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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4 05:42:26

第二百九十八章血戰(2)

大業十三年三月間,馬邑北部的戰事充滿了混亂和變數兒,誰也無法控製的了戰爭的節奏。

    在局部上,�安鎮軍精銳而又靈活,最重要的是他們後麵有著一座堅城可以駐守,讓他們的出擊顯得更加犀利。

    而進可攻退可守也正是雲內地形的優勢所在。

    可在大的戰略前提下,他們無疑又處於極端的劣勢當中。

    他們的兵馬太少,隨時可能受到突厥大隊騎兵的圍剿,而且,他們離著突厥大軍主力也不算遠,這顯然讓他們的出擊看上去有些魯莽而又蘊含了極大的風險。

    這樣的情勢,考驗著雙方領兵之人的戰爭嗅覺以及他們臨機決斷的能力。

    顯然,全身心投入到戰事當中來的李破,顯得更加的可怕,求勝欲望也更加的強烈。

    所以,他率先做出了大膽的嚐試。

    在步群等三人率兵小勝一場之後,李破再也無法安心等在雲內城中,靜等外麵的消息傳回來。

    他隨即便命李碧率軍坐鎮雲內城,自己則率領六千騎兵再次踏上征程。

    而這也並非是孤注一擲,他率領大軍,很快進入雲內馬場地界,並停留在雲內馬場東北邊緣處。

    他做好了兩種打算。

    一種就是敵軍勢大,

無法正麵抗衡,便接應外麵的數千騎兵回轉雲內。

    一種則是發現了戰機,他便可率軍直接參戰。並對敵人進行最快速的攻擊。

    這是基於�安鎮軍靈活機動的基礎之上,做出的決定,並不魯莽,卻顯示出了極為強烈的求戰之心。

    而且。有步群等人在外間遊弋,�安鎮軍擴展了自己的作戰視野的同時,也順便蒙上了突厥人的眼睛。

    他很確定,突厥人並不曉得,�安鎮軍到底有多少兵馬。

    他唯一擔心的是,突厥人將外麵的數千騎兵。看成了是�安鎮軍的主力,並打算圍殲他們,那樣一來的話,�安鎮軍也就無機可乘了。

    所以說,這場戰事開始的時候,比拚的是耐心和判斷。決出勝負的時候,看的才是兩方的作戰決心到底有多大。

    等待的過程無疑讓人感覺備受煎熬,每一刻好像都變得無比漫長。

    對於李破來說,更是如此。

    他不知道選為目標的那支突厥精騎到底有多少人馬,以�安鎮軍的兵力和戰力,能承受的底線可並不算高。

    而以突厥人對�安鎮軍的重視程度而言,很可能他現在做的。都是無用功,而且還將自己置於了極為危險的境地。

    隨著時間過去,李破越發覺得,這次率兵出擊有些不靠譜了。

    陸續南下的突厥部族戰士,以及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便能趕過來的突厥大軍主力,都讓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充滿了危險的味道。

    這個時候他甚至覺得,沒有消息好像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李破在春風中長長的歎了口氣。頗為焦躁的感歎著,�安鎮軍的家底還是太薄了啊。

    而在武周山東南山麓的一處峽穀當中,一個突厥貴族也在皺著眉頭,聽著不斷傳回來的探報,感到難以抉擇。

    他叫阿史那思雲,是突擊西方汗的侄兒,上個冬天,他帶兵去王庭為可汗作戰之前,他的叔叔頡利汗將他招到麵前告訴他。

    這一次跟隨可汗南下攻打隋人,如果他能砍下兩個隋人的人頭,並帶回去給頡利汗的話,那麼他的叔叔便會將最鍾愛的女兒阿史那安藍嫁給他。

    想到那張令聖山上潔白神聖的峰頂都失去顏色的麵龐,兩個隋人的名字便當即刻在了阿史那思雲的心�。

    李定安,劉武周。

    一個統領著隋人的�安鎮軍,一個則是馬邑郡尉。

    這些咬嘴的隋人官職和名字,在他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率領著西方汗賬下最精銳的眾多勇士,要像狩獵一樣,在與隋人的戰爭中,殺死這兩個人。

    這顯然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一定會有眾多的突厥勇士跟他爭搶這個榮耀,所以他需要的不僅僅是耐心或者是勇猛的作戰,還需要些幸運。

    好在,作為阿史那王族,幸運一直在伴隨著他,這是天神在保佑他的寵兒。

    所以,他接到了可汗的汗令,令他守候在隱蔽之處,等待敵人鑽進落網,而這個敵人,正是隋人的�安鎮軍。

    那麼,他現在要做的也就非常簡單了,等到合適的時機率領著勇士們衝出這座喘不過氣兒來的山穀,去砍下那個夢寐以求的腦袋。

    當然,煩惱也隨之而來,他現在需要判斷出,那個腦袋正藏在哪支騎兵�麵。

    因為傳回來的探報是,隋軍確實出現在了平原之上,他們有著頗為令人吃驚的凶悍,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殺死了眾多的突厥戰士。

    還有另外一支千人的騎兵,正沿著這座山脈的山腳前行,離著他們也越來越近了,顯然,獵物也察覺到了危險,正在搜尋危險的來源。

    遊騎傳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多,可狡猾的敵人分散開來,隻要出擊,很可能會將謹慎的獵物驚走,而非是捉住他們。

    顯然,阿史那思雲也在麵臨著選擇。

    是現在分兵出擊,還是……再耐心的等一等,等敵人離開巢穴更遠一些。

    時間在阿史那思雲的猶豫中慢慢流逝。

    這個時候,決定戰事走向的,卻是一個偶然。

    當尉遲恭率軍前行的時候,很偶然的機會,斥候搜索到了一群山民。

    在馬邑這個地方,所謂的山民其實和盜匪無異,而靠近雲內的武周山上的山民,差不多就和雲內人口中的西山賊了,和東山賊相得益彰。

    不管這些山民平日�做的什麼營生兒,暴露在大軍之下,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更何況,此時大軍正在搜索敵蹤,也是軍人們最為焦躁敏感的時候。

    一場追逐過後,逮住了幾個男女。

    雙龍溝。

    這是山民們為求活命,而說出來的一個地名,離著武周寨不算遠的一處絕穀,山民們正在知道了那�有大軍進入,才在向東走,想要避開戰亂。

    打聽了一下那�的地形,尉遲恭隨即狂喜。

    一處絕穀,任何一個有腦子的將軍,都不會率軍駐紮的絕地,而突厥人偏偏漫不經心的選了這麼一處地方。

    他們在隱藏行跡的時候,恐怕從未想過,有人能在這�攻擊他們。

    當然,不管是自大輕敵也好,是隻有這麼一處地方能容納大軍躲藏也罷,反正尉遲恭覺得,要是幾個山民所言屬實的話,這簡直就是老天爺送給�安鎮軍的戰機。

    而此時,一個優秀的將領的素質,也在尉遲恭身上顯露無疑。

    他並沒有就此興高采烈的帶兵去跟大軍彙合,也沒有急著想要先拔頭籌,立下功勳,而是一邊命人帶著一個山民向李破傳訊,一邊率軍繼續緩慢前行。

    這顯然迷惑住了阿史那思雲的眼睛。

    此時,他已經差不多下定了決心,再等上一天,讓這些隋軍走的更往東一些,便可以出去圍住他們了。

    當他有了決斷之後,他的心情也隨之輕鬆了下來,在賬中和將領們痛飲了一晚,這個時候,他們甚至覺得,可汗讓這兩萬五千精騎守在這�,有些大材小用了。

    當然,他們也都明白,圍殲數千四處逃竄的騎兵,兩萬五千人騎兵不算多,想要擊敗敵人並不難,圍殲他們才是最困難的地方。

    這其實和隋人圍城之戰差不多,兵力上的差距,是獲得戰果的關鍵,差距越大,戰果才會越好,尤其是騎兵作戰,更是如此。

    顯然,阿史那思雲並非一個典型意義上的突厥將領,他很有耐心,在戰爭當中也並不暴躁,其實正是這種穩重的心性,才讓他得到頡利汗的賞識,並倚為臂助。

    可在這一場戰事當中,他的優點卻一下變成了缺點,可見,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這句話,說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一個晚上時間,不算長,可卻決定了這支突厥精騎的命運。

    戰爭的偶然性,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在這一場戰事當中,幾乎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當然,當這種幸運的偶然發生的時候,你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成,不然的話,戰機稍縱即逝這句話,才是這些偶然的最終注腳。

    在得到尉遲恭傳訊的時候,李破的決斷卻是下的飛快,他立即傳信給步群,陳三兩部,令陳三繼續率兵,在大軍側翼遊走,步群部趁夜向雙龍溝進發。

    接著便是劉敬升部,李破令其在神武左近遊弋,清除突厥遊騎,並突厥主力大軍有所異動的時候,報知於他。

    一待入夜,李破率領六千騎兵,趁夜向前,很快便彙合了步群部,無數的斥候開始在前方哨探,一層層的截斷突厥遊騎去往雙龍溝方向的路途,到了後半夜,大軍已經悄然來至雙龍溝十餘�外。

    此時,突厥人還懵然不知,他們想要獵取的獵物,已經來到了他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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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4 05:43:08

第二百九十九章血戰(3)

“傳令,全軍下馬,分兩千人出來,在後麵照料馬匹。”
“黃友。”
“末將在。”
“帶你的人去砍樹,越是粗壯越好,時間不多,拔你也得給我給我在半個時辰�把樹拔出來。”
“尉遲恭,羅士信。”
“末將在。”
“到了雙龍溝,你們兩個要帶人死死守住穀口,放一個人出來,我唯你們是問。”
“步群,帶你的人上山,把所有的引火之物都帶上,能不能把突厥人烤熟在山穀�,就看你的了,天明之後兩個時辰,若還不能放火燒他娘的,你這個領兵校尉也不用幹了。”
黑沈沈的武周山,像巨獸一樣趴伏在黑暗之中。
前麵地勢漸高,丘陵也多了起來,實際上,已經大軍已經進入了武周山麓的範圍。
�安鎮軍的準備並不算充足,沒有大盾重甲長槍,想要封住穀口,必然會付出一定的傷亡。
突厥人被困在穀內,那種困獸猶鬥的反抗,一定會非常的激烈。
所以,穀口一戰,才是關鍵。
當然,隻要將突厥人堵在了穀內,那麼�安鎮軍的選擇也就多了起來,稍稍遏製一下突厥人的突圍攻勢,完全可以在穀口放火,阻隔突厥人唯一的生路。
可李破不想那麼幹,先要在穀口放火,火頭煙氣一大,會讓�安鎮軍少上許多的時間,也易生變故。
這一戰打下來,還要從容撤回雲內,就時間上來說並不寬裕,一天一夜應該就是極限了。
大軍準備了一些時候,來到雙龍溝出口的時候,天色已經朦朧了起來,眼見就要亮天了。
雙龍溝的穀口還真不大,李破瞧了瞧,立即想起了飛狐道上的黑風洞。之前聽了山民的描述,李破還在想,數千人馬能不能堵住蜂擁向前,想要突圍而出的突厥騎兵。
待得看到這個黑洞洞像是張開了一張嘴巴的地方。李破和尉遲恭之前想的差不多,突厥人這簡直就是自蹈死地嘛。
雙龍溝之所以稱之為雙龍溝,便是因為這�形成了二龍戲珠一樣的格局,龍頭在山穀內交彙,據說那�有一汪泉水。正好像顆珠子一樣定在龍頭下方。
龍尾在穀口收起,讓這個雙龍溝看上去更像個葫蘆。
一直以來,李破都認為,騎兵是最難被突襲的。
隻要斥候散開去,什麼山穀啊,溝隴啊之類的地方,除非將領們腦子抽了,才會毫無防備的率兵鑽進這樣的地方。


演義小說上從來都是佯敗,然後鑽進林子,峽穀什麼之類的地方。然後就是伏兵大起,一戰而勝。
這些顯然都是經過了藝術加工的東西,不能深信。
和突厥人打仗打的多了,他覺著突厥人就比較沒腦子,可人家行軍也是遊騎四布,很難偷襲得了他們。
嗯,當然了,沒腦子的突厥人確實經常鑽進設好的圈套,可像如今這樣,自己選了個這樣的地方等待敵人找上門兒來的情景。還是頭一次見。
而這個時候,戰爭的節奏就不用講究太多了。
橫七豎八的樹木被扔在了穀口,突厥人想要縱馬而出,他先就得挪開樹幹再說。所以接下來,肯定是步兵的較量。
事實早已證明,兩條腿的突厥人,那都是菜。
大軍在穀口排開了一層層的陣列,兵卒們左手握著圓盾,右手拿著鋼刀。靜靜的等候在黑暗中。
一群群的弓箭手,混雜在其間,將一根根箭矢插入地麵,以便用最快的速度拔取出來。
一隊隊的�安鎮軍兵卒離開隊伍,從穀口兩側爬上山脊。
此時,動靜已經不算小了,可估計是穀內駐紮的突厥人太靠內了,竟然還是無所察覺,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人是沒動靜,可穀內有著成群的戰馬,動物的痛覺要比人靈敏的多,此時已經開始騷動了起來,戰馬嘶鳴的聲音,開始在穀內回蕩。
驚醒過來的突厥人越來越多,熟悉馬性的他們,一邊安撫戰馬,一邊打量著周遭,想看看是什麼東西驚擾了馬群。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依舊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處於牢籠之中了。
當然,這種漫不經心的情形很快就變了。
當領兵的阿史那思雲,被衛士叫醒的時候,整個突厥人設下的營地都沸騰了起來,巨大而又雜亂的聲音在山穀中爆發了出來,產生出一連串的回音,震的人耳膜生疼。
這還真是一個比較瓷實的悶罐頭。
在亂七八糟的叫嚷中,剛剛醒來的阿史那思雲終於意識到了當前的危機。
該死的獵物沒有等待他去射取,或者掉頭逃竄,而是朝著獵人呲開了牙,露出了猙獰的麵目。
隋人的�安鎮軍悄無聲息間,已經占據了穀口,將他們完全堵在了穀內。
明白了這一點,阿史那思雲帶著滿心的寒意,像獵豹一樣衝出了帳篷。
不用他傳令,突厥將領們已經陸續出現在他身邊,他們和士卒一樣,充滿了憤怒,卻也帶出了恐懼。
他們自然也都明白,被人堵在這樣一個地方,後果到底有多可怕。
穀口處的戰事,爆發的突然而又激烈。
突厥精騎之所以為突厥精騎,和中原帝國的精兵勁旅在一定程度上是有著相通之處的,這種相通之處在處境艱難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來。
他們充滿了勇氣和搏命廝殺的戰鬥意誌。
當然,中原的精銳表現各不相同,他們在進攻和防守上,都會有自己優劣之處,甚至於主將的性格也會影響一支精銳軍旅的表現。
而突厥人大體上卻一樣,他們的精銳都充滿了進攻欲望。
當他們發現穀口被隋軍堵住的時候,根本沒用將領們下令,或者進行督促,一些突厥兵卒便自發的衝向了穀口,為大軍打開勝利之門做出了犧牲和努力。
他們在低級軍官的率領下,放棄了戰馬,徒步湧向出口,翻過隋人設置的障礙,呼喊著天神的名字,向敵人發起了進攻。
勇氣可嘉,可換句話說,即便是突厥精騎,也缺乏有效的指揮體係,那就更別談什麼森嚴的軍事紀律了。
這種進攻,再是瘋狂,也不會放在�安鎮軍這樣久經戰陣的軍旅眼中。
在不斷傳到各部的軍令之下,�安鎮軍有條不紊的放出了一大群突厥士卒,接著箭雨便從軍陣中升起,落向穀口後方,將一排排擁堵在穀口處的突厥人射倒在地,截斷了他們的後援。
接戰當中,雪亮的環首刀和突厥人的彎刀幾乎同時揮舞了起來,喊殺聲中,兩族戰士終於進入了近身搏殺的階段。
在太陽露出第一個笑臉的時候,讓鮮血染紅了這�的土地。
可笑的是,兩支都可以稱之為精銳的騎兵勁旅,在這�竟然都放棄了馬匹,變成了步兵在相互廝殺。
�安鎮軍的軍陣巋然不動,後麵以及左右兩側的將士對廝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直保持著軍陣的完整性。
無數身影在短兵相接中倒下,鮮血滲入土壤中,迅速的滋潤著幹涸的地麵,在春雨未曾到來之前,先讓這�的草木解了解渴。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足有半個多時辰,突厥人用無數的生命,驗證了堵住穀口的隋人軍伍的堅硬程度。
突厥人的屍體從穀口一直蔓延到�安鎮軍軍陣之前,熏人欲嘔的血腥味漸漸濃了起來,廝殺聲和慘叫聲充斥於山穀上空,來回激蕩,震耳欲聾。
當然,這隻是開胃菜,兩萬五千餘突厥精騎駐紮在這�,他們擁有著人數上的優勢。
而在他們發覺掉入了一個極為危險的境地之後,突厥戰士的野性和求生欲望被完全的激發了出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手段也多了起來,進攻顯得更加的犀利而有效率。
箭矢頓時成為了空中的主角,UU看書( www.uukanshu.com)黑壓壓的好像烏雲一般在空中穿梭,連初晨的陽光好像都被遮蔽了。
突厥人的身影,連綿不斷的冒出來,他們好像將穀口變成了一個泉眼,永遠有泉水從中冒出。
�安鎮軍的傷亡也在逐步增加,可突厥人的攻勢再是瘋狂,再是不遺餘力,此時也改變不了地形上的劣勢,他們根本無法利用人數上的巨大優勢形成致命的攻擊。
一個披頭散發的大漢靈活的翻過障礙,混雜在進攻的人群當中,撞在軍陣上,生猛的連殺數人,第一次突破了前排軍陣的阻擊,讓突厥人爆發出一陣呼喊聲,紛紛隨在他身後,想要撕開�安鎮軍的軍陣。
李破站在一處小丘之上,冷冷的盯著那�,並不擔心這些傳統意義上的勇猛之士能改變這�的戰局。
戰事剛剛過去一個多時辰,應該還不到決勝負的時候,突厥人應該還能表現的更為優秀一些,而非是靠著什麼個人勇力,來打開僵局。
“傳令下去,各部箭矢消耗的太多了,讓他們省著些用。”
“砍樹的人呢,讓他們再快些。”
“這一陣下來,讓前麵的人輪換一下。”
“步群幹什麼吃的,到現在還沒動靜,派人去給我問一問。”
有條不紊的傳下軍令,一個披著鐵甲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缺口處,怒吼掄起比別人大了一號的鋼刀,一刀蕩飛了突厥大漢的彎刀,第二刀橫斬而過,將突厥大漢斬為兩截。
羅士信,一個在戰場上凶狂如猛虎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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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4 05:43:41

第三百章血戰(4)

短短的兩個多時辰,數千突厥人便倒在了雙龍溝穀口處。
突厥人在大量的失血,最為勇猛頑強的突厥戰士,紛紛戰死在了這�,他們中很多人,甚至於都來不及射出一支箭矢,向敵人揮舞一次彎刀。
這樣的戰事,是他們在南下之前做夢也想不到的,他們可以說是西方頡利汗賬下最為精銳的騎兵勁旅,縱橫大漠,來去如風。
曾經讓鐵勒諸部的叛軍聞風喪膽,也曾經讓西域的國王低頭俯首,更曾讓西邊兒的那些同族們膽顫心驚。
他們旗幟所至之處,敵人無不望風披靡,鐵蹄過處,所有的一切都化為齏粉。
可在這�,他們的鮮血在肆意的流淌,他們的屍骸狼藉於地,甚至來不及收斂,往日的榮光,正在迅速的離他們而去,顯然他們來到了一處,天神無法照耀的地方。
他們的屍體將堵在穀口處的樹幹都遮蓋了起來,並漸漸將穀口處墊高,形成一座令人驚悚的“小丘”。
�安鎮軍軍陣之前,也是血腥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倒臥在這�,讓春風當中充滿了腥臭的氣息。
戰爭的醜陋,在這�畢現無餘,而戰爭同樣也讓男兒們血氣賁張。
突厥人在付出了大量的傷亡之後,終於認清了現實,這樣硬拚下去,會讓他們流血至死,也別想衝破外麵隋人厚實的軍陣。
更讓他們恐懼的是,兩側高處,開始出現了隋人的身影,他們在砍伐樹木,堆積野草,放火的意圖簡直是昭然若揭。
突厥將領們終於驚慌的意識到,他們選擇在這�躲藏,到底有多愚蠢。
絕望的情緒開始在突厥人當中蔓延,而絕望這種情緒往往能催使有膽量的人爆發出更大的勇氣。
突厥人攻勢暫緩。
突厥貴族們湊到一起,商量了一下。都覺得爬上山壁更為艱難,不如集中全力,在卑鄙的隋人放火之前,突出穀地。
他們的決定無疑是明智的。當然,在這種絕境之中,如果說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有突圍而出,順勢擊敗敵人的想法的話。那麼現在,他們隻剩下了能帶兵衝出去這麼一個目標了。
智慧也終於在強者為尊的突厥將領中間誕生。
他們也終於不再頂著隋人的箭雨,想要衝破前麵的軍陣了。
一隊隊的突厥戰士頂著圓盾,開始清理穀口處的屍體,隨後便弄來一根根繩索,係在樹幹上,他們想要先將穀口處的樹木都拖進穀內,

