地的巨浪,狠狠拍擊在懸崖海岸上。巨浪一道比一道高,直似連天接地,似欲將整個海崖一舉擊碎。

  在東海深處,有一個神秘且巨大的意志緩緩蘇醒,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聖山上的傭兵一個個東倒西歪,戰將以下,幾乎都無法站立,紛紛從山上滾到山腳。這時進攻的戰號一緩,轉為撤退號角,傭兵們即刻如潮水般退後。

  他們隱隱感覺到,在聖山深處,似有什麼極為恐怖的存在正在蘇醒,即使是最凶悍嗜血的傭兵也能感到發自本能的戰慄,幾乎不能站立,更不用說進攻了。雙方根本不是處於同一個層級的存在,巨大的鴻溝,已不是意志所能彌補。

  不僅僅是傭兵,帝國倖存強者也有人承受不住,開始顫抖起來。但是李長老、帝宮老者卻變得極為興奮,死死地盯著聖山峰頂,眼睛都不肯眨一眨。

  聖山搖動越來越厲害,忽然一聲霹靂巨響,山頂小院竟緩緩下沈,帶著駱冰峰的屍體,沈向聖山深處。

  千夜一把抓起宋子寧,飛上天空,俯視著聖山中出現的深不見底的巨坑,面色凝重。

  載有駱冰峰屍體的小院,就這樣沈入巨坑,就此消失。

  雖然有不少人覬覦駱冰峰隨身寶物,可是誰都不敢以身犯險,接近聖山腹心的巨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院消失,暗自可惜。

  千夜倒是欣慰,惟有如此,方是對駱冰峰的尊重,方能讓這一代強者得到安寧。

  聖山開始崩塌,從巨坑中升起一顆巨大的暗色光球,只見它緩緩旋轉著,周身透著一股灰暗色的光暈,外淺內深的球體,似是蘊含著難以想像的極大能量。它一出現,所有強者都心生警兆,似乎被什麽遠古巨獸盯上了一般,下意識地就向四面飛退。

  暗色光球中隨即裂開一道深黑縫隙,如同某種巨大存在的瞳孔。

  一看到瞳孔張開,宋子寧忽然發力一推,叫道:「進去!」 

  千夜措不及防,被他直接拋入那道瞳孔。在穿過瞳孔的瞬間,他隱隱聽到帝國強者們惱羞成怒的叫罵,卻已聽不清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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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4 12:52:22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四 重力世界


  穿過瞳孔的瞬間,千夜感覺自己就像透過了一層薄膜,然後就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周圍光怪陸離,時時刻刻會有大批鮮艶色塊出現,一掠而過,然後激起更多、更絢爛的光帶。

  在這個世界中,既沒有方位感,也沒有時間的流逝,所有的感覺都找不到憑依,說不出的難受。以千夜的體質,轉瞬之間就感覺頭暈眼花,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可是此刻千夜既無法感覺到周圍的環境,也無法感知到自己的身體,就是想吐也吐不出來。

  千夜努力分辨著周圍一切可以辨別的東西,好在真視之瞳還可以使用。而在真實視野下,光影的變化突然緩慢了許多,已經勉強可以看出光帶之內似乎有著什麽。

  千夜意識一動,發覺似乎身體可以隨意識而移動。當一片光帶迎面而來時,千夜有意識地試圖和它保持距離。果然光帶變化又有所放緩,千夜終於看到,在光帶中有一個陸塊在緩緩旋轉。

  這片大陸規模不小,和秦陸差不多大,上面翠綠處處,顯是可供生靈繁衍之地。但是千夜無論怎麽回想,都想不出二十七塊大陸之中,有哪塊是這個形狀的。

  世界最上層的幾塊大陸,似是生命的禁區,除了當世之巔的少數強者,其他人都難以踏足。這幾塊大陸在帝國中亦未有資料記載,或是千夜的權限未到,還無從獲知這麽高層的機密。

  思忖之間,光帶很快從千夜眼前掠過,消失在茫然而又混亂的世界深處。

  迎面又有一個光團從無到有地生成,在光團的中心,同樣有一個大陸,也是千夜沒有見過的。

  就這樣,在光怪陸離的世界裡,千夜時不時會看到許多前所未見的景象。各種沒有見過的大陸就有七八個,還有巨大得難以想像的山脈,匍匐時能夠占據小半個大陸的巨獸,幾種在虛空遊曳、說不清是生靈還是死物的龐然巨物,甚至還有幾處影影綽綽的水底影像。在最深的海底,亦有無數生靈存活,徹底顛覆了千夜的認知。

  不過千夜並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麽,甚至不知道看到的是真是假。這樣的飄遊似乎永無終止,沒有循環,又像是在不斷循環著。在這裡,時間和空間全都是紊亂的,或許它們根本就不存在。

  在茫然的飄遊中,千夜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幅影像,猛地一震!

  那是一座大陸,十分模糊,看不太清細節。大陸呈半月形,另外一邊散落著星羅棋布的島嶼,大約有數十個。

  千夜並沒有見過這座大陸,正待仔細觀察,忽然間感覺到角落裡的一個小島似乎有些熟悉,便凝神望去。仔細一看,千夜駭然發現,這座小島竟和此前看到的一座大陸有七八分相似!

  他按下心中震驚,繼續觀察。

  而這幅影像似乎受到千夜意識的影響,移動變得極為緩慢,能夠讓千夜從容觀察。

  反復觀察之後,千夜終於確定,這個小島就是他曾經在此前一幅影像中看到過的。只是在那幅影像中,它並不是一個小島,而是一座大陸,至少看起來比帝國四塊大陸都要大得多。現在它看起來只是座小島,並不是因為它小了,而是因為旁邊那塊大陸實在太過巨大!

  按比例推算,這塊大陸比整個永夜世界二十七塊浮陸加在一起都要大得多。而且這幅影像看起來還不全面,似是僅僅包括了這個巨大世界的一角。千夜不禁駭然,這個世界竟遼闊到了這等地步!

  如此龐然世界,整個永夜世界竟毫無記載,實在是有些怪異。

  初步可以斷定,它並不在大漩渦內,否則多年以來永夜帝國先後有多少人進出大漩渦,豈會不知?但千夜感覺,自己所看到的那些影像並不是虛妄,而是很可能真實存在著,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讓千夜看到了它們而已。

  如果僅僅是千夜自己的臆想,不可能有如此完整,如此清晰,而且還可以前後對應比對的影像。

  難道說,在虛空之外,還有無盡的新世界?吸引著一代代絕世強者踏上探索虛空道路的,就是這些新世界?

  這一刻,宛若有一扇大門在千夜面前打開了一道縫隙,讓他得以一窺那些只屬於歷代站在整個世界巔峰之人的絕世風光。

  心神震動之際,千夜忽然感覺到陣陣難以忍受的刺痛,身體的感覺又回來了,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被燒灼,被撕裂著,對危險的直覺也重新回到心頭。

  好在古老血族的體質確實極為強悍,即使千夜失去對身體的感知,血核也依舊在運轉,不斷將燃金之血送向全身各處,修補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傷口。按目前狀況,只要千夜所存精血沒有耗竭,那他也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一恢復對身體的感應,整個世界再生變化,所有異景如潮水般褪去,世界恢復了原本應有的樣子。有上下維度,有方向,有時間,有可以看到的東西。

  幾乎是瞬息之間,千夜就發現自己身處半空,下方是一片巨大的水面,不遠處就是水岸,岸上是鬱鬱蔥蔥的森林。

  千夜還來不及反應,就一頭栽到水裡,迅速向水下沈去。

  這裡的水似乎和帝國及永夜有所不同,浮力出人意料的小。好在水並不深,淺綠色的水能見度也不錯,即使不用真實視野,千夜也能看到水底延伸向上。他索性放棄遊泳,而是閉住氣,在水底一路前行,沒過多久,他的頭就探出水面。

  千夜甩了甩頭髮上的水珠,喘了幾口氣,離水登岸,回頭望去,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大湖湖邊,眼前一片大水,浩浩蕩蕩,渺無邊際。若水不是鹹的,難說是湖是海。

  千夜回頭,看了看這片森林。

  森林同樣有種既熟悉且陌生的感覺,裡面古木參天,幾是遮天蔽日,林間蔥蔥鬱鬱,光線稀疏,很是陰森,從裡面吹出來的風中帶著一點浸骨的寒意和潮濕,叢林深處還傳來各種不知名的隱隱聲響。陌生之處,在於這些巨樹沒有一種是認識的。

  在紅蠍受訓時期,各大陸特色特種和環境是必修的課程之一。對於常見樹木物種,千夜不敢說樣樣都認識,至少十之八九是知道的。可是整個森林都沒有一棵能認得出的樹,那就不尋常了。

  千夜向森林走去,打算先探索一下森林邊緣。他剛一舉步,就感覺全身有些虛浮無力,身體似乎格外的沈重。而一步落下,立刻在地面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湖邊並不是泥沙,而是成片的石頭,看起來頗為堅硬。在平時,千夜想要在岩石上留下足印,必須有意發力方可,在這裡隨便一踩,居然就留下足印,顯得頗為古怪。

  千夜若有所思,摸了摸頸中項煉,隨即取出東嶽。

  東嶽一現身,千夜即刻感覺手中一墜,竟差點握不住。他急忙加力,這才將東嶽提起。此刻的東嶽,豈止重逾千斤,怕是十噸都有了。

  千夜此刻確認,這確實是個全新的世界,最顯著的特點就是重力比帝國和永夜要大得多,至少是數倍。千夜身體強橫,這才只是感覺到些許不適。若是換了普通人來,恐怕連站都站不起來,直接就會被重力壓成重傷。

  千夜揮動東嶽,適應了一會新的環境,等到運劍感覺得心應手,才收起東嶽,若有所思。

  這裡多半就是大漩渦了,只是宋子寧此前並沒有提到過如此可怕的重力。帝國曾經多次探索過大漩渦,肯定留有足夠多的詳細情報。以宋子寧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手段,沒有可能接觸不到這類情報。而宋子寧沒和千夜提過,那就證明,他也不知道。

  按照帝國記載,大漩渦內已經探明的部分環境和永夜世界存有差異,但並不算太大。怎麼也沒到十倍重力這麼離譜的地步。

  至此,千夜已經明白,自己可能是直接來到了大漩渦深處,從來沒有人踏足過的區域。

  這亦好亦壞。好處就是沒被探索過,也就意味著海量珍稀資源還未有人染指。而壞處則是要面臨更多未知的風險。在大漩渦,許多危險就是對兩大陣營的天才而言,也是極為致命的。已經探索過的區域表明,離通道越遠,就越是危險。

  危險多種多樣,有各種力量強橫的凶獸,也有微小但毒性恐怖的蟲蟊,有些花草植物本身就有劇毒,更為要命的是一些特殊品種時而有毒,時而無毒。

  而千夜此刻需要面對的危險更多,重力自是一個方面,另一個危險則是,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回去。

  此際千夜忽然感覺到一陣隱隱的噁心,想要嘔吐。這可絕不是正常現象。好在千夜對身體的感知和控制遠遠超過尋常強者,細細檢視一遍身體,就找到了問題根源,還是重力。

  千夜有燃金之血,軀體血肉改造得極為強悍,骨胳也開始強化,但相比之下,內臟仍是弱點。在恐怖重力下,相對柔弱的內臟已經有些吃不住力,出現了一些細小傷口。

  不過古老血族的修復和適應能力幾乎冠絕永夜,內臟的微傷開始得到修復,同時也開始了初步強化。雖然這只是最初級的適應性強化,但對千夜適應大漩渦的環境已是極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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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6 13:20:19

本篇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7-1-26 13:24 編輯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五 不穩定的通道


  千夜在原地靜立,直到內臟初步強化全部完成,這才慢慢向森林走去。一路上,他都以真視之瞳掃視周圍,以防不測。

  僅僅是異常的高重力,就令這個世界足夠危險。而且它還帶來隱形的威脅,即使是人族強者到了這裡,也需要時時刻刻以原力保護自己的內臟,畢竟他們的身體遠沒有千夜強橫。這對人族來說相當不利,原力消耗會明顯超過黑暗種族。

  森林的外緣並無異常,一棵棵古樹下,是裸露的土壤和苔蘚,只是偶爾可見一些低矮草叢。看上去這和帝國或永夜的森林沒什麽兩樣,只除了一點,這裡的所有物種千夜幾乎全都不認識。

  進入大漩渦,最重要的自然是提升自身實力,其次便是尋找珍稀資源。第一點千夜倒不擔心,第二點卻是有些犯難。大漩渦內的珍稀資源數不勝數,但是有資料記載的大都位於入口附近。像目前這樣的高重力環境,一點資料都沒有,這要如何辨識什麼東西有大用,什麼東西沒什麼價值?

