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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8 22:23:10

第五百零一章  劍雲

  修煉的間隙,正在休息的艾輝,耳邊全是樓蘭的嘀咕。

  「雪漫真的走了,她會不會遇到很厲害的高手?會不會受傷?葉白衣那麼厲害,重雲之槍才剛剛成立沒多久,艾輝不擔心嗎?樓蘭很擔心啊……」

  忍無可忍的艾輝咆哮:「樓蘭,你很閒嗎?很閒就去監督胖子修煉……」

  他忽然停住,胖子也在重雲之槍裡,跟著鐵妞走了。

  默然片刻,艾輝起身,拍拍樓蘭的肩膀:「樓蘭別著急。」

  說罷走到鐵簍劍塔面前,他手上提著一把灰色長劍,劍身寬厚,樸實無華,似木非木似鐵非鐵。劍身刻著兩個古篆「無鋒」。

  入手輕飄飄,輕若無物,艾輝如今這般殘破不堪的身體用起來最為合適。

  無鋒劍是宮府送來的禮物之中,最出色的一件兵器。宮府為了感謝艾輝,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無鋒劍來歷不詳,不知何人所鑄,在宮府珍藏超過三百年。

  揚起無鋒劍拍了拍鐵簍劍塔,艾輝喊道:「準備開始下一輪!」

  艾輝起的【大劍】之名,被大家忘得一乾二淨,反倒是顧軒隨口的【鐵簍劍塔】得到大家認可,就連艾輝自己也都開始習慣用【鐵簍劍塔】來稱呼。

  雷霆之劍的隊員們紛紛站起來,站好位置。

  修煉的時間漸長,大家也沒有什麼不適,雖然大家對這個大傢夥能不能飛起來心存懷疑,但是在修煉上還是一絲不茍。

  看熱鬧的重雲之槍奔赴前線,對雷霆之劍的衝擊很大。熱鬧的魚背城,如今空蕩蕩,異常的冷清,大家也收起嬉鬧之心,更加投入地修煉。

  沒有人再埋怨修煉的強度太高。

  叮!

  一聲劍鳴從艾輝手中的無鋒劍散發開來。

  早就嚴陣以待的隊員們,同時出劍。一片雪亮的劍光,就像陽光下翻騰的浪花,沒有任何元力,但是一股恍若實質的凜冽氣勢,陡然籠罩鐵簍劍塔。

  氣勢凝而不散,周圍的空氣停止流動。

  艾輝神色肅穆,手中的無鋒劍再次劍鳴。

  刷刷刷,三百多道劍光同時閃動,氣勢更加凝實一分。

  用劍鳴代替口令,是艾輝靈機一動的想法,但是效果出奇地好。

  艾輝渾身大汗淋漓,渾身汗水濕透,水汽蒸騰。七座劍塔,兩百五十二道劍之氣息彙集於他一身,他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全身的骨頭咔咔咔作響,汗水沿著臉頰蜿蜒而下,艾輝的目光異常明亮。

  濃郁刺骨的劍之氣息,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從四面八方彙集、碾壓而來。

  地宮的【劍雲】,受到刺激,翻騰不休。

  如今艾輝體內的劍雲,比他剛剛醒轉的時候壯大十倍。

  艾輝本以為自己於元力盡失,無法指揮七座劍塔。可是除了他,實力最強大的顧軒也無法擔任這個位置。艾輝硬著頭皮嘗試一下,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彙集的劍之氣息,對他的劍雲有強烈的刺激。

  劍雲就像當年的劍胎,對所有和劍相關的東西,都極為敏感。

  受到刺激的劍雲,逐漸增大。

  艾輝若有所悟,他想到了那些劍典古老的劍典中,經常提到的兩個字,劍意。時代久遠,劍修沒落,劍意到底是什麼,是什麼樣的,沒有人知道,艾輝也無法揣摩想像。

  當排山倒海的劍之氣息,從四面八方碾壓而來,他忽然想到了「劍意」兩個字。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體悟,到底是不是劍意。

  艾輝有種錯覺,就彷彿重新回到懸金塔,被無處不在的金風淬煉。

  劍雲在不斷壯大,金屬的光澤也變得愈發強烈。

  艾輝明白自己被淬煉的,實際上是精氣神。

  劍胎,就是精氣神所化。

  當時他絞盡腦汁,尋找淬煉劍胎的辦法,卻一無所得。

  如今才恍然大悟,原來,劍胎是要這樣淬煉!精氣神是要這樣淬煉!

  他的肉體依然孱弱,元力依然枯竭,但是他的精氣神,卻在不斷的淬煉中,變得空前強大。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進步,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他的聽力更加敏銳。遠處微不可察的聲音,在他耳中十分清晰,就像聲弦在他耳旁撥動。他的感知範圍,也要比以前大得多,隔得很遠,他就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但是變化最大的,是他能「看」到元力。

  整個世界變得完全不同,他能夠直接「看」到周圍的元力。

  風中絲絲縷縷綿延不斷的金元力,樹木植物散發如霧氣般的木元力,太陽灑落的火元力和地底洶湧的火海,土元力擴散性很差,幾乎不會擴散到空氣中,天空的雲就像靜止的水,而地底的水就像奔騰的雲。

  不同元力的交匯,會激起絢爛的彩色漩渦。有些地方的元力之間界限卻是涇渭分明,紋絲不動。

  它們的變化是如此豐富、細膩、不可預測。

  元力的世界,第一次如此生動呈現在艾輝面前,讓他大開眼界,也生出無數感悟。如果五府八宮還完好,元力尚存,艾輝能夠模擬出許多許多奇妙的變化。

  偏偏他元力盡失。

  就像一個巨大的寶藏呈現在他面前,但是他卻無法帶走任何東西。

  只能說造化弄人,世事奇妙。

  艾輝苦笑之餘,倒也沒有什麼沮喪和灰心。能夠看到,已經是意外之喜。

  何況艾輝的心思,都在劍塔上。

  劍雲彷彿天生為劍塔所生。

  七座劍塔,艾輝處於最核心的位置,所有的劍芒都在他這裡彙集。換句話說,他所處的位置,是七座劍塔之中最重要最關鍵,也是承受壓力最大的位置。

  沒有元力的他,卻能把七座劍塔納入自己的感知範疇。七座劍塔內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都難逃他的法眼。他驚訝地發現,他可以依靠這種「洞徹」來控制劍芒。

  他想到了刺繡,然而不同的是,他現在能夠同時控制兩百多根看不見的「線」。

  他能夠做的控制很微弱,意味著每一根「線」都很容易斷。

  但是這已經足夠了。

  以前的他,依靠強大的元力,把這些劍芒通過劍陣捏合在一起。而現在的區別是,他通過梳理這些劍陣,讓它們有序地彙集,合為一體。

  這並不容易,事實上,比起以前難度更高。

  他梳理時能夠使用的力量很低,意味著每一位隊員不能出太大的錯誤,這就要求大家訓練有素。而從劍芒從隊員手中揮出,再到彙集,時間極為短暫。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完成梳理,難度可想而知,對艾輝來說也是極大的挑戰。

  只要有辦法,就足夠了。

  眸子被雪亮的劍光照亮,纖塵不染。

  鐵兵人看著眼前層層疊疊的工事,心頭微鬆一口氣。

  他們終於抵達牆後。

  工事空曠,還有很多地方沒有修建完成。工匠都已經逃離,兵人和天鋒兩部都是純正的戰部,工匠的數量不多。

  天空一道身影匆匆而至,鐵兵人生出不祥的預感。

  「報!前方遭遇敵方探哨!正在交戰!」

  鐵兵人心中一突,但是他反應很鎮定:「多帶幾個人,不要放走一個。」

  昆侖道:「我去。」

  鐵兵人沒有阻攔,點頭沈聲道:「好。」

  按理說,這個級別的衝突,不應該部首親至。但是鐵兵人想到昆侖還沒有上過戰場,先適應一下戰場非常必要。

  昆侖帶著一小隊天鋒精銳沖天而起,朝前方火速馳援。

  看著昆侖消失的背影,鐵兵人冷靜下來。他本身的戰鬥經驗豐富,不是菜鳥。

  遭遇探哨,是一個不好的徵兆,說明對方雖然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占領牆後,但是對這個區域,並沒有放棄警戒。這意味著,他們不可能悄無聲息占據有利的位置。

  而且,來到牆後,發現工事遠遠比他想像的要少許多,也要簡陋許多。

  但是轉念一想,他也就釋然了,北海之牆那麼短的時間被攻破,只怕連師北海也沒有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又能建多少工事?

  簡陋的工事,沒有經驗的新兵菜鳥,這場戰鬥,只怕比他預期得還要慘烈。

  很快,鐵兵人的猜測得到印證。

  連續好幾隊探哨都遭遇到神之血的探哨,雙方發生戰鬥。戰鬥的規模雖然很小,但是極為激烈,從返回的探哨不到一半,就能看得出來。

  昆侖很快回來,她的臉色不是太好。敵人的抵抗頑強,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但是對方沒有一人投降,死戰到底。

  戰鬥血腥程度,完全不是道場比試爭鬥能夠比擬。

  鐵兵人大步上前,沒有安慰,沈聲道:「敵人的大部隊很快就會到,我們要抓緊時間,向前推進,占據有利地形。」

  昆侖點頭:「好!」

  她意識到,戰場是另外一個世界。

  兩支戰部顧不得長途奔襲的疲倦,全速推進,試圖推進到更深的位置。推進了大約五十里,鐵兵人突然下令停止前進,就地防禦。

  並且要求所有人抓緊時間休息,敵人很快將至。

  鐵兵人很清楚,敵人以逸待勞,而己方已經非常疲勞。如果不能恢復一些元力,哪怕有工事的幫助,他們很有可能都無法抵擋敵人的第一波進攻。

  對於新兵來說,第一戰的重要性無以倫比。如果首戰勝利,他們很容易積累信心,如果失敗,他們會當場崩潰。

  事實證明了鐵兵人的安排非常正確。

  兩個時辰後,敵人大軍出現在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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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8 22:24:09

第五百零二章  選擇

  「大人,隊伍中沒有發現余叔。」

  「老賊很奸猾啊。」

  「大人,現在我們怎麼辦?」

  「為今之計,只有一不做二不休。」

  ……

  「螟蛉果?」

  明秀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全身忍不住顫抖,目光驚恐絕望。她本來是想給師弟多準備一些裝備,沒想到卻給師弟帶去一場災難。

  螟蛉果的兇名,她聽大哥說過。大哥曾親口說過,就算是他,想要破解螟蛉果,都非常困難。

  余叔嘆息一聲,看到小姐如此大驚失色,心中更是愧疚:「都是老奴辦事不利,不過小姐不要過於擔憂,艾師性命無憂。」

  他把艾輝如何引天雷轟擊螟蛉果的過程緩緩道來。

  明秀聽到艾輝在承受天雷數個時辰,忍不住露出又緊張又心疼又擔憂的神色。而當她聽到艾輝渾身如同黑炭,纏滿繃帶,腦中浮現師弟的模樣,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她稍稍放心一些。

  師弟的性子極其堅韌,無風也要折騰出三尺浪,只要性命尚在,就一定會想出辦法。

  余叔又把臨走之前艾輝的一番話說了一遍,他之所以沒有先見府主,而是先見小姐,正是因為艾輝那番話。雖然艾輝如今實力尚弱,但是他卻不敢等閒視之,又擔心府主生氣,思來想去還是先見小姐比較好。

  明秀神色平靜,目光閃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時一名中年人匆匆進來,他是余叔的心腹,跟隨余叔超過二十年。返回途中,余叔悄然率先離開,其他人還按照原計劃返回。

  他一看到余叔,鬆一口氣,連忙道:「余叔,隊伍昨天遭遇襲擊,幸虧穆雷大師在,沒有太大的傷亡!」

  明秀冰雪聰明,聞言道:「看來府內果然有內賊。」

  沈吟片刻,她接著道:「余叔你先回府,向父親彙報此事,我去找大哥商量一下。」

  余叔覺得這是眼下最妥當的辦法,連連點頭:「好,老奴這就向府主彙報,小姐千萬要注意安全!」

  明秀展顏一笑:「我會帶護衛的。」

  余叔帶著隨從離開,明秀坐著思索片刻,起身換好衣服,對丫鬟桃酥說:「我出去一會。」

  走出繡坊,她直奔城外飛去。

  大哥陸辰的靜修之地,位於翡翠城往西兩百多里。而他的老師,翡翠森的真正統治者岱宗,也並不住在翡翠城,而是住在翡翠城以東兩百多里。

  師徒兩人,一東一西,距離五百里。

  陸辰對岱宗頗有抵觸,並不是什麼秘密。不過這並不影響陸辰的地位,一方面,幾位弟子中,岱宗對陸辰最為喜愛。另一方面,陸辰被稱為當代聖手,他在治療醫術方面的造詣,甚至超過岱宗。岱宗對這一點,深以為傲。

  陸辰為人良善,交友廣闊,不知治好多少高手,聲望極高。無論是在翡翠森,還是在如今的天外天,哪怕在神之血,念他恩情的人非常多。

  隨著遠離翡翠城,人跡逐漸變得稀少。

  忽然,明秀停了下來。

  前方有一隊蒙面人攔住去路,為首之人沈聲道:「明秀小姐,敝主人想邀請您來小住幾天!」

  明秀臉上沒有絲毫驚慌,她很鎮定:「貴主人是誰?」

  「明秀小姐到時便知。」

  蒙面人輕笑一聲,眾人散開,向明秀包圍。

  明秀眼睛閃過一道光芒,轉過身體,揚聲道:「你還不出來嗎?」

  無可奈何的嘆息傳來:「你是怎麼發現的?」

  虛影一閃,一道高䠷的身影倏忽出現在明秀面前。

  他背上背著一把和他身高差不多高的大弓,長髮束著紅繩,小小的三角眼帶著幾分昏昏欲睡,那張熟悉的臉龐,多了一圈淡淡鬍茬,平增幾分滄桑。

  明秀看清眼前熟悉的身影,大吃一驚。她睜大眼睛,驚喜莫名:「小秋哥。」

  熟悉的聲音,擊穿了厚厚的記憶之牆,撕裂了模糊朦朧的窗紙。一束陽光像劍一樣刺進他的心房,曾經魂繞夢牽無數個夜晚的少女倩影,從冰冷漆黑的夢境走到他身前,被陽光染上明媚的色彩,對著他巧笑倩兮。

  郁鳴秋忘記了呼吸。

  「我們剛剛抵達牆後,大家都累得夠嗆。這麼遠的長途行軍,戰部重建之後還是第一次。情況比預期更糟糕。該死的!我們只有兩個小時休息!感謝老天,我平時修煉沒有偷懶,雖然元力只恢復了六成,但是起碼沒有變成案板的肉雞。老實說,看到神之血的軍隊時,我都沒想過我能活下來,因為當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請原諒我的膽小。敵人的第一波攻擊,防線就差點崩潰。阿威死了,就在我面前,一根鑲嵌血晶的骨矛,刺穿了他的頭顱。他被骨矛吸成乾屍,我當時好像哭了,是的,我哭了。阿威是個好人,但他死了,我沒死。我砍死了兩個敵人,我已經忘了我怎麼做到的,我當時太害怕了,全身都在發抖。很快我就不害怕了,因為敵人又開始進攻了……」

  ——《牆後之戰》

  三天三夜,戰鬥極為激烈。

  簡陋的工事,無法給兵人和天鋒帶來太多的優勢,他們付出相當大的傷亡。不過兩人擔心的崩潰沒有出現,兩支戰部撐下來了。除了第一天的傷亡最大,後面兩天的情況要好許多。

  「這樣下去不行,」鐵兵人喘著粗氣,對昆侖道:「敵人的數量比我們多太多,我們消耗不起。」

  昆侖渾身纖塵不染,沒有沾染半點硝煙,但是她眼中的光芒黯淡許多。她只是安靜地聽,沒有開口,她知道阿鐵一定想到了什麼辦法。

  鐵兵人的金屬手指,沿著地圖向後一劃:「我們往後撤。」

  「往後撤?」「可是上面讓我們守住牆後啊。」「是啊,大人。您一定要三思啊。」

  昆侖也有些意外,她知道阿鐵是多麼想和神之血戰鬥。

  可是此時阿鐵竟然說後撤?

  鐵兵人臉上銀白面具泛著冰冷的光芒,面具露出的那雙眼睛,光芒閃動。面具眉心處,「兵人」兩個字黑黝深沈。

  鐵兵人沒有理會,徑自道:「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葉白衣還沒有醒轉。從進攻我們的兵力就可以看得出來,看起來戰鬥強度很激烈,但是對方實際投入的兵力其實並不大。說明對方還在試探,動作很小。如果葉白衣已經醒轉,進攻我們的兵力,遠遠不止這麼點。」

  其他人安靜下來。

  鐵兵人沈聲道:「這幾天進攻我們的戰部,分屬不同戰部。他們彼此之間缺乏配合,這也從側面證明葉白衣沒有醒轉,對方內部的意見不統一,這是我們的機會。接下來,我們徐徐後撤,注意,後撤的速度不要太快。盡量把敵人吸引到較深的位置。徵調令已經發出一段時間,後續的戰部也差不多快來了。我們盡量聯絡其他戰部,他們埋伏在後面,形成一個口袋,我們把敵人吸引進口袋,再把孤軍深入的敵軍吃掉。或者從側翼包抄,完成包圍。」

  有人問:「如果對方不上鉤怎麼辦?」

  鐵兵人道:「那我們可以在靠後的位置,重新佈置防線。」

  檸檬營地,滿地屍體,只有兩個站立的身影。

  「還有活口嗎?」

  「沒了。」

  兩人之間的對話,就像在說吃飯喝水,神情淡然,腳下遍地屍體視若無物。兩人身材高大,輪廓很深,相貌有七八分相似,赫然是一對兄弟。

  如果有人看到兩人,一定能認出他們的身份,夏侯兄弟。

  兄長夏侯俊,弟弟夏侯傑,兩人是一對孿生兄弟,從小天賦過人,同時晉升大師。如果是出生名門,那一定是段佳話。奈何兩人都是新民出生,從小飽經坎坷,性格憤世嫉俗,也造成他們喜怒無常的性格。

  「都問清楚了?」

  「問清楚了。」

  「這裡怎麼辦?放火燒了?」

  「容易暴露,還是抓幾隻荒獸吧。」

  兩人的對話非常簡單,沒有廢話。

  過了一會,兩人抓了幾隻荒獸,丟進營地。

  兩人漂浮在半空,看著腳下荒獸在啃食屍體,隨意地聊著。

  夏侯俊冷冷道:「師雪漫已經走了,艾輝重傷未癒,唯一有戰鬥力的,是竇瞎子。千載難逢好機會。」

  夏侯傑伸了個懶腰,興致缺缺道:「早點把正事忙完,還是新光城待得舒服。這次獎勵,夠我們逍遙一陣子。」

  兩人這次是接受了雪熔岩的任務而來。

  師雪漫態度強硬,要求傳令使取消雷霆之劍的消息,已經不是秘密。許多人在心中哀嘆,師雪漫果然對艾輝用情極深。

  有心人卻從中發現更多的信息,艾輝重傷,雷霆之劍只有三百人等等。

  艾輝手上掌握了雪熔岩煉製之法,那可是真正生財利器。

  除了天心城的底蘊深厚,其他諸城,少有不缺錢的。此刻的松間谷,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就像是身懷重寶的幼童,立即引來各方的覬覦。

  「想好怎麼問出雪熔岩的煉製之法嗎?」

  「抓住艾輝就行。」

  「那我們動作要快,打雪熔岩主意的人不少。要是被別人搶了先手,我們就白跑一趟。」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最好別被我們遇到,要不然他們死定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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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8 22:26:33

第五百零三章  敵人來了

  樓蘭小心地把昏迷的艾輝從鐵簍劍塔中抱下來,早就準備好的藥水灌入艾輝的嘴裡。

  漆黑如墨的藥水,散發著濃郁嗆鼻的味道。

  每次看到樓蘭給艾輝灌藥水,其他的隊員都會露出同情之色。和艾輝的藥水比起來,他們食用的元力湯,簡直是人間美味。

  顧軒小口小口地喝著元力湯,目光偶爾會瞥向昏迷中的艾輝,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

  修煉把自己練昏迷,這是什麼境界?

