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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6-2-9 22:43:43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6-2-20 11:22 編輯

前言:

  一個巴掌拍不響,男人的床上,女人少不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男人的另一半,是女人。

  夏承斌,狠辣果決,令人聞之色變的男人,他有勇有謀,
  說一不二,是女人眼中的冷面硬漢。可惜天意弄人,
  這麼個響噹噹的大男人,卻敗在藍覓這小女人手裡,
  不只敗得慘不忍賭,還拿這純情得不懂男女歡愛的她沒辦法。
  誰不知道,他夏承斌可是床上一條龍,女人的床,
  只有他不想上,沒有他上不了的。偏偏唯一心動的藍覓,
  他不但碰了,還碰得愛不釋手,準備著把她打包回家,
  可這該死的女人,竟然白目又癟嘴的說,她才不當他的女人,
  她想當他妹妹。笑話!他拉她滾床單滾得慾火焚身、
  欲罷不能,她以為當妹妹就能讓他下半身的獸性消失?
  這傻女人,如果她執意要當妹妹,那他更不介意,
  在床上跟她當兄妹!   


楔子

  藍覓一歲的時候,有一頭令人羨慕的頭髮。

  藍覓四歲的時候,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大玩偶。

  藍覓六歲的時候,有一個令人羨慕的鄰家哥哥。

  夏承斌是在十八歲這年搬到彩虹鎮的,他住在藍覓家對面的日式小庭院裡。

  他搬來的當天,藍覓正蹲在門口玩,幼小的她很快就將注意力從手裡的泥巴轉移到那個陌生哥哥的身上,他穿了一件短袖的格子襯衫和洗得泛白的水洗牛仔褲,手上提了個深色行李袋,注意到她的注視之後,夏承斌緩緩的轉過頭來,藍覓這才看清了他的長相。

  他的眉毛濃黑,鼻樑挺直,薄唇抿得緊緊的,明亮的光線之下,他深褐色的瞳仁顯得格外明顯。

  藍覓傻傻的看著他,犯起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花癡,她微張著小嘴,仰著小腦袋瓜,瞇著眼睛,癡癡的看著逆光而站的少年夏承斌。

  或許是被她看得心裡發窘,又或許覺得這個穿著藍色蓬蓬裙的呆女孩很可愛,他放下了行李袋,緩緩走到她面前,「你是誰?」說完之後又覺得兩人的身高差距太大,於是尷尬的思忖了一會兒,又蹲下來,「你是誰?」

  藍覓的小腦袋隨著他蹲下來的動作而低下來。

  她歪了歪頭,片刻之後露出一個超級大的笑容來,「我叫藍小覓,我好喜歡你哦,哥哥。」

  夏承斌一怔,有些呆滯的看著她天真爛漫的笑容,然後忍不住也跟著勾了勾唇,「藍小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為什麼在因為家庭變故而不得不離開台北、搬到這個偏遠的小鎮之後,他還能因為一個小女孩而笑出來。

  在他人生的最低谷,這個小女孩突然出現,之後以一種……狗皮膏藥的狀態黏上了他。

  而夏承斌似乎對她並不反感。

  從六歲到十三歲,夏承斌逐漸成為藍覓不可或缺一部分,阿承哥接送她上下學,阿承哥輔導她做作業,阿承哥陪她看動畫片……在察覺到自己已經離不開夏承斌之後,藍覓產生了一種恐慌感,於是在十歲那年,藍覓坐在夏承斌的腳踏車後座上,晃蕩著雙腿問:「阿承哥,你會一直這麼寵著我嗎?」

  「會。」

  「一直一直嗎?」藍覓依靠著夏承斌堅硬的背脊。

  「會,一直一直。」夏承斌的聲音聽起來沈穩而有力。

  三年之後,夏承斌拿著過去那個舊行李袋,離開了彩虹鎮,兩人就此分別了七年之久,藍覓或許已經忘記當初的諾言了,但夏承斌沒有忘。

  他雖然沒有忘,但也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是一直在寵她,寵了一生一世。


第1章(1)

  最近有人遇上事了,遇上大事了。

  這個遇上大事的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馬上就要被人做掉了還全然不知;馬上就要掛掉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罪了「狼王府」的夏承斌;得罪的人是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嫌自己死得太慢,偷偷溜進了夏承斌的家,準備來一個「攻其不備」。

  或許這位老兄混黑道的時候,完全沒有用到大腦這一工具。

  可時代不同了,流氓也是需要有知識的,沒有知識也請你有一些常識,起碼要知道哪些人可以閒來無事就去找碴揍一頓,哪些人一旦碰了一點點就會死得連渣都不剩,而這位夏承斌偏偏就是後者,道上的人都對他很陌生,因為夏承斌在赫赫有名的「狼王府」裡根本排不上號,只負責管理信義路這麼一個小地方。

  放到古代,他就是個七品芝麻官。

  說到「狼王府」,這是一個數一數二的黑幫組織,除了原有的地下賭場、地下錢莊、妓院、色情咖啡廳、討債公司等傳統行業外,「狼王府」將勢力滲透到各行各業之中,向影視、傳播、餐飲業等行業進軍,甚至將業務擴大到美國、日本和香港等地。

  在狼王府裡,有幾號人是絕對不能招惹的,而「御人」就算其中一號,這個稱號人盡皆知,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夏承斌,就是御人。

  正是這種障眼法,才讓那位老兄不知死活的撞了上來,於是有了現在的這個場景……夏承斌坐在浸泡於黑暗中的客廳裡,手裡握著一把精緻的袖珍左輪槍,修長的手指來回的撫摸著槍口,臉上掛著一抹陰森至極的笑容。

  他低調了太久,久到已經忘記用槍是什麼感覺了。

  一個原本守在窗邊的手下像貓一樣無聲的靠近,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他來了。」

  沙發上的男人沒有出聲,他的臉浸在黑暗之中,褐色的眸子微微發亮,使他仿若蟄伏在黑暗之中的野獸,片刻之後,他�眼,陰沈的眸子中倏的掠過一絲殺意,就是現在!

  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男人們一瞬間都湧了出來,夏承斌卻在此刻又垂下眼。

  獨棟公寓的門被打開,接著便傳來了一聲女性尖叫。

  夏承斌眉頭一跳,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該死,抓錯人了!

  怒意自他的眸底浮現,下巴的線條也漸漸緊繃,他更加用力的摩挲著手中的左輪槍,目光沈沈的�眼,想要看看究竟是哪個蠢貨敢壞了他的計劃。

  黑衣男人們鉗著一個扭動不已的人走進來,或許被摀住了嘴,只能聽見支支吾吾的尖叫聲,這個女人的膽子似乎很大,尖叫聲中竟沒有摻雜著一絲一毫的哭意,只有驚嚇和憤怒。

  夏承斌卻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去欣賞她的勇敢,他沈聲下令,嗓音仿若冬日的湖水般平穩又冰冷,「開燈。」

  手下應聲,下一刻客廳燈光大亮,被縛住的女人猛地閉上了眼睛,渾身也瑟縮了一下,驟然出現的燈光並沒有使夏承斌的表情發生任何變化,只是眸子微微一顫,可當他看清跪在地上的女孩的臉時,瞳孔竟是不可抑制的收縮了一下。

  他臉色大變,立刻站了起來,「覓覓?」

  被按著的女孩這才適應了光亮,�起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他,驚愕褪去,委屈湧來,剛才還掙扎反抗、無所畏懼的小戰士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公主,她撇了撇嘴,眼睛裡浮出了淚水,聲音也帶了哭腔,「阿、阿承哥。」

  夏承斌只覺得一道雷劈到了腦袋上。

  在夏承斌的床頭櫃上,擺有一個相框。

  相框裡放著他在挪威馬場和他的私人馬匹的合照,然而在這張照片之下,卻是一個少女的照片,女孩穿著國中制服,烏黑垂直的頭髮上面別著一枚心型髮夾,單眼皮的她有一雙水靈剔透的大眼睛,看起來活潑又俏皮,五官更是秀美精緻,尤其是微尖下巴上的唇瓣,不點而紅,又水潤豐澤,總讓人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她站在櫻花樹下,週身花瓣飛舞,幾縷髮絲隨風飄起,拂過臉頰,卻遮不住她靈動的笑容。

  這個少女就是藍覓,在人生的最低谷,這張照片一如陽光,拂過夏承斌常年沈浸在絕望與仇恨的心房。

  後來夏承斌除掉了所有對抗自己的勢力,九死一生的在狼王府裡混出了一番天地,可他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有了,卻獨獨失去了站在她身邊的資格,她是那麼單純美好,雙手浴血的自己根本不配擁有她。

  一向狠辣果決的夏承斌退卻了。

  他沒有去打探任何有關藍覓的消息,甚至刻意迴避,可誰知道天意弄人,她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以這種戲劇性的方式,也是自己最恐懼的方式與他相見,於是夏承斌慌張了,他好像渾身著了火,只恨不得把所有貼在自己身上的標籤統統燒掉,他不是狼王府的成員,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御人,他只想做夏承斌、藍覓仰慕崇拜的阿承哥哥。

  於是夏承斌編織了一個謊言,一個雖然拙劣,卻足以騙過藍覓的謊言,不過編織謊言只是緊急計劃的第二步,第一步就是,逃跑。

  藍覓因為受到了驚嚇,差點昏厥過去,再加上經過了漫長的行程才找到夏承斌的家,所以她又疲又累,被送到房間裡之後就蒙頭大睡了起來。

  關上房門之後,夏承斌面不改色的走下樓,然後抄起衣架上的外套,直接開門走人,他腳步平穩,神色如常,任誰都會以為這位老兄又準備提著槍去幹掉哪個不長眼的蠢貨了,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著急,急得比人有三急還要急!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在自己腦袋上插上三根雞毛表示加急。

  夏承斌還沒走到公寓前的人行道就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又風塵僕僕的折返回來,一把推開獨棟三層公寓的大門,目光如炬的射向因為他的詭異舉動都呆滯在客廳、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黑衣手下們,用極低、極冷的嗓音擠出了幾個字,「除了傭人,都給我滾出來。」

  真不愧是跟他混了這麼久的成員,他下令之後就都呼啦啦的滾了出來。

  於是在半夜十一點鐘,人行道上出現了這麼一個情景。

  十幾個黑衣男人齊刷刷的列隊站在人行道上,而夏承斌站在他們面前,一言不發,臉色比這糟糕的天氣還要陰冷幾分,接著昏黃的路燈一照,仿若地獄修羅一般,手下們很有默契的低著頭,寧可在夜風裡凍著也不試圖和這個男人做任何交流。

  不過這其中有一人不同,那就是夏承斌的親信、得力助手廖淳,他在隊伍中邁出了一步,問:「老大,接下來該怎麼辦?」

  以這個陣勢,那來偷襲的蠢貨大概也會被嚇到吧?

  夜風咻的一聲刮過,夏承斌沒有理他。

  五分鐘過後,他才�起頭,「去準備幾套警察制服,數量以今晚動用的兄弟人數為準。」夏承斌又思忖了一下,補充,「明早之前,我要看見他們穿上制服在我信義路上的房子裡集合。」言罷,目光輕飄飄的往男人們身上掃去,「一個都不能少。」

  潛台詞是,少了一個就讓你們家裡人準備領撫恤金吧!

  身為得力助手,廖淳的膽識和眼力都是不錯的,「我們是員警的角色?劇情是什麼?」

  夏承斌沈默了一會兒,雖然有些不耐煩,但似乎也覺得有必要跟演員解釋一下,否則可能會影響效果,於是他陰著臉開口,「我們是緝毒大隊,正在追查一個販毒組織,而我扮成臥底,馬上就要與販毒頭目進行一筆交易,交易在我家進行,所以你們埋伏在我家周圍,準備將人一網打盡。」說完大概覺得這個謊言還不錯,於是他滿意的勾了勾唇。

  這種時候,廖淳應該捧他幾句,拍幾個馬屁滾蛋就好了,可是這個廖淳有頭腦、有能力、有眼力、有膽識,偏偏是個多話的人。

  於是他開始表達自己的疑惑,「以我們今天的人數來看,將一個販毒同夥一網打盡似乎是有些困難,而且既然是與頭目進行交易,他肯定不會自己一個人來,也不會不帶傢夥,想要不動干戈的解決問題幾乎不可能,開火都算簡單了,麻煩的話可能還得搭進去幾個弟兄;而且為什麼偏偏選在這裡進行交易?他們肯定會挑一個對他們比較有利的地點……」


第1章(2)

  說到一半,廖淳覺得太陽穴一涼。

  那把袖珍左輪槍又被夏承斌握在手裡,此刻正抵著廖淳的太陽穴,夏承斌自然不會對他開槍,只想讓他歇歇舌頭、趕快閉嘴,「現在已經將近十二點,幾個小時之後我就要面對公寓裡的那個女人,來跟她解釋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可是你卻還在這裡跟我討論劇本的漏洞?」

  「那個女人……」這個能讓御人緊張成這樣的女人是什麼來歷啊?

  「如果槍口都沒辦法讓你停止好奇的話,那我就只能依靠扳機了。」夏承斌瞇了瞇眼。

  「不不不……不好奇了。」廖淳立正站好,深知老大說一不二的為人,「我這就去辦事!」

  「管好你的舌頭。」他終於放下了手槍,目光一掃,「還有你們。」

  「是。」廖淳鬆了口氣,賊心不死的又試探著問:「那今晚的計劃……」

  「她已經躺在我房間了,你他媽還來跟我談今晚的計劃!」夏承斌終於忍無可忍的發飆。

  「不談了!」廖淳立刻大喊,在夏承斌掏槍之前,迅速的逃回隊伍。

  「另外……」夏承斌一�頭,「剛才是誰綁了她進來?」

  幾十秒後,兩個男人低著頭從隊伍裡站出來,他們身材高大魁梧,絲毫不遜於夏承斌,可此時此刻,他們低頭的樣子好像只恨不得把腦袋按在胸口裡一樣。

  夏承斌兩步邁過去,站到了兩人之間,目光一劃,然後倏的�起手,正手反手迅速的扇了他們兩個耳光,啪啪的聲音在夜間的街道顯得格外刺耳,兩人皆被打得偏了頭,不過還是迅速的站好,低著頭齊聲說:「對不起,老大!」

  夏承斌沒說什麼,轉了轉手腕,轉身離開了。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接著他的車子出現,最後連車子也消失在夜色裡的時候,廖淳才長長、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出來,然後讓兄弟們散了,自己去籌備警察制服的事。

  離開公寓門口之前,廖淳還心有餘悸的朝三樓的窗子看去一眼,他怕夏承斌,現在更怕那個躺在他房間的女人,看來這個看似柔弱的漂亮女人,有個很強悍的背景啊,居然能讓老大緊張成這個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惡魔果然都裹著天使的外皮來騙人,廖淳搖了搖頭感歎著,人外有人啊。

  可是廖淳的擔憂卻是大錯特錯。

  藍覓不是惡魔,甚至連惡人的邊都沾不上,她只有二十歲,家境優渥,個人紀錄一片輝煌,從小學一路優秀到了高中,沒吃過苦,但也不驕矜,思想單純、性格純摯卻不笨,她也會存零用錢去偷買明星的八卦雜誌,但也會把零用錢施捨給路邊的乞丐,她就像一般的高中女生一樣。

  但廖淳有一點猜得沒錯,藍覓是個異類,她跟他們完全生活在兩個世界。

  如果夏承斌是惡魔,那藍覓就是惡魔羽翼上殘留的白色羽毛,是夏承斌用盡所有都想要守護的那抹純淨。

  藍覓的到來令夏承斌亂了陣腳、失了方寸,所以才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那個打算來這裡攻其不備的蠢貨還真是幸運,他很湊巧的看到藍覓被誤抓進去,又很湊巧的目睹夏承斌帶著手下離開公寓,最後還看見他打了抓藍覓的那兩個男人,於是蠢貨用他那匱乏的智慧判斷,這個女人很不一般,她得到了夏承斌的重視,得到了她,就能左右夏承斌,於是蠢貨大呼了一聲「天助我也」後,就離開了夏承斌的公寓。

  半個小時之後,他又帶著人馬氣勢洶洶的殺回來。

  當確認夏承斌確實離開了公寓之後,他帶著手下衝進了公寓,如果這個蠢貨第一次的行動足以使他被發配到食人族部落的話,那這一次的追加行動可以令他被大卸八塊然後扔到西螺大橋下,不過無論下場如何,他確實給夏承斌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和驚嚇。

  當夏承斌第二天想好了所有的說辭與應對策略後,胸有成竹的回到了公寓,卻發現人去樓空。

  短短的十幾個小時之內,夏承斌居然被雷劈到了兩次。

  他一向冰冷無波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了震怒的表情,在看見這亂七八糟的客廳和渾身顫抖的傭人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發生什麼事了。

  夏承斌先打了個電話給在車庫待命的廖淳,然後來到二樓拐角處的一個房間,沒有門把,只有密碼鎖,他「嘀嘀嘀」的輸入了密碼,然後開門而入,接著一個類似武器庫和保險箱的房間就呈現在他眼前。

  房間約有三十坪大,四面牆上都是擱架。

  架子上是各個型號、類別、國籍的槍枝和軍刀,而在擱架之下,還有幾個獨立小櫃,櫃子上罩有玻璃罩,裡面是世上僅有幾把的稀少槍枝和日本天皇時期的武士刀,在房間的角落擺有一個大保險櫃,櫃子上面有幾疊美元。

  夏承斌走進房間,根本沒有欣賞自己收藏品的興致,抄起擱架上的一把軍刀就衝了出來,這時廖淳已經帶人趕到了公寓。

  一看見淩亂的公寓,廖淳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不過幾分鐘後看見手拿軍刀、一臉殺氣的夏承斌之後,廖淳的嘴巴張成了O型,他壯著膽子撲過去,攔住他,「老大,你這是要幹什麼?就算要做掉誰,也不需要你親自出馬啊,而且……真的,老大,什麼事都是可以解決的,不要讓我們切腹自盡!」

  「切腹自盡」四個字一出,黑衣男人們的臉都綠了。

  夏承斌動了動被廖淳按著的手,眉角一跳,「別廢話,都帶上東西,跟我去劈了他。」

  廖淳叫了一聲:「劈了誰?」不過看到夏承斌青筋暴起的脖子之後,深知這並不是個讓他解釋的好時機,大腦只好快速運轉,自己看明白,「啊,是昨晚的那個蠢貨?他……」

  切,他不會蠢到把那個女人給抓走了吧?廖淳在心裡默默的畫了個十字,也知道此次是攔不住殺氣四起的夏承斌了,於是只好迅速倒戈,腳跟一轉,「兄弟們,抄傢夥!」

  另一邊,藍覓被五花大綁的扔進了一個廢棄的工廠。

  只從做案地點判斷,綁架者的水準就不是很高,他叫李乘龍,是信義路上的混世太保,家裡有幾個臭錢、手下有幾個流氓就敢自立一派,在信義路上為非作歹,不過因為有夏承斌的打壓所以不敢太放肆,然而最近李乘龍似乎和一個黑社會組織攀上了關係,正所謂有了點肥料他這朵老菊花就開始綻放,自命不凡的李乘龍開始找夏承斌的麻煩。

  所以說,李乘龍就是那個萬里挑一、沒有常識的蠢貨。

  挑選了一個黑幫電視劇裡出鏡率奇高的廢棄工廠之後,便開始考慮該如何以一種最駭人的方式來威脅夏承斌。

  這時候,嘴上封了膠帶,四肢也用黑色的膠布捆住的藍覓被扔在角落,開始接受了今晚第二輪驚嚇的洗禮,她只不過來投奔阿承哥而已,為什麼所有人都要綁她?難道在俄國生活了幾年之後,台灣的法律制度已經改變了嗎?

  藍覓沒哭也沒鬧,而是在思考下一刻阿承哥會不會又冒出來,不久之後,她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守在工廠外的男人神情慌張的衝進來,大呼小叫:「夏承斌來了!」

  李乘龍顯然也是嚇了一跳,不過還是硬撐著訓了他一句,「慌什麼!我們手頭有人質。」

  說完他做了個深呼吸,還準備來個戰前演講,鼓舞士氣,「兄弟們別怕,他夏承斌算個什麼東西?我們現在手頭有肉票,他就不敢怎麼樣!放心吧,這次我們肯定要好好宰他一次。」說完從旁邊男人手裡奪過鐵棍,用力一揮,信心十足的一喝。

  要說李乘龍還真是個男人,五分鐘後自信就洩完了。

  「轟」的一聲響,廠房的鐵門被用力踹開,廠房外的陽光猛地灌進來,隨之而來的是數十個逆光而來的男人。

  統一著裝的黑衣男人們殺氣四溢,使李乘龍一行人立刻就進入了戒備狀態,滿臉如臨大敵,不過來者並沒有立刻攻擊,而是在他們眼前列隊站好,緊接著,一個男人緩緩從他們身後走上前,手裡握著的一把軍刀在日光下燦燦發光。

  李乘龍心底一寒,我干,小鬼子?