  走了一段路,千夜視野中忽然有什麽東西一跳。

  千夜立刻轉頭望去,那東西旋即消失。不過既然已經引起了千夜的注意,那就別想混過去。千夜緩步向前,步步小心,片刻後繞過一棵古樹,向背面望去。

  在盤根錯節的樹根根鬚中,纏繞著一塊毫不起眼的石頭。石頭約莫有半米直徑大小,形狀中規中矩,表面覆蓋著一層泥土和苔蘚,看起來已經在這裡待了不知道多少年。如若不是剛剛的異常,就是面對面,千夜也有可能忽略過去。

  千夜雙瞳泛起藍色,真視之瞳全力催動,凝望著這塊石頭。

  很快,千夜就發現引發原力變動的不是石頭,而是石頭上附帶的那些苔蘚。千夜用指甲刮下一小塊苔蘚,視野中頓時一亮,苔蘚的缺口中有若燃燒著熊熊火焰,在這片陰暗的森林中顯得格外耀眼。當然不是它真的在燃燒,而是原力反應強烈,才産生了這種現象。

  一小片苔蘚,竟然蘊含瞭如此渾厚的原力,實是難以想像。千夜視野中的原力光芒很快淡去,苔蘚自我修復了缺口,不再泄露原力。

  雖然尚不知道原力的性質,但是這種奇異的苔蘚,或許還有石頭本身,顯然都非凡物。千夜小心翼翼地將石頭從古樹樹根中挖出來,收入安度亞的空間。遺憾的是,千夜有意切開一根樹根,但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至少原力領域是如此。

  不過千夜收穫不小,通過這塊石頭,至少掌握了一種發現未知珍稀資源的途徑。另外這些古樹也不是全無用處。或許因為重力的緣故,這裡古樹的木質都極為堅硬,千夜以東嶽去挖,都要花費一些力氣。這些木材如果運到帝國,會是極品的造艦材料,遠超已知木料,性能直追那些最高級的合金。可是頂級合金造價高昂,即使是帝國也負擔不起大量使用,往往只能在最關鍵的部位和最關鍵的設備上使用一些。如果一艘浮空艦能夠通體使用這裡的木材打造,那麽性能或許空前絕後,只稍稍遜色於那些大人物的古老座艦而已。

  可惜這些木材太過笨重,安度亞空間有限,千夜不可能把寶貴空間拿來裝些木料。

  就在千夜打算繼續探索森林時,忽然心有感應,立刻沿著一棵古樹攀援而上,轉眼間立在樹頂,向天空望去。

  大漩渦內的世界十分奇特,天很高深,也有浮雲成片,但卻沒有太陽,也未見其它星體,不知天光從何而來。

  此刻天空中浮現一個暗色的光球,周圍帶起道道閃電。一個人影忽然從光球內飛出,凝停在空中。

  那其實不是光球,而是進入這個世界的門戶。看來自千夜之後,現在又有一人來到了這裡,只是不知道屬於永夜還是帝國,千夜認不認識。

  那道人影一離開,暗色光球即徐徐消失,顯然這道門戶只能夠通過一個人。

  和懵懂而來的千夜相比,這個人顯然有所準備,身周亮著原力護盾,將自己牢牢護在當中。只不過這等手段雖然可以應對大多惡劣環境,卻對眼下的高重力毫無作用。那人也未想到重力會如此之大,隨著一聲驚呼,就如流星般墜向大地。

  只是千夜墜入湖中,這個人卻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一頭栽向堅硬的石岸。只聽通的一聲悶響,那人結結實實地拍在地上,看得千夜都是眼皮一跳,本能地替他感覺到痛。

  極遠天際處,又是隱約有光芒一閃。千夜眼力厲害,看出那是又一個門戶出現,一道身影從門房中飛出,然後同樣墜向大地。只不過這個人明顯要厲害一些,堪堪墜地之際就調整過來,擦著地面重新飛起,隨即消失在遠方。

  千夜略一沈吟,收斂氣息,躍下大樹,悄悄向著那人墜地的方位潛行。來的若是帝國軍方的人,或許需要施以援手。若來的是永夜強者,那當然要趁他虛弱之際將其斬殺,以除後患。

  大漩渦內漸漸風起雲湧,聽潮城也不平靜。

  聖山的崩塌已經結束,原本巍峨挺立的聖山已化為平地,空中懸浮的暗色光球不光只有開始的一半大小,而且變得若隱若現,時時會從內裡射出一道道暗色閃電。有些見識的強者都知道,這是空間通道開始變得不穩定的標誌。

  進入大漩渦的通道若是不穩定,那麼穿越通道的風險會急劇增加。中立之地的通道一直存在,過去千百年中卻無人問津,就是因為太不穩定,想要穿越通道無異自殺。

  此刻一名三十出頭的強者站在通道入口前,額頭見汗,滿臉都是緊張。他身上層層疊疊地套著數層戰甲,另外配戴了多個防禦道具,包裹得跟龜殼一般。

  一名老者拍拍他的肩,沈聲喝道:「不要慌張,進去後記得沈著應對,這是整個家族用了五十年才爭取來的機會,不要錯過了。」 

  那人點了點頭,臉上緊張舒緩了少許,代之以堅毅。

  「好了,去吧,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老者在他後背一推,柔和原力包裹著他,將他送入通道。

  但在進入通道的瞬間,通道口突然劇烈波動,周圍的暗色雷電明顯增加。那人幾乎要叫出來,拼命催運原力,激活了幾乎所有的防禦配件。

  老者剎那間有所猶豫,但最終猛一咬牙,手上加力,將那人完全送入通道。通道波動得更加強烈,暗色雷電如潮水般湧出,在通道內幾乎織出一張雷網!那人絕望地撞向雷網,隨即影像消失,再也看不清通道內部的情況,只有一聲充滿絕望的慘叫從通道口傳出。

  老者面沈如水,雙手微微顫抖。剛剛那幅影像,任誰都知道肯定是兇多吉少。旁邊的人皆是沈默不語,這種情況下,就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什麼樣的安慰,都等同於在老者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老者猛地轉身,喝道:「走,跟我去見宋子寧!」 

  片刻之後,在宋子寧旗艦的會客廳內,老者憤然落座,雙眼銳利如鷹,死死地盯著宋子寧。會客廳內不僅僅有他,還有七八個其他各方的代表,既有世家,也有帝室,甚至嚴定也在。不過他坐在角落,看樣子已經認清自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這一現實。

  率先發難的並不是世家這位長老,而是帝室一名老者。他摸著無須的下頜,用陰柔綿軟的聲音道:「七少,今天來找您的可並只是咱家,這麽多人哪,其實想問的事情都是一樣的。咱家位卑職低,就先代大家說一說,您看可好?」 

  宋子寧微笑,道:「張公公但講無妨。」 

  張公公道:「那咱家就直說了。進入大漩渦的名額和順序,可是各家事先都說好的,七少您可也在場的。咱家怎麽記得,在進入的名單中沒有千夜呢?就是第二批也沒有他吧?」 

  宋子寧微笑不變,點頭道:「確實如此,張公公沒有記錯。」 

  張公公臉色微微一沈,道:「那咱家就不明白了,為何七少要將千夜第一個送入通道?如果通道沒什麽變化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明擺著如老王爺所料,這通道進去一個人,就會變得危險幾分。現在通道已經極不穩定,根本不可能再進人了。現在我們第一批的名單上還有兩個人沒有進去,這件事七少怎麼說?」 

  未等宋子寧開口,那世家老者就一拍桌子,喝道:「老夫侄子剛剛進入通道,顯已凶多吉少!我們盧家這麽多年積攢下來那麽多資源不說,老夫那侄子可是族中五十年來第一天才!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得給我們一個交待,否則的話,我們盧家可也不是好欺的!」 

  宋子寧輕搖摺扇,不疾不徐地道:「你們是想要我給你們一個交待?」 

  「正是!」 

  「哼,不交待恐怕說不過去吧?」 

  「人命關天,這可不是能混得過去的。」 

  宋子寧淡道:「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通道已經不穩定了,不能再進人。你們盧家非要搏那一線生機,又怪得了誰?」 

  盧長老大怒,道:「要不是你先把千夜送入通道,擠占了一個名額,豈會有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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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6 13:22:00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六 能奈我何


  宋子寧將眾人神態都收於眼底,從容道:「如此說來,各位今日是定要讓我給個交待了?」 

  「正是!」 

  「縱然七少你已名動天下,可也不能這樣不把大家放在眼裡。」 

  宋子寧點了點頭,似欲開口。眾人也就安靜下來,等候下文。熟料宋子寧那招牌般的迷人微笑忽地一笑,卻立刻神色轉冷,喝道:「我宋子寧就是要照顧兄弟,你等能奈我何?」 

  這句話大出衆人意料,誰都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宋閥七少竟會公然撕去遮羞布,把實話赤裸裸地放到衆人面前。

  這已經不僅僅是說出心裡話,而是毫無忌憚地挑釁了。

  盧家長老騰地站起,指著宋子寧,氣得渾身顫抖,怒道:「黃口小兒,竟然如此猖狂!今日若不給我們盧家一個交待,你休想善了!我侄兒的性命,可不是白送的。」 

  宋子寧向盧家長老望了一眼,就不再看他,對衆人道:「你們各家子弟的命是命,千夜的命就不是命?各位還能活著坐在這裡,聖山一戰的表現究竟怎麽樣,應該心知肚明。哼,出戰時不敢效死,搶名額時倒是個個舌綻蓮花。我宋子寧辯不過你們,那何必廢話,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就憑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貨色,也配要我給個交待?」 

  盧家長老氣得臉色陣青陣白,怒道:「真是猖狂,真是猖狂!宋閥管教不了你,老夫倒很想替你家長輩教訓教訓你!」 

  宋子寧夷然不懼,冷笑道:「想教訓本少?很好,那麽三日之後,本少傷勢已癒,就在城外恭候您老人家大駕,我們不死不休!」 

  盧家長老大是愕然,指著宋子寧連道了幾聲「你,你……」,卻不知該如何接話。

  宋子寧不等他說話,又道:「盧長老不會想趁著我傷勢未癒時,就進行這場決鬥吧?」 

  盧長老神情一窒,似是被說破了心事。他雖然原力修為高過宋子寧,可是盧家只是下品世家,和宋閥這等龐然大物無法相提並論,無論秘法武具都差得太遠。這兩項就把實力差距拉近了不少。而且近年來幾場大戰都能看出,帝國這批最杰出的年輕天才戰鬥時都悍不畏死,著實可怕。

  三日後宋子寧傷勢盡復,踏上生死舞臺後,活著出來的多半不是盧長老。這一點,他心知肚明,周圍人也都清楚。

  可是宋子寧話已挑明,盧長老怎麽都說不出立刻決鬥的話來。且就算說了也無用,宋子寧可不傻。

  轉眼之間,盧長老就和宋子寧變成了不死不休的關係,這可不是他原初所想。但現在要說些軟話,可是顔面盡失,以後多少年都抬不起頭來。

  旁邊有人見局面僵了,忙打圓場,道:「盧老不是這個意思,七少休要意氣用事。帝國現為多事之秋,豈能自相殘殺。盧家此次折了棟樑之材,損失非小,我們該一起商議商議,如何給他們些補償,方是正理。」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附和,盧長老趁機坐下,就此下臺。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宋子寧身上,心意不言而喻。

  宋子寧也不客氣,摺扇一開,道:「各位的意思,無外乎想要第二批的名額是吧?最好是我把自己的名額讓出來,再不濟,排序也要往後排排。」 

  眾人笑容立刻有些尷尬,打著哈哈道:「也不一定非要如此,這樣我等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呵呵,哈哈!」 

  宋子寧笑容一斂,冷道:「本少的名額不會讓,順序也不會變。誰想要本少的名額,現在就請站起來,讓本少認識認識。」 

  衆家又是一窒,當下有人勉強擠出笑容,道:「七少這是何意?」 

  宋子寧哈哈一笑,道:「你等決戰不出死力,搶東西倒是積極!誰想要我的名額,那就站出來,讓我認識認識,別打著逼我讓出名額,然後你們再偷偷分配的主意。老實告訴你們,本少可是個記仇的,從來學不會心胸開闊。誰想和本少為敵,那可要想清楚了,最好這一兩年內就把本少殺了。否則的話,若讓本少活過三年,管你什麽下品世家,本少都給你滅了!」 

  盧長老臉色忽青忽白,已經有些坐立不安。他用盧家威脅宋子寧,而宋子寧反過來要滅盧家的門!

  眼見衆人默不作聲,宋子寧又向天空指了指,曬道:「就算你們下得了這個決心,那也沒用。不怕告訴你們,本少上面也是有人的。」 

  宋子寧和宋閥關係不睦,這誰都知道。但宋閥老祖宗對宋子寧的喜愛人盡皆知,現在宋閥又在想方設法讓宋子寧回歸。若他出了事,多半不會置之不理。

  除此之外,宋子寧出了名的長袖善舞,在帝國和很多大人物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誰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哪一派的人。若是暗中做掉宋子寧,除非是做得滴水不漏,否則的話說不定會惹出哪道雷霆之怒來。

  眾人想到這裡,笑容頓時變得有些僵硬。他們基本都是世家中下流,真正的頂尖世家早就把自己的人選送進去了。現在只是多家聯合在一起,想要藉衆人之力逼宋子寧低頭而已。真若一對一,能不能擋得住宋子寧未來的報復都很難說,哪裡抵得住真正大人物動怒?