再用騎兵為大軍打開突圍之門。
可狡詐的敵人根本不給他們一點的希望。
箭雨都停了下來,一隊隊的隋人同樣頂著圓盾,�著一根根比之前更為粗大的樹幹。將穀口堵在嚴嚴實實。
這種你拉我添的遊戲,隋人玩的不亦樂乎,他們也很願意這麼陪著突厥人玩下去。
可對於突厥人來說,這時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珍貴,他們浪費不起,他們不要命的向穀外射出箭矢,可卻收獲寥寥,穀口處的地形,讓他們的箭矢大多數都飄飛到了遠方。
日上中天,馬邑郡的旱情越來越明顯了。春風中都沒有了以往一應具備的溫潤。
暖洋洋的日光照射下來,卻根本無法驅散這�的凜冽殺氣和人們暴虐的情緒。
突厥人等不下去了,他們再次嚐試用簡單粗暴的方式,來進行對話。隋人勸降的聲音此起彼伏,可都被他們當做了耳旁風。
他們是金狼旗下最為忠誠的戰士,不會做任何人的奴隸,也從來都視戰死為榮耀。
無疑,�安鎮軍對著的這支突厥大軍,正是突厥汗國最為中堅的力量之一。他們中間充斥著突厥顯貴的名姓,這些名字,也許會被人玷汙,可絕對不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
穀口處的戰事,猛然間便進入了白熱化。
突厥人的攻勢再未停止,勇猛的突厥將領開始親自帶領部屬,依次向穀口外的隋軍發起了決死一般的衝擊,再也沒有人後退一步。
他們倒臥的方向,都是向著穀口的,層層疊疊,前赴後繼,同時,也將這�徹底變成了血肉屠場。
殺的渾身是血的羅士信和尉遲恭被其他兩位領兵校尉換下,連番血戰之下,他們率領的兩千士卒,隻剩下了不到一千人。
兩個身強體健,也是如今�安鎮軍中最為勇猛的家夥,也都殺紅了眼睛,來到李破麵前複命的時候,看上去整個就是兩個血人兒。
此時,�安鎮軍的軍陣在慢慢後退,好像已經支撐不住。
這讓突厥人爆發出了更加強大的戰鬥力,他們不要命的在這個嚴密厚實的軍陣上撕咬著,想要打開一個缺口兒。
陷入癲狂中的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一直成一個弧形圍住穀口的隋軍軍陣的兩翼,快速的收縮了起來,露出東側一麵兒大群的騎兵。
馬蹄聲終於響起在戰場上,這顯然並非一個能讓騎兵縱情疾馳的地方。
可騎兵麵對步軍時,那種破壞性的效果,依舊存在。
�安鎮軍的騎軍進行了一次短途衝刺式的攻擊,狂風掃落葉一般從穀口橫掃而過。
漫出穀口的突厥人,被這樣的一次攻擊一下打蒙了。
騎兵縱橫而過,無數身影被撞飛出去,踩踏在地,一片片的鋼刀狠狠下斬,將突厥人一排排,一堆堆的斬倒在地,慘叫聲,夾雜著鋼刀入肉以及骨骼折斷的聲音,甚至蓋過了馬蹄聲。
一蓬蓬的鮮血噴灑出來,在陽光中閃爍出妖異的光芒,然後落在地上,染在騎兵的身上,讓這場戰事終於迎來了最為殘酷的一刻。
騎兵蜂擁而過,留在地麵上的,全都是支離破碎的屍體,讓這�看上去更像一處鮮紅的沼澤,散發著異樣的味道。
突厥人的攻勢猛然間便中斷了,他們好像才想起來,他們所麵對的同樣是一支強大凶悍的騎兵軍旅。
當他們放棄了戰馬,徒步走出穀口的時候,他們便暴露在了騎兵的刀鋒之下。
�安鎮軍低沈的號角聲響起,步兵軍陣砍倒了最後一些殘敵,邁著整齊的步伐,在軍官;嚴厲的命令下,踏入了那塊血腥之地。
這些軍卒大部分經曆了很多的戰事,但還是有不少人產生了不適,腳下黏膩膩的東西,持續的提醒著他們,讓他們感覺自己正行走在去往陰曹地府的路上。
不時有人嘔吐出來,可還不等他們彎腰,就被他們的伍長,什長提打著麻木的向前邁動步子,努力的保持著軍陣的隊形。
此時,轟隆隆的聲音在山穀中連續作響,突厥人的驚叫聲同樣在穀中連續回蕩。
山穀兩側的山上,煙氣彌漫,一根根被點燃的火把,扔向穀中,一顆顆樹木,迸著火星子,夾雜著無數被點燃的蒿草被推入山穀當中。
山丘上的李破,終於傳下了最後的軍令,點燃穀口一切能夠點燃的東西,徹底封死突厥人的逃生之路。
這簡直就是另類版的火燒藤甲軍,馬邑郡的旱情,也在其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缺乏水分的草木,以及穀中茂盛的植被,讓這場大火燒的非常快,也非常的旺盛。
突厥人的慘叫聲,淒厲而又悲慘。
這個時候,給了他們最後一個驚喜的不是敵人,而是穀中成群的戰馬。
在大火燒起來的那一刻,戰馬就炸了群,四處奔逃,將突厥人大片的踩死在穀內,造成的傷亡估計比被隋軍殺死的還要多的多。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更為可怕的是,南方吹拂而來的春風,通過山穀的地形,助漲了火勢,讓大夥迅速蔓延開來,並向山穀內側燃燒過去。
當然,此時也不用管那麼多了,當煙氣在穀內升騰而起,慢慢遍布穀中的時候。
這支突厥大軍的命運也就走到了終點。
所有經曆過火災的人都會明白,大火也許可怕,可最為可怕的是大火引起的濃煙,很多時候它才是造成大量殺傷的凶手。
戰事結束了。
李破望著濃煙滾滾的山穀,耳邊回蕩著突厥人慘叫,心�卻在想著,當初諸葛燒了點藤甲軍,就說要折壽了,今天他也燒死了不少突厥人,嗯,這聲音聽著確實有點瘮的慌。
當然,勝利比什麼都重要,悲天憫人的情懷,在他這�也許會有點,可卻絕對不足以讓他覺著幹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用軍人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勝利,沒必要無病。
他有那麼一刹那,甚至覺著皇帝楊廣真是太草蛋了,好好一個大隋,弄的烏煙瘴氣,不然的話,光這數萬突厥騎兵,應該就能讓他去看看長安長的什麼模樣才對。
可惜,現在立下再多再大的戰功,他都隻能自娛自樂了,跟人說說,誇誇功勞的機會都少的可憐。
然後再默默算了算,兩場戰事打下來,殺傷俘虜突厥人,估計不比大業十一年的時候少了。
幾年下來,殺了這麼多的突厥人,李破不由覺著,若不想想辦法,今後的日子估計要難過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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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1:44

第三百零一章戰後

雙龍溝中,濃煙滾滾,烈焰衝天。
此戰,兩萬五千突厥精騎盡數葬身於此,之後十餘日間,烏鴉,禿鷲在山穀上空漫天飛舞,黑壓壓的落入穀中,和山間的野獸爭搶著,啄食人馬牛羊的屍體。
從遠方望過去,景象分外的可怖。
當日,李破見穀中突厥人再無衝出來的可能,立即收拾軍伍。
其實,這個時候他很想帶兵北上,趁著突厥人大舉南下之機,狠狠的再給突厥人來一下,他相信,他如果帶著這些�安鎮騎兵衝進雲中草原。
不說能橫掃突厥諸部吧,估計聚集在定襄郡的突厥部族,都會被他重創於草原之上,速度再快些的話,說不定還能衝進大利城中,製造一起震驚南北的慘案。
當然,那樣的戰果,差不多應該是以�安鎮軍的覆滅為代價的,突厥人一定會瘋了似的將�安鎮軍圍剿在草原上,轉戰千�,突圍而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所以,這也隻能是一個看上去很美的誘惑罷了。
李破自認不是什麼忠臣烈士,也就做不出那等轟轟烈烈的事情。
所以,他也不再貪功,立即傳令將散布四處的人馬召集回來,甚至沒再紮營讓數日未曾休息的將士休整一下,便連夜回軍雲內去了。
這一戰的戰果無疑是輝煌至極的,像這樣成建製的殲滅突厥精騎,別說在大隋立國之後,便是北齊年間,也是少有的軍事勝利。
可對於�安鎮軍而言,並沒有多少實質性上的收獲。
論功行賞,加官進爵隻能在�安鎮軍內部進行,所謂的朝廷是不用指望了。
而且,戰利品遠遠不如大業十一年冬天�那一戰,損傷士卒近兩千人,虜獲了上萬頭牛羊。
收獲不算大。損失卻有點傷筋動骨。
再募兵兩千對於雲內來說是小事兒。可騎兵和步兵之間的差別有多大,也就不用說了,騎兵的培養和訓練,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安鎮軍用兩三年的時間。一邊在戰爭中磨礪騎卒,一邊加緊操練。才有了上萬的騎兵可用,這一戰下來,立馬少了五分之一。自然讓李破心疼的不行。
然而,這一戰的後果影響之深遠。也是此時的李破不曾料想到的。
馬邑郡城之下,突厥汗賬。
隻在雙龍溝大火的第二天,始畢可汗便接到了戰報。
消息不是斥候送過來的。而是南下的突厥部族傳過來的,消息很模糊。

隻說有隋人大軍的蹤跡出現在了北邊兒山巒之下,好像是在與人交戰當中。
可無法靠近,有隋人的精銳騎兵迅遊在左近。他們的戰士不多,隻能等待其他部族的支援或者是可汗派兵相助雲雲。
始畢可汗接到這個消息之後,還在想著�安鎮軍是不是如之前的預料般全軍而出了,阿史那思雲怎麼沒有消息傳過來,而已經整裝待發的一萬精騎要不要現在北上等等。
還沒等他想好,消息接二連三的就到了。
派出去的遊騎在北邊兒接連與隋軍斥候相遇,損失慘重,合起來一看,在北邊兒頗為漫長的一條邊線上,大約應該出現了三千的隋軍騎兵,差不多從神武一直延伸到蒼水東岸。
始畢可汗此時的感覺是有點震驚,卻也有點想笑,同樣有點不敢置信,隋人的�安鎮軍才多少人馬,就敢這麼封鎖大軍退路,這是自己在尋死嗎?是誰給了他們這樣大的膽量?還是說……他們得到了援軍?
他的狐疑沒過多長時間,就被打破了。
有人來報,北邊一處地方升起了濃煙,接下來,又有人來報,隋人的騎兵撤兵了。
當時,始畢可汗就驚了。
阿史那思雲的兩萬五千騎兵到了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這意味著什麼?
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阿史那思雲想要獨自建功,收獲更多的榮耀,如果是那樣的話,過後阿史那思雲是否擊敗了敵人,回到王庭之後,始畢可汗都會砍下他的腦袋,因為違抗汗令的人,不應該行走於地上。
另外一個可能就十分的糟糕了,阿史那思雲那個蠢貨葬送了他帶領的眾多突厥勇士。
所以,不管哪種可能,阿史那思雲在始畢可汗心中,都已經是個死人了,隻有這樣一顆人頭,才能讓始畢可汗稍稍平息一下積累起來的怒火。
隨即,始畢可汗便不再猶豫,令一萬精騎立即北上雲內,按照之前的計劃,應該是能堵住�安鎮軍的退路。
可惜,戰略這東西,在這個年頭必須為滯後的消息傳遞留出足夠的時間來,不然的話,一切戰略都會顯得漏洞百出。
實際上,就算始畢可汗沒有浪費時間,在得到消息之後立即命人北上參戰,也已經晚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時間,足夠�安鎮軍從容退回雲內了。
而遍體鱗傷的馬邑郡城,如今卻依舊矗立在突厥大軍麵前,頑強的就像山間的一顆老鬆。
一天多之後,始畢可汗得到了至今為止,最準確也最糟糕的一個消息。
阿史那思雲一部兩萬五千人,全軍覆沒於一處山穀當中。
聽到這個消息,始畢可汗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
愚蠢的阿史那思雲,讓他這次南征同樣顯得愚蠢無比。
此時的始畢可汗已經出離憤怒了,兩萬五千精騎,都是突厥人當中最為勇猛善戰的勇士。
都說突厥汗國帶甲百萬,可說起來,突厥諸部的戰士加起來,又能湊出幾個這樣的兩萬五千人馬?
這無疑是非常沈重的一擊,始畢可汗寧願損失十萬甚至更多的諸部騎兵,也不願損失這樣的兩萬五千人。
始畢可汗不是隋帝楊廣,他沒有那麼偏執,也能認清之後將麵對怎樣的局麵。
對於一國王者來說,此時的決斷是非常痛苦的,可他下決定的時候很快,撤軍,立即撤軍回雲中。
因為攻下馬邑郡城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可言,他不可能率領大軍再去到晉陽城下,卻留下後方大片的空白給這樣一個越來越凶狠的敵人。
而且,他也不可能率軍再去攻打比馬邑郡城好像還要堅硬幾分的雲內城。
那麼,也就隻剩下了撤軍一條路可走了。
複仇這種事情,不會左右這位突厥可汗的決斷。
在憤怒過後,始畢可汗已經做好了回去之後,將要麵臨突厥貴族們指責的心理準備。
而桀驁不馴的西方汗……此時始畢可汗的目光不再盯著隋地了,而是已經轉向了西方草原。
他的這個兄弟在聖山腳下呆的太久了……
當然,他同樣對一直在保存實力的東方汗,也有著諸多的不滿等待發泄。
所以說,這一戰的影響,現在還隻是方興未艾罷了,�安鎮軍這一擊,確實讓突厥人痛入骨髓,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讓突厥大軍撤軍了。
大業十三年三月末,始畢可汗率領南下大軍北歸,他親自帶著突厥貴族們來到雙龍溝前,望著漫天的烏鴉禿鷲,為戰死的突厥將士設祭招魂。
突厥可汗的金狼旗,在這�也染上了悲傷的色彩,頑強的晉地隋人,在最混亂的時節,也沒讓突厥人討得便宜,並重創了突厥南下大軍。
這一天,來到雙龍溝前的突厥貴族總算牢牢的記住了一個名字,這是一個用無數突厥勇士的鮮血刻畫成的隋人的名字。
�安鎮軍李定安。
就像當年他們記住韓擒虎,賀若弼這些隋人的名字一樣。
每一個名字,都是用無數鮮血和仇恨寫就出來的。
一個多月的戰事終於結束了,馬邑郡亦是一地狼藉。
馬邑郡的兩座小城被突厥人攻入,屠城,慘象令人發指,而因為突厥人南下非常迅速,來不及撤入城中或者逃入山中的馬邑百姓,UU看書(www.uukanshu.com )也紛紛倒在突厥人屠刀之下。
而受到了突厥人猛烈攻擊的馬邑郡城,人口幾乎減半,數萬軍民官吏,將鮮血潑灑在馬邑城頭之上。
即便是戰後,傷亡也已無法統算,很多人家,全家都戰死在了這一戰當中。
其餘,無論是大戶人家,還是普通百姓,甚至是收入城中的流民,家家都有人戰死,馬邑城中的哭嚎之聲,日夜不休,幾如鬼蜮一般。
神武城再次成為了空城,隨即便被廢棄,改為了馬邑郡的驛站,一個史無前例的大驛站。
雲內這�要安靜的多,長城沿線上,又布滿了�安鎮軍的斥候,�安鎮軍的戰馬,牛羊也開始在平原上徜徉,如今的旱情對畜牧業的影響還不算太大。
這個時候,李破接到了馬邑郡太守王仁恭的傳信,想請他去馬邑郡城一趟,附上的另外一個消息就是,太原留守李淵起兵南下了。
聽到這個消息,即便是李破早有預料,此時心�也是五味雜陳,憤怒的感覺更是一竄一竄的湧上心頭。
坐擁雄兵於晉陽的這位太原留守,沒有派一兵一卒來救援馬邑,抵抗突厥人的入侵,卻是率兵爭他的皇位去了。
接著,晉陽太原留守府的人也到了雲內,令他突襲突厥人後路,遲滯突厥人進兵的腳步。
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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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2:25

第三百零二章賞賜

這就好像你翻過了一座山,後麵有人卻追上來問你,你要過山了吧,給我帶點山間特產吧,給人的感覺特奇妙。
雖說對太原姓李的好感俱無,可李破還是耐心的接待了來人。
馬邑郡一戰始末也跟來人說了,更是熱情的在酒酣耳熱之後,跟來人道著,唐公南下長安,乃大勢所趨,我等必為唐公守好後路,以助唐公大業雲雲。
來人自然大喜,直讚李破忠義。
當然,這來的也不是小人物兒,這位姓長孫,是李世民妻兄長孫順德的堂兄,更與身在雁門的劉文靜有著交誼。
知情識趣的這位馬邑通守,讓他感覺此行不虛。
至於突厥大軍撤軍的前前後後,他並不深信,和其他人一樣,都覺著李破言過其實,誇大了自己的功勞。
這也就是現狀了,記功體係完全崩壞,你說出花兒,人家若未親見,都不會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長孫也不以為意,更不會去故意挑刺拆穿,這樣有著投靠之心的邊塞豪傑,唐公怎會吝於封賞?
而且吧,馬邑郡有太守,有郡丞,偏偏唐公此次就讓他給�安鎮軍的這位馬邑通守傳信,可見,此人在唐公心目中著實有些分量。
這樣一來,可謂是賓主盡歡,等到長孫走的時候,更是連聲說著,一定將�安鎮軍的功勞報給唐公知曉,不久定來嘉信雲雲。
過後李破想了想,也覺著有點好笑。
別看他對唐國公李淵的一些做法難以接受,而李淵那人心眼兒也不大,對北邊的這些人也抱著警惕提防的態度。
可一來二去的吧,他這�接待的晉陽來人可是不少了。
與李淵身邊的一些人,還都有了那麼點交情。
李世民兄妹,竇誕夫妻,這回有加上了個長孫,都算得上是好來好往……這世界上的事情還真挺奇妙的。
他不知道的是。長孫大喜之下,跑去了雁門。
本來吧,晉陽令劉文靜統兵助雁門太守陳孝意守城,一直在盯著突厥人。
突厥人突然撤軍北歸。按照劉文靜的心思,此時應該趁機揮軍北上,將雁門,馬邑兩郡納入太原治下。
這其實是個不錯的機會,陳孝意態度有些曖昧。可並無反叛之心,對唐國公李淵率兵南下之舉,更是未置一詞。
前雁門太守王確,雁門郡丞楊長仁兩個,勾結在一起,想趁突厥南下之機反叛投靠突厥,也是陳孝意率先發覺,

並請劉文靜一道斬之。
這位老臣雖說以忠直聞名於世,可並非一個迂腐不化之人。
實際上,陳孝意以雁門。馬邑兩郡城池,抵禦突厥的決心,在馬邑暴亂之事傳來之後,就煙消雲散了。
老友王仁恭給他送來的書信,看的他也是潸然淚下,這位老友和他一般,都是一心為國,臨到老來,卻險些喪身於宵小之手,留下一地罵名。
這樣的結果。也讓陳孝意心驚不已,所以,在對待晉陽來人的時候,姿態自然不會如之前那麼強硬了。
這樣的前因後果。劉文靜不會去深究,因為沒那個功夫。
此時突厥撤軍,劉文靜感覺機會很是難得,進兵馬邑撿個現成的便宜,讓晉陽再無後顧之憂的想法,也就隨之出現了。
可長孫的到來。卻讓事情便了模樣。
給長孫接風的時候,聽了劉文靜的打算,長孫就笑了。
在他看來,劉文靜這算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雁門有陳孝意,馬邑有�安鎮李定安,都對唐公之令遵行不悖,顯然都存了投效之心。
此時你若進兵馬邑,占了雁門,馬邑兩郡,你讓這兩人怎麼想?又如何跟他們相處?
而且,最重要的是,坐鎮雁門,馬邑又能有什麼功勳?
如今唐公賬下正值用人之際,諸人爭還來不及,又有誰在此時甘於人後?為何你這樣的聰明人,會棄大功而圖小利呢?
隻這一番話,就讓劉文靜改了恍然大悟,改了初衷。
沒辦法,李氏起兵晉陽,南下欲取長安,打著什麼名號都不重要,這和謀反絕對沒什麼區別。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心甘情願的為李氏所驅使?因為開國之功向來是千載難逢的大功勞,同樣是有誌男兒施展才幹手段的大好時機。
成了,大家便都一步登天,開國元勳,不但能名留青史,而且還能蔭蔽子孫,福澤百年。
是啊,放著這樣的大功不要,卻想要占據兩處有歸順之意的邊地,豈非是為他人做嫁?
劉文靜是聰明人,一點即透的那種。
可這人也有毛病,還挺大,就是太驕傲了一些,本已經被人說服,卻還在那口口聲聲的道著,為唐公效力,不分先後,隻論緩急,如今突厥犯境,危及唐公基業,我豈能坐視不理,反去跟他人爭功?
這也就是劉文靜不招人喜歡的地方了,心胸稍微窄一點的人,都會覺著跟這人說話太費勁兒,也很不舒服。
長孫能跟劉文靜相交為友,說明這人心理承受能力是很強的,而且家學淵博,說話很有技巧。
這時就岔開話題,來了一句,“馬邑通守李定安,曾與竇三郎相交,竇三郎回晉陽對其人稱讚不已,此人我也見了,談吐不俗之外,對馬邑太守王仁恭也很推崇……”
“而其人謹守雲內,戰功不凡啊……突厥大軍兩次南下,此人沒戰爭先,若非如今天下大亂,也許此人早已開府建牙,為一地之首了……而且此人還是關西扶風人氏,前馬邑郡丞李靖的女婿,關西豪傑,果然名不虛傳啊。”
這話聽著沒頭沒尾,可劉文靜稍一琢磨,就品出了滋味兒。
關西大閥竇氏就是扶風大族,而竇三郎娶了唐公的次女,現在也正在晉陽輔佐李元吉,跟李家的三兄弟,交情都不錯,尤其是李元吉,跟竇誕稱兄道弟,出則同行,入則同臥,比親兄弟還親上幾分呢。
他劉文靜自詡才幹過人,可跟那紈絝子相比,還真就比不了。
這要是去了馬邑,跟那李定安同處一地,天長日久下來,別的不怕,就怕人家弄些陰暗手段,將他擠出馬邑郡,到了那個時候,臉可就丟大了。
至於會不會和那個�安鎮將翻臉,人家都說了嘛,那李定安很是推崇馬邑太守王仁恭。
王老頭是誰?那就是快頑石,他要是到了馬邑,是開城被人迎進去的機會不大,有很大可能是攻進去的……那也就不用多說什麼了。
想到這些,劉文靜不免在心�麵暗自咒罵,這些該死的鄉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更加該死的是地方守臣互為援手,上下勾連,天下大亂,皆為此輩所致……
當然,這樣一來,他的那點僑情也就沒了根據。
順勢下了台階。
大業十三年四月,劉文靜留下兩千兵馬幫陳孝意守城,監視之意也在所難免,隨後,率領本部兵馬護送長孫回了晉陽,在晉陽休整了兩日,便又起兵去追李淵的南下大軍了。
他其實到的正好,李淵南下曆經州府,有感地方官吏多有異心之餘,開始大肆封賞官爵,當曆經戰事,到了黃河邊兒上的時候,晉地差不多已經是將軍滿地走,國公多如狗的局勢了。
這個便宜不但劉文靜趕上了,李破也幸運了一把,弄了個大將軍府右司馬的古怪職銜兒,所謂的大將軍府,是李淵起兵的時候弄出來的,他自稱大將軍,領兵南下長安。
所以,也就有了大將軍府這麼個職能機構。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先跑回去的劉文靜,就是大將軍府左司馬,如果沒有李破,人家肯定就是大將軍府司馬了,還分什麼左右?
當然了,李破這個右司馬顯然是李淵拋出來的餡餅,想讓他在馬邑老實一些,人家隻要入了長安,回頭撤了大將軍府,也就沒什麼右司馬了。
反正,和那些從龍功臣相比,此時的李破既非李淵親信,也非大閥子弟,更是遠在雲內,戰功可以說是為太原留守府中眾將之首,李淵身邊的人,沒一個能比得上他,可賞賜卻跟那些人無法相比。
當然,這些人起家快,李破也不慢,他的底子從大業十年時開始積累起來,到了現在,也比較厚實了,天然就比李淵身邊的人高上一些。
很快,大業十三年六月間,就又有封賞到來馬邑,晉李破為馬邑太守,兼領馬邑通守之職。
這一步邁的可就有點大了,要知道,當初他嶽父李靖為官多年,兢兢業業了半輩子,也才是升任馬邑郡丞之職。
好嘛,他這一下就成馬邑郡太守了,可以說,馬邑軍政大權,都握在了他一個人手中,這樣的升官速度,也就是戰爭年月,不然的話,給他再加兩條腿,他也跑不了這麼快才對。
實際上,大業十三年後半段,李破升遷之速,隻能用令人瞠目結舌來形容,馬邑太守,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
而四月間,李破還不知道他很快就會被餡餅砸暈的光輝將來,此時,他率領一千騎兵,應馬邑太守王仁恭之邀,重新來到了馬邑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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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2:58