  反正他是做不到。

  不光他做不到,整個雷霆之劍其他人都做不到。大家現在對艾輝徹底心服口服,之前還有人擔心艾輝受傷,他們前途渺茫,如今大家都不擔心。

  儘管艾輝的傷依然沒好,依然沒有半點元力。

  說實話,顧軒無法想像,沒有元力的人如何戰鬥,完全顛覆他的常識。他想得有點出神,美味的元力湯似乎也變得沒有那麼有吸引力,無意識地一口一口往嘴裡送。

  艾輝確實沒有元力,可是這幾天的修煉,他們卻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的地方。

  七座劍塔的運轉非常流暢,不,比以前更加流暢!

  這才是顧軒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是他覺得最顛覆的地方。

  難道對劍修來說,元力真的不是必須的嗎?

  他覺得難以置信,完全違背常理,可是活生生的實例又擺在他面前。老大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在運轉劍塔?

  「老顧啊,要不要我幫你喝一點?我覺得你喝不太下去啊!」

  一個粗厚的聲音打斷顧軒神遊。

  顧軒回過神來,發現一個亮晃晃的大光頭湊過來,他笑罵一聲:「幹嘛呢?老徐!想從我這蹭元力湯,沒門!」

  老徐被說破企圖,也不生氣,嘿然道:「我這不是看你食不知味嘛!」

  顧軒白了一眼:「那也不能便宜你!」

  老徐有些好奇:「老顧你這兩天在想啥呢?心不在焉的。」

  顧軒在雷霆之劍中的實力僅次於艾輝,也是除了艾輝之外最接近大師的人,大家都非常佩服。最近顧軒的不正常狀態,大家都看在眼裡,有些擔心。

  顧軒雖然有些不諳世事,卻非不識好歹之輩,能夠感受到老徐他們的關心,便解釋道:「我是有個地方沒想明白。你說老大,明明沒有元力,為什麼還能夠控制大家的劍芒?」

  老徐楞了一下,旋即有些好笑:「就這個啊?」

  「對,就這個!」顧軒看著老徐:「難道老徐你也想過?想通沒有?」

  老徐理所當然道:「明明沒有元力,為什麼還能控制大家的劍芒?很簡單啊,因為他是老大嘛,老大不會誰會?」

  顧軒啞然,這個理由他簡直無法反駁。

  老徐繼續道:「老顧你想太多了。你說這劍修吧,從古就有,那個時候還沒元力。所以為什麼劍修一定要有元力?」

  顧軒楞住,沒錯!劍修的歷史比五行天要悠久得多,那個時候根本沒有元力一說,劍修為什麼一定要有元力?

  他不由失神。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艾輝的聲音:「所有人集合!」

  不知什麼時候,艾輝從昏迷中醒轉。

  大家有些詫異地擡起頭,他們剛剛休息沒一會,元力體力都沒有恢復。

  大家修煉的劍招都不複雜,但是只要任何一個人不在節奏上,就往往意味著失敗。這也使得他們必須時刻保持高度注意力。而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狀態下千百次地揮劍,體力消耗非常驚人。

  每一輪修煉之後,大家必須休息,恢復元力和體力,才能夠繼續下一輪的修煉。

  雷霆之劍的修煉非常枯燥,比他們平時個人修煉要枯燥得多。

  各種抱怨層出不窮,比如劍招,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招。對大家來說,簡直無聊到死。所以有一種說法在雷霆之劍中非常流行。

  「我們真的是劍修嗎?我感覺不是。什麼劍修就來來回回連這麼幾招?你要單獨用,連一隻雞都殺不了。連雞都殺不了的劍修,怎麼也不好意思出去和人說自己是劍修啊!」

  倘若不是上次在檸檬營地的時候,艾輝親自釋放了劍塔的威力多麼強悍,估計沒人能夠堅持下去。

  充分的休息非常關鍵,這是這段時間大家修煉積累的經驗。如果沒有充分休息,根本無法應對這種高強度的修煉,出錯率會大幅度增加,沒有辦法修煉。

  所以當艾輝突然說集合的時候,大家都非常驚訝。

  「有情況。」

  這三個字立即讓大家警醒起來,現在還活著的元修,基本沒有菜鳥,戰鬥經驗都非常豐富。亂世之中,不光需要面對荒獸,還需要面對各種危險,貪婪、財富、爭執等等。

  大家紛紛把手中的碗扔到地上,站了起來。

  渾身纏滿繃帶的艾輝,目光明亮幾乎能夠照亮黑夜。

  剛才他的精神,進入非常特殊的狀態,他「看」到了很遠的地方。他從來沒有「看」到那麼遠的地方,他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就彷彿察覺有危險在靠近,然後他「看」到了一些隱藏在夜色中的身影。

  在距離魚背城大約兩百里的地方,夏侯俊忽然停下來。

  身邊的夏侯傑露出警惕之色:「怎麼了?」

  兩人雖然性情無常,但是能夠活到現在,還活得如此滋潤,都是有真本事的人。

  夏侯俊低聲道:「剛才好像有人在暗中窺伺我們,你有感覺嗎?」

  「沒有。」夏侯傑搖頭,但是臉上警惕絲毫不減,目光緩緩掃過四周:「有高手?」

  「不太確定。」夏侯俊神情猶豫:「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消失,我也不太確定。」

  「小心些沒錯。」夏侯傑壓低聲音,目光寒光閃爍:「盯上雪熔岩的可不僅僅是我們,說不定來了高手,不要陰溝裡翻船。」

  夏侯俊嗯了一聲。

  兩人提高戒備,速度慢了下來。

  戰場上任何錯誤,都只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亡。高手死於一個不起眼的疏忽,他們見識了太多。雪熔岩沒有得手,對他們來說僅僅是任務失敗,萬萬不至於為此搭上性命。

  魚背城,顧軒帶著一群人在城內來回飛奔。

  老大的命令很奇怪,把城內所有的燈都點亮。有篝火的地方,要把篝火都點著。

  他不太明白這樣能有什麼意義?疑兵之計?可是對方只要來了,就能馬上發現其中的貓膩。

  不過老大的命令,他不折不扣地執行。

  說起來也奇怪,老大是大師的時候,大家都服從命令,那是理所當然。

  可是如今老大重傷未癒,大家還是下意識地服從老大的命令,這就有點奇怪了。

  顧軒走南闖北,在很多城市混過,從來都是靠拳頭說話。任何一位大師,如果境界一旦崩潰,他所有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沒有人會再聽從他的命令,所有的尊敬都會消失。

  可是在艾輝身上,卻不是這樣。

  顧軒也試著從自己的角度去思索,自己為什麼會還聽艾輝的呢?劍塔自己能夠操控嗎?不能。自己連怎麼修煉都不懂,更別說讓大鐵簍飛起來。自己能代替老大嗎?不能。

  顧軒相信大家覺得不可思議的東西,都在艾輝的腦子裡。

  艾輝身上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氣質。

  至於艾輝現在不是大師,顧軒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是太介意。在他眼中,艾輝一定會重新回到大師,就像樂不冷前輩那樣,現在只不過是艾輝的一個低谷。

  顧軒對艾輝重回大師信心十足,比自己晉升大師都有信心。

  真他媽的邪門!

  顧軒搖搖頭,他只能安慰自己。能夠做老大的人,身上總是會有一些特別的地方吧。

  魚背城燈火通明,而所有人趁著夜色,來到黑魚嘴山的山頂。在他們身邊,赫然是大鐵簍,那是樓蘭運上來的。

  夜晚的黑魚嘴山,沒有白天的壯觀,火山口的紅光,被冒出來的滾滾濃煙遮擋。

  夜晚的風拂過艾輝的臉頰,他就像剛剛從棺材中爬出來的木乃伊,看著遠方,眼睛像星星一樣閃亮。

  顧軒等人也順著艾輝的目光望去,什麼都沒有看到。

  「大家抓緊時間休息,敵人很快就來了。」

  艾輝的聲音,讓大家立即緊張起來,紛紛打坐休息。

  火山口安靜下來,只有樓蘭陪伴在艾輝身邊,看著遠方。

  周圍安靜極了。

  艾輝此刻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他彷彿融入在夜色之中。他能夠看到從遠處吹來的金風,那微不可察的層層漣漪。腳下的大地和頭頂的蒼穹,都彷彿和他連為一體。他的目光跨越山川,跨越蒼穹,像是在俯瞰大地,又像是在承托萬物。

  沒有人察覺到,空中的風一靠近黑魚嘴山,就變得異常的溫順。只有艾輝身旁的樓蘭,有所察覺,樓蘭轉過臉,眼睛紅光閃爍,片刻之後也安靜下來。

  而在他們身後,翻騰吐泡的熔岩,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撫平了層層褶皺,光滑平整得就像燒紅的鐵鏡。

  艾輝露出癡迷之色,這是妙不可言的體會。

  世界在他眼中,不僅僅是元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若有所覺,立即從奇妙的狀態中脫離。他有些遺憾,如果能夠再多體悟一會多好。

  他把腦海中的雜念拋開,閃閃發亮的眸子,殺機無聲湧動。

  「敵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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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8 22:32:36

第五百零四章  問心小築

  陸辰在翡翠城外的別院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名字,叫做問心小築。柴扉半掩,籬笆四周遍植喬木,空氣中藥香隱約,就像個世外桃源。

  柴門的左邊寫著「生死有橋」,右邊寫著「陰陽無斷」,上方是兩個挺拔俊秀的大字「手問心」,這亦是問心小築的來歷。

  問心小築平時很少訪客,除了專門而來的求醫者。陸辰的名氣很大,聲望極高,但是近些年處在歸隱狀態,幾乎不接受病人。

  清冷的月光,灑滿院落,三人對坐,淺斟慢飲。

  陸辰眉目間和明秀有幾分形似,只是臉部的線條要稍微硬朗一些,多了一分儒雅的氣質,黑色的長髮隨意披肩,寬鬆的白色長袍搭在身上,腳上穿著木屐,渾然一位灑脫不羈的文士。

  陸辰和郁鳴秋這對師兄弟之間,有著許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郁鳴秋對明秀更是腹中萬千話語,卻同樣什麼也說不出口,話到嘴邊都變成酒。

  率先開口的是兄妹倆。

  陸辰有些責備地對明秀說:「小妹你也太冒失了,這是沒出事,如果出事了就危險了。竟然都是死士,我會去查清楚。」

  明秀吐了吐舌頭,露出幾分頑皮的神色:「除了小秋哥,我還有其他準備。」

  她只有在大哥面前才會露出這小女兒姿態。大哥從小對她呵護備至,兩人的感情深厚,比起老謀深算有些疏離的父親,她更信任大哥。

  陸辰也只是習慣性地說一句,他知道小妹不是冒失的人,肯定另有準備後手。他臉上帶著幾分寵溺地笑道:「說吧,小妹你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反正肯定不是來看望大哥的。」

  明秀便把艾輝的事情說了一遍,陸辰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連在喝悶酒的郁鳴秋也不自主地放下手中的酒盞。

  「螟蛉果很麻煩。」陸辰沈吟:「借助雷霆之力來對付螟蛉果,這個方法很大膽,我也從未試過想過。從他的效果來看,應該是壓制了螟蛉果。但是天地雷霆太霸道,即使艾輝修煉的是雷霆,只怕身上的傷都不輕。沒有丟掉性命,只怕五府八宮也承受不了。」

  明秀立即露出緊張之色:「那怎麼辦?」

  「五府八宮如果受傷過重,我也沒什麼辦法。」陸辰搖頭,露出遺憾之色:「五府八宮就像人的骨架,倘若受傷的地方不多,還能想辦法治療。如果受損的程度很嚴重,基本就無法修復。五府八宮彼此相連,關係微妙,想要重建,就不是人力能夠做到。」

  從進來就沒說話的郁鳴秋忽然開口:「我倒不這麼看。」

  兩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他。

  郁鳴秋道:「不要忘了樂不冷前輩,他曾經受過更重的傷。艾輝性格堅韌,不是認輸的人。」

  艾輝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希望如此。」陸辰點頭道,他和艾輝沒有接觸過,對其為人並不了解。他轉過臉對明秀說:「你走的時候,取三根生木枝,有多少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明秀歡喜道:「謝謝大哥。」

  生木枝是大哥壓箱底的寶貝,一口氣給她三枝,真是下了血本。生木枝的名氣比螟蛉果更大,號稱只有一口氣,就能救活過來。每一根生木枝,蘊含一縷本源的生機,是萬物生機之源。

  生木枝是陸辰醫術大成之後的獨創之物。

  便是岱宗,對生木枝亦讚不絕口,認為開一代之新。

  看妹妹滿心歡喜的模樣,陸辰搖搖頭,轉臉看向有些陌生的郁鳴秋:「你終於回來了,這些年都跑到哪裡去了?」

  「蠻荒深處。」郁鳴秋端起面前酒盞一飲而盡,淡淡的鬍茬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滄桑:「很好奇蠻荒再往裡是什麼,就去看看。」

  陸辰上下打量郁鳴秋,片刻展顏笑道:「不容易啊,活著回來了。」

  郁鳴秋哈地笑出聲,滿懷感慨道:「是啊,活著回來了。」

  大家能夠從他的感慨中聽出來,這些年他在蠻荒深處一定經歷許多的磨難。蠻荒深處,這四個字就像有魔力一樣,吸引著大家的興趣。連一向不問世事的陸辰,都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

  郁鳴秋本身就不是什麼沈默寡言的人,隨著話閘子打開,人也變得活躍起來。

  講起他在蠻荒深處的一些經歷,眼角的餘光瞥見明秀聽得入神的表情,他講得更賣力,聲情並茂。他天生就頗有幾分搞笑的天份,不一會就逗得大家開懷大笑。

  郁鳴秋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遠處的魚背城在夜色中燈火通明,異常醒目。

  兩人之前還擔心找錯地方,看到魚背城立即鬆了一口氣。

  夏侯兄弟的速度慢下來,在剛才夏侯俊發現異常之後,兩人就特別注意周圍的情況,很快就發現許多競爭對手。

  夏侯傑有些躍躍欲試:「小螞蟻不少,要不要清場?」

  夏侯俊搖頭:「肯定有高手潛伏在裡面,不可大意。而且此事犯忌諱太多,千萬不要暴露身份,否則有命賺也沒命花。」

  夏侯傑嗯了一聲,目光恢復幾分冷靜。

  雪熔岩牽涉到的利益太多,很多大勢力都覬覦已久,蠢蠢欲動。但是沒有人敢公開搶奪雪熔岩,師北海屍骨未寒,師雪漫踏上戰場,此時來搶奪雪熔岩,必然遭到天下人唾棄。

  夏侯兄弟深知其中利害,如果他們兩人偷襲松間谷的事情暴露出去,那絕對沒有一個勢力敢公開接納和庇護他們。

  來之前,他們就被反覆告知這一點。

  夏侯俊低聲道:「我們不用著急,先等等,等別人出手。等場面比較混亂,我們再出手。」

  夏侯傑點頭示意明白。

  他的性格雖然暴躁,但是在戰鬥中卻如同換了一個人,非常沈得住氣。

  兩人小心地避開周圍的競爭對手,悄然靠近魚背城,一直到山腳下,才再次潛伏下來。兩人非常擅長潛行,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們躲在一塊岩石下面,和黑暗融為一體。此處距離魚背城,只有不過數里地。這點距離對兩人來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他們就像老練的獵人,等待其他人先動手。

  時間悄然流逝,但是沒有動靜。

  夏侯兄弟沒有半點焦躁,反而愈發警惕,這恰恰說明這次來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獵物很孱弱,沒有什麼威脅,危險的是其他獵手。

  不光是他倆,其他人也是同樣判斷,否則也不會遲遲沒有人動手。

  夏侯傑忽然道:「大哥,有點不對。」

  夏侯俊聞言精神一振連忙問:「有誰動手了?」

  「不是。」夏侯傑滿臉狐疑:「這座城……好像太安靜了點。」

  夏侯俊先是一楞,旋即心中一突,連忙凝神望去。魚背城依然燈火通明,可是卻沒有任何聲音,一片死寂。

  不對!

  如此近的距離,他們應該聽得到魚背城的人聲,可是哪怕他凝神細聽,也聽不到半個人說話的聲音。

  夏侯俊背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有埋伏!

  他忽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難道松間谷此時還有什麼力量?

  他在心中仔細盤算了一下,整個松間谷只剩下竇先生一位大師。竇先生的實力那是沒話說,和他們兄弟中任何一個人都在伯仲之間。然而雙拳難敵四手,還有那麼多人潛伏在暗處,倘若利用得當,竇先生一個人根本掀不起任何風浪。

  還是消息有誤?

  他們擔心的是樂不冷突然回來。樂不冷那個怪物,誰也不想碰到。倘若不是上面一再保證,樂不冷正在全力等待岱綱,他們絕對不會接這活。

  忽然,夏侯俊的心中一動,目光看向前方的山脊。

  一團黑影在夜色中悄無聲息蠕動,如果不是他們擅長潛行,注意力又高度集中,只怕都發現不了。

  兩人精神一振,瞪大眼睛。

  有人忍不住動手了!

  正好有人先給他們探探魚背城的深淺。

  不光是夏侯兄弟,在黑暗中還有許多雙目光,齊齊盯著燈火通明的魚背城,他們也發現了魚背城的異常。

  山頂上。

  就在上次鐵妞和自己告別的岩石上,大鐵簍劍塔橫置其上。

  艾輝沒有想到,【大劍】的第一戰會發生這個時候,會發生在這裡,而且第一戰就需要面對如此強勁的對手。

  落滿風雪的群山和風雪中的那道遠去的倩影,在艾輝眼前一閃而過。

  亮如星辰的眸子朝遙遠的某處看了一眼,北海之牆就在那個方向吧。

  他輕輕拍了拍身下的鐵簍。

  早就準備好的隊員們紛紛站起來,他們的元力和體力已經恢復到最巔峰。雖然他們還沒有看到敵人,但是他們知道敵人已經來了。

  包括顧軒在內的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雷霆之劍第一戰!

  從山頂俯瞰,視野絕佳,眼力好的譬如顧軒,捕捉到燈光下的一道虛影,果然有敵人!