  見壓不住宋子寧,許多人的目光就落在帝國軍人身上,現在也只有代表帝室的張公公,有望壓一壓宋子寧的氣焰。

  張公公見狀,知道是自己站出來的時候了。他咳嗽一聲,不疾不徐地道:「這件事畢竟是因為七少而起,且大漩渦機會對如今的七少而言,也不是缺此不可。若是七少肯把順序往後挪一挪,那就是皆大歡喜。若你這樣做了,有何其它要求,也不妨說來聽聽。」 

  衆人皆是竪起耳朵,生怕漏過了一個字。進入大漩渦的名額對他們來說太過重要,一旦成功,就是整個家族向前一個台階的機會,怎肯錯過?張公公這話,等如是要雙方各退一步,宋子寧讓個順位名額出來,衆家給他一些補償。

  這個方案衆人倒是都可接受,財富資源都可以再積累,但沒有突破性的天才,家族就沒有更進一步的希望。

  宋子寧也清楚各人心中所想,當下微微一笑,道:「好,我就一個要求,把雲中雲海的來歷背景一查到底。」 

  張公公臉色登時微變,道:「這事不是已經查得很清楚了?這兩個逆黨臨陣畏戰,被劉總管出手擊殺,已有定論。」 

  「是嗎?那可惜了。」 

  張公公坐直了些,神情凝重許多,沈吟道:「七少若是一定要查,那咱家也可以答應你。但只能是盡力而為,能查到什麽地步,可不是咱家能做主的。」 

  「張公公若是做不了主,那這事還是算了吧。不然的話,到時候沒查出什麽結果,只是一句盡力而為,恐怕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真要到了那一步,恐怕我得找找上面的人說道說道。」 

  張公公臉色又是一變,顯得有些不太自然。他身體前傾,試探著問:「敢問七少想找的是哪位?」 

  宋子寧似笑非笑,意味深長地道:「那個名字,我可不敢說,你也不會想聽的。」 

  張公公長出一口氣,道:「即是如此,那咱家看來是管不了這事了,告辭!」 

  說罷,張公公竟起身離席,徑自離去。他一走,帝國軍人也都跟著離去。如此一來,場中就只剩下世家中人。世家聯盟中,如李家這樣的絕頂上品世家早就把自家人選送入通道,此刻根本無人在場。湊在一起的都是小世家,全都指望著帝室給撐腰。沒成想張公公一聽說宋子寧要徹查雲中雲海來歷,竟拔腳就走,再也不趟這渾水。

  如此一來,倒是把這些中小世家給晾到了臺上。

  宋子寧目光掃過眾人,慢慢堆起笑容,一字一句地道:「我宋子寧就是要照顧兄弟,你等能奈我何?」 

  片刻之後,一衆世家中人垂頭喪氣地離開旗艦,個個臉色陰沈,沈默不語。他們最終發現,還真奈何不了徹底撕破臉皮的宋子寧。

  至於報復到千夜身上,更是想都不要想。別說關鍵時刻,身為宮中第一高手的劉總管冒著被鮮血王座截殺的危險也要出手相救千夜。就算沒有這層關係,以千夜此刻的可怕程度,萬一在大漩渦中更進一步,這些中小世家誰又能擋?

  聖山一戰中,就算這些人當時沒有看明白,事後也都知道,真正重創駱冰峰的就是千夜的三記原初之槍。特別是最終絕殺一槍,真正威力更是堪稱驚天動地。

  如此一槍,這些人誰人能擋,誰又敢擋?

  所以相比千夜這位殺神,他們寧可去打宋子寧的主意。至少這位七少以謀略著稱,一般來說善謀者寡斷,宋子寧說不定會妥協。要是換了千夜,恐怕早就一記原初之槍打過來了。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堂堂宋閥七少,竟會徹底撕破面皮,寧可踏上生死決戰擂臺,也不肯有絲毫退讓。這只是為了賭氣,還是在報復衆家此前合謀排擠千夜?

  誰也不知道答案,只有那句「我宋子寧就是要照顧兄弟,你等能奈我何」反復在耳中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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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7 22:15:59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七 乖,不要反抗


  帝宮深處,涵露園中,正是翠竹掩映花紅,微風輕撫弱柳。李后憑欄獨坐,撫著懷中毛白如雪的貓兒,正自神思。此時此刻,人美,景美,貓也美,本是至美的一幅畫卷,卻有一點不和諧之處。

  在李后手中,那隻白貓正不斷掙紮,眼中充滿恐懼,似乎看到了什麽極為可怕的事物。它張嘴號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而且無論它怎樣掙紮,都站不起來,也逃不出李后的懷抱和溫柔如水的撫摸。

  一名侍女邁著細碎步伐走來,宛如踏水飄行般來到李后面前,輕聲道:「娘娘,劉總管到了,說帶來了您要的東西。」 

  李后黛眉微動,道:「帶他進來。」 

  「是。」侍女退下,由始至終,她都垂著頭,沒有向李后手中的白貓望上一眼。

  等侍女離開,那隻白貓似是絕望,不再掙紮號叫,任由李后撫摸。

  片刻之後,劉總管緩步而來,只見他步態稍許龍鍾,神情略顯滄桑,一隻手搭在身旁的小內侍手臂上。看上去,他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絲毫沒有強者氣質。

  見劉總管到來,李后起身,右手輕擺,道了聲「看座。」當下就有侍女搬過來一張錦緞織面的座椅,擺在了側下方。

  劉總管也不推辭,在椅上坐了。看他坐下,李后方才落座,揮手屏退了下人。

  等只剩兩人,李后方露出一絲緊張和期待,問:「怎樣?」 

  劉總管徐徐道:「有些波折,但還算順利。那駱冰峰實力大出預料,在聖山之上,與咱家也差不了多少。好在此人為人過於端方大氣,最後還是栽在七少和張不周的合謀之下。通道拿到了,狂瀾公子也順利進入大漩渦,咱家算是能對娘娘有個交待了。」 

  李后眉宇間隱有憂色,道:「此次多虧有劉公公在。您說,狂瀾在大漩渦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劉總管道:「大漩渦內甚麼都有可能發生,不過狂瀾公子劍技通神,又有大運在身,應該不會有事。至於具體的情形,咱家也看不到大漩渦之內,怕是要讓娘娘失望了。」 

  李后道:「若非有公公牽制鮮血王座那一位,帝國也不會這麽順利就拿到通道。唉,從那條通道進去就是大漩渦深處,誰都沒有去過,希望狂瀾能夠平安無事。不過本宮聽說,此次還生了些波折,不知詳情如何?」 

  劉總管大略說了雲中雲海兄弟臨陣陷害千夜之事,最後道:「那兩個逆賊已經被咱家下手除去了。 」 

  李后雙眉微顰,道:「他們是何來歷,為何要這麼做?」 

  劉總管緩緩道:「此事似乎十分複雜,咱家已經讓人去查了。不過能否查得出,就不知道了。」 

  李后雙眉皺了皺,聽出劉總管言外之意,不疾不徐地道:「還有公公查不出的事嗎?若是有什麼不方便,本宮的手令可以交給公公使用。 」 

  劉總管卻搖頭道:「咱家老了,難免有些糊塗,就是拿了娘娘的令牌,怕也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聽了這話,李后雙眉舒展,綻放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道:「即是如此,那本宮就不勉強了。公公不妨說說,那人的表現如何?」 

  劉總管臉上微現凝重,道:「娘娘要聽實話還是客套話?」 

  「當然是實話。這裡沒有其他人,公公無須顧忌,儘管直言。」 

  劉總管道:「是沒有人,可還有一隻貓。」 

  李后淡笑道:「一隻畜生而已,掀不起風浪。 」 

  「可是畜生急了,也會撓人,娘娘鳳體尊貴,被抓上一道可也不大好。」 

  李后嫣然一笑,道:「些許小傷,不算什麼。卻正好讓那些畜生看看本宮的手段,免得它們不知道天高地厚,總是想些有的沒的。」 

  劉總管點頭,道:「娘娘這樣想,那咱家就沒什麽隱瞞的了。不知道娘娘想要知道什麽?」 

  「公公想要告訴我什麼?」 

  劉總管沈吟片刻,道:「咱家被鮮血王座那位盯著,沒有看到最後。不過咱家聽說,他那最後一擊,威力可怖可泣! 」 

  李后雙眉一揚,笑容頓時又靚麗幾分,道:「這些日子以來,這倒是惟一的好消息。」 

  劉總管卻道:「這消息或許只能說是半好半壞。我這有樣東西,要給娘娘過目。」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捲軸,遞了過來。李后伸手接了,欣長的尾指卻在劉總管手上輕輕一敲。

  劉總管恍若未覺,躬身道:「咱家先告退了,這個東西,娘娘不妨等咱家走了再看。」 

  李后點頭,起身相送,道:「公公自便。」 

  待得劉總管離去,李后方拆開畫卷封帶,慢慢展開。這幅小小畫卷上,繪著一雙黑色羽翼,筆法傳神,如欲破紙而出!

  李后凝神屏息,看了許久,眼中亦喜亦憂。她忽地輕嘆一聲,將畫卷一點一點撕碎,連畫軸一起團成一團,投入池塘中。

  池中浮上無數錦鯉,你爭我搶,轉眼間將碎片吞得乾乾淨淨,連畫軸都被撕碎吞了。

  李后忽然低頭,見懷中那隻錦貓正瞪大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池塘,禁不住嘴角微露冷笑。那隻錦貓還在出神,驟然感覺不對,抬頭看到李后眼神,立刻拼命掙紮哀鳴。

  李后叫來一名侍女,將錦貓交到她手上,淡淡吩咐道:「帶下去,把它眼睛挖了,然後扔到離宮養起來。若是它中途死了,你們就都自己投井吧。」 

  侍女一顫,連忙接過錦貓,死死抓住,快步而去。

  李后回到座位上坐定,神遊片刻,忽然冷笑,輕聲道:「大不了本宮親自出手,倒要看看,爾等還能翻出什麼花樣!」 

  中立之地,聽潮城外,宋子寧的旗艦凝停半空,已有數日未動。此刻宋子寧正在甲板上練槍,一柄銀槍神出鬼沒,槍勢如龍。

  片刻後一路槍法演罷,旁邊即有人拍掌笑道:「好槍法!這路烽火傳薪槍到了七少手中,竟有如此威勢變化,看來已近大成之境。單以槍法而論,宋閥上下除了老祖宗外,恐怕已無人及得上七少。」 

  宋子寧回頭一看,便堆起笑容,道:「張公公是宮中有數高手,我這點微末道行哪能入您法眼。」 

  張公公笑道:「七少少年英杰,此刻已如此了得,未來怕是天王有望。咱家已經老了,這輩子能再爬個一階兩階已經心滿意足,哪能和七少相比。」 

  宋子寧道:「張公公再進一階,可就邁過了神將天關,那時一個大總管的位置是逃不掉的。宮中之事,以後還得張公公多提攜。 」 

  張公公道:「好說,好說!咱家此來,倒是有些事情想和七少商議商議。」 

  宋子寧微笑道:「公公客氣了,來,咱們裡面說。」 

  兩人並肩進了船艙,在密室坐定,等下人送上茶水點心,張公公身體便微微前傾,放低了聲音,道:「咱家想要句準話,七少在宮中的靠山,究竟是哪一位? 」 

  宋子寧從容一笑,道:「既然公公問得這樣直接,那我也就不瞞著了。眼下這段時日,我替皇后娘娘辦點雜事。」 

  張公公聽了,臉上笑容頓時真摯許多,道:「那咱家就放心了。不過咱家心裡還有一個疑問,七少對這東海,究竟看得有多重?」 

  宋子寧似笑非笑,道:「我幾乎把整個寧遠重工都搬過來了,公公以為呢?」 

  張公公一咬牙,道:「明白了!咱家雖然老了,自問三年內還有望跨越天關,宮內大小事也能說上幾句話,對七少您還能有些用處。咱家入宮三十年,也有些小小積蓄,想要跟著七少下一注,不知如何?」 

  宋子寧輕笑道:「東海這塊肥肉,可不是我一人能夠吃得下的。公公肯來,自然再好不過。」 

  張公公和宋子寧相視而笑,越來越是歡暢。

  聽潮城外帝國大營中,幾名世家長老聚在一起,也在密議。盧長老陰著臉道:「我們議來議去,也沒議個章程出來。依老夫看,這事不能再拖,須得快刀斬亂麻!就下重注,爭取張公公支持。沒有張公公,我們恐怕從宋子寧手中扣不出半個子來。」 

  衆人自是一片附和,但下什麽樣的重注,各家怎麽分配,卻又爭了起來,始終無法達成共識。

  宋子寧站在旗艦甲板上,俯瞰著下方的聽潮城和帝國大營,自語道:「一群跳樑小醜,也學人爭權奪利,也不怕燙了你們的嘴!」 

  他走到甲板另一側,遙遙看到聖山之上,那暗色的巨大光球又有了輪廓,比數日前清晰了不少。宋子寧露出玩味笑容,道:「嘿嘿,我看你怎麼過這一關。認識這麽多年了,本少難道還收拾不了你了?」 

  他越想越是興奮,索性摸出算籌,置於眉心,輕聲道:「小千夜,乖,不要反擊啊!讓我看看,你究竟幹成幾件壞事了。」 

  這段話其實對天機推衍全無用處,亦非如咒文流天機術的符咒那樣能夠啟動整個天機術的運轉。這段自言自語,純粹就是宋子寧的惡趣味而已。

  然而話音剛落,天機術還未完全啓動之際,宋子寧忽然感到眼前一黑,頓時什麽都看不見了。

  於一片茫茫黑暗之中,似有一雙無法形容的眼睛緩緩張開,盯住了宋子寧。

  「哼!」 

  宋子寧耳中響起一個略顯慍怒的聲音,然後那根算籌居中而斷,上半段狠狠彈在宋子寧的眉心處,把他砸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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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30 10:07:39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八 剖析