第三百零三章郡城

從李破率領的人馬就能看的出來,他對王仁恭的防範。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能夠從容就死的人是真不多,王仁恭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這樣的人,你說不清他們能幹出什麼事情來。
可當他率兵進入馬邑城,沒見到王仁恭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想的有點多了。
整個馬邑城都在辦喪事,壯烈之後,就是無盡的悲痛淹沒了這座頗為古老的城池。
戰火的痕跡還清晰可見,家家戶戶就都張起了白幡。
暴亂之後,緊接著又是一場激烈的戰事,幾乎耗盡了這個城池的生機和人氣,這樣一個地方,已經再也經不起一次動蕩了。
一千騎兵的到來,讓人們有些慌張,可並沒有產生任何的騷動,既沒有什麼敵視,也沒有什麼歡喜。
這座城池�的大多數人們,都沈浸在失去親人,友朋的傷痛之中,甚至於對自身的命運也沒了多少的關注。
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他們承受的,已經超出了他們能夠承受的底線,剩下來的可能也隻有迷茫和麻木了。
陳孝意的侄兒還活著,迎接李破到來的就是他了,他的胳膊上,身上都亂七八糟的纏著布,有點地方還滲出了血色,看上去有些淒慘。
可這樣百戰餘生的人,是不會讓人有所看輕的。
兩人沒說幾句,李破也看出了這位的冷漠和輕蔑,其實想想就能知道問題出了哪�。
馬邑城被圍一個多月,也並未見到雲內出兵來援,心�估計本就有著怨氣,這會你又帶著一千騎兵來此耀武揚威,對於死�逃生的陳大郎有這種態度其實已經算是性格很不錯了。
當然,�安鎮軍勢大,有什麼怨氣都得憋著。
李破也沒那功夫解釋,犯不上,他帶來了一千兵。有著一千張嘴巴,身為主將的他,這會兒要的是矜持,那才叫大將氣度。
在郡府後宅見到王仁恭的時候。李破被嚇了一跳。
老頭兒已經是病骨支離,看上去隻剩下幾口氣兒了。
馬邑城內外的兩場戰事,耗盡了這位老人最後一點生機,而他也確實創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在十數萬突厥大軍圍困之下。將剛剛經曆了一場暴亂的馬邑城保全了下來。
這樣一個人,不太可能如他自己所願,死後名標青史。
因為這是隋末亂世,竇建德,李密,王世充,李氏父子,群星閃耀,光芒四射,還有著那許多身經百戰的將軍。

各個鼎鼎大名。
隻要不出意外,許多年後的人們,可能隻會記得,隋末的馬邑郡,有個太守叫王仁恭,激起了民亂,抵抗過突厥。
史書上的寥寥幾筆,估計也就是極限了,人們不會知道,當時的馬邑郡。到底是怎麼一副樣子。
王仁恭這個名字,也很可能是作為突厥人南下,或者其他什麼人,李靖。李破等等的陪襯出現的。
就像李破,幾場大戰下來,要是平常時節,估計早已名揚天下了,可是當此亂世,之後名聲是褒是貶。還真不一定呢。
可此時身在馬邑的李破,卻不得不感佩這老頭的忠誠和頑強,將王仁恭這個名字牢牢記在了心�。
在他看來,這老頭兒年紀老大,辦過一些糊塗事兒,可確實應該算他見過的人物當中,最為了不起的一個人。
因為這是個有著自己的信仰,並能堅守如一的人。
當然,老頭兒此時要還活蹦亂跳,他肯定不會得到李破如此高的評價,就像每一個將要,或者已經死去的人,都會得到生者最寬容的對待一樣,李破此時也願意看到對方身上那些閃光的地方,而不願去惡意批評一個將死之人。
李破來到的時候,王仁恭正在昏睡。
瘦的已和骷髏相仿的麵龐上,鬆弛的皮膚耷拉著,他的床邊守候著一個忠實的老仆,像忠犬一樣不願離開主人半步。
屋中除了彌漫著藥香,也同樣彌漫著一股不詳的死氣。
李破進來瞧了瞧,就又退回到了外間。
這�也沒什麼大夫,據說大夫都死在了城頭上,連大夫都戰死了,所以你也就可以看做是馬邑城中男子,大部分都已經戰死,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了。
充當大夫給王仁恭診治的是以馬邑郡丞王祿為首的幾個人,他們都算是粗通醫術。
而且,他們還要處置戰後的諸多事情,來來往往間,很是雜亂。
王祿本來不在這�,但知道李破來了,他也急急趕了過來,所以,給李破介紹王仁恭病情的也就換成了他。
囉囉嗦嗦的說了很多,就是不願說一個死字兒,可說的每一句話�,都說的其實就是這麼一個字眼兒罷了。
王祿一邊說著,一邊眼巴巴的望著李破,那表情也隻代表了一個意思,馬邑郡上下這會兒就看您的了,您可千萬別像之前一樣撒手不管啊。
這個人也沒什麼可說的,天下承平的時候,各地都會充斥著這樣沒什麼主見,卻又貪生怕死的中層官僚。
他們沒有大的作為,在社會架構中偏偏又不可或缺,他們能否很好的盡到職責,很大程度上不取決於他們自己,而是要看上官是什麼樣的人物。
李破這會兒心情不算好,卻也談不上有多糟糕。
屋�麵那個將死的老人說到底,是頂天立地,還是十惡不赦,都跟他沒多大的關係。
稍稍打問了幾句,知道了王仁恭身體徹底垮了,死期將近,也就微微眯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了,隻等王仁恭清醒之後,看看他要說什麼。
他想的更多的則是,王仁恭去後,馬邑的局麵。
屢遭重創的馬邑城,和他之前料想的差不多,無險可守的馬邑郡,在麵臨突厥人進攻的時候,處境會非常艱難。
可這會兒,他的某些想法卻已大變。
�安鎮軍要想立足於北地,怕是不能拋下馬邑郡城不管了。
而這次冒著巨大的風險,出兵在突厥人後路上大戰了一場,也正是出於這種考量,他甚至有點後悔,當初應該留下一些兵馬幫助王仁恭守城的。
那樣的話,馬邑郡城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淒淒慘慘,死這麼多的人。
可這也隻是後悔藥,那會兒他要是敢留兵在郡城,誰他娘的知道之後的戰事會走向何方?
而以�安鎮軍的實力,分兵駐守郡城的話,也很有些吃力。
當然,王仁恭一去,隻要他想,馬邑郡就是他的治下了,這一點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
兩個月下來,馬邑郡尉掉了腦袋,馬邑太守也將病故,而馬邑郡的旱情還在繼續,連經動蕩,百姓也是嗷嗷待哺,這還真是他娘的地道的亂世啊。
這樣亂七八糟的擔子,怎麼就抗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也有點摸不著頭腦。
從一個隻為了吃飽穿暖的塞外歸人,再到一個憂國憂民的封疆大吏,這樣的距離,真的有點太過遙遠了。
看著盤膝做在那�,閉目假寐的馬邑通守,�安鎮將,王祿很想說說,現在的馬邑官吏,嗯,官吏們也隻剩下了小貓兩三隻,他們私下�,已經恭敬的開始稱呼你為李雲內了,您就不用這麼矜持作態了吧。
將這個稱呼變成李馬邑也不費多大的事兒呢。
當然,以地名作為別號的人,也必然有別於他人,除了官民共舉之外,也要德高望重,得到更多的人認同,許多高官死後,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才會有這樣的殊榮。
這同樣象征著,一個官員為官經曆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
二十出頭的李破,顯然不太合適,可現在馬邑上下,很多人都非常願意將這個殊榮扣在其人頭上,以求�安鎮軍能護佑一方平安。
王祿等人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投效之心很迫切,可這個時候,王祿卻欲言又止的沈默了下來。
一旦你在心目中將一個人的形象拔高了起來,敬畏之心也就油然而生了。
其實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一個心理狀態,讓某些人在你看來,有了壓迫性的氣勢,其實很大程度上不在於對方如何,而在於你自己的想法。
就像此時此刻,王祿有著一肚子的話要說,卻不敢打擾李破的靜思,悄悄的還讓其他人都安靜下來,也就是這樣一個心理在作祟了。
而李破本身的官職,以及他所擁有的實力,讓他整個人瞧著都散發著威嚴的光環兒。
時間靜靜的流淌而過,王祿輕輕告罪了一聲,退了出去,在這樣一個時候,他也還要做很多事,來博取新的上官的看重和歡心。
此時此刻,作為馬邑郡丞的他,竟然沒有任何取王仁恭而代之的想法,甚至於想把馬邑郡丞這個官職都扔了,因為李破的嶽丈李靖當年就是馬邑郡丞來著。
說不定什麼時候,人家聽了你的官名兒,就不喜歡了呢。
總的來說,王祿也代表了馬邑殘餘官吏們的一種態度,因為他們太需要�安鎮軍南下,來保護郡城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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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3:24

第三百零四章宣泄

王仁恭醒了,老仆引了李破進去。最新章節閱讀
王仁恭渾濁的雙眼在李破身上停留了良久,好像才算清明了起來。
李破對著一個將死之人,也不知說什麼好,所有的言語,在生命逐漸逝去的時候,好像都失去了分量。
王仁恭艱難的�了�手臂,老仆立即從旁邊的桌案上拿起一封書信,遞給了李破。
顯然,王仁恭早有準備,也許書信之中,就是他的遺言了。
李破也不知道,他現在站在這�,有什麼意義可言,他同樣也不知道,王仁恭會對他有什麼囑托。
可隻就兩人的關係來看,站在這�的,本不應該是他李破才對,他既非王仁恭的子侄,也不是他的好友,而在一定程度上,他的地位甚至於略高於王仁恭才對。
再深想想呢,卻又覺著,好像這事兒又有那麼點順理成章的意思。
感覺比較奇怪,李破默默拿過書信,拆開一看。
果然�麵充滿了一些寬泛的言語,字�行間,都充斥著對天下亂局的種種憂慮,矛盾之處也隨處可見。
既想勸李破對東都惟命是從,又對東都那些人們充滿了失望,既想讓李破扶助隋室,卻又深感大廈將傾,無力挽回。
如此種種,看的李破都頭疼了起來。
信很長,筆跡也頗為潦草,看的李破很費力,總之,前半段,差不多就是王老頭兒的自述了。
可以看的出來,他本人的種種誌向和價值理念,和他的以及如今的大隋一樣,都在崩潰當中,而他自己的求生意念也在這�徹底熄滅了。
他是大隋的殉葬者,和他一樣,大隋的中堅力量,也在這些年不曾間斷的戰爭當中,紛紛凋落了。王仁恭隻不過是其中之一。
唯一比別人幸運的是,臨死之時,他還能留下一點什麼而已。
信的後半段就條理比較清晰了,他不再用那些泛泛的言語。來表述紛亂的天下大局對他有著怎樣的衝擊。
他那無奈的目光終於轉回了馬邑郡。
他對馬邑城攻守一戰的經過,做了詳細的描述,他本人充滿了與城協亡的決心和意誌,表現出了他的剛烈和不屈。
對於戰後這一地的殘破,也哀聲連連。
信尾。他坦言,自己對不住這一地黎庶,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寸功皆無,論罪當死。
他隻想讓李破好好對待這些在戰火中幸存下來的城中上下,

甚至於滿城遷去雲內的主意,都給李破出了出。
當然,更為實際的做法是,他給雁門的陳孝意已經送去了書信,因為馬邑終歸要依托雁門而存。他想讓陳孝意聽李破之令行事。
他認為,�安鎮軍才是晉地邊郡最為堅實的一道屏障。
他甚至在信尾處建議李破,將雁門,樓煩兩郡全部收於治下,連成一體,以抗突厥。
所謂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是王仁恭知道了自己時日無多。也就拋開了那些無謂的堅持,在為晉地北方的邊民們考量了。
不然的話,以其人心性,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並吞郡地,那儼然便是謀反的行徑呢。
李破看完之後,將書信遞給了老仆,他不知道,自己有那麼一天躺在病榻之上的時候,會不會隻想著天下大局。和那些與自己無關的百姓黎庶,這種高尚的情懷,正是他人性中最為缺失的一部分。
他總是想著,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形之下,讓大家都過的好一些,實際上,他卻從未在乎過那些與他無幹的人的生死。
想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也躺在了床上奄奄一息,如果有所惦念的話,那肯定也會是妻兒子孫們的將來。
而不會是像王仁恭這樣,隻為那許多與他無幹的人的處境考量,一點不提自身如何如何。
當然,以他的心誌而論,他並不認為自己就不如王仁恭,去毫無條件的認同這種天下為公的理念。
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人性這東西很難說,誰都脫不了私欲的漩渦,有信仰的人亦是如此。
王老頭兒之前的所作所為,很多時候,也是私欲在作祟,馬邑城如今的局麵,和他脫不開幹係。
可話說回來了,這個時候較真也就沒什麼必要,王老頭兒有再多的不是,也比劉武周之流強的多了。
很多溢美之詞到了李破的嘴邊兒,卻沒說出來,他隻是默默點了點頭,輕聲道了一句,“郡守放心,有我李破在馬邑,定不讓突厥逞威……將來……這邊地之上,也定傳郡守美名。”
王仁恭努力的牽動著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目光中多有欣慰,卻也難掩遺憾,也許他本就明白,李破必定不是王仁恭的道理吧。
他這個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接下來隻是用目光示意老仆。
老仆隨即便從房中的桌案之上,拿起了一包東西,交給了李破。
李破看了看形狀,就知道,這肯定是太守的印信,私授朝廷印信,也不合規矩,可在這個時候,卻讓李破主政馬邑多了一層合法的外衣。
王仁恭緩緩合上了眼睛,重又昏昏睡去。
李破朝老仆點了點頭,便出了內室。
廳堂之間,陳大,王祿等馬邑官吏將領都不約而同的到來,等候在了這�。
當李破出來的時候,他們看到了李破手�提著的東西,表情各不相同,王祿等人立即拱手,陳大等人,則躬身敲擊著胸膛。
給李破的感覺就像是被傳了皇位的皇子一樣,弄的他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更加陰暗了幾分。
“都在這�做什麼?大戰剛過,善後之事繁多,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有何差錯,我唯你們是問,對了,王郡丞,給我找個住處……”
“還有,城中傷亡如何,糧草又如何,過後整理一下,報給我,其他的事情,你們看著辦,別拿一些小事來煩我。”
雖說語氣很不好,可有了主心骨兒,很多人瞬間就是精神一振,連對李破有著不滿的陳大,都覺著身上輕鬆了下來。
沒辦法,一地哀鴻的馬邑城現在太需要一個出來主持大局了,不怕你有多嚴苛,就怕你不管,甩手回了雲內……
很快,李破便被請進了郡府後宅的一間宅院,李破清晰的記得,這�好像是當初李靖家�一個外宅管事住的地方。
周圍的一切,看上去有點熟悉,卻又頗多陌生,幾年下來,人事已非,而李破也缺乏故地重遊的心境。
馬邑郡城的現狀,他已經有所預料,果然,送上來的東西,樁樁件件,都讓人感覺這�住不下去了。
唯一值得欣慰,卻又感覺特荒謬的是,糧食也許還能供城中的人們支持上幾個月呢。
這不是說糧草有多多,而是傷亡太大了。
當初馬邑城是近十萬人居住的邊地大城,之後陸陸續續招收流民,一度擁有十餘萬的人口。
當然,這個巔峰沒保持多久就被打破了,大業十一年突厥南下的時候,就圍攻過馬邑。
而到了大業十三年的如今,馬邑人口很可能已經不足五萬了。
是的,戰後統計的數字還很粗糙,馬邑的戶籍看來也需要重新整理了。
當初擁有大約三四十萬人口的馬邑邊郡,經過這幾年戰亂,人口減半應該是比較真實的情形。
這還是在雲內保存完整的形勢之下,不然的話,隻會更慘。
而馬邑城這�,人口劇減之下,王仁恭從大戶人家借來的那些糧食,就有了富裕,這不得不說,是個頗具諷刺意味的事情。
李破還沒進入主官的狀態,事情就又來了。
也許是心願已了,當晚,王仁恭病逝於馬邑郡府之內。
要是其他人,肯定覺著這是雪上加霜,王老頭兒死的不是時候,可李破眼珠兒一轉,UU看書( www.uukanshu.com)主意就又來了。
他立即便命王祿等人治喪,並傳來羅士信,讓他帶人每家每戶的去告知,有想一並出喪者,就都隨王太守一起吧。
隨後,他又親自帶人,去清理了當初城外那處亂葬崗,也沒管什麼風水,離亂之人想來也不會在乎這個。
於是,他在城外開辟了一個簡單的墓園,同時昭告所有馬邑百姓,葬在這�的人們,將會樹碑記之,要讓後人們記得,有這樣一群人,隨著太守誓死抗擊突厥,讓一城百姓免遭突厥人屠戮……
這樣煽動性的言語,讓餘悲滿城的馬邑城再次沸騰了起來。
最終,這�葬了三萬六千人,大部分都是衣冠塚,也沒那麼多的講究了,豎起來的都是木牌,用得上石碑的隻有王仁恭一個。
大戶人家子弟的要修的精致一下,家中沒人了的,都隻堆了個墳頭兒了事。
這處墓園占地非常大,�麵則是密密麻麻的墳頭。
入葬的這一天,從城內一直到城外,哭聲震天,滿城百姓,都聚集在了西城之外,憑吊著亡靈。
馬邑城的百姓們連粗糙的紙錢都燒不起了,隻有用無數的眼淚和一個個的響頭,來為故去的親朋們送行。
李破給馬邑城的人們,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宣泄悲傷的缺口,並振奮起了人們的精神,順便將這座城池徹底變成了自己的轄地。
他也並未失言,幾個月之後,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的一塊巨大石碑也立在了墓園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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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4:00

第三百零四章諸事

李破沒打算在郡城在呆多久。∷∷,
如今的情形是,他差不多算是自封為馬邑太守,治下一地雞毛,等著他努力去收拾。
一直呆在馬邑郡城,現在看來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他需要盡快處置好馬邑諸事,然後返回雲內。
實際上,就是個臨危受命的事情。
如何將馬邑這樣的邊郡治理好,考量的其實已經不是什麼政治智慧了,隻要你能兵強馬壯,糧草充足,邊郡自安。
馬邑城中諸事處置起來也簡單,沒什麼人再想著折騰,誰也折騰不起了,隻要大家能吃飽肚皮,有沒有官府,這滿城的百姓其實並不太在乎。
不幾天,出喪之後有人又給李破添了點堵。
王仁恭的老仆,守墓七日之後,自刎在了王仁恭墓前。
這種行為在李破看來,說不上好壞,可按照風俗民情,甚或是官府的律令,這等義行必須褒揚,還得廣為傳頌才行。
於是乎,李破又琢磨了一番,親自給這老仆在王仁恭墓旁,又修了個墳頭,祭奠了一番,看著這座葬了如許多人的墓園,李破也在想著,應該瞅著機會,去雲中草原一趟,將幾個老軍的屍首運回來安葬一下了。
雖說,他一直認為,死去的人永遠不應該比活著的人重要,可要是有了機會,他還是會將事情做完全了。
這個殉葬事件,將他的行程拖後了幾天,於是,事情又找了上來。
先是陳大稟報,城中許多女子想要從軍,找到軍營的,尋去府衙的,看上去像是又要起民亂一樣,讓他有點慌神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
其實李破也挺奇怪,陳大是雁門太守陳孝意的侄兒。卻為了馬邑盡心盡力,差點沒死在這�,如今也沒有一點回去雁門的意思。
王仁恭和陳孝意交情真那麼好?還是陳孝意有意染指馬邑?
他沒見過陳孝意,不好做出判斷。也不會去問陳大,隻是暗自加了些小心而已。
至於馬邑城�的婦人女子們想要從軍,也挺正常。
城中剩下多少孤兒寡婦,還沒個定數,可城中女子居多。如今已經算是不爭的事實了。
這些人家要活下去,沒有比從軍更好的辦法了。
女子從軍,在大隋的例子不要太多,可大規模從軍的還是沒有先例。
李破沒怎麼考慮,