  艾輝揮動手中的無鋒劍,一股氣勢頓時瀰漫開來。所用人精神一振,握著手中的長劍,注意力高度集中,這是準備戰鬥的信號。

  黑魚嘴山山頂,一聲悠揚的劍鳴,打破寂靜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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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8 22:33:27

第五百零五章  一劍霜寒天曉

  成寧風小心地摸向魚背城。

  他已經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太安靜了,整座城一點聲音都沒有。城內的燈火綽約,難道是一座空城?他自恃潛行的本領高超,雖然心中警惕,但依然決定一探究竟。

  真是一座小城,顯然是倉促建成,規模小,防禦差。

  成寧風心中暗自搖頭,松間谷的實力果然如外界傳言那般,大半都是師雪漫撐起來。師雪漫一走,就散架了大半,連雪熔岩都保護不了。

  艾輝還受了重傷,只需要小心竇先生就行。在師雪漫的隊伍中,發現了楊笑東和樂不冷的徒弟祖琰。

  成寧風還是不敢大意,神經緊繃,小心翼翼翻過城牆,隨時防備來自城內的襲擊。

  然而什麼都沒有。

  城內的街道空曠無人,所有的燈光都亮著。

  莫名地,成寧風心中升起一縷寒意,空蕩蕩的城市,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等待獵物上門。

  成寧風定了定神,長長吐出一口氣,對方只不過故弄玄虛罷了。擺個空城計,嚇唬誰呢?到最後,還是要看誰的拳頭最大,誰的刀更快。

  就在此時,他隱約聽到一聲劍鳴。

  像是在遙遠的地方傳來。

  上面……是山頂嗎?

  成寧風下意識地循著聲音擡頭看去,然後他看到一道劍光。

  一道雪亮如銀的劍光從天而降,瞬間的光芒,照亮夜晚的蒼穹,連滿城的燈火,都被壓制得黯淡無光。

  那是什麼!

  成寧風的瞳孔驟然收縮,倒映著一點銀芒。

  銀光一閃,劍光就到了他面前,把他臉上的恐懼絕望照得纖毫畢現。

  這……這是什麼?

  成寧風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無法,把這道像碗口一樣粗細的光芒和劍芒聯想在一起!

  他的身體紋絲不動,粗壯的劍芒,毫不費力的貫穿他的身體。

  他呆呆地站立,就像泥塑木偶一般,胸口一個碗口大小的空洞,能夠清晰地看到他身後的地面和地面上那個深不見底的深坑。

  全身的血液還沒有來得及從傷口的四周噴湧而出。

  尖銳淩厲的嘯音姍姍來遲,伴隨著狂暴的氣流,轟在成寧風的身體。成寧風的身體就像脆弱的布偶,瞬間被撕裂成數截,血雨噴灑滿牆。

  夜晚重歸萬籟俱寂。

  魚背城的燈火依然通明。

  岩石背後潛伏的夏侯兄弟臉色此時已經徹底變了。

  「山頂,劍芒是從山頂來的!」

  「肯定是一種劍陣!」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懼。剛才那一劍,他們沒有看清楚。對於大師來說,這是異常罕見的。

  經驗豐富的老手,最害怕的就是未知。再厲害的敵人,都會有破綻,都能找到破解的辦法,而未知意味著無法預測。

  山頂上,夜風微涼。

  鐵簍劍塔就像醜陋的鋼鐵怪物,盤踞在巨岩之上,居高臨下冷冷注視著下方的獵物。

  雷霆之劍的隊員們歡呼鼓舞,剛才那道黑影是他們的第一個戰果,大家陷入亢奮之中。之前大家都很擔心雷霆之劍到底有沒有前途,直到現在,他們才徹底放下心來。

  大鐵簍醜是醜了點,但是用得好,也是防守利器啊。

  雖然比不上鎮神峰那麼攻防一體,變化多端,但攻擊力也一樣不小啊。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欣喜之色,有戰鬥力是在亂世之中生存的保證,就連顧軒臉上都忍不住露出喜色。如果他們知道,剛才擊殺的那道黑影是著名的【黑霧狼】成寧風,一定會更加吃驚。

  艾輝看大家有些太興奮,只好輕咳一聲:「準備下一波攻擊。」

  激動的大家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劍鳴再響。

  失敗!

  艾輝暗自搖頭,還是要多訓練啊。大家剛才都太激動,心情沒有平復,竟然有十三個人出現失誤。

  失誤率這麼高,已經有很久沒有出現了。

  但是艾輝並沒有責怪大家,大家的激動他可以理解,所有的精銳都不是一夜能夠練成的。失誤的隊員,也露出訕笑,有些不好意思。

  再來!

  劍鳴響起。

  再次失敗,雖然大家努力地平復,還是有五個人出現了失誤。

  訓練和實戰之間的差別巨大。訓練能夠做到百分之九十的成功,在戰鬥中能做到百分之六七十就已經非常不錯。

  夏侯兄弟對視一眼,光芒閃動。

  「果然是劍陣!威力很強,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失敗三次,成功一次。」

  兩人都是戰鬥經驗豐富之輩,很清楚對付這樣的攻擊,什麼方式比較合適。但是兩人沒有動,他們能想明白,其他人一定也能想明白。

  果然,幾道身影暴起,像閃電一樣朝山頂衝去。

  他們已經看出來,魚背城就是一個誘餌,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而艾輝把劍陣佈置在山頂,居高臨下,位置絕佳。

  但是,只有四分之一成功率的劍陣,再厲害又有什麼用?

  山頂鐵簍劍塔的隊員們,看到沿著山脈疾衝而來的幾道身影,頓時一群騷動。

  就在此時,艾輝冷靜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全體閉眼。」

  大家楞了一下,但是隨即閉上眼睛。閉上眼睛之後,他們很快安靜下來,氣息也變得平穩下來。

  艾輝裸露在外面的眸子,熠熠發光,就像湧動的星辰。

  劍鳴再次響起。

  刷,長劍整齊揮動,劍芒如水波。

  雪亮的劍芒再次照亮夜晚的蒼穹,照亮遠處的莽莽群山。

  劍芒倏忽破空而去,在夜色中留下一道耀眼的光痕。

  疾衝而來的一道身影若有察覺,拼命地變幻身形,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突然他身邊多了好幾個身影。

  夏侯傑忍不住喊了聲:「好!」

  他已經認出來此人是誰,【千影刀】嶽重陽!

  嶽重陽是一位大師,他的大師之道是【分身】,他能夠幻化多重分身,這些分身真假難辨。嶽重陽把分身和刀術完美融合在一起,形成獨樹一幟的【千影刀】。一旦施展起來,千影重重,刀光如浪,千層萬疊,讓人難辨東西,深陷其中。

  看到嶽重陽在如此關鍵時刻,施展出【千影刀】,夏侯傑忍不住喝彩。

  破空而至的劍芒,如同閃電,肉眼難以捕捉。

  洞穿一道身影。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他們充滿期待,一定是失敗!天空中身影超過十個,他們根本分辨不出來。

  一定落空……

  下一刻,天空重重身影,就像氣泡般同時湮滅。

  只剩下一道充滿驚愕的身影,男子呆呆看著胸膛碗口大的貫穿傷口,臉上滿是不能置信。他來不及想明白敵人為什麼能夠捕捉到他的真身,遲來的尖銳淩厲劍嘯伴隨著激盪的氣流,就像一把重錘狠狠擊中他的身體。

  轟!

  半空中,嶽重陽的身體瞬間被撕裂,血雨炸開,場面極為血腥。

  同時暴起的其他幾道身影不自主一滯,每個人腦袋都出現一個短暫的空白。比起剛才的成寧風,千影刀嶽重陽,實力要強勁得多,他是一位大師。

  而且嶽重陽還是在施展千影刀的時候被擊殺,給大家帶來的震撼和衝擊,遠比成寧風大得多。

  山頂的艾輝肅立在劍塔之上,俯瞰著下方,眼眸中無悲無喜。

  體內的劍雲,緩緩流轉,周圍的一切,如同倒影般在他心中纖毫畢現。艾輝沒有聽過千影刀嶽重陽的名字,但是剛才那些元力幻化的分身,還是讓艾輝驚嘆不已。

  非常有想像力的大師之道!

  如果換做以前的自己,肯定無法分辨哪一個是真身。

  但是如今的他,「看」到的已經不僅僅是元力。

  體內的元力空蕩蕩,但是艾輝卻看到另外一片天空。此刻他的心中,異常的平靜,心神無波,他揚起手中的無鋒劍道:「準備下一波。」

  艾輝的平靜感染其他人,大家心中的雜念消失,閉著眼睛,全神貫注。

  劍鳴再響。

  驚醒下方震驚中的眾人。

  劍芒破空!

  又是一道身影被劍芒貫穿身體,緊接著被接踵而至的劍嘯和氣流撕裂,血灑長空。

  剩下的一道身影,臉上浮現恐懼之色,忽然掉頭就跑。

  他心中只剩下恐懼,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厲害的劍陣。讓他想起了鎮神峰!是的,山頂的劍陣,讓他想起來無可抵禦的鎮神峰。

  然後他剛剛衝回去數里,一道劍芒再度撕裂夜空。

  穿透他的身體,沒入前方的黑夜中。

  啪,身體再度粉碎。

  夏侯兄弟面色如土,他們知道今天撞到鐵板了。

  松間谷竟然有如此厲害的劍陣!

  他們同樣想到了鎮神峰,如此恐怖的威力,只有鎮神峰才能媲美。到目前為止,鎮神峰只有長老會掌握的天心城才能夠煉製,其他城市都無法煉製。

  鎮神峰是天外天最強悍的重器。

  但是現在多了一個競爭對手,這種不知名的劍陣。

  松間谷到底什麼來歷,竟然會有如此恐怖的利器?他們現在才明白,外面所有的勢力,都低估了松間派。

  現在沒有人想著雪熔岩的事情。雪熔岩和這種不知名的劍陣比起來,微不足道。

  他們現在面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才能安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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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18 22:34:08

第五百零六章  煙火流星

  比起山下惶惶眾人,山頂的鐵簍劍塔諸人表現要平淡許多。他們閉著眼睛,專心聆聽劍鳴,感受艾輝散發的氣息。

  淡淡的氣息,是艾輝重傷之後的新變化。

  氣息非常微弱,就像是環繞在鐵簍劍塔的微風。若是走出鐵簍,半點也察覺不到。艾輝的氣息是顧軒第一個發現的,大家得到提醒之後,也紛紛發現。

  之後大家又發現,艾輝釋放的這種特殊波動,能夠幫助大家找到彼此的聯繫,更容易找到節奏。

  大家都沒有多想,他們已經習慣了艾輝身上出現各種稀奇古怪的狀況。只有顧軒意識到,這種奇特的波動,不是元力波動。

  或許這就是艾輝能夠控制如此眾多劍芒的原因?

  顧軒對這種神奇的波動,體會得愈發用心。他漸漸有了更多的發現,這縷微弱的氣息,更容易和劍產生共鳴。實際上,不是他們感受到這縷氣息,而是他們手中的劍,和這縷氣息產生共鳴。

  好厲害!

  顧軒簡直被這個發現震驚,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神奇的劍術?以至於他都不確定,這縷氣息到底屬不屬於劍術的範疇。

  此刻,顧軒的感受更加深刻。實戰中,許多平時難以察覺的細節,都像河底的鵝卵石,河水乾涸之後便露出蹤跡。

  又是一聲劍鳴。

  大家幾乎下意識地揮出手中的長劍。

  早就注視著山頂的人們,看到奇異的一幕。層層劍芒同時亮起,就像一根根發光的牙籤,堆成的小山。七座高低不同的劍芒小山,照亮山頂。

  下一刻,所有的劍芒彙集。

  彙集的過程極快,快到肉眼難以察覺,哪怕所有人都睜大眼睛,都無法捕捉到劍芒是如何彙集,一道耀眼熾亮的劍芒,宛如銀色閃電,撕裂他們瞳孔倒映的黑夜。

  一聲慘叫響起!

  緊接著的淩厲劍嘯,幾乎要刺穿大家的耳膜,夏侯兄弟東邊一百丈的地方,一塊岩石伴隨著血肉倏地炸開。

  夏侯兄弟面色如土,手心全是汗水。

  如果剛才那道劍芒目標是他們兩人,他們能不能躲得過?

  只怕躲不過……

  夏侯傑壓低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和驚恐:「他是怎麼發現的?」

  剛才躲在那塊岩石後面的人,距離兩人如此之近,但是兩人都沒有察覺。而在山頂的艾輝,竟然能夠發現,夏侯傑感覺見鬼了一樣。

  夏侯俊此時心中也充滿驚懼。他本以為這是一場獵手之間的戰鬥,沒想到真正的敵人,竟然是他們認為毫無危險的獵物。

  又是一道恐怖的劍芒,撕裂長空,沒入黑夜。

  幾乎同時,慘叫聲響起,旋即淹沒在尖銳淩厲的劍嘯之中,身體炸裂的爆音摧毀了夏侯兄弟最後的鬥志。

  「撤!」

  夏侯俊此刻已經沒有半點的僥倖之心,毫不猶豫道。

  兩人就像閃電般躥出去。

  不光是兩人,其他所有潛伏的目標,此刻都顧不得其他,朝外逃竄。大家的經驗非常豐富,逃跑的路線經過精心挑選,彼此之間都拉開距離。有的人直接騰空而起,朝外飛去。有的緊貼著地面,借助地面的掩護,不斷劃著「之」字形朝外狂掠。

  山頂劍塔內的艾輝,臉上纏滿的繃帶,看不出神情,但是他的眼眸古井無波,默然看著山下那些狂奔逃離的身影。

  手中的無鋒劍,和剛才一樣,節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有條不紊地響起劍鳴。

  勝利的刺激之下,隊員們的狀態出奇地好,幾乎沒有人出錯。一波波的劍芒,就像潮水般,反覆亮起。

  盤踞在山頂巨岩之上的鋼鐵怪獸,不斷噴吐出致命的劍芒,機械地收割著生命。

  顧軒是少數還保持自己清醒的隊員,他的實力最強,感受也最為深刻。手上的劍招有條不紊,依然是那些沒有任何美感,沒有任何變化的簡陋劍招,但是大家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節奏越來越吻合,劍芒的共鳴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從劍芒的粗細,就能看得出來,劍芒比之前要纖細了少許,劍光更加凝練恍如實質,威力變得更加強大。

  艾輝的節奏從容不迫,好整以暇,好像對那些逃離的敵人,絲毫不在意一樣。

  顧軒知道並非如此,而是艾輝已經完全掌握了局面,每一波攻擊之間的間隔,短暫得幾乎忽略不計。

  完美劍芒!

  他們在平時修煉之中都很難完成的完美劍芒,竟然在戰鬥中如此輕鬆。

  顧軒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因為此刻的艾輝,才是真正沒有半點保留!

  平日修煉中他看到的艾輝,都是沒有全力運轉的艾輝。顧軒心中的艾輝變得更加莫測高深,就像他現在還沒有搞清楚,艾輝是怎麼發現敵人的。

  看著驚慌失措逃離的敵人,被艾輝一個個從容收割,顧軒忽然明白艾輝為什麼讓他們把魚背城所有的燈點亮。

  魚背城就是一個誘餌。

  然而這個誘餌的作用,卻並非讓潛伏者暴露身形,而是讓他們彙集在魚背城附近。也就是說,艾輝一開始就發現了並且鎖定了這些潛伏者。

  之所以還安排魚背城這個誘餌,目的只是為了,讓這些敵人更集中,更靠近,增加他們逃離的距離。

  從一開始,艾輝就打算全殲他們!

  顧軒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頭皮發炸,這……這也太可怕了吧。那麼多的潛伏者,其中還不乏大師,艾輝哪裡來的信心?

  「顧軒。」

  艾輝的聲音不大,但是落入顧軒耳中,卻不啻於驚雷。他一個激靈,連忙看朝艾輝看去,鐵簍劍塔沒有圍牆阻斷,能夠看到彼此。

  艾輝看著他,纏滿繃帶的腦袋,只能看到一雙略帶探詢的眸子。

  顧軒趕緊擠出一絲微笑,表示歉意和自己沒問題。大概連他都沒有意識到,他對艾輝的態度更加恭敬了一分。

  這幾波的攻擊,非常完美。

  從攻擊效果來說,同樣完美,沒有一劍落空。九道劍芒,帶走九個生命,有大師,也有準大師。

  艾輝也很滿意,劍塔的威力,比他預期得更好。也證明了,只要方法得當,大師是可以通過人力協作擊殺的。

  當然,如果換一個人站在他的位置,效果也不會有這麼好。畢竟光鎖定大師,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艾輝不受元力變幻的影響,所以能夠輕易鎖定大師,其他元修就沒有那麼容易。但是即使如此,鐵簍劍塔強大的威力,也得到印證。

  顧軒的猜測是正確的,艾輝從一開始的計劃,就是全殲敵人。

  到現在為止,戰鬥的節奏掌握在他的手中,也完全按照他的預想。

  敵人並非沒有機會。

  如果對方有勇氣,從不同的方向,向山頂發起衝擊,再付出一定的傷亡,被屠殺的就會輪到艾輝他們。

  然而敵人之間缺乏基本的信任,遇到危險的第一想法,就是讓別人先上,而自己逃跑。想要完成這樣聯手,根本不可能。

  如果他們是一個隊伍,艾輝絕對不敢如此冒進。

  但是這次,他賭贏了。

  剩下三位敵人,最遠的已經飛到二十里外。但是艾輝並不著急,反而道:「休息十息,準備第二式。」

  大家心中一凜,連忙收斂心神。

  他們剛才用的是第一式,艾輝起了一個人讓大家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的名字,【大劍芒】。

  就因為由很多劍芒彙集起來,看上去很大就叫大劍芒嗎?

  連起名都這麼敷衍,真是艾輝的風格啊。

  第二式的名字要好聽得多,叫做【煙火流星】。

  好吧,其實同樣很敷衍。

  第二式要複雜不少,手上的長劍需要完成三個變化,除此之外,對步伐也有同樣的要求。他們需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完成一個劍術中的反手撩劍轉身。

  這直接導致第二招的修煉難度大增。

  劍招的難度只要高一點,兩百多人,想要在同一個節奏完成,難度會提升數倍。

  流星劍芒他們平日刻苦修煉,到如今的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六十左右。

  而第一式【大劍芒】,他們的成功率基本上已經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很少會失敗。

  聽到艾輝說第二式準備,大家心中一凜,就連顧軒也把腦海中所有的雜念拋之腦後,收斂心神專心致志。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專心,很容易失敗。

  十個呼吸,只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

  所有人凝神以待,劍鳴再次響起,聲音和之前完全不同。每一式的劍鳴,都不一樣,第二式的劍芒更劍短促激烈。

  呼啦,每個人周身纏繞一圈劍光。

  失敗。

  艾輝的眼眸沒有任何變化,手中的無鋒劍輕輕一抖,劍鳴再響,再來。

  一道劍芒,宛如騰空而起的煙花,飛上天空。

  煙花不斷升高,光芒逐漸黯淡,直至消失。

  但幾乎同時,在夏侯傑頭頂上方的天空,忽然出現米粒大的光點。光點迅速墜落,愈發明亮,轉眼間,就照亮天空,宛如流星。

  夏侯俊目眥欲裂:「快躲開!」

  夏侯傑沒有聽到兄長的聲音,他只是忽然發現,背後頭頂好像升起一輪太陽,把他的影子投射到身前白晃晃的地面。

  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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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2 16:30:31

第五百零七章  風潮將至

  呼嘯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劍嘯和之前的尖銳淩厲不一樣,轟隆隆,沈悶如雷,連天空都在顫抖。

  身前被照得白晃晃的地面在不斷晃動,夏侯傑的影子也在不斷顫動中被拉長。

  夏侯傑下意識地扭轉腦袋,朝身後的天空望去,他的身體僵住。

  一點刺目的光芒在他的眼中急劇放大,光芒如此強烈,他的眼睛下意識地瞇起來,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劍術?