  夏承斌在前,不管敵我,竟是沒有一個人敢動,他就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並非睥睨天下的君王,而是像陰森駭人的混世梟雄,讓人不禁心生寒意,總怕他會出黑手、放冷箭。

  就在這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夏承斌卻是目光一掃,然後視線鎖定一處,接著目光灼灼的朝那處走過去,他的步履穩健、氣勢森寒,竟讓人不自覺的為他讓出了一條路。

  他的目標是藍覓,不過他走過去所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替她鬆綁。

  夏承斌單手解下領帶,然後單膝跪地,將軍刀放到身側,拿起領帶蒙住了藍覓的雙眼,輕輕繫上。

  藍覓疑惑的晃了晃頭,發出「唔唔」的聲音,夏承斌卻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說出兩人見面後的第二句話,「放心,阿承哥會帶你回家。」言罷他又拿起軍刀,豁然轉身,眼睛微微瞇了瞇,對著李乘龍等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不喜歡太吵。」然後他目光一劃,看向自己人,�手兩指一勾,「動手!」

  藍覓眼前一片漆黑,隱約只能聽到打鬥和悶哼的聲音,她安靜的躺在角落,因為處在黑暗之內所以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她意識飄忽就要睡著的時候,一個人將她抱了起來,堅硬溫暖的胸膛下是平穩有力的心跳,嘴上的膠帶被輕輕的揭了下來,藍覓吃痛的低呼了一聲,然後輕聲問:「阿承哥?」

  對方應了一聲,卻沒有解下她眼前的領帶。

  藍覓被送上了車,但還是沒有人幫她鬆綁。

  憋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了,「阿承哥,你怎麼不把我放開?」

  夏承斌的聲音冷冰冰的,有些顫抖,「送你回家。」

  藍覓不明白了,「那也要先放開我啊,我手都酸了。」

  雖然表面上很冷靜,但其實夏承斌剛剛才從恐懼中解脫出來,所以他有些呆滯、遲鈍,竟然忘記要替藍覓鬆綁了,不過他並沒有立刻動手,因為,他的手在抖,並且冷得嚇人,於是他開始拖延,「綁得很緊,等回去用剪刀幫你剪開。」

  藍覓癟了癟嘴,「那可不可以開得快一點?」

  夏承斌看她一眼,「怎麼了?」

  藍覓不安的扭動了一下,「我……我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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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22:45:00

第2章(1)

  夏承斌在接回藍覓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送走。

  藍覓的突然出現令夏承斌忽略了一直以來自己迴避她的原因,可是上天似乎很袒護藍覓,也不贊成他們再有什麼交集,所以在他們相遇之後的幾個小時之內,就給了他當頭一棍,讓他迅速醒悟,藍覓根本不應該踏足他的世界,這只會帶給她危險,就像現在,她才剛露面了幾個小時就被人盯上並擄走,夏承斌不敢再想以後的事。

  所以他決定把藍覓送走,哪裡來的送到哪裡去。

  不過他為了維護在藍覓心裡的光輝形象,所以驅逐計劃必須委婉一點。

  首先,他要先把昨天那兩件事解釋一下,於是夏承斌按照原計劃把自己編排成了一個緝毒刑警,廖淳等人成為了刑警隊員,而李乘龍這個突然出現的蠢貨有幸成為了傳說中的販毒組織頭目。

  藍覓聽著聽著,眼睛也睜大了,嘴巴也張開了,等夏承斌終於說完之後,她才呼出了一口長氣來,「昨天綁我的人居然是販毒組織的首腦?」

  夏承斌嘴角一顫,這似乎不是問題的重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人生太過順遂,所以她的危機意識才會如此的匱乏,一夜之間這兩件事竟然沒有令這個年輕的女孩崩潰,反而還燃起了極大的興趣,「那昨天你們是在執行任務了?啊,那可真糟糕,我給你們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說著藍覓垂下肩膀,心虛的看了他一眼,「那麼事情很嚴重嗎?昨天的結果是什麼……」

  夏承斌想都沒想,送給她四個字,「繩之以法。」

  藍覓鬆了口氣,長長的「哦」了一聲,「那就好,不過昨天你蒙住了我的眼,害得我什麼都沒看到,真是好可惜啊……哎,反正大概就算不這樣我也沒什麼心情欣賞,當時我真的憋得好難過……」恐怕被綁架時憋尿的肉票就只有她了吧?藍覓吐了吐舌頭,嘻嘻的笑,「阿承哥,原來你偷偷搬家之後,是去做員警了,還是緝毒的刑警,真的好帥耶。」

  名副其實的惡魔夏承斌卻是面不改色的點頭,「嗯,你要為我保密。」

  任何事情加上「保密」二字,就會附上一層光芒,於是藍覓點頭,「嗯嗯,放心啦。」

  騙完了以後,夏承斌開始步入正題,「我的事說完了,該你了,怎麼找到我這裡來的?」

  「打聽的啊。」藍覓眨了眨眼,掰著手指頭數,「原來住我家旁邊的羅嬸嬸的兒子的女朋友的外婆的姨妹的小弟……」她氣都不喘的爆出了一串令人頭疼的關係網,然後鬆了口氣繼續,「近年來搬到這附近,說見過你,我是透過他才找到你的,很複雜吧?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為了找你,我真的費了好大的力氣哦,誰叫你這幾年也不跟我家聯絡。」

  「這幾年工作比較忙,伯父、伯母還好嗎?」

  「還好啦。」藍覓的目光變得閃爍,她低下頭,用手指劃了劃桌子。

  「他們知道你來我這裡嗎?」夏承斌凝視著她的頭頂。

  「不……」藍覓猶豫了一下,「不知道。」

  「怎麼回事?」夏承斌一想便知,繼續問。

  「我是幾個月前從俄國回來的,準備回來這邊繼續讀大學。」藍覓沒有�頭,「爸媽給我挑了幾所大學,可我都不想去,我想去自己喜歡的,可他們都不同意,我們大吵了一架,我就跑出來了。」

  說完她�起頭,在夏承斌開口前哀求說:「阿承哥你會收留我的吧?我只住一段時間就可以……等我報考完大學……」

  夏承斌沒接話,「你去了俄國?」

  藍覓如實回答說:「嗯,升高中的時候爸媽把我送到了俄國念高中。」

  夏承斌問:「那為什麼又回台灣來?不適應嗎?」

  藍覓的目光又變得閃爍起來,「適應倒是適應,就是不想讀了……很想家。」

  夏承斌老氣橫秋的表示,「回來也好,你一個女孩子,在異國他鄉確實不安全。」

  藍覓又把話題轉回來,「那阿承哥,你能不能收留我?」

  夏承斌婉轉的說:「你知道的,我最不支持小孩子離家出走了。」

  藍覓像是被踩了尾巴般大叫:「我不是小孩子了!」她都已經把名字從藍小覓改成藍覓了!

  夏承斌�眼看著站起身的她,「你才二十歲,報考大學這種事還是跟家裡商量比較好。」

  藍覓擰起眉毛,小臉也皺了起來,「我不要和人商量。」也沒有人可以和她商量了。

  夏承斌從容的看著她,「那你來找我做什麼?」

  藍覓的氣勢又弱了些,不開心的別開了目光,「我沒地方住了……」

  夏承斌想讓她知難而退,「你來找我,我也會干預你的,但大家都是為了你好,其實讓你住在這裡也沒什麼,只不過你知道我的職業,跟在我身邊是很危險的。」

  最後這一點,他並沒有騙人,不過他的語氣令自己都有些吃驚,為什麼他會這麼老氣橫秋的,像個阿姨?

  藍覓也很討厭他的語氣,但她知道這種時候只有撒嬌才管用。

  於是她迅速轉換了表情,坐回去趴在了桌上做小狗狀,「阿承哥,我會乖乖的,會躲避所有的危險,一定不給你找麻煩!其實我也不會打擾你太久啦……」

  藍覓眼珠一轉,「只要報考完了大學,我就會離開的,好不好,好不好?我現在能求助的只有你了,你就幫幫我嘛。」

  她癟了癟嘴,偷偷的觀察了一下夏承斌的表情,又軟軟的說:「阿承哥哥。」

  夏承斌肩膀一抖,�起眼,斬釘截鐵的丟給她兩個字,「不行。」

  藍覓一愣,顯然沒想到小時候對她百依百順的阿承哥居然會這麼冷冷的拒絕她。

  對於夏承斌來講,拒絕她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於是夏承斌站起身來,不去看她,「覓覓,我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乖乖聽話,明天我會讓人送你離開。」說完轉過身,怕她又軟軟的來一個「阿承哥哥」。

  夏承斌就這麼走了,又把藍覓一個人丟在了公寓裡,只留一個傭人照顧她,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公寓外還多了重重護衛,雖然已經沒有人會來搗亂了。

  藍覓其實也不是非要留在這裡不可,只不過夏承斌冷硬的態度令她無法接受,所以她一時氣惱,更是鐵了心要留下來,既然撒嬌不管用,那麼她就任性撒潑,反正她就是不要走!她一定要搞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的阿承哥哥變得這麼不通情理!

  她根本不知道,改變夏承斌的正是她自己。

  第二天,夏承斌坐在位於信義路上的「Reve書吧」裡,點了一杯溫水,然後加了一片檸檬,這裡的老闆和老闆娘和他有些交情,雖然說初識不太愉快,不過不打不相識,後來他們逐漸成為了朋友,夏承斌閒來無事的時候總會來這邊坐一會兒,不過今天他並不是閒來無事,而是避難而來,可想而知,這個「難」就是藍覓。

  當他喝完第二杯檸檬水的時候,廖淳又回來了,他大剌剌的推門而入,逕直走到夏承斌的眼前,氣喘籲籲說:「老大,她還是不肯走。」

  夏承斌垂著眼,臉色陰晴不定,「照我說的做了嗎?」

  廖淳歎氣,「威逼利誘全用上了,可她就是死命護著行李不肯走。」

  夏承斌捏了捏手指,這已經是廖淳第五次無功而返了,所以他只好狠下心,「把她捆進車裡。」接著他報上一個爛熟於心的地址,「然後送到這個地址去。」說完「喀」的一聲捏了一下指節,拿起玻璃杯將檸檬水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放在桌上,「別傷了她。」

  廖淳領命而去,這次足足有一個小時沒有回來。

  夏承斌以為事成,心裡反而浮上一絲絲的失落感,他凝視著老闆娘葉景心為他新換上的檸檬水,褐色的眸子中倒映著杯中沈浮的檸檬。

  夏承斌抿了抿唇,伸出食指將杯子輕輕推開,片刻之後,又用手把杯子勾回來,然後再把杯子推開,如此往復,當輕微的晃動使檸檬水溢出一滴在他手上的時候,夏承斌突然停住了,他轉而握住了杯子,指節因為發力而發白。

  自從進入狼王府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準備好一生都不再見藍覓了。

  經過數年的分別,他也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他沒有打聽過藍覓的下落,沒有探聽過藍覓的生活,只把她當作一個回憶,當成自己血腥人生中僅有的純白記憶,可是現在,這個純白記憶突然越軌出現,在他失神的空檔險些被現實所汙染,所以即便再不捨,他也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藍覓不得不走,他不能自私的留住她。

  夏承斌吐出了一口氣,將杯子往外一推,準備起身離開。

第2章(2)  

  這時候,門邊的風鈴叮噹一響,夏承斌側目望去,看見廖淳又風塵僕僕的走進來。

  真是的,即便只隔了幾條街,但總這樣跑也是很累的好不好……為什麼有話不能當面說,轟人不能當面轟,偏偏要讓他做這個累人的信差?廖淳委屈的腹誹了好大一段話,然後在走到夏承斌眼前時,只剩了一句,「老大,她不走。」

  夏承斌質問:「不是讓你綁了她?」

  廖淳一癟嘴,又說綁她,又說不能傷她,這活怎麼幹嘛!他苦著一張臉,「我們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她身手矯健、言語犀利、一碰就哭、一哭就嚎,吵得整條街都不安寧,我怕會引來員警,也怕招人耳目,所以就……放棄了。」

  廖淳拿出了說書的本事,繪聲繪色的描述了擒住藍覓的不容易,最終委婉的表達了失敗的結果。

  夏承斌閉上眼,深呼吸了幾次,再睜眼時,一股寒氣迸出。

  廖淳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不過她說了,要再見你一次才肯走。」

  夏承斌怎麼會不知道這是她的拖延戰術,可她這樣硬是不走,自己的那幫手下也確實拿她沒轍,本來方法有的是,可他那條不準傷她的死命令就令他們徹底沒辦法了。

  無奈之下,夏承斌只好跟著廖淳回了公寓,剛到門口就聽見藍覓的尖叫聲,「我不走,就是不走!我要見夏承斌,你們誰說都沒有用!都走開啦!」

  夏承斌緩和了一下情緒,推門進去。

  看見老大歸來,男人們齊刷刷的撲過來站到他身後,每人苦惱地就差沒掛上兩行清淚了,剛剛站在樓梯上跳腳的藍覓也停了下來,她小臉微紅、眼眶濡濕,一臉的怒意。

  夏承斌看了她一眼,輕歎了口氣,一�手對著手下們做了個滾蛋的手勢,男人們如獲大赦,瞬間消失在了客廳裡,其中一個還貼心的拐走了顫巍巍的傭人並且順便關上了大門。

  剛才還雞飛狗跳的客廳終於變得安靜下來。

  夏承斌站在樓梯下,微微仰首,「覓覓,你要聽話。」

  藍覓對他怒目相視,沒頭沒尾的問:「你是不是結婚了?」

  夏承斌被問得一懵,「沒有。」

  藍覓又問:「那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夏承斌更糊塗了,「也沒有,怎麼這麼問?」

  藍覓一跺腳,「那你為什麼鐵了心要趕我走?」

  夏承斌耐心的解釋說:「我說過了,你在我這裡……」

  藍覓打斷他,「不要再說危險不危險了!既然你可以把我從那個頭目手裡帶出來,就證明你有保護我的能力,既然有這個能力,你又為什麼不肯收留我?又沒結婚、又沒女朋友,那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嫌我麻煩……你不想管我。」

  夏承斌頭疼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藍覓委屈的撇嘴,「你就是這個意思!大家都不想要我了,現在連你也要趕我走……」

  夏承斌看她要哭的表情,心頭有些發緊,「我不是要趕你走……」

  藍覓忍著淚水反駁,「那是為什麼?阿承哥,你就是變了,你原來絕不會這樣子的。」

  夏承斌有些無奈,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任性的女孩解釋。

  而此時此刻,公寓的大門外正貼著十幾個好奇的大臉在偷聽,天吶天吶,老大居然被人打斷了三次還沒有發火,聽著平時宛若羅剎的夏承斌被一個小女孩堵得無話可說,他們真是要感慨這世上真有一物降一物這麼一說。

  廖淳爽到內傷,忍不住對著兄弟們小聲模仿著夏承斌無奈的語氣,「啊,覓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黑衣男人們開始竊笑,卻又不敢大聲,於是憋得好痛苦。

  廖淳玩上了癮,「你要乖乖的,阿承哥怎麼會不要你呢,我……」

  在他們拿夏承斌揶揄的時候,門裡面的戰局仍沒有結束。

  藍覓越說越委屈,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你居然還讓他們綁我……為什麼要綁我,我又沒有做壞事,為什麼兩天之內被綁了這麼多次?現在我手腕、腳踝都好痛,臉上也被膠帶貼得過敏了……你不關心我,還讓人把我的行李都丟了出去。」嗚嗚,他好狠心啊!

  夏承斌趕緊解釋道:「我沒讓人丟你行李。」

  藍覓根本就不聽,「如果你真這麼討厭我,我走就是了。」她抹了抹眼,轉身跑上了樓。

  夏承斌站在一樓,幾分鐘後聽見樓上傳來憤怒的關門聲,他揉了揉額角,鬱悶的歎出了一口氣,不管過了多少年,他都拿藍覓沒辦法。

  與此同時,門外的模仿秀還在繼續,廖淳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有模有樣的蹲在門外耍寶,「覓覓,你留下來會遇到危險的……覓覓,我不想看見你受傷……覓覓,你要理解我……」

  說到一半,他背脊上的倚靠物忽然消失。

  大門被打開,緊接著廖淳覺得太陽穴一涼,他渾身一僵,摀住了嘴。

  夏承斌陰惻惻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和剛才的他判若兩人,「很有意思,嗯?」

  廖淳捂著嘴搖了搖頭。

  夏承斌用槍敲了敲他的頭,「既然一直在偷聽,那我就直接問你,行李誰丟的?」

  廖淳捂著嘴不動了,冷汗涔涔。

  夏承斌彎下腰,用槍挑起廖淳的下巴,「給你五分鐘,還原她的行李,再用五分鐘,買來一箱可樂,最後,你模仿的技術真是太糟糕了,如果不是你哥讓我留著你,我真想把你的舌頭拔下來……你是相信我的對吧?我這個人不會說謊,但也不太守信。」他瞇起眼睛,湊近了幾寸,「說不定什麼時候我的耐心用光了,就不會履行對你哥的承諾了。」

  說完最後一句之後,夏承斌回到公寓,「砰」的關上了門。

  廖淳鬆開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欲哭無淚,她任性又愛頂嘴,得到的就是千依百順的誘哄;他不過就是話多了點,得到的卻總是冷冰冰的槍口和威脅,怎麼這樣嘛,他和藍覓明明都是台灣的合法公民,是不可或缺的一分子,為什麼差距這麼大?

  從二十六歲到三十二歲這六年之間,夏承斌給人的印象是一貫的。

  他不太愛笑,但笑起來總給人一種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的感覺,因為他的目光太冷,冰到極點,像是一陣黏膩濕滑的風鑽到骨子裡,冷得令人心寒。

  再說這個人的手腕陰狠果決,不至於兇惡殘忍,但卻也從不給敵人留任何的退路。

  此外他沒有任何背景和關係,完全是靠自己的一雙手,在暗潮洶湧的黑道組織中,爬到了現在的位置。

  他不拉幫結派、不阿諛奉承,是一個孤膽惡魔。

  然而在這個叫藍覓的二十歲女孩出現之後,夏承斌就出現了疑似人格分裂的症狀。

  人格分裂症狀之一,他前腳下了必須將藍覓送走的死命令,後腳就在藍覓的眼淚中改變了主意,決定先暫時把她留下,安撫小女生受傷的心靈。

  人格分裂症狀之二,他半個小時之前才用槍口抵著廖淳的腦袋讓他整理好藍覓的行李,可現在卻又改變了主意,一腳把廖淳踹出了公寓,讓他買可樂去。

  廖淳揉著屁股抱怨,「真是的,差別待遇、喜怒無常……」

  夏承斌來到三樓,第六次敲響藍覓所在房間的門。

  對方顯然還在生氣,沒來替他開門,夏承斌也不惱,插著口袋走到隔壁房間,那裡面放著藍覓的行李箱。

  藍覓身為一個女孩子,行李箱裡肯定少不了內衣等私人物品,夏承斌真是腦袋秀逗了才會想到讓廖淳幫她整理,不過幸好他及時反應了過來,沒有讓那個臭小子一飽眼福,至於他自己,他比藍覓大十二歲,如兄如父,整理個行李也不過分吧。

  於是夏承斌將藍覓被碰壞的行李箱打開,將她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

  藍覓是個典型的小女生,愛美又細心,她所有的衣服都分門別類的疊放在箱子裡,疊得稜角分明,而色系則以海藍色為主,圖案也都是小女生喜歡的。

  而在衣服的最上面,是一個棕色的熊玩偶,夏承斌打開客房裡空蕩蕩的衣櫃,將她的衣服都擺進去,按照她自己的分類放好,然後拉開抽屜,將內衣原封不動的也放進去,最後他拿起熊玩偶,與它對視了幾秒,接著將它放到了床頭櫃上。

  大功告成後,廖淳回來了。

  他抱著一箱可樂擺到茶幾上,然後等待著夏承斌訓示。

  夏承斌整理完行李後走下樓,看了廖淳一眼,「拿出十瓶來,轉開瓶蓋,把氣放盡。」

  廖淳「啊」了一聲,又放鬆了舌頭,「為什麼放氣?可樂喝的不就是氣嗎?」

  夏承斌臉一沈,「叫你放氣,沒叫你放屁。」

  廖淳抿上嘴,乖乖的開瓶放氣。

  夏承斌走下樓梯,拐彎進了開放式廚房,他翻出一個玻璃杯,打開冰箱拿出冰水倒進杯裡,然後拉開冰箱裡的抽屜,目光在那排放整齊的檸檬片上一掃,隨意挑了一片丟進杯裡,等他端著杯子慢悠悠的踱出廚房之後,正看見在拿著一瓶可樂、目瞪口呆的站在廚房門口的廖淳。

  「幹什麼?」

  「老大……」廖淳吞了吞口水,唇瓣顫抖,「你背上有襪子。」

  夏承斌臉色一僵。

  「還是女式的。」廖淳的顫抖絕對是憋笑憋出來的。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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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22:46:13

第3章(1)

  藍覓喜歡藍色,喜歡喝放光了氣的可樂,喜歡熊玩偶。

  夏承斌十分瞭解她,強硬趕走她不容易,哄開心了卻是小菜一碟,於是當他把無氣的加冰可樂遞給她,又給她看了掛有她衣服的房間之後,藍覓那憤怒的小火苗就煙消雲散了。

  她開心的跳進房間,拿起床頭櫃上的熊玩偶抱在懷裡,然後喜笑顏開的說:「阿承哥你不趕我走了是不是?這個房間是我的嗎?這麼大的房間是給我的……喔,還有陽台!」

  看她這麼開心,夏承斌更是沒辦法了,「嗯,你就住這間。」

  藍覓歡呼了一聲,縱身一躍跳上了床,然後打了幾個滾,最後翻身跪起來,咬著唇看向夏承斌,臉上的表情由喜悅變成了小心與試探,「你真的不會趕我走了嗎?阿承哥,我真的不會打擾你太久的……我知道自己不該任性撒潑,不過你不會怪我的對嗎?」

  她吐了吐舌頭,把熊玩偶擋在胸口,縮著肩膀看他,「阿承哥,你生氣了嗎?」

  「我看起來像是生氣了嗎?」夏承斌無奈的攤手。

  「不像。」藍覓笑起來,搖頭,「阿承哥不會跟我生氣的。」

  「嗯。」夏承斌看她的樣子忍不住也跟著笑,滿眼都是寵溺,「我不會生你的氣。」

  「謝謝你,阿承哥。」藍覓放心下來,抱著熊玩偶仰面又躺了下去。

  「不過你不可以到處亂跑,想去哪和我說,我會讓人接送你。」

  夏承斌雖然心裡打著暫時妥協、但最終還是得把她送走的算盤,不過就算留她在身邊幾天,也不得不小心保護,「我會讓人二十四小時保護著你,或許會有些不自在,但……」夏承斌一停,看了眼在床上躺著的藍覓,問:「覓覓,你在聽嗎?」

  回答他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夏承斌走過去,發現藍覓已經抱著熊睡著了,被綁架之後藍覓就一直被驅趕,因為和他嘔氣也沒有好好休息,所以她現在應該是累極了。

  夏承斌搖頭,扯開她壓在身下的薄被蓋上去,接著他走到窗邊將窗子鎖好,又把窗簾拉上,而當他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卻聽見床上的藍覓突然囈語了幾句,然後開始細細的啜泣,似乎在作惡夢。

  夏承斌幾步走過去,緊張的俯首看著她。

  藍覓的小臉煞白,髮絲被汗黏在鬢間,小手在被子上無力的抓撓,夏承斌幾乎是下意識的爬上床,將她瘦小的身軀摟在了懷裡,那雙握槍的寬厚大掌此刻熟稔的在她背上撫拍,好像一個照顧小妹的大哥一般,他的懷抱令藍覓安穩了下來。

  夏承斌低下頭,近距離的打量她秀致的五官,藍覓儼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幼稚單純的小女孩了,她已滿二十歲,不只是臉,她的身材也這麼告訴夏承斌。

  夏承斌近距離的感受著她凹凸有致的線條,漸漸的,竟升出了一種不該有的yu/望。

  此刻她的頭墊在自己的胸口,小手無力的搭在他的大腿上,柔軟的胸部正隨著呼吸在他的腹肌上起起伏伏,雖然他年長她十二歲,雖然他一直以來都當她是親妹妹,可他還是無恥的硬了。

  就在他準備放下這個熟睡的小女人,跳下去做幾個伏地挺身的時候,她醒了。

  藍覓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看見夏承斌之後眼底閃過了一絲安心,然後下意識的反手摟住了夏承斌,小腦袋瓜在他的胸口蹭了幾下,依賴的模樣好像在父親懷中撒嬌的女兒一樣。

  夏承斌的手鬆了松,露出了略帶緊張的笑來,「醒了?」

  他閃躲似的移開目光,「你才剛睡了不到五分鐘,怎麼就作惡夢了?我看你在哭,所以就……」

  藍覓閉著眼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這個夢魘糾纏了她好幾年,就算是淺眠也會夢見,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算被陌生人綁去了破舊廠房她都不曾掉過淚,可每每回想起夢中的那一幕,她就會恐慌無助到無法呼吸,好像深海中的浮萍,必須要抓住什麼才能使自己不被淹沒,於是她更加用力的摟著夏承斌,突然有一種把什麼都傾訴出來的衝動,可她還是忍住了。

  雖然懷抱還是那個懷抱、人還是那個人,似乎什麼都沒有變,但其實還是有什麼改變了。

  藍覓的眼淚溫熱了夏承斌堅硬的胸膛,單薄的衣衫之下,糾結的肌肉之上,是同樣糾結的斑駁傷痕。

  鹹澀的淚似乎滲入傷口,令夏承斌微微刺痛,他摟緊了藍覓,沒有發問,將她突如其來的眼淚歸結為對這幾天發生事件的恐懼,於是他像數年前那樣溫柔的撫拍著她的背脊,直到懷中人變得不再那麼顫抖、直到她的抽泣聲趨於平穩、直到她再度睡去,夏承斌沒有試圖將她放下,就這樣靜靜的摟著她,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翻騰。

  暫時留她幾天吧,為了幫助她,也為了幫自己。

  夏承斌的原計劃是暫時把她留下來,安撫好情緒之後再委婉的把她送走,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完全打破了夏承斌的計劃,也讓他醒悟,自己一直以來不去打聽藍覓的情況是多麼的愚蠢!起因是他在安撫好藍覓之後,便開始尋找藍覓現在的住處和父母的所在。