就令陳大去統算一下,到底有多少女子合適,單起一軍,編練一番,讓她們去巡視四城,守衛城門。
在李破看來。這些女人經曆過戰事,應該比一些男人都要好用。
而且,馬邑郡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都要麵臨男少女多的局麵,編練女軍正好能補不時之需。
陳大顯然有不同意見,可卻沒有爭辯,直接領命去了。
�安鎮軍的戰績已經傳開,對這位能征善戰的�安鎮將,陳大這樣的軍人的影響,是最大的。
就算做不到惟命是從。可頂撞其人的勇氣,卻迅速的消失了。
接著羅士信又來添亂,這位自小顛沛流離,幾乎是在戰場上長大的家夥。終於有了娶妻的念頭。
他要娶的是馬邑郡丞王祿的幼女。
不管是王祿有心嫁女,順便向�安鎮軍靠攏,還是羅士信看中了人家的家世,反正,這年頭兒的聯姻,大多和兒女情長沒半點關係。
“哥哥。你得給俺做主,人家聘禮什麼的都不要,隻想讓俺長輩去親自上門提親……”
得,人家的終身幸福啪的一下,就都撂你身上了,想不答應都不成。
李破如今是滿腦門兒的官司,這廝又來添亂,心情自然糟糕至極,順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沒見死了多少人了,你還要在這會兒娶親,你瘋了你?”
羅士信皮實的很,咧開大嘴就傻笑,“定親,是定親,不著急娶過門兒,到時還得勞哥哥,嫂嫂幫著俺張羅張羅呢。”
李破沒辦法,隻能親自走了一趟。
王祿早在家�等著了,這門兒親事算是他一手促成,嫁的人家說不上有多好,可未來的女婿卻是那位的結義兄弟。
要是平常年月,這親事肯定不成,他本人最瞧不上那些領兵的粗漢了。
可現在嘛,他卻滿意的不得了,這門親事一成,他王家在馬邑也就能安穩下來了。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這個�女不是嫡出,他那幾個嫡出的女兒,都已經許了人家,也都不在馬邑,身邊就這麼一個�女,教導的還算知書達理,相貌也不差。
本來想尋個晉陽的人家嫁了,不想,他算是離不開馬邑這地方了,如今卻是正好跟雲內李氏聯姻。
其實更合適的是李破本人,可惜,他眼光不成……
不用說太多,反正,李破在馬邑郡城辦了一件喪事,接著又辦了一件喜事,跟晉陽王氏的旁支成了姻親。
當然了,至於說什麼結義兄弟不結義兄弟的,也就那麼一說,�安鎮軍上下,能叫他一聲哥哥的,除了李春,便隻有羅士信和元朗兩人了。
這兩個都是李破落魄的時候結交下來的朋友,能夠相隨至今,在外人眼中,其實和他的親兄弟也差不多。
羅士信的婚姻有了著落,元朗那邊兒的喜訊其實也快了。
他現在跟西突厥的那位藍眼珠兒打的火熱,其中是怎麼一回事情李破既沒那個功夫也沒那個閑心去詳細問問。
隻是聽妻子說,兩個人快到談婚亂嫁的地步了。
可元朗跟羅士信不一樣,人家爹娘兄弟俱全,輪不到李破來管,所以,元朗隻是在等著京師那邊兒元老頭兒點頭,他這�就能娶新婦進門兒。
實際上,現在的馬邑想娶個婆娘,真的不需要太為難。
連年戰爭下來,男女比例上的平衡早就打破了,隻要你身強體健,又能供養家人,娶上十個八個的,也是輕輕鬆鬆,成本還是極低的那種。
像李破自己,隻要他有意納妾,整個馬邑郡算算,不管什麼樣的人家,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可到了現在,他身邊其實隻有一妻一妾,紅眼珠兒到如今還隻是掛著個虛名兒,這也隻能說明,他對女色確實不怎麼上心了。
借著提親的機會,李破又跟王祿商量了一下,郡府官吏缺職的太多,補足人手也是當務之急。
從雲內調人過來,那是一定的了。
隻是那需要一些時間,李破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馬邑郡來一次人口普查,根據旱情,和現有的糧草,做出最合理的分配。
因為現在一粒糧食,馬邑郡都浪費不起了。
王祿欲言又止,李破知道他在想什麼,也就直言不諱的告訴他,雲內的牛羊糧食,能支持到今年冬天過去,那就是謝天謝地的事情了,不用指望雲內還能撥出糧草來給郡城。
而且,現在馬邑郡的常備軍伍,早已大大超過了當初李靖在時的規模。
養兵的消耗,又是一項巨大的支出。
所以,他需要王祿帶人立即將戶籍重新整理,不得有任何虛假之處,因為這事關整個馬邑軍民官吏的生死。
王祿也是滿嘴的苦澀,沒了聯姻事成的歡喜。
從大業八年開始,糧食的事情就持續的困擾著馬邑邊郡,一直到現在,卻是越演越烈,絲毫沒有緩解的跡象。
馬邑郡的出路在哪�,王祿是一片茫然,沒有一點的頭緒,好在,馬邑太守的職務沒落在他的腦袋上,不然的話,現在他也隻能學一學李靖了。
當年的官迷,比情勢逼迫到了自願放棄官位的程度,UU看書( www.uukanshu.com)可見,這些年來,馬邑每況愈下的情勢到底有多糟糕了。
最終,他還是問了一句,“如此情形,郡守對將來可有打算?”
李破即便也是頭疼萬分,可還是從容笑道:“放心,終歸不會把人餓死就是了,你呢,隻需做好份內之事,就是功德無量,還有,既然缺人,找一些識字又聰明的女子進郡府為吏,雲內的人畢竟要到的晚一些……”
王祿張口結舌,和陳大一樣,生生咽下了那許多的不情願。
兩個命令一下,郡城差不多就成女兒國了。
當然,李破也明白,這樣的情形估計也隻是暫時的,女子為官從軍,到了後來,也就那麼一回事兒,何況是如今了?
辦完了這些事兒,李破便打算率兵回去雲內,可事情又來了。
雁門太守陳孝意親自來了馬邑,讓李破頗為驚訝,卻不得不好好招待這位不速之客。
陳孝意比王仁恭要年輕的多,五十多歲,頭發花白,卻身強體健,他是河東永濟人氏,為官多年,以忠直而聞名,實際上,這是個頗擅刑律的家夥。
他主政雁門之後,頗得人心,雁門郡在大業十一年的那場戰事過後,還能聚眾而守,沒有鬧氣大麵積的饑荒,其人可謂是功不可沒。
李破對陳孝意的到來,有些摸不著頭腦,許多的猜測,都沒有根據。
可這個時候能見一見雁門太守,對於馬邑郡今後的局勢而言,是有著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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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4:30

第三百零五章3郡

吾不如元實多矣……”

    陳孝意在王仁恭墓前祭拜再三,讓李破見識了一會文人到底是怎麼祭奠逝去的好友的。

    人家陳孝意高聲吟哦了一篇祭文,焚燒在王仁恭墓前,這才掩麵大哭幾聲,再謝李破安葬好友之情,禮數上層次分明,這才算是盡到了朋友之義。

    在墓園門口,一直沒沈浸在痛失友人的悲傷之中的陳太守,望著滿山的墳塋,感慨了一句。

    也不知是感慨王仁恭這一生的建樹,還是感慨他能讓這許多人效死的人格魅力。

    當然,在李破聽來,這些都是應景之詞,真摯不到哪�去。

    而這麼一個過程走下來,李破已多有不耐。

    “死者已矣,生者多艱,太守還是皆哀吧,而且……太守親身來馬邑,除了盡朋友之道外,怕是還有其他來意吧?”

    陳孝意和王仁恭最大的不同其實就是,這人渾身精力彌漫,一路遠來,又經喪友之痛,卻沒露出多少憊態。

    聞言之後,也許是覺得李破恁也沈不住氣,看了李破一眼,看上去有點不滿,不過他還是幹脆的很,隨即便肅容道:“老夫已經送信去了樓煩,請林太守到馬邑共商國事……”

    聽到這個,李破當即揚了揚眉頭,滿心的狐疑。

    三個邊郡太守聚於一處,要做什麼呢?難道想去掏李淵的老巢?

    “太守的意思是……”

    陳孝意好像知道李破在想什麼,

隨即道:“李將軍不必多心……將軍領兵。屢拒突厥,功莫大焉……老夫得王兄書信,也多有思量。”

    “嗯,老夫如今隻想問一句。李淵領兵南下,其心難測,李將軍有何打算?”

    李破當即在心�道了一聲,果然,這是想抄李淵後路的節奏嘛,這個賊船可不太好上。去給李淵來一下,到不算什麼,可晉陽城高池深,把三郡的人馬加到一處,估計也要在晉陽堅城之下,碰個頭破血流才對。

    而且吧。李家的人當皇帝,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起碼比楊廣強多了,再說了,天下反王那麼多,還真沒一個看的順眼的。

    至於說他們這幾個,聯兵進攻晉陽。然後席卷天下的可能,他娘的和摘天上的月亮難度也差不了多少。

    要真是這麼個餿主意,不管其他兩人如何,他李破是敬謝不敏的了,隊友太不給力,隨時都可能成為豬隊友,這樣的破船可上不得。

    李破笑了起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很不美妙。

    “太守說笑了,唐公率兵南下,到底所謂何來,與我可沒半點相幹,我馬邑�經戰亂,需要休養生息,以備突厥,至於其他的,我可不想管太多。”

    一句話,讓陳孝意沈默了下來。

    兩個人駐足於墓園門口,默默而立,看上去氣氛頗為尷尬。

    良久,陳孝意嘴角勾起,頭一次露出了笑容,道:“老夫要的其實就是將軍這句話,如今天下紛亂,稱帝者幾許,稱王者幾何,可謂是豪雄並起,逐鹿山河。”

    說到這�,他神色間的輕蔑再也不加掩飾,但卻話鋒一轉,“雁門郡當初有民六七十萬口,如今隻餘十數萬,想來馬邑,樓煩也差之不多吧?”

    “依老夫看,如今我三郡當合而為一,聚兵以守邊塞,將軍也許不知,之前晉陽令劉文靜曾率兵來援,此人精通韜略,治軍嚴整,本來老夫寄望頗深,奈何……”

    陳孝意笑笑,“奈何其人另有誌向,不肯損兵以抗突厥,前些日,更是率兵南去了,如今遍觀三郡之地,也隻將軍一人,善於用兵……”

    “唉,老夫厚顏來此,實是想請將軍憐我三郡邊民百姓,能當仁不讓,率我軍民北抗突厥罷了,隻是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這是李破見到的第二位,有著憂國憂民的情懷的人物兒。

    當然,說的再好,都做不得準,需要仔細觀察,說不定這位是被晉陽逼的沒辦法了,才想出這麼一個主意來呢。

    李破沒那樣的高尚情操,卻也真是當仁不讓。

    他擴軍至今,爭的其實就是一個生存空間,此事若成,戰略緩衝的餘地會非常的大,突厥人再要南下,迎擊的手段的選擇上,可就多了不少呢。

    可他還是很狡猾,沈吟良久道:“此事不在於我,而在於兩位太守吧?”

    陳孝意抽了一下嘴角,心說,我都開誠布公到這個地步了,你還如此油滑,也不知這個選擇到底對不對了。

    於是繼續加碼,道:“老夫之意已絕,林太守乃裴氏門下……有些固執,若其不顧大局,老夫代將軍斬之,又有何妨?”

    李破笑著點頭,“那就看林太守來不來了。”

    一老一少相視而笑,算是達成了初步的默契。

    陳孝意笑的很微妙,因為他知道那個有著林胡血脈的匈奴後裔,一定會來,因為他告訴人家,王仁恭病重,為避突厥兵鋒,有遷馬邑之民南下之意。

    那位林太守必定要走這一遭了,自從他攀附上裴氏之後,跟晉陽那邊兒交從甚密,糧草什麼的也就比其他兩郡多,如此一來,樓煩需要的不是別的,最需要的是人口。

    若以馬邑百姓誘之,林太守還不動心的話,他還附上了一個消息,王仁恭手中,握有一件與林胡有著關聯的匈奴重寶,他會說服王仁恭交給林太守,求的是讓林太守引薦一下裴氏罷了。

    這些誘餌信手拈來,並不吃力,明白的顯示出了他和王仁恭的不同,人家是河東人,可不是孤立無援的王老頭兒。

    李破笑的也很微妙。現在看來,這純屬於大家抱團取暖的行為,若真能支使三郡軍民,娘的。說不定還真能覬覦一下晉陽呢。

    而有了晉陽作為依托,北地的局麵可就完全不同了,一兩年下來,也許這晉地北方的邊地就能緩上一緩了。

    要不怎麼說呢,野心這東西從來都是以實力為依托的,手中有多大的力量。順便野心也就來了。

    尤其是像李破這種務實的家夥,更是如此。

    實際上,這也是李淵率兵南下的後遺症之一,沒有晉陽大軍威懾,北邊這些人還真就不太將晉陽放在眼�了。

    當然,最為實際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

    即便此時順利。糧食還是這三郡首先要解決的問題,而且,到了時候,就需要李破來當這個出頭鳥了。

    局麵的變化,讓李破也感到了應接不暇。

    回城的一路上,跟陳孝意談談說說。

    陳孝意這人和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言語頗為有趣。談到困難,人家沒說解決之道,而是直接告訴李破。

    汾陽宮的糧倉已經空了,晉陽的糧食也沒剩下多少,那意思就是讓你明白,打下晉陽來也沒卵用,缺糧還是缺糧,除非你狠心下來。把晉地大戶都給抄了,不然的話,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而且他還跟李破說,雁門的旱情比馬邑還要嚴重,今年雖隻還開了個頭兒,可春耕肯定是不成了,絕收也就有了預期。

    這不是說雁門的旱情真的比馬邑重,而是雁門農牧混合的產業結構造成了它更依賴於天時罷了。

    這其實也更加堅定了李破在馬邑,乃至於雁門實行物資管製的心思。

    強行將物價先壓下來再說,隨之軍人也必然會成為邊地的主角,而且還是不受掣肘的那種。

    實際上,這同樣可以看做是這位陳太守留給李破的難題之一,解決好了,什麼都成,解決不好,一切休提。

    李破這會兒心�也是罵娘,從大業六年南歸,現在六七年過去了,年年都跟糧食較勁兒,他現在是真懷念後來那個物資極大豐富的年頭兒。

    你說這年頭,想要讓所有人吃飽肚子怎麼就這麼難呢?

    李破在馬邑一呆又是多日,這期間,步群和尉遲偕率領兩千兵馬來到了馬邑城,尉遲偕的步兵,將成為馬邑新的守軍。

    看見一城的娘子軍,尉遲偕和步群也笑了,那種濃濃的優越感揮之不去啊。

    林太守到了晚了些,排場也不算小。

    帶來了五百兵扈從隨行。

    這人在陰世師之後,以樓煩郡丞接掌樓煩太守之職,皇帝楊廣折騰了一頓,掉頭走了,剩下一地雞毛,這位幹的其實是個收拾殘局的活計。

    他和陳孝意,王仁恭這兩個都不一樣,在東都沒什麼人脈,也談不上掣肘太原留守什麼的。

    隻不過是因為趕對了時候,再加上陰世師對他有所賞識,才接任的樓煩太守。

    開始的時候,自然也是焦頭爛額,連西突厥的部眾都顧不上了,可見當時情形之狼狽。

    可等李淵站穩腳跟,他便適時的湊了上去,走的是裴氏的門路,有著晉陽的支持,接下來他就比較輕鬆了。

    這個匈奴兒漢化的差不多了,一身官服,跟陳孝意,李破兩個見禮的時候,也略顯倨傲。

    顯然,UU看書(www.uukanshu.com )有點看不上這兩個無門無派,孤立無援的家夥,能親身來馬邑走一趟,那是屈尊降貴了呢。

    (月票月票,今天不在狀態,寫的不滿意,可不能斷更,就發了,對了,可能有人又要說爭霸的問題,阿草思路大概是有了,可阿草不能劇透,那沒意思。

    再者吧,阿草也有點不明白了,周圍的人說起漢唐偉業來,都很有自豪感,可網文的讀者怎麼會那麼討厭李淵和李世民呢?李二李二的叫著,特輕蔑那種,李世民這樣的君王都不能得到大家的敬重了,那麼中國曆史上還有誰能是英雄呢?

    反而是隋煬帝楊廣,有很多人報以同情,說他是個偉大君王的都有不少,阿草真的很糊塗,這世界是怎麼了。

    當然,阿草作為作者,合理安排劇情的情況下,該幹掉也就幹掉了,可阿草真的挺搞不懂,李世民怎麼那麼招人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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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5:03

第三百零六章斬殺

李破和陳孝意迎於郡府之外,這顯然讓林太守不太滿意。

    他自認為,三個邊郡,現在當以樓煩為首了,說不定之後,唐公南下建功,他就算不能做個代州總管,也應該能像當初雁門太守王確一般,位在眾人之上才對。

    他的心氣兒還挺高。

    既然挑了理,表達不滿的方式也就來了。

    他隻是跟李破微微抱了抱拳,就跟陳孝意說上話了,顯然沒怎麼將這個後生小子放在眼中,王仁恭病死了,你個�安鎮將趁機竊據其位,沐猴而冠的,算什麼呢?

    李破笑眯眯的,姿態放的很低,束手而立,如對尊長,看的陳孝意直皺眉頭,這會兒不想著和他也一起壓一壓其人的氣焰,之後怎好說話?

    領兵之人若這點氣勢都沒有,之前的功勞是怎麼立下的?還是誇出來的?

    林太守這�則有些得意,突厥人南下,把馬邑都打殘了,王仁恭也病死了,又要遷民南下,所以如今三郡當中啊,也就陳孝意其人還有些名聲,能與他論交一番,餘子皆不足懼。

    看著寂靜無人的馬邑郡府前門,林太守心�輕蔑之情更盛,連郡府都這麼冷清了。馬邑還能剩下些什麼呢?

    虧了陳孝意還拉了這麼一個小兒過來,

想要多討些好處不成?

    實際上,他並非不知李破為何許人也,隻是這兩年他眼睛都盯在太原那邊兒。對其他兩郡並不怎麼關心。

    他和初回馬邑的劉武周其實挺像的,都被那些大人物兒的光環晃的眼花繚亂了,見識一開,非但沒覺著天下人傑那麼多,吾當謹慎待人,反而覺著與那些人交從往來。才是真的高人一等,其餘的人漸漸就都不放在眼中了。

    林太守想到這�,也不遲疑,不用人謙讓,隨即率先邁步登門,這顯然是將主人視作無物的意思了。失禮之處,讓陳孝意都咬了咬牙,暗罵了一聲猖狂,心�的殺機也隨之盛了起來,他可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呢。

    李破左右瞅瞅,隨之而入,跟在後麵的扈從也跟了上去。

    一路趕過來。意氣風發的林太守精神雖說比較亢奮,對自己的將來也滿是憧憬,可年月不饒人,他比陳孝意也小不了幾歲,此時覺著身體頗為疲乏。

    瞅了瞅亦步亦趨的李破,便像吩咐下人一般,淡淡的道:“老夫旅途勞乏,李將軍給尋個宿處吧。要清淨一些的,等老夫養足精神,再言其他可好?”

    不等陳孝意說話,李破呲牙就笑了,連連點頭道:“林郡守說的是,我早已給郡守安排好了宿處,就在城西,絕對清淨,依山傍水,視野開闊,景致也很不錯呢。”

    林太守撫著胡須,微微點著頭,心�終於滿意了起來,還斜眼看著陳孝意,顯然對自己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威勢頗為得意。

    隻是那邊廂李破的聲音還在傳入耳朵,說的可就很不對勁兒了。

    “你個匈奴兒能安歇在那�,也算是天大的福分了……”

    話音未落,變故已聲。

    兵刃出鞘的聲音剛過,刀光閃動,林太守的人頭已經被斬落於地,人還在那�立著,頸中鮮血像噴泉一樣噴的老高。

    他那兩個護衛,也是軍中驍勇之人,卻當即被這等突發的變故驚的瞪大了眼睛。

    刀還沒有出鞘,一支長劍從側後已經刺入一人脖頸,一伸一縮,快若閃電,另外一人剛發出一聲尖叫,那柄帶血的長劍已經順勢刺入了他的口中,從脖頸之後探出。

    殺人者好像靈貓一般轉了一圈,長劍連連刺出,在林太守的幾個從人還沒來及逃走的時候,就已經接連被他刺倒在地。

    長劍過處,一地血腥。

    鋼刀出鞘的聲音紛紛響起,殺人者已經悄無聲息的回到了李破的身邊,長劍甩了甩,鮮血盡去,露出一汪秋水般的劍刃,隨手一插,便隱沒於腰中劍鞘之內。

    扮作親從的李春,如討賞的貓兒般斜眼看著大哥,眉眼彎彎,一身的俊俏,哪�像剛殺了數人的凶手?

    而另外出手的一位也比較嚇人,一刀斬下林太守的頭顱,旁的也就不顧了,衝過去就撿到了那顆亂滾的腦袋,抓在手中仔細端詳,咧開大嘴就笑。

    袁牧野殺人,目標從來都很明確,他是要斬王侯將相於刀下的人嘛。

    李春殺人,視人命若草籽的勁頭兒和他大哥,以及師傅已經差不多了,之前就已經算是出師了,如今不過是小試牛刀而已。

    可以說,現在李破身邊的這幾位,都有點心理缺陷,不過沒辦法,亂世正是產生怪物的沃土。

    如臨大敵的是陳孝意的親從,現在都圍在了陳孝意的身邊,驚懼至極的看著那兩個變態。

    李破砸了咂嘴,也覺著這畫風有些不對,尤其是這個妹子,明顯少教導嘛,唉,太忙了,沒顧上。

    啪的給了洋洋得意的妹妹一巴掌,訓斥道:“弄出這麼多的血,快,去叫人收拾一下,我教給你的都給忘了是吧,和你師傅就沒學到好……”

    就他這樣,教也教不出良善之人才對。

    陳孝意震驚的看著,一眨眼的功夫,林太守已是身首異處。

    殺伐之事,他也不是沒見過,他也曾帶人斬下前雁門太守王確的人頭,可他從來沒想過,殺一郡之首如同屠狗一般的場麵。

    太幹脆,也太血腥了些。

    震驚過後,就有點後悔,與虎謀皮的感覺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李破驟然展現出來的猙獰,讓他不寒而栗。

    李破瞅過來,欠身一讓,笑道:“林郡守看來是享用不上接風宴了,一個匈奴兒也想坐大,可笑……”

    “太守請吧,我還想向太守討教一下,如何治理這三郡之地呢。”

    陳孝意如對虎狼,腿有點麻,卻不願失了膽氣,揮退眾人,也欠人讓了讓,道:“李將軍先請。”

    這下,主人就是主人,客人就是客人了。

    他們誰也沒說,林太守帶來那五百兵是怎麼處置的。

    到了廳堂之內,兩人相對安坐,陳孝意有了這個緩衝,也平靜了下來,殺人在他看來並不算什麼,可殺的要分什麼人,這樣一句話不說,就斬一郡太守於刀下,讓他非常的沒有安全感。

    他目視李破,沈默不語,顯然是想聽聽李破的解釋。

    李破向外麵擺了擺手,酒菜流水般送了上來,這根本不是給林太守準備的接風宴,從林太守踏入馬邑城中,在李破看來,他已經就是個死人了。

    屏退仆從,李破舉起酒杯,敬了敬道:“那匈奴兒與我等不同路,既要斬之,何必多言?我敬太守一杯,算是給你壓驚。”

    陳孝意沈吟良久,這解釋有幾分道理,可他也明白,這�麵總有殺雞給猴看的意思,而且沒用他陳孝意動手,人家是親力親為了。

    這明顯是一個當仁不讓的意思,咱用不著你來,隻要人來了,也就殺了,就這麼簡單。

    陳孝意緩緩舉起酒杯,卻還是問了一句,“將來若是老夫也與將軍分道揚鑣,又將如何呢?”

    李破搖頭失笑,“王太守與我也不同路,我卻救過他的性命……放心,路很寬,我不會一路獨行,更不會殺的一路無人,人越多,咱們才能走的越遠,越快,越平穩不是?”

    陳孝意左右權衡,其實他很想試試,刺上這位幾句,甩手離去的話,能不能平安走出馬邑。

    可最終,他還是放棄了這樣的誘惑,說到底,他並非一個多喜歡弄險,卻不顧大局的人。

    兩人隨即對飲一杯,算是勉強把這茬揭過去了。

    實際上,那點鮮血,對於如今的北地,乃至於天下來說,實在微不足道。

    大隋的崩潰是全方麵的,連各大門閥都是朝不保夕,其他人就更不要提了。

    “想來如何接管樓煩郡務,太守已有成算了吧?”

    陳孝意聽了這句,心說,就算有何打算,如今還能說出來嗎?

    “將軍深謀遠慮,勝老夫多矣,如今又何必來戲弄老夫?”

    到底沒忍住,還是刺了一句出來。

    李破不以為意,既然能殺姓林的,之後如何他也想的差不多了,三郡合一,說的簡單,他要是不爭一下,讓陳孝意來肆意搬弄,他對人心可沒那樣的自信,將自己的後背托付給頭一次見麵的人。

    所以他好像根本沒聽出對方的譏諷之意,UU看書( www.uukanshu.com)立即點頭,“既然如此,我之後會派人去接管樓煩諸地……”

    說到這�頓了頓,目視陳孝意,思量了一下才道:“雁門郡如今有多少兵馬?”

    雖說已經有了準備,話也說的很漂亮,可這會兒,給一個年輕人居高臨下的詢問,陳孝意還是有些不舒服。

    可見,便如李破所想,許多事情嘴上說是不成的,得用時間來衡量。

    “七千餘人馬,六千餘步卒,一千五百騎軍,劉文靜留下馬步軍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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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5:34

第三百零七章回巢

李破抿著酒,滿桌的菜肴,他卻沒多少食欲,都是煩心事兒鬧的,想他身強體健,向來胃口極好,可重回馬邑城之後,吃的也少了,睡的也不香了,生活可以說是質量直線下降。

    可見,權力越大,也就越費精力。

    “這一千人馬,太守打算怎麼處置?”

    陳孝意同樣沒什麼胃口,“老夫回去,就將其放還晉陽,將軍看這樣可好?”