  光芒下墜之快,他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劍芒以驚人的速度,衝到他面前。

  他甚至無法看清楚劍芒的形狀,視野中只有亮光,白茫茫的亮光。

  夏侯傑對這個世界最後的畫面,就是白茫茫一片,無邊無際的亮光,像光的海洋,無從掙脫。

  迷失在茫茫白光之中,直至世界徹底黑暗虛無。

  眼睜睜看著弟弟被劍芒擊中,在劍芒中灰飛煙滅,夏侯俊淚水橫流。兩人是孿生兄弟,從小心神相通,從未分開過。此刻的劇痛,就像身體和心靈被割裂開來。

  兩人為了逃離,特意拉開距離,這也直接導致救援不及。

  他壓根沒有想過,自己怎麼救援。

  遠處山頂,煙花再次升空。

  夏侯俊心有所感,他驀地止住身形,轉身仰望天空。

  一點銀芒憑空出現在他頭頂天空,就像一顆不起眼的星辰。但是轉眼間,銀芒就急劇放大,光芒暴漲。

  從黯淡到刺目,就在一瞬間。

  白晃晃的光芒刺激得他眼前一片炫目,就像銀光的海洋。

  他咧嘴一笑,滿臉瘋狂,歇斯底里地咆哮:「來吧!」

  周圍的元力,就像潮水般朝他彙集。他的身體像吹氣球一般,瘋狂、不顧一切地膨脹。

  倒映著刺目銀光的眼睛,是瘋狂憤怒的火焰所化的火海。

  在以前這個時候,不遠處一定有另一股元力和他呼應,但是此時,他孤零零的獨自一人。他周圍三丈範圍內的空間,變得通紅。

  妖異的淡紅火焰就像一道道妖獸血紅的舌頭,從虛空中探出來,舔舐他的身體。

  夏侯俊站在半空,雙腿張開微蹲,彷彿腳下有無形的地面。右手驀地握拳,身體微微向一側半屈,整個人就像拉開的弓。

  妖異的紅色火紋,倏地浮現在他臉頰上,使得咧嘴猙獰的臉更增加可怖和妖異。

  火焰在他拳頭周圍盤旋。

  一拳朝天空轟擊!

  紅色的拳芒就像沖天而起的火柱,洶湧呼嘯,要把蒼穹燒穿。

  【陰火地拳】!

  這就是他的大師之道,來自虛空的陰火。而弟弟夏侯傑,領悟和他恰恰相反,是【陽火天拳】!

  可惜……

  妖異的紅色拳芒和淩厲的銀色劍芒,毫無花俏地撞在一起。

  轟!

  熾目的光團驟然綻放,整個黑魚嘴山脈被照得亮如白晝。

  鐵簍劍塔上,所有人的身體齊齊一震,每個人都是霧氣蒸騰,渾身大汗淋漓。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汗水蒸騰的霧氣籠罩整個鐵簍劍塔。

  艾輝不光是霧氣蒸騰,他悶哼一聲,嘴裡鹹鹹的血腥味。

  他的身體比一般的元修都要脆弱,受到的衝擊也比其他隊員更大,這一下立即受傷了。

  「三息準備,再來。」

  艾輝聲音有些沙啞,但是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他眼眸中的神采也沒有半點波動,就像剛才那一擊沒有任何影響。

  大家感受到艾輝的決心,立即自發調整呼吸和體內翻騰的元力。

  三個呼吸轉眼即逝。

  剛剛還粗重喘息此起彼伏的鐵簍劍塔,再度歸於平靜,就像風暴爆發前那一刻的平靜。每個人都蓄勢待發,像一張張等待張開的弓。

  短促激越的劍鳴再度奏響。

  兩百五十二道繚繞的劍芒伴隨著兩百五十二個反手撩劍轉身,就像給厚重黝黑的鋼鐵巨獸穿上一層明亮細密的銀色鎖子甲。

  焰花升空。

  夏侯俊渾身是血,他看著沈寂片刻後的山頂,再度升起焰花般的劍芒,他咧嘴笑了。

  他知道今天自己無法倖免。

  他索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弱肉強食,自己也到了生命結束的一天。想想自己這一輩子,壞事做盡,殺人如麻,快意人生,好不快哉!

  和弟弟死在一起,死在這等絕世兇器之下,還有什麼不滿意?

  想想此物一旦出世,天下為之震驚,那些驚慌失措的臉龐在他面前閃現。

  他放聲大笑,如夜梟啼哭,肆意狂妄,聲徹四野。

  耀眼的銀光在他頭頂綻放,越來越明亮,把他滿是血汙猙獰瘋狂的臉照得纖毫畢現,身體投射到地面的影子就像風中的殘燭,劇烈地顫動。

  劍芒仿若流星墜落。

  銀色光芒吞噬那個肆意張狂的身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僅剩下最後一位潛入者此刻已經失去最後一絲抵抗的意志,他的身體抖得像篩子一樣。他忽然朝遠處的黑魚嘴山高舉雙手,撲通跪下來,語無倫次隔空用盡力氣大聲呼喊:「投降!我投降!我投降!」

  數十里外的黑魚嘴山,就像一個深不可測的怪物,盤踞在那。燈火通明的魚背城,就像怪獸充滿嘲諷的眼珠子。

  他心中被恐懼填滿,沒有任何勇氣。眼睜睜看著那麼多比他出名的高手,一個接一個倒在他面前,他的神經已經接近崩潰。

  而夏侯俊的死,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徹底崩潰。

  遠處的黑魚嘴山,再度升起煙花。

  他的身體陡然呆住,沒有半點血色臉上滿是絕望,他語無倫次:「不不不,我投降我投降,我都投降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頭頂的光芒亮起,照亮他近乎呆滯的臉龐和身影,絕望而無助。

  光芒吞噬一切,重歸於黑暗。

  黑魚嘴山的山頂,艾輝長長吐出一口氣:「戰鬥結束。」

  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強烈的暈眩襲來。身形搖搖欲墜,他一把抓住身旁鐵簍的橫欄才穩住身形。

  「沒事吧,老大?」

  「老大你還好嗎?」

  身邊的隊員注意到艾輝的異常,連忙湊過來,一臉關切。

  樓蘭擠了進來,遞過來一根碧綠透明的竹管:「艾輝,快服藥。」

  竹管裡面,是漆黑如墨的藥水。艾輝拔開塞子,一飲而盡,藥水入喉,火辣辣的幾乎要燒起來,緊接著一股涼意直衝腦門。

  艾輝精神一振:「謝謝樓蘭。」

  樓蘭開心道:「樓蘭應該做的。」

  艾輝語氣中透著一絲笑意:「去打掃戰場吧,敵人都被殲滅了。」

  短暫的安靜之後,是震天的歡呼。

  不少人元力和體力都消耗殆盡,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傻笑。而還有體力的隊員,已經是一窩蜂衝向山下。

  艾輝站在鐵簍劍塔最高處,目光投向遠方。

  剛才其實非常懸,最後那名敵人,已經差點脫離他的感知區域。要不是最後此人肝膽俱裂,選擇投降,艾輝只能眼睜睜看著此人逃離。

  全殲敵人的目標並非艾輝一時起意,而是他發現自己的感知範圍如此之大,才做出的選擇。

  全殲敵人的好處很多。

  他可以想像,此戰之後,外界對松間谷的戰鬥力會重新評估。更重要的是,他們摸不清楚松間谷的底細,投鼠忌器,就愈發不敢隨便亂動。

  而最後那名元修投降,艾輝也依然毫不猶豫決定擊殺。

  和竇先生、楊笑東那時不一樣,如今艾輝重傷未癒,不是大師。能夠發揮出鐵簍劍塔的實力,但是一旦離開鐵簍劍塔,他就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渣。

  這個時候接納一位大師,若是對方稍起異心,自己就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

  艾輝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多麼脆弱。

  未來的一段時間,他們終於可以迎來一段比較平靜的時間。而這段時間,至關重要。

  這場戰鬥,同樣給艾輝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和衝擊,他敏銳地意識到,世界的戰鬥再次走到一個節點。

  雖然鐵簍劍塔是他自己設計的,但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它的威力如此驚人!

  他可以想像,如果這場戰鬥被外界得知,會引發一場全新的戰鬥革新。

  大師的地位將被大幅度削弱,通過堆積普通元修,來讓戰鬥力發生本質的提升,就像鐵簍之劍。

  鎮神峰還需要大師來控制,而鐵簍劍塔更進一步,造價更低廉,也不需要大師來操控。而且艾輝堅信,一定還有其他手段和方法來實現這一切。

  艾輝甚至會想,如果鐵簍劍塔裡都是大師,那能不能抗衡宗師呢?

  他不知道,但是他覺得未必不行。他很難想像,大師組成的劍塔,完成的攻擊,會是什麼光景。

  如果真的成功,那麼宗師無上的常識會被徹底顛覆。宗師之所以能夠高高在上,就是因為他們的力量達到另一個境界,是一個靠人力堆積也無法取勝的境界。

  艾輝預感一場風暴,很快將至。

  未來的戰鬥,會變成什麼樣?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未來的戰鬥一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正是處於這種隱約的預感,讓艾輝決定一個敵人都不放過,保住鐵簍劍塔的秘密。

  他還沒有準備好,雷霆之劍也還沒有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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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2 16:31:16

第五百零八章  在天之靈

  莫五有些焦急,按照原計劃,今天夏侯兄弟就會趕回來。可是直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兩人的身影。

  莫五負責接應夏侯兄弟,他是安醜醜的心腹,深得安醜醜的信任。此次任務極為重要,大人把重任交給他,可見對他的重視。他也是卯足了勁,要給自己的功勞本上添上重重一筆。大人麾下,莫五的競爭者有好幾位,他需要時刻保持著銳意進取的心。

  成功還是失敗?

  可是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要見到人影啊。

  這樣看不到人,是莫五最擔心也是最害怕的狀況。

  難道夏侯兄弟得手之後,起了貳心?夏侯兄弟是哪個勢力的內奸?或者起了坐地起價的意思?

  還是夏侯兄弟和別的勢力發生衝突,兩敗俱傷?

  夏侯兄弟受傷莫五覺得有可能,但是兩人都被殺,莫五覺得可能性不大。夏侯兄弟單獨每個人的實力,在大師之中算不錯,但是兩人心意相通,彼此聯手威力頓時大漲。起碼要三到四位大師,才能夠擊殺兩人。

  莫五不相信這個時候,有哪個勢力能夠派得出三、四位大師。

  就連天心城都做不到,天心城現在如臨大敵,在等候隨時可能出現的岱綱。

  想來想去,夏侯兄弟起了異心可能性最大,這讓莫五更加坐立不安。

  又等了一天,夏侯兄弟還是沒有出現,莫五等不下去了,他決定去看看。

  路上他遇到好幾位神色匆匆的行人,大家彼此打量一眼,便默契地低頭趕路。莫五臉上不動神色,但是心中驚駭至極。這些人身上的味道他實在太熟悉不過,都是他的同行。

  難道這些人和自己一樣……

  這個猜測讓莫五心中一顫,他不敢多想,埋頭繼續趕路。

  在路上連續前進了兩天,他終於看到檸檬營地。莫五之前假扮商人來過檸檬營地,對這裡異常熟悉。

  檸檬營地空蕩蕩,房屋殘破,沒有活口。

  莫五神情沒有半點變化,做他們這一行的,都是鐵石心腸。在和夏侯兄弟商討計劃的時候,他就建議不要留活口。這次的事情實在太犯忌諱,一旦被外人知曉,那絕對是一場大風波,滅口能夠減少走漏風聲的風險。

  朝裡面走去,忽然,前方衝出一道身影,赫然是之前路上遇到的那位同行。

  此人滿臉驚恐,神色慌張,幾乎是跌跌撞撞朝營外衝去。

  莫五皺起眉頭,難道夏侯兄弟把場面做得很血腥?夏侯兄弟的性格暴躁,殺氣極重,一旦開始往往控制不住。

  他朝營地中心走去,心中想著是不是把屍骨掩埋一下。

  當他走到營地中心,他楞住。

  營地中心空蕩蕩,只有一塊一人高的木板插在地上,木板上用血寫著一行字。

  「誅大師、元修十二人,祭檸檬營地諸君在天之靈!」

  血色大字,肆意張狂,淩厲如劍,觸目驚心。

  木板前,堆放著一堆供品,赫然是一些殘缺的衣衫、融化了一截的兵器、斷肢殘塊之類。

  一股寒意從莫五的尾椎升騰而起,他如墜冰窖,手腳冰寒。

  他強忍心中的恐懼,俯身在那些供品之中翻找。他目光一凝,一塊質地非常奇特的碎布,上面繡著一個狼頭,【黑霧狼】成寧風。

  一把只剩下半截的斷刀,刀柄透明水晶,切割出細小的稜紋。

  莫五心中駭然,他認得這把刀。

  那是……【千影刀】嶽重陽的影刀!

  當下成名大師的各方面情報,莫五了如指掌倒背如流,他敢肯定自己絕對不會看錯。

  嶽重陽,是真正的大師。

  繼續翻動的莫五忽然呆住,兩塊只剩下半截的令牌,那是夏侯兄弟的信物。

  莫五哆嗦著把令牌收起來,臉色蒼白,轉身跌跌撞撞離開。

  到底有多少大師死在這裡?

  到底是誰幹的?

  檸檬營地的風暴,很快就席捲到整個天外天。

  莫五能夠確認的是三名大師,但是在隨後的各方面打探之下,總結情報,得到的結果是五位大師。其他七人也都是像【黑霧狼】成寧風這樣的成名高手,準大師。

  引發的震動可想而知。

  大家能夠想到的最大可能,是樂不冷突然殺了個回馬槍。除了樂不冷,大家再也想不出來,有誰能夠擊殺五位大師,七位準大師,連一個活口都沒有放走。

  是的,沒有一個活口。

  要知道,大師倘若想逃跑,除非實力相差懸殊,否則很難擊殺。尤其其中還有【千影刀】嶽重陽這樣的大師,他的分身可謂是保命絕技。

  但他同樣沒有活下來。

  松間谷在所有人心目中,變得莫測高深。

  大家紛紛派出大量的探哨,嘗試弄清楚這裡面的一切,但是所獲寥寥。

  安醜醜面色凝重:「分析出來了嗎?」

  莫五帶回來的兩塊令牌,上面熔融的痕跡,似乎是一條不錯的線索。

  莫五恭聲回答:「初步結果已經出來,是一種溫度極高的劍術。我們發現在令牌的殘存部分,留有濃郁的劍之氣息。此劍術的威力非常驚人,夏侯兄弟可能已經徹底化作飛灰。令牌因為材質特殊,得以保存下來。」

  安醜醜有些驚訝:「劍術?」

  劍術這些年雖然興盛不少,也湧現出昆侖天鋒這樣的劍術大師,但是如此強勁的劍術,卻是聞所未聞。

  難道又從哪裡冒出來一位劍術大師?

  他接著沈吟:「艾輝不也擅長劍術嗎?據說他受傷了?」

  莫五連忙道:「大人還記得艾輝當時大戰草賊之事嗎?他這次所中螟蛉果,亦是草賊報復所為。」

  安醜醜聳然動容:「螟蛉果?」

  「屬下買通陸府商隊的護衛得到的確切消息。」莫五接著道:「艾輝為了抵抗螟蛉果之毒,飛身進入雲層,借用雷霆之力。螟蛉果的毒性雖然壓制下去,但是艾輝也身受重傷,近乎廢人。而且令牌之中殘留的劍之氣息,並沒有雷霆的氣息。由此斷定,不是艾輝。」

  安醜醜贊同道:「那就是另有其人。」

  莫五道:「大人英明,艾輝擅長劍術,包括創建雷霆之劍,而他劍術並無師承,我們懷疑這位神秘強者,是不是就是艾輝劍術的老師?」

  安醜醜點了點頭:「最近多關注松間谷的消息,不要輕舉妄動。」

  「是!」

  莫五退出去,安醜醜的臉色變得難看許多。

  夏侯兄弟的損失,讓他感到無比肉痛。一下損失兩位大師,這樣的損失,可謂慘重。

  他不由嘆息一聲。

  從心底來說,他一點都不想對松間谷動手。相反,他對松間谷艾輝等人實在佩服。然而如今執掌新光城,壓力之大,遠超想像。新光城根基淺薄,財力日益匱乏,他不得不去尋找生財之道。

  倘若不是迫在眉睫,他也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韙,謀奪雪熔岩。

  新光城的問題不光是財政方面,在其他方面也非常弱勢。天心城有中央三部撐腰,有大師之光計劃,有天鋒兵人兩部,有鎮神峰。

  而新光城,在聲勢上則要弱勢得多,這種弱勢是全方位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的差距還會進一步的拉開。

  安醜醜憂心忡忡。

  葉夫人是一個極具野心之輩,她現在只不過是還在清洗內部。一旦等她完成內部的清洗,局面會變得完全不一樣。而如果葉夫人這次真的能擋住岱綱,她的聲勢必然暴漲。

  而到了那個時候,葉夫人只要給新民一點甜頭,整個新民派極有可能轟然倒塌。

  眼下局面看似平靜無波,實際上是溫水煮青蛙。

  安醜醜忍不住再次嘆息一聲,他走到陽光中,目光投向遠處的千風萬音塔,心中默默祈禱。

  唯有尉遲長老突破宗師,才能改變這一切。

  天心城,神畏部駐地。

  葉夫人遠遠看著樂不冷正在和萬神畏切磋,兩人的較量吸引了整個軍營的目光。

  天心城為樂不冷準備了豪奢的下榻之所,但是樂不冷壓根就沒去住過一天,整天泡在神畏部的駐地,找人切磋。

  中央三部對他而言,亦是非常神秘。對他這樣的修煉狂人,不肯浪費一丁點的時間。

  整個神畏部有特點的高手,全都被他挑戰了一遍。他的實力比其他人都高,沒有關係,那就禁錮自己的實力來挑戰。

  對他而言,這樣的挑戰就像玩樂一樣有趣。

  兩人不想把天心城拆了,都不敢動用太多的元力,但即使如此,兩人對元力匪夷所思的運用,還是讓人大開眼界。

  整整激戰一個時辰,樂不冷才覺得酣暢淋漓,心滿意足結束。

  葉夫人上前行禮,溫聲道:「樂叔叔。」

  樂不冷看到葉夫人,目光閃過一縷複雜之色。他對葉夫人的看法很兩極,某些方面極為激賞,某些方面又極為厭惡。

  他的情緒直接從他的話裡表現出來,有些不耐煩道:「有事說事。」

  葉夫人輕輕一笑,也不生氣:「樂叔叔可知剛剛在松間谷發生的大事嗎?」

  樂不冷停下來,偏轉過臉:「松間谷?」

  葉夫人肅容道:「就在幾天前,五位大師,七位高手,前往松間谷,無一活口。」

  樂不冷楞了下。

  葉夫人接著道:「松間谷有如此高手,真是令人驚喜。然,當下生死存亡之際,多一分力量,天外天就多一分生機。樂叔叔不知能否邀請這位前輩出山,共同商量抵禦岱綱大計?」

  樂不冷似乎想到什麼,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葉夫人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繼續誠懇道:「這位前輩若有什麼條件,儘管吩咐,只要能做到的,哪怕是琳兒讓出城主之位,亦無不可。」

  樂不冷再也忍不住,仰頭肆意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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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1-22 16:31:58

第五百零九章  試探、足跡

  檸檬營地。

  喬美祺看著眼前荒涼的營地,眼中閃過一絲嘆息。他來過檸檬營地,當時雖然又破又小,但是生機勃勃,如今卻空無一人。

  對檸檬營地的關注,只在於一些勢力的高層之中。然而他們也僅僅關注的是營地中心的那塊木板還有那些殘缺的供品。

  而檸檬營地被屠殺殆盡,卻沒有多少人關注。

  在那些大人物眼中,那麼小的檸檬營地,那麼點人,是活著還是死了,一點都不重要。

  這就是亂世。

  喬美祺在心中提醒自己,就算自己死了,又有多少人關注呢?他的目光恢復清冷,在亂世之中,沒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憐憫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他在等艾輝。

  雙方的交貨地點依然選擇檸檬營地。

  想要獲取艾輝的信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雙方的合作愉快,但是艾輝顯然還是有所保留。

  喬美祺心中暗自讚嘆,艾輝的年齡不大,但是做事非常的老練成熟。很難相信,這麼厲害的傢夥,以前竟然是苦力。

  正在感慨間,他看到艾輝,大吃一驚:「你傷得這麼重?我聽說你傷了,沒想到傷得這麼重!」

  艾輝全身裹著繃帶,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能夠看得出來虛弱。以前的時候,艾輝的呼吸,就像強大的荒獸,綿長而深沈,能夠讓人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眼前的艾輝,呼吸短促,孱弱無力,透露出虛弱。

  什麼樣的傷,會到這地步?