  這麼多年他對藍覓一無所知,是因為他刻意迴避,不過這並不代表夏承斌沒有找到她的能力,要知道,他別號御人,最擅訓人、尋人,這世上,還沒有他找不到的人物,所以幾乎只用了幾個小時,他就已經弄到了幾年之間所有與藍覓有關的資料,而正是這些資料,令夏承斌在幾天之內又被雷劈了第三次。

  藍覓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夏承斌在看見這個消息的瞬間就立即站了起來,脫口而出,「不可能!」

  前來送資料的廖淳被他嚇了一跳,說明,「老大,是車禍,他們當場就……」

  夏承斌的目光唰的射過去,又讓廖淳一哆嗦,乖乖閉嘴了。

  夏承斌下巴的線條緊繃,眉頭擰成川字,一雙向來陰翳的眸子此刻瞪到了最大,眼眶有些發紅,悲慟的情緒在他胸腔燃燒洶湧,幾乎就要化成眼淚漫了出來,不過他是沒有眼淚的,他就這樣死死的瞪了廖淳一會兒,便又坐了回去,用手抵住雙眼,「給我一支煙。」

  廖淳立刻摸出一根遞上去,又為他點燃。

  夏承斌深吸了一口,喉結滾動,接著煙霧自鼻中撲出。

  再�眼時,發紅的眼眶已經恢復了正常,只剩下燃燒過後的陰霾灰燼,他夾著煙的手指仍有些微顫,令煙頭上的火光更加閃爍,夏承斌凝視著香煙,陷入了沈思。

  他是個孤兒,一直獨自居住在爺爺留給他的日式小庭院裡,而藍家三口就住在他的對面,在他慘澹的少年時期,藍家夫婦一直對他照顧有加,直到他二十五歲離開了一直居住的彩虹鎮,才與他們斷了聯繫。

  最初不聯繫,是因為夏承斌混得太過淒慘,沒臉回去;而後來不聯繫,則是因為夏承斌加入了狼王府,更不敢回去,可就是因為這種懦弱,讓夏承斌時隔七年先聽到的竟是藍家夫婦的死訊。

  他又闔上眼,微微仰頭,直到廖淳腿都站麻了也一言不發,而這時候,突然傳來咚咚的下樓聲,夏承斌眉心一動,睜開眼的瞬間門也立即被推開了,是藍覓拿著一張紙跑進來,「阿承哥,你幫我看看這個大學志願表,我……」她說了一半,終於察覺氣氛不太對。

  夏承斌一臉凝重的捏著煙不抽,廖淳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藍覓拿著表後退了幾步,大眼睛一轉,「我打擾到你們工作了嗎?」

  問句石沈大海,沒有人回答她。

  夏承斌紋絲不動,廖淳看看他又看看藍覓,默默的抹了抹額角的汗,而藍覓悄悄的吞了口口水,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於是捏著志願表準備退出去,「不、不好意思,你們繼續忙,我一會再來好了。」她退到門口,倏的一轉身,準備溜之大吉。

  然而這時候,夏承斌叫住了她,「表拿來我看看。」

  藍覓猛地停住,回過頭不確定的看著他,「現在?」

  夏承斌從抽屜裡拿出煙灰缸,把煙頭撚滅,又面無表情的彈去手指上落下的煙灰,「嗯。」

  藍覓小心翼翼的走回來,又看了眼廖淳,然後把表遞過去,「喏,就是這個。」

  夏承斌單手接過,頭都沒�,「你可以出去了。」

  廖淳自然知道說的是自己,於是如獲大赦般滾出了房間。

  這下緊張的變成了藍覓,她感覺阿承哥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呢,所以也不敢多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他仔細的把表格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是的,他真的看了好久哦,藍覓忍不住動了動發麻的雙腳,試探性的叫他,「阿承哥?」

  夏承斌這才�起頭,「怎麼了?」

  藍覓指了指表格,「看完了沒?你看了好久呢……」

  夏承斌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看表格時走神了,於是把文件往前一推,又順便合上了看到一半的資料冊。

  他低眸思忖了片刻,然後緩緩�頭,卻將目光投放到了志願表格上,「你離家出走,那麼學費該怎麼辦?」怪不得從一開始就覺得藍覓有些奇怪,原來是有事瞞著他,而她為什麼要隱瞞,夏承斌不想直接逼問,於是輕輕試探。

  藍覓決定拖延,「繳費前我就回家了。」

  夏承斌若有所思,「伯父、伯母想讓你上什麼大學?」

  藍覓思忖了一下,小心的說:「醫學類的,可是醫學太枯燥了,我不喜歡。」

  夏承斌點頭附和,「是,很無聊的學科。」說完他�起頭,看著藍覓笑了笑,「那你就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拿表格來給我看做什麼?我畢業已經很多年了,不太瞭解現在報考的熱門科系是什麼,恐怕沒辦法給你提供什麼幫助了,覓覓。」

  藍覓失望的歎了口氣,「是哦?可我自己現在也不知道選什麼好了……」

  夏承斌很想提出她話中的漏洞,問她那還離家出走做什麼,可他還是吞回了這個問題,隨手將資料冊放回抽屜裡,然後拿著表格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頭。

  「不急,表格今天還不用交不是嗎?放鬆一下,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打算做什麼、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然後我們把你喜歡的專業分門別類,好好篩選一下,怎麼樣?」

  藍覓笑起來,「嗯。」是啊,不著急,阿承哥總是有辦法的。

  之後夏承斌又陪她去樓下吃了點水果,就出門去辦事了。

  藍覓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關好上鎖,然後把表格放到床頭櫃的抽屜裡,接著打開衣櫃裡的暗格抽屜,拿出一個信封,她拿出信封裡的鈔票,坐在床上細細的數了一遍,然後又小心的放回去,貼在胸口上摸了摸。

  雖然鈔票在手,但藍覓還是開心不起來,因為這只是大學第一年的學費而已,除去生活費、教科書費,她的住宿費都掏不起了,於是只好硬著頭皮來投奔這個幾年沒見的哥哥。

  父母突然離世之後,她就被強制性的從蜜罐子裡給揪了出來,當求助親戚卻屢遭碰壁之後,藍覓才明白,已經不會再有人像父母那樣寵著自己,也不會有人無條件的幫她,她只能獨立。

  但理想和現實總是有一定的距離,藍覓雖然有一顆獨立的心,但卻只有支撐自己信念的小身體,父母留下的錢只夠她勉強完成在俄國的學業,根本沒辦法再支付大學學費了,即使藍覓拼了小命的打工賺錢,也只賺到了大學第一年的學費。

  走投無路的時候,藍覓在通訊錄上找到了夏承斌的名字。

  通訊錄的扉頁,手機號的每一個數字分別用不同的彩筆書寫,末尾還畫了一個小桃心。

  阿承哥,即便全世界都拋棄了我,你也會幫我的,是不是?

第3章(2)

  面對藍覓的隱瞞,夏承斌選擇了裝傻。

  在知道真相之後,他找到了藍家夫婦下葬的墓地並抽空去做了祭拜。

  在墓碑之前,他微微躬身,放下了一束白色雛菊,然後凝視了篆刻上去的字半晌,突然就有些明白藍覓隱瞞的理由了,自尊,或許就是這簡單又沈重的兩個字,她急需幫助,卻又不想讓自己和她一起分享痛苦與難過,於是選擇了隱瞞。

  不管猜得正確與否,他都不想問。

  就算那些傷痛不會消失,但夏承斌也不想親手將其揭開。

  帶著裝傻到底的決心,他回到了公寓中,不過藍覓卻不在,於是他默默擰眉收了黑傘,黑色西裝上還有零星的雨漬。

  夏承斌坐到沙發上,雙臂微微伸展,叫來傭人為他倒了一杯冰水加檸檬,陰沈的表情、呼來喝去的語氣,完全和藍覓在場時不同,不過傭人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人格分裂,恭敬又安靜的將水倒給他。

  臨走之前,夏承斌開口了,「藍覓人呢?」

  傭人嚇了一跳,連忙又說:「上午就出去了,沒說去哪。」

  夏承斌點頭,揮手讓她下去,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點上,然後只吸了一口就開始凝視著微亮的煙頭發呆,思考了一會他又掏出手機,一手拿煙,一手將聽筒貼到了臉側,幾秒鐘後,對方立即接通,夏承斌冷聲說:「藍覓去哪了?」

  對方報了一個名字。

  夏承斌擰眉,「一間咖啡廳?她去哪裡做什麼?」

  對方又說了一句話。

  夏承斌眉頭擰得更深,「嗯」了一聲,然後說:「她求你保密,你就答應,我裝作不知道。」掛斷電話後,他又開始看著煙頭想事情,直到香煙燃到了最後,在幾乎燒到手指的時候,他才將煙撚滅,繼續點燃第二根,但卻仍舊只吸一口。

  當他抽光一整盒煙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飯時間,聽保鏢說,藍覓會在六點之前回來,現在已經五點三十分。

  夏承斌又叫來傭人,讓她將煙蒂和煙盒都收拾乾淨,不留痕跡。

  接著他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下經過了一個下午還是有些陰濕的西裝,換上了新買的一套居家服,淺藍色的針織衫和灰色的運動褲,這套行頭在他以黑白為主色調的衣櫃裡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想來也是,身為一個黑幫成員、職業殺手,你要求他穿得花裡胡哨也確實不現實,不過現在,他不僅是個殺手,還是一個哥哥。

  於是哥哥夏承斌換上了專門為藍覓準備的衣服。

  他換上了居家服,又洗了個頭髮,讓原本梳到腦後的黑髮變得柔軟自然,最後他來到書房,拿起了前不久藍覓給他的志願表格,將擬好的腹稿默想了一遍,然後拿著表格下樓,這時候,藍覓剛剛進門,時間算得剛剛好。

  傭人立刻上前接過了藍覓手中的碎花雨傘,然後又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廚房裡。

  藍覓梳了梳濡濕的瀏海,一�眼就看見了樓梯上的夏承斌。

  「阿承哥。」她打了個招呼,笑容有些不自然。

  「早知道下雨,就該穿得厚些,快去洗個澡,不要感冒了。」夏承斌囑咐。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吃過午飯出去的……」藍覓試探的問。

  「才回來不久,今天警署案子比較多。」

  「哦。」藍覓鬆了口氣,但卻沒有完全放鬆,「我閒得無聊,去附近咖啡廳喝了點東西。」

  「最近確實把你憋壞了。」夏承斌緩緩下樓,雙手插著褲口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既然最近沒什麼麻煩發生,出去走走也好,只是記得一定別離開保鏢,哦,對了,給你這個。」他走過去,抽出一隻手,指間夾著一張信用卡,在藍覓錯愕的準備拒絕之前,他開口,「這錢算是借你的,等你回家再還給我也可以,而且這段時間你出去確實需要錢不是嗎?」

  藍覓想了想,還是搖頭,「我不需要買什麼東西了。」

  夏承斌的手沒有收回來,「可是我需要,我家的傭人從來不曉得我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而我相信,你還是記得的吧?所以平時沒事,你也可以和傭人一起買買菜,就當成是房租了。」

  他�了�手腕,面露笑意的凝視著藍覓,「怎麼樣,嗯?」

  藍覓動搖了,「你家傭人做多久了?」

  夏承斌想了想,「一年了吧,不過你知道我不太愛使喚別人的,所以很少對飯菜提意見。」

  藍覓面露同情,「阿承哥,你就是太善良好心了。」

  廚房被無辜冤枉的傭人聽到這個形容詞險些一頭栽倒。

  夏承斌則是面無表情的接受了這個形容,「傭人也不容易,好了,收下這張卡吧,手很酸。」

  藍覓最終還是收下了信用卡,夏承斌也完成了他的第一步,接下來兩人開始吃飯,期間交談得比較融洽,直到後來他提到了報考學校這件事,這也就是他的第二步。

  藍覓比較傾向於報考生物類的,而夏承斌則是支持她報考文學語言類的。

  夏承斌有信心能說服藍覓,是因為抓住了她的兩個弱點,第一,她根本不是為了志願而離家出走的,所以生物也不是非學不可;第二,她沒有錢。

  於是夏承斌開腔了。

  先是學科問題,「女孩子還是比較適合學文學,有氣質。」

  藍覓癟了癟嘴,「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研究類的,文學好枯燥。」

  夏承斌變了個戰術,「你想要考研究所嗎?」

  藍覓自然不想考,她可不想再多幾年的學費要交,於是說:「不想考。」

  夏承斌早就料到,「如果學這一類,最好考研究所,這樣才能涉獵更深,就業前景也不錯,如果你不考,僅用四年的時間只能學習皮毛,對於未來的工作沒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你覺得呢?」

  他停頓下來,看著藍覓,在她點頭之後繼續說:「文學類的就比較好了,如今企業中的秘書、文職人員之類的工作都不錯,你有考慮這些嗎?」

  藍覓又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十分有道理。

  雖然勝利在望,但夏承斌卻沒有繼續,而是說:「好了,吃飯吧。」

  開飯後,餐桌旁的藍覓似乎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早早的就放下了筷子,扮演著哥哥角色的夏承斌知道不能管太多,管多了也不能讓她看出來,所以很貼心的讓她休息一下,不用陪自己吃飯了。

  藍覓走後,夏承斌也跟著放下了筷子,臉色一沈,「煙、威士忌。」一分鐘後,神出鬼沒的傭人張嫂又悄無聲息的出現,將香煙和威士忌放在他眼前,然後俐落的將餐盤收走。

  夏承斌抽煙只吸一口,喝酒只喝一杯。

  抽煙頻率不定,而喝酒就只有在晚飯後,而且只喝不加冰的威士忌,其餘的時間都喝冰水加檸檬,他的生活狀態使他周圍的朋友都捉摸不清,古怪得沒法用健康不健康來衡量,不過在藍覓面前,他是煙酒均不沾的。

  夏承斌點上煙,吸上第一口,然後在煙味猶在的時候喝上第一口酒,煙酒下肚之後他才吐出一口氣來,然後往後一靠。

  十幾分鐘後,廖淳打來了電話。

  夏承斌按了免持聽筒鍵,夾著煙不動彈,只是報上一個名字,「去查這家咖啡廳。」

  廖淳明顯愣了一下,他明明是打電話來說事情的,怎麼反被使喚?

  在他呆滯的時候,夏承斌又開口了,「查到之後立刻收購,前老闆?把錢給夠,然後把他們一家送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說完也不等廖淳答話,就掛斷了電話,然後把手機一推,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將煙和酒都抽完、喝完之後,夏承斌上樓去洗了個澡。

  洗乾淨了煙味、酒味,他去樓下張嫂手裡拿過水果和橙汁,轉而敲響了藍覓房間的門。

  藍覓已經換上了海藍色的碎花睡衣,黑髮隨意的綁在頭頂,小巧的鼻樑上架了一個紅框眼鏡,開門之後,便看見了夏承斌一手端著托盤,一臉溫和笑容的站在門外,「看你晚上沒吃什麼東西,所以給你準備了些水果和橙汁。」說著往房間裡看了一眼,「在忙嗎?」

  藍覓連忙搖頭,讓他進來,滿眼感激,「阿承哥你還幫我準備了水果?真好。」

  夏承斌笑笑,把托盤放到桌子上,然後狀似無意的掃了眼她桌上的表格,「在填志願?」

  藍覓湊過來,拿起一個扎有牙籤的水果放到嘴裡,含糊不清的說:「沒呢,還在猶豫。」

  她咀嚼著蘋果,一臉猶豫,「你說的有道理,我想畢業以後就找工作的……可是文學專業也有很多種,而且台灣有這麼多所學校,我根本不知道該選哪個。」

  夏承斌拿起表格看了看,隨口道:「你對學費有要求嗎?」

  藍覓眨眨眼,「學費也是我可以要求的嗎?」

  夏承斌說:「不是由你要求,只不過每所學校的學費是不同的。」

  藍覓眼睛一亮,可以便宜點?她連忙問:「哪所學費比較低?」

  夏承斌眼看魚兒上鉤,笑道:「一般私立大學學費會比較不同,而按照你的要求,要有文學專業,這樣就又可以篩選出一部分,接著最好可以讓你輔修生物類,滿足你的興趣……這樣來看,報考的範圍就小了很多,不是嗎?」

  藍覓佩服的點頭,暗暗感歎阿承哥真是考慮得太周到了!

  在她崇拜的目光中,夏承斌提議,「報考簡章還在我那裡,我回去幫你篩選一下,明天告訴你結果,怎麼樣?」

  「這樣太麻煩你了……」

  「不會,局裡剛解決了一個案子,明天我休假。」

  「那……」正好明天藍覓打算再出門去碰碰運氣找工作,所以就說:「那就謝謝你啦!」

  「別這麼客氣好嗎?」夏承斌計成,看了眼她隨意的打扮和素面朝天的小臉,不打算再多留,「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吃了水果就睡吧。」囑咐過後,他離開了藍覓的房間,房門一闔,優雅的笑容就在他的俊臉上消失了。

  夏承斌回書房後又撥通了廖淳的電話,開門見山的說:「我要那家咖啡廳明天就關門,是的,很奇怪嗎?就是明天,再廢話,你就跟著他們一家人滾出台灣。」

  掛斷了電話,夏承斌坐到桌後,又點上了一支煙。

  煙頭明滅,映著他陰沈不定的眸子,不出意外的話,藍覓明天還是會出去找工作,他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在他的保護下,藍覓完全沒必要出去辛苦工作,更何況社會魚龍混雜,藍覓單純又漂亮,免不了被心懷不軌的混蛋們覬覦,想到這裡,他開了手機,找到雷少決今天發給他的那則簡訊,上面只有一個學校的名字,宜尚女子大學。

  藍覓這種單純的性格,不該去複雜的社會,也不該去混亂的大學,女子大學,這才是適合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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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22:47:31

第4章(1)

  如夏承斌所願,藍覓最終報考了宜尚女子大學。

  不過在志願填報結束之後,藍覓就開始發愁,她說了填完志願就要回家,可是她根本無家可歸,存款交了學費,公寓也賣掉還了醫藥費,而她那點可憐巴巴的存款,連住宿費都交不起,於是在夏承斌趕人之前,她就開始拚命的找工作,想要多存一點錢,以備以後租房子用,但很奇怪的是,她所找的商舖不是關門歇業就是休息盤點。

  這一天,藍覓又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夏承斌不在家,只有傭人張嫂,她一進門,張嫂就端了杯熱騰騰的可樂出來,是的,熱騰騰。

  藍覓喜歡喝放光了氣的可樂,但春寒料峭,夏承斌特意囑咐她要喝煮滾了的可樂,經期的時候更得少喝,如果實在嘴饞了也要在可樂裡放幾片生薑。

  藍覓捧著杯子,心裡面幸福得直冒泡,泡泡咕嚕咕嚕的冒到了眼睛裡,漸漸化為一片水氣。

  阿承哥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麼溫柔體貼。

  在她滿心感動的時候,夏承斌正在約見自己的損友,雷少城,他是台灣出版業中的翹楚、也是雷氏財團的二公子,就在不久之前,他迎來了自己的第二個女兒,已經成為兩個孩子父親的他也不過三十出頭,氣質慵懶、穿著隨意,不過與原來不同的是,他不再那麼嗜睡了,要知道在結婚前,雷少城前三十多年的人生有四分之三都是在睡覺。

  喝光了一杯檸檬水之後,夏承斌實在沒有耐心再聽雷少城講育兒經了,於是�手打斷,「早知道遇見她以後你會變成這副嘮叨樣,我就不該把她打包送到你家去。」壞心辦了好事,這可真令人懊惱。

  他在雷少城開口之前搶言,「你寶貝女兒們的事可以等我們以後閒來無事、喝茶度假的時候說,如果會有這麼一天的話……好了,說正經的,你知道宜尚女子大學嗎?」

  雷少城攪拌著杯中的咖啡奶茶,琢磨了一下,「嗯,那個貴族私立學校,怎麼了?」

  夏承斌問:「你的出版社和這所大學有聯繫嗎?」

  雷少城又想了一下,擰眉,「這你得問郝寧去了,公司的事都是……」

  夏承斌不耐,「你來問,現在。」他敲了敲桌子,目光沈沈,冷得都能掉渣。

  雷少城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女子大學……你要安排誰去那裡?要知道這學校的學費貴得嚇死人,教學大樓沒幾棟,餐廳、宿舍倒是有很多棟,簡直就是個用錢堆成的學校。」他發了幾句牢騷,然後說:「不過身為一個出版商,我最喜歡和這種學校合作了。」

  夏承斌冷笑,「有合作?不是說要問你的執行長嗎?」

  雷少城哀歎了一聲,笑道:「才剛想起來,他們的教材都是由我這邊負責的。」

  夏承斌一副懶得理他卻又不得不問的表情,「很好,我有一個朋友想去那讀書。」

  雷少城挑高了眉毛,「我說你沒事就不會找我出來,朋友……女朋友?」

  夏承斌瞇眼,「別好奇太多,你只說幫不幫忙就好。」

  雷少城嘖嘖有聲的搖頭,幫是肯定要幫的,雖然夏承斌這個人陰了點、狠了點,整過他,卻也幫了他不少次,這次難得有求於自己,他沒道理不幫,但也沒道理不好好揶揄他一下,光看他那目光閃爍的樣子,雷少城就猜出了幾分,「就是女朋友嘍,哎,我是過來人,什麼事是我看不出來的?怎麼樣,你也多出來個小姐姐、小妹妹了?」

  夏承斌深吸口氣,一字一句問:「幫,還是不幫?」

  雷少城知道他要發火了,連忙笑道:「行了行了,我不問啦,等一下我讓郝寧去打點、聯繫,你就回去讓你的小朋友等著開學吧。」

  剛說完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雷少城打開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個兩歲小女孩的賣萌照,他立刻站了起來,手機貼上臉的瞬間,笑容就掛了起來,「喂,寶貝,怎麼啦?喔,爸爸被一個怪叔叔攔住了……這就回家。」

  「怪叔叔」夏承斌目光一沈,瞪了雷少城一眼。

  掛斷電話後雷少城把剩下的咖啡奶茶一口喝光就離開了,夏承斌又坐了一會兒,喝完一杯檸檬水之後也付錢離開。

  雷少城雖然很懶,但辦事情還是很可靠的,一天之後,他就來信說已經安排好了,甚至還送來了整套的新生教材,當時藍覓不在家,夏承斌讓人把書收到書房裡,然後自己緩步踱下樓,叫來了張嫂,「藍覓什麼時候出去的?」

  張嫂說:「藍小姐一大早就出門了。」

  夏承斌點頭,臉色陰沈得厲害,真搞不明白為什麼徵人的地方會有這麼多,他解決得掉一家,卻不能家家都解決,而藍覓的堅韌也是他所沒有想到的,已經快三個月了,她竟然還沒有打消找工作的念頭。

  夏承斌看了手錶一眼,才下午三點鐘,公寓外陽光大好,他思忖了片刻,上樓換了身衣服就出門了。

  春末夏初,正是一個踏青的好天氣。

  夏承斌脫下了風衣,只穿了白色的針織衫,內搭黑格子襯衫,頭髮打理得很隨意,清新得仿若鄰家大哥哥,司機老趙看見他的打扮,忍不住唇角一抽,然後挪開目光問:「老闆,去哪裡?」夏承斌報了個名字,然後就側頭看向車窗外,不說話了。

  老趙驅車帶他來到一家西餐廳,餐廳門口寫有「招聘」兩字的螢光牌子格外剌眼。

  夏承斌擰眉,靜靜的等在車裡。

  街邊不遠處有一輛黑色轎車,那是專門接送藍覓的,保護她的人就等在車外。

  半個小時以後,藍覓從西餐廳裡走了出來,她今天穿著碎花長裙配上西裝外套,腳下穿著一雙紅色的帆布鞋,打扮得春意盎然,巴掌大的小臉在陽光之下顯得紅潤又健康,單眼皮下水靈剔透的大眼睛閃爍著細微的光芒。