  千夜小心翼翼地在森林中穿行,每走一段都會停下來觀察周圍,極為謹慎。

  從空中墜落的那人依舊躺在遠方亂石灘中,動都不動。此刻他被一堆亂石擋住,不知道是昏迷不醒,還是已經恢復,隱藏起來。

  就在快要走出森林時,千夜忽然心頭一動,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這道目光不知從何而來,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它說不上是惡意,卻帶著點說不出的猥瑣,讓千夜渾身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好在這種感覺轉瞬即逝,這才讓千夜好過一些。

  千夜仔細一想,就判斷這多半是有人用天機術在窺探他的行動。千夜倒也好奇,究竟是誰無知且無畏到這種程度,居然敢用天機術來窺探自己,實在是不知死活。千夜身上牽扯了衆多大人物的因果,遠的比如林熙棠,趙若曦,近的則有趙君度和夜瞳。間接關係甚至還包括了高邑公主、指極王、黑翼君王等。一個不小心牽到這些關係上面,遇到的反擊定是淩厲無比。

  除非像林熙棠這等自身實力深不可測,又或宋子寧這類對千夜瞭解得異常深入之人,才有可能以天機術一探千夜行蹤。縱使軍部這種龐然大物,折掉了栗風水之後,也不敢肆意在千夜身上使用天機術,結果還是被千夜逃到了中立之地。

  冥冥中那道目光一現即逝,看來多半吃了苦頭,千夜也就不再理會,但是行動自然更加小心。

  森林中一片寂靜,亂石灘也沒什麽異樣,千夜收斂氣息,繞過一堆亂石後,終於看到了墜地之人。

  那人伏在地上,動也不動,衣衫破破爛爛,露出不少雪白肌膚。一頭短髮也是七零八落,如同被風暴切削過一樣。

  他氣息微弱,生機起伏不定,顯然還處於昏迷狀態。

  千夜絲毫不敢大意,真正高明的殺手可以輕鬆模擬各種狀態,包括重傷瀕死,來麻痺對手。不過千夜也有得是手段對付這類陷阱,當下拔出東嶽,虛架在那人頭頸處,然後才伸手去翻身。

  這個人一翻過來,千夜頓時吃了一驚,竟是李狂瀾!

  李狂瀾原本一頭飄逸秀髮已經被切削得零零落落,變成短髮。而且裝扮一向簡潔卻精緻的他,衣衫破得如同乞丐,另外那把名劍寒月籠沙也不知掉到了何處,所以千夜一時才沒有認出他來。

  千夜向周圍看了一眼,便迅速抱起李狂瀾,幾個縱躍就回到了森林邊緣,遠離了亂石灘。不知怎地,這片亂石灘始終給他一種隱隱的危險感覺,不想久留。

  這個時候,原本感覺安寧的森林似乎也開始躁動,千夜吃了一驚,繼續加速,沿著森林邊緣向遠方奔去。他選擇的是遠離大湖的方向,多年探索的經驗表明,真正危險的生物不是存在於虛空深處,就是藏在巨大水體中。

  千夜不斷加速,如奔馬般沿著森林外緣狂奔。好在他的骨骼內臟都有了初步改造,否則在如此重力環境下,劇烈運動非常容易受傷。

  這種嚴苛環境,反而更適合千夜這等擁有強悍體質的強者,黎明原力一時看起來用處不大。

  轉眼之間,千夜就繞過森林一角,眼前出現一座百餘米高的石山,山腳有個天然洞穴。

  千夜直奔洞穴而去,足下如踏水禦風,迅速在洞內轉了一圈。這裡看上去曾經是一個野獸的巢穴,碎石七零八落,洞壁上殘留著些許獸爪抓痕,空氣中還隱隱透著腥臭味道。

  千夜對這地方十分滿意,關鍵是這裡沒有危險預感。至於環境,倒是小事。千夜將李狂瀾放下,周身射出血火,迅速掃過洞內。血火到處,一切野獸留下的味道和痕跡全部化為烏有,連堅硬之極的岩壁都被灼燒得有些變色。

  被血火清洗過的山洞,反而洋溢著一縷隱有焦糊味道的甜香,讓人聞了,就會精神一振。這是千夜燃金之血的味道,代表著無比旺盛強大的生機。聞到甜香,千夜自己也有些意外。他的燃金之血雖然生機強大,但似乎沒有強大到這種地步。灑血生香,燃金耀室,那是到了公爵階段方會産生的異相。

  清理過洞窟後,千夜就著手檢查李狂瀾的傷勢。他也不擔心被打擾,一般凶獸,只要嗅到上古血族的味道,都會有多遠就躲多遠。

  李狂瀾氣息已經十分微弱,並且還在持續不斷的衰敗著。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會慢慢死去。

  千夜伸手在李狂瀾身上輕輕一拍,既沒有激起本能的閃避,也沒有自發的原力抵抗。這一拍的震蕩則讓千夜大致清楚了他身體內部的狀況。

  李狂瀾身上多處骨骼斷裂,其餘骨骼也有不少出現了裂隙。而且他的內臟明顯受了重創,體內積存著大量淤血。他身體表面的傷口倒是大多已經合攏,但這卻是壞事而不是好事。顯然他的原力大多消耗在皮肉小傷的恢復上,內臟和骨骼則沒有得到足夠的原力恢復。

  結合前面看到的情景,千夜大致已經判斷出當時的狀況。李狂瀾在穿越通道時,明顯和千夜一樣受到紊亂能量的攻擊和撕扯,在這個過程中消耗了大量原力保護自己。但是千夜身體遠為強悍,身上又有宮內拿出的內甲防禦,這才安然無恙地從空間通道中穿出,墜落地還是在水裡,避免了高重力下的二次傷害。

  而李狂瀾以劍技見長,身體本來就不怎麽強橫,和同級別高手相比只能說是普通而已。他身上護甲也以輕便為主,防禦力並不如何出衆,更無法和千夜身上這件內甲相提並論。連千夜的內甲胸前後腰都被割出兩個大裂口,李狂瀾那件護甲怎麼挺得過去?早就在通道中被切爛了。

  一出通道,已經消耗得油盡燈枯的李狂瀾無力抵禦重力侵蝕,結結實實地摔在亂石灘上,瞬間重傷瀕死。若不是遇到千夜,大概他撐不過一天時間。而且亂石灘明顯異常,格外的危險,不知道隱藏著什麼。也許用不了一天,李狂瀾就會變成某些異物的腹中之食。

  但是現在,面對李狂瀾的傷勢,千夜也深覺棘手。此刻的李狂瀾原力耗盡,內臟又是重傷,還失去了意識,不知道何時能夠清醒。也就是說,他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自主恢復能力,又是處於這種高重力的極度環境下,可說糟糕得無以復加。

  千夜既不擅長治療,也沒有修煉專精於恢復的秘法,惟一能指望的就是晨曦啓明原力。然而晨曦啓明不是萬能的,極致的精純在大多數情況下意味著威力,而不是恢復。對普通人來說,千夜的晨曦啓明反而是毒藥,足以將任何原力點燃,令人**而死。

  沈思片刻,千夜決定先修復李狂瀾的全身骨骼,這樣才會有基本的支撐結構對抗超常的重力。好在安度亞的空間中,相關藥物還有不少存貨,也讓千夜多了幾分信心。

  千夜將李狂瀾放平躺好,四肢展開,隨後雙手按住他的脖頸,輕輕按壓,絲絲縷縷的原力就透了進去。

  在原力探知下,李狂瀾的頭骨和頸骨都保持完好,看來在生死時刻,他尚能保持清醒,知道保護最重要的部位。但是他的雙肩開始就有多處骨胳碎裂,看來從這裡開始,就無力保護了。

  千夜雙手沿著李狂瀾雙肩緩緩移動,以原力挪動他體內的碎骨,細心拼合到一起,再透入原力將斷骨固定。好在現在李狂瀾原力盡失,對千夜原力毫無抵抗,否則的話還要麻煩得多。以晨曦啟明的韌性,至少可以支持數日之久方會消散。

  最初數根斷骨被固定後,千夜暫時停下動作,憑藉和晨曦啓明之間的聯繫,感知斷骨處的情況。他有些意外地發現,被晨曦啟明包圍的斷骨竟然重新有了生機,開始生長,雖然生長過程十分緩慢,但也是天大的好消息。

  這其實是李狂瀾殘餘在肌體內的一點原力被晨曦啓明壓制,等如這一部分的身體被千夜原力接管,斷骨才重新被激活生機。恢復過程雖然緩慢,但數日之內,也能令斷骨初步接續。看到這裡,千夜就知道李狂瀾的性命被救回了一半,另外一半則要看內臟能否恢復。

  李狂瀾似是在昏迷中也感覺到痛苦,雙眉微顰,呼吸也急促了些。此刻的他鋒芒盡去,竟生出一種異樣的嫵媚,看得人驚心動魄。

  以千夜心境之堅,竟也看得心中一蕩。他趕緊深吸一口氣,寧定心神,繼續接續斷骨。

  千夜十指動作輕柔,但也時時鋒銳如刀,他小心翼翼地掠過李狂瀾身體,將李狂瀾衣服一點點切開、剪碎,以方便治傷。李狂瀾身上外甲已支離破碎,內甲也多處撕裂。這些盔甲現在不光無法起到保護作用,反而會壓迫傷口,加重傷勢。所以千夜一邊接續斷骨,一邊逐層清理著他身上衣甲。

  轉眼間肩骨修復完畢,千夜額頭已微微見汗。接下來的胸骨,才是重中之重。

  李狂瀾身上肌膚光柔細膩,其滑似水,更是白得出奇,看得久了,竟會隱有眩暈之感。千夜稍事休息,就輕輕拈起李狂瀾的胸甲,右手二指並攏,以指為劍,一劍劃下。

  嗤的一聲輕響,胸甲即被指劍層層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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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31 08:35:41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六九 炎之日


  內甲之下,還有一層貼身的緊身胸衣。這件深灰色的胸衣樸素得過分,而且看起來束得極緊,隔著衣服就能看到肋側有不自然的突起,顯是一截斷骨。

  千夜只是稍稍猶豫,就將手伸入胸衣,拉起一點,然後一劍劃開。這件緊身胸衣的存在,已經令李狂瀾斷掉的胸骨出現錯位,不解除的話無法治療傷勢。

  胸衣一開,裡面兩團雪白溫軟破衣而出,狠狠彈在千夜手上,還蹭了幾下。

  千夜頓時小吃一驚,定神望去,只見兩座小山傲然挺立,峰巒處兩朵桃花微微搖擺。那份雪白豐腴,那妖嬈桃花,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千夜怔怔地看了一刻,才想起一些早已遺忘的塵封往事。宋子寧曾經說過,李狂瀾實是當朝李后的幼妹,只是自少習劍,即被驚為天人。此後她一心習劍,始終以男裝示人,知道她真正身份的實是沒有多少。千夜與她接觸,基本都是在戰場上,她的氣質又鋒銳如劍,久而久之,千夜也就忘了她實是女人,始終將她當成男人對待。

  此刻解衣相對,千夜才知道,她實是女人中的女人。

  憑心而論,李狂瀾身材還沒到南宮小鳥那狂暴到突破天際的程度,但藉助年輕一代頂級強者的身體優勢,形狀卻是完美無瑕,即使在高重力環境下,也能巍巍挺立,傲視天地。

  千夜收束心神,將一絲綺念全都排除,平心靜氣,開始修復她的胸骨。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活,李狂瀾肋骨斷了七八根,餘下的也大多通體裂紋。在胸腔內,還有不少細碎的遊離骨片,千夜要以原力牽引,慢慢引導到原本所在位置固定,過程中還不能傷到內臟。過程的艱難,實是不亞於與駱冰峰對陣,稍有大意就有可能送了李狂瀾的性命。

  千夜雙瞳泛著深沈的藍,竭力將瞳力透入李狂瀾身體,以掌控之瞳配合原力為她正骨。只是困難並不僅僅來自沈重傷勢,她那傲人身材同樣是個大麻煩。牽引碎骨過程中,千夜雙手免不了要從兩座山峰經過。但是想要將它們壓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還要仔細控制力道,既不能太輕,這樣距離碎骨太遠,原力難以控制;又不能太重,完全按下去,可是會傷到其它斷骨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整個胸骨梳理完畢,千夜已是出了一身大汗,不亞於和強敵血戰一場。之所以如此艱難,倒有三四成是因為那對麻煩。千夜恨恨地盯了一眼,有種把它們拍飛的衝動。

  但這一眼看過,千夜的目光就有些挪不開了。不知道是因為本能,還是因為恨,千夜莫名地伸手,狠狠在那對麻煩上抓了一把。

  剎那間,那種溫軟柔膩就溢了滿手。

  千夜遽然而驚,趕緊收束心神,繼續救治。他在李狂瀾肋下點了兩指,劍氣刺出兩個小洞,淤血汩汩流出。等到紫黑血塊流得差不多了,千夜再以原力封住傷口。

  做完這些,千夜才有喘口氣的空。回想剛剛的事,他也感覺奇怪,不知為什麽就那麽控制不住,居然會去抓她的胸。

  此前的碰觸雖多,甚至不乏整個握在手裡,但那都是為了救命治傷。在戰場上,這一類的生死重傷千夜見得多了,即使李狂瀾真實容貌得了李後七八分神韻,千夜也絕不會把持不住。如果這點定力都沒有,他哪可能達到今日成就。