  那豈不是大師的境界……

  喬美祺心中咯噔一下,臉上勉強笑道:「精神看上去不錯。」

  艾輝的眼睛,清澈而寧靜,彷彿有一股奇異的力量,總是不自主吸引別人的目光。

  喬美祺雖然盡量偽裝,但是神情的變化還是沒有逃脫艾輝的目光,艾輝也不生氣,坦然道:「是的,一夜回到以前了。」

  喬美祺到底是豪商,神情很快恢復正常,笑道:「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都傷成這樣,還能搞出這樣的大場面。」

  他朝木牌努了努嘴。

  這塊木牌如今在各大勢力的高層之中,比他的名氣都要大得多。血淋淋的大字,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激烈,卻也毫不掩飾警告和恫嚇。

  風格倒是和艾輝如出一轍。

  艾輝搖頭,語氣並無歡喜:「他們被波及,已經是我們的過錯。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喬美祺半真半假道:「你這次實在太嚇人了,五位大師啊。我聽到都懵了,以為肯定是消息傳來傳去,以訛傳訛,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我這次來,都有很多人來問我打聽你的消息。」

  繃帶下傳來艾輝一聲輕笑:「我能有什麼消息?」

  艾輝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他轉而問道:「東西都帶來了嗎?」

  喬美祺臉上玩笑之色也斂去,變得認真:「大半都買到了,除了幾種比較難買,需要過段時間。這個單子上的,是沒買到的,你看看。我會繼續想辦法。」

  艾輝接過單子,仔細看了起來。

  喬美祺盯著艾輝,想從艾輝臉上看出端倪,但是艾輝臉上纏滿繃帶,什麼都看不到。而艾輝的眼睛更是古井無波,沒有半點波瀾。

  艾輝給他的清單,涉及到材料種類許多,喬美祺專門找人分析過這份清單,但是依然無法弄清楚,這些材料究竟做什麼用。

  看完的艾輝點點頭,收起清單:「剩下的材料,還請城主多費心了。」

  喬美祺連忙道:「應該的應該的。」

  艾輝接著道:「雪熔岩已經準備好了,這次的量比較大。然後這份清單的東西還要勞煩城主,比較著急。」

  喬美祺接過清單看了一下,看到上面基本都是各種藥材,頓時明白:「沒問題,我會以最快速度。」

  看來艾輝這次傷得不輕啊。

  艾輝感謝道:「多謝城主。」

  喬美祺哈哈一笑:「都是老朋友了,應該的!就是什麼時候,也帶我去松間谷見識見識?」

  艾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知道為何,喬美祺看到艾輝的眼睛,陡然清醒過來,打了個哈哈:「開玩笑開玩笑,在下也是勞碌命啊,都是錢太少。」

  艾輝笑道:「城主也錢少的話,大家都是窮鬼。」

  些許尷尬頓時化解。

  喬美祺也想明白了,從生意的角度,和艾輝做生意,他賺得盆滿缽滿,他希望這個生意一直做下去。其他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夠摻和的。

  其他人他招惹不起,艾輝他同樣招惹不起。

  五個大師都被艾輝給剁了,他算什麼?

  這麼一想,喬美祺心裡就順暢了,姿態也放低下來。

  喬美祺沒有多作停留,清點完貨物,和艾輝告辭之後,馬上離開。

  看著遠去的商隊,顧軒道:「老大,這人有問題。」

  艾輝點點頭,他當然能看得出來喬美祺今天的不對勁,但是並沒有說破,而是意味深長道:「城主是個聰明人。」

  顧軒有些奇怪地問:「老大,這次為什麼您要自己來啊?您的傷……」

  艾輝笑了笑:「不讓他們看到我傷這麼重,他們怎麼會放心?怎麼能給我們足夠的時間?」

  顧軒若有所思。

  祖琰沿途都在觀察重雲之槍。

  經歷了家族覆滅,冰封求存的祖琰,再也不是那個任性驕狂的紈絝子弟,他比以前要成熟得多。他能夠活下來,能夠晉升大師,都因為他有一個好老師。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報老師,他也知道老師根本不需要他回報。

  老師幫他選擇了這條路,他一定會走下去。

  從配置上來看,重雲之槍比起那些見過的精銳戰部,還是有不小的差距。隊員的平均水平不高,經驗不足,大概是最大的弱點。

  除此之外,優點比他想像的要多。

  隊員的境界雖然一般,但是吃苦耐勞,很少有怨言。尤其是其中的火修,再苦再累,從來沒有聽到抱怨過任何一句話。

  基層的骨幹非常紮實有實力,這是戰鬥力的保證。他已經可以想像出來,一旦戰鬥遇到困境,這些骨幹能夠挺身而出,並且做出正確選擇。

  反而在高手方面,重雲之槍並不缺乏。師雪漫個人戰鬥力極其強悍,加上楊笑東、祖琰他自己,三位大師坐鎮。姜維、桑芷君、錢代等人,都是準大師的水平。

  除此之外,王小山這位擅長建築的土修大師存在,能夠大大豐富重雲之槍的戰術。

  最值得稱讚的是師雪漫。

  曾經的感應場女神,早就成長到一個超出他想像的地步。師雪漫沈著冷靜,言行有度,儼然大將之風,戰部上下對其無不由衷的尊敬和愛戴。

  「再往前,就是約定的區域。」

  桑芷君的話,引起大家的注意。

  前兩天,他們遇到了兵人部的探哨,收到了鐵兵人的計劃。經過討論和考慮,師雪漫同意了鐵兵人的作戰計劃。

  他們日夜兼程,朝指定的會合區域奔襲。按照鐵兵人的計劃,他們將在這裡埋伏,和兵人、天鋒兩部,完成對敵人的合圍。

  前方莽莽群山,透著蒼涼和寂寥。人類不過從銀霧海撤離數年,然而自然已經迫不及待地擴張,野草和樹木,開始在曾經的城市裡紮根生長。

  這一路過來,沿途的荒蕪,讓大家心中沈甸甸。他們每個人,曾經都是生活在五行天繁華的城市之中,那燈火輝煌,車水馬龍,藤車如雲的場景,還沒有從他們的記憶中褪去。

  姜維忽然手指側前方的山谷道:「看,那裡!」

  大家順著姜維指引的方向看去,一個長達數里的巨大腳印,在群山之中,形成一個低窪的山谷。

  所有人的神情肅穆。

  祖琰喃喃:「光輝足跡……」

  安木達隕落的時刻,他還沒有醒來,沒能親眼目睹。此刻看到群山之中的巨型足跡,不由一陣失神。

  師雪漫怔怔地看著山谷中安靜的巨大足印,眼眶泛紅。

  老師抽走了銀霧海的元力,銀霧海愈發顯得破敗,就連那些來到銀霧海的舊土人,都對銀霧海沒什麼興趣。

  據說舊土人已經在熔岩河上建起大橋,許多舊土人像潮水一樣湧入。但是隨著如今銀霧海和彩雲鄉元力凋零,許多人又回到了舊土。

  沒有元力,銀霧海和彩雲鄉,對舊土人沒有什麼吸引力。

  而且偶爾有零星的荒獸從蠻荒進入銀霧海彩雲鄉,給舊土人造成不小的傷亡,也是驅使舊土人回去的原因之一。

  舊土沒有元力,也沒有什麼厲害的野獸。

  銀霧海也徹底變得空曠破敗起來,那些城市的遺跡,不知道再過些年還存在嗎?

  忽然想起老師說過,梨雲亭居留給她,等這場戰鬥結束,就去收拾一下。

  不過在那之前……

  師雪漫握緊手中的雲染天,看著山丘之間的腳印,目光堅定。

  第一場戰鬥,就在老師的足跡下展開,也許,這就是命運吧。老師在天之靈,一定在注視著自己吧。

  那就用一場勝利祭奠老師吧。

  她的目光看向王小山:「小山,剩下的拜託你了。」

  王小山用力點頭:「我會盡力的。」

  如今的王小山,還是那個玩泥巴的泥水匠,渾身的衣服灰撲撲,其貌不揚。但是眉目之間,卻多了一分難言的神采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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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4 08:25:21

第五百一十章  指點

  「這麼說,他真的受傷了?」

  說話的是宮成秀,他把玩著手中的酒盞。在他身後,赫然是韓笠和宮珮瑤。

  韓笠自從上次和艾輝比試離開清水城之後,陷入渾然忘我的狀態,一路瘋瘋癲癲,迷失在蠻荒之中。當時韓笠陷入半昏迷狀態,全身都是和荒獸搏殺留下的傷。幸運的是,遇到正好回途的宮珮瑤、火山尊者一行,被其所救。

  沒想到在照顧韓笠的過程中,宮珮瑤對其暗生情愫。

  剛剛醒過來的韓笠,和廢人無異。就連神智,都處在不正常的狀態,一會清醒,一會瘋癲。但是宮珮瑤並不動搖,依然細心照顧韓笠,在路上故意磨蹭,遲遲不肯歸家。

  在宮珮瑤的細心照顧下,韓笠身上的傷勢漸漸痊癒,他的神智也恢復正常。當他目光恢復清明的時候,他也晉升成為劍術大師。

  晉升大師之後的韓笠身份自然大不相同,他和宮珮瑤之間的交往,也得到宮成秀的默許。

  喬美祺端起酒盞,一飲而盡,放下來酒盞:「他已經不是大師。」

  韓笠聞言大吃一驚:「他的境界崩潰了?」

  跟艾輝交手,才是他突破大師的契機。艾輝的劍陣,對他的影響巨大。所以他對艾輝的一切都非常關注,在他心目中,能夠在劍術上和他相互交流切磋,能夠成為一生對手的人寥寥無幾。

  而艾輝則是其中之一。

  喬美祺看了韓笠一眼:「比境界崩潰更嚴重。他體內的五府八宮,大半都被毀。呼吸短促無力,傷勢比流言要重許多。如果不是他精神還好,我還是有點擔心他。少了雪熔岩的生意,我得少賺多少錢啊。」

  韓笠露出失望之色,心裡空落落的。

  宮成秀嘆了口氣,有些遺憾:「那真的太可惜了,這麼說來,不是劍塔?」

  喬美祺攤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

  韓笠搖頭:「理論上,劍塔是可能實現。劍塔也是劍陣的一種,沒有本質的區別。可是任何一個劍陣,都有陣眼。坐鎮陣眼必須是實力強悍的高手。劍塔想要有如此威力,只有劍術大師坐鎮陣眼才有可能做到。艾輝中了螟蛉果,僥倖活下來,但是絕對無法承受劍陣的壓力。」

  宮珮瑤甜蜜地看了一眼韓笠,她最喜歡韓笠充滿自信侃侃而談的模樣。

  宮成秀皺起眉頭:「難道艾輝背後真的有靠山?」

  喬美祺若有所指地提醒:「艾輝有靠山不是好事嗎?起碼現在大家是友非敵。」

  宮成秀眉頭舒展,展顏笑道:「沒錯!起碼現在大家是友非敵。」

  宮府和松間谷之間的關係比較緊密,他知道艾輝正在鼓搗什麼劍塔。很多人已經忘記了,艾輝是王守川的唯一學生。

  鎮神峰起源於王氏理論,艾輝如何不可能折騰出一個類似鎮神峰的存在?

  別人想到的是神秘高手,而宮成秀第一個想到的,卻是艾輝的劍塔。

  但是韓笠說得對,沒有大師,這類重器也同樣無法馭使。鎮神峰就必須大師在操控。

  不是劍塔,宮成秀有些失望,但是更多的是鬆一口氣。假如真的有像鎮神峰那樣的大殺器,宮府又能承受嗎?他既覬覦它的威力,又對其產生的影響充滿恐懼。

  殺傷力強大的重器,就像一頭暴躁強悍的荒獸,會把宮府拖向哪個方向?

  要麼輝煌,要麼毀滅。

  黑魚嘴山的火山口。

  竇先生和往常一樣,來查看北冥暗王樹。自從北冥暗王樹植入火山口之後,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過來查看一番。到底是跟了自己很多年的東西,還是有很深的感情。

  在松間谷的日子非常愜意悠閒,不用再想著打打殺殺,也不用操心什麼恩怨情仇,每天就像個夫子一樣,給谷內的小孩們上課,無比的放鬆。

  他忽然停下來:「你來了。」

  「嗯。」

  艾輝仰著頭,看著熔漿旁的北冥暗王樹。

  紅色的光芒,如同彙集的光紗,沒入北冥暗王樹周身籠罩的黑暗中。北冥暗王樹就像是從虛空而來的怪獸,張大嘴巴,貪婪吞噬光芒。

  因為北冥暗王樹的存在,火山口灰濛濛的,沒有什麼光亮。

  比起剛剛種下的時候,北冥暗王樹壯大許多。而且開始抽芽,已經長出不少葉片。

  艾輝保持這個姿勢很久,被竇先生驚醒,頓時覺得自己全身酸澀不堪。他心中苦笑,沒想到自己的身體竟然會脆弱到這地步。

  竇先生的洞察力非凡,皺起眉頭:「你傷勢加重了?」

  最近的日子過得非常的愜意,他可不想如此愜意的生活被打破。在亂世中,想要維持當下夢幻一樣的生活,最重要的就是松間谷能夠維持威懾力。

  魚背城距離松間谷沒多遠,那天晚上的劍芒,對他的震撼極大,也讓他放下心來。

  然而他沒有想到,艾輝的傷勢居然加重了!

  在松間谷待的時間長了,竇先生很明白,艾輝對松間派的重要性,遠超外表能夠看到的那般。

  艾輝露出苦笑之色,他的傷勢確實變得更重了。

  指揮鐵簍劍塔,給他的身體帶來巨大的負荷,夏侯俊反撲的那一擊,對他造成傷害。但這並非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劍雲。

  體內的劍雲,是類似劍胎的存在。如果把艾輝的身體比作木材,那麼劍雲就像燃燒的火焰。如今火焰非常旺盛,但是木材卻很匱乏,這才是他虛弱的根本原因。

  可是艾輝嘗試了許多增強身體的辦法,都沒有效果。好像這些以前淬體的方法一夜之間全都失效,樓蘭對這點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起碼現在沒有找到更好的手段。

  艾輝現在精神好得出奇,但是身體卻在日益虛弱。指揮鐵簍劍塔戰鬥,讓情況變得更加惡化。

  竇先生沈吟道:「你的身體血肉滲入大量的雷霆,從而排斥元力。得不到元力的補充,你的身體只會繼續虛弱下去。」

  艾輝精神一振:「竇先生有什麼好的辦法?」

  不得不承認,竇先生果然是多年的大師,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

  竇先生繼續道:「那就只能從其他的力量中尋找。以前的時候,以為五行元力完美無缺,能夠演化天地萬物,後來才知道,那只不過元修的臆想罷了。比如這棵北冥暗王樹,就不在五行之內。」

  艾輝對這一點非常贊同,他從很早就有這樣的感覺。從一開始,他的劍胎就很古怪,並不在五行之中。而他後來的雷霆,也同樣不在五行之內。否則的話,元力體系建立一千多年,元修怎麼會依然沒有破解雷霆的秘密。

  竇先生沈吟:「或許北冥暗王樹能夠幫得上忙,但是具體的效果如何,要試過才知道。」

  艾輝連忙道:「有勞竇先生。」

  竇先生走到北冥暗王樹旁,接著道:「北冥暗王樹能夠吸收所有的光,這些光成為它的養分,變成它的樹葉。」

  北冥暗王樹總共有十三片樹葉。

  竇先生從北冥暗王樹上摘下一片樹葉,遞給艾輝:「嘗嘗,味道不是太壞。我以前受傷的時候吃過。」

  北冥暗王樹的樹葉,呈現出青灰色,上面縱橫交錯黑色的紋路。入手之後,艾輝才發現樹葉竟然出奇地沈重,倘若不是看到竇先生剛剛從樹上摘下來,他一定以為手中是個大鐵塊。

  而且還是剛從爐子裡掏出來的大鐵塊,帶著幾分溫度。

  竇先生提醒道:「快吃吧,北冥暗王樹樹葉沒辦法保存,除非你能找到北冥之霧。否則的話,一旦摘下來,它就會散發成光芒,湮滅消失。」

  艾輝不再猶豫,把樹葉放入嘴裡。

  樹葉就像冰塊一樣迅速在他的嘴裡融化,絲絲縷縷的熱流,滲入他的身體。

  艾輝感覺乾涸的血肉立即變得充盈起來,精神頓時一振。

  有效果!

  當最後一縷熱流,滲入血肉之中,艾輝感覺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

  久違的輕鬆,讓艾輝驚喜莫名。他趕緊扯下臉上的繃帶,滿臉的欣喜。

  「不要高興得太早。」竇先生潑了一盆冷水:「北冥暗王樹只是暫時滋潤了你的身體,如果你找不到滋養血肉的辦法,你的身體必然會被過於強大的精神拖垮。如果你能找到滋養血肉的辦法,你的精神還能更上一層。也許你會走出一條不一樣的道路。」

  竇先生的話一針見血。

  艾輝心中的歡喜淡了許多,竇先生說得沒錯。北冥暗王樹的樹葉,效果顯著,但是只能用來救急,顯然無法用在平日裡的修煉上。

  但是北冥暗王樹樹葉的效果如此顯著,也給艾輝相當的啟發。

  難怪樓蘭的藥水雖然幫他的精神恢復,但是在滋養血肉方面的效果並不出色。樓蘭所有的藥材,都需要根據元力體系來煉製,藥水本質上依然是元力體系的產物。自己的身體被雷霆淬煉過,如今對元力的排斥異常強烈。以前用來淬煉肉體的辦法,也全都失效。

  看來,的確需要去找找元力體系之外的東西。

  可是,到哪裡去尋找元力之外的東西?