  藍覓手裡拿了一張單子,出來後低頭看了一會。

  這時候一個男人從西餐廳裡追了出來。

  他叫住了藍覓,然後有些不自在的搔了搔頭,滿臉侷促笑容地和藍覓說了幾句話,藍覓頻頻點頭,小臉上也溢著友善的笑容,這一幕讓夏承斌腦中警鈴大作,他想都沒想的就開門下車,然後逕自穿過馬路走了過去,在離他們幾步之外停了停,換上一副溫暖和煦的表情來,佯作詫異的開口,「覓覓,你怎麼在這裡?」

  藍覓聞聲回頭,嚇了一跳,「阿承哥?」

  夏承斌靠近,笑著說:「出去辦事順便經過,你在這邊吃飯?」

  藍覓有些心虛,順著他的話扯謊,「是、是啊。」

  夏承斌微微頷首,看了眼她身後的男人,隨口問:「朋友?」

  藍覓眨了眨眼,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剛剛追出來的男人,於是說:「他是這裡的服務生,結帳時價格算錯,所以出來問問我。」那個男人確實是這裡的服務生,只不過他追出來只是想詢問藍覓的聯繫方式,方便通知她面試結果。

  藍覓在他開口前,趕緊說:「算多了就算多了吧,就當成是小費了。」說著拉起夏承斌就走。

  一臉疑惑的男人站在原地,又搔了搔頭,回去了。

  夏承斌回頭看了一眼,記住了男人的面容。

  藍覓拽著他的手,試圖轉移話題,「阿承哥你吃飯了沒?你不在家,我一個人吃飯蠻無聊的,所以就……」

  為了不讓他知道自己在找工作,藍覓不得不繼續說謊,可是又不禁擔心阿承哥會不會覺得自己太浪費,總拿著他給的卡出去大吃大喝,於是說了一半,藍覓小心的�頭看了眼夏承斌。

  「已經快四點了,你吃的是晚飯?」

  藍覓一怔,連忙說:「是啊,我怕過了五點,人會變得很多。」

  「嗯,是這樣,吃飯都要排隊真的很惱人。」

第4章(2)

  夏承斌沒繼續追問,柔和的表情之下,一雙眸中閃爍著森寒的光芒,事態的發展令他很不滿意,腦中大作的警鈴令夏承斌有些許的失控,面具隨時都有被撕裂的可能,他的笑容幾乎就要維持不住,終於在上車之前,他按住了車門,攔下正準備鑽進去的藍覓。

  「怎麼了?」

  「覓覓,你想要找工作?」

  藍覓滿目錯愕,「沒、沒有啊。」

  「我是刑警,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審訊時還不忘強調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藍覓咬唇,心慌得厲害,在夏承斌的目光下有種和盤托出的衝動。

  「我知道你不想回家,不回去就繼續在我這裡住著,我不會趕你走,生活費不夠,我也可以先借給你,你不需要出去打工。」夏承斌在藍覓招供前說,目光緊盯著她表情的細微變化。

  藍覓一聽夏承斌只是以為自己不想回家,就暫時放了心,順著話說:「我只是不想一直都這麼麻煩你,我已經二十歲了,我可以獨立。」

  「畢業之後,你有的是機會獨立,不急於一時。」

  「阿承哥,我以後也是要步入社會的,現在正好可以鍛煉一下自己。」

  藍覓現在沒有撒謊,她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投奔了夏承斌,但她不會心安理得的一直住下去,她知道自己現在能力還不夠,但她必須鍛煉,必須把自己所有的公主病全都改正,因為未來的路還是要她自己去走,夏承斌不可能永遠在身後支持她。

  「阿承哥,你一直這樣寵我,我是不會長大的。」

  夏承斌沈默了,他在心裡完全否決了藍覓的說法,卻又不表達出來,短暫的思考了一下,他提出一個折中的建議,「我可以推薦你去一家「書吧」工作。」

  藍覓眼睛一亮,「真的嗎?你同意我出去工作嗎?」

  夏承斌笑了笑,「我認識那家書吧的老闆,你去那邊我也比較放心。」

  藍覓歡呼了一下,撲上去給了夏承斌一個大大的擁抱,「阿承哥,你真好!」

  夏承斌順勢摟住她,在她看不見的時候漸漸收斂了笑意,只是聲音依舊溫和,「想找工作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的,只要你喜歡的,我都會支持,知道嗎?」感覺到懷中的人兒重重點頭,夏承斌默默的又把剛才的話在心中說了一遍,只要你喜歡的,在我底線之內,我就會支持。

  事情似乎在朝著夏承斌希望的方向發展,學校、工作都已經被他搞定。

  但他最近又有了一個新的麻煩,那就是對藍覓日益膨脹的佔有慾。

  逐漸的,他已經不再滿足於控制她的生活,他想要她,身體、靈魂、她的全部,因為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六歲的小女孩了,她是個女人,足以令很多男人瘋狂的女人。

  夏承斌知道他可以幫助藍覓,給她住處、助她上學,他甚至可以替她的未來鋪好路,用自己骯髒血腥的雙手送她一個光明未來。

  但他獨獨不應該佔有她,不能玷汙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純淨。

  為了宣洩自己體內的慾火,夏承斌開始頻繁的出入自己入股的夜店,開始熱絡的招呼自己的損友們,試圖用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來麻痺自己的神經。

  他單純的以為,找很多很多的女人,就能把身體裡對她的渴望磨滅,等到第二天,他就又可以做回她的阿承哥,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的阿承哥,可是他錯了,他每天都帶不同的女人去酒店,卻不想碰任何一個。

  這非但沒有解決他的yu/望,反而給他招來了更大的麻煩,新麻煩的源頭是他熱絡招呼的那些損友們。

  其實在此之前,他的可疑行徑就已經令朋友們起疑了,首先,廖淳是這件事的直接目擊者,又是個多話的人,他知道了,他的哥哥廖遠康就肯定知道了。

  其次,他拜託雷少城聯絡學校,所以他也知道了,他知道了,那麼執行長郝寧也就知道了。

  再來,他把藍覓安排到葉景心的「Reve書吧」工作,所以她的老公雷少決肯定也知道了,很快地,夏承斌的朋友圈子就沸騰了。

  不過雖然行徑刻意,但又沒有直接證據,所以雷少城決定最後再試探他一次。

  於是「損友團」召開了緊急會議,參會成員有,雷少城、雷少決兄弟倆,還有他們的表兄弟郝寧,以及廖淳和廖淳的大哥廖遠康,幾人聚在酒吧的包廂裡,對夏承斌最近的怪異舉動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率先發言的自然是最有發言權的話多鬼廖淳,「我必須先聲明一點。」他一本正經的咳了咳,然後立即�頭,滿臉祈求,「千萬別說我也參與進來了!」

  眾人齊齊鄙視的看了他一眼。

  雷少決沒有鄙視他,一臉溫和的說出溫馨提示,「你可以直接不參與。」

  廖淳立刻反駁,「那怎麼行,整人這種事一定要有我的份!」更何況整人對象可是夏承斌耶。

  郝寧涼涼的說:「遇到你這麼熱血的手下,夏承斌真是賺到了。」

  雷少城瞥他一眼,學著他的語氣,「遇到你這麼冷血的手下,我真是賠到吐血了。」

  郝寧�手迅速的賞他一個爆栗,雷少城慘叫一聲,捂著腦袋站起來,「喂,你又打我!」

  郝寧整了整衣袖,�手一梳頭髮,「怎麼是「又」?今天第一次而已。」

  雷少城抓狂了,「你還打算一天打幾次?我都是兩個孩子的爸了!」

  郝寧看他一眼,語重心長,「當了父親,更應該自重。」

  廖淳連忙見縫插嘴,「請不要離題,現在討論的是你們要為我保密的問題,還有,不要妄想把我趕出這個小組織,我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而且你們想想,現在唯一可以打入「敵人」內部的就只有我了,我可以提供給你們第一手的資料哦,如果你們想要,那女孩的三圍我都會幫你們搞來……」之後就是喋喋不休的絮叨。

  雷少城懶散的�眼,「老廖。」

  這個老廖叫的是廖淳的大哥廖遠康,他是個真正的刑警,性格粗獷、不修邊幅,而且對於這次的整人計劃也沒有多大的興趣,他的任務就是旁聽、走神和堵住廖淳的嘴,於是在雷少城開口之後,廖遠康收斂了一下飄忽的思緒,虎軀利落的一動,撲上去勒住了廖淳的脖子,然後用大手摀住了他半張臉,接著把他拖到一邊。

  廖遠康�手,做了個OK的手勢。

  雷少城揉著腦袋上的痛處笑,「世界終於清靜啦。」

  雷少決還是一臉淡淡的表情,「你們不可以剝奪阿淳的發話權。」

  郝寧面無表情,「現在剝奪他的發話權,是為了他往後的人身安全。」

  雷少城揮了揮手,「好啦,別忘了正事,讓我來整理一下現在手頭上的資料,第一,老夏在公寓裡藏了個女人;第二,這個女人還在上大學,所以也可以稱為女孩;第三,他家裡明明放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美女,卻還天天泡夜店。」

  「第一條,他為什麼要藏女人?」郝寧質疑。

  「唔唔唔……唔唔,唔唔!」廖淳在角落張牙舞爪的比劃。

  「他在說這個女孩很特別,和夏承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廖遠康翻譯。

  「如果她不特別,這個緊急會議也不會有了好嗎?」雷少城白他一眼,而後繼續開會,「特別是肯定的,我們現在只是想搞清楚她的身份而已,如果真的是親戚,那可就沒意思了,不過如果不是……」

  雷少城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賊賊的笑容來,「那我們報仇雪恨的時候就到了!」原以為他夏承斌真的刀槍不入,連個弱點都沒有,現在可不一定了。

  「怎麼搞清楚?」雷少決不想再繞彎子了。

  「我一直覺得夏承斌最近頻繁出入夜店的事很奇怪啊……」雷少城喃喃自語。

  「他又不是兩個孩子的爸,去夜店有什麼奇怪的?」郝寧說。

  「郝執行長,你這是羨慕加嫉妒嗎?我有兩個女兒,你卻一個都沒有。」雷少城給了他一記白眼。

  「唔唔唔……唔唔唔!」廖淳又出了聲。

  「你們又離題了。」廖遠康繼續翻譯。

  「找一個人陪夏承斌去夜店,並送給他一個女人,看他是否就範。」雷少決站起身來,試圖盡快結束這個無聊至極的緊急會議,於是在雷少城和郝寧又要開腔的時候,他迅速又平淡的開口,一向寡言的他難得說了一大串話,「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很合適的人選,即使出面整人,夏承斌也沒有辦法,而且和今天在場的已婚男士相比,他更適合去夜店。」

  其餘幾人沒有說話,齊刷刷的看著他。

  雷少決目光一掃,「他叫宿臣。」言罷他一揮手,「就這樣,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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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22:50:04

第5章(1)

  藍覓沒有收到那家西餐廳的錄用通知,也沒再見過那個追她出來的男人。

  不過她並不在意,因為她已經得到了「Reve書吧」的工作,書吧的老闆娘叫葉景心,是個很開朗熱情的女人,而且和夏承斌也有些交情,對她十分照顧。

  工作不久之後,她又接到了宜尚女子大學的錄取通知,與通知一起來的,是一整套的教材,夏承斌說因為她有留學經驗,成績也優秀,所以學校給她獎學金和免費教材。

  藍覓高興得幾乎要跳了起來,「那住宿免費嗎?」

  夏承斌立刻道:「不,學校宿舍沒空缺。」你還是安心住在我這吧!

  藍覓有些小失望,但還是很開心。

  她是個很容易就滿足和感激的人,對於夏承斌不求回報的付出,她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於是便在公寓裡擔任起了傭人二號的角色,和張嫂學習做飯、做家事。

  拿了第一筆薪資之後,還先給夏承斌買了一件小禮物,那是個袖珍手槍形狀的打火機,比較老套的式樣,不過藍覓還是覺得和夏承斌好配。

  阿承哥是個刑警,他拿真槍的樣子一定也很帥吧?

  藍覓小心翼翼的把打火機放回到盒子裡,然後用手指又摸了摸它,一面摸一面咬唇笑,腦子裡面想的卻是夏承斌握槍時的帥氣模樣。

  她把盒子扣上,放回到抽屜裡,幾秒鐘卻又拉開看了一眼,然後再關上,如此反反覆覆幾次之後,藍覓終於不再看了,轉而撲倒在床上,抱起自己的熊玩偶滾來滾去,「你說阿承哥會喜歡我的禮物嗎?他要是不喜歡怎麼辦?我沒看過他抽煙,買打火機可以嗎?他手指上有淡淡的煙草味,所以應該還是抽的哦?」

  「我不喜歡什麼?」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帶著些許笑意。

  「咕咚」一聲,藍覓抱著熊玩偶滾到了地上。

  「小心。」夏承斌趕緊湊過去,將摔在地上的她整個抱了起來,「摔到哪了沒?」

  「沒、沒有……」藍覓蜷著身子,怯怯的看他,「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在你把熊抱起來時。」夏承斌俯視著她,眼裡儘是寵溺的笑,「看你沒有關門,就進來看看,剛剛在咕噥什麼?」

  藍覓不是沒有被夏承斌抱過,但這一次感覺卻好奇怪,他的胸膛像是滾燙的火爐一般,燒得她臉頰發熱,「沒有什麼啦,阿承哥你怎麼能偷聽我和熊玩偶說話……放、放我下來。」說著就掙扎了一下,試圖從他懷中掙脫。

  在她的掙扎下,夏承斌紋絲未動,倒是她自己的衣服都皺了,睡衣扣子也解開了幾顆,露出胸口曖昧的陰影,藍覓沒有察覺,夏承斌倒是呼吸一緊,他收攏了雙臂,寬厚的大手之上捧著的正是她柔軟的翹臀。

  夏承斌的目光從下向上,落到她的臉上,問:「幫我買禮物了?」

  藍覓老實了下來,「你聽見啦?」她還想給他一個驚喜呢!現在變得好沒趣哦。

  夏承斌拍了拍她的屁股,「在哪?我要看。」

  藍覓伸直了小腿指了指,滿臉無趣,「就在那個抽屜裡。」

  夏承斌看了一眼,抱著她走到書桌前,一手抱著她,一手拉開了抽屜,將包裝精緻的絲絨盒子拿了出來。

  看他打開禮物,藍覓有些緊張,也忘記要從他懷裡下來了,只是緊張兮兮的觀察著夏承斌的側臉,在他將打火機拿出來之後小聲說:「我的薪資只夠買這個了,不是很高級,不過我覺得蠻好看的……你喜歡嗎?」

  夏承斌把打火機拿出來,直接放進了口袋。

  他將藍覓放到床上,然後在她面前蹲下來,笑說:「我很喜歡,謝謝你。」

  藍覓的臉又紅起來,忍著笑說:「真的喜歡嗎?」

  夏承斌點頭,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嗯,喜歡。」她的皮膚柔滑軟嫩,讓人摸起來就不想停手,夏承斌的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臉頰,大手輕輕下移,撫上她的脖子。

  兩人目光相撞,一個深沈內斂、一個水潤透亮,藍覓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轉而變為了一種迷茫,她癡癡的看著夏承斌,唇瓣無意識的張了張。

  夏承斌手指收緊,將她拉近,房間裡的氣氛變得曖昧至極,夏承斌大手一劃,手掌撫上她微尖的下巴,當兩人近得幾乎鼻息糾纏的時候,他清晰的聽到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這肯定不是自己的。

  夏承斌微微�眸,看見藍覓微紅的小臉和水潤的眸子,無辜又無害的模樣令她像一頭任人宰割的小鹿,夏承斌一怔,頓了幾秒後霍然站起身來,他突然的動作令藍覓猛地回神,然後一臉驚慌的�頭看著他。

  夏承斌心裡五味雜陳,但依舊是面不改色,露出個笑容來,「很晚了,快睡吧,明天還要去書吧工作。」

  說完又很「慈愛」的拍了拍她的頭。

  「慈愛」的囑咐完之後,夏承斌從容的離開了她的房間,不過在關上門之後,他從容的面具就裂開了。

  好險!他差一點就把持不住了。

  夏承斌想,必須要搬出去一段時間了,這樣和藍覓朝夕相處,他真怕自己會有一天釀下大錯,藍覓不是他可以碰的人,他不能碰,即便自己都要憋死了也不能碰!夏承斌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

  門的那一邊,藍覓終於從錯愕中回過神來。

  她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按了按自己狂跳不已的胸口,似乎還沒有理解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也無法理解自己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厲害。

  藍覓已經二十歲了,她不是小孩,也不是傻瓜,她知道在不知不覺之中,自己對於夏承斌那種敬仰、崇拜的感情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至於變成了什麼樣,她還不清楚。

  藍覓仰面躺下去,看著天花板開始發呆。

  接下來的幾天,直到藍覓正式開學,夏承斌都沒有再出現過。

  張嫂說老闆出差了,藍覓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問,每天忙著上學、上班、學做飯,雖然學校離公寓有段距離,但好在有車接送,所以藍覓每天回家也不覺得辛苦,而Reve書吧的工作也是兼職性質的,葉景心給把她的班都排在了學校沒課的時候。

  她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在俄國的時候。

  上學、打工,可那時候明明覺得很充實啊,為什麼最近卻覺得空虛?

  藍覓離開了房間,光著腳踩在地毯上,在走廊上逛來逛去,慢悠悠的逛到夏承斌的房間時,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背著手轉悠了幾圈,確定四下無人之後,她轉動了門把,然後將門打開一條縫,探頭進去看了看,看了一眼之後,藍覓忍不住嘴巴張成了O型,阿承哥的房間居然這麼……髒亂!她真沒法想像,看起來溫柔帥氣的阿承哥還有這麼一面。

  平時除了張嫂,沒人可以隨便進出他的房間,而張嫂除了掃地也什麼都不能動。

  而獲此殊榮的張嫂還是個悶葫蘆,對他房間裡的情況隻字不提,今天藍覓終於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夏承斌在書房工作,所以房間裡沒有書桌、書櫃,只有一個衣櫃、一張床、兩個床頭櫃和一個五斗櫥,床對面的牆上有台液晶電視,連著一堆亂糟糟的線,都露在外面,房間裡內置了浴室和陽台,陽台上擺了圓桌和鏤花小椅子,這一切都只是基本設施而已。

  大床上散落了襯衫和領帶,床尾凳上居然還有一雙皮鞋,圓桌上擺著幾本雜誌,和一個還剩有檸檬片的玻璃杯,藍覓湊過去看了看,暗想,阿承哥出差的日子,張嫂可是很偷懶哦。

  她忍不住挽起了袖子,去樓下洗衣房裡拿來衣籃,然後將他的襯衫、領帶都收起來,又鋪平了大床、�好了雜誌、刷了杯子。

  收拾好以後,藍覓抱著衣籃下樓洗衣服。

  將衣服一件一件的扔進洗衣機的時候,藍覓突然發現其中一件上頭的可疑汙漬,她仔細看了一會兒,又用鼻子嗅了嗅,最終確定這是血跡,藍覓嚇得將襯衫扔掉,不過很快她又冷靜了下來,阿承哥是刑警,衣服上有血也正常,只不過為什麼會是這麼正規的白襯衫?

  刑警執行任務還要穿襯衫的嗎?藍覓沒想通,把衣服扔進了洗衣機。

  與此同時,「髒亂」的夏承斌正在禍害另一間屋子。

  本應該「出差」的夏承斌此刻正在信義路上的公寓裡面喝檸檬水,他一手捏著杯子,一手夾著一根煙,然後面無表情的凝視著煙頭,時不時的喝一口檸檬水,然後繼續看著煙頭發呆,不過今天他有些煩躁,所以點燃第二根煙的時候他開始抽。

  他離開了公寓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這並不代表他對藍覓現在的生活一無所知。

  他喉結緩緩滾動,然後吐出一口煙來。

  接著夏承斌放下杯子,伸手拿起眼前的那張照片,照片裡,是藍覓和一個年輕男人。

  那個男人是宜尚女子大學的校醫,姓吳,叫什麼並不重要。

  夏承斌千算萬算,卻忽略了女子大學裡還有一個男性吳校醫,在這種雄性稀缺的環境中,年輕有為的吳校醫很受女生的歡迎,而在眾女生之中,他只對剛入學的藍覓青眼有加,對於這種「青眼」,夏承斌只想送給他一個白眼,真是的,敢覬覦他的小藍覓?他媽的活膩了是不是!繼西餐廳某服務生事件之後,夏承斌的嫉妒值以直線上升。

  一看到藍覓和別的男人站在一起,他的溫柔面具就掛不住了。

  在看見這張照片之後,什麼不配站在她身邊、什麼不能佔有她都被夏承斌拋到了九霄雲外,他不能佔有藍覓,那麼別人也不可以!就算以後要把藍覓交給另外一個男人,也要經過他的精挑細選,某服務生、吳校醫之流都得滾蛋去!

  於是夏承斌又出手了,在他回到公寓之前,吳校醫提交了辭職信,但除掉了一個吳校醫,卻又有更多不要命的吳校醫站起來。

  以藍覓的條件,長得漂亮、身材姣好、性格單純,簡直符合男人心中所有的擇偶標準。

  但令夏承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最先冒出來搗亂的,竟是他的朋友們,在這最大的麻煩上演之前,夏承斌回公寓的當天先遇到了一個「開胃菜」。

第5章(2)

  夏承斌到家的時候藍覓在房間裡,只有秉持沈默是金原則的張嫂迎接他。

  夏承斌換好鞋子,並沒有詢問張嫂有關藍覓的事,而是準備先回房間換件居家的衣服,然後再去找藍覓談一談聯誼會的事,不過當他回到房間的時候,煥然一新的房間讓他瞬間面如死灰,誰誰誰幹的!他第一時間就衝到了走廊上,對著樓下怒吼:「張嫂!」

  張嫂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二樓,無聲的表示疑惑。

  夏承斌打開了房門,伸手一指,「你動過我的房間了?不是告訴過你,除了掃走垃圾以外,什麼都不準碰嗎!如果有衣服需要洗,我自然會交給你,所以你現在是在無視我的命令嗎?」怒火自他褐色的眼中燃盡,變成一片徹骨的冷寒,看得人心底發毛。

  張嫂卻是臨危不亂,「先生,房間是藍小姐整理的。」

  此話一出,夏承斌的臉色由青到白,她進過自己亂得無下限的房間了?