    李破微微搖頭,“這樣最好,回去之後,太守勻兩千兵來馬邑,騎軍最好都派過來,樓煩的騎卒應該比雁門多吧?”

    陳孝意目中波光閃動,這是早有預料的事情,到不值得驚訝,三郡合兵,正是此事的關節所在。

    “樓煩有兩千騎軍……老夫隻想問一問將軍,此時聚兵於馬邑,將軍意欲何為?”

    李破就笑,“聚兵還能做什麼?如今三郡缺的是什麼,太守不會不知道吧?幹等著可不成,我要帶兵去雲中走一趟。”

    陳孝意驚了驚,想要勸阻,可想了想,哪怕有千般理由,也架不住一個事實,那就是雁門和馬邑急需糧草。

    此時,他心�百味雜陳,不管其他什麼,卻不得不佩服這人的膽氣。試問當今之世,還敢拿突厥人屢屢開刀的,

可能也就眼前這一位了。

    其他人討好突厥還來不及,又有誰能想著去雲中草原強搶突厥部族的牛羊?

    實際上。若非如此,他這會兒也不會在馬邑,將三郡大權都讓給一個後生小子。

    可佩服歸佩服,一些話卻還是要說的。

    “突厥撤軍北還時日尚短,大軍應還聚於雲中……將軍此去,怕是……”

    李破心說。這會兒我要是告訴你咱要帶兵出河北,去攻打羅藝,你肯定要嘰嘰歪歪,就算去了,不定你還要在後麵搞上些小動作,也隻能說是去雲中了。

    而且。突厥人如今肯定恨我入骨,你當我傻了,去雲中討那個不自在?

    心�是這麼想的,嘴上卻大氣無比的道著,“無糧,則完事皆休,這個險不冒也得冒了。誰讓咱們主政一地呢?”

    “再者說,突厥人也就那麼回事兒,今年我率兵在雙龍溝一把火兒燒死了數萬突厥精騎,突厥受創頗重,回去之後不定就得吵翻了天去,正好趁機取一些牛羊回來,隻要能熬過今年。”

    “待到來年春暖花開,有太守這樣的愛民之人治理地方。咱們三郡上下,也許就能緩一緩了。”

    這次誇耀戰功,效果依舊不太好,人家已經聽說這事兒了,也是半信半疑。

    李破現在其實都有心想要揪住這些家夥,去雙龍溝瞧瞧突厥人的殘骸了。

    可還是那句話,有些事兒啊,弄著弄著也就成了習慣,戰功立下來沒人欣賞的日子久了,李破也麻木了。

    陳孝意很幹脆,欠身拱手,“那就有勞將軍了,來日將軍凱旋,老夫定來馬邑給將軍接風洗塵。”

    李破立即舉杯相敬,心�卻道著,到時候你敢不敢來馬邑,還兩說著呢。

    兩個人隨後談談說說,定下了一些約定。

    這種聯盟,並不算牢固,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指的就是這種情況了,兩個人實際上沒有半點的統屬關係。

    如今能坐到一處,就很不容易了,而以李破為主,也是看在�安鎮軍兵強馬壯的麵子上的事情。

    之後會怎麼樣,連兩個人自己都有點沒底呢。

    顯然,是否能保持一個長遠堅固而又清晰一些的上下統屬關係,需要他們做的還很多,現在也隻是開了個頭而已。

    陳孝意不會有多忠心,李破也不會付出多大的信任。

    總歸一句話,來日方長罷了。

    大業十三年四月初,李破送走了雁門太守陳孝意一行。

    在這期間,他已經令蘇亶,步群,羅士信三人帶著林太守的人頭率兵去了樓煩,到了地方該怎麼做,就看這三個人自己的了。

    之後,蘇亶和步群會主持樓煩軍政大事,其實隻要他們站穩腳跟,差不多就是樓煩太守和樓煩郡尉了。

    當然,這兩個人稱不稱職,還兩說著,步群不用說,帶兵的老人兒了,主掌一郡軍事,有多出彩不知道,可絕對不會拖了後腿。

    主要還是蘇亶,這人別看出自蘇氏大閥,可太年輕了些,能不能主政一地,做到四平八穩,實在說不上來。

    其實吧,蘇亶也不是最合適的人選,要說雲內這些人當中,隻有李碧才是最合適的。

    不論身份還是才幹,最重要的在信任上,都不作第二人想。

    可李碧坐鎮雲內還行,要是去了樓煩,李破心�不情願,夫妻兩人本就聚少離多,再要是派了李碧去樓煩,那成什麼了?分居嗎?

    這也顯示出了�安鎮軍底蘊不足的缺點,到了關鍵時候,就無人可用。

    四月中,雁門的兵馬率先到了,領兵的是雁門郡尉王智辯,又是個姓王的,晉陽王的名號還真不是吹的。

    可話說回來了,家族大了,什麼人都有,王智辯這人就和晉陽主支十分不對付,前雁門太守王確的人頭,也是他親手斬下,現在可以說是雁門太守陳孝意的心腹將領。

    又等了些日子,羅士信率兵回到了馬邑。

    此行還算順利,突襲馬邑郡城靜樂一戰,樓煩郡群龍無首之下。沒遇到多強的抵抗。

    說實話,北邊三郡邊地,數樓煩實力最弱,既不像馬邑有�安鎮軍這樣的精銳邊軍駐守。又不像雁門有堅城可峙。

    而且樓煩郡大部分都是草場,無險可守,在馬場上麵,卻又被馬邑,雁門所壓製,馬場一直不怎麼成規模。比較悲催的一個地界。

    簡單的說吧,沒多少波折,林太守的人頭在樓煩郡縣當中,轉了一圈,除了幾個林太守的心腹被羅士信所斬之外,其他人就都默認了樓煩易主的事實。

    所以。羅士信帶回來的,算是一支大軍了。

    足有五千人馬。

    李破再不耽擱,立即令尉遲偕助馬邑郡丞王祿,率三千人外加一千五百娘子軍守衛郡城,他則率兵啟程回去雲內。

    回去的時候,騎兵已經擴充到了五千人,順便就補足了前些時�安鎮軍的損失。還有點富裕。

    可話說回來了,無論是雁門還是樓煩的騎兵,和�安鎮軍都沒法相比。

    區區幾年的時間,其他兩郡在兵員素質上,和�安鎮軍的差距都拉大到了一定的程度。

    一路無話,沿著寬敞的驛道,一路疾馳,用了一天的時間。就趕回了雲內城。

    出去了一個多月,重新回到老巢,�安鎮軍上下都很是歡喜。

    李破心情也好了不少。

    更好的消息是,唐國公李淵的南下大軍,受阻於河東了。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淵起兵南下,不配合的人還真不少,隋將屈突通,宋老生等就對李淵很不感冒,死死將李淵的十數萬南下大軍堵在了河東。

    這個消息讓李破很安心,當然,就算李淵父子能一路平推過去,也沒什麼大不了。

    長安到晉陽路程可不短,時間上看,不管怎樣,都夠他將三郡經營一下的了,之後李淵父子進了長安,這�的改旗易幟,還是瞧瞧形勢再說,到時候大家商量一下再做決定也不遲嘛。

    這會兒回到雲內,他也有點身心俱疲的感覺了,好好休息兩天那是必須的。

    回到馬邑通守府中,打著精神,跟妻子先簡單說了說此行的經過,當然,之前的書信中早就說的差不多了,也不用再費多少唇舌。

    一回到老巢,胃口也來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個肚圓兒,摟著妻子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起來,整個人都感覺是神清氣爽,連日來的疲憊都不翼而飛了。

    可見,這廝還是有點戀家,沒有半點大丈夫四海為家的豪邁。

    一大早起來,想著出去活動下筋骨,在府中溜達溜達,巡視一下自己的地盤兒,可出了房門就被紅眼珠兒給揪住了。

    這次紅眼珠兒是真的不滿意了,李破幾次出去都沒帶人人家,弄的紅眼珠兒怨氣大作。

    這位的武力不比李碧稍差,甚至可以說猶有過之。

    可他和李碧不一樣,突厥女子對丈夫表達怨氣的方式和中原女子不同,和李碧就更不一樣了。

    他們不會去挑戰丈夫的權威,更不會對丈夫拳腳相加,溫柔的話語,也不很管用,一般來說,粗暴的突厥男人,UU看書( www.uukanshu.com)也不吃這一套。

    她們一般都會用炙熱的情火,來軟化粗魯暴躁的丈夫。

    沒等李破回過神兒來,一雙強健有力的胳膊,就摟上了他的腰,好懸沒讓他以為,在自家門口被人偷襲了。

    當紅眼珠兒噴吐著熱氣,笨拙的在他臉上啃來啃去的時候,李破終於明白,自己碰上女色狼了。

    再看那半睜半閉,瞳孔中好像跳動著火焰一般的眼珠兒,感覺到臉上的口水,李破終於沒忍住,哈的一聲就笑了起來。

    隨即,他就覺著這很不妥當,作為一個有著侵略性的男人,他立即反手摟住對方,狠狠在對方嘴巴上啃了一口,這才放開身子一下軟化了許多的紅眼珠兒,摸了摸她的腦袋。

    “走,跟我過過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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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6:09

第三百零八章戰爭

說是歇歇,其實李破也沒閑著,帶人出城,到雲內各處牧場走了走。

    雲內已經漸漸進入夏季,可隻下了兩場小雨,在越來越熱的天氣當中,草木都蔫蔫的,帶了些枯黃。

    牛羊的飲水到還能保證,因為雲內年初的時候就開始挖井蓄水,可這麼下去,今年的戰馬牛羊也別想像去年那樣養的膘肥體壯了。

    而且到了冬天,東草的儲存也是會受到嚴重影響。

    “哥哥,這麼下去牛羊沒法過冬,尤其是戰馬,明年春天,戰馬會非常瘦弱,根本無法騎乘作戰……”

    說話的是元朗,這個當初郡府中的關西少年,已經長成了標準的秦川大漢模樣,隻是一直管著馬場未怎麼參戰的原因,讓他看上去少了幾分彪悍,多了些深沈和內斂。

    擰著眉頭說話的時候,看上去很有些威勢了。

    這一行有百多人,除了李破和元朗的護從之外,都是些雲內的牧場主。

    實際上,這個時候群策群力,人定勝天都是扯淡,靠天吃飯的年頭兒,就不用想那麼多了。

    之所以人都聚在這�,一來是李破巡視牧場,知道消息了都不得不來,他們也都很願意往這位貴人身邊湊一湊,能沾點貴氣也好嘛。

    而對於李破來說。

能讓人知道他在巡視牧場,對地方上的事情表示關心,也就達到目的了,安撫人心。無外如是。

    真要是能在這種走馬觀花的過程當中解決什麼問題,那天下事還有什麼難的地方呢?

    所以,這隻能是一種姿態,讓治下百姓安心的姿態。

    可轉了一圈下來,李破心情也低落的很,旱情越來越嚴重了。元朗說的,並非危言聳聽,旱情對戰馬的牧養,影響非常大。

    反而是盜墓賊許昭還保持著樂觀的情緒,在旁邊叨咕著,“屬下夜觀天象……”

    李破狠狠瞪過去。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你要是敢在我麵前裝神弄鬼,有你好果子吃。

    許昭咽了口唾沫,終於拋開了神神叨叨的那一套,說話正常了起來。

    “屬下沿河走了走,又去蒼水看了,水勢並未減緩多少。今年初夏,也許雨水會少許多,可過了夏初,天氣不定就能緩一緩呢。”

    他說的很含糊,也並不拿準,可道理李破卻明白了。

    許昭說的是,馬邑幾條水脈上遊並不少雨,那麼這些水脈的支流也就不會幹涸。這對旱情是有所幫助的。

    而且,天氣越熱,蒸發的水氣越多,夏中的時候,不定就能下上一場豪雨。

    雖說旱情已成,一場兩場雨的作用有限,可對秋後牧草的生長,卻至關重要,隻要一場大雨下來,冬季的牧草儲備就算有著落了。

    牧草到底不是莊稼,灌溉不易之外,好處也顯而易見,生命力要比莊稼頑強的多。

    李破微微頷首,拍了拍許昭的肩膀,雖隻一句話的事兒,可這位下的功夫可不少,連蒼水都去了,做事很用心。

    “聽說你又娶了兩房小妾?”

    還沒等許昭得意,一盆冷水澆了下來,許昭明顯的哆嗦了一下,賊丕子膽量就是小。

    當然,也不怪他害怕,�安鎮上下乃至於雲內的人都知道,�安鎮將主李破如今隻有一妻一妾,下屬們納妾也就都得掂量掂量,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嘛,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

    這些細節之處你要是不注意,也不用在官場廝混了。

    再者,從開皇年間開始,民間納妾之風便開始有所收斂,一直到隋帝楊廣,兩位皇帝,荒淫兩字,都放不到他們頭上。

    民間百姓不用提,尤其是官員們,在娶妻納妾之上,便都形成了一定的風俗,或者可以說是規則。

    妻隻一位,妾不過三,差不多就是中低級官吏的潛規則了,超過這個數目,上官就要找你談一談,一些要職你也不用指望了。

    差不多就相當於德行有虧,不堪重用的意思。

    所以,對得之不易的官位很珍惜的盜墓賊也就慌了神兒。

    “將主,俺……俺隻是看他們可憐,才收留在家中……”

    結結巴巴的辯解,讓李破鄙視的瞧了他一眼。

    “行了,兒子少嘛,納幾個妾室也不算什麼,如今馬邑郡年年都有戰事,男人死的多了,女人生活不易,隻要你養得起,多納妾室也是好事兒。”

    “你看這位元馬令啊,到現在還獨身一人,娶個妻還要費上不少的力氣,於我馬邑可沒半點利處,你們不要學他。”

    他身旁的眾人愕然了一下,接著就都吭吭哧哧的笑了起來。

    一直做憂國憂民狀的元朗被說的滿臉通紅,這年頭兒,男人的軟肋和後來明顯不一樣,過了十五,還沒娶親的男人,一旦說到家事,都�不起頭來。

    “俺娶的是正妻……”

    徒勞的掙紮,無濟於事。

    連向來錙銖必較,不很跟人說笑的王慶都來湊熱鬧,語重心長的道著,“賢弟啊,娶妻要趁早,不然就算功成名就,也無兒孫繼之,豈非不美?”

    元朗大怒,“誰說俺以後沒兒孫了,你把話說清楚……”

    一群人無良的開始哈哈大笑,逗弄雛兒正是已婚男人們最喜歡幹的事情。

    李破邊笑邊拍著元朗的肩膀,“阿弟娶的是公主,自然要費一番心思,可哥哥還得說一句啊,長安那麼遠,路途之上也不安寧,傳信不易,所以你這洞房啊,還有的等呢。”

    眾人又是大笑,元朗就比較沮喪了,李破說的還真沒錯,長安來信遙遙無期,他這婚事也隻能拖著。

    再者,最怕的就是他父親已經在長安給他尋了一門兒親事,那可就坐蠟了,娶妻變成納妾的事情,他也不是沒聽說過呢。

    元朗頓時糾結萬分,對旱情,戰馬飼養什麼的憂慮,也淡了不少。

    雲內這群人,憂國憂民,心有大誌的可謂屈指可數,天大地大,自家的事情最大,才是他們這群人的特點。

    而此時,牧場主們的擔憂,也在他們的大笑聲中,消失了不少。

    將軍,官吏們笑的這麼開心,看來情形未必有多糟糕嘛,他們站在不遠處,一邊羨慕的看著這群人,一邊自我安慰著。

    這一天日暮十分,李破帶著人回到了雲內城。

    軍令隨即傳下,招募突厥戰俘成軍。

    到了現在,�安鎮軍的戰俘已經超過了萬人,有隋人,也有突厥人,不管之前他們表現的有多不堪,可這些人卻都是騎兵最好的來源。

    征兵令一下,成軍非常迅速,戰俘們踴躍參軍,拚命想要脫離奴隸的身份,名單轉瞬間就超過了五千人。

    別看雲內的糧食捉襟見肘,可軍事動員能力卻一點都不差。

    最終,�安鎮軍招募了三千騎兵。

    這一下,之前落下的戰功賞賜,也就能順利的發下去了。

    升官嘛,三千騎兵,從領兵校尉,營尉,旅帥,一直到伍長,都從�安鎮軍中抽調,經過簡單的操練,宣以軍律,便勉強算是成軍了。

    這一次,�安鎮軍又劇烈的膨脹了一下,如果加上駐守在樓煩,馬邑郡城的軍旅,人數上差不多已經過了兩萬。

    光就人數而言,在北地已經是一支不容忽視的軍事力量了。

    而這次擴軍,也顯示出了李破出兵的決心,和他必勝的信心。

    這和大業十一年的戰爭有相同的地方,充滿了孤注一擲,不勝不還的決心。

    戰爭上的準備一直在進行,而到了征兵令一下,雲內的軍事係統便開始瘋狂的運作了起來。

    無數的戰馬,被遷入大軍營地,無數的刀槍鎧甲弓弩,流水般的來到軍人手中。

    戰爭的硝煙剛剛散去不久,另外一場戰爭便來到了不遠處,亂世的節奏,在雲內體現的很充分,一場接一場的戰事,幾乎讓人無暇他顧。

    不管李破之前的話說的有多漂亮,這次他用兵的目標,都不會是外敵了。

    他像狼一樣,盯上了尚稱富裕的河北幽州。

    勞師襲遠,本乃兵家大忌,可�安鎮軍,別無選擇。

    漫長的飛狐道,李破想想都頭皮發麻,這麼多的騎兵走過去,是多麼艱辛而又危險的行程啊。

    而時間也並不站在他這一麵,最多最多九月之前,必須結束這場充滿了冒險精神的戰事,不然的話,大軍就隻能在河北過冬了。

    那樣一來,馬邑的局勢會變得非常危險,突厥人威脅也將大增。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而且,此戰能獲得多大的戰果,也根本無法預料。

    更為重要的是,所謂的兵貴神速,攻其不備,在巍峨的太行山和狹窄的飛狐道麵前,也將變成虛言一句。

    於是,戰略的製定,也變得阻礙重重。

    經曆過河北戰事的陳圓,羅士信等人,在聽聞要進兵攻打河北幽州的時候,驚訝過後,便都擰緊了眉頭。

    按照他們說來,就是幽州兵精糧足,不好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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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6:35

第三百零九章進軍

“若非糧足,取之何用?”

    這是李破對眾將的解釋。

    �安鎮軍的領兵校尉們有的行若無事,有的則多了些振奮,�安鎮軍這幾年已經打出了信心,他們也很好的秉承了隋軍的傳統,越是強大的對手,越能激起他們的作戰欲望。

    樓煩來的人有些驚恐,遠去河北跟幽州軍作戰,他們都覺著勝算渺茫。

    雁門來的人以雁門郡尉王智辯為首,這幾位聽聞要出兵河北,而非是北去草原,跟突厥人爭鋒,反而心�都鬆了一口氣。

    實際上,中原內戰一起,世上一下就多了很多熱衷於內戰的人物兒,這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外敵太過強大,他們都覺著,以一己之力,很難與之抗衡。

    所以也便有了攘外必先安內的說法。

    有道理嗎?確實是有的,可打著打著,其實也就形成了用於內爭,怯於外敵的局麵和心理。

    如此反複幾次,中原帝國的人們,也就有了外敵強大的固有印象,祖先們的勇烈就此也就隨風而去了。

    當然,不管怎麼說,王智辯等人的話語權都不多,他們在想什麼,也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樓煩雁門的騎兵,加起來也就三千多,和如今越來越龐大的�安鎮軍相比,份量輕的連他們自己都感到臉紅。

    他們也完全沒有想到,雲內的�安鎮軍竟是在突厥兩次南下之後,膨脹到了如此地步。

    北地關於�安鎮軍的那些傳言。

終於在成片的兵營麵前,變得清晰了起來。

    軍議持續了三天。

    幾年下來,�安鎮軍的軍事決策過程,也變得正式了很多。

    不再是李破一拍腦袋。說什麼是什麼了,有了主意,總得跟大家商量一下。

    沒辦法,軍隊越來越龐大,李破自己一個人也不可能照顧到方方麵麵,這是任何軍隊擴張的必由之路。

    一個人等同於一支軍隊的事情。導致的必然結果就是敗亡,不會有第二種結果出現。

    而到了這個時候,以李破為核心的晉北邊軍軍事集團,也顯出了一個雛形。

    這和之前著名的關西,山東,河北貴族軍事集團的崛起有著明顯的差異。可過程卻也有著相似之處。

    當他們的軍事力量膨脹到一定的程度,必然會產生一係列的軍事門閥,隨後再催生出政治家族,而他們之家,也必然會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

    當然,這些肯定是建立在不斷的軍事勝利的前提條件之上的,也經受住時間的考驗才成。

    四月末。天幹物燥,烈陽當空。

    雲內一萬五千騎兵大軍完成了整編,並集結了起來。

    馬邑通守府內,李碧給丈夫細心的披上衣甲,係好絲絛,和之前每一次一樣,心中多有不舍,卻從不會在出征之際。給丈夫心�添堵。

    李破回身,抱了抱妻子,叮囑道:“你好好守著雲內城,突厥人要是來了,斷不可出兵去援郡城,冬天之前,我必定回兵雲內,對了,身邊多加點人手,別讓細作有可乘之機。”

    李碧揚了揚眉梢,皺了皺鼻頭,眯了眯眼睛,輕拍著撫著丈夫的肩膀,“此去一路珍重,妾身在這兒哪兒也不去,隻等著夫君凱旋歸來,到時候……”

    眼波流轉之際,看到門口處探頭探腦的紅眼珠兒,笑道:“到時候夫君就納了她吧。”

    李破回頭瞧瞧,哈哈大笑,也沒僑情,來了句非常經典的話,“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笑聲中,李碧將他的胸甲捶的砰砰響……

    大業十三年四月,李破率軍從雲內出發,過靈丘,直入飛狐道,進軍河北。

    此時,雲內城中有人一人正躺在女妓懷中掩麵大哭,因為他的兄長王績傳來喪信,他們的堂兄王通故逝了。

    王通和他們兄弟歲數差不多,人還不到四十,成就卻非他們兄弟二人能及,所以也可以說是英年早逝。

    王通是河東人中的文學大家,一生未曾出仕,閉門著書立說,被人許為大匠,門生也有不少。

    因其乃王氏子孫,文名不小的緣故,晉陽王氏還在祖地設了他的衣冠塚,並私諡其為“文中子”。

    遠在雲內的王靜是沒辦法去奔喪了,可他們兄弟二人少年時向與王通親善,自然是傷心至極。

    醉於美色,不願聞於世事的王靜,此時也終於動了心思,眼瞅著天下大亂,雲內雖有征戰,可有著那麼多的精兵良將駐守,卻如世外桃源一般穩若泰山。

    他遂起心想去將兄長和堂兄的子侄都接到馬邑來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畫師展子虔在這一年也歿了,這兩位,其實都可以說是開皇遺寶一樣的人物。