  嗯?艾輝忽然想起來,自己身上還真的有元力體系之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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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4 08:25:51

第五百一十一章  故事

  艾輝看著面前的黑色鎧甲,金色血液和繃帶,還有一根不知名的獸骨。

  這是他身上所有可能元力體系之外的東西。

  黑色的鎧甲,就像一尊骷髏架,通體由一種不知名的黑色骨骼構成。艾輝懷疑是不是就是夢境中那個魔神的骨骼。大大小小的黑色骨骼犬牙交錯,就像長滿骨刺尖牙,異常猙獰。頭頂的一根尖銳如劍的骨刺直指天空,背上的黑色骨片堆積而成的羽翼,就像惡魔的翅膀。

  金色的血液,封存在水晶之中,閃動迷人的光澤。

  繃帶那就再熟悉不過,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這次如果沒有繃帶,他在雲層之中就已經灰飛煙滅。被雷霆轟擊了那麼久,繃帶到現在也毫髮未損。

  不知名的獸骨,是在赤火狐蝠洞的收獲,到現在還沒有鑒定出來到底是什麼荒獸的骨頭。除了質地堅硬之外,它也沒有明顯的元力波動。

  如今再看這些東西,感覺又完全不一樣。

  以前的時候,他看東西總是會不自主地用觀察它的元力,而如今他體內元力盡失,反而跳出元力的框架,能夠看到許多新的東西。

  比如魔神鎧甲,周圍有一層極薄的空間,微微扭曲。

  比如那根不知名的獸骨,生前一定極為強大,它沒有任何元力流動,而更像是某種東西的結晶。讓艾輝想到鐵妞雲染天槍尖的蒼穹鐵。

  金色的血液,就像彙集了無數神秘的微小符文在不斷流轉變幻。

  繃帶散發著微弱但是奇異的波動。

  這都是以前他看不到的地方,如今呈現在他眼前,非常奇妙。

  樓蘭站在艾輝身邊,眼睛紅光閃動:「艾輝,這些東西都很奇怪。」

  「是的,樓蘭。」艾輝隨口道:「它們都是元力體系之外的東西呢?」

  樓蘭反問:「就像海寶嗎?艾輝。」

  艾輝點頭:「對。」

  元力體系之外的東西並不少見,海寶便是其中最常見。是古代的法寶,經過銀霧海和歲月的侵蝕,最後沒有湮滅之物。

  人類修煉的歷史有多長?艾輝也不知道。古代的修真時期,就漫長無邊。只有一千多年的元力體系,在人類的長河中,只不過滄海一粟。

  忽然,樓蘭咦地一聲。

  艾輝被驚動:「怎麼了,樓蘭?」

  樓蘭指著金色的血液:「艾輝,樓蘭好像對它有點熟悉。」

  艾輝大吃一驚,睜大眼睛:「樓蘭對它有點熟悉?」

  金色的鮮血,是上古遺寶。從夢境中來看,應該是魔神的鮮血,也是魔神播下的種子。魔神總共灑落十顆種子,期待重新復活。

  樓蘭的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是的,艾輝。樓蘭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可是,對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真奇怪,樓蘭以前沒有見過它。」

  艾輝馬上想到了邵師。

  樓蘭沒有見過魔神之血,卻覺得熟悉,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樓蘭的前主人,也是樓蘭的煉製者邵師。邵師的來歷神秘,莫非以前也見過魔神之血?

  艾輝覺得有可能。

  他還記得上古遺寶引發的多人哄搶,不光是神之血,還是岱綱,都它都充滿興趣。現在回想起來,只怕岱綱他們早就知道金色血液是什麼。

  能夠讓宗師都為之瘋狂的東西……

  但是那個夢境還是讓艾輝有些忌憚,魔神的詭異、邪惡和強大,都讓艾輝不敢輕易嘗試。那時的艾輝,修煉道路一片坦途,正處在一個高速進步的時期,當然不肯冒險。

  從本質上來說,艾輝是一個極為保守的人。如果沒有必要,他一定不會冒險。

  可如果一旦到了需要做出改變的時候,他就會充滿勇氣。

  樓蘭遲疑了一下,道:「艾輝,金色血液能不能給樓蘭?」

  艾輝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抓起金色血滴遞給樓蘭:「給你,樓蘭。」

  哪怕知道金色血滴是魔神之血,是宗師都要想盡辦法搶到手的好東西,但是樓蘭需要,艾輝會毫不猶豫送給樓蘭。

  樓蘭非常開心,眼睛彎成兩道彎彎的月亮:「謝謝艾輝!」

  艾輝叮囑道:「樓蘭,這東西有些邪門,你要小心。它是遠古魔神的鮮血,也是它復活的種子。」

  他把自己夢境見到的一切,非常詳細地給樓蘭講了一遍。

  樓蘭聽得很仔細,聽完之後,恍然大悟:「原來它是魔神之血,它有十顆,一顆給了鎧甲,樓蘭的一顆,那還有八顆。艾輝,樓蘭想到一個問題。」

  艾輝楞了一下:「樓蘭想到什麼問題?」

  樓蘭睜大眼睛:「艾輝,神之血會不會和它有關係?神之血和魔神之血,只差一個字呢。」

  艾輝呆住,他就像被閃電劈中。

  自己竟然連這麼簡單的地方都沒有想到!

  神之血,魔神之血……

  莫非神之血的建立,就和魔神之血有關?

  艾輝忽然明白,為什麼神之血和岱綱都想盡辦法,謀奪這兩滴魔神之血。

  他之前就在猜測邵師的來歷,此刻卻大致有些明白。邵師不是出自神之血,就是和岱綱有關。想了一下邵師的年紀,和岱綱有關的可能性很小,那麼出自神之血的可能性更大。

  艾輝還想起了葉夫人,因為石像就是從葉府寶庫中找到。很有可能葉氏的祖先,也在尋找魔神之血,因緣際會得到石像。只不過沒有魔神之血,石像無法顯露真身,才讓自己占了個便宜。

  無數念頭在艾輝腦海中掠過,但是艾輝沒有說出來,尤其是關於邵師的猜測。

  倘若邵師真的是神之血,為什麼要離開神之血呢?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自己的這些胡思亂想告訴了樓蘭,反而白白讓樓蘭擔心。

  艾輝的目光落在魔神鎧甲上,樓蘭要去了魔神之血也是件好事,他就不用頭痛選哪個了。

  他朝魔神鎧甲走去。

  北海之牆最後一點廢墟都消失不見,連綿不絕的營帳,就像黑色的海洋。

  軍營中此刻卻是異常的忙碌。

  冰棺之中的葉白衣依然在沈睡,但是悠長而沈重的心跳,就彷彿沈睡的巨龍。

  幾名將領來問:「大人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那就要看他的運氣。」南宮無憐的眼中佈滿血絲,臉上透著病態的狂熱,他皺起眉頭:「他的身體太弱,需要補充精血。」

  「怎麼補充?」

  南宮無憐想了一下:「血獸吧,高階的才行,低階的沒用。把所有的高階血獸全都宰了。」

  他們沒有馬上離開,其中一人道:「宮主,大人昏迷未醒。我等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是不是派些人作先鋒?天鋒兵人兩支戰部被我們追著攆,我們要不要派人支援……」

  南宮無憐勃然大怒,尖聲道:「全都給我滾出去!不要來這煩我!打仗的事,等這傢夥醒來再說!」

  將領們倉惶逃出營帳。

  冷宮。

  在門後曬著太陽的北水生睜開眼睛,一道裊裊身影,在他瞳孔不斷放大。

  「真是稀客啊。」

  北水生給佘妤倒了一杯茶,然後把茶盞推出門線。

  佘妤沒有客氣,接過茶盞,欠身感謝,接著道:「有點事情想和先生打聽一下。」

  北水生瘦削蒼白的臉笑了笑:「看來不是普通的事。」

  佘妤沒有迴避,點頭承認,接著道:「是,我想知道什麼是【天神心】。」

  北水生手上的動作頓住:「天神心?」

  他盯著佘妤,輕輕嘆息:「你何必這麼著急?」

  佘妤勉強一笑,生滅花祭術的事情,無法給外人說。主奴易位的事情,更是沒辦法說。但是她需要盡快找到辦法,否則的話,拖得越久,對她就越不利。

  她聽到獸蠱宮研究出【天神心】,帝聖賜給葉白衣的消息,頓時像溺水之人抓到最後一根稻草。

  北水生輕輕放下茶盞,溫聲道:「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只是牽涉到當年的一些舊事。不過以你的資格,可以得知,只是這個故事有點長。」

  佘妤端坐,輕笑道:「佘妤有時間也有耐心。」

  北水生悠然道:「我們叫神之血,你知道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佘妤楞了一下,她沒想到故事竟然從這裡開始,她搖頭:「不是因為我們是血修嗎?」

  北水生搖頭:「當年有人偶爾得到一滴神之血,然後開創了神之血。」

  佘妤呆若木雞,結結巴巴道:「神之血?神的鮮血?這個世界難道真的有神的鮮血?」

  北水生輕笑一聲:「因為憑藉一人的力量,無法破解神之血的秘密。於是他召集了一批當時很有實力很有想法的人,成立了一個組織,叫做神之血。神的鮮血蘊含的秘密彷彿無窮無盡,神之血這個組織也一代代延續下去。見識了神血蘊含的無窮秘密,他們對元力體系不以為然。」

  「他們的研究成果很多,一代代的積累,非常雄厚。血毒、血煉都是後來的成果。當時他們研究出一種人偶,有點類似沙偶,但是比沙偶更靈活聰明。他們把這種人偶叫做神偶,神偶的出現對他們的幫助很大。於是他們專門建立了一個地方,來煉製更多的神偶,那就是神偶宮。」

  「神偶宮一代代傳承,到了上一代宮主,他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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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4 08:26:24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天神


  佘妤不自主坐直身體,她感覺到接下來一定是驚人的內幕。

  北水生臉上的悠閒也消失不見,半癱著的身體坐直,語氣嚴肅:「他在想,為什麼我們要一直嘗試著破解神血?為什麼我們不能煉製神血?」

  佘妤忍不住失聲驚呼:「煉製神血?」

  「是的,煉製神血。」北水生言語唏噓,神情透著一絲嚮往:「真是膽大啊,竟然想到煉製神血。可想而知,當時會引起多大的反對吧。對神血的研究從未停止過,成果豐碩,而且哪怕到現在,神血的秘密還有太多我們沒有挖掘出來。大概這就是人和神的差別吧。」

  聽得入神的佘妤連忙道:「後來呢?他煉製出來神血嗎?」

  「沒有。」北水生搖頭:「神和人之間的區別,比他想像得更大。他幾乎翻遍了所有關於神血的研究,試圖找到煉製神血的辦法,但是他還是失敗了。儘管失敗了,但是他卻並非沒有收獲。他發現煉製神血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降低目標呢,然後和他最擅長的神偶煉製結合。打造出來的神偶,一定可以遠遠超出當時所有的神偶,他制訂了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

  「【天神】。」

  北水生悠然神往:「和【天神】計劃比起來,現在天心城所謂的【大師之光】簡直連提鞋都不配。」

  佘妤脫口而出:「他煉製出天神了嗎?」

  北水生攤了攤手:「不知道。」

  佘妤睜大眼睛,目光就像要殺人。

  不知道?講了半天的故事,然後好不容易要到結尾了,然後來句不知道?

  北水生哈哈一笑:「他後來離開神之血,不知所蹤。雖然他銷毀了很多的資料,但是還有一些痕跡。然後呢,他的學生,開始根據這些遺漏的資料,重新複製老師的道路。而這位學生,就是南宮無憐宮主。」

  佘妤呆住,過了片刻:「可是,南宮大人是獸蠱宮宮主啊。」

  北水生挑了挑眉毛道:「南宮宮主當年並沒有接觸神偶的煉製,而是負責血獸的處理,所以後來他就把神偶宮改成獸蠱宮。」

  北水生對南宮無憐不是太感冒,比起驚才絕艷的神偶宮主,南宮無憐的獸蠱宮實在不值一提。

  「這些和天神心有什麼關係?」

  北水生解釋道:「天神計劃據說最重要的就是那顆心臟。因為根據上代宮主的推算,天神的心臟,將要承受巨大的負荷,是整個計劃最關鍵的部位。這就是天神心。至於南宮大人的這顆天神心,到底和上代宮主設計的天神心,到底孰強孰弱,那就不知道了。」

  佘妤喃喃:「原來是這樣。」

  北水生接著道:「所以你何必著急?等葉白衣試過再說。」

  佘妤向北水生行禮:「多謝先生。」

  北水生擺擺手:「都是一些陳年舊事,天神心也不是我煉製的,就不用謝我了。但是你還年輕,不需要如此著急。」

  佘妤知道北水生也是一片好意,恭恭敬敬向其一禮。

  戰況激烈。

  鐵兵人沒有飛行,他在地面大步流星,就像一頭蠻不講理的怪物,所過之處,人仰馬翻。那雙金屬雕刻的手臂,此刻亮起幽幽的冷酷光芒。他的攻擊異常狂暴,只要被他擊中,一定是血肉爆裂。而敵人的攻擊他往往不閃不避,任憑其落在身上,叮地一聲,刀劍難傷。

  昆侖天鋒漂浮在他頭頂,十三把長劍扇形飄浮在她身後,就像孔雀開屏一般。手指一引,劍光一閃,敵人的喉嚨就會多了一個血洞。她輕靈地盤旋,曼妙的身形和華麗的劍光,讓她成為戰場最耀眼的存在。

  鐵兵人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敵人的頑強超過他的預期。

  在如此絕望的情況下,都沒有崩潰,意志出乎意料地頑強。

  幸虧自己方面的友軍實力強悍,要不然就算他們的計劃順利實施了,能不能獲勝他都不知道。

  重雲之槍就像釘子一樣牢牢守住陣地,擋住敵方的衝擊,並且牢牢黏住敵人,不給敵人轉身撤退的機會。

  果然不愧是師北海的女兒啊!

  鐵兵人眼中盡是讚賞。

  看上去非常淩亂隨意的陣地,其實大有講究,對方隊伍中有非常厲害的土修。而那些一座座簡陋的炮塔應該是臨時搭建而成,長長的管子是吐漿獸鼻子。表現最出色的是一個胖子,幾乎每發必中。一邊轟擊,嘴裡一邊咆哮著。

  炮塔噴吐的白光,威力極為驚人。

  等鐵兵人看清楚,差點一個踉蹌,這種簡陋的炮塔,發射的竟然是雪熔岩。

  真是財大氣粗啊!

  相比之下,兵人天鋒兩部,簡直就像乞丐。

  師雪漫在挑選火修的時候,就在想如何才能讓這些火修發揮出戰鬥力。然後就想到了地火塔炮,哪怕簡陋點,威力打個折扣,也足夠了。雪熔岩更不用擔心,谷內堆積如山。艾輝一直犯愁怎麼賣掉那麼多的雪熔岩,又不會衝擊市場,導致價格暴跌。

  一開始隊員有點混亂,幸虧師雪漫讓王小山提前佈置了戰場。

  隊員們能夠得到不錯的防禦,讓這些菜鳥們迅速成長。

  而如果哪裡堅持不住了,師雪漫、祖琰、楊笑東三人就會輪番衝殺,穩住局面。對方的將領,在第一個照面,就被師雪漫一槍洞穿。

  這對神之血士氣的影響非常巨大,如果不是因為這種作戰的話,他們會付出更大的傷亡。

  即使如此,戰鬥的殘酷性依然在不斷展現。

  不斷有人倒下。

  穿著魔神鎧甲,艾輝感覺很奇特。

  周圍的聲音一下子安靜下來,咚,咚,咚,隱隱約約有心跳的聲音。艾輝仔細聽,心跳的聲音更清楚了,那不是他的心跳。

  心跳是從魔神鎧甲中傳來的。

  鎧甲也有心跳?

  艾輝有些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和魔神扯得上關係的東西,都透著詭異。

  很快,艾輝發現,鎧甲的心跳正在逐漸和他的心跳靠攏,艾輝莫名有些慌張。當鎧甲的心跳和他的心跳合二為一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力量注入他的身體。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全身的力量充盈得都要爆炸,彷彿都能把天空擊碎。

  好在艾輝還有一絲冷靜和理智,他知道這是錯覺,自己的身體現在就是四處漏風的屋子,殘破不堪。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魔神的東西,就是邪門。

  頭盔把他整個腦袋都罩著,眼睛的位置正好是鎧甲的眼眶。從外面看頭盔的眼眶,就像一團深不可測的漩渦。然而從頭盔內往外看,世界變得完全不一樣。

  纖毫畢現。

  艾輝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能夠看得如此之遠,他甚至能夠毫不費力看清楚天空雲朵的每一絲每一縷。

  頭盔頂上的那根尖銳的骨刺,讓艾輝的感知範圍擴大一倍。

  一百里內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看上去沈重的鎧甲,穿在身上沒有半點費力的感覺,異常輕盈。而且大小身材,都非常合身,彷彿給艾輝量身打造一般。

  樓蘭歡快道:「艾輝這個樣子,很厲害的感覺!」

  艾輝試著張開翅膀。

  黑色骨翅震動,粗大的羽翼張開,艾輝的身形陡然消失,化作天空的一個小黑點。

  樓蘭看得目瞪口呆:「艾輝好厲害!」

  艾輝就像得到一個新奇的玩具,玩得不亦樂乎。魔神鎧甲遠比他想像的更加強大,而且艾輝能夠感覺到,自己只能發揮出這具鎧甲非常小一部分力量。

  當他從魔神鎧甲中走出來,兩腳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汗水就像湧泉一樣從他的身體冒出來,轉眼間渾身濕透。艾輝就像瀕死的魚,拼命喘著粗氣,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樓蘭嚇一跳,連忙給艾輝灌了好幾瓶藥水。

  雖然身體難以恢復,但是艾輝的精神看上去要好一些。

  艾輝心有餘悸地看著魔神鎧甲,好險啊!

  穿戴的時候,沒有半點力竭的感覺,可是一脫下來,整個人就要虛脫。魔神鎧甲不是不消耗體力,而是讓穿戴者感受不到體力的消失。

  這樣對戰鬥更有利,但是如果稍有不慎,戰鬥的時間過長,很有可能出來就已經力竭而亡。

  太邪門了!

  處處都透著不尋常,魔神鎧甲對穿戴者的意志力需要極高的要求,若是意志力稍微薄弱一些,就會沈迷在擁有力量的快感之中,而在不知不覺喪命。

  艾輝反覆告誡自己。

  休息良久,體力也恢復了少許,艾輝掙紮站起來,再次朝魔神鎧甲走去。

  穿戴好魔神鎧甲,身體的疲倦不翼而飛,力量感再次充斥全身。

  艾輝硬生生壓制住沖天而起的衝動,他穿上這套邪門的鎧甲,可不是為了享受力量的快感。

  而是要去尋找力量。

  尋找元力之外的力量,來治療他殘破不堪的身體。

  這樣一副身體,怎麼可能上得了戰場?

  眼前浮現一道倩影,艾輝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嘴唇,彷彿餘溫猶在。

  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動作有點可笑,不由咧嘴一笑。

  清澈寧靜的眸子,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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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4 08:26:59

第五百一十三章  思路

  人聲漸悄,零星的吶喊和咆哮歸於寂然,空曠的戰場硝煙裊裊。焦黑的坑洞熱氣蒸騰,這樣的坑洞散落得到處都是。如果從空中看下去,巨人的腳印變得千瘡百孔。

  但是此時,已經沒有人去關注這些。

  大家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貪婪地呼吸空氣。就連空氣中硝煙的味道,就彷彿如此迷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

  在他們周圍,隨處可見殘肢碎肉。

  能夠活下來,真好。

  他們神情有些呆滯,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

  鐵兵人在戰場巡視,拍拍倖存的士兵,鼓舞士氣。

  戰鬥比想像的激烈,哪怕他們完成合圍,但是敵人的頑強比他們想像得更加出色。不得不說,這多少有些諷刺。這些將士都是以前五行天的普通戰士,連老手都算不上,實力粗淺,戰鬥意志低下,然而如今卻成為一支精銳。

  就連身為敵人的鐵兵人,都在心中對他們充滿敬佩。

  他有些茫然。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在五行天只不過是一群散兵遊勇的傢夥,為什麼到了神之血,能夠變成一支陷入絕境也沒有崩潰,而是瘋狂反撲的精銳?