  還沒來得及再問,一個軟軟的聲音就從身後響起,「房間是我收拾的,不關張嫂的事。」後半句聽起來有些心虛,「怎麼了阿承哥?我碰壞了你什麼東西嗎?」她在三樓房間裡就聽到了夏承斌的咆哮,從來沒聽他說過重話的藍覓駭得一抖,連忙就跑下來認罪。

  夏承斌還保持著背對著她的姿勢,眼前是神色錯愕的張嫂。

  要說能夠侍候這位先生期滿一年還沒被逼瘋的人,一定得有夠強的心臟,而張嫂正是一個擁有強大心臟的中年女人,然而在她看見夏承斌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人而臉色發白、頭冒虛汗、目光閃爍的樣子之後,張嫂再也不能淡定了。

  這位冷酷無情的殺手,此刻像一個被抓住現行的小偷一樣,尷尬、心虛又恐慌。

  藍覓看不見他的表情,只以為他在生氣,於是她猶豫了一會,小心的走上前,輕輕拉住夏承斌的手,「阿承哥?」

  在她的小手貼上來的那一瞬,夏承斌渾身一顫,喉頭一動,後來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開始猛烈的咳嗽,藍覓嚇了一跳,趕緊幫他拍背順氣,「阿承哥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進你房間的……我、我以後不去就是了,你……你還好嗎?」

  夏承斌扶著膝蓋咳嗽,艱難的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藍覓扶著夏承斌進了房間,張嫂去樓下倒了一杯檸檬水來。

  喝了幾口檸檬水,夏承斌才漸漸的止住了咳嗽,不過為了拖延時間想對策,他用拳頭掩著嘴,裝腔作勢的輕咳,等張嫂離開了房間之後,他才啞聲開口,「我剛剛是在和張嫂開玩笑,你知道的……她平時總愛偷懶,幾乎是不幫我打掃房間的,今天回來發現這麼整齊,就想開個玩笑。」

  樓下第二次無辜被冤枉的張嫂打了個噴嚏。

  藍覓居然信了夏承斌蹩腳的說辭,這也不奇怪,在她的印象裡,夏承斌是待人有禮、溫柔體貼的,所以他剛才的暴走根本莫名奇妙,也只能用玩笑來解釋,藍覓鬆了一口氣,露出笑來,「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剛剛你的樣子好可怕,嚇死我了。」

  夏承斌也笑了笑,有些僵硬,「玩笑而已,別害怕。」他摸了摸藍覓的頭,沈默了片刻後試探性的問:「我的房間是不是很亂?」

  看藍覓遲疑又忍笑的點頭之後,夏承斌突然露出了一副我早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來,「我果然猜得沒錯,張嫂又偷懶了。」他搖頭歎氣,一臉的無奈,「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總是把我放到洗衣籃的衣服扔回床上裝沒看到。」

  藍覓聽了之後十分吃驚,「張嫂看起來蠻勤快的啊。」還教她怎麼做家事了呢。

  夏承斌攤手聳肩,「我也希望所有人都和你想的一樣,可事實就是如此,我也不願相信。」藍覓擰眉,「那你為什麼不把張嫂辭退了?」

  夏承斌又搖頭,「張嫂的丈夫癱瘓在床,還有個上高中的兒子要養,她不能失去工作。」

  藍覓想了想,拉住了夏承斌的手,一臉真摯,「家裡條件這麼差,張嫂一定是受了什麼精神剌激才這樣的,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不過她真幸運,遇到你這麼善良的老闆。」她對夏承斌的謊言照單全收,而且對夏承斌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在她真誠的目光下,夏承斌終於有種老臉發紅的感覺了。

  在大騙子夏承斌的努力下,「開胃菜」總算是成功解決了,可幾天之後從天而降的大麻煩,卻如同一個響雷,劈得夏承斌手足無措。

  他的損友們終於閃亮登場了。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損友團敲響了夏承斌公寓的大門,然後五分鐘後,滿意的看到開門之後臉色慘白的夏承斌。

  夏承斌愣了幾秒,然後「砰」的一聲把大門闔上了。

  門外的「損友團」愣了一下,之後繼續齊心協力的敲門。

  放肆的敲門聲終於驚動了藍覓,她跑下樓,看見夏承斌之後一愣,「原來你在,怎麼不開門呢?」說著就要跑去開門,可誰知夏承斌搶先幾步擋在門前,雙手張開,一向平靜無波的眸子瞠得老大。

  藍覓奇怪的看著他,「阿承哥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呀,出汗了。」

  一門之隔的損友團們一聽此話,驚訝得都忘記要敲門了。

  蒼白、出汗?這是該出現在夏承斌那張冰塊臉上的反應嗎?天哪,真是變天了!

  公寓裡的夏承斌聽見外面安靜了,於是說:「推銷的而已,現在已經走了。」

  藍覓剛要相信,敲門聲就又十分不識趣的響了起來,於是藍覓去拉夏承斌的手,「推銷的也很辛苦啊,我們不如聽聽他是賣什麼的嘛,敲這麼久的門也一定很累了,而且天也黑了,或許敲完這家他才能下班呢。」她看了眼渾身僵硬的夏承斌,「阿承哥,你好奇怪哦。」

  夏承斌咬牙,知道這麼擋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於是只好沈著臉讓開。

  藍覓略有些費力的拉開雙開的大門,然後一怔,這麼多人!這是推銷集團嗎?

  門外站著四個男人,一個對著她懶洋洋的笑,這是雷少城;一個對她友善又疏離的笑,這是雷少決;一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這是郝寧;而另外一個,不知道在看著哪裡走神,這就是廖遠康了;至於廖淳,身為一個臥底,他自然是不便出現的。

  藍覓吞了吞口水,友好的問:「你們是賣什麼的?」

  領頭的雷少城目光越過藍覓,看了眼她身後臉色鐵青的夏承斌,笑,「賣交情的,老夏,你說我們幾個的交情,值多少錢?」說著就在藍覓疑惑的目光之中,帶著其他團員浩浩蕩蕩的闖進了人家的公寓,然後十分不客氣的佔據了客廳裡的沙發。

  藍覓看了眼夏承斌,「你的朋友嗎?」

  夏承斌唇角抽了抽,隔了好半天才扯出一個笑容來,「嗯,剛才我們開了個玩笑。」

  他雙手按在藍覓的肩上一轉,把藍覓推向廚房,「今天來的人多,我怕張嫂會忙不過來,所以你去幫忙準備一下好嗎?」

  成功的把藍覓推到廚房之後,夏承斌迅速的折回到客廳裡,目光如炬的看向在座的幾個男人,腮幫子的紋路凸顯,憤怒幾乎要從眼中燃出。

  「你們來幹什麼?」

  「看熱鬧啊。」雷少城毫不避諱的說。

  「有什麼熱鬧好看!」夏承斌幾乎要抓狂了。

  「不就在我眼前嗎?」雷少城笑著打量夏承斌,「這麼大的一個熱鬧。」

  「夏「熱鬧」。」郝寧淡淡的說。

  「不準給我起外號!」夏承斌攥著拳頭說,然後壓下怒氣,回頭看了眼廚房的房間,接著轉過頭來,調整了音量,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不管你們是來做什麼的,都不準亂說話!從現在起,你們就是刑警大隊的,是我的同事。」

  「我就是刑警大隊的啊。」廖遠康開口了。

  夏承斌無言,怎麼把他給忘了?

  「但你不是我的同事。」廖遠康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我可以是,此時此刻,我就是你的同事。」夏承斌瞇了瞇眼睛。

  「別這樣滿眼殺氣的看著我們,我們可不吃你這一套哦。」雷少城慢悠悠的說。

  他說的沒錯,夏承斌可以除掉一切障礙,卻除不掉眼前的這幾個人物,這一瞬間夏承斌終於明白肋上被朋友插兩刀是什麼感覺了。

  他緩了緩情緒,在沙發對面的電視櫃上坐下,然後歎了口氣,放軟語氣,「無論如何,幫我瞞過去,就當我欠你們個人情好了。」剛說完,藍覓就端著橙汁走出來,夏承斌表情迅速一變,「這個案件果然很棘手。」

  「噗……」雷少城很沒道德的笑場了。

  「喝點東西再說吧。」藍覓在每個人眼前都放上一杯橙汁。

  「謝謝。」雷少城懶洋洋的笑起來,「剛才進來得匆忙,還沒坐自我介紹,我是雷少城。」 「郝寧。」郝寧自報姓名。

  「雷少決。」雷少決也說。

  廖遠康則是沈默。

  「老廖!」雷少城推了他一下。

  「啊?」廖遠康這才回神,看見看著自己的幾雙眼睛之後才慢半拍的說:「廖遠康。」

  「你們好,我叫藍覓。」藍覓看起來有些拘謹,笑了笑就打算繼續回廚房幫忙。

  「我們都是老夏的同事哦。」雷少城又起了話頭,「你是誰?我沒聽老夏提起過呢。」

  「我……」藍覓抱著托盤看了眼夏承斌,說:「我是阿承哥的鄰居,借住在這裡。」

  「哦,鄰居啊。」雷少城曖昧的拉長了尾音,最後挨了夏承斌的一記白眼。

  「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們了。」夏承斌終於忍不住站起來。

  「橙汁剛上來。」一直少言的郝寧忍不住抗議。

  「局裡事多,難得今天休息。」連雷少決都會面不改色的說謊了。

  夏承斌頓時覺得世界都灰暗了,而那位真正的刑警現在又不知道神遊到哪了,眼看藍覓在場,夏承斌不好發作,只能吃了啞巴虧,讓這幾個混蛋暫時囂張。

  他們也不客氣,喝完橙汁就在這裡吃了晚飯,飯桌上幾個人的眼睛也一直在他和藍覓身上打轉,偶爾不知道看見了什麼,就開始肩膀顫抖的憋笑。

  夏承斌的肺已經氣炸成碎末了。

  幸好這幾個人手下留情,並沒有拆穿他的身份,看夠了熱鬧也就打道回府了。

  不過送走了幾位大爺之後,夏承斌卻沒有放鬆下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幾個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而另一邊,剛剛離開公寓不久,雷少城就憋不住笑出來了,「看到沒,看到沒?老夏居然穿了藍色的針織衫……天哪,他還有這麼粉嫩的時候。」

  「他一直在笑。」郝寧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

  「是的,居然還笑出了牙齒……我從不知道他牙齒這麼白。」雷少決顯然也沒回過神來。

  「他要不就是瘋了,要不然就是……」雷少城神秘一笑,「就是愛上那個女孩了。」

  夏承斌啊夏承斌,冷酷如你,竟然也有這麼一天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6-2-9 22:51:29

第6章(1)

  宿臣,狼王府排行第三的重要幹部,曾經被雷少決親手送進監獄。

  他的駭人事跡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為其塑造了一個喜怒無常、性情古怪、殺人不眨眼的惡劣形象,正是因為有了這種潛在印象,才會讓人在看見宿臣的本來面目之後跌破眼鏡。

  宿臣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窩和湛藍的瞳色,無一不彰顯著他高貴的血統,他最愛穿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打扮得纖塵不染,像一個從畫中走出的貴族少年。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和混世魔王宿臣比,夏承斌真是太善良了。

  雖然神出鬼沒的宿臣並不是「損友團」的一員,可在惡整夏承斌的想法上,卻與其他人空前一致,當宿臣也加入到這個計劃之後,夏承斌就離麻煩更近了一步,他卻還全然不知,並不知道自己正被一幫損友從頭算計到了腳。

  夏承斌,你的人緣真是有夠差。

  而此時此刻,我們的主人公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大麻煩,而是坐在夜店角落的棕皮沙發上,透過晃動閃爍的珠簾看著舞池裡瘋狂跳舞的男男女女。

  現在是午夜十二點,夜生活才剛開始,但夏承斌卻有些心不在焉,有兩個性感美女坐在他身邊,水蛇一樣輪流往他身上黏,柔軟的胸部擠壓著他的肌肉。

  「先生,不要喝檸檬水了。」

  「是啊,那東西有什麼味道,我們來喝酒吧。」

  「來嘛,我們來喝交杯酒?」其中一個貼上來,試圖伸手去拿他手裡的杯子。

  「別動。」夏承斌冷冷的開口,一直半垂著眸子的他豁然�眼,目光如箭的看向那個女人,她被他眼中的氣勢嚇到,連忙鬆開了手。

  夏承斌抽出被另外一個女人摟著的手,淺淺的啄了口檸檬水,然後吐出一個冰塊般冷硬的字,「滾。」

  兩個女人面面相覷,但都沒有動彈。

  夏承斌從皮夾裡抽出一�鈔票扔到桌上,「還不滾?」

  她們摸了一下錢的厚度,頓時笑得合不攏嘴,拿著錢立刻滾蛋了。

  夏承斌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樑,為什麼每天他不停的換女人,其中不乏比藍覓漂亮、比藍覓身材好的,但怎麼就沒有一個能引起他的yu/望?而藍覓即便什麼都不做,只是安靜的窩在他懷中,他就會覺得熱潮湧動、不能自已。

  正思忖著,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夏承斌臉色微變,怎麼是這個傢夥?

  他接聽了電話,對方所處的環境有些嘈雜,混雜著人聲和音樂聲,夏承斌摀住了一邊的耳朵,聽到那邊笑吟吟的聲音,「哈囉,親愛的夏先生。」他的聲線還有些稚嫩,說出口的話輕飄飄的沒什麼力度,但飄過心坎,便讓人感到不寒而慄,「又在泡夜店,嗯?」

  「有事嗎?」夏承斌直接問。

  「�頭看看。」宿臣神秘兮兮的說。

  「什麼?」夏承斌一時沒反應過來。

  「Up,youknow?」

  夏承斌錯愕的�頭,找了一圈之後,最終在夜店二樓的碩大玻璃窗後看見了俯視著他的宿臣。

  懷著一肚子的疑問,夏承斌來到夜店二樓,宿臣所在的包廂內。

  包廂裡除了宿臣以外,是三個女人,宿臣現在已經坐到了沙發上,伸長了手臂,左擁右抱著兩個美女,單薄年輕的他坐在兩個巨乳肥臀的女人之間,顯得格外不協調。

  見夏承斌進來,他抽出手臂,「過來坐吧。」

  夏承斌沒有動,「三少爺,好巧,在這裡也會碰面。」

  宿臣隨意的撩了撩額前的發,露出眉心的黑痣,「聽說最近你總來這裡泡著,我以為會有什麼有趣的,也跟來看看,果然……」

  他歪嘴一笑,伸手勾起了身側女人的下巴,「品質都很好呢,有這種好地方,你怎麼從不帶我來呢?」說著輕飄飄的看他一眼。

  夏承斌沈默不語,知道宿臣肯定還有後話。

  果然,宿臣很快就開口,「我可不像你這麼不夠意思,喏,那邊那個,留給你的。」

  夏承斌知道他說的是在場的第三個女人,先入眼的是一雙修長的美腿,套在繫帶高跟鞋中,她火辣的身材被裹在齊臀的黑色裙裝裡,五官立體耀眼,眸子湛藍清澈,一雙紅唇更是艷得驚人。

  夏承斌很快就將目光從這個金髮碧眼的女人身上挪開,宿臣給他一個女人,他思忖了一下宿臣這樣做的理由,最後作罷,因為他無法猜透宿臣的心思。

  不過夏承斌沒有拒絕,因為拒絕了宿臣絕對沒有好處,無非就是一個女人,宿臣給他,他就留下,反正他天天都會帶女人去酒店,睡不睡是他的事,為了避免和宿臣在工作之餘有過多的交集,所以夏承斌很爽快的收下了這份禮物,當即就帶著這位異國美女到附近酒店開房間。

  他走之後,宿臣立刻就鬆開了身邊的兩個女人,快步走到玻璃前,目送夏承斌離開了夜店,宿臣掏出手機來,「嗯,帶她過來。」

  夏承斌左防右防,最終居然栽在了自己這幫狐朋狗友的手上。

  但麻煩事並沒有就此結束,因為「損友團」之外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才剛剛亮相。

  損友團之所以會上門看熱鬧,也是接到了宿臣送來的第一手消息,夏承斌找了女人,卻從來不碰,幾人碰頭探討過這個問題,為什麼家裡擺著一個非親非故的小美女卻當成菩薩一樣供著?要知道,夏承斌可不是一個無慾則剛的人,經過一番討論,幾人下了結論,夏承斌是個人格分裂,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沒理由的。

  又沒人緣又人格分裂的夏承斌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處境,他開始惶惶不安,生怕自己在她心中的光輝形象受損,但他卻想不出任何的辦法,他不能讓損友消失,也不能把藍覓捆在自己身邊,不過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失去理智了,他溫柔體貼的面具即將崩潰,很快,支撐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也被壓斷了。

  因為宿臣出手了,準確而致命。

  那天夏承斌聽保鏢說,有個男人出現在書吧外,和藍覓說了幾句話,還給她一份文件,聽保鏢描述了一下男人的長相之後,夏承斌第N次被雷劈到了,宿臣為什麼會見藍覓?不祥的預感膨脹到最大,他迅速衝出了書房,然後直奔三樓藍覓的房間。

  他沒有敲門,推門而入後看見藍覓正坐在床邊。

  她的身側散落了一些文件,聽到開門的聲音,她看過來,雙眼通紅。

  夏承斌握了握拳頭,勉強笑著,「覓覓,你在看什麼?」

  藍覓定定的看了一會兒,而後淚水一點點的又浮了上來,然後她猛地抓起床上的文件,向夏承斌扔過去,「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一直在調查我!」

  她渾身都在顫抖,蒼白的嘴唇抖顫了她的語調,「一切都是裝的,是不是?你不是當年的阿承哥了,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把我當成個傻瓜一樣玩弄,很有意思嗎?」

  夏承斌拾起地上的文件,臉色大變。

  文件分為兩份,一份是他的背景,一份是他調查藍覓時得到的那份。

  可夏承斌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藍覓他確實調查了,身份他也確實隱瞞了。

  他的沈默令藍覓更加難過,眼淚落得更凶,「當我和你說我爸媽的時候,你一定在偷偷笑我吧,笑我像個小醜一樣跟你編造拙劣的謊言,是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原以為自己還有你,可連你也變了……刑警?呵,怪不得我看見你的衣服上有血,也只有我這麼傻,被你耍得團團轉還不知道!」

  「覓覓,你聽我說。」

  「你還要再騙我嗎?」藍覓別過頭去。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覓覓,我不提,只是不想再讓你難過,我不想親手揭開你的傷疤。」

  他將那�文件死死的攥在手心裡,聲音沈悶而發顫,「至於為什麼調查你,我早就看出來你不是真的離家出走,怕你惹上了什麼麻煩,所以想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結果卻查出……我相信,你瞞著我肯定是有理由的,出於對你的尊重,我才沒有問。」

  藍覓低著頭,沒有說話。

  「至於我的真實身份……抱歉,覓覓,我不說,是怕你會看不起我。」

  藍覓睫毛顫了顫,緩緩�起眼來。

  「七年沒見,我真的不想以一個殺手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

  夏承斌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唇瓣動了動,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以他的性格,實在沒法說出卑微祈求的話來,而且他並不想讓藍覓知道自己對她不同以往的感情,所以他沈默了下來,靜靜的看著藍覓,想等她自己想明白。

  可是藍覓卻是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不要再說了,你這個風流冷酷的殺手!你不是我的阿承哥了,他才不會這樣,才不會這麼花心風流,才不會天天去夜店找女人!」

  夏承斌錯愕,「你怎麼知道?」

  藍覓脫口而出,「我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她怎麼會看到?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犯罪嫌疑人,廖淳!

  夏承斌有些手足無措,「覓覓,你聽我說,那是因為……」他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他對她充滿了不軌的想法所以才流連夜店的?說他在嘗試了很久之後才發現自己除了她以外,什麼女人都不想碰,所以就放棄了?

  他的唇分分合合,卻始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藍覓卻不想再聽了,她拉高了被子躺下去,將頭埋進枕頭,「我好累,想睡了。」

  夏承斌叫著,「覓覓……」

  藍覓哽咽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你讓我安靜一下,好不好?」

  夏承斌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幫她關掉了房間的燈,然後輕輕關門離開。

第6章(2)

  他回到一樓餐廳,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又點燃了一根煙,這一夜他打破了自己抽煙只抽一口、喝酒只喝一杯的規矩,不停的吞雲吐霧,直到餐廳裡全是煙霧,熏得他眼眶酸疼,幾乎要掉眼淚,夏承斌撚滅了最後一支煙後,伸出手指按住自己的雙眼揉了揉,眼角被揉出了水漬,溶進他眼角的細紋中。

  這件事發生的並不突然,因早在藍覓出現的那一天起,他就活在不安與糾結之中。

  起初怕她留在自己身邊有危險,接著又怕她在社會和學校裡遇到壞人,然後害怕她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並不奇怪,只是夏承斌的心理壓力已經到了臨界值,他幾近崩潰,僅存的理智告訴他要給藍覓充足的時間,讓她想清楚。

  他浸泡在煙酒中一夜沒睡,藍覓也是一樣。

  她很混亂,不知道該為自己的隱瞞愧疚,還是夏承斌的欺騙憤怒,抑或是因為他的身份恐懼,但她自己也清楚,最令她無法接受的是他這種風流的行為。

  那晚的情景似乎又浮現在眼前……

  夏承斌派給藍覓的保鏢將她帶到了一個酒店附近,她驚慌又不安,以為他有什麼不軌之心,但幾分鐘後,她知道了保鏢的意圖,因為她看見了夏承斌和一個金髮女人。

  許多零碎的線索都串聯在一起,而這些零碎線索,幾乎全部源自於廢話多的廖淳,因為他總要來找夏承斌談工作,所以漸漸的和藍覓也熟悉了起來,他愛裝熟,很快就把藍覓當成了好姐妹,總愛把夏承斌的八卦透漏給藍覓,其中佔多數的就是他的花邊新聞。

  「我們老大可是有名的金槍霸王呢!」

  「什麼金槍……霸王?」

  「哎,你還小,當然不會明白,以老大這種身份……」廖淳舌尖一轉,又嘿嘿的笑起來,「刑警隊長,多金又帥氣,我們局裡好多警花都暗戀我們隊長呢,不過老大他流連花叢卻不沾染分毫,女人有的是,可是女朋友……」雖然藝術性的捏造了一下,但大致還是沒有錯的,夏承斌從來沒有缺過女人,卻沒有過女朋友。

  「阿承哥他不是這種人。」藍覓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憤怒道。

  「你和他多少年沒見了?人總是會變的好嗎,小妹妹。」

  直到那晚之前,藍覓還不願相信夏承斌是這樣一個風流的人。

  即使那晚親眼所見,她還是抱有一絲幻想,或許是談生意也說不定呢,她絕不相信當初溫柔體貼的阿承哥會變成這樣,於是她記下了那個酒店的地址,並拉上了廖淳,和她一起守在酒店門口。

  藍覓這輩子最大的失誤,就是做這件事時帶上了白目、多話又大嘴巴的廖淳。

  因為情景加上解說,真的很有說服力。

  隳淳說這家酒店是夏承斌常來的,他是金卡會員。

  廖淳說這個女人的腿很長,夏承斌很喜歡。

  廖淳說這個女人的屁股不夠翹,夏承斌不喜歡。

  廖淳說……

  廖淳說……

  他繪聲繪色的說著,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對夏承斌存著什麼心思,也不知道夏承斌對這個女孩是什麼態度,他天真的以為藍覓只是夏承斌的好妹妹,於是即便以後他真的被夏承斌給撕碎了,也毫不奇怪。

  藍覓和他接連去了幾天,天天都看見夏承斌帶著不同的女人去開房間,藍覓不得不信了。

  而今天,她更是知道了夏承斌風流的理由。

  原來他根本不是刑警隊長,而是一個黑幫成員,這樣一個人,想不風流是很難的吧?此外還有一絲絲的悲涼在她心裡交織,但她知道這並不是因為他的欺騙,而是因為他的風流花心。

  他為什麼不找一個正式的女朋友?為什麼夜夜風流?如果以後他結婚了,那麼他的妻子該多麼的可悲,如果自己是他的妻子……

  藍覓想來想去,卻只得出了一個結論,她喜歡阿承哥。

  因為喜歡,才會無法接受,才會如此悲涼。

  六歲開始,她說的那句話一點都沒有錯,我叫藍小覓,我好喜歡你哦哥哥。

  既然喜歡,就要學會原諒,所以藍覓想開了,阿承哥的欺騙也是有苦衷的,而且一想到昨天阿承哥說怕她會看不起自己時的受傷眼神,她就覺得好心痛,所以不管阿承哥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都無法抹殺之前那七年他對自己的好,所以藍覓寧願相信,他還是阿承哥。