  可是最後那一抓,卻怎麼都解釋不通,根本和療治傷勢全無關係。惟一的理由,就是千夜衝動了。

  在平常情況下這絕無可能,可是現在偏偏就發生了。這才是讓人困惑之處。

  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李狂瀾下身依然還有多處斷骨,需要一一修補矯正。而她僅存的衣甲依舊是個障礙。這就更加尷尬了。

  不過反正已經把她看得、摸得差不多了,也不差最後這一小塊地,雖然這塊地才是最重要的。千夜一咬牙,再無顧忌,運指成劍,將她餘下衣甲悉數切碎剝除,就留下一具雪白的肉體躺在山洞中央。

  千夜自上而下,緩而不慢,一點一點將她全部斷骨接續,碎骨移回原處,連裂縫也都附上一道原力,激活生機。做完這些,千夜已是汗出如雨,一身渾厚無匹的晨曦啓明原力所餘無幾。

  真正的艱難,已經不再是沈重傷勢,而是她的誘惑。

  那雙雪白且筆直的長腿,光是看著就能夠感覺到它驚人的彈性和力量。若在正常狀態下,這雙腿可以輕易絞殺一頭小山般的凶獸。

  柔和且剛烈的線條自足尖起,一路向上,直到腰際,才被那對曾給千夜造成巨大麻煩的峰巒截斷。每一處轉折,都是如此的驚心動魄,特別是腿與身體的交匯處,有若大江入海,足以沖刷去人們所有的理智。

  千夜有一半仍是人族,最後的理智岌岌可危。

  不知不覺,他的手已放在李狂瀾的腿上,然後一路向上。

  遠方傳來一聲野獸嘶吼,才令千夜驀然驚覺,發現自己正在幹著什麽。他急忙站起,運轉晨曦啓明,壓制血脈本能的原始衝動。

  古老血族的另一半,在此時此刻,就是隸屬於本能的魔鬼,推動著千夜去完成生物最本能的繁衍。

  千夜發覺,血族的血脈本能正變得越來越強,衝動也越來越猛烈,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而眼前那極度美味且毫無抵抗能力的身體,正散發著難以抵擋的誘惑,讓千夜難以控制自己。

  好在晨曦啓明終是對血氣有壓制作用,全力運轉之下讓千夜保持了最後一線清醒。

  千夜毫不猶豫地取出短刀,一刀刺在自己大腿上,頓時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千夜痛得倒吸一口冷氣,不過痛苦也讓他更加的清醒。

  他以最快動作取出急救藥劑,刺入李狂瀾頸側,將藥劑都注入進去。但在拔針的時候,千夜還是忍不住再在她胸口摸了一下。

  千夜知道又在失控的邊緣,當下動作如電,給李狂瀾連續注射數針藥劑,然後脫下身上內甲,將她抱起,替她穿上得自宮內的秘寶內甲。

  等到內甲扣好,遮住了她的身體,千夜這才感到稍許輕鬆,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遠方又傳來一聲長長的嘶吼,千夜感覺如有絲絲寒雨落在身上,接近沸騰的本能終於有所平復。

  千夜心有所感,向洞外望去,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暗,森林影影綽綽的,模糊成一片黑影,遠方則完全淹沒在夜色中。

  山洞內更是迅速昏暗,不過在千夜眼中,只要有一點微光,整個世界就是亮的。即使完全沒有光亮,真視之瞳也能夠切換到原力視野,依舊能夠視物。

  在戰場上,真視之瞳曾經帶給千夜巨大優勢,但是現在卻變成了麻煩。無論光線多暗,千夜都能夠將她看得清清楚楚。她雖然穿上了內甲,可是身體曲線還是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來,而且每當目光掠過關鍵部位,千夜總會本能地用記憶中的畫面替換掉內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想找一盆冰水狠狠澆到自己頭上,這樣可以冷靜一些。在沸騰的本能中,連夜瞳的影像都有些模糊,滿心想的,就只有眼前這唾手可得的肉體。

  夜已降臨,風中開始帶有絲絲寒意,山洞裡也變得冰冷。浸人的寒意中,千夜沸騰的本能逐漸有所平復,終於感覺輕鬆了些,再看到李狂瀾時,已不再是那樣的難以自控。

  千夜忽然咦了一聲,發現李狂瀾穿上那件秘寶內甲竟是意外的合身,和千夜相比,這件秘寶內甲倒似是為她量身訂製的一樣。此前千夜穿上內甲時,就感覺有些不太合理的細節,比如臀略寬而腰部有些過緊。但千夜身體強悍,強行把內甲撐開,些許不適根本就當它不存在。但此刻回想,卻發覺不是那麽簡單。

  只看腰與臀的曲線,千夜就知道,這件內甲此前主人多半就是李狂瀾。至於飽滿胸部,倒不是問題,哪個人族強者不是有一身線條分明的肌肉,卻正好可以掩蓋她傲人的身材。

  千夜心底湧起說不出的感覺,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把自己的內甲讓給了千夜,在與駱冰峰的大戰中不止一次救了千夜的命,穿過空間通道時也讓千夜遊刃有餘。可是她自己卻在對戰時冒著生命危險。若不把內甲讓出來,她也不至於在穿越通道時重傷至此。

  這件內甲雖然重些,卻是保命至寶,些許行動上的不便完全可以接受。

  千夜嘆了口氣,開始檢視安度亞空間內的儲備物資。既然進入大漩渦,顯然不會只停留一天半天,需要從長計議。

  好在藥劑的儲備還算充足,原力實體彈也有不少,足以應付一段時間。李狂瀾現在傷勢已經穩定,所存的藥劑足以支撐到她甦醒。等她醒了,以李家底蘊,自然不會缺少療傷秘法。

  等物資檢視完畢,夜色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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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31 22:43:59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七零 寂之夜


  千夜走到洞口,向外望去。

  洞外已是夜幕低垂,萬籟俱寂。無論近處的森林,還是遠方的大湖和亂石灘,都寂靜得如同冰封一樣。除了風的呼嘯,再也聽不到其它聲音,之前的獸吼與蟲鳴,也都湮沒在這沈沈夜色中。如果把風聲去掉,那麼整個世界就靜得如同已經死亡的世界一樣。

  千夜又打了個寒戰,莫名地感覺到一點懼意。那是渺小生命對巨大世界本能的畏懼。

  不過他畢竟意志堅定,心念一動,就強行驅逐了懼意。本能驚懼一去,千夜就發現了問題所在。其實他感覺到的溫度並不算低,也就是普通北地冬天的程度,大約在冰點之下十幾度。這點低溫原本對於他這級數的強者來說可以忽略不計,怎麼會感覺到如此寒冷?

  千夜一邊觀察外界,一邊掃描自己身體,意外發現血核脈動變得十分緩慢,並且還在不斷變慢。隨著血核脈動變緩,燃金之血的流動也變得遲緩,血中點點金焰也十分稀少。如果說之前是漫天星鬥,那麽現在就只有寥寥數顆孤星懸空。

  身體機能變得如此遲緩,自然會感到寒冷。

  明白問題所在,千夜即刻強行催動血核,加快脈動。平時這不過是動念即可的事情,但是現在卻變得異常艱難。血核上就似堆疊著重重巨石,每次額外脈動,都要費盡心力搬動這些巨石方可。

  不止是血核,千夜身體每個部位都在變得遲緩,那種感覺就似被注射了強效鎮靜劑一樣,意識遲緩,每個部位都格外沈重。

  千夜集中意志,強力推動血核脈動,片刻之後,血核終於恢復到正常脈動水準,他這才行動自如。

  他忽然想起了李狂瀾,不禁暗叫一聲糟糕!

  千夜衝到李狂瀾旁邊,仔細檢視,果然,她此刻身體機能同樣變得十分緩慢,要過許久,心臟才會跳動一下。若在平時,這也沒有什麽,可是現在李狂瀾重傷未愈,都是靠千夜晨曦啓明原力激活生機才活了下來,現在她的身體機能運轉遲緩,那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死去。

  千夜迅速取出一針強效興奮劑,給她注射進去。這一針倒是有了些效果,李狂瀾臉上有了些紅暈,血行開始加速。但是興奮劑的效果只能持續一段時間,千夜知道只靠這一針絕對撐不過這個晚上。而且這種興奮劑也不能注射太多,在短時間內每打一針,效果都會遞減。而且興奮劑的本質原理是激活人體自身的潛力,注射多了反而對恢復不利。

  等李狂瀾情況稍稍穩定,千夜就輸入原力,試圖加快她的身體機能運轉。

  然而這一次卻不那麽順利,大量晨曦啓明原力進入她的身體,只使心臟脈動稍稍加快了一些,而其它內臟的活力增加卻不明顯。按照這個趨勢,就是千夜耗盡全身原力,也無法使她度過這個夜晚。

  連晨曦啓明原力都無法發揮作用,想要挽救李狂瀾,就只剩下一個辦法,那就是給她初擁。

  千夜從來沒有過初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這樣的能力,畢竟他只能算是半個血族。初擁失敗的後果極為嚴重,千夜的暗金血氣極為強大,殺傷力也同樣巨大。如果失控的話,那不僅是無法將李狂瀾救回來,而是會立刻要了她的命。所以不到最後時刻,千夜絕不願意使用這個方法。

  一邊輸入原力,千夜一邊思索。他驅動自身血核時雖然困難,卻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舉步維艱。顯然晨曦啓明在激活生機方面並無出衆之處,但血氣卻顯得尤為高效。若再進一步想,或許對抗這個世界夜晚的奇異寒冷,靠的不是原力,而是強悍的身體自身。

  一念及此,千夜就想到了一個辦法。他將李狂瀾的內甲重新脫去,自己也脫去衣服,然後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盡可能使肌膚緊貼的面積最大化。

  然後千夜深吸一口氣,血核強力脈動,身周浮起一層若有若無的血火,將李狂瀾也包裹在內。

  此刻兩人血核與心臟的位置正好相對,隔著血肉緊貼在一起。血核每一次脈動,都震動著她的心臟,令心臟保持同樣節律的跳動。

  這是血族最古老的天賦能力之一,能夠通過血核脈動影響其它有血液生物的心臟律動。強大的古老血族可以僅憑血核的脈動,瞬間引爆成千上萬個弱小生靈的心臟。那時候的古老血族,在弱小種族眼中,儼然是威嚴神祇。

  千夜只能算是半個血族,但是血氣之精純罕有匹敵,只要距離夠近,也能勉強使用這一天賦能力。

  李狂瀾的心臟被帶動,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而包裹身體的血火則不斷灼燒著她的肌體,刺激她的身體産生本能的抵抗。在極細微的層面,少許的肌體會死去,但是剩下的肌體將會變得更加強大。某種意義上,這有些類似於燃金之血對身體的改造強化,只是沒有那麽徹底。

  眼見這個方法奏效,千夜終於鬆了口氣,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再稍動,全心全意地驅動血核。現在血核每一次脈動,不光要對抗自身的負擔,還要帶動李狂瀾的心臟,難度加倍,想要保持也不是那麽容易。

  好在千夜精血還有些剩餘,黑之書中也有少許存貨,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支撐過今晚問題還不大,只是明天就必須想辦法補充。

  這裡的夜很漫長,不知過了多久,血核脈動開始變得不那麽困難,於是千夜知道,午夜終於過去了。

  隨著遠方一聲獸吼傳來,第一線晨光灑落大地,逐漸照亮山洞,千夜的身體機能終於恢復了正常,李狂瀾的情況也已穩定。

  千夜收了血火,將她輕輕放在地上躺好,再為她穿上內甲。

  一夜維持著血火燃燒,當起身時,千夜也感覺腦中一陣眩暈,眼前就是一黑。他走到洞口,向外望去。

  天色正在變亮,晨光如潮水般漫過大地,帶來的不僅是光亮和溫暖,還有生機。晨光所過之處,整個世界似乎都活了過來。

  千夜雙眼微眯,以真實視野打量著這個陌生而又古怪的世界。這個白天,他必須找到獵物,補充精血,否則的話絕對過不了另一個寒夜,至少不可能帶著李狂瀾度過。另外,李狂瀾傷勢正在恢復,很快就會醒來。她也需要食物,可不像千夜這樣,只靠精血就能長時間維持生存。

  安度亞空間內還有少許吃的,但也僅夠三兩日之用。如此寶貴的空間,千夜不可能浪費在普通食物上,所以只儲備了最低限度的食物。而且他也沒想到和駱冰峰一戰剛結束就被宋子寧拋入空間通道,根本沒來得及補充物資。

  此刻看到森林和遠方的亂石灘,千夜又産生了隱隱的危險感覺。可是看上去,那裡又一切正常,沒有絲毫異樣,即使在真實視野中也看不到原力的異常波動。但危險感覺就是存在,真實不虛。

  千夜皺了皺眉,暫時放棄了到湖邊那一帶探索的想法。在這陌生的世界裡,受傷會是很大的麻煩。盡可能的不要受傷,是每個掠食者與生俱來的本能。

  這時千夜腳旁的一塊石子突然滾動,從下面衝出一點黑影,筆直向千夜射來!