  為什麼?

  五行天就這麼差嗎?沒有人願意為它去賣命?

  他心中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而是籠罩一層陰霾。想到葉夫人,想到各城之間的明爭暗鬥,他心中就莫名的煩躁。

  好吧,其實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是兵人部的部首,沒有什麼權力。可就是有權力,自己又能夠扭轉這一切嗎?不能。

  鐵兵人仰臉望著天空,銀色的面具,倒映著被硝煙遮蔽的天空。

  「阿鐵。」

  昆侖的提醒驚動有些走神的鐵兵人,他收回目光,然後看到正在朝這邊走來的師雪漫等人。

  他立即調整自己的情緒,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之腦後,迎了上去,揚起金屬手臂,肅容道:「多虧了這次是你們,要不然真的危險了。在下鐵兵人。」

  這不是客套話,而是實話。

  重雲之槍在這場勝利之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重雲之槍事先建立防禦陣地,擋住敵人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而且牢牢黏住敵人。天鋒和兵人兩部,根本沒有機會在兩翼發起衝擊。

  而在對方的臨死反撲之際,又是師雪漫身先士卒,擋住敵人最瘋狂的反撲,徹底摧毀敵人的士氣。

  否則的話,他們需要付出更大的傷亡。

  身為地方戰部,卻承受著最危險最困難的任務,鐵兵人心中十分敬佩。重雲之槍的實力,竟然比兵人、天鋒都要厲害,真得讓人稱讚一聲,將門虎女。

  師雪漫手中的雲染天微微揚起,朝兩人致意,道:「太客氣了,閣下的戰鬥計劃,和大家的齊心協力,才是我們取勝的關鍵。在下師雪漫。」

  昆侖的眸子有些好奇地看著師雪漫,長劍揚起致意:「我是橫昆侖。」

  兩位女部首第一眼,就互相有幾分好感。昆侖是第一位劍術大師,在戰場所向披靡,犀利無比。師雪漫出身名門,實力遠超一般的大師。

  如今戰部不計其數,但是女部首卻是少之又少,如此年輕的女部首,只有她們倆。

  兩人的氣質迥異,師雪漫堅定沈凝,橫昆侖凜然鋒銳。

  「艾輝還好嗎?」

  鐵兵人突然的問話,讓師雪漫有些意外,鐵兵人竟然認識艾輝?

  她道:「他受了傷,我們離開的時候,他的傷還沒好。」

  鐵兵人大吃一驚,連忙關切地問:「他受傷了?傷得厲害嗎?」

  師雪漫看了他一眼,鐵兵人語氣中的不似作偽,很直接地問:「閣下和艾輝很熟?」

  鐵兵人道:「我曾經在松間城待過一段時間。」

  師雪漫恍然,解釋道:「他中了螟蛉果,現在毒性雖然解了,但是身體也受到不小的創傷。」

  聽到螟蛉果,鐵兵人眼中露出驚懼之色,後來聽到毒性解除,才放下心來。他搖頭道:「他以前就是經常受傷,總是搞得自己遍體鱗傷,連修煉都是那樣。」

  想到松間城的時候,在懸金塔外救回來全身赤裸的艾輝和端木黃昏,面具後的臉龐不知不覺綻放一縷笑容。

  一道溫婉的身影,就這麼闖入他的記憶。

  笑容在冰冷的面具後凝固,難言的哀傷和痛楚,在那一瞬間,讓他忘記呼吸。笑容在面具後苦澀地化開,這麼多年,他盡力去忘卻,可原來還是沒有忘卻。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波瀾壯闊,只有暖暖的陽光,只有溫柔如水的微笑,美好得像夢一樣。如此短暫,如此真實,如此殘酷,是世界最致命的毒,潛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這一切都是自己應該承受的。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

  「阿鐵。」

  他驀然驚醒,然後看到昆侖有些擔憂的眸子,回過神來。痛楚就像潮水一樣退去,悄然隱沒在內心最深處。

  茍活之人,哪有那麼多的矯情?

  那麼美好的夢,曾經發生過,此生何其幸運。

  他的眸子重新恢復深沈,就像靜靜流淌的大河,看不到波瀾,道:「想到松間城的一些事了。」

  師雪漫以為鐵兵人是想到松間城血戰,姜維、桑芷君等人看鐵兵人的目光也要柔和許多。

  師雪漫沒有廢話,乾脆地問:「接下來怎麼行動?」

  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鐵兵人,此戰的勝利,也讓大家對鐵兵人的能力頗為認可。

  鐵兵人沒有吭聲,銀色面具露出的眼睛掃過戰場,那一張張疲倦呆滯的臉龐映入他的視野,他心中輕嘆。其實此時最需要的是休整,三支戰部大部分都是新人,第一戰就如此艱難,大家沒有崩潰就相當不易。即使勝利,也是強弩之末。

  然而此刻時間就是生命。

  在雙方的正面戰鬥中,神之血占據絕對的上風。五行天更多的依靠防線的防禦,來抵擋神之血的進攻。

  這一場失利對神之血的震動非同小可。

  神之血一定會作出反應,他們在北海之牆大軍駐紮,這點傷亡還不足以使他們傷筋動骨,卻會激怒他們。

  憤怒的野獸更加危險,但破綻也更多。

  機會只有一次,失去了便不會再來。

  人生的大多數東西都是這樣。

  此刻對生命的憐憫、哀憐都變得毫無意義,他目光冷酷,鐵石心腸。

  「我有一個想法。」

  松間谷。

  身著魔神鎧甲的艾輝,不敢浪費時間體力,他在仔細地觀察自己的身體。魔神鎧甲在艾輝眼中依然神秘無比,但是對於戰鬥和修煉,艾輝有著異乎尋常的洞察力。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力量總不會憑空而來。古代的法寶飛劍消耗的靈力,而如今的天兵消耗的是元力。

  魔神鎧甲消耗的是什麼?

  他猜測魔神鎧甲消耗的是生命力。

  脫下魔神鎧甲時的虛弱,讓艾輝感覺自己離咽氣只有一步之遙。這還是有繃帶的情況,如果沒有繃帶,艾輝毫不懷疑自己會被魔神鎧甲抽乾。為了補充體力,每次出來,都需要服用一片北冥暗王樹的葉片。

  當然,這只是艾輝的猜測,他還沒有到能夠定義生命力的境界。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艾輝卻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一位希望能夠復活重生的魔神會是友善的?那就不是魔神了。

  對於這一點,艾輝一點都不樂觀。

  只要有一絲反客為主的機會,驕傲如魔神又怎麼會讓自己的軀體供人驅使?

  猜測猜測,在這等時候,莫說猜測,便是實情如此,艾輝除了硬著頭皮上也沒有其他法子可想。能夠緩解和穩定傷勢的北冥暗王樹葉片有限,意味著他不可能無限使用魔神鎧甲。

  所以一旦使用,他必然全身心投入。

  他嘗試了幾種方案,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艾輝意識到,自己的思路可能出了一點問題。

  或許換一個思路?

  在修煉上遇到挫折對艾輝是家常便飯。他的修煉大多都是自己摸索、總結,遇到過無數次挫折,他也逐漸找到一些解決挫折的訣竅。有的時候,換一個角度,換一個思路,往往能有不錯的效果。

  他沒有貿然穿戴上魔神鎧甲,而是仔細思考良久,腦海中一個想法醞釀成形,明確自己的目標。

  思慮完整,他穿戴上魔神鎧甲。

  世界變得再度不同。

  艾輝已經很熟悉這種感覺,這次他沒有嘗試其他的力量,而是把所有的心神,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血肉乾枯,生機黯淡,一縷縷細小的電芒,在血肉之間遊走。

  這些細小的電芒,是上次雷霆入體殘留物,也是破壞他身體生機的元兇。血肉在充滿電芒的環境下無法生長,這容易理解。

  雷霆幾乎是所有生物的剋星。

  等等!

  按照常理,如此眾多的電芒遊走,自己剩下的血肉,也會逐漸枯萎,直至灰飛煙滅。可是並沒有,他的傷勢很重,可是如果不動用任何力量,艾輝並沒有生命危險。

  艾輝注意到,自己的血肉也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艾輝的腦海中冒出來。

  會不會自己的血肉其實已經變成一種全新、另類、與眾不同的新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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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4 08:27:31

第五百一十四章  變態非凡

  「……當年家族偶然所得,總共有二,不知究竟何用。恰逢吾兒年歲漸長,亟需明師,故以其一獻於岱宗,望吾兒能列其門牆之內。岱宗欣然應允。此物能得宗師垂青,不同凡響,故深藏密室,不敢與人言。岱宗後曾問起,狀似無意,皆言唯一。此物干係甚大,黃昏吾兒當貼身保存,未悟其妙,不得展露人前。青花之道,大師無憂。然,欲登宗師巔峰,萬死一生,若能得此物相助……」

  家中密函,早就被端木黃昏毀去,上面每句話他都倒背如流。家族為了把木盒送來,也是費盡心思,竟然借陸明秀的掩護。比起端木家族,陸府才是岱宗真正信任的核心家族。

  看過密函,端木黃昏方才明白很多事情。

  原來岱宗收他為徒,是一種交換。

  難怪老師對他基本不聞不問,和對待大師兄二師兄的態度大不相同。

  然而端木黃昏發現自己竟然並沒有多少失望,只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老師對他的感情淡薄,他對老師的感情也同樣淡薄。

  端木黃昏心高氣傲,覺得即使沒有老師,也不是天塌了。自己的道路,終究是需要自己去尋找。

  他現在只慶幸自己被師雪漫「綁架」出來。在松間谷,他才能真正的放鬆下來,才能遠離那些紛紛擾擾,遠離那些勾心鬥角。

  他所有的精力和天賦,都能專注在修煉上。

  現在就最好。

  尤其是,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路,屬於自己的青花之道。

  竹林之中,端木黃昏雙目緊閉,盤坐在地上,雙掌捧著古舊木盒,就像睡著了。

  身下浮現精美絕倫的青花圖案,流轉不休。

  風聲瀟瀟,竹葉飄零飛舞,但是只要飄到端木黃昏周身三丈範圍,就會被一股無形之力,緩緩推出。

  端木黃昏身下地面流轉的青花每半個時辰,就會變幻形狀。

  每天二十四種變化,日日不休,天天不同。

  二十天過去,端木黃昏演化出四百八十種不同的【青花】。

  端木家的【青花】源遠流長,可以追溯到遙遠的修真時代。端木家收藏的青花種類有兩千多種,但是很多已經失去作用。

  每增加一種變化,端木黃昏周身的元力,便濃郁一分。

  端木黃昏的腦海中,存在一個龐大的典籍樓,他現在正在把它打散、粉碎,再重新組合。

  這僅僅是開始,註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端木黃昏充滿期待。

  樓蘭在盡心盡力地給大家準備元力湯,而雷霆之劍的隊員們正在他們之前覺得尷尬的鐵簍劍塔上,一遍遍地修煉曾經被他們抱怨和嘲笑過無數遍的簡單劍式。

  沒有什麼比實戰更有說服力。

  檸檬營地那塊震驚眾城的木板血字,是他們用劍向這個世界的第一次宣言。他們被自己的力量所震驚,他們在重新認知劍塔,重新認知自己。

  當他們完成這個過程,將會發生質的蛻變。

  他們並不了解這些,只是忽然發現,他們原來可以變得更強。

  因為艾輝受傷,顧軒暫時坐鎮艾輝的天權位,他第一次感受到艾輝承受的巨大負荷。顧軒不是軟弱之輩,並沒有放棄,強大的壓力就像磨刀石一樣,逼迫著他每天不斷進步。

  如今魚背城物資充足,每天的元力湯供應,大家深知在當下亂世,能有一個這樣的環境,多麼不容易。

  不需要任何督促,大家都在瘋狂的修煉。

  在劍塔旁,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何瞎子。

  他身負重任。

  打造出鐵簍劍塔那個奇怪的大傢夥,他的任務才完成第一階段,他現在還有第二階段的任務。

  依然是打造劍,不過不是打造大劍,而是打造雷霆之劍隊員們所用的劍。

  如今大家手中的長劍,參差不齊,種類不一,大部分都是他們以前所用的佩劍。用來訓練自然無不可,但是用來戰鬥,還是有一些問題。

  出於這個考慮,艾輝把打造制式長劍的任務交給何瞎子。

  雷霆之劍三百人,人手一把就是三百把,加上平時的消耗,毀壞更換,起碼需要五百把以上。

  數量並不是最主要的難題,困擾何瞎子最大的難題,是什麼樣的長劍,才適合雷霆之劍的需要。身為兵器師,他對自己打造的兵器有著極高的要求,非精品不出。

  鐵簍劍塔雖然是他一手打造,但是如何使用,他一頭霧水。直到山頂之戰,見識到劍塔的威力,也弄明白劍塔是如何運作的。

  這些天,他始終守在劍塔周圍,仔細地感受劍塔到底如何運作,感受著隊員們修煉的方方面面。

  連續的蹲點守候,他心中終於有所雛形。

  回到火爐旁,他開始打造。

  集束白焰噴在金屬上,金屬就像冰塊一樣輕易融化成一灘鐵水。他開始往裡面加入不同的材料,動作行雲流水,充滿美感。每投入一種材料,鐵水的表面都會掠過不同色彩的波紋。各種色彩的波紋在熾熱鐵水表面交織彙集,化作艷麗絢爛的漣漪。

  何瞎子的神態很專注,手掌中的眼睛散發淡淡的光芒,籠罩鐵水。鐵水的每一分變化,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鐵水的元力波動在不斷變化。

  手掌的眼睛散發的光芒陡然變冷,鐵水表面倏地密布一層寒霜,鐵水化作金屬錠。艷麗絢爛的漣漪,彷彿凍在金屬錠表面,形成極為美妙的花紋。

  何瞎子沒有停下來,而是拎起早就準備好的雪熔岩,淋在金屬錠上。

  嗤啦。

  響亮的聲音伴隨白色烈火升騰而起,金屬錠表面咔咔咔出現密密麻麻的龜裂紋。

  何瞎子拿起一把鐵錘,敲擊金屬錠,金屬錠外層酥脆得就像餅乾,很快散落一地,露出裡面銀白的金屬。

  一塊銀白半透明的金屬錠,彷彿銀白的水晶,裡面凍著柔軟纖細的花瓣,層層疊疊,美不勝收。花瓣狀的紋路,帶著閃閃發光的銀粉,放在陽光下,炫目至極。

  何瞎子露出滿意之色,他喃喃自語:「梨花閃銀,以後你就叫梨花閃銀。此生無憾,此生無憾啊!」

  雪白的花瓣,就像梨花一般。

  幸好艾輝沒有時間管他,否則起一個集束白焰的名字,那他就要吐血了。

  何瞎子很激動,這是他迄今為止,煉製出的最高階金屬錠。能夠創造出一種屬於自己的材料,並且命名,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是每一位兵器師夢寐以求的事情。

  他不得不承認,雖然艾輝起名的水平讓人無力吐槽,但是集束白焰和雪熔岩,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發明啊。

  倘若沒有這兩樣兵器師利器,他也無法煉製出來梨花閃銀。

  成功煉製出梨花閃銀的亢奮,讓何瞎子根本沒有半點勞累的感覺,開始煉製長劍。長劍在他心中已經有個雛形,梨花閃銀的煉製成功,意味著最大的難題被克服。

  他很快煉製出第一把,眉頭緊皺,便把它銷毀。

  第二把,還是銷毀。

  他不知疲倦,一把接一把,但是都無法讓他滿意。

  亢奮的勁頭過去,連續的失敗,讓疲倦更加濃重。

  他停了下來,坐在火爐旁發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頭頂星辰灑下光輝,夜風靜謐。

  樓蘭送來元力湯:「何煒,你的元力湯。」

  何瞎子回過神來,接過元力湯,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謝謝樓蘭。」

  樓蘭開心道:「不用謝,何煒。等以後,樓蘭還要向何煒學習煉製兵器呢。」

  「沒問題。」何瞎子爽快答應下來,他一邊喝著元力,一邊隨意道:「樓蘭,你為什麼要學習煉製兵器呢?」

  樓蘭歪頭想了想:「可以賺錢,以前樓蘭和艾輝,就是靠煉製兵器賺錢。」

  何瞎子啞然失笑,他沒有提醒樓蘭,艾輝現在窮得只剩下錢。松間谷堆積的雪熔岩,就是堆積的金山。即使在如今物價飛漲的時期,松間谷各種材料都十分充足,早就不是以前那個窮山谷了。

  他笑道:「那樓蘭可要加油哦。」

  樓蘭用力點頭:「樓蘭一定會認真跟著何煒學習。」

  吃完美味的元力湯,聽著樓蘭充滿開心的聲音,何瞎子覺得自己身體的疲倦一掃而空。

  看到何瞎子重新投入到思考之中,樓蘭沒有打擾他,悄然離開。

  何瞎子在總結之前自己的構思,發現了問題所在:他沒有脫離一般兵器的固有思路。

  元力的激發和催動,是一般兵器首先要思考的問題。用在雷霆之劍,卻是完全不合適。

  雷霆之劍隊員們的劍招都非常簡單,他們並不需要考慮元力的問題。雷霆之劍隊員們最需要的是什麼?蹲點觀摩多天的何瞎子,對此非常清楚,那就是同步性!

  同步性才是雷霆之劍威力大小的最關鍵因素。

  這也是雷霆之劍和其他戰部最大的區別所在,從來沒有哪支戰部,那個人的武力削弱到如此地步,而又把團隊合作提升到如此苛刻的地步。

  真是一個變態、非凡的構思啊!

  如此變態、非凡的戰部,當然需要一把與眾不同,同樣變態非凡的武器!

  何瞎子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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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4 08:28:06

第五百一十五章  大師有光不見血

  天心城愁雲慘淡。

  北海之牆的破滅,就像一記喪鐘,在大家耳畔敲響。所有茍延殘喘的幻想,在此刻就像陽光下的泡沫,無情破碎。

  從五行天到天外天,鮮血滿途,屍橫遍野。倖存者來不及慶幸,危機就接踵而至。

  北海之牆被摧毀,從神之血到天外天,已然一片坦途。神之血大軍洪流順勢而下,誰能阻擋?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葉白衣的受傷。

  北海部臨死反撲,向世人昭示北海有怒濤。然而五行十三部,只有一個北海部。北海部慘烈悲壯世人矚目,但是其他戰部的表現,簡直是一場災難。

  在神之血崛起的過程中,五行十三部就像腐朽的枯木,不堪一戰。或倒戈易幟,或部首死於非命,或全軍盡墨,茍活者戰戰兢兢,銳氣不再,如同遲暮老者。

  五行十三部千年來的榮耀和威名,喪失殆盡。

  北海部是其中唯一一道光芒,固然沒有勝利,但是他們不負重托,不負北海部的榮耀和威名。

  安木達宗師灑落的光輝足跡,在大地群山之間寂然無聲,日益荒蕪。

  殘陽的餘暉,灑落天心城。

  天心城曾經也是野心勃勃,它是天外天的中心,是長老會所在之地、所建之城,中央三部駐紮之地。可是如今殘陽如血,昔日的雄心破碎,人們惶惶不安,夜不能寐。

  神之血大軍何時轟然而至?又聽聞岱宗不日將至,接管天外天?