  而她,是這麼、這麼的喜歡阿承哥。

  她一直以為這種感情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可這一晚她才知道,這種喜歡叫愛。

  藍覓決定了,她要忘記這些事,離開這個地方,因為她怕再留下來,當年那個阿承哥會在自己心裡一點一點的被驅除,所以第二天清晨,藍覓整理好了行李箱準備離開。

  從餐廳出來的夏承斌看見了這一幕,瞳孔驟然一縮,猛地撲上去按住她的行李箱。

  「你這是幹什麼?」

  「阿承哥,我想我還是搬走的好。」藍覓低著頭,輕聲說。

  「什麼意思?」夏承斌頂著兩圈眼袋,一身的煙酒味道,「我和你說的還不清楚嗎?」

  「很清楚了。」藍覓�眼,臉色蒼白,更顯得眼眶發紅,不過她沒有哭,「所以我要搬走。」

  「這就是你最後的決定?」夏承斌一字一句的問,表情森寒至極。

  「是……」藍覓從沒見過他如此陰冷的表情,頓時就嚇得有些結巴起來,「我不想再……」

  「不想再打擾我?」夏承斌冷冷的接了後半句,然後單手壓著她行李箱的拉桿,直起腰來,居高臨下的睨視著她,最後一層面具終於崩潰,惡狼的痞性完全的曝露了出來。

  在藍覓驚慌的目光之中,他瞇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不想打擾也已經打擾了,既然闖進了我的生活,那就別妄想輕易逃走……藍小覓,我給你離開的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眼前這個男人渾身迸出了一股寒意,令藍覓下意識的縮起肩膀。

  眼下的烏青、下巴上鑽出的鬍渣、濃烈的煙味將他殘留的溫柔光芒掩去,只剩下邪惡、冷酷與不容拒絕的霸道。

  他輕而易舉的奪過藍覓手中的行李箱,然後伸手一推,行李箱滑得好遠,最後「砰」的一聲撞上了牆壁,倒在了地上,不過藍覓沒有餘力去拯救自己的小行李箱,因為她好害怕,好怕這樣的阿承哥,他的眼底有寒潮湧動,似乎隨時都可以吃掉自己。

  藍覓猜得沒錯,夏承斌打算吃掉她。

  推開行李箱後,夏承斌稍一俯身,猛地將藍覓打橫抱起。

  藍覓驚呼了一聲,嚇得小臉發白,「你、你要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夏承斌無視她的掙扎踢踹,步履穩健的走上三樓,他踹開了藍覓房間的門,大步闖入,然後長臂一伸,將藍覓丟到了床上。

  他俯視著床上被嚇傻了的藍覓,用力的一拽領帶,「你不是要走嗎?那好,等我把你吃干抹淨了,看你還怎麼走!」說著就丟掉了領帶撲了過來。

  藍覓一向是危機意識匱乏的,但這一次,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恐懼。

  夏承斌的力氣很大,僅用一隻手就輕而易舉的箍住了她的雙手,另一隻手開始脫她的衣服。

  藍覓拚命的掙扎,眼淚簌簌的往下落,「阿承哥,你不能這樣……唔唔!」一個急切的唇堵了上來,封住了藍覓所有的哽咽,她的雙手被束在頭頂,於是只能不斷的扭動身子表示抵抗,然而當她口中的氧氣一點點被夏承斌吸走的時候,她掙扎的幅度小了。

  確認懷中的女人癱軟下來後,夏承斌才放過了她已經紅腫的唇瓣。

  他用兩指捏著藍覓的下巴,「知道嗎,覓覓,我等這一天等得快要瘋了。」

  藍覓貪婪的呼吸著,眼中水氣朦朧,「放過我……」

  夏承斌的眸中閃過被刺痛的情緒,「我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夏承斌沒法回頭了,在他吻住藍覓的那一刻起,藍覓對他的仰慕完全崩塌,不過這沒有什麼,他要的不是藍覓的仰慕與信任,而是她的愛,純摯完美的愛情。

  他不想再走彎路,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摧毀鄰家大哥阿承,建立起男人夏承斌的形象,於是他低下頭又吻住了藍覓,這次他輕柔了很多,或許是剛吸了煙的緣故,他的吻帶有苦澀的味道,與藍覓鹹澀的淚融在一起,交織出一種莫名的曖昧。

  藍覓臉色蒼白的咬唇,淚水無意識的滑下來。

  夏承斌吻去她的眼淚,然後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看著我,今晚過後,我不再是你的阿承哥,我是夏承斌,你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

  他俯身壓下來,修長的指順著她的曲線滑下來,然後擠入她的兩腿之間,用溫柔又霸道的手法誘出她的濕潤。

  藍覓縮在他懷裡,大眼裡寫滿了不安與倉皇,但同時也似乎被他的話催眠了,現在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是阿承哥,是她六歲起就開始默默喜歡的男人。

  把第一次給喜歡的男人,似乎也情有可原,雖然是以這種方式,以這種讓她覺得羞恥與失望的方式。

  ……

  藍覓猛地失聲尖叫出來,劇痛令她臉色煞白,水潤的雙眸撐到最大,眼淚落下來。

  夏承斌沒有再動,渾身的肌肉因為忍耐而緊繃,額角浮上了一層汗水,他懸在藍覓身上俯視著她,被汗濡濕的黑髮垂在他褐色的眸前,更添了幾分邪魅,藍覓從沒見過這樣的夏承斌,不同於以往的溫柔,這樣霸道、這樣邪魅、這樣性感。

  他用目光將她鎖住,「藍小覓,你終於是我的了。」

  劇痛之下藍覓再也顧不上羞辱、憤怒、失望,她只是覺得好痛,而唯一可以治癒她的人,就只有眼前這個男人,於是她下意識的攀住夏承斌的手,「阿承哥,好痛……」在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她依然第一個就想到了夏承斌,即便這種傷害是他帶來的。

  夏承斌的心口像是被揉了一下,「覓覓,對不起。」

  藍覓只是一個勁的、弱弱的喊痛,似乎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夏承斌濃眉緊擰,眼底的寒潮散去,剩下一層重重的愧疚。

  他顫抖的薄唇也不斷的親吻著她身體的每一處,嘴裡不斷喃喃,「對不起,覓覓,不這樣做,我怕會失去你。」

  他咬住藍覓的耳垂,「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只要你留下。」

  他將臉埋在藍覓的頸間,慾望、痛苦與緊張摻雜,使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沙啞,「藍小覓,別走……我只有你。」

  藍覓的眸子微微一顫,她覺得自己的頸窩有些濕闊,於是忍不住伸出變手把夏承斌的臉�了起來。

  四目相對,藍覓怔了怔,說:「你哭了?」

  夏承斌沒有說話,用力的吻住了她,他顫抖的嘴唇讓藍覓知道,原來這個男人也在害怕。

  有時,讓女人淪陷只是一瞬間的事,更何況對方又是自己一直喜歡的男人,所以在聽到夏承斌說「我只有你」的時候,在看見他閃爍的淚光的時候,藍覓又淪陷了,她放下了所有的自尊,想要不顧一切的再信他一次。

  這一夜,夏承斌終於將藍覓佔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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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9 22:52:42

第7章(1)

  所謂「貴人多忘事」,說的正是藍覓這種人。

  在床上的時候明明再次淪陷,明明決定不顧一切的再相信他一次,可到了第二天早晨,她就改變主意了,感情本來就是一對一的事,夏承斌做不到,所以藍覓即使喜歡也不會要這份感情。

  她可以繼續默默的喜歡他,可以不計較昨晚發生的事,但卻不會和他在一起,所以不得不說,藍覓危機意識匱乏,情商指數還是蠻到位的。

  翌日清晨,藍覓一直裝睡到夏承斌離開。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就睜開了眼睛,然後開始思考,並得出了以上結論。

  接著她去洗了個澡,又用粉底遮住了自己憔悴的臉色及眼底的烏青,確定自己很好之後,她離開房間下樓。

  早就錯過了早餐的時間,張嫂正在準備午餐,聽到下樓聲後張嫂出來看了眼,接著對著藍覓一點頭,面無表情的打了招呼,「藍小姐。」

  「早,阿承哥呢?」

  「夏先生出門了。」張嫂說完就鑽回廚房。

  「哦。」藍覓對著空無一人的客廳應了一聲,然後索性在鋪有地毯的樓梯上坐了下來。

  「藍小姐。」張嫂又出現了,手裡多了一杯暖暖的姜絲可樂。

  「謝謝。」藍覓接過來,然後捧在手心裡,使冰涼的小手逐漸找回了溫度。

  她端起來喝了一口,甜酸的溫熱液體劃入喉嚨,令她忍不住舒服的歎出一口氣來,阿承哥一直都記得,她最愛喝放光氣的可樂,這樣一個人,是怎麼成為一個殺手的呢?

  說對他的身份不畏懼那是假的,只是好奇大過了畏懼,她無法想像他經歷了什麼才會這樣,而這一切,只有夏承斌才可以給她答案。

  藍覓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夏承斌,反而等到了損友團的臥底,廖淳。

  他一進來就先看見了在台階上坐著的藍覓,瞬間笑起來,「啊,藍妹妹!」

  藍覓卻是有些笑不出來,「你來找阿承哥嗎?」

  廖淳點頭,「是啊,隊長人呢?」

  藍覓不回答,反而沒頭沒尾的問:「我記得你,你是刑警隊副手?」

  廖淳愣了愣,然後猛點頭,「是啊是啊,販毒組織太猖獗,我們天天……」

  藍覓喝了口可樂,淡淡的打斷他,「我知道都是假的了。」

  廖淳收聲,抿著嘴沈默了半天,眼睛凝視著台階上的藍覓。

  藍覓只是低頭喝可樂,聲音輕輕的,「你們的組織叫做狼王府?」

  多話的廖淳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無數念頭在心裡翻滾……她怎麼知道?組織裡也沒說要揭夏承斌的老底啊?還是老大自己說的?如果是組織說的,他死定了;如果是老大自己說的,他嚼錯了舌根也死定了;但如果他什麼都不說,惹怒了這位藍大姐,他也死定了。

  廖淳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既然橫豎都是死,那就別怕了!

  當藍覓以為廖淳什麼都不會說,所以拿起空杯子準備去廚房的時候,廖勇士猛喝了一聲:「是的,我們是狼王府的!」說著一閉眼,昂起脖子好像要受死。

  藍覓嚇了一跳,眨了幾下眼,然後默默的回到廚房,再出來時,手裡多了兩杯橙汁。

  她走過去,遞給廖淳一杯,「那你和我說說有關阿承哥的事,可以嗎?」

  廖淳顫抖著接過橙汁,彷彿看著一杯毒藥。

  與藍覓相比,夏承斌的情商指數就比較令人擔憂了。

  一開始事情並沒有他想得那麼複雜,沒人告訴他藍覓會介意兩人的年齡,也沒人告訴他藍覓會看不起他的職業,但夏承斌偏偏就非要繞彎路,想盡辦法的騙藍覓,但最後還是計劃敗露。

  而之後的發展遠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沒人告訴他滾過床單,藍覓就會對他死心塌地,所以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聰明、陰狠、殘酷的夏承斌還是蠻笨的。

  他以整人為樂趣,但在這件事上,卻被狠狠的算計了一回。

  夏承斌以為整人遊戲已經到此結束了,宿臣的惡劣行徑卻成為了他踏出一步的助力,所以他沒空去管宿臣安的什麼心,當務之急就是安撫好家裡的那個小女人。

  成功將藍覓吃干抹淨的夏承斌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就像一直嚮往卻望而卻步的東西終於收入囊中了一樣,有種與他年齡不相稱的喜悅,於是第一次,在不面對藍覓的時候,夏承斌真的笑了。

  原來將錯就錯的感覺,是這麼美好啊!

  夏承斌象徵性的去幾家有他入股的夜總會和酒吧巡視了一圈,以表示他這號人還存在,不過他的心思現在已經完全不在生意上了,他把工作全權交給了廖淳打理。

  其實廖淳雖然話多,卻很有頭腦,對他也算忠誠,沒有犯過什麼嚴肅的錯誤,就是太大嘴巴,不是性命攸關的事,他就都不當成是大事,總是無意間就亂嚼舌根。

  巡視了一圈,卻沒在任何一處找到廖淳,夏承斌沒在意,讓司機帶他去附近的商店街轉了轉,最終為藍覓挑選了幾樣禮物。

  回家的路上,他掏出了一直收在口袋裡的打火機,袖珍手槍的樣式,是藍覓為他選的,他用拇指摩挲著機身,唇角又情不自禁的勾出了一個弧度,當他抱著一人高的熊玩偶站在公寓門外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熊玩偶遮住了夏承斌的全部視線,「覓覓,喜歡嗎?」

  夏承斌沒有聽見藍覓的聲音,反而聽見了一聲狠狠的抽氣聲。

  他察覺不對勁,將熊玩偶往旁邊挪了挪,探出頭一看,然後頓時色變。

  站在他對面的廖淳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瞪眼張嘴,一副活見鬼的樣子,不過廖淳自己清楚,這可比活見鬼可怕多了,這就像是……廖淳形容不出來,反正就是有種想把自己的舌頭伸出來打個結的衝動,而他真跟舌頭打結了一樣,結結巴巴,「老老老……老大。」

  夏承斌比他鎮定一些,反手迅速的把熊玩偶給扔了出去。

  一人高的熊玩偶以拋物線弧度滑出,然後落在剛開門下車的司機頭上,發出沈重的悶響。

  他無視司機的慘叫,淡定的撫了撫西裝,伸手撥開目瞪口呆的廖淳進屋。

  藍覓正坐在沙發上,見他進來便站起來,笑了笑,「阿承哥。」

  夏承斌覺得她的笑跟原來不太一樣了,也對她的稱呼很不滿,「怎麼還叫我阿承哥?」

  藍覓沒回答,指了指在門口石化的廖淳,「廖哥哥似乎有事找你呢。」

  夏承斌瞇眼,「廖哥哥?」

  藍覓點頭,「是啊,早就來了呢,你們聊吧,張嫂的午飯也該做好了,我去看看。」

  她前腳進了廚房,夏承斌後腳就轉過身去,幾步跨過去揪住廖淳的領子,「廖哥哥,嗯?」廖淳笑得比哭還難看,「別、別這麼客氣……」

  夏承斌手腕猛地一晃,「少貧嘴!你來幹什麼?」

  廖淳投降般�起手,「在說這個之前……」他指了指夏承斌的胸口,「這裡有毛。」

  夏承斌不耐煩的吼他,「什麼毛!」

  廖淳滿臉的無辜,「那個熊玩偶……可能脫毛了。」

  夏承斌無言以對,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廖淳這個混蛋給撕碎了,可是他沒那麼殘忍,也沒有正當的理由,因為廖淳是來跟他談公事的,身為他的助手,廖淳上門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只不過家裡只有藍覓在的情況除外,再不過抱著熊玩偶的糗樣被他看見的情況除外!

  如果不是廖遠康救過他的命,他真想把廖淳嚼了!

  但他還是忍下了怒氣,只是把廖淳給踹出了公寓。

  真是的,破壞了他的好心情!夏承斌闔上了大門,咬牙切齒的想。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回房間換掉滿是熊毛的外套,換上了黑色的T恤和米色長褲,回到客廳時,藍覓已經坐在飯桌前等他了,他忍不住勾出一抹笑,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早上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沒有叫醒你先起床了,睡的還好嗎?我看你臉色不錯。」

  藍覓拿起了筷子,低垂著眼,突然說:「阿承哥,我不會搬走了。」

第7章(2)

  她從廖淳那裡知道了夏承斌是付出了多少心血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他經歷了無助、痛苦、絕望,但仍舊一個人孤身熬了過來,這使藍覓忍不住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少年,他的衣服破舊卻整潔、他提了一個小行李袋,他背井離鄉、無依無靠,但他從來不要別人的施捨與同情,在那段時間,自身難保的他甚至還想方設法的保護幼小的自己。

  她只記得阿承哥什麼都會,卻不知道他其實什麼都沒有。

  當自己抱著爸媽送她的熊玩偶時,阿承哥正在某個廚房裡幫人刷盤子。

  當她和同學在學校附近吃甜品的時候,阿承哥正在某個工地裡幫人砌牆。

  當她攤開零用錢計算著要用多少來買雜誌的時候,他被人堵在巷子裡,為了護住口袋蓼蓼無幾的現金而被痛打一頓仍不鬆手。

  阿承哥一直都在吃苦,而藍覓則想做他生命中的那點甜。

  但誰都無法改變夏承斌風流的事實。

  藍覓知道自己只是跟他上過床的無數女人的其中一個,但她肯定是最愛他的那一個,對夏承斌的愛,讓藍覓決定留下來。

  而對愛情的要求,讓藍覓給了夏承斌一個準確的身份,哥哥。

  所以她說:「昨晚的事,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你還是我的阿承哥,我會把你當作親哥哥。」

  夏承斌先是一愣,而後笑起來,「覓覓,你在說些什麼?」

  藍覓�起頭,直視他,「阿承哥,我不想改變以前的一切,你可以還當我是妹妹嗎?」

  我不要做你的女人,因為yu/望沒了就會被拋棄,我要當你的妹妹,在你豐滿的羽翼之下,繼續默默的喜歡你。

  夏承斌要追殺廖淳的事,在狼王府被傳得人盡皆知。

  廖淳的大嘴巴終於給自己招來了麻煩,其實說起來,也是夏承斌命太衰,事情都特別湊巧的發生在了一起。

  宿臣和廖淳互不認識,但卻意外的合謀了這件事,宿臣眼睛利,看出了夏承斌對這女人想吃不敢吃的心思,所以決定發發「善心」,推了兄弟一把,而廖淳的精彩解說更是讓藍覓完全相信了這件事,但廖淳卻毫不知情,覺得自己不過是說說八卦而已啊。

  不過這廖淳也不傻,第一時間就跑到大哥廖遠康家尋求庇護,而夏承斌氣紅了眼睛,一路殺到了廖遠康家,他到了沒有五分鐘,看熱鬧的「損友團」也聞聲來到,真讓人忍不住讚歎這幾個老兄真是沒事可做。

  「出來。」夏承斌手執軍刀,雙腿分立,殺氣騰騰。

  「你這是幹什麼?」廖遠康擰起濃眉,粗曠的臉上浮上一抹疑惑。

  「這跟你沒關係,讓廖淳出來。」

  「有時我也希望自己和小淳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又闖禍了?」

  「老廖,拜託你,有那個功夫神遊,不如多拓寬一下自己的資訊網吧。」雷少城從廚房裡晃悠出來,手拿三根冰淇淋,分別給了雷少決、郝寧一人一根,然後自己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說:「你的寶貝弟弟撬走了老夏的女人。」

  「喂,話不要亂說!」臥室裡傳來大叫。

  「什麼女人?」廖遠康一步靠過來,攔住了直奔臥室的夏承斌,「去你家見到的那個?」

  「嗯。」夏承斌手腕一動,「你讓開。」

  「你劈了他,讓你女人知道的話,她會怎麼想?」廖遠康沈聲說。

  夏承斌一愣,且不說自己究竟能不能下得了手,即便下手了,藍覓該怎麼想?

  「你女人現在在哪?」廖遠康問。

  「在我家。」夏承斌似乎冷靜了些。

  「那就是還沒跑,你慌什麼?」廖遠康拍了拍他的肩膀,「關上門拉上床,就都解決了。」在場的幾位一陣顫慄,怪不得這位刑警隊長會和黑幫的人交朋友。

  廖遠康卻還沒有停止他的演說,「再不行就多幾次,只要你體力過關,之後把自己的女人看住了,還有誰能撬走?」他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麼夏承斌要這麼大動干戈,「這麼衝動,可不像是你的性格,要不要來杯酒?」

  「不了。」夏承斌搖頭。

  「那把刀放下,嗯?」廖遠康又說。

  「我不想綁住她。」夏承斌突然說,臉上閃過一絲失落,「我要她愛我。」

  「那麼你呢,你愛她嗎?」廖遠康問。

  「愛。」夏承斌想都不想就回答。

  他的回答令在場的幾個男人都愣住了,除了廖遠康以外,幾個都已成家立業的男人知道夏承斌沒有撒謊。

  於是雷家兩兄弟和郝寧面面相覷,這個玩笑似乎是開大了,於是「損友團」迅速倒戈,變成了「親友團」,他們完全忽略了還在房間裡躲著不敢出來的廖淳,拉著夏承斌開始詢問前因後果。

  而成功化解了一場惡鬥的廖遠康則自己拿了一瓶啤酒,坐在單人沙發上又開始走神。

  當夏承斌吐露一切之後,「親友團」又心虛了,要知道,罪魁禍首宿臣正是他們找來的啊。

  不過這種心虛很快就消失了,因為接下來他們發現,夏承斌的話原來這麼多!

  他的聲線一如往常的陰冷,說話沈穩,語句密度也不高,但這種資質的人一旦開了話匣子,就會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很快,在場的人就都睡著力,除了沒有在聽的廖遠康,但夏承斌仍舊自顧自的說著,她說要做我的妹妹,妹妹?呵,都上過床了還怎麼做妹妹?況且我不要她做妹妹,我要她做我的女人,我這麼寵她,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幾秒後,回答他的只有均勻的呼嚕聲。

  又過了幾秒,臥室裡傳來悶悶的聲音,「或許你是像寵妹妹一樣寵她?」

  夏承斌冷笑,「我想在上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個寵是什麼意思了吧。」

  臥室裡的聲音又響起來,「那可能她還沒有想通。」

  夏承斌搖頭,「她就是因為看見了才會這麼堅決……」說到一半,他側頭看了眼在沙發上睡著的三個男人,又看了眼在喝酒、看天花板的廖遠康,接著目光唰的射到臥室的門上,然後一道鋒華閃過,他緩緩起身,「我猜肯定是有人和她說了什麼,又帶她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臥室裡的聲音全然沒發現正逼近的危險,「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會獨立思考的。」

  夏承斌走到臥室門前,「你也是成年人了,但為什麼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舌頭?」話音剛落,猛地一腳踹開了臥室的門。

  房間裡的廖淳嚇得渾身一震,然後慘叫出來,「啊啊啊!救命啊……哥、哥!」

  廖遠康正在專心致志的數天花板上的條紋,完全沒聽見,而沙發上的男人們睡得正香,也沒人搭理他,於是廖淳最終還是為他的大嘴巴付出了代價,被狠揍了一頓。

  事後他十分不甘心,明明當初大家都有份,可為啥現在你們都是「親友團」,就我一個叛徒?廖淳擦去了兩行清淚,拄著枴杖,蹺著打石膏的腿,蹦回了病房。

  而另一邊,「親友團」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追妻計劃,不過各位前輩的看法都不太一致。

  雷少城說:「追老婆就得軟硬皆施,我當年就是……」

  雷少決表示,「黏著她,死活不走。」

  郝寧推拖,「別看我,你們誤會了,我還沒結婚。」

  雷少城說:「我大哥發來郵件支持,讓你把老婆……關起來?」大哥你好生猛!

  不過說起大哥雷少霆,雷少城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我和大哥追老婆有一個相似之處,就是,懷孕!讓她肚子裡塞進一個寶寶,看她還怎麼跑。」說著說著,幾個男人就開始討論起來,完全無視掉主人公夏承斌,最後竟然成了育兒座談會。

  夏承斌越聽越頭疼,索性直接走人。

  讓司機繞著公寓開了幾圈之後,夏承斌決定繼續採取原來的策略,騙。

  這個招數他用的已經是爐火純青、嫻熟無比了,於是夏承斌操起了「影帝」的老本行,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大家都知道他追老婆的事,所以他也豁出去了,此番不成功便成仁了!