    在文學藝術上都有著深厚的造詣,可惜,他們故去的時候,正是隋末亂世,他們的名字,也就淹沒在了滾滾硝煙之中,後世之人,也少有人能知曉他們的名字。

    王通在雲內過的很快活,可真要他自己來辦什麼事兒,卻難為他了。

    於是隻能去求人,他求的是當過馬賊的劉景,劉景管著雲內的倉儲,和王靜一樣沒有太大的才幹,鬼主意卻很多。

    一聽之下,覺著這好像是個好事情,雲內的文人現在也不算太少了,將主心胸恢弘,對文人也頗為禮遇。

    這麼一想,他便去報於了李碧知曉。

    李碧沒猶豫,直接派了二百人陪著王靜南下了,至於能不能從河東戰亂的漩渦中,將那個頗有文名的王績拉出來,其實也是個盡人事而聽天命的事兒。

    與此同時,李淵的南下大軍終於建功,盜馬賊劉宏基陣斬宋老生,打開了河東南部的門戶。

    這個時候,李淵顯示出了他的果斷,兵分三路,派長子李建成率劉文靜等人,據屈突通,令次子李世民率部過高陵,迂回攻長安,他自己則領兵直取朝邑,打算用最短的時間,去到長安城下。

    這個時候,已經消息斷絕了許久的李淵三女李秀寧給了李淵一個驚喜。

    去到鄠縣別業的李秀寧,並沒有躲藏起來,等待父兄的大軍來到,而是在李靖建議之下,散盡家財,招收民壯,在鄠縣聚兵而起。

    接著便以唐國公李淵名號,招撫各路義軍,有李靖在身邊出謀劃策,又有五百�安鎮軍精銳為用。

    規模不大的各路義軍在這支奇兵突起的軍旅連打帶拉之下,紛紛投效。

    在四月間,這支大軍已經迅速膨脹到了數萬人,長安縣的糧倉都被他奪下了兩處。

    而且,隨著聲勢日壯,加之接連擊敗長安守軍,連長安城�的勳貴都陸續跑出來投在了李秀寧麾下,娘子軍的稱號隨之而起,威震關西腹地。

    等到李淵父子來到的時候,人家正在揮兵圍攻長安舊城,而且已經攻入了成安舊城的外城,拿下長安舊城已經是指日可待了。

    此時,李秀寧所率兵馬,已經有十餘萬眾了。

    而四月間,河東戰火旺了起來,河南也不差。

    李密和王世充兩個,圍繞著洛陽的幾個大倉,你來我往,大大小小的戰事打了無數,隻把東都洛陽附近,打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到了四月間,兩邊兒紅著眼睛,又圍繞著洛口倉,準備進行一場大的爭奪戰。

    河南的人口,在兩個隋末豪傑的相互廝殺當中,迅速的消耗著。

    一些人也在這樣的征戰當中,沐浴著血色,開始紛紛嶄露頭角,並頗為頻繁的轉換陣營,是的,參加過河南戰事的人物,都缺乏最基本的忠誠。

    而在李破起兵之初,當初的涿郡留守,右禦衛大將軍薛世雄,故逝於涿郡。

    這位當初在白石山率部死�逃生的大將軍,終於在內戰之中被竇建德打的一敗塗地。

    當然,這也是羅藝據有幽州的先決條件,若非薛世雄慘敗,羅藝,趙十住等人也不敢揮兵相並。

    而薛世雄的死,實際上也是因為失去了兵權,憂憤而死。

    隨後羅藝大張旗鼓的為其發喪,順勢收薛氏之心,進一步鞏固了他幽州總管的地位。

    正在他想著繼續經營幽州諸郡,拉攏人心的時候,不曾想,擁兵數十萬的老對頭竇建德還沒發力,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晉地豪傑卻鑽出了飛狐道,在群山環繞的飛狐口,集結起了一支可怕的騎兵大軍。

    飛狐口外,旌旗昭昭,馬鳴陣陣。

    北方群山隱隱,南邊卻驟然開闊了起來。

    走過了令人壓抑的黑風洞,李破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更為難得的是,這�剛下過一場雨,山林擎碧,草木芬芳。

    一座太行山,竟是將東西兩邊兒隔成了全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此時,已是五月間了,狹長的飛狐道,讓大軍耗費了十幾天寶貴的時光。

    所以,李破令王智辯在飛狐口等待後續的五千人馬,自己則立即率軍啟程東向,漫山遍野的進入了河北北部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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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0 09:57:01

第三百一十章幽州

如果說大同乃河北門戶,那麼飛狐口,其實就是河北之咽喉。

    兩處險要一去,從晉地代州,到河北北部的幽州也就四敞大開,中間幾乎毫無險阻可言。

    和李破的預料其實差不多。

    初據幽州的羅藝,忠心幾乎都放在了南邊兒,對於來自西邊的攻擊,可以說是漫無防備。

    這也不能怪他,河北幽燕之地,本就是死戰之所在。

    西有飛狐,北有居庸,東臨大海,南麵最為寬闊,卻也有拒馬河濤濤而過。

    所以自古以來,幽州皆乃中原帝國東北之門戶。

    後來又有天子守國門一說,那確實守的就是國門,沒有半點的誇大其詞。

    凡據幽州之地,必圖南下,以固基業,自鎖一隅者,就要忍受到四麵八方的攻擊。

    所以,當天下大亂時,占據幽州的人是非常痛苦的。

    羅藝現在就很痛苦。

    他的痛苦之處來源於方方麵麵。

    頭一個,他這個幽州總管來路不正,幾乎是劉武周煽動民亂兵變的翻版,這讓各郡守臣對他都很不感冒,陽奉陰違的事情時候發生。

    第二個,他兵力不足,有心南下跟竇建德交戰,後方不穩之外,他手�的兵馬也不足以讓他剿滅竇建德亂軍。



    第三個,突厥也在威脅著幽州北方邊境。

    更為難受的是,他還不敢向突厥稱臣,是的。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

    這個原因也很多,主要一點就是內部不穩,他怕授人以柄罷了。

    這個時候。很多人向他跑出了橄欖枝。

    河南快打出狗腦子的兩位,都派了使者來,紛紛許下承諾,想讓他歸附於己,沒辦法,河南東部沒了河北作為屏障。誰都覺著不安穩。

    實際上,他們都想讓羅藝率領他的幽州兵馬南下攻擊竇建德,其實不管羅藝,還是竇建德,都讓河南這兩位感到如芒在背,最好是讓兩個人和他們兩個一樣掐起來。

    竇建德的心思更為迫切。因為他非常需要涿郡的糧草,從山東一路打到河北的他,別看聲勢一日強過一日,可糧草一直在困擾著他。

    所以,對於餓肚子感受比較深刻的他,在諸路反軍當中,表現出了頗為耀眼的遠見和踏實的作風。

    到了大業十三年。竇建德除了稱帝之外,就是開始著力治理他打下來的地盤了,吃飽肚子的願望十分的強烈。

    他發下了很多的命令,大部分都是勸助農桑的。

    可惜,他打下來的地盤,真是很破,人口的總數,可能比他麾下的大軍多些。可也多不到哪�去。

    這樣的軍民比例,同樣讓竇建德很痛苦,可消減兵員,卻是他不敢輕易去幹的事情,所以,他非常希望,能不戰而去幽州諸郡,以供大軍進食,然後反身過來,再治理地方。

    於是,羅藝也收到了竇建德的書信,同樣是勸降。

    而羅藝還收到了唐國公李淵的來信,李淵就不用說了,抱著的是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想法,許諾的也是官職和未來。

    當然,李淵的招降之意,此時羅藝並不看重,你一個太原留守,手伸的未免也太長了些吧?

    其中,突厥東方汗的招降書信,是最讓羅藝心動的,可也顧慮重重,不敢答應。

    其實,從這些招降書信中可以看的出來,誰都沒太將這位幽州總管當回事兒,絲毫沒有給他平起平坐的地位。

    原因嘛,同樣很多。

    一來呢,他太小氣了,占了幽州之後,就自封了個幽州總管,實在和那些大反賊們沒法比,格局不成,難免被人看低。

    二來呢,這位出身也不高,關西羅氏人丁單薄,名聲不顯,差不多算是在門閥和庶族之間徘徊蕩漾,名望上實在不成。

    三來呢,幽州被擠壓的很厲害,想讓人高看一眼也挺困難。

    換句話說吧,這位和李破比較像,作戰比較得力,可惜,生逢亂世,戰功竟然沒人獎賞,起點又太低,占據的地方也不太好,而對自己將來的期許上,也同樣不太高。

    於是,來的都是招降信箋,聯盟的都沒有一個。

    李破率兵打的就是這麼一個和他同病相憐的人物。

    就在李破率兵和當年一樣,沿著山巒先向東北,從上穀郡東北方向,拒馬河的上遊渡過拒馬河的時候。

    羅藝正坐在他幽州總管府後宅的書房之中,看著滿桌子的來信,既想從其中挑一個有前途的投靠,又皺著眉頭苦思,想要將幽州治理好,成為自家的基業這兩種想法中來回搖擺,拿不定主意呢。

    此時有人來報,薛氏兄弟來見。

    當時羅藝就揉了揉額頭,有些煩躁。

    羅藝並不算年輕了,可也說不上有多老,遼東的風雪和廝殺,造就了如今的羅藝,讓他從一個暴躁好鬥的軍中惡霸式的人物,轉變為深沈且有智謀的幽州總管。

    可這並不能改變他的本性。

    他和軍中同僚的關係一直不好,也並不得上官喜愛,若非天下大亂,他這樣的人應該是沒什麼出頭的機會的。

    時勢造英雄的說法,在羅藝身上表現的很具體。

    薛氏兄弟,是薛世雄的兩個兒子,他們一直隨父征戰至今,前些時薛世雄病歿,這兩位發喪之後,一直在給父親守陵。

    在羅藝看來,薛家父子,都很難對付,薛世雄本身不論,反正人已經死了,而他這兩個兒子,卻都驍勇善戰,很得幽州軍上下敬服。

    若非他先行一步,並了趙十住等將領,說不定這兩兄弟就能憑借其父威名成了幽州之主呢。

    想了想那兄弟兩人的來意,羅藝吩咐道:“叫他們來這兒吧。”

    薛氏兄弟很快就被引了過來,這兩位和他們的父親很像,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漢,隻是作為兄長的薛萬均眉目間要柔和一些,氣勢上不像弟弟那麼張揚。

    兩人剛經了喪父之痛,又守喪至今,就算他們筋骨強健,此時臉上也都難掩的疲憊之色。

    進了書房,兩兄弟一起捶胸見禮。

    羅藝笑容滿麵,“快坐吧,還想在喪期之前,再去拜祭薛公一番……”

    說到這�,佯裝算了算日子,才露出訝然之色道:“喪期好像還沒過吧?你們兄弟怎麼就回來了?”

    兄弟二人誰也沒坐,聞言,薛萬均稍稍躬身道:“多謝總管掛懷,喪期確實還未到……”

    “隻是家父遺命,我兄弟二人不敢相違,前些時總管親自主喪,我兄弟不敢相卻,負了總管一片赤誠,如今諸事已過,我們二人商量了一番,還是覺著,應該前來與總管分說清楚。”

    “哦?”羅藝滿麵狐疑,這話茬可不太對啊,當日出喪時,可不是這麼說的呢。

    薛萬均則麵露慚色,繼續道著,“家父遺命,想令我兄弟二人護靈回鄉,我兄弟二人今日前來,是向總管辭行的,還往總管憐我兄弟二人一片孝心,放我兄弟離去,待得安葬父親,我兄弟再來投效,為總管出力……”

    羅藝瞳孔都縮了起來,隻能垂下眼瞼,來掩飾自己的怒火。

    他知道,薛氏是河東人,後來遷到京兆,和他還算是鄉親呢。

    不管他們將哪�當做了老家,反正是不想在河北呆著了。

    而且,他剛剛大張旗鼓的將薛世雄安葬在了涿郡,反過頭來,人家就遷陵走了,羅藝咬了咬牙,兩個小兒難道當我羅藝是傻的嗎?

    眼瞅著羅藝臉上漸漸露出猙獰之色,薛氏兄弟對望了一眼,弟弟撇了撇嘴,沒半點的懼怕,哥哥揚了揚眉頭,臉上有了憂色。

    他們知道,羅藝這人不好說話,可讓他們老實呆在涿郡,為羅藝效力,卻又不甘心。

    兩個人確實商量過了,之所以這麼光明正大的來見羅藝。

    不是他們傻大膽兒,而是既不能帶著家眷偷走,又不願留下來,才選擇了這麼一個方式,他們心�都篤定的很,羅藝不敢殺他們。

    而且,薛萬均想的更深一些,羅藝要是殷殷切切的挽留他們,他們可以再看看,要是羅藝當即大怒,那什麼也不用說,最多將他們扣在幽州而已。

    至於說直接放他們走,兄弟兩個都沒指望這位自封的幽州總管有那個度量。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可以說,這是一次試探,也顯示出了,羅藝在幽州人望不足之處。

    書房中靜默良久,羅藝才緩緩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幽州也在用人之際,奈何你兄弟二人……唉,先下去吧,此事容後再說……”

    這已經是羅藝忍耐的極限了,他很想叫衛士進來,將這兩個白眼狼剁成肉泥,可正像薛氏兄弟想的那般,兄弟二人死在此處,比他們離去的後果更為可怕,薛氏在幽州經營的日子也不短了。

    門下多在幽州軍中履任軍職,他們兄弟一死,立即便會有人起兵反叛,羅藝不敢殺他們。

    看著兄弟二人離去的背影,羅藝胸膛起伏,過了半晌,拔出刀來,一刀斬在案上,怒罵道:“小兒欺我太甚……”

    他不知道的是,那兄弟兩個出了總管府,相視一笑,弟弟輕蔑的道了一句,“羅子延,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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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5 09:40:54

第三百一十一章涿縣

河北北部的水係比晉北要豐富的多。

    渡過拒馬河,前麵便是淶水。

    當李破率軍再渡過淶水的時候,實際上,淶水便將戰場分作了兩個部分。

    大軍不可能置上穀郡於不顧,直入涿郡。

    所以,渡過淶水之前,李破便命尉遲恭率部留在了淶水西岸,一邊等待後續的五千騎兵到來,一邊算是守衛大軍後路。

    河北被破壞的非常嚴重,兩條如此大的水脈過處,竟然沒有看到一處農田。

    而上穀郡這樣的大郡如今竟也淪落於賊人之手了。

    當年聲勢浩大的漫天王曆山飛反軍,在曆山飛戰死之後,分裂成了幾支。

    如今盤踞上穀的就是其中一支,由宋金剛統領,多少兵力李破不太清楚,這些都是陳圓和羅士信,以及尉遲兄弟說的,再加上之後的一些探報,他才會對河北的情形略有了解。

    實際上,從大業十三年開始,河北的亂軍開始變得少了起來,大麵積的饑荒,讓曾經號稱十萬數十萬的亂軍,紛紛消失在河北平原上。

    剩下的小貓兩三隻,不是投了高士達,竇建德,便是蜷縮在一處,亂紛紛的想要在大家都餓死之前,種出點糧食來填肚子。

    可惜,他們大部分都沒有治理地方的才能和經驗,種田流實在不適合他們,而打仗打到現在,亂軍的部屬們也不再想去當什麼農夫了。

    於是,

人相為食的慘劇在接連上演。河北,山東的吃人軍,並不比兩淮西路的大魔王朱粲良善半分。

    隻是河北山東打爛了,這樣的事情已經具有了普遍性。便顯得沒有朱粲那麼瘋狂而已。

    這是個主動和被動的區別,不必多說。

    現在離著幽州最近的兩支亂軍,一個是宋金剛部,一個則是擋在幽州前麵的魏刀兒部。

    如果說宋金剛還算有個落腳的地方,有那個自給自足的打算的話,那麼魏刀兒就屬於流寇了。

    他們在幽州南部。一直到河間郡的範圍內,來回遊蕩,聽到哪�有人群聚集,就衝向哪�。

    這些到處流竄的亡命徒對河北中部的破壞非常大。

    可對於幽州來說,這兩支亂軍,卻是天然的擋箭牌。竇建德想要進攻幽州,就得先攻打這兩支亂軍。

    當然,李破現在沒工夫去細細琢磨河北的形勢。

    率軍渡過淶水之後,此時大軍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了,進圍涿縣。

    這是從西邊兒去到涿郡郡城的必經之路。

    如此大規模的騎軍,想要隱藏行跡是不可能了。

    可李破也沒想過要強行進行一場攻城戰。

    過了淶水之後,在房山腳下。大軍停了下來,此時,已經算是來到幽州之戰的關鍵時刻了。

    大軍的斥候像觸角一般蔓延了出去,同時也拉開了幽州之戰的帷幕。

    ………………………………

    涿縣縣令縣尉都姓盧,涿縣盧氏在河北也算是聲名遠播的一個河北大族,他們的祖上是漢末名臣盧植。

    涿縣左近,姓盧的人不計其數,是涿郡當中最難撼動的坐地戶。不管是誰主政涿郡,都要對他們禮敬三分。

    隋帝楊廣三征高句麗,對這個族群的打擊比較大。

    他們的奴仆都被抽調去運糧了,他們的族人也紛紛被調入征遼大軍當中。

    三次損失慘重的征遼戰事,讓盧氏上下痛心疾首。

    這不光是族人的死傷問題,還有他們的田產都荒蕪了下來,盧氏隻能靠著以前的積蓄過日子了。

    而河北亂軍紛起,盧氏隻能牢牢占據涿縣,固壘自保。

    和其他郡縣的人們不一樣,涿縣盧氏對幽州總管羅藝是充滿了感激之情的,因為幾次亂軍圍城,都是羅藝率軍擊退賊匪。

    本來,盧縣令還想和羅藝聯姻來著,可惜族中的族老們比較頑固,看不上羅藝的出身和行徑,覺著禮義傳家的盧氏,不該和那樣的人扯上太多的幹係。

    別看有點忘恩負義的嫌疑,可說的也還在理。

    在他們看來,羅藝並非一個心胸寬廣,秉性仁厚的人,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是,羅藝算是關西人。

    河北大族對關西諸閥向來不怎麼親近,尤其是三征高句麗之後,對關西大閥們的霸道和蠻橫,更是不滿之極。

    他們將河北的人才都送上了陣前,讓河北人死傷狼藉,所以,若要說天下間對隋帝楊廣最為痛恨的是哪個地方的人。

    毫無疑問,就是河北人和山東人了。

    這種痛恨延及開來,關西人在河北連帶著就會受到天然的敵視,曆史原因造成的地方性隔閡,在三征高句麗之後,也順便來到了巔峰。

    秦人和趙人,燕人的仇恨,從前秦差不多一直綿延至今,始終無法消弭。

    而羅藝的家世,也讓河北人天然就跟他隔著一層。

    “報……稟報縣尊……大事不好了……”

    涿縣的反應很快,這年頭兒反應不快也不成,當盧縣令聽聞有敵來犯的消息後,立即命人關閉城門,讓人傳信給縣尉,也就是他的堂弟,命他帶兵上城守城。

    同時,他還派人向郡城求援。

    即便盧縣令算是個文人,這一套程序走過無數次之後,背都能背下來了。

    涿縣是河北大縣,大業初年人口最盛的時候,有口近三十萬,幾乎和馬邑一郡的人口相當。

    可到了如今,涿縣人口已銳減到了不足十萬人。

    十幾年下來,二十萬人消失了,河北之殘破,由此可見一般,這還是幽州,沒有經曆太大規模的戰亂的地界。

    使幽州人口劇減的罪魁禍首,無疑就是三征高句麗,尤其是最後一次,各地守臣不願跟隨皇帝北上遼東,征遼大軍兵力不足,隻能在涿郡大肆強拉民壯隨軍,對河北北部幾個郡縣造成非常嚴重的傷害。

    若擱在大業初年,甚至是三征高句麗之前,要說有賊軍出現在涿縣這樣的地方,那都是笑話。

    而現在嘛,守著一座城高池深的河北古城的人們,卻一聽賊軍之名,就雙股戰戰了。

    縣令和縣尉以及屬吏們很快就來到城牆之上。

    這個時候,西北方向的煙塵,已經清晰可見。

    “是魏刀兒還是宋金剛?”

    有人在問著,這也是涿縣城中的人們最想知道的事情,宋金剛和魏刀兒是河北北部最大的兩夥亂軍。

    他們都來自於漫天王曆山飛的殘部,屢寇幽州,是幽州官民最為忌憚和痛恨的兩個家夥。

    “賊軍有多少人馬,問清了嗎?”

    “回稟縣尊……說不清啊,隻說見了很多騎兵……”

    盧縣令臉上肌肉抽動著,沿著淶水布置了那麼多的哨探,竟然連賊軍來了多少人都沒看清,就回來報信了。

    騎兵?宋金剛哪來的那麼多騎兵?顯然,他也想到了,這是哨探們一見對方是騎兵,立馬便逃了回來,生恐逃的慢些,被騎兵趕上罷了。

    這個時候,他和身邊的涿縣屬官們差不多,都在祈禱著羅藝能快點派兵前來救援,涿縣這幾年來,算是成為了涿郡西南門戶,守軍減損越來越大,而幽州總管羅藝也總以兵力不足為借口,不肯向涿縣增兵。

    這顯然是不像助漲地方大族的氣焰,讓地方更加依賴於郡城罷了。

    確實是騎兵,密集的馬蹄聲,遠遠便傳了過來,更是讓涿郡守軍上下驚恐不已。

    有些人已經在想,不會是突厥人來了吧?他們是怎麼過的居庸關?