  千夜雙眼藍芒湧動,掌控之瞳瞬間發動,一下就將這點黑影定在半空,隨即移到眼前。

  這是一個長相奇異的蟲子,身體似是毛蟲,但頭頂生著一根手指長短的利刺。利刺中空,看來兼有攻敵和吸血的功效。

  異蟲身體不斷掙紮彈動,每一下蜷縮彈動,都讓千夜感覺到那十足的力量。這小傢夥的飛射之力,已與一顆原力彈相去無幾。這可是十倍重力的世界,若是在永夜,它一次飛射的力量,足以洞穿人體。

  又有石塊翻開,同樣的異蟲紛紛自石下鑽出,密密麻麻的一片。

  有少許異蟲出現在千夜身邊,它們紛紛彈起,激射千夜。千夜哪會被它們射到,雙眼藍光流轉,掌控之瞳威力盡顯,將數十隻異蟲全部定在半空。

  千夜手指彈動,絲絲原力如刀鋒般將這些異蟲剖開切碎。

  異蟲的身體結構十分簡單,大部分是發達得近乎變態的肌肉,有少許消化和不知用途的器官。顯然它們就是靠本能行事,並無思考能力。

  千夜撤去掌控之力,異蟲屍體紛落如雨。更多的異蟲被血肉吸引,紛紛湧來,用頭部的利刺刺入同類血肉,轉眼間就吸得一乾二淨。

  吸食到血肉的異蟲立刻兩兩湊到一起,開始瘋狂的交配。而沒有吃到血肉的異蟲則開始自相殘殺,地面上頓時湧起片片蟲浪,極度的血腥殘忍。

  或許是知道千夜厲害,所有異蟲都不再接近千夜,而是拼命地自相殘殺。

  僅僅片刻功夫,異蟲數量就減少了一大半。倖存的異蟲不再自相殘殺,而是開始吞噬血肉。這個時候,第一批交配的異蟲已經分開,各自伏地不動,母蟲的腹部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鼓脹。沒過多久,母蟲就紛紛開始產卵。

  它們産下的蟲卵也十分奇異,看起來就似是一條條細長毛蟲,而且還有活動能力,一出生就向地面鑽去。堅硬如鋼的地面在它們面前軟如豆腐,轉眼間這些蟲卵就鑽入地下,只留下一個個針眼大的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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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1 21:50:49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七一 春如桃花


  産完卵的母蟲又撲向剛剛交配過的雄蟲,直接吞噬它們。雄蟲則似是耗盡了力氣,無力掙紮逃脫,只有哀鳴,轉眼間就被吞噬乾淨。吃過雄蟲後,母蟲的腹部又開始鼓脹,片刻後又是一批新的蟲卵入地。

  兩批蟲卵産過,地面上已經沒有雄蟲。殘存的母蟲又開始自相殘殺,彼此吞噬後再產下每三批蟲卵。如是反復,直到只剩下最後一隻母蟲。這隻母蟲見找不到更多的食物,也鑽入地下。

  還不到一個小時,整個蟲群就在千夜眼前上演了生老病死的完整循環。

  千夜心中一動,來到最後一隻母蟲消失的地方,用手一挖,抓下一大塊泥土。

  地面極為堅硬,千夜的五指都隱隱生痛,和挖下一大塊鋼鐵差不多。那母蟲鑽地如鑽豆腐,細想的話,倒也著實有些恐怖。

  試過地面硬度,千夜就不再用手,而是取出東嶽,以劍為鏟,開始挖掘。這一挖,就是整整三米,才找到那隻母蟲。

  最後的母蟲體表生出一層甲殼,蜷成一團,動也不動。若不是身上還有微弱原力波動,千夜都以為它已經死了。

  千夜拿起這隻母蟲,一時也不知道有什麽用。他想了想,又挖取了一塊泥土,將母蟲包裹在內,收進安度亞的空間。

  挖這麽大的一個坑,又讓千夜累出了一身汗。自修煉有成以來,千夜還是第一次一天之內,連續數次被累出一身大汗。這讓他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的嚴酷與艱難。

  而且挖了這麽深,都沒有見到那些蟲卵,顯然它們鑽得更深。然而那些數以十萬計的蟲卵並沒有引起千夜的興趣,也就此作罷。

  千夜從土坑內躍出,身上掠過一道血火,將汙穢燃燒殆盡。他自安度亞空間中取出一套備用衣甲換上,感覺舒適了些。

  直到目前為止,除了遠方的那個湖泊,千夜就沒找到任何別的水源。但現在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接近那個大湖。這也是來自本能的危險警示。

  千夜眉宇間掠過一層陰影,安度亞空間中的水也不多了。昏迷之中的李狂瀾雖然不吃東西,但是要喝水。對他們這些強者來說,食物可以沒有,水卻不可或缺。

  千夜走出山洞,躍上山頂,向周圍望去。

  遠方是一片起伏不定的山丘,山坡上是鬱鬱蔥蔥的草地,零星散落著幾株大樹。此刻天色已經大亮,但還是看不到任何飛禽走獸,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蹤跡。

  觀察了一會,千夜就決定前往山丘地帶。有草有樹,就說明地下有水源。有東嶽在手,以千夜古老血族的體質,總能挖出水來。

  森林中雖說也能挖出水源,但是給千夜的危險感覺也十分濃烈,僅比大湖稍差。甚至比亂石灘都要強烈些。此刻李狂瀾重傷在身,千夜不願節外生枝,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他回到山洞,抱起李狂瀾,向山丘地帶奔去。

  一踏入山丘地帶,千夜心頭的無形壓力頓時輕了不少。他長出一口氣,感覺確實來對了。

  這一帶起起伏伏,有不少丘陵谷地,千夜很容易就找到了一處天然山洞。這個山洞同樣是野獸巢穴,只是不知道原本棲息在這裡的野獸去了哪裡。同樣以血火清掃之後,千夜將李狂瀾慢慢放下,準備稍事休息,就去探索周圍環境。

  已經經歷過一日一夜,千夜清楚這裡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凶險。當夜色降臨時,所有生機都會變得異常緩慢,形同冬眠。即使是千夜,戰力也會大幅下降。如果遇上專門在夜間活動掠食的凶獸,那恐怕就是凶多吉少。所以要在白天時間,盡可能地探清周圍,消除潛在的風險,才有可能安穩度過夜晚。

  將李狂瀾小心翼翼地放好後,看著她的面容,雪白的脖頸,已經露在內甲外的香肩,千夜又有強烈的本能衝動,想要撕開內甲,占據藏在裡面的白肉。

  好在已經有了經驗,衝動一起,千夜就運轉晨曦啓明,強行把衝動壓了下去。

  恢復清明之後,千夜剛欲起身,忽然一隻手如從虛無中出現,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拉了回去。出現在千夜面前的,是李狂瀾那似笑非笑的臉,問:「你都幹了什麽?」 

  千夜一時沒反應過來,欣喜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他是真心歡喜,李狂瀾只有醒過來,才能夠調動自身原力治療傷勢。千夜的晨曦啓明再強,也不是用來治傷的。

  李狂瀾輕咬下唇,恨道:「好你個頭!本公子……我醒了,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話音未落,李狂瀾纖長五指就握住了千夜咽喉,同時一拳轟在千夜腹部。

  山洞中響起一聲痛呼,不是千夜,而是李狂瀾。

  她左手如針刺般痛,而且那一拳用力過大,揮出之際就引起全身劇痛,砸在千夜身上又如同砸在石頭鋼鐵上一樣,千夜毫髮無傷,她的手可都腫了。

  李狂瀾只覺全身無力,又倒了下去,但抓著千夜脖子的手卻說什麽也不肯鬆,生生把千夜也拉了下來。

  千夜如果用力,自然會把她五指彈開。可是看李狂瀾那副不把千夜掐死勢不罷休的樣子,千夜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順著她的力道俯身,免得她用力過度。要知道她全身骨骼才剛剛接好,剛才那一拳,怕是震開了好幾根斷骨,難怪她會痛成那樣。

  李狂瀾全身劇痛,有些無力起身,抓著千夜的手卻很有力,再次咬牙問道:「你,你都對我做了什麽?」 

  「治傷。」千夜平淡如水。

  「治你個大頭鬼!」李狂瀾又是大怒,揮拳就想再給千夜致命一擊。

  千夜伸手輕輕一按,就把她按回地上,道:「你再亂動的話,骨頭會斷的更多。到時候還得重治!」 

  李狂瀾此刻別說原力盡失,就是稍一動彈全身就會劇痛,實是無力反抗,被千夜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空自咬牙切齒。

  她默默檢查了一下身體狀況,微微皺眉,道:「我傷得這麼重?這些斷骨都是你幫我接回來的?」 

  千夜沒好氣地道:「不是我還能有誰?這裡十分危險,你最好不要亂動,那些骨頭再斷開的話,接回去會很麻煩。」 

  有一句話千夜可沒敢說,那就是既然她已經醒了,當著她的面再接一次斷骨的話,恐怕李狂瀾會先砍死千夜。

  「你是怎麼接……」一句話沒說完,李狂瀾忽然就不作聲了,目光向下,死盯著某處。

  千夜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驚見自己的手竟是按在她的胸口。這件內甲胸前腰後各有一個缺口,而千夜的手就放在缺口處,等如是握住了她半個左乳。內甲就那麽一個缺口,也不算大,要說千夜不是故意占便宜,誰都不會相信。

  千夜心中暗叫一聲糟糕,不經意間自己又被本能控制。可是李狂瀾剛剛醒來,卻不知道這個,這下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眼下情況,若是撤手,反而成了刻意,而且若李狂瀾大怒之下再亂動,那可就真要把她全身骨骼再重新接一遍了。

  就在千夜舉棋不定之際,李狂瀾忽然扭動了一下。這一動不要緊,卻將整個胸乳都送進千夜手裡,她則發出一聲嘆息,如同乾渴,如同窒息。

  這一下,兩個人都怔住了。

  「那個,我,不對,其實吧……」她說了半天,也不知所雲,最後惱羞成怒,乾脆喝道:「放手!」 

  千夜依言收手,她卻微微挺起身體,似又要把自己送到千夜手上去。李狂瀾隨即驚覺,腰腹用力,砰地一聲又摔回原地,頓時痛得臉色慘白。

  千夜暗自搖頭,取出一針帶有止痛和鎮定效果的鎮定劑,給她注射進去。

  她感覺到鎮定劑的效果,臉上的緊張去了少許,但是緊盯著千夜的目光卻變得極是複雜,眼中的水波直似要溢了出來,看她咬著嘴唇的力道,也可知心中對千夜恨到了何種程度。如果千夜把手伸到她嘴邊,說不定會被咬出血來。

  好在她沒有真的下嘴,而是一伸手,「還有多少針,都給我交出來。」 

  「那是最後一針了。」千夜老實道。

  李狂瀾又羞又惱,咬牙道:「鬼才會信你!你……反正我不管,把鎮定劑都給我拿出來!」 

  千夜哭笑不得,道:「真的沒有了。誰會帶一堆那種東西在身上?」 

  鎮定劑最大的作用其實就是止痛,身為強者,些許疼痛誰會放在心上?就算是斷骨摩擦之痛,李狂瀾也只是皺一皺眉就過去了。相比之下,興奮劑、療傷針和復甦藥才是能帶多少就帶多少的。哪怕是劇毒藥劑都比鎮定劑有用。

  只是在當下,鎮定劑才有特殊作用,只不過千夜和李狂瀾心中清楚,卻誰都不會說出來。

  見千夜這麽說,李狂瀾也知道他真是沒有存貨了,當下心情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落。她一邊默運心法,搬運原力,一邊問:「有沒有吃的?」 

  千夜取出放置在安度亞空間中的食物,扶著她慢慢坐起,說:「就這麽多了,別挑,有什麽吃什麽吧。」 

  李狂瀾默默點頭,低頭看了看自己,面頰微紅,道:「幫我……理一下衣服。」 

  她剛剛扭動,再加上從躺變坐,整個左胸都從內甲缺口中探了出來,那一朵初春桃花,顫啊顫的,格外妖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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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2 07:30:40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七二 真是無恥


  這一幕實在太過尷尬,千夜一時不知該聽話還是裝作沒聽見。

  見千夜不動,李狂瀾又道:「我做不了這個動作。」 

  她的聲音寧定而清冷,千夜頓時心頭一鬆。李狂瀾的傷勢他再清楚不過,這個動作會扯動多根斷骨,痛苦不說,說不定還要千夜重新正骨。那時可就不是一般的尷尬了。

  於是,千夜伸手…… 

  等千夜幫李狂瀾把衣服整理好,兩人就像沒事人似的相對而坐,她問:「我的劍呢?」 

  「沒有看到,或許掉落到其它地方去了。」 

  李狂瀾微微皺眉,說:「那把劍十分特殊,最好能夠找回來。我的墜落地點在這附近嗎?」 

  千夜搖頭,「最好不要,至少現在不行。你墜落的地點似乎有某種危險存在,所以我才把你搬到這裡。」 

  李狂瀾緩緩點頭,「如果你都覺得危險,那恐怕我傷勢好了也應付不了。除非我們配合。」 

  「等你好了再說吧。」 

  李狂瀾點頭,道:「跟我說說這裡吧,我感覺這裡非常奇怪。這樣的重力,有些說不通。」 

  千夜大略說了一些自己的發現,以及這一日一夜的經歷。當然,治傷的過程略過不提,但是如何渡過寒夜,因為事關重大,還是扼要說了。

  李狂瀾思索片刻,道:「這麽說,如果我們今天不能找到獵物,那我就有可能過不了今晚?」 

  千夜不想隱瞞,默默地點了點頭。

  李狂瀾即道:「給我一個小時。」 

  「好,我幫你守著。」 

  李狂瀾不再多說,閉目凝思,開始搬運玄功。只片刻功夫,她頭頂就升起一縷湛藍劍氣,凝聚不散。又過片刻,她身上也透出縷縷冰寒氣息,凝成根根冰針,在體表穿進穿出。她的氣息開始迅速增強,恢復速度快得異乎尋常,可見這門秘法的強橫。