  他看了眼時間,確定這個時段藍覓應該還在上學,於是大義凜然的回到公寓,然後衝到酒櫃前,拿出來一瓶威士忌,又去櫥櫃裡拿出了一個碗。

  看見這一幕的張嫂十分淡定。

  這有什麼了?就算夏承斌連喝三碗然後再去打虎,她都不會覺得怎樣。

  不過夏承斌沒打算去打虎,他用手指蘸了碗裡的威士忌,然後往身上彈,上衣、褲子、手腕、脖頸、耳後,他按照噴香水的流程,把威士忌都灑到了身上,然後在張嫂略有些動容的目光中,他開始猛揉自己的上衣,直到它變得皺皺巴巴,接著他又揉亂了自己的黑髮,確認自己造型完美了之後,他才籲出一口氣來,看向旁邊的張嫂。

  「我是不是好久沒給你放長假了?」

  「是的……先生。」

  「那從現在開始我給你放假,假期結束我會告訴你。」

  「先生,你這是辭退我嗎?」

  「不是。」夏承斌順手解開袖口,「晚上司機會送你走。」

  「好的,先生。」張嫂不敢肯定夏承斌說的是真是假,他這個人可不是好好先生,違背諾言的事也幹了不少,但身為一個傭人,她除了專業技能過人、心臟強硬以外,還真沒有什麼能和夏承斌對抗的,於是張嫂歎了一口氣,回自己的房間收拾行李去了。

  在藍覓回家的前一個小時,夏承斌派司機送走了張嫂。

  有些計劃,還是沒有第三者在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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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20 11:17:42

第8章(1)

  藍覓毫不知情的回到家,發現公寓裡沒有人,她喊了幾聲張嫂卻沒有得到響應,或許在洗衣服沒聽到吧。

  藍覓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喝,然後提著包包上樓,剛一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刺鼻的酒味就撲面而來,藍覓掩口咳了幾聲,定睛一看,發現有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來回翻滾。

  「阿承哥?」藍覓錯愕。

  「覓覓、覓覓……是你嗎?」

  「你怎麼喝了這麼多?」藍覓扔了包包湊上去。

  「好想你啊。」夏承斌傻傻的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說著伸手去撈她的脖子。

  「阿、阿承哥……你不要勒著我,我幫你脫鞋子。」她憋紅了一張臉,想要掙脫夏承斌粗壯的小臂,但夏承斌反而得寸進尺,一個翻身把她壓了下來,他的呼吸急促而灼熱,噴在藍覓的頸間,有些癢癢的。

  藍覓被壓得透不過氣,「阿承哥……哥,你壓痛我了。」

  「別叫我哥,我不是你哥。」夏承斌忽然板起了臉。

  藍覓看他突變的臉色,嚇了一跳。

  「叫我老公,好不好?」夏承斌又忽然傻笑了起來。

  藍覓被他整傻了,不知道該怎麼接他跳躍的話題。

  「覓覓,讓我親親你吧。」夏承斌又說。

  「阿承哥,你喝醉了。」藍覓掙扎了一下。

  「就一下。」夏承斌伸出了一根手指,笑了笑,「好不好?」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瞇起眼睛的時候更是有點大男孩的味道,讓藍覓看呆了。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夏承斌嘿嘿的笑,飛快的在她唇上點了一下。

  藍覓瞪大了眼睛,心想,為什麼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賣起萌來卻毫無違和感呢?

  「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看見你軟軟的小臉蛋,就特別想咬上一口。」

  他伸手捏了捏藍覓的臉,然後詫異的說:「覓覓,你瘦了。」

  藍覓推開他的手,「阿承哥,我不是六歲了,臉當然沒那麼圓。」

  夏承斌點了點頭,「是啊,你二十歲了。」

  他用手摸了摸藍覓的頭髮,又湊上去嗅了嗅。

  藍覓忍不住又說:「親也親過了,你快起來吧,我去幫你煮些醒酒湯……」

  夏承斌瞪眼,「我親過了嗎?我哪有親過了?」

  他�起藍覓的下巴,吸吮了一下她的唇,滿意的聽她沈吟了一下之後笑說:「這才叫做親……來,再一下。」他捏住她的下巴,用力讓她張開嘴,然後將長舌探入,粗略的一掃又�起頭,「再一下。」第三次吻下來的時候,他微微下壓,用堅硬的胸膛擠壓著藍覓的柔軟。

  藍覓用手去擋他,卻無能為力。

  他看似喝醉,但力氣一點都沒有變小,長腿壓著她的腿、胸口壓著她的胸、薄唇還把她的話都堵得死死的。

  夏承斌迅速又細碎的親吻著她,聲音響得令人臉紅,賣萌的怪叔叔終於露出了他惡狼的面容,但年輕不更事的藍覓根本不是這男人的對手,被他親親摸摸,就渾身軟得不行,只剩下在他懷裡喘息的份了。

  夏承斌一隻手將她剝光,反覆親吻。

  ……

  記憶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個瘦削高大的男孩,正在送一個小女孩上學。

  「阿承哥,你會一直這麼寵著我嗎?」

  「會。」

  「一直一直嗎?」藍覓依靠著夏承斌堅硬的背脊。

  「會,一直一直。」夏承斌的聲音聽起來沈穩而有力。

  回憶中的阿承哥和眼前的夏承斌面容交�重合。

  記憶中的男孩已經被歲月洗禮得稜角分明,他此刻正懸在自己身上,幽深的眸子裡有自己的影子。

  藍覓下意識的攀住了他的肩膀,開始無意識的迎合他的動作,夏承斌悶哼一聲,�手將她摟住,藍覓體內的那種感覺越發強烈起來,強烈得令她腳趾蜷縮,她渾身都緊繃了起來,雙手死死的摟著夏承斌的脖子。

  第一輪高/chao過後,藍覓就已經累極了。

  夏承斌放緩了動作,又試圖用唇齒來喚起她的感覺,「覓覓,再一次。」

  藍覓累極的搖頭,伸出小手去推他,目光不經意下滑,忍不住驚呼:「這是……」

  這是她第二次和夏承斌赤裸相見,上一次太害怕所以沒有注意到,他的身上居然有這麼多的疤痕!大大小小,有刀傷,也有槍傷,還有很多形狀莫名的傷痕。

  她呆住了,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蜜色的胸膛,淚水逐漸的浮了上來,「這些傷……」

  夏承斌看著她,「怕嗎?」

  藍覓搖了搖頭,嘴唇有些顫,「痛嗎?」

  夏承斌俯身摟住她,不讓她再看自己那些醜陋的疤痕,「不痛了。」

  不知道為什麼,藍覓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她緩緩的伸出了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用力而顫抖的攀著他。

  夏承斌計劃的第一步確實有了效果,但這並不是因為他裝醉拉她上床,而是因為自己那一身的傷痕。

  所以夏承斌開始信心十足的開始計劃的第二步,繼續騙。

  因為抓住了藍覓看見他那一身傷就格外心疼的毛病,所以夏承斌想到了一個餿主意,那就是天天在家裡穿得清涼無比,有意無意的展示著自己那一身傲人的肌肉和可怕的疤痕,真是一舉兩得,於是事情發展到這裡,夏承斌的形象已經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

  幾個月前,他陰狠、殘酷,喜歡黑色。

  幾個月後,他賣萌、多話,穿著清涼。

  不過幸好已經到了夏天,天氣漸漸炎熱,所以在家裡穿得涼快點也不會顯得太奇怪,尤其是對於藍覓這種略有些神經大條的人來說。

  經歷了兩次滾床單事件之後,藍覓還是沒有解開自己的那個心結,如果夏承斌無法對自己專一,那麼無論滾多少次床單也是沒有用的,雖然在床上她總是沒辦法反抗,但她的決定還是沒人能改變的,於是他們兩個人就陷入了叫哥、不叫哥的拉鋸戰中。

  而夏承斌,也將自己的惡狼本性曝露得越來越多,性格也越來越婆媽。

  這天傍晚藍覓放學回來,一進門就鑽進了廚房,她去冰箱找冰淇淋吃,結果拉開了好幾個抽屜都沒找到,於是跑出來問在客廳看電視的夏承斌,「阿承哥,冰淇淋都吃光了嗎?」她明明記得還剩下好多呢。

  疑惑的抓了抓頭,她又回了廚房,一分鐘後又跑出來,「冰淇淋、冰塊、冰水為什麼都不見了?」

  「我扔掉了。」

  「啊?為什麼啊?」

  「你快到生理期了,不可以吃涼的。」

  「可是今天真的很熱。」藍覓發出了抗議。

  「你現在不在意的話,以後該怎麼辦?」

第8章(2)

  夏承斌關掉了電視機,�頭打量了一下她,「為什麼穿這麼少?我知道外面很熱,但大量皮膚赤裸在外面,被陽光直射會更熱,而且你這條褲子,短得可以當成皮帶了好嗎?」他擰眉,滿臉的老氣橫秋。

  「阿承哥,你不要像我爸一樣好嗎?」

  「我不是哥,也不是爸,我是你的男人。」

  「又來了,才不是。」藍覓嘔著氣別過頭去。

  「不是?」夏承斌瞇眼,單膝跪在沙發上,「難道我做的證明還不夠多嗎?」

  「我不要做你的女人,我就要做你的妹妹。」藍覓昂著脖子說。

  「如果你執意要做妹妹,那我也不介意亂倫。」

  夏承斌伸手猛地一拽,將藍覓拉到了沙發上壓著,因為常年握槍而帶繭的大手開始不老實的滑來滑去,她一旦掙扎,他就惡劣的捏一下她柔軟的胸部,滿意的看她吃痛的沈吟之後,問:「真的要做妹妹嗎?嗯?」

  「做,就做妹妹!」藍覓發揮驚人的堅定特質。

  「為什麼?」夏承斌真的搞不明白了,他寵著她、護著她,只對她一個人笑、只對她一個人好,況且兩人又已經滾過床單,她為什麼就執意要做妹妹?

  疑惑令他不再繼續惡作劇下去,而是撐在她身上,認真的問:「藍小覓,為什麼不肯做我的女人?」看她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夏承斌拍了拍她的屁股,「說不說?」

  藍覓搖了搖頭

  夏承斌捏了捏她短褲下的腿,「說不說?」

  藍覓掙扎了一下,繼續搖頭。

  夏承斌大手上移,握住她的胸,「真的不說?再給你一次機會。」

  藍覓唇瓣顫了顫,立即閉上了眼睛。

  夏承斌哼了一聲,俯身下來咬住了藍覓得下嘴唇,然後拉長、拉長,藍覓吃痛的瞪大了眼睛,嘴裡嗚嗚的開始叫,而夏承斌卻更加過分,大手探到她的短褲裡,長指捏住了她敏感脆弱的花核,含糊不清的問:「說。」

  藍覓終於投降了,「嗚!」

  夏承斌放開她,用眼神示意她快點說。

  藍覓嘟著紅腫的嘴唇,委屈至極,「因為你的女人有很多個,可是妹妹只有我。」

  夏承斌愣住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藍覓揉了揉自己的嘴唇,撇了撇嘴開始掉眼淚,「好痛……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夏承斌看她這樣便心疼起來,立刻從她身上爬了起來,「對不起,我……」

  有一種女人就是越哄越來勁、越勸越委屈,藍覓就是其中之一。

  在強刑之下說出了自己心裡一直隱藏的秘密,這讓藍覓覺得羞惱,於是她抹著眼淚跑上樓,關門上鎖,不搭理夏承斌了,這是她第二次和夏承斌生氣,等級升高、時間增長,接連一個星期都當夏承斌是透明人,即便對方買盡可樂、玩偶都沒有用。

  而夏承斌得知了藍覓的心意之後反而不好意思對她來硬的,只得苦哈哈的追在人家屁股後面道歉。

  天氣燥熱,夏承斌的心更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而在這種時候,他的「親友團」們終於發揮了一次正面作用,準確的來說,發揮正面作用的是親友團的家屬,雖然那幾個人都不太可靠,但他們找的老婆都還是很不錯的,於是夏承斌決定在自家組織一次聚會,然後讓幾位嫂子、弟妹來幫自己說情。

  對於他的舉動,「親友團」一致表達了鄙視,追老婆追得這麼慘,真是夠了!

  聚會定在藍覓暑假開始的一個星期之後。

  七月盛夏,夏承斌的公寓裡卻是清涼一片,冷氣開得很強,男人們坐在沙發上愜意的吹冷風。

  因為張嫂不在,所以幾個女人就接過了做菜的任務,以雷少城的的妻子艾佐和雷少決的妻子葉景心為主力,年紀稍小的藍覓在一旁幫忙。

  艾佐性格溫順,葉景心又是藍覓的老闆,所以幾個人聊得很高興,廚房裡的歡聲笑語不斷。

  再看男人們……

  雷少城掀開衣服露出了腹肌,斜倚著靠枕打盹。

  雷少決和郝寧,一個想看法制頻道,一個想看財經頻道,爭執不休。

  唯一的孤家寡人廖遠康坐在角落發呆。

  而廖淳,還在住院。

  至於男主人夏承斌,則是一直在廚房外面踱步,時不時的湊上去探頭探腦,但廚房裡面又是水聲又是切菜聲,女人們的纖細嗓音被淹沒了。

  打探無果之後,夏承斌煩躁的走回客廳,「你們倆的老婆真的可靠嗎?該不會只做菜什麼都不說吧?不,女人心軟,她們肯定很快就會倒戈到覓覓的戰線,和她一起對付我。」

  他開始在電視機前踱步,嘴裡喋喋不休。

  一直在神遊的廖遠康突然看向夏承斌,一捏易拉罐,發出「喀」的聲響,「小淳。」

  夏承斌聞言站定,擰眉看向廖遠康,「什麼?」

  廖遠康喝了口啤酒,一語驚醒夢中人,「你越來越像小淳了。」

  雷少城頓時一拍肚子,「欸,說的對啊!」

  搶著一個遙控器的郝寧和雷少決也側目看來,同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繼續爭執。

  夏承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然後伸出手指一指自己的鼻尖,「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也沒說出個一二來,既沒同意,也沒反駁。

  他洩氣的放下手,一扭頭,「好吧,現在的重點根本不在這裡,不要忘了你們來這裡的目的!」

  「看熱鬧啊。」男人們異口同聲。

  夏承斌真想一口惡血噴到他們的臉上。

  男人們是來看熱鬧的,而女人們似乎也忘記了該幹什麼。

  晚飯做好之後,幾人圍在餐廳一起吃飯,幾個女人在熱絡的聊天。

  雷少城眼前放著一杯咖啡和一杯威士忌,然後很認真的把一滴威士忌倒進咖啡裡,大功告成後把剩下的威士忌推給了夏承斌。

  廖遠康在喝啤酒,揀著涼菜裡的花生米吃,郝寧和雷少決則是還在討論法律和經濟孰輕孰重的問題。

  夏承斌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從頭到尾,藍覓都沒用正眼看過他,可見根本沒效果。

  損友,還他媽的是損友!

  聚會完畢,女人們跑到臥室去聊天,男人們則是重複飯前的行為,將近十點半,幾人才起身回家。

  夏承斌和藍覓送他們出門,臨走之前趁藍覓不注意,葉景心神秘的拍了拍夏承斌的肩膀,眨眼說:「放心吧。」

  看著夏承斌豁然開朗的臉色,葉景心轉頭和艾佐也對視一笑。

  夏承斌沒留心她們的小動作,催促他們上車,然後自己回到公寓。

  藍覓正在收拾桌子,夏承斌靠過去幫忙。

  看他一走近,藍覓停下了動作,用圍裙擦了擦手,「你等我一下。」

  看著她轉身上樓,夏承斌呆呆的應道:「喔。」

  幾分鐘後,藍覓拿了一張紙走下來,然後做了個讓他過來的手勢,夏承斌乖乖的走過去,和她在沙發上坐下。

  藍覓像是準備宣佈審判結果的法官,一手拿著一張紙,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他吞了吞口水,那張對外人冷酷陰冷的臉上此刻浮出了不安,「覓覓,你拿的是什麼?」

  「條件。」藍覓晃了晃手中的紙,「你做到了我要求的,我就不跟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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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20 11:19:30

第9章(1)

  對藍覓的話,夏承斌是這樣理解的,「你做到了我要求的,我就做你的女人」。

  於是他立刻又燃起了鬥志,眼看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還等什麼!

  可是雖然有了希望,但取得成功的道路還是崎嶇無比、艱澀難行的。

  聽藍覓一條一條的把條件列出來之後,夏承斌忍不住想,那兩個女人是來坑自己的吧?她們到底給藍覓灌了什麼東西,讓她想到這些條件!

  要是能做到條件上所要求的,他就可以從狼王府退休了!

  不過他雖然對藍覓比較沒脾氣,但老滑頭的本質還是在的,太虧本的買賣他也不會做,於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我會完成所有的條件,但前提是,你要聽我的話,當然,我不會提出讓你刪除條件這類的要求,我的要求一定都是合理的、為你好的,如果我提要求時你有異議,也可以找朋友來評判,你覺得怎麼樣?」

  藍覓現在孤身一人,哪裡找來什麼朋友?所以合理不合理,還不是由夏承斌自己來定。

  打好了如意算盤,他等著藍覓的回答。

  藍覓思考了好一會兒,最終滿臉凝重的一點頭,「好。」

  於是夏承斌在紙下附上了自己提出的那一條,接著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他兩指壓著紙張一轉,推給藍覓,她接過原子筆,在他下面規規矩矩的寫上自己的名字,就此,合約完成。

  簽訂合約的第二天,藍覓就出去把合約裱了起來,然後掛在客廳裡。

  夏承斌看見之後,又是哭笑不得,又是膽顫心驚。

  這麼鄭重其事,看來不做是不行了,可這些條件,也太……

  合約第一條,每天早晨醒來之後,給甲方一個甜美的微笑。

  甜……美……打爛夏承斌的臉,他也不可能擺出符合這個形容詞的笑容吧?

  於是從第一條開始,夏承斌就遇到了難關,整整一個星期,藍覓都覺得他的笑容不夠甜美,次次判定他不合格,這確實也不是藍覓刁難他,而是夏承斌擺出來的笑容實在太隨心所欲了,他比較擅長的是那種陰笑、冷笑、皮笑肉不笑,而面對藍覓時,經常是溫柔的笑。

  但是甜美嘛……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時候,「親友團」們又不請自來了,肯定是艾佐和葉景心通風報信。

  葉景心爽快的笑,「這有什麼了?哪個女人不會甜美?這個我和艾佐可以教你嘛。」

  夏承斌哼笑,「沒有你們,她還想不出這招。」

  葉景心雙手插腰,一瞪眼,「喂!」她雙腿分開,擺出一副要摔人的架勢。

  夏承斌頓時想起這女人的潑辣模樣,想當初雷少決和宿臣這兩個人物可都被她不留情的揍過,尤其是混世魔王宿臣都被她教育得服服貼貼,可見這女人的厲害,於是夏承斌決定還是不冒這個險,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笑吧,你們笑。」

  葉景心「切」了一聲,一招手,「坐過來。」

  夏承斌聞言,在他們對面的電視櫃上坐下,認真的看著葉景心和艾佐。

  旁邊的雷少城推了推雷少決,「老三,他這樣盯著我們老婆看不好吧?」

  雷少決想了想,平靜道:「助人為樂。」

  雷少城長長的「哦」了一聲,點頭。

  廖遠康叫了叫面無表情的郝寧,「我們兩個人單身,為什麼還要來?」

  郝寧聳肩,「雷少城是我老闆,我來工作的。」

  廖遠康搔了搔頭,「那我呢?」

  郝寧很快就為他想了一個理由,「監視犯罪集團頭目。」

  另一邊,葉景心和艾佐也開始了教學工作,艾佐負責笑,葉景心負責解說。

  葉景心說明,「看清楚,唇的弧度不要太大,眼睛微微瞇起,眼角和唇角最好能勾成弧線。」

  夏承斌聞言照做。

  葉景心挑剔道:「你這兩邊的弧明顯不對稱嘛,重來!」

  夏承斌又重新笑了一遍。

  葉景心不悅地說:「夏先生,我還真看不出來你的五官居然可以擠成這樣。」

  夏承斌唇角一抽,繼續笑。

  葉景心摸了摸下巴,問:「艾艾,你覺得賣萌可以代替甜美嗎?」

  一直維持著模範笑容的艾佐揉了揉臉,「賣萌和恐怖是同一個意思。」

  在夏承斌理智的弦即將斷裂的時候,男人們之中冒出了一聲笑,就此一發不可收拾,他們一個一個接連破功,最後笑倒在沙發上,雷少城更是把眼淚都笑了出來。

  夏承斌立即站起來,咬牙切齒的看了他們一會兒,然後憤然離去,五分鐘後,他拿著日本軍刀從樓上衝下來,「都別跑,讓我劈了你們!」

  親友團大驚,咻的一聲就從公寓裡消失了。

  夏承斌一直追到了門外,站在路中央大叫,「混蛋!」

  路對面的公寓主人正在拿報紙,看他的瘋狂舉動忍不住瞠目結舌。

  夏承斌攥著刀,唰的看過去,然後面目猙獰的齜牙,像狼一樣惡狠狠的看著他。

  那男人拿著報紙也咻的消失了。

  夏承斌提著刀回到公寓,路上狠狠的砍了周邊的矮灌木幾下才稍稍消火,經他們這麼一鬧,他算是看清了,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擺出甜美的表情,所以只能拿出殺手鑭了,騙,接著騙!於是當晚,夏承斌對藍覓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笑不出來,是因為狀態不好。」

  「這跟狀態有關係?」藍覓不明白。

  「條件裡說了,是早晨要甜美的笑,而你每天見到我都已經是中午了。」說到這,他忍不住補充,「覓覓,雖然現在是放假,但你也不能天天都賴床,早睡早起有益於身體健康,而且我偶爾還可以陪你出去晨跑、吃早餐……」

  「這是你說話的重點嗎?」

  「當然不是。」夏承斌扯回話題,「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和我一起睡,我可以在第一時間笑。」

  「可是……」藍覓有些猶豫。

  「你也不想我一直都糾結在這一條上吧?如果不這樣,我可能會!直笑不好,那麼我們的合約就會無限延期,耽誤的也是你的時間,對不對?更何況,我們早就睡過了,再睡在一起又會怎樣?」

  他騙完,便等待著藍覓的答覆。

  不出她所料,藍覓同意了,不過要住她那。

第9章(2)

  當晚夏承斌就抱著被子來到了她的房間,彼時藍覓正坐著床上看書,一見他進來了,往床下一看,「你就睡這裡。」

  夏承斌提高了聲調,「你讓我睡地上?」

  藍覓垂著眼,「不想睡可以出去住啊,反正那麼多女人想和你開房間。」

  夏承斌詫異,她竟然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也意識到自己似乎一直忘記和她好好解釋一下了,「你看見的那些女人,我一個都沒有碰。」

  他沿著床邊坐下,大手按在藍覓的膝上,「那時候我不敢碰你,但又特別……所以就想,或許找個女人就好了,可我嘗試了很久,才發現除了你以外,我不想再碰任何女人了,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把那些女人都叫來,你來問問,我到底有沒有碰過她們。」

  真是的,他為此不只一次被她們懷疑有「問題」。

  藍覓詫異的神色散去,似乎是相信了,「我才不見她們呢……」

  夏承斌偷看了她一眼,歎氣,「那時我覺得自己比你大這麼多,配不上你。」

  藍覓聽他憂鬱的口氣,猶豫的看了他一眼。

  夏承斌再接再厲,「我馬上就三十三歲了,體力也不行,睡地板什麼的……」

  藍覓又別過頭去,「不喜歡你就回房間去住,笑不出來就一直笑,反正我等得起。」

  夏承斌拿她沒辦法,默默想著,好吧,你贏了。

  遇到了藍覓以後,夏承斌的底線就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可是什麼事一旦開了頭,就很難停止,已經改變這麼多了,再退讓一下又怎樣呢?就在這種無下限的退讓之中,夏承斌的人格也變得越來越……甜美了。