    “是……是我大隋……大隋的騎兵,俺看到了……是日月星辰旗……”

    不用喊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熟悉的日月星辰旗高高飄蕩在空中,身著隋軍製式半身甲的騎士在煙塵中若隱若現,像潮水一般湧過來。

    旗幟在晃動,在奔馳中依舊保持著比較嚴整的隊形的騎兵紛紛收束馬韁,戰馬嘶鳴當中,黑壓壓的騎兵在城下慢慢停了下來。

    城上的人們終於發現,城下的這支騎軍人數並不如想象那麼多,差不多應該在兩千人上下。

    他們安靜的騎在戰馬上,身上布滿煙塵,顯然是經過了長途跋涉才來到這�。

    他們帶著煙塵來到這�,立即便讓這�溫暖的夏風也變得冰冷肅殺了起來。

    靜靜的,UU看書(www.uukanshu.com )除了戰馬嘶鳴的聲音,以及旌旗在空中烈烈飛舞的抖動聲,一切都好像安靜了下來,殺氣悄然間便開始在空氣中緩緩流淌,並漸漸凝聚成型。

    這樣的百戰精銳,涿縣的人們可從未見過,即便幽州軍稱雄河北,向有精銳之稱,但和城下這支騎軍相比,卻好像少了很多的東西。

    城上的人為氣勢所攝,都震驚的看著城下,忘記了言語。

    一時間,城上城下,鴉雀無聲,看上去有些詭異。

    隊列之中,一騎馳出,來到涿縣城下,高聲喊道:“我等受命東都,前來河北平叛,城上的是哪位官長,出來說話。”

    這可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這支騎軍就好像從天上飛下來一樣,出現在了涿縣城下,讓涿縣官吏們麵麵相覷。

    雖說有些不知所措,可許多人心�,都齊齊鬆了口氣,大多數人都在想,不是賊軍就好,不是賊軍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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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5 09:41:26

第三百一十二章輕取

空口白牙,是沒人敢在這個時節放這樣一支精銳騎兵入城的,那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可討要朝廷文書詔令,那肯定也是沒有的。
而實際上,�安鎮軍也誌不在此,進不進得去涿縣縣城,對他們來說關係其實不大,重要的是涿郡郡城薊城。
對話持續了很長時間。
領兵而來的羅士信,劉敬升兩人也不著急,他們最終要等的,不是涿縣縣城的城門在他們麵前打開,而是在等薊城援軍。
幽州之戰的最後一戰,肯定是要在薊城城下進行,在這之前,將主的意思是,盡量消耗涿郡守軍的實力,在野戰中將他們擊潰全殲。
幽州軍在河北有精銳之名,他們騎兵可能不多,可一旦讓他們躲進城池,那麼�安鎮軍想要在短時間內攻下來,就變得不太可能了。
這實際上還是一次偷襲,不是戰術上的,而是戰略意義上的偷襲。
用屁股想也知道,已經打的亂七八糟的河北,防禦重點絕對不會在太行山這一麵兒,幽州軍更不會想到,晉地的人馬會跑來河北摻一腳。
就像現在涿縣城牆上的這一群人,聽說城下的是楊公餘部再入河北剿匪平叛,就都糾結了起來。
楊義臣在河北呆的時間並不長,可名聲實在不小。
殺張金稱,斬高士達,降格謙,這些可都是河北,山東的大賊頭兒,張須陀領兵剿匪多年,也沒殺的了他們。卻都被楊義臣一一剿平了。
大業十二年的河北隻有一個名字,那就是楊義臣。
城牆上七嘴八舌的商量開了。
“縣尊,其軍雄壯。定乃楊公舊部無疑,或可……招之以成臂助?”這是比較心大的。
“當日楊公掃平匪患。我涿郡諸人可未曾出力啊……來人威勢炎炎,放其入城,若其反客為主卻又怎生是好?”這是小心謹慎之人。
“不若供給些糧草,驅其攻上穀如何?”這個顯然心機就比較夠用了。
這時有人小聲訥訥道:“此輩從代州來,兵甲俱全,莫非是唐國公李淵欲取我涿郡?”
一下,人們就都不出聲兒了。
這可真說不準,可細想一下。又不太可能。
唐國公李淵率兵南下了,竟然還有餘力派這樣的精兵來取幽州?
盧縣令是個謹慎的人,同樣也是個沒多大野心的人,他現在兢兢業業的做的唯二兩件事,就是守住涿縣,

另外一個,則是努力想讓縣中百姓和親族們能夠吃飽肚子。
其實,這也就是一個好官兒了,這年頭兒還能想著百姓如何如何的官員,將領。那就是好官兒,其他的就都是細枝末節了。
最終,這位盧縣令還是做出了一個非常符合他身份的決定。
不管這些軍將來意如何。總要以禮待之,若能交好,涿縣也算多個出路,若是不能,也要把人禮送出境,省得驕兵悍將的生出事端。
“要不,請兩個領兵將軍入城,設宴款待之際,再詳細探問一番?”
這是在跟縣尉商量呢。他這個縣令當的可不容易,上有族老壓著。下有兄弟子侄需要照看,盧氏一族能存活至今。隻能說是他們創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他這個堂弟到是比較大氣,哈哈一笑,“縣尊不必擔憂,有張將軍和三郎在呢,放些人入城也是無妨,就怕他們不敢入來啊……”
他邊說著邊拍著身旁一個頂盔掛甲的大漢的肩膀。
這漢子就是他所說的張將軍了,實際上隻是縣�的一個捕頭,出身張氏大族,據說也是漢末傳下來的家族,是張飛的後人。
可惜,他們既幹的不是屠戶,又沒多少勇力,要真是張飛的後代,可就愧煞他們這些後人了。
兩家算是一文一武,一主一仆,掌管著涿縣的權利,當然,此時羅藝還沒怎麼騰出手來,不然的話,像涿縣這麼重要的地方,羅藝怎麼會放心交給他們這些人來掌管?
盧縣令寬心不少,一邊讓人向下麵喊話,一邊兒琢磨著,是不是該叫人去將求援的人追回來呢。
“縣尊有請羅將軍,劉將軍入城,以有酒宴備下,縣中官佐將為兩位將軍接風洗塵,縣中地窄,還請兩位將軍在城外紮營……”
其實,羅士信正準備在城下紮營呢,涿縣這樣的城池,�安鎮軍全力攻城的話,估計也得耗上些日子。
別看�安鎮軍老是能在突厥人身上占便宜,其實突厥人才正經是�安鎮軍最為合適的對手。
�安鎮軍的兵力構成,讓他們和突厥人一樣,麵對堅城的時候都很吃虧。
所以說,幽州一戰的關鍵之處在於,敵人不知他們來曆,更不知他們的兵力,那麼也就有了在野戰當中,擊潰幽州軍主力的機會。
至於這樣的戰機會不會出現,那就要看雙方領兵之人的智慧上的較量了。
說了這麼半天,對方都沒開城門的意思,羅士信和劉敬升兩個差不多已經絕了騙開城門一擁而入的打算,準備在城下紮營休息一下了。
之後還要佯裝攻城,大家得養足了精神才行。
不想,這些家夥雖說沒上當,可卻邀請將領入城接受款待。
羅士信當即咧開大嘴就樂了。
“去,跟劉將軍說,讓他領兵在這兒等著,等我率人奪下城門,再上來接應。”
十個山東大漢隨即便被挑選了出來,這些家夥不是旅帥就是伍長,簇擁著羅士信來到護城河邊。
看著吊橋緩緩放下來,羅士信笑謂眾人道:“都看到了吧,俺帶你們智取涿縣,看以後將主還說不說俺隻知道猛衝猛打,一點心思都不動嗎?”
幾個一路隨他從山東殺到河南,又殺到河北的心腹,都吭吭哧哧的樂了起來。
他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對�安鎮軍的認同度,甚至比在山東時,給張須陀將軍效力時還高,畢竟那會兒張將軍雖待他們不錯,可大家都吃不飽肚子,穿不暖衣服嘛。
而到了雲內,他們不但能吃飽穿暖,而且,各個都又有了婆娘,打仗也不再是東奔子走的去剿平那些窮哈哈了,他們一仗就殺了無數的突厥人。
同樣是流血廝殺,可榮譽感卻哪�是四處剿匪能夠擁有的,那會兒除了無奈和對亂匪的痛恨之外,好像也就沒其他感覺了。
打突厥不一樣,看著突厥人被殺的屍橫遍野,他們隻感覺到了痛快。
如今回頭又來打幽州,他們覺著也沒什麼。
明確的軍事目標,顯然讓他們都感到很安心。
身經百戰的他們,從容的就好像在出行遊玩一般,氣定神閑。
吊橋放下,城門在吊橋的那一端半開半閉,羅士信一步便踏上了吊橋,大步走向城門。
城上的盧縣令等人還覺著,這兩位將軍頗識禮數,知道下馬入城,一群人呼啦啦的再往城下走,準備到城門甬道旁,卻迎接客人。
他們是沒看到,兩個大漢突然操起拎在手中的大斧子,幾斧子下去,將吊橋的勾環便砍了下來。
來到城門口的羅士信,順手拔出腰刀,如猛虎們合身撞進了開門的守軍當中。
長刀橫劈豎剁,連斬數人,隨即怒吼了一聲,一腳踹在另外一扇還關著的城門上,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過後,羅士信被震的一屁股坐倒在,一條右腿整個酥麻陣陣,疼的他呲牙咧嘴。
而那扇看上去分外沈重的城門,卻吱扭扭的後移了一尺,整個城門甬道中,都產生了回響,讓甬道中的守軍耳朵都產生了嗡鳴。
這廝的力氣,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可不是一般的大。
變生肘腋,毫無防備的二十多個守軍被陸續撲入甬道之中的敵人殺的人仰馬翻,一連串的慘叫聲中,成排的被砍倒在地。
更為可怕的是,外邊的大隊騎兵動了,縱馬便向城門口處湧來。
兩千騎兵,不費吹灰之力,輕取涿縣縣城,傷亡微乎其微,隻被城牆上的箭手,射死了兩個,輕重傷十幾人而已。
大隊騎兵入城之後,迅速占據了涿縣四門,涿縣能說得上話的官吏們,在城門處被一體成擒。
這一戰,聽上去有點像玩笑,傳到李破耳朵�時,就是這麼個感覺。
在騎兵麵前,還敢開城的人,這得多傻啊。
可涿縣確實是被羅士信稀�糊塗的攻下來了,李破糾結了半天,才確定,這應該算是個好事兒吧?
之前定下的戰略也就能改一改了。
他本想逼涿縣守軍向羅藝求援,在涿縣城下擊潰援兵,隨後若能拿下涿縣最好,不能的話,便迅速揮兵東進,去攻打薊城。
如今,既然涿縣已下,到也省了不少功夫。
所以,思量再三,又跟眾將商量了一番,大軍隨即離開了房山山麓,進駐涿縣。
等過了兩日,尉遲恭傳來消息,李破震驚之餘,心說,突厥人腦子就挺笨的了,看來幽州這邊兒的人,也聰明不到哪�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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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5 09:41:55

第三百一十三章爭功(1)

鋪天蓋地的騎兵漫野而來。
涿縣在鐵蹄之下,發出痛苦的呻吟,再也無人有膽量,去反抗這樣一支大軍了。
上萬的騎兵,一人雙馬甚至是三馬,陸續在淶水之畔紮下營盤,人喊馬嘶,聲勢之壯,讓人聞之膽寒。
李破帶著扈從衛士,大步踏入涿縣縣衙。
羅士信在他旁邊叨咕著,“哥哥,這次俺立功不小吧?”
李破斜眼瞅了這廝一眼,心說,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領兵人不能輕身赴險,你可好,親自帶人去奪城門,據說還一腳踹在城門上,差點把自己的退給震斷了,你這可真不把自家性命當回事啊。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作甚?”
羅士信當即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哥哥,你看尉遲那廝已經是雲內功曹參軍了,俺還隻是個領兵校尉,你是不知道,那廝一見俺,就三兒三兒的叫俺,著實讓人氣悶,哥哥你也該給俺升升官兒了吧?”
好嘛,這兩位的恩怨從馬邑城門口開始,一直延續到現在,也沒消停下來。
李破一邊走,一邊轉了轉眼珠兒,“嗯,那到也是,尉遲確實有點欺人太甚……”
羅士信從來不長記性,他也不是跟李破一天兩天了,更不是不知道,李破這麼說話的時候,十有沒好事兒。
可隻要一高興,什麼就都忘了,“哥哥就是哥哥,那廝確非好人,當年守城門時便欺負於俺,如今還要壓俺一頭,若非哥哥信他,俺早就打他一頓出氣了……”
李破聽了他的抱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說,好人兩個字從你嘴�說出來,聽著真別扭。再說尉遲欺負你才正常,被人打了才叫奇怪呢。
“嗯,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不升你的官兒好像就是我的不對了。正好,雲內縣令即將出缺,要不……回去之後,你來當這個縣令?”
羅士信當即張大了嘴巴,縣令是什麼東西?
於是。這廝終於清醒了過來,將腦袋晃的好像要掉下來一樣大力推卻了一番,借機溜了。
李破耳根終於清靜了下來,賞功罰過的事情他一直在做,他也知道,一旦功勞和賞賜無法齊頭並進,也就不用提什麼軍心了。
可雲內太小,束手束腳的也沒什麼辦法。
而現在就不一樣了,有雁門,樓煩。馬邑在手,他實際上就是代州總管了,於是,雲內的官員將領們,也就有了很大的晉升空間。
所以說嘛,

他和羅藝真的挺像的。
有精兵在手,地盤卻還不穩當,需要時日來經營,而且,官職都也有些來路不正的意思。
可他比羅藝要果斷的多。殺樓煩太守,直接便讓心腹統轄樓煩郡地。
當然了,代州和幽州到底是不一樣,代州缺糧缺的厲害。幽州卻有地方族類在掣肘,麵臨的問題不同,行事自然也就有所區別。
而雲內的官吏將領出去了好幾位,蘇亶從見鬼的馬邑通守府司馬,直接成了樓煩太守,步群也算是就任樓煩郡尉了。
尉遲偕眼瞅著也成了馬邑郡尉了。其他人不眼紅才不正常。
像羅士信就有點急了,都當麵討上官兒了,糊弄的一時還行,你要是想一直糊弄下去,那就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有功不賞,自古以來便是軍中之大忌,就算是李破自己,履立功勳,朝廷不聞不問,他心�可不也存著怨氣呢。
當然,這些事都得容後再說,�安鎮軍他現在還能鎮得住。
進了縣衙正堂,李破舒展了一下身體,當仁不讓的坐在了堂上正中,隨口吩咐著,“弄點吃的過來,將那縣令和縣尉也都帶過來吧。”
很快,兩位如喪考妣的涿縣官長便被帶到了李破麵前。
兩個人看上去有點狼狽,帽子都沒了,披頭撒發的,衣服上還弄了些口子,送到街上去,就是新鮮出爐的兩個敗了家的乞兒。
正逢戰時,李破也沒工夫跟人磨嘴皮子,盯著這兩位打量了一番,他主要是奇怪敢在騎兵麵前打開城門的家夥,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堂下的兩位就比較恐懼了,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不假,可這兩位肯定不在其中,不然的話,也不會老實的給羅藝看門守戶。
“我乃代州總管,兼領馬邑太守李破,羅藝擅殺虎賁郎將趙十住等人,篡幽州總管之職,我今奉令討之,你二人從逆,本當斬首示眾,可幽州盧氏,向有名望,我不忍殺之,你們二人可願在我麾下效力?”
堂下的兩位頓時鬆了口氣,其實吧,這年頭兒他們最怕碰上的是宋金剛,魏刀兒之類的亂匪,這些人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砍下他們這些人的腦袋來煽動百姓從匪。
要是碰到了正規軍,他們要安心的多。
當然了,淪為階下之囚,那滋味真的是一言難盡,懊悔,沮喪,恐懼等等負麵情緒一直在煎熬著他們。
這會兒聽說能免遭殺身之禍,還好像能保全親族,心中都是慶幸不已。
當然,驚異也在所難免,代州總管,兼領馬邑太守?這麼年輕?皇親國戚吧這是?對了,人家姓李,唐國公李淵的兒子?
他們的英雄譜背的不熟,當即就把馮京錯認成了馬涼。
至於什麼奉令來討逆賊,聽聽也就算了,這年頭逆匪遍地,羅藝根本排不上號兒。
冠冕堂皇的話,是說給人聽的,而非是要大家打心眼兒�認同,這就是所謂的大義名分的真麵目。
兩人沒有納頭便拜,這年頭不興這個。
他們心�自然也都有些不情願,關西世閥對於他們來說,和仇敵差不了多少。
可話說回來了,人在矮簷下,由不得他們不低頭,盧氏一族老小,可都在涿縣縣城之內呢。
盧縣令當即長揖及地,“多謝總管不殺之恩,我二人願為總管馬首是瞻……”
這人到幹脆,可卻太幹脆了點,讓人感到無趣。
李破笑笑,也沒做禮賢下士狀,而是直接吩咐,“不忙說這些,先勞你寫一封書信給羅藝,就說宋金剛犯境,兵力嘛,宋金剛兵力如何?”
盧縣令瞅了瞅堂弟,盧縣尉趕緊道:“回稟總管,宋金剛亂軍應有兩三萬人馬。”
李破緊跟著就問,“那你們說,寫多少人馬,羅藝會親自領兵前來救援?”
他這是怕人太多,將羅藝嚇跑了。
然而,羅藝別的不說,領兵打仗上麵的名聲,在幽州還是響當當的。
“傾巢而出吧?”
李破揚了揚眉頭,心說,看來幽州軍確實堪稱精銳了。
當然,他到現在也沒跟亂匪打過交道,不知道那些亂糟糟的各路義軍戰力如何,反正一聽就是十萬數十萬的人數,比較嚇人。
宋金剛的人馬有點少啊。
“嗯,有點少,要不……把魏刀兒也算上,羅藝會不會來?”
盧縣尉也有點暈,你這是在跟我兄弟商討軍事?
訥訥回答:“那肯定是會來了,羅總管……嗯,羅子延向以敢戰聞名幽州……”
李破搖頭失笑,道了一句,“他要是敢戰,楊公河北平亂之時,他就不會龜縮於幽州不聞不問了,都說亂世出英雄,之後咱們就來會會這位亂世豪傑……”
“這次若真能把羅藝引來,你們二人就算是立了一功,我從不虧待有功之人,嗯,先把書信寫了送出去,做的像樣子一些,若是讓羅藝起了疑心不來了……”
李破笑容更盛,“那你們二人可就不是什麼有功之人了。”
兩人戰戰而退,直過了好多時日,兩個人才算徹底明白,UU看書( www.uukanshu.com )這位代州總管,和羅藝乃一丘之貉,都是自封的。
而且,更惱人的是,這人出身比羅藝還要低些呢。
到逼著盧氏兄弟把求援書信送出去,剩下的就是一個等字了。
當然,戰事當中,意外無時不在,每一個在戰事當中疏忽懈怠的人,都將為此付出沈重的代價。
打了這些年的仗,李破可不敢坐等天上掉餡餅,所以在進入涿縣的那一刻起,�安鎮軍的斥候便被他都派了出去。
一個是封鎖涿縣陷落的消息,二來則是探查薊城方向動靜。
而騎兵的優勢,他也絕對不會放棄。
大軍分為了三部,劉敬升率一千兵馬,駐守涿縣縣城,李破親自率軍,駐於涿縣西北,又命羅士信等率三千騎,駐於涿縣西南。
是幽州軍精銳,還是�安鎮軍精強,就看這一戰了。
兩日之後,幽州軍還沒見到影子,尉遲恭卻給了李破一個驚喜。
尉遲恭並沒有老實的呆在上穀郡北邊兒邊緣處,等待後續人馬到來,而是率軍攻淶水城。
淶水城和涿縣縣城一水之隔,可卻不比涿縣這樣的古城堅固,它差不多算是易縣到涿縣的中轉之地。
一千騎兵攻打淶水城,幾乎是一鼓而下,城中的幾百守軍,在�安鎮軍攻擊之下,根本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
更大的驚喜在後麵,宋金剛聞訊,以為是幽州軍進軍上穀,立即率兵從易縣出發,欲與幽州軍決於易縣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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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5 09:42:23

第三百一十四章天平

易縣東北一戰,不算是什麼經典的以少勝多的戰例。

    可這卻是典型的,騎兵勝步兵,官兵勝義軍的一次戰事。

    宋金剛並非不知軍事,這是一位從叛亂中突圍而出的義軍首領,能夠帶領一支隊伍存活至今,也顯示出了他的領兵才幹。

    可同樣正因為他野路子出身,靠的完全是打出來的經驗,他的眼界也就非常的有限。

    他根本不知道一支精銳的騎兵在毫無保留的瘋狂衝擊步兵軍陣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個情景。

    在他領兵出易縣的時候,他還在嘲笑幽州總管羅藝不知軍事,隻派了一千騎兵作為先鋒,攻打淶水這樣的小城,後續大軍卻遲遲不見蹤影。

    這正給了他殲滅這支騎兵的時機。

    他自覺反應神速,氣勢洶洶率領數萬兵馬,隻奔淶水之畔。

    為了能搶在幽州軍主力趕在幽州軍之前,到達淶水岸邊,他的軍隊,行進的很快。

    前鋒一部,已經差不多出了易縣縣界,後邊的尾巴,竟然還留在郡城當中。

    而在尉遲恭眼�,這簡直就是將戰功擺在了他的麵前,他隻要伸伸手,就能拿到。

    有備攻無備,強軍勝弱軍,人數上的優勢,至此也被亂軍自己拋了個幹淨。

    尉遲恭毫不猶豫的率一千騎兵,出淶水城。

    行二十餘�,

先在淶水城西南,斬瓜切菜般的擊潰遊弋在亂軍前方五百餘騎兵。

    然後……

    其實也就什麼所謂的然後了,尉遲恭率軍長驅數十�。一天當中,與宋金剛亂軍接仗十數次。

    將好像一條長龍般的宋金剛大軍殺的屍橫遍野。潰不成軍。

    並一鼓作氣,跟著瘋狂逃竄的宋金剛衝進了上穀郡城。

    這一仗。顯示出了�安鎮軍野戰當中駭人聽聞的衝擊力,當然,當年隋軍官兵對上亂軍,其實也就是這麼個效果。

    張須陀部也不過是地方軍旅,能一路殺出個隋末名將的名聲出來,也正基於官軍和亂軍在戰鬥力上的巨大差距罷了。

    所以,尉遲恭這次的戰績,到也沒什麼好誇耀的地方。

    �安鎮軍這樣的騎兵勁旅,在士氣正旺的時候。又在野戰當中遇到亂軍,結果其實是有其必然性的。

    在易縣城西,尉遲恭部生擒宋金剛,用傷亡近百騎的代價,擊敗宋金剛數萬亂軍,奪下上穀郡城,得到一場大勝。

    此時,雁門郡尉王智辯領著後續的五千騎兵也陸續趕到了上穀,迅速參與到了圍剿潰軍的戰事當中來。

    這是�安鎮軍的新軍。和雁門,樓煩騎兵來到河北的第一戰,和打掃戰場差不多,隻是有了他們的幫助。俘虜了數千亂軍兵卒罷了。

    亂軍也上演了他們四散奔逃的固有戲碼,很大一部分亂軍跑去了南邊兒,投了魏刀兒。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不知道。戰勝他們的是來自晉地的人馬,還以為是幽州軍呢。

    嚇的魏刀兒亂軍戰戰兢兢的過了好長日子。消息傳到南邊兒的竇建德耳朵�,竇建德和他的部將們也被嚇了一跳。

    都覺著幽州軍這麼能打,大家還玩個屁啊,於是,揮軍北上的聲音,頓時小了起來……

    竇建德左思右想,派人去找魏刀兒,習慣性的搞起了他合縱連橫的那一套。

    而對於李破來說,這又是一場意料之外的勝利。

    同時,也讓他對河北的亂軍有了一個更為直觀的印象,一千騎兵,不費吹灰之力破數萬亂軍於野戰當中,要是突厥人也這麼窩囊,那該多好,可惜,卻隻是些作亂河北的盜匪而已。

    隨後,他傳令給尉遲恭,王智辯兩人,讓他們留兩千人馬,駐守易縣,其餘數千騎,立即來涿縣聽令。

    兩個人率軍來的很快,也不出李破的預料之外,尉遲恭也有爭功之意,�安鎮軍的地盤在迅速的擴張,李破麾下的將領們都想著加官進爵呢。

    隻不過尉遲向來精細,不會像羅士信那麼直白魯莽,隻是親自給李破帶來了宋金剛和他的幾個部將。

    一句多餘的話沒說,誇功之意卻一覽無餘。

    也不出尉遲恭所料,李破根本沒興趣見這幾個亂軍首領,很快便傳令給他,就地正法。

    幾顆在河北也算赫赫有名的人的人頭,當即紛紛落地。

    就像當初在馬邑城中,劉武周,黃子英等人一樣,死的幹脆之極。

    李破對這些亂軍首領人物,也就是所謂的草莽豪傑們的觀感,到了這個時候,也就為眾人所知了。

    宋金剛,其實是死於李破之手的第二位知名的隋末豪傑。

    他沒能再隨劉武周,於晉地掀起滔天風浪,也沒能休妻另娶劉武周的妹妹,可他還是按照既有的軌跡,和劉武周一樣,死於同一人之手,隻是從突厥人變成了�安鎮軍罷了。

    命運很奇妙,即便偏離了固有的路線,卻還製造出一些頗具黑色幽默的事件出來。

    而隻罪禍首,不論其餘的做法,也是李破慣有的路數兒。

    殺了宋金剛等人,其餘戰俘,以及上穀郡所剩無幾的百姓,被他命人一撥撥的開始送回雲內。

    宋金剛部的糧草軍械,也有一些,卻不很多,一起都送了回去,隻留下一部分還能看的過去的兵甲箭矢給大軍來用。

    到了大業十三年五月下旬,一萬三千餘騎兵大軍,終於聚集在涿縣側後,默默的等待著幽州軍的到來。

    羅士信和尉遲恭等人,也在牟著勁兒的準備在接下來的一戰當中,立下戰功,好在之後論功行賞之時,能脫穎而出,壓別人一頭。

    等待戰機的事情李破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這次他很有耐性,可和往常一樣,時間總不站在�安鎮軍一方,所以這種等待的滋味還是比較難受的。

    實際上,薊城方向的反應很快,在涿縣送向郡城的求援書信到達後的當天,羅藝便一邊派出斥候,向涿縣方向打探敵情,一邊令幽州軍各部整軍,準備出征了。

    羅藝治軍還是很有能力的,宋金剛這樣的亂軍,無論是在士氣上,還是在軍械裝備上,甚或是戰力上,都和幽州軍相去甚遠。

    這也是幽州軍能固守一隅,接連擊敗曆山飛,高士達等的原因所在。

    若非薛世雄,郭絢兩人先後出兵剿匪失利,幽州軍內部又鬧了一次兵變的話,此時的幽州軍,足以雄視河北,讓竇建德等人不敢正視才對。

    等到羅藝率一萬五千幽州軍出薊城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了。

    斥候接連遭遇狙擊,竟然無法深入涿縣境內,探查敵軍情形。

    這種現象,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即便是當年曆山飛率領數十萬亂軍,圍攻幽州,在其大軍到來之前,斥候依舊能送回消息,宋金剛和魏刀兒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本事了?能夠截斷道路至此,那涿縣的求援文書是怎麼送出來的?