  但是李狂瀾臉上忽然泛起一層暈紅,身體一顫,低低呻吟一聲,氣息驟然散亂。千夜吃了一驚,一步掠到她身後,隨時準備出手相助。

  李狂瀾向天一指,指尖射出一道寒氣,化為冰雨,澆了自己一身。她打個寒戰,臉上紅暈漸褪,回頭向千夜瞪了一眼,咬牙道:「都是你!」 

  千夜還有些莫明其妙,不明白她修煉不專心,怎麽又和自己扯上了關係。不過看來李狂瀾也不打算解釋,繼續修煉。有了這個小波折,她比預定的一小時又多耗了點時間,才修煉完畢。

  她一聲清嘯,收了周身寒氣,長身而起,道:「我沒事了,去狩獵吧!呃……」 

  她一時忘了內甲前後露肉,自己為了對抗重力,身體又本能地處於緊綳狀態,結果動作一大,胸前山峰又跳了出來。

  李狂瀾臉上微紅,將麻煩又塞了回去,然後瞪了千夜一眼,道:「沒有衣服給我嗎?」 

  「啊,有!」千夜才回過神來,趕緊將身上戰甲脫下,遞給李狂瀾。好在兩人體形差不多,千夜所穿的戰甲套在李狂瀾身上,只是稍稍顯大,並不影響行動。

  李狂瀾向只著內甲的千夜看了一眼,呼吸忽然急促了一下,沒好氣地道:「你就沒有其它衣服了?」 

  「沒有。」千夜老實回答。

  李狂瀾也是無奈,其實她也清楚空間裝備有多寶貴,任誰也不會往裡面塞好幾套戰甲。想塞多半也塞不下。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問:「那有劍嗎?給我一把。」 

  千夜本能地取出東嶽,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再拿出一把半米長的吸血刃,遞給李狂瀾。

  李狂瀾雙眼一翻,沒好氣地道:「剛剛那把劍幹什麼不給我?欺負本公子不會使劍嗎?要用這麼一把小破刀來應付我?」 

  千夜耐心地道:「這把短刀的品階可不低,你先對付著用用。剛剛那把劍是我用的,真的不適合你。」 

  「我用不了?哈,這倒還真是奇怪了。本公子練劍這麽多年,還第一次聽說有我用不了的劍。把它拿來!」見千夜不給,李狂瀾索性伸手來搶,一把抓向千夜頸中項煉。

  安度亞的神秘空間可是千夜最看重的東西,重視程度在一切裝備之上,就連東嶽都要差一個等級。李狂瀾伸手來搶,千夜本能地格擋,架開她的手,人已經到了她身後,一把拿住了她的後頸。

  李狂瀾似未想到一招未過就大敗虧輸,怔了一怔,方咬牙道:「不就是要你把劍,至於這樣小氣嗎?」 

  千夜被她說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取出東嶽,默默地插在她面前地上。

  李狂瀾哼了一聲,伸手握住劍柄,用力一提,東嶽竟是紋絲不動!她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運轉原力,手上加勁,再度一提。東嶽這一次終於往上動了動,但隨即下落,又插入地面。

  在這個世界,東嶽足有近百噸重,可不是重傷在身的李狂瀾能提得動的。

  李狂瀾嘴角動了動,很想駡一句「這什麽破劍,這麽重」,可又拉不下臉來。連續兩下都沒有提起東嶽,實是令她顔面盡失。她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劍柄,就欲傾盡全身之力,將這把劍拔起來。

  千夜實在看不下去,按住了她的手,說:「你傷還沒好。這樣硬來的話,我又得替你接骨了。」 

  提到接骨,李狂瀾忍不住臉色又是微紅。她默不作聲地收手,看著千夜將東嶽提起,收入安度亞的空間。整個過程輕鬆得就像那是把普通長劍一樣。

  看到這裡,李狂瀾輕嘆一聲,說:「我終於明白,軍部那些人為什麽奈何不了你了。這樣的劍你都能用,論身體強悍,恐怕帝國有史以來,年輕一代中都無人能比得上你吧?當初我還曾想和你生死一戰,若真是打了,恐怕最終死的會是我。」 

  千夜搖頭,「我不會殺你的。」 

  「哼!諒你也下不去手。」李狂瀾這句話出口,才驚覺似乎說錯話了。不過千夜好像也沒注意,她才暗暗鬆了口氣。

  千夜將吸血刃塞到她手裡,說:「先試試合不合手。」 

  李狂瀾隨意使了幾個劍招,就道:「還可以,品階不錯。不過,這是吸血刃? 」 

  千夜點頭,「這是我以前用的,現在用不著了,就留下備用。」 

  李狂瀾看著千夜,認真地問:「你還備著吸血刃,難道真是血族?」 

  「不墜之城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我的血核,還會有假嗎?」千夜淡淡地道。

  「不說這個了。趁著我現在狀態還不錯,出去狩獵吧。」 

  千夜點頭,和李狂瀾走出山洞,選了個遠離大湖的方向,開始探索。

  翻過兩座山丘,兩人眼前出現一片寬闊谷地,谷地中央有一個小湖,周圍生長著稀疏樹林。李狂瀾眼睛一亮,說:「那邊有水,多半會有野獸或是魚什麼的。這裡也真是奇異了,走了這麽久都看不到一個活物。」 

  「在你墜落地點附近,有一個大湖。我懷疑在湖底有什麽非常厲害的凶獸,這一大片區域,都是它的領地,所以我們才看不到生物。」 

  「領地倒是有可能,不過它不需要吃東西嗎?這麽遼闊範圍,什麽活物都沒有,它吃什麽?」 

  這個問題千夜自然答不出來,李狂瀾也只是提出問題而已。聊這幾句的功夫,兩人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收斂氣息,慢慢向谷地湖區潛行。

  下到谷中,快要到森林邊緣時,忽然從樹林中衝出一隻雪白的小獸。這頭小獸身圓腿短,有著長長的尾巴,奔行如風,十分敏捷。在它身後,又衝出三隻同樣的雪獸,它們體型大得多,速度也快得多。最強壯的一隻轉眼間就追上了前面奔逃的小雪獸,將它撲倒在地。

  就在千夜以為小雪獸要命喪它口之際,大的雪獸壓在它身上,竟然開始交配。後面的兩頭雪獸見頭名已被搶走,立刻互相撲咬搏鬥,看樣子是要戰出個二三名來。

  李狂瀾見了,頓時怒道:「這些東西怎麼這麼無恥!看我宰了它們!」 

  千夜苦笑,「說不定這就是它們的存活方式。」 

  「你不是要狩獵嗎?這不就是獵物?你不動手的話,那我上了。」 

  千夜搖了搖頭,瞬間靠近那群雪獸,指尖射出三道血線,刺入三頭雄獸身體,惟獨放過了那頭雌獸。血線一發即收,帶著一點精血回到千夜體內。千夜瞬間感覺到如有三團烈火進入身體,耳中轟的一聲,差點進入沸血狀態。

  這些雪獸看著個頭不大,實力也普普通通,但是精血卻既多且純,每頭雄獸的精血都要超過永夜的子爵。

  瞬間吸入如此多的精血,千夜也要時間消化。他站定不動,凝神收納精血。

  那頭雌獸見三頭雄獸都莫名死去,一下從地上跳起,繞著雄獸屍體轉了幾圈,拱拱這個,嗅嗅那個,直到確信它們都死了,這才向樹林奔去。到了林邊,它仰天發出一聲尖細嘯叫,聲音遠遠傳了出去。

  樹林中白影一閃,又衝出兩頭雄獸。雌獸轉身即逃,沒逃多久就被雄獸追上,壓倒在地,叫得十分淒慘。

  李狂瀾看得無言以對,只能恨道:「真是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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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3 07:51:32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七三 幫助?


  在這片樹林中,大到數米長的巨蜥、六足獵獅,小到拳頭大小的地鼠,都行動急促,且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它們要麽就在狩獵進食,要麽就在繁衍,一刻都沒有停下來的時候。整個樹林中的氣氛格外的詭異、熾熱,宛如一場各個物種都在參加的無遮大會。

  李狂瀾雖然早就習慣了男人身份,可她再是性情奔放,也有些看不下去,禁不住啐了一口。

  千夜出手獵殺了一對正在繁衍的六足獅,剛準備收取獵物,李狂瀾就拉住了他,皺眉道:「這麽髒,我不要吃!」 

  千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苦惱道:「這裡不髒的似乎不多啊。」 

  李狂瀾放眼四顧,確實沒有什麽更好的選擇,於是指了指在林間穿過的一群似馬似鹿的生物,說:「那些看起來好吃一些。」 

  千夜無奈,「好吃有什麽用?」 

  越是強大的凶獸,吃起來越補,這是常識。但是它們的肉質往往難以下嚥,這也是常識。在千夜看來,那些林間小馬太過弱小,和普通野獸差不多,根本沒有吃的必要,遠不如六足獵獅那樣有助於補充原力。

  但李狂瀾說什麽也不肯碰正在繁衍中的獅肉,千夜最終只好找了條巨蟒,算是折中方案。

  僅僅是數頭獵物,就讓千夜吸納的精血接近飽和。這裡的生物或許實力平平,但精血卻是充沛得超乎想像。此外在極端的重力環境下,大型凶獸體重往往達到數十噸,依然能奔躍如飛。別的不說,它們的筋絡骨骼都會是難得的好材料。

  或許一直都是千夜出手的緣故,李狂瀾也不甘寂寞,忽然躍起,追上一頭在林間縱躍的小鹿,吸血刃直刺後頸。

  撲的一聲,這一刀如中敗革,竟只插進去數分。小鹿吃痛,用力躍起,同時後蹄帶風,閃電般踢向李狂瀾胸口。

  它身體雖小,可是力量狂猛之極,將李狂瀾整個人都帶得飛起,一雙後蹄踢到半途,風聲已經變成尖銳的呼嘯,這一腳要是被踢中了,李狂瀾又要斷一排骨頭。

  李狂瀾心下微驚,好在她戰技驚人,手上微微加力,整個人就倒竪在小鹿背上,避過了那一踢。隨後她手中吸血刃一震,震開了小鹿那強度驚人的肌體,直刺心臟,這才算收穫了一件獵物。

  一頭看上去膽小溫順的小鹿都如此難對付,那些六足獵獅就不必說了。可是千夜卻收割得極是輕鬆,一道紅線過去,獵物就伏地不動了。李狂瀾很是不服氣,抓起千夜的手看來看去,卻沒看出什麽來。自千夜晉升侯爵後,生機掠奪漸漸收放自如,一次就可以射出數根血線攻敵。

  這是血族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天賦能力之一,李狂瀾哪裡看得出來。

  但是手被李狂瀾握著,千夜忽然間就想起了她衣甲下那攝人心魄的肉體,莫名躁動頓時湧上心頭。他的目光也不禁移了位置,落在李狂瀾的唇上。那雙線條鋒利如劍的唇,此刻看起來竟是如此鮮嫩可口,很有封住的衝動。而更要命的是,明明注意到了千夜的變化,她卻沒有斥責,而是雙唇微開,似是召喚,又似欲拒還迎。

  好在千夜已有足夠經驗,慾念一起就強行壓下,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向林中小湖一指,說:「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李狂瀾點頭說好,就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她的外甲表面泛起一層霜花,顯然在用寒氣為自己鎮定。

  兩人都是帝國年輕一代頂尖強者,搜索自是輕車熟路,轉眼間就沿著湖岸探索了一圈,確認沒有凶險後,千夜就躍入湖中,探索湖底。而李狂瀾則在岸邊接應。在這個世界中,湖水稠如水銀,水下格外危險,而千夜的生機掠奪卻恰恰可以無視重力和絕大多數的防禦,堪稱無雙殺器。

  片刻之後,千夜就提出一條大魚出水,說:「湖裡沒什麽危險。」 

  李狂瀾卻伸手掀開他臂上衣甲,看著那裡多出來的一條深深傷口。這道傷參差不齊,如同被鋼鋸鋸開,深可見骨。傷口上附著一層黑色粘液,正在阻止傷口癒合。

  千夜揚了揚手中大魚,笑道:「這傢夥幹的,還沒來得及清理,不過晚上可以加餐了。」 

  李狂瀾默不作聲,指尖泛起水藍劍氣,開始切削千夜傷口的黑色毒液。她出指如風,每一劍卻只削去極薄的一層,生怕切到了千夜的血肉。如是出了數百劍,才清理了一半。

  千夜嘴動了動,有心要自己處理,但看她那認真樣子,只好忍住不說。過了許久,她才將傷口清理完畢,看著迅速癒合的血肉,她展顔一笑,頓時整個湖邊都亮了。

  千夜將大魚拋下,看看周圍,說:「這個地方不錯,今晚就住這裡吧?」 

  「好。」 

  兩人自然就有了分工,千夜去伐木取材,而李狂瀾則負責弄吃的。

  片刻之後,千夜才扛著一捆木板返回。這個時候李狂瀾已經用石頭搭起了一個簡易的爐竈,將大魚切塊,用樹枝穿了在火上烤著,做得有模有樣。

  又過片刻,千夜扛著第二捆木板返回,李狂瀾還在烤那塊魚。千夜微微一笑,繼續去伐木。他伐木可不容易,要用東嶽將樹木砍倒,再削皮去枝,切割成木板,方會帶回。這樹林看起來普通,但樹木都硬逾鋼鐵。那種感覺根本不是在伐木,而是切削鋼材。要不是千夜力量強橫,東嶽又兼具堅固和鋒銳屬性,砍不了幾棵原力就會耗盡,劍也要報廢。