  不過美人在側,以他的作風,不幹點什麼簡直天理不容,而且他沒有說謊,自從遇見藍覓後,他根本就不再接觸其他女人了。

  可是藍覓總不讓他碰,於是他憋得相當難受,所以深夜過半,藍覓熟睡的時候,夏承斌偷偷摸摸的潛上了她的床。

  房間裡開著冷氣,藍覓穿了一條白色睡裙,身上只搭了一條絲被,夏承斌一黏上來,藍覓立刻就難受的嚶嚀了起來,用手肘推他,「好熱……走開。」

  之後便是一夜繾綣,臨近破曉方歇。

  藍覓在累極之中睡過去,夏承斌則是抱著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此後夏承斌便以「方便微笑」為由,大剌剌的入駐了藍覓的房間,無論如何都趕不走。

  藍覓受不了他夜夜的折騰,便在某個清晨,看見他抽搐的甜美微笑之後,有違良心的說出了一句:「合格了,你很甜美!」之後這才把夏承斌從房間裡趕走。

  第一回合就此結束。

  最後的贏家似乎是既沒微笑成功,又佔足了便宜的夏承斌。

  合約第二條,請乙方為環保出力,每日騎車出行,直至甲方滿意。

  如果說第一條是在家裡丟人,那麼第二條就人丟到外面去了。

  雖然為了藍覓,夏承斌空出了很多時間,能在家裡做的工作一般都在家裡做,但他還是有很多夜店、酒吧、KTV需要打理,偶爾也必須去巡視一次,如果讓堂堂的御人騎著腳踏車去巡視的話……夏承斌摀住了臉,「就不可以換一條嗎?」

  「沒得商量。」藍覓否決。

  夏承斌顫抖的歎了一口氣,「那麼我要沒有前後車籃的那種。」

  自此,司機放假了,幾輛車也停進了車庫,夏承斌開始了他的環保低碳生活。

  給足了司機封口費以後,夏承斌決定這件事絕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了,於是他在幾處需要巡視的地方附近都找到了隱蔽的停車地點,需要來工作的時候,他就悄悄的把車鎖在遠處,然後若無其事的走進去,如果有人問「車呢」,那他就說讓司機先走了,當然,夏承斌的威信還在,如果不是必要的話,沒人願意去跟他提這種無聊的問題。

  打好了如意算盤,夏承斌開始行動了。

  於是每天清晨人們都會看到這樣一個奇怪的景象,某成年男子穿著昂貴的手工剪裁西裝,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到腦後,表情冷酷地在騎……腳踏車,雖然不是天天都有,但時間長了,這無疑也成為了一道風景,一傳十、十傳百,許多人都知道了這條路上總會出現這麼一個怪咖帥哥,有些閒極無聊的人還會特意出來逛逛,看能不能遇到這個人。

  藍覓在艾佐和葉景心的建議下制定了這個合約,但沒想到他真會做。

  剛開始那段時間,在夏承斌出門的時候,藍覓還會偷偷跟上,本來心裡料定他會在某個拐彎處坐上轎車的,可是她坐著出租車跟了好久好久,卻只看他西裝筆挺的騎著一輛自行車,直到拐進需要巡視的酒吧不遠處的巷子裡,再出現時,又變成了那個氣質凜冽、表情森寒的夏承斌。

  藍覓關上了車窗,若有所思的看著前面。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小姐,在這裡下車?」

  藍覓回神,說:「不了,原路返回吧。」

  夏承斌真的做了,甜美微笑、環保低碳,這些奇怪的要求,就算是以前的阿承哥也不一定會對她百依百順的做,可這個已經被歲月磨礪得冷酷、陰暗的夏承斌卻一一照做了。

  藍覓雖然喜歡夏承斌,卻始終對他缺少了一份信任感,即使他之前無數次強調,他現在的女人只有她一個,而她看見的那些他也一個都沒有碰,但藍覓卻不相信,因為她膽小,她寧願只做他的妹妹。

  藍覓有些失神的回到公寓裡,�眼看了看裱在牆上的條約。

  阿承哥……你真的也是,喜歡我的嗎?

  藍覓不想再為難夏承斌了,她決定讓第二條就此結束,就當她已經滿意。

  但就在她開口之前,一直將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的夏承斌還是露餡了,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夏承斌騎車拐進了巷子,然後翻身下車,準備鎖車時,身後傳來了疑惑驚恐的詢問聲,「夏先生?」

  親近的手下會稱呼他為老大,不親近的就會稱呼他為夏先生。

  聽到這個詢問,夏承斌手一抖,車鎖噹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他的手按在車座上,緩了好一會兒的神才極為緩慢的轉過身來,他的臉一點一點的曝露在陽光之下,映射在對方不斷擴大的瞳仁之中。

  那人張大了嘴巴,見鬼一樣看著夏承斌,然後在某個瞬間忽然回神,立即閉上了嘴,連連後退幾步,「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說完,就飛快的離開了。

  夏承斌站在原地,�起手,緩緩的、緩緩的摀住了自己的臉。

  第二回合結束。

  雖然藍覓破例讓他過關,但他在手下面前丟盡了臉,所以這回合,夏承斌完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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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6-2-20 11:22:06

第10章(1)

  合約第三條,在企業內部實行人性化管理,不準以血腥、殘忍、暴力的手段對待下屬。

  有了這一條規範的存在,所以看見夏承斌糗樣的人才保住了命。

  而之所以第二回合夏承斌敗得這麼慘,全都得怪一直住院的廖淳!如果他還在,那麼巡視的工作可以分他一半,夏承斌也不至於騎了這麼多次的腳踏車。

  而在第三回合開始,廖淳出院了,並且在藍覓的指派下,在此回合中擔任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因為是否苛待下屬,是需要有人監督的,藍覓無法參與他工作的事,但廖淳卻可在醫院聽說了夏承斌最近被整的事之後,廖淳對藍覓的崇拜更是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並且以他的眼色,已經很明白的看出了現在誰才能作主、誰才是老大,於是廖淳痛快的答應了這份工作。

  與他相比,夏承斌就不是那麼高興了,臭著臉說:「為什麼偏偏是他?」

  藍覓不假思索,「因為他大嘴巴。」

  夏承斌無奈,「好吧,但是,這次你也要答應我的條件。」

  藍覓癟了癟嘴,「什麼條件?」

  夏承斌表示,「不準叫他廖哥哥,當然,什麼雷哥哥、郝哥哥也不行。」

  藍覓不解的問:「為什麼?」

  夏承斌說:「你說我的妹妹只有一個,可是你為什麼要有這麼多哥哥?」

  藍覓覺得他說的有理,「好吧,我答應。」

  夏承斌的條件還沒提完,「現在天氣也不這麼熱了,你就不要穿得這麼少出去閒逛了。」

  在藍覓正準備張口反駁的時候,他又說:「你現在放假,出去也就是去葉景心那打工,而那家店位於信義路,是我的地盤,你穿得這麼少,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就要由我來收拾,而我收拾的時候,免不了就用到了我的手下,既然你要求我善待他們,那麼就不要給他們找工作做。」

  藍覓又覺得夏承斌說的有道理,「好吧……這個我也同意。」

  夏承斌首次覺得自己其實是可以去做律師或者辯論家的。

  雖然他提的條件都被採納了,但他也要履行自己的承諾,善待下屬。

  儘管狼王府已經不是低級的黑幫,它的成員素質也較高,但其中也不乏脾氣火爆的激進份子,這種人你不打,他是不服氣的,總想著自己做老大,所以要讓夏承斌善待下屬,這確實有點難度,但夏承斌還是很努力,效果卻很搞笑。

  一次有個手下犯了事,被扭送到他的公寓來,夏承斌坐在沙發上,指間夾著一根煙,居高臨下的睨視著跪著的人,聲音冷漠,「我跟你說過,販毒交易只針對海外,我們自己的人也絕不能沾毒,可是你似乎都忘記了?」

  他蹺著二郎腿,微微俯身,伸手�起他的下巴,目光森寒,「那你肯定也忘記了,我所說的,如果有違背,下場會是如何。」

  廖淳站在夏承斌身邊,並沒有阻止。

  就在夏承斌準備交代他的下場時,公寓大門被打開了,藍覓提著一袋蔬菜推開了門。

  夏承斌的手還卡在那人的脖子上。

  數目相對,一陣靜默。

  夏承斌收回目光,繼續說:「批評、教育是一定要的。」

  藍覓無言。

  廖淳無言。

  眾手下更是無言。

  廖淳帶著那人離開之前,臉色凝重的對夏承斌說:「老大,這人……」

  夏承斌點頭,「我知道,你去吧。」

  眾人離開後,他走到廚房幫藍覓擇菜,可是一把菜到了他手裡,被兩拔三拔的沒了。

  藍覓阻止他的浪費行為,「我自己來就好,最近阿景姐教了我幾道菜。」

  夏承斌支著兩隻手,「你和她很好?」

  藍覓低著頭忙著,「是啊,阿景姐很直爽,待人也真誠。」

  夏承斌不以為然的抽了抽嘴角,她打人也挺真誠,絲毫不含糊,「你可別學她的壞脾氣。」

  藍覓看了他一眼,「只要你不惹我,我就不發脾氣。」

  夏承斌心虛的移開目光,不過片刻後又想,他最近的表現很好,為什麼要心虛?還有,藍覓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叫他阿承哥了,這似乎是個好兆頭,因此夏承斌的心情好起來,忍不住湊上去,從後面抱住了正在洗菜的藍覓,「藍小覓,今天表現不錯,穿了過膝的裙子。」

  藍覓掙扎了一下,「走開啦,我在洗菜。」

  夏承斌不退反進,一把將她的手從水裡撈出來,將她抱出了廚房。

  藍覓被他從後面抱起來,雙腿離地,不停的踢來踢去,「你又要做什麼?我好餓,我要做飯、吃飯啦……」

  可是夏承斌完全忽視了她的抗議,把她抱到客廳裡,然後騰出一隻手來,指著裱在牆上的合約說:「看見第二條與第三條之間的附加條款了嗎?」

  所謂附加條款就是第二、三條之間,用紅筆擠著寫進去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大致意思為,完成第一、二條後,可滾床單一次。

  藍覓瞠目,「你什麼時候加上去的?」

  夏承斌聳肩,「裱框之前,你沒注意嗎?」正確的說,是他重新裱框之前。

  藍覓還沒來得及回想,就已經被打橫抱起,扔到了臥室的床上,之後發生的事可想而知,即使這段時間以來藍覓穩佔上風,但在床上的時候,她是一點發言權都沒有的,除了呻吟……

  夏承斌終於找回了主動權,狠狠的折騰了藍覓幾次,直到她哭著求饒才罷手,將疲軟的她摟在懷裡,大手一下一下的梳理她被汗濡濕的頭髮,只有這個時候,藍覓才會溫順的像個小貓咪。

  夏承斌聲音瘖啞,有種吃飽喝足後的慵懶性感,「藍小覓。」

  藍覓悶悶的應道:「嗯?」

  夏承斌想了想,「今天那個人,我必須嚴懲。」

  藍覓的睫毛動了動,等著他說理由。

  夏承斌如實道:「雖然狼王府涉獵了販毒,卻嚴格規定不準在國內交易,也不準組織內的人自己吸毒,而今天那個人,他背著我私販大麻、海洛因給酒吧裡墮落無助的高中生,對於這種人,我絕不能手軟。」

  他俯首,「你可以算我第三條不合格。」

  藍覓的睫毛又顫了顫,心頭有些異樣。

  或許阿承哥變了,或許他捲入了黑色組織,但他仍舊是個好人。

  藍覓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口,迷迷糊糊的說:「沒關係,算你合格。」

  之後她開始昏昏欲睡,就在快支撐不住前,隱約記得自己說:「不過你的字……好難看哦。」

第10章(2)

  第三回合結束。

  夏承斌既沒有完成條約,又在藍覓心中樹立了良好形象,所以這回合,夏承斌逆襲。

  合約第四條,為普及烹飪知識,每週一、三、五由乙方負責買菜,如有特殊情況,可推遲一天。

  這條也是比較人性化的,考慮到了夏承斌的工作問題,如果有事情要處理,他也可以在第二天再完成這個任務的。

  對他來說,前三條都熬過去了,這條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不就是買菜嗎?問價、拿菜、走人,多簡單的程序,不過夏承斌太天真了,他低估了市場從業人員和婆婆媽媽特有的素質,大嗓門與殺價,管你是「玉人」還是「石人」,來了菜市場就是家庭煮夫。

  當夏承斌拉著裝菜的手拉車站在市場門口時,心底陡然一冷。

  完成了這一步,他是不是真的就可以當一個婆婆媽媽的家庭煮夫了?

  一種悲涼感自心底油然而生,但沒等他多愁善感多久,一股人流就從身後湧來,將他捲進了滿是臭魚、爛蝦、破菜葉味道的菜市場裡。

  一進入菜市場,夏承斌恍惚有種回到當初的感覺,那時他無依無靠,不得不自力更生,做飯、買菜這種事,他也樣樣嫻熟,雖然這幾年總是在玩刀槍,但當年的記憶還是在的,於是十分鐘後,夏煮夫重生了!

  身穿高級衣服的他靈活的穿梭在攤位之間,偶爾還能看見他蹲在菜筐前仔細挑選的認真側影,在喧嘩聲此起彼伏的市場之中,他也不得不拔高了音量,和小販吵吵嚷嚷的講價錢,然後和身邊的婆媽一起批判這家比那家貴了幾塊錢。

  將近一個小時之後,夏承斌拉著滿滿的菜車擠出了菜市場,然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數年未進菜市場,卻仍是寶刀未老啊!

  悲涼感一掃而光,他和一位媽媽說說笑笑的往外走……

  來看熱鬧的「親友團」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感覺每人都被雷劈了不只一下。

  艾佐輕輕的問:「剛剛他的笑,真是好……甜美。」

  看見這種情景不嘲笑簡直不是「親友團」的作風,但怎奈他們受到的驚嚇太大,以致於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來意。

  不過他們幾個俊男美女站在菜市場附近也著實顯眼,夏承斌一眼就看見了他們,坦蕩蕩的朝他們走過來,然後把手拉車往身前一立,好像拄著國王的手杖一般,霸氣十足,「又是來看熱鬧的?」

  眾人一片沈默。

  夏承斌認了,「好吧,你們可以嘲笑我了。」

  以雷少城為代表的男人們爆發出了參差不齊的笑聲,其中雷少城還破了音。

  以葉景心為代表的女人們則在笑過之後湊上去翻看手拉車裡的菜色,然後開始七嘴八舌的和夏承斌討論蔬菜價格的問題。

  經過這一次之後,「親友團」算是完全相信了夏承斌追老婆的決心,他做的犧牲比任何人都大,改變的比任何人都多,他很愛那個女人,真的很愛。

  而且他的愛霸道而專制,他不僅要留住她,還要掠奪她的心。

  而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成功了,始終被整、處於劣勢地位的夏承斌也終於有了翻身的機會,這個機會源自九月份的一天。

  那天是週三,本該是夏承斌去買菜的日子,但他決定推遲一次,這是他第一次推遲,也是最後一次,因為今天之後,他的奴隸條約就解除了,他恢復自由,也終於抱得美人歸。

  當藍覓醒來時,公寓裡空無一人,她覺得渾身疲乏,腰酸又背痛,於是又鑽回被窩躺了一會兒。

  照理說,如果這個時候夏承斌在家,肯定會來把她揪出被窩,給她灌輸早睡早起多運動的思想,但今天怎麼都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動靜?

  藍覓爬起來,在二樓、三樓轉了一圈,都沒找到夏承斌,正疑惑著,藍覓想起今天是週三,或許他出去買菜了,於是接下來藍覓開始忙自己的事。

  她從衣櫃裡拿出唯一的一條黑色長裙,然後平鋪到床上。

  接著去浴室洗漱,又去樓下餐廳自己弄了份簡易早餐,今天她沒什麼胃口,不是因為夏承斌,而是因為這個特殊的日子。

  將剩下的早餐扔掉,收拾好了廚房,藍覓又回到房間,輕手輕腳的換上了黑長裙,然後坐在梳妝台前仔仔細細的把長頭髮梳好,烏黑垂直的長髮柔順的被攏到胸前,襯著她線條優美的鎖骨,清純又美麗。

  最後她拿出一條黑色髮帶,裝飾在頭髮上。

  一切就緒之後時間還早,她從衣櫃裡拿出了兩樣東西,然後坐在床邊。一樣是她父母的照片,一樣是一張超音波照片。

  她把父母的照片拿起來,用手指輕輕的摸了摸爸媽的臉,而後一滴眼淚落到了上面。

  永安墓陵,位於彩虹鎮近郊。

  藍覓給夏承斌留了一張字條,就坐車出發。

  過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抵達目的地,一下車,濕潤而靜默的氣息就席捲而來,藍覓站在車前,裙擺因為風而微微擺動。

  保鏢想陪她進去,卻被藍覓拒絕了。

  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把她帶去酒店的保鏢了,那件事之後他就不見了,藍覓也不想問他去了哪裡;現在的這個倒是很盡責聽話,執意要求和藍覓進去,然後站在二十公尺之外。

  藍覓無可奈何,只能答應了。

  天氣陰霾,看起來霧沈沈的,藍覓抱著雛菊行過山坡上的階梯,又走了將近十分鐘才來到父母的墓碑附近,快到時她讓保鏢停下,然後自己繼續向前走。

  快到目的地時,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正垂首默默的看著墓碑,腳下擺著一束雛菊。

  藍覓愣住了,呆呆的走了過去,「夏承斌?」

  夏承斌聞言沒有回過頭,而是笑著說:「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

  原來他推遲條約是為了這個,原來他竟記著父母的忌日……

  藍覓哭了,她幾步奔到他背後抱住了他,小臉貼在他寬厚的背脊上,圈著他的小手裡還握著一束雛菊。

  夏承斌的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然後大手攥住了她的小手。

  藍覓把眼淚擦到他身上,哽咽的說:「我原諒你了。」

  夏承斌握著她的手在顫抖,一言不發。

  藍覓不停的流淚,「我喜歡你,從六歲開始就喜歡你,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了……」

  夏承斌微微闔目仰頭,一絲濕潤從他眼角沁出。

  覓覓,我已經不是說喜歡的年紀了。

  覓覓,我愛你。

尾聲

  一個意外禮物的降臨,為夏承斌扳回了一局,藍覓懷孕了。

  於是夏承斌理直氣壯的把讓藍覓做自己的女人這個條件,改成了讓藍覓嫁給他。

  但這個消息一經傳出,「親友團」就驚訝不已,其中尤以雷少城最甚,要知道他大哥是費盡心思才讓嫂子懷孕成功的,而他也是努力了好幾次,採用這個方法留住了艾佐,可是夏承斌這個混蛋居然無意間就中頭彩了?

  而郝寧和廖遠康想的卻不是這些,眼看幾個朋友都是用這種手段留住老婆的,他倆也忍不住擔心,這難道是懷孕的詛咒?以後別重蹈覆轍才好啊!

  至於結婚將近一年還沒有消息的雷少決,默默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躲到角落憂傷去了。

  雷少城憤怒道:「我替我和大哥表達意見,我們不甘心!」

  夏承斌一臉囂張,「這是個人質量的問題。」

  雷少城不以為然,「你別得意!我可是有兩個女兒了!」

  夏承斌悠悠的說:「我也可以有兩個兒子。」

  雷少城渾身一震,猛地衝上去,「喂,你可給我聽好了,不準你兒子覬覦我的寶貝女兒!」夏承斌擰眉不高興,「我兒子難道找不到別的女孩嗎?」

  雷少城突然變得一臉幸福,「我的女兒們那麼漂亮可愛活潑,哪個男人不喜歡啊!」

  於是兩人針對彼此的孩子是否般配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直到護士疾言厲色的指著他倆,「這是醫院,不準喧嘩,要打出去打!」

  雷少城和夏承斌悻悻的閉嘴,瞪了對方一眼,然後忿忿的走回待產室。

  這是一間VIP單人待產室,本來是不允許多人探視的,但「親友團」還是有本事溜進來。

  藍覓現在已經是九個月了,預產期將近,肚子圓滾滾的抵著被子,藍覓的小臉也有些水腫,現在正倚著床和艾佐、葉景心說話。

  夏承斌一進來,先是走到藍覓的床前,「你說了很久了,口乾不幹?吃點水果吧。」轉念一想,又立刻說:「不不不,水果涼性太大,還是喝溫水。」

  「我不是很渴。」藍覓搖頭。

  「嘴都乾裂了,乖,喝點。」說著調了溫度適中的水,湊到她唇邊餵她。

  藍覓乖乖的抿了幾口,就推開了杯子,夏承斌也不再強迫,將杯子放到桌上,然後整理了一下她倚著的大枕頭。

  就在這時候,藍覓忽然低低的驚呼了一聲,然後整個人僵直不動了,夏承斌立刻詢問怎麼了,卻見她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但身子卻一動不動。

  「我……我……我羊水好像破了。」

  夏承斌如被雷劈中,片刻後大叫:「是被溫水沖破的嗎?」

  「溫水你個頭啊溫水!」葉景心急了,「這就要生了,還不快叫醫生!」

  「對對,醫生,醫生!」夏承斌立刻就以光速衝出了待產室。

  一旁的郝寧實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床邊按下了呼叫器。

  藍覓很快就被送進了產房,產房的手術紅燈亮起。

  夏承斌在產房外來回踱步,嘴裡唸唸叨叨,「是不是我給她喝溫水的問題?」

  葉景心聽他叨念了不下二十遍,忍不住用不耐煩的口氣說:「她已經九個月了,隨時可能生。」

  夏承斌像是沒聽到,兀自在走廊裡走來走去、唸唸叨叨。

  「親友團」實在忍無可忍了,自然生產起碼要好幾個小時,他們總不能一直聽他囉嗦吧?於是他們給廖遠康使了一個顏色。

  對於這項業務廖遠康輕車熟路,不過就是對像壯了些、高了些,於是他大步走過去,摀住了夏承斌的嘴,把他拖回走廊的長椅上。

  按理說夏承斌和他對打沒有問題,可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老婆、寶寶、溫水,根本沒心思攻擊他,於是走廊裡終於安靜了,只剩下「唔唔唔」的聲音。

  二十三個小時之後,產房的燈才熄滅。

  醫生剛走出來,夏承斌就撲了上去,然後撞開醫生衝到了產房。

  產房裡血腥味很濃,護士們見他進來大驚,連忙阻止,「你不能進產房!」

  夏承斌哪顧得上這些,推開她們直奔手術台上的藍覓,她滿臉都是產後的虛弱蒼白,整個人像是泡在了水裡一樣,都是汗水,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她手中一片冷汗。

  藍覓細喘著,乾裂的唇勾出了一抹虛弱的笑容來,「看見……看見寶寶了嗎?」

  夏承斌攥著她的手抵在唇邊,「我先來看你,痛不痛?」

  藍覓搖頭,沒有力氣說話了。

  夏承斌又拉著她的手抵在眼睛上,「不生了,再也不讓你生了。」

  藍覓覺得手指有些濕,還沒來得及探究他是否流淚時,一個冰冷顫抖的唇瓣已經緊貼了上來。

  與此同時,「親友團」在外面圍住了醫生。

  葉景心問:「大夫,母子平安嗎?」

  雷少城問:「男孩還是女孩?」

  醫生回答說:「母子平安,雙胞胎,都是男孩。」

  雷少城不禁一顫,啊,真的出現了兩個臭小子來搶他的女兒了!

  至於寶貝女兒和臭小子的事,那就是下一個故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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