    這顯然讓他警覺了起來,所以幽州軍行進的並不快,也絕對不會像宋金剛一樣,拉一條長龍出來,任人宰割。

    然而,話說回來了,涿縣的地理位置對於幽州來說太重要了,涿縣西靠淶水,南有拒馬河,白河溝等險要,北有房山,在西南方向,就是幽州之門戶。

    和幽州北邊的居庸關作用差不多。

    惟其如此,羅藝才會數次引兵救援涿縣,並不斷的拉攏涿縣盧氏,可惜,盧氏這樣的河北大族總不願順服,需要他下更大的功夫和耐心才行。

    所以,他也是有意拖延派兵駐守涿縣,想讓盧氏這些涿縣大族們吃點苦頭兒,他再來雪中送炭。

    當他收到涿縣的求援書信的時候,他心�還挺高興,覺得時機到了。

    可這會嘛,危險的味道,讓他終於後悔了,之前不該將涿縣置之不顧的。

    這個時候,他也非常懷念薛氏兄弟,那兩個家夥雖說桀驁不馴,可卻都是行軍打仗的好手兒,也頗有些謀略。

    而他身邊的這些心腹將領,打仗也不差,可真要商量軍中要事,找他們過來,都是白費功夫。

    所以,在思量了一番之後,羅藝一邊加派斥候出去,一邊則讓大軍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這基於他對自己麾下的幽州軍戰力的自信,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所做出來的反應。

    而羅藝也不相信,如今的河北,除了竇建德,魏刀兒,宋金剛齊來,還有誰能對幽州軍來個圍城打援。

    他卻不知道,還沒有進入涿縣,幽州軍的一舉一動,便都已經在敵人的視線之內了。

    他們沒向涿縣走一步,離著不是陷阱的陷阱,也就越來越近了。

    這一次,晉地和河北兩支精銳邊軍,相遇時會碰撞出怎樣燦爛的火花兒,此時誰也不太清楚。

    可此時此刻,一方蓄勢待發,一方還懵然不知,這一戰的勝利天平,在開始的時候,便已經傾斜向了晉地來客。

    當然,戰略戰術上的主動權,在�安鎮軍順利的走出飛狐道的那一刻,其實便已被�安鎮軍緊緊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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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5 09:42:52

第三百一十五章序幕

“報,敵軍已過良鄉。”

    “報,敵軍前鋒所部已不足三十�。”

    “報,敵軍前鋒所部已至二十�外。”

    李破靜靜的聽著,敵軍的動向,兵力,差不多都探查清楚了。

    一萬五千左右的人馬,騎兵隻有兩千人,步軍陣型很嚴整,前軍,中軍,後衛層次分明,不愧河北強軍之稱。

    騎兵對步騎混合兵種的戰爭,李破也是第一次親身經曆。

    要說,騎兵應該占據天然的優勢,可李破心�還是有點沒底。

    因為他想到了�安鎮軍中那些步兵士卒的大盾和長槍,以及隊伍中的那些弓箭手。

    如果幽州軍也是這般,會對騎兵造成怎樣的殺傷力,沒有打過一場,他還真拿不準。

    當然,這種憂慮隻是基於傷亡到底也有多大的基礎之上的,李破絕不會認為,自己率領一萬多的騎兵精銳,會被一萬五千的幽州軍擊敗在野戰當中,那是開玩笑。

    幽州軍一旦出城,那麼�安鎮軍的勝算從原來的五成,也就一躍來到了十成……

    幽州軍進兵速度越來越快,但在良鄉停了一晚過後,第二天的行軍速度速度猛然便慢了下來。

    這也並非是要撤軍的先兆,

隻是因為距離敵人越來越近。慣有的戰爭節奏所致。

    此時,兩軍斥候之間的碰撞,也激烈了起來。

    幽州軍想要探清前方敵情的欲望越來越迫切,�安鎮軍的斥候一直在收縮。可隨著兩軍距離縮短,還是不停的開始跟幽州軍的斥候廝殺了起來。

    這些都是兩軍中驍勇之輩,在北拒馬河沿岸,追逐來去,用不停潑灑的鮮血,為大軍征戰奏響了序曲。

    坐鎮中軍的羅藝。聽到前方不停傳回來的探報,心�卻是越來越是不安。

    斥候損傷太重了,這根本不像是在進攻一群亂軍,而更像是在和另外一支隋軍在作戰。

    斥候傳回來的消息也越來越明確,對方身著半身甲,騎術嫻熟。碰到的也都是身經百戰的騎兵,甚至於這些心高氣傲的幽州軍斥候不得不承認,對方驍勇之處,猶勝於己。

    如果不是北邊的居庸關一點動靜都沒有,對方的穿著打扮也對不上號的話,羅藝肯定會認為,出現在這�的是突厥精騎才對。

    宋金剛。魏刀兒亂軍當中,不會有這樣的勇猛之輩成群的出現,就算是竇建德的大軍當中,也不會如此。

    羅藝已經嗅到了濃濃的危險的味道,直覺讓他立即命人傳令給前軍,就地停下來,等待大軍主力到來。

    在北拒馬河北岸不足十�處,幽州軍聚集在了一起。不再向前半步了。

    這個時候,羅藝已經決定撤軍回良鄉,等待查明敵情,再做道理。

    這就像年初時�安鎮軍和突厥人一戰差不多,陷阱布好了,可對那些嗅覺敏銳的將領而言,卻缺乏足夠的誘惑力。

    李破布置的陷阱,要精致一些,所以幽州軍大半個身子已經進來了,小半個身子還在外麵,因為他們沒過拒馬河的支流,北拒馬河。

    如果他們過了河來到涿縣縣城之下,那麼,他們也就來到了陷阱正中,不擊敗�安鎮軍,他們就別想走了。

    而這會兒,他們卻還留著一些退路,因為他們離良鄉並不算很遠。

    此時此刻,李破聽到幽州軍不再向前的消息,�頭望了望天色,時當正午,天有些陰沈,南風不大。

    默默算了下兩軍的距離,差不多離著有二十�,這是個不短,卻也絕對不長的距離,如果幽州軍能狠下心來,很快就能發現離他們如此之近的這支騎軍,到是北拒馬河南岸的尉遲恭,羅士信等人,還能藏上些時候。

    沈吟良久,李破不再猶豫,兩軍交戰,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羅藝也率軍來了,剩下的,就看誰的拳頭更硬了。

    “傳令,全軍開拔,緩行,保持進攻陣型,一旦接敵,立即進攻。”

    “傳令,吹號角。”

    傳令聲中,隨著李破的獎旗前移,嚴正以待的騎兵大軍開始緩緩湧動了起來,密集的馬蹄聲,也逐漸成為天地中唯一的聲音。

    更多的斥候,從大軍中脫離而出,在大軍周圍來回遊弋。

    低沈的號角聲同時響起,一聲聲傳向南岸,接力一般,傳到西南方向的另外一支騎兵大軍當中。

    這一次,戰術相當的簡單,不論是地形,還是騎兵大軍的規模,都決定了騎兵戰術不會有太多的施展空間。

    李破親自率領的大軍主力八千騎,要做出毫無保留的正麵攻擊,尉遲恭等人,則會在之後,對幽州軍側翼,進行攻擊。

    這個時間間隔有多長,就要看尉遲恭等人能不能及時趕到戰場了。

    實際上,在李破看來,�安鎮軍騎軍的戰力還遠未到達巔峰,因為軍中將士騎乘的,多數都是比較矮小的草原馬,河西馬所占的比例是越來越少了。

    而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隨著一場場戰事的進行,�安鎮軍的士卒們,越來越喜歡草原馬,絲毫不再因為它們的矮小而厭棄。

    沒辦法,草原馬的優點太明顯了,易於飼養,吃苦耐勞,對寒冷的忍耐力,也超出河西馬不少。

    它們的缺點也顯而易見,它們爆發力不足,負重上也要差河西馬很多。

    所以,理想狀態是,騎著河西馬衝陣,騎著草原馬行軍。

    �安鎮軍的具甲重騎一直沒有施展威力的餘地,因為他們一直沒有機會擺好陣勢,並正麵衝擊敵人的步兵軍陣。

    就像這一次,二十多�的距離,李破要發揮出騎兵奔襲的威力,同樣沒有給重騎兵留下任何上陣的機會。

    可以說,光就�安鎮軍而言,輕騎兵已經徹底的淘汰了重騎兵。

    在沈悶如雷的馬蹄聲中,大軍和吹了氣的氣球一般,迅速膨脹蔓延開來,迅速形成比較寬闊的正麵。

    訓練有素的�安鎮軍士卒,在軍官們的吼叫聲中,在行進當中排成一列列,並逐漸拉開距離。

    十數�之內,大軍已經完全進入了攻擊狀態。

    久經戰陣的�安鎮軍士卒,目視前方,眼睛中慢慢帶上了血絲,不用什麼慷慨激昂的話語來激勵他們的士氣,他們便已經和座下的戰馬一樣,已經做好了迎接慘烈的廝殺的準備。

    大軍後麵,有些紛亂,那是今年�安鎮軍招募的新兵和來自雁門,樓煩的騎兵,還不太適應這樣的節奏所致。

    戰馬開始小跑了起來,蕩起漫天煙塵,大地也在馬蹄踐踏之下,微微抖動著厚實的身軀,這方世界當中,也被隆隆的馬蹄聲所充斥占據。

    殺氣漸漸讓溫暖的南風也冰冷了下來,死神開始在天空上張牙舞爪,等待享受之後的盛宴。

    戰爭的序曲漸漸高昂,進入主題,隨時都可能迸發出最強烈的音符,來渲染戰爭的壯烈和殘酷。

    “騎兵,很多騎兵……”

    其實根本不用斥候稟報了,西北方向那漫天的煙塵,已經讓幽州軍上下有了察覺。

    和其他將領一樣,震驚和恐懼一瞬間就淹沒了羅藝的神智。

    因為他們在漫無遮攔的河北平原上,將要麵臨大規模的騎兵突襲。

    “傳令,傳令,就地禦敵,準備接戰,準備接戰。”

    “傳令給羅錚,讓他帶兵去北邊兒,準備攻擊敵軍側翼。”

    “傳令給張元濟,就算他死了,也要給我守住前軍。”

    “……”

    一連串的軍令脫口而出,可以看的出來,作為幽州軍中最為善戰的一位領兵將領,羅藝並不是個無能之人。

    隨著軍令傳下,略顯慌亂的幽州軍隨之平穩了下來,羅藝本人也順便將其他的情緒拋到了九霄雲外。

    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羅藝翻身騎上戰馬,毫不猶豫的讓將旗前移到陣前,用行動激勵著全軍上下的士氣。

    不得不說,羅藝能在幽州軍中崛起,並獨樹一幟,憑借的其實就是這股狠勁兒。

    可實際上,羅藝自己心�此時也清楚,這無疑是生死存亡的關頭,沒有營壘,沒有壕溝,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沒有拒馬,甚至周圍的小丘都低矮的很。

    在這樣一個地方,受到大群騎兵的攻擊,這支浸透了他的心血的幽州勁旅,已經處於絕對的下風當中。

    這是怎樣一個狡詐的敵人啊,希望他們凶狠程度不要與他們的謀略等同……

    此時,他已經不去想,這些敵人從哪�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幽州的土地上了,因為那些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他隻知道一點,敵人每拖延一刻,幽州軍便能多一刻準備的時間,陣型完整的幽州軍,便有一戰之力。

    他這個時候,後悔的腸子都快青了,犯下的錯處太多了,他不該帶著這點兵馬出來,他不該明知前麵有著危險,還強行帶兵前行等等等等,最致命的則是他不該在這個時候,想退兵回良鄉……

    在猶疑不定中,讓他浪費了最為寶貴的時間,哪怕在這�紮營,也要比現在的情形要好的多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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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6-5-15 09:43:20

第三百一十六章橫掃

馬蹄聲震天動地,密密麻麻的騎兵隊列像移動的城牆般鋪滿了幽州軍將士的視野。
世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了一個音符。
此時,在幽州軍陣前,已經排好了兩列盾牆,長槍和刺蝟一般,從盾牆中伸出來,高大的軍士,死死倚住盾牌,斜斜握緊長槍,他們身上散發著恐懼的味道,可他們並無懼敵怯戰的意思。
他們是河北最為驍勇善戰的步軍集團,大多數也都是經過遼東之戰考驗的戰士,可以說,他們是這世界之上,最好的步兵之一。
他們在強敵麵前,顯示出了幽州勁旅的勇氣和堅定的作戰信心。
可惜,對麵的縱馬而來的,同樣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優秀的騎兵集群之一,也同樣的身經百戰,並沒有給幽州軍留下太多的準備時間。
悲哀之處隻在於,兩支本應該同心協力,抵抗外侮的大隋邊軍勁旅,如今卻是刀槍相向,要將無數滾燙的鮮血拋灑在內戰當中。
無數的先行者用血的教訓,留給了後人無數真理,可後人們卻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陷入到同樣的輪回當中去,這無疑是中原帝國的悲哀。
當然,和那些先人們一樣,身處戰場之中的人們,卻不會去想什麼大道理,他們隻知道,擊潰麵前的敵人,奪取最終的勝利,才是此戰的目標所在。
羅藝立於將旗之下。緊緊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騎兵軍陣。
這個時候,他已經看的很清楚了。這不是什麼亂軍,也不會是突厥精騎,這是隋軍,也隻有隋軍精銳騎軍,才會擁有這樣嚴整的陣列和壓迫性的氣勢。
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沒見到正麵的具甲重騎。這對於幽州軍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
可隨之,羅藝的臉色就變得蒼白了起來。
對麵的敵人,沒有任何的減速,更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圖。
馬蹄聲變得越加急促,他們加速了,沒有任何的緩衝,在見到幽州軍的第一時間,他們便放鬆了馬韁,用很短的時間。便讓戰馬狂奔了起來。
這是蓄謀已久的攻擊,不會有任何的場麵話,也不會給敵人任何的喘息機會,他們的戰略目的。就是要將這支幽州軍從河北平原上抹去,甚至不會給他們一點逃走的機會。
狂奔的戰馬,讓大地好像都晃動了起來,悶雷般的馬蹄聲,好像擊打著人的心髒,讓人喘不過氣來。


沒有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人,是無法想象這樣的騎兵大軍衝鋒起來。有著怎樣令人膽落的氣勢的。
從天空望下去,騎兵像決堤的洪水般,奔流向前。
和突厥人不同的是,衝鋒時並沒有夾雜著騎士們野性的嚎叫聲,除了馬蹄聲,就是軍官們聲嘶力竭的傳令聲。
“張弓,張弓。”
這樣的聲音在兩軍當中響起。
同時,也拉開了這一戰當中,最具視覺衝擊力的一幕。
隨著弓弦嗡鳴聲響成一片,黑壓壓的箭矢,幾乎從兩軍當中同時升上天空,從天空中交錯而過,夾雜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嗖嗖聲,落入兩軍陣中。
一時間,無數人慘叫著倒在地上,無數人慘叫著飛離戰馬,戰馬哀鳴著栽倒,將背上的騎士甩出去,人馬瞬間便被踩的血肉模糊。
鮮血在這一刻開始大量流淌,直到戰事結束,再也未曾停止過。
而在這樣的衝鋒當中,騎兵的遠程攻擊能力,是要遜色於步兵的。
兩輪箭雨過後,前排的騎兵嫻熟的掛好弓箭,摘下圓盾,拔出鋼刀,準備接戰了。
天空中飛舞的箭矢,好像天上的陰雲一般,升起落下,不斷的在造成傷亡。
也確實如同李破所料,像幽州軍這樣的軍旅,給騎兵造成的傷亡是非常可怕的。
前排的騎兵,在箭雨中變得稀疏了起來,等來到盾牆不足一百步的時候,他們還要承受一輪輪弩弓的密集攢射,等再近些,一些短斧,短槍之類的投擲型武器也開始對騎兵造成殺傷。
整整一排,幾百個騎兵,能衝到盾牆之前的,寥寥無幾。
這就是嚴密的步兵軍陣給騎兵的見麵禮,可以說,如果讓幽州軍準備充分,同樣數量的步軍固守一處,想要衝動這樣的軍陣,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
最精銳的步軍軍旅,會將所駐守的地方,人為的變成一座城池。
當然,這樣的機會可不多,步軍移動遲緩,過於依賴後勤輜重的弱點,讓他們很難跟騎兵進行一場陣地戰。
就像現在,倉促迎戰的幽州軍,初看占了很大的便宜,可他們並不能阻止狂奔而來的騎兵連續不斷的撞在盾牆上,甚至於,連遏製一下�安鎮軍的衝鋒勢頭都做不到。
戰場之上,轟然;一聲巨響,甚至蓋過了馬蹄聲。
步軍軍陣和騎兵終於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碰撞,數不清的生命,在這次碰撞當中消失了。
無數條身影飛了起來,落向幽州軍軍陣當中,有�安鎮軍騎卒,有幽州軍將士,他們都在碰撞發生的那一刻,按照固有的物理規則,運動了起來。
鮮血像廉價的染料般,拋灑出來。
慘叫和骨折的聲音,連綿不斷,卻在那聲巨響當中被掩蓋下來。
騎士被長槍刺穿,挑下戰馬,而無數戰馬被長槍刺倒在地,慣性之下,折斷長槍,撞在盾牆上,撞的後方的幽州軍士卒骨斷筋折。
殘酷,血腥的一幕當中,騎兵可怕的衝擊力,也就此在這一刻顯露無餘。
整齊的盾牆,在接觸的那一刹那,便被撞的四分五裂,產生了無數的缺口。
後續的騎兵,沒有浪費前方的同袍用生命的代價換來的戰果。
他們幾乎是踏著敵人和同袍的屍體,從各個缺口處蜂擁而入,一刻不停的向第二道盾牆撞了上去。
人們總是在問同一問題,最銳利的長槍,遇到最堅固的盾牌,誰會贏。
這個比喻放在�安鎮軍和幽州軍身上,那麼你就會得到最完美也最真實的一個答案,長槍會贏。
因為它更加的銳利,力量也更加的集中,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長槍握有進攻的主動權,再好的防禦,也比不上犀利的進攻,在軍事上,這就是一個真理。
兩道盾牆,在�安鎮軍瘋狂的衝擊下,根本沒有堅持哪怕一刻,就被騎兵淹沒在了身後。
騎兵衝鋒過後,那是如同血肉屠場一般的地方,所有的人馬屍體,都被踩的稀爛,不成人形了。
羅藝的將旗也消失了,斬將奪旗的功勞,也不知落在了誰的手�。
當然,隻是奪旗,羅藝見機很快,就算他逃的不快,也還有身邊的護衛呢,當大群騎兵衝過來,羅藝就被人護著退往了後麵。
而這一退,就再沒有止住腳步。
兩道盾牆被破,將旗被砍倒,幽州軍終於混亂了起來。
潮水般的騎兵縱橫而過,徹底淹沒了幽州軍的軍陣,騎兵的鋼刀揮舞而下,將成排的幽州軍士卒砍倒在地。
軍中最為寶貴的弓箭手,這個時候更成為了無助的羔羊,任人宰割。
八千騎兵,麵對一萬五千幽州軍,造就了一場駭人聽聞的屠殺,無數的幽州軍在做著最後的努力,聚集在將領身邊,瘋狂抵抗著好像永遠不會停歇下來的衝撞和斬下來的鋼刀。
而在大軍左側,兩千餘�安鎮軍脫離了大軍,直接向北,迎接幽州軍騎兵的挑戰。
如果說幽州軍的步軍,還能對�安鎮軍造成大量殺傷的話,那麼幽州軍的騎兵,在�安鎮軍麵前,表現的就隻能說是差強人意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和突厥人年年交戰的�安鎮軍,在騎戰當中所表現出來的是壓倒性的優勢。
他們嫻熟的控製著戰馬,用最刁鑽的角度,將一個個幽州軍騎兵砍下戰馬,四千騎兵交錯而過,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幽州軍騎兵的屍體。
隻剩下數百人,向蜂擁而過的騎兵大軍發起了無望的衝擊,而他們很快便淹沒在這個龐然大物之中了。
尉遲恭等人到的晚了一些,戰場上已是一片狼藉,主力大軍已經橫掃而過,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一地幽州軍士卒的屍體。
這讓他們震驚之餘,也是大失所望。
不過他們也不得不跟在大軍身後,開始圍剿殘敵,實際上,和打掃戰場也差不多了,幸存的幽州軍卒,寥寥無幾。
他們大部分都處在兩側的位置,避開了騎兵主力的衝擊,麵對隨後到來的大隊騎兵,他們沒有任何的選擇,甚至逃走的機會都沒有,隻能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不多時,一些軍卒就爆發出了猛烈的歡呼聲,誰說打掃戰場就沒有收獲了?
尉遲恭中了頭彩,部下的士卒,將一個披頭散發的大漢押到了他的馬前,羅藝被他捉到了。
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尉遲恭那個得意就不用提了,立即小家子氣的收攏了部下,生怕別人來跟他搶奪似的。
差點把羅士信和其他幾個領兵校尉的鼻子都給氣歪了。
此戰過後,李破和他的�安鎮軍威震河北,名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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