  這個見鬼的世界,做什麼都不容易,想來李狂瀾烤魚也是如此。

  千夜扛著第三捆木材回來時,果然看到李狂瀾還在烤那塊魚,動也不動。可是當他第四次返回時,就感覺不太對了,李狂瀾依然在烤魚。

  千夜走到她身邊,問:「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李狂瀾如大夢初醒,失聲道:「啊,不,沒什麼。」 

  此刻爐中炭火正旺,火焰不斷舔舐魚塊,漸漸魚肉色變焦黃。千夜伸手將烤魚取下,忍不住道:「這已經烤好了啊!」 

  「啊,是,已經烤好了。」李狂瀾明顯心不在焉。

  她腳邊大魚已經只餘骨架,而爐中炭卻越來越多。看那炭火形狀,顯是她把魚烤焦之後,就扔入爐中,當燒炭使用。這倒是一個新的發現,魚肉不僅可以當炭火使用,而且火力強勁而持久,看樣子一時半會熄不了。

  千夜嘆一口氣,將烤魚切成細條,再用木簽穿了,塞到她手裡,說:「先吃吧,不夠的話我再去抓魚。」 

  「我去。」 

  「不用你,我去就行。」 

  千夜當然不會讓李狂瀾下湖,湖底只是對他沒有危險,而李狂瀾下去就有生命危險。別的不說,沒有千夜那樣的力量,都無法在水底自如遊動。

  這一次入水沒有多久,千夜就提了一條大魚出水。李狂瀾接過大魚,又開始心不在焉地烤。千夜也拿她沒有辦法,反正烤魚都是她吃,於是自去伐木。

  等到木材足夠,千夜就在湖邊空地打樁立柱,鋪設地板,修造圍牆,再加個屋頂,很快一座簡易木屋就建好了。千夜並不滿足,又在周圍立了一圈圍欄,布下木刺陷阱,這才滿意。

  營地建好,又到了黃昏時分。李狂瀾雖然又把一條魚大半烤成了炭,但還是吃到了幾塊。魚肉極富營養,原力充沛,幾塊肉就把她撐得極飽。這個世界雖然凶險,但也不是沒有好處。比如這些魚肉,吃了就對傷勢有很大好處。再過兩天,李狂瀾所有斷骨就可癒合,行動無礙。

  夜色初降,千夜就叫李狂瀾進屋,檢視了一下她的傷勢和原力恢復狀態,就把圍欄門關上,再將房門封死。屋內並未生火,在這種生機俱寂的夜晚,生火根本無用。

  兩人相對而坐,各自修煉,對抗著逐漸緩慢的生機。

  木屋外已是一片寂靜,風聲漸隱,只剩冷冷的夜光照在小湖上,映得湖面平滑如鏡,一絲波紋都沒有。白天極度熱鬧的樹林也安靜下來,什麼聲音都沒有,寂靜得讓人心中發慌。

  本該是萬物俱寂的夜,卻突然響起一聲霹靂,木屋上空竟出現了一條暗色波紋。無論千夜還是李狂瀾,對此都不陌生,那是空間被撕裂的跡象。但這一次卻不是有人要穿過來,而是被太玄兵伐訣的壓力撕裂了虛空。

  千夜徐徐收束奔騰的原力,停了太上兵伐訣的修煉。他本是正常修煉,卻沒想到這裡的空間似乎格外脆弱,太上兵伐訣一起,漩渦大力就直接撕裂了空間,令虛空原力如瀑布般垂落,轉眼間就將千夜五處原力漩渦填滿。若不是千夜及時發常見不妥,停了太上兵伐訣,空間裂隙一多,必會波及到木屋,說不定兩人也會有危險。

  千夜沒想到會瞬間補滿原力,不過兵伐訣修煉出的原力還不能直接使用,須以曜篇精煉過,才會轉化成晨曦啓明,真正增加原力修為。

  正待凝煉原力之時,李狂瀾忽然道:「我支撐不住了,後面就靠你了。」 

  千夜一怔,不知該不該接口。李狂瀾所說的自是難以對抗這個世界夜晚的生機寂滅,需要幫助。只是她是否真的清楚了前一晚千夜是怎樣助她的?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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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4 07:33:27

卷八 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七四想結仇嗎?


  千夜猶豫之際,李狂瀾又道:「本能躁動似乎只會在白天出現,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完全清醒,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那你知道我會怎樣做嗎?」 

  李狂瀾聲音清冷,淡道:「怎麼做都可以,我都接受。前一晚是怎樣,現在就還是怎樣好了。」 

  「也許可以換種方式。」千夜思索著。李狂瀾重傷昏迷時,為了救她一命,無論做什麽千夜都心中坦然。可是現在她是清醒著的,再那樣親密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實在是有些難。

  李狂瀾斷然道:「不必換,就用前晚的方法好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我還不想死。至於其它的,反正已經有過一次,再多幾次也沒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千夜心中暗想。

  不過李狂瀾說的也對,最徹底的方式方能保證她的安全。雙方都是一代天驕,一旦想開了就沒什麽可顧忌的。

  「好吧,那你的衣服……」 

  李狂瀾不必千夜說完,就已經開始在脫衣甲,轉眼間便赤裸地站在千夜面前,與平時一樣坦然,毫不介意身體的每處細節都呈現在千夜面前。

  千夜從身後將她抱住,低聲道:「放鬆,不要用原力抵抗。」 

  隨著血核開始脈動,兩人的節律開始趨於一致。

  夜很安靜,並在寂靜中漸漸寒冷。依偎在一起取暖的生命,並不是為了親密,而是為了生存。這個世界的殘酷,在午夜時分,才會真正展現。

  木屋內,淡淡的血火忽明忽暗,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窗上。影子很緊密,纏繞如一。世界太靜了,以致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聞。兩人的呼吸並不一致,千夜漸漸粗重,而她的輕而綿長。即使千夜有過一次經驗,再次帶動她的心臟和生機,卻和前晚一樣艱難。

  雖然李狂瀾恢復了意識,也以療傷秘法恢復了不少原力。但是她的身體依舊重傷未愈,內臟傷勢更是只恢復少許。這個世界的寒寂之夜遲緩的是身體機能和生機,原力並無多大用處。

  李狂瀾似是感覺到千夜的吃力,忽然轉了過來,和千夜面對面相擁,並且雙手一緊,將自己整個貼在千夜身上。千夜吃了一驚,此刻兩人的姿勢可說親密得無以復加,只差最後一步。若不是身處寒寂之夜,恐怕千夜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了。

  不過換過姿勢後,千夜也明顯感到輕鬆許多,這才是前晚的正確姿勢。好在她轉了個身就用去了大半力氣,換好姿勢後就再也未動,讓千夜鬆了口氣。

  這僅僅是兩個晚上,以後呢?即使李狂瀾傷勢盡復,恐怕也無力獨自度過寒寂之夜。這個世界的極端環境,對身體強度要求太高,而以人族的種族天賦,也是在原力修煉上有優勢,而不長於身體。帝國許多強者大都是以原力秘技為重,對身體修煉有所欠缺。

  可是這種方式用得多了,早晚都要出事。想到這裡,千夜不禁十分頭疼。就算有機會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又該如何與李狂瀾相處?這段時間的經歷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怕是會有不少麻煩。別的不說,光是李家為了顔面,就會和千夜沒完,更不要說她還有個身為當今帝后的姐姐。能夠從趙妃手中生生搶走后位的女人,再笨的人都知道千萬不能招惹。

  難熬的寂靜中,午夜終於過去,負擔漸輕,千夜的呼吸漸漸均勻,血火也不再搖曳,穩定地燃燒著。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雖然還籠罩大地,但是兩人的生機運轉都恢復不少。黎明已經不遠了。

  就在這時,李狂瀾忽然說:「要不,我們做吧。」 

  「什麼?」千夜雖然相信自己的耳朵,卻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就是那件事。」這一次,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這個,不太好吧。」千夜盡量說得委婉。拜宋子寧之賜,千夜早就知道女人有多難纏,特別是拒絕這一類要求,一個弄不好,很可能由愛變恨,成為一生仇人。

  「沒什麼不好的。」李狂瀾出乎意料的冷靜,聲音也如她的劍氣般清冷如冰,「馬上就要白天了,這個見鬼的地方白天不一定比夜裡安全,或許只是我們沒有遇到真正的危險而已。我不想在探索的時候還要分心去控制本能。反正早晚都要失控,那不如現在就做,做過了白天總會好些。現在我還清醒,我不想被本能控制著去做這種事,那和發情的野獸沒什麽區別。」 

  千夜大感頭疼,試圖安撫,「不用擔心,你現在只是因為身上有傷,等傷好了這些都能夠克服。再說還有我,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是很適應這裡的。放心吧,白天的話,我會幫你控制本能。」 

  李狂瀾凝視著千夜的眼睛,問:「為什麼拒絕我?」 

  千夜輕嘆一聲,道:「確實很少有人能夠拒絕你,不過我已經有愛人了。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想對不起她。」 

  「是夜瞳嗎?」 

  「是。」 

  「你打算徹底投到永夜那邊去嗎?」 

  「當然不會。」說到這裡,千夜自嘲地說:「其實我去不去也沒什麼關係吧?帝國並不需要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可不只是說說的。」 

  「帝國不需要你,我們需要。再說當年那都是軍部幹出的好事,事後爛攤子現在還沒收拾乾淨呢。」 

  千夜笑了笑,道:「我就是那爛攤子吧。」 

  李狂瀾的手在千夜背上緩緩滑動,說:「你這爛攤子,看來誰都收拾不了。」 

  「狂瀾,天還沒亮。」 

  李狂瀾若無其事地道:「你這是想和我結仇嗎?」 

  「……當然不是。」 

  「依我看,你白天的控制力或許比我還差。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現在就做呢?一定要有個藉口,你才能心安?」李狂瀾辭鋒亦是銳利如劍。

  「那也到時候再說。總要盡力到最後一刻,不是嗎?」千夜苦笑。

  「終究是沒用的。」她雖然這樣說,好在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讓千夜鬆了口氣。

  漫長一夜終於過去,黎明到來。兩人分開,各自穿衣。經過這一夜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又變得微妙了一些。

  現在獵物足夠,水也足夠,那麽探索周圍就成了頭等大事。趁著離出獵還有點時間,千夜問起大漩渦內的情報以及至關重要的怎麽回去。

  「大漩渦內是一個世界,一個巨大的世界,這一點已經由許多先輩大能證實。過去每次通道開啟,都是通往同一個區域。以那塊區域為起點,我們和永夜強者各自探索,尋找屬於自己的機緣,同時盡可能採收資源,等待下一次通道開啓,再返回帝國。」 

  「也就是說,從哪裡進來就從哪裡回去?可是我們進來的通道已經沒有了。」 

  李狂瀾點頭,也是一臉無奈:「這大概就是中立之地通道的真正凶險所在,這條通道根本就是不連續的。只有在這個時候,它才延伸到了大漩渦內,但是中途依舊有許多斷續之處。通過那些斷點,就相當於在虛空漫步。」 

  「那我們如何能夠確定這裡就是大漩渦?」 

  「沒有辦法確定,但這裡應該就是大漩渦。只是不知道是在哪個區域。」 

  「你怎麼可以確定?」 

  「這是姐姐和帝國衆多天機術強者推算出來的,這條通道只會通往大漩渦。」 

  千夜倒是沒想到李后居然也是天機術的高手。不過李家一向以天機術聞名帝國,李后作為李家一代最杰出的人物,有此造詣也不奇怪。

  千夜皺眉道:「那我們應該如何回去?」 

  「兩個辦法,一是撕裂虛空,沿原路返回。」 

  在千夜看來,這個辦法根本就不可能,別說撕裂虛空、開闢空間通道基本是天王級別的絕代強者才能有的威能,單是這條通道是斷續的這一點,就能讓人打消原路返回的想法。千夜已經有過一次經歷,知道想要在空間通道內辨別方向,幾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李狂瀾也沒賣關子,道:「另一個辦法,就是我們找到在入口區域的帝國據點,在那裡等候下一次通道的開啟。」 

  這倒不失為可行的辦法,不過難點在於如何找到帝國據點。

  李狂瀾隨手切下一片木板,在上面刻畫著,邊刻邊說:「這原本是我們李家記下的大漩渦內地形圖。如果我們運氣好,能夠到達地圖範圍,就能找到據點了。」 

  這幅地圖看起來十分古怪,所有山脈地隙河流看上去感覺都是特別扭曲,與帝國與永夜常見的地形截然不同。上面雖然標注得密密麻麻,但在千夜看來卻是不知所雲,根本沒有看著眼熟的地方。

  但這樣形式的地圖,千夜卻是見過。他心念一動,取出一個捲軸遞給她,問:「你看看這是什麼?」 

  李狂瀾展開捲軸,只看了一眼就臉露驚訝,片刻後訝色更濃,道:「天孫草場!這不是宋閥掌握的大漩渦地圖嗎?沒錯了,天孫草場是宋閥在大漩渦內最核心的産業,若無天孫草場這麽多年的穩定出産,他們怎會富到這個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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