  何處可安餘生?

  街道異常蕭條,空蕩蕩看不見一個人影,店鋪絕大多數都大門緊閉,只有零星幾家還在營業,陽光都變得慘淡。從鍘刀雪夜之後,天心城的市面就蕭條許多,而在北海之牆淪陷之後,情況直線惡化,再沒心沒肺的人,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心情玩樂。

  世家豪門們在收拾細軟,尋找門路,要不要去翡翠森?或者加入神之血?聽說帝聖性情殘酷暴虐,一怒之下,血流成河,萬一到時候……

  忽然,天空的光幕亮了一下。

  許多在關注局勢的人立即精神一振,那是【五嶽】開啟的光芒。五座鎮神峰,組成的【五嶽】,坐鎮天心城四方和頭頂,共同組成一套堅不可摧的防禦光幕。

  平時的時候,【五嶽】只需要開啟一部分,便能夠保證需要。最近的局勢緊張,【五嶽】全開,以確保安全。

  天空上方光芒一閃,便消失不見。

  能夠讓大師來傳遞的消息,只有一種可能,前線的消息戰報!

  片刻後,年聽風出現在城主府,滿臉喜色:「城主呢?重要情報!煩請通報一下!」

  守在門前的侍衛滿是歉意:「城主不在府內,一刻鐘前剛剛去大師湖。」

  年聽風沒有停留,轉身離開。

  大師湖是天心城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它是大師之光的營地,光是守衛它的大師,就超過三位。而五座鎮神峰,最主要的防禦目標,也是大師湖。

  葉夫人幾乎每個月都要去兩三趟大師湖。

  大師之光計劃是她親自提出,在她掌權之後也是一力主推,幾乎寄托了她所有的希望。如果大師之光計劃失敗,那她就徹底失敗,再無翻身的可能。

  大師湖守衛森嚴,年聽風進入也需要通報和檢查。

  經過檢查之後,他進入大師湖。大師湖是一個天然湖,水元力極為充沛純正。據說當時天心城建立在此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湖的存在。

  要知道,天心城最多的是金修。

  大師湖不大,長約五里,最寬處約三里,形狀狹長如月。剛剛發現的時候,它被稱為月牙湖,直到把它作為大師之光計劃的營地,才把它改成大師湖。

  葉夫人對其寄予厚望,希望它能夠為天心城培養出越來越多的大師。

  年聽風在湖邊看到眾星拱月的葉夫人。葉夫人正在傾聽身邊一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彙報,年聽風走過去,沒有出聲打擾。

  中年男子看到年聽風,停下彙報,朝年聽風微笑致意:「年部首來了。」

  他長著山羊鬍,面容清瘦,頭上梳著髮髻,插著一根木簪,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年聽風不敢怠慢,連忙回禮:「見過麻先生。」

  麻士吉是葉夫人手下最重要的謀士,學究天人,精通王氏理論,是葉夫人的左膀右臂。【五嶽】就是出自他手,大師之光也由他主持,深得葉夫人倚重。

  雖然麻士吉無官無職,但是年聽風知道深淺,不敢有絲毫怠慢。

  葉夫人朝年聽風點點頭,接著問麻士吉:「你接著說。」

  年聽風肅容垂首在一側。

  麻士吉接著道:「夫人從牧首會得到的混沌元力修煉之法,構思巧妙至極,讓屬下大開眼界。從現在的發現來看,五元齊備是剋制血靈力的唯一之法。傳統的道路,除非晉升宗師,才能完成五元皆備。混沌元力獨闢蹊蹺,創出混沌元力,的確不愧是神之血百年死敵。」

  「屬下之前是根據鎮神峰的一些想法,完成五行環。湖底的土元力,大師湖之水元力,太陽流火之火元力,用巨木蓮之木元力,使四者聯繫在一起。然後我們定期餵養巨木蓮富含金元力的礦石金屬。開始的時候,遲遲不能結出五行蓮蓬座,直到我們借鑒混沌元力修煉之法,終於結出二十個五行蓮蓬座。每個五行蓮蓬座上,有十八個五行蓮囊。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總共有三百六十人。」

  年聽風心中莫名一寒,忍不住看了一眼湖面。

  湖面一個個流光溢彩的巨大蓮蓬,安靜地漂浮在湖面,隱約可見那些蓮子之中一個個蜷縮的人影。

  他知道第一期大師之光的入選元修,數量是五百人,基本覆蓋了當時各家族最有潛力的年輕人。後來又陸陸續續增加了不少人,尤其是對新民的開放,放低入選的門檻,讓葉夫人的聲望暴漲。

  前前後後,入選大師之光計劃的元修,超過一千五百人。

  但是現在,只剩下三百六十人。

  剩下差不多一千兩百人到哪裡去了?

  年聽風不寒而慄。

  聽風部的選拔已經非常嚴苛,但是選不上和選上了死亡,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驚人的死亡率,讓見慣生死的年聽風心中驚懼。

  就連麻士吉熱烈期待的語氣,都讓他心底發寒。

  「現在完成五行蓮衣有三百六十人,預計能夠成為大師的,起碼有兩百人以上。只要他們覺醒,局勢馬上就會發生變化。兩百名大師,還是兩百名五行大師,哈哈哈,就算帝聖、岱綱親至,也討不到多少好處。葉白衣之流,彈指灰飛煙滅。這還是第一批,第二批我們有經驗之後,周期可以大幅度縮短。」

  麻士吉的目光狂熱亢奮:「屬下計算過,只要我們的大師數量超過五百,足以橫掃一切!」

  葉夫人臉上露出笑容:「麻先生辛苦了!大師之光完成之日,便是給先生慶功之時。」

  麻士吉恭敬道:「夫人為了天外天殫心竭慮,鞠躬盡瘁,屬下微末之功不值一提。若非夫人提攜,屬下又能夠完成心中所學所想?」

  葉夫人展顏一笑,眾人眼前的世界彷彿陡然明亮起來。歲月彷彿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依然如此美貌。

  她斂起笑容,肅然正色道:「先生太謙虛了,先生國士無雙,天下何人能及?能得先生之助,妾身之幸,長老會之幸,天下之幸!」

  麻士吉呼吸陡然急促幾分,心中激盪。

  他前半生坎坷,顛沛流離,被視作離經叛道之輩,自負身具才華卻無人賞識,直到遇到葉夫人,這才得到施展才華的機會。

  他並不擅長拍馬溜鬚,剛才那句已經是他極限,此刻強忍心中激盪,道:「還未恭喜夫人,諸人之中,小寶最為出色,無人能及。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葉夫人嘆息一聲,目光複雜,沈默良久,才喃喃自語:「希望小寶能體諒媽媽。」

  麻士吉和年聽風對視一眼,都閉嘴不言。

  葉夫人抬起頭,目光恢復清明,目光轉向年聽風,語氣也恢復如常:「可是前線有消息?」

  「是。」

  年聽風不敢直視葉夫人的目光,低頭奉上戰報。

  葉夫人接過戰報,美眸一亮,欣喜道:「好好好!久旱逢甘霖,這場大捷,來得太是時候!兵人昆侖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師雪漫也很好,不愧是師北海的女兒,將門虎女!」

  眾人臉上都不由自主流露出欣喜之色。

  大捷,一場大捷!

  「把消息散播出去,各家消息村都要送到!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沒有宗師,只要我們團結一心,一樣可以獲勝!血修也是人,一樣也會死!」

  葉夫人的語氣因為激動,變得有些尖利,但是此時所有人都是欣喜若狂,沒有人介意。

  年聽風大聲應道:「是!」

  他沒有遲疑,轉身飛奔出去。

  片刻之後,蕭條沈寂的天心城,宛如醒轉,歡聲雷動,全城震動。

  葉夫人聽著一波高過一波的聲浪,意氣風發。

  大捷的消息,就像颶風一樣,以驚人的速度,傳遍整個天外天。

  對於這場勝利,天外天期待太久太久。

  師雪漫、鐵兵人、昆侖天鋒三人的名字如日中天,熱遍整個天外天。

  時代的洪流呼嘯碾來,有人粉身碎骨,有人鑄就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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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4 08:28:42

第五百一十六章  厲害了樓蘭和不離劍

  五府斷壁殘垣,八宮千瘡百孔。

  每次檢視自己的身體,艾輝都有種觸目驚心之感,沒死真是萬幸。

  他定下心神,北冥暗王樹的樹葉所剩不多,也就意味著他使用魔神鎧甲的次數所剩無幾。好在雖然沒有找到徹底解決的辦法,依然有一些收獲。

  比如他傷勢最重要的原因,並非身體承受衝擊,而是體內的劍雲承受衝擊。

  再比如,他大致弄清楚了劍雲的一些特性。

  當時他引發雲海的雷霆來抵抗螟蛉果,雷霆幾乎摧毀了他體內的一切,剛剛修煉出來的劍胎也被轟碎。但是被轟碎的劍胎,並沒有湮滅,反而吸收了大量的雷霆,形成了獨特的劍雲。

  比起劍胎,被轟碎的劍雲探知能力更加出色。

  艾輝如今能夠探知的距離,超過五十里,這在以前是無法想像的。

  但是比起劍胎,劍雲的狀態非常不穩定,艾輝的受傷和這有直接的關係。

  他渾身看上去千瘡百孔的血肉和劍雲存在一種奇妙的共鳴。穩定的劍雲,能夠讓他的血肉同樣穩定下來。而如果劍雲不穩定,他渾身的血肉,也會變得不穩定。倘若劍雲徹底不穩定,艾輝的血肉也會徹底崩潰湮滅。

  艾輝猜測,兩者產生共鳴的原因,是源自它們同時經歷雷霆的淬煉,都蘊含著雷霆。

  按照這個猜測,只要艾輝能夠穩定劍雲,身上的傷勢就會得到遏制。

  今天就是他印證自己的猜測的時候。

  艾輝飄浮在松間谷湖泊的上空,他面前是一朵小雲。雲朵非常小,大約只有半間屋子大小,潔白濃郁,就像一團柔軟的棉花。

  艾輝上半身赤裸,盯著眼前的雲朵,頭也不回道:「樓蘭,幫我記錄。」

  上次在雲海中催動雷霆的血淚教訓,讓艾輝明白,自己還是肉體凡胎,還是找一朵小的雲朵比較靠譜。為了尋找合適的雲朵,也費了艾輝一番腦子,後來想到谷底湖泊上飄浮的雲朵。

  不僅規模小,而且還可以控制,這樣比較安全。

  上次的教訓實在太慘痛。

  湖邊的樓蘭雙眼光芒閃動,認真道:「樓蘭已經準備好,艾輝。」

  艾輝手臂插入面前的雲朵之中,小心催動體內不穩定的劍雲。

  刺啦。

  輕微的麻痹感從手臂傳來,艾輝注意力高度集中,檢視體內的變化。

  電芒非常細小,但是依然刺激得艾輝頭髮根根直豎,就像炸毛的刺猬。

  細小的電芒沿著艾輝的身體遊走,滲入他的血肉。

  細小如髮絲的電芒,如同跳動的銀蛇,在艾輝的血肉之間穿梭遊走。血肉染上一層銀白,就像緊密細緻的銀絲,不時顫動。

  艾輝屏住呼吸,觀察每個細節。他的修煉大多都是自己的摸索,他深知許多有價值的發現,都是隱藏在一些不起眼的細節之中。

  一部分電芒被血肉吸收,剩下的電芒,則沒入劍雲之中。

  散逸的劍雲,開始緩緩收攏。

  隨著吸收的電芒越來越多,劍雲變得更加厚實。

  艾輝眼睛放光,他能夠感受到,隨著劍雲變得厚實,渾身像銀絲一樣顫動的血肉,開始變得穩定。這些天始終籠罩他的周身乏力感,大為消除。

  艾輝精神一振,自己的思路是對的。

  就在此時,忽然全身的麻痹感消除,劍雲也停滯下來。

  艾輝這才發現,面前那朵潔白柔軟的雲朵消失不見,只餘一縷白霧在他指掌間消散。

  樓蘭的語氣充滿驚喜:「艾輝,你的猜測是對的。」

  他雙目的紅光不斷閃動,語氣認真:「劍雲和你的血肉,的確存在共鳴。這種共鳴,是以雷霆為媒介。現在可以得出五個結論。」

  艾輝呆了一下:「五個?」

  他覺得印證了兩三個猜測,卻沒想到樓蘭能夠得出五個結論。

  樓蘭沒有停頓,一個個扳著手指,語氣認真:「第一,雷霆是劍雲的力量來源,會消耗,需要經常補充。第二,劍雲旋轉的時候,它會更穩定。從血肉的穩定狀態,也可以印證這一點。第三,艾輝體內沒有半點元力,血肉內的雷霆,對元力有強烈的驅除效果。第四,劍雲和血肉的共鳴,只能讓血肉穩定,並不能讓血肉壯大。因為無法容納元力,缺乏元力的滋養,血肉難以生長壯大。第五,艾輝的身體會變得更加虛弱。想要穩定傷勢,就需要壯大劍雲,從而需要補充雷霆。雷霆對元力有強烈的驅除作用,補充的雷霆會導致艾輝元力化血肉進一步退化。血肉退化會有一個臨界點,艾輝的身體會變得虛弱而穩定,這是血肉和劍雲的共鳴關係所決定。」

  艾輝目瞪口呆。

  怎麼感覺樓蘭比以前更厲害了?

  以前的樓蘭也能夠幫助他分析,但是絕對做不到這地步。樓蘭說的一二三點他也都能想到,但是四五點,他就沒想到。

  樓蘭的結論對不對,只要試一試就知道了。

  找到方向的艾輝,幹勁十足。

  剛剛結束一輪修煉的顧軒等人,個個如同從水裡撈出來,衣衫濕透,東倒西歪癱坐在地上。

  何瞎子抱著一捆劍過來。

  啪,他把劍往地上隨手一丟,道:「來,試試新劍。」

  他的聲音沙啞,疲倦不堪。

  顧軒的目光立即被地上的新劍吸引,對於一位踏上劍道的元修,對劍的喜愛發自內心。一把劍好不好,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他看到新劍的第一個念頭

  ——好漂亮的劍!

  疲倦不堪的身體不知從哪裡湧來一股力量,顧軒起身一個箭步上前,抓起一把新劍放在眼前仔細端詳。

  真是一把好劍!

  劍身比一般的劍要寬不少,同時又要薄許多。不知用什麼材料煉製而成,劍身透明閃亮,像泛著金屬光澤的水晶,而一朵朵潔白的花瓣清晰可見,就像凍在冰裡。

  他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材料?」

  「梨花閃銀!」

  顧軒搖頭:「未曾聽過。」

  「你當然沒有聽過。」何瞎子毫不客氣,語氣透著濃濃驕傲:「我前幾天所創。」

  顧軒肅然起敬:「原來是何師所創!」

  能夠獨創一種出色的材料,對任何兵器師來說,都是極為難得的事情。

  顧軒興趣更濃,他仔細看,劍身中間有一條極細的裂縫,把這把劍從中一分為二。這條縫隙極細,若非仔細看,很容易忽略。

  雙股劍?不對!

  細縫從劍尖一直延伸到靠近劍柄的位置。

  顧軒本身就是懂劍的高手,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形狀如此奇特的長劍。他眼中露出若有思的表情,心中一動,莫非……

  他輕輕揮動手中的新劍。

  嗡!

  明顯的顫動從手中的新劍傳來,下一刻,顧軒的眼睛驀地睜圓,震驚地看著地上其他新劍。

  它們也在顫動!

  失神之下,顧軒脫口而出:「這是……」

  何瞎子嘴角綻放一縷笑容,身為一位兵器師,有什麼比自己的作品震驚世人更讓他感到驕傲?

  「你們的劍術很奇怪,不求招式,不求元力,追求的是眾人同步,數百人宛如一人。如此劍術,大抵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在下孤陋寡聞,未曾聽說過。試製新劍最大的難題,就是什麼樣的劍,才適合你們,適合你們這種古怪的劍術?才能做到一劍動而萬劍動?在下靈機一動,想到音叉。想那音叉共鳴共響,豈不正好適用?」

  顧軒手中的新劍不斷揮動,地面的其他新劍也隨之顫動,其他人早就被吸引過來,圍在一旁兩眼放光,他們都意識到新劍對他們的大幅度提升。

  迫不及待的眾人,跳上鐵簍劍塔,就要開始試劍。

  何瞎子早就有留意顧軒他們的修煉,第一批新劍數量總共是六把。

  六座劍塔的塔主,一人一把,大家站好方位,恰好是一層之數。每個人臉上都充滿期待之色,手中的新劍是如此舒服,就像他們身體的一部分。

  顧軒沈聲道:「準備!」

  所有人神情變得肅然,這些天來的殘酷修煉,讓每個動作都變得像他們的本能。他們可以在一瞬間,就進入戰鬥狀態,注意力高度集中。

  顧軒驀地揮動手中的長劍。

  幾乎同時,其他五人手中的長劍微顫,長久修煉的本能讓他們立即下意識揮出手中的長劍。

  六道劍芒合而為一。

  一道凜冽的劍芒,就像一道流星,沖天而起,直入雲霄。

  顧軒等人露出狂喜之色,這把劍就像專門給他們打造的,實在太適合鐵簍劍塔。有了新劍,同步的難度大幅度下降。

  他們為何劍招如此簡單?就是因為同步的難度太大,只有削減劍招的難度,增加大家的同步。

  如今有了這把新劍,他們可以嘗試更多更複雜的劍招。

  如果說鐵簍劍塔是一頭巨虎,那麼新劍就是給巨虎插上的一雙翅膀。

  顧軒讚不絕口:「真是奇思妙想,發前人之未思!」

  真是一把好劍!

  新劍的妙處絕非音叉這一點,無論是元力的運轉,還是劍本身的手感,都是絕佳。

  何瞎子笑而不語,心中得意非凡。

  「此劍何名?」

  終於可以搶在艾輝之前定下劍名,何瞎子心中莫名鬆一口氣,語氣斬釘截鐵。

  「【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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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4 08:29:25

第五百一十七章  恥與爾輩為伍

  又是一團雲被吸收殆盡。

  把手臂放到眼前,手臂比之前又瘦了一圈,艾輝不由露出苦笑之色。

  體內的劍雲又壯大了一分。

  肌肉已經大幅度退化,原本稜角分明的肌肉,如今消失不見。雙手的力量大幅度變弱,他比以前整個瘦了一圈。

  渾身纏滿的繃帶,讓他看上去就像風乾的木乃伊。

  艾輝全身生機黯淡,就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斷氣的人。然而傷勢反而穩定下來,身體變得孱弱許多,但是並沒有什麼不適。

  最不習慣的是艾輝自己。

  以前的時候,強壯而靈活的身體,素來是他戰鬥最信賴的武器之一。他非常擅長利用自己身體的優勢,從而獲得戰鬥的優勢。

  但是如今,這個優勢喪失殆盡。

  突然變得手無縛雞之力,弱不禁風,說不彆扭那是自欺欺人。

  和身體孱弱不同,體內的劍雲壯大數倍,它緩緩旋轉,散發無邊的威勢。

  不知為何,自己的眼睛,現在變得異常明亮和變幻不定。

  空靈而難以捉摸。有的時候像洗過的天空,清澈高遠。有的時候像浩瀚的星空,深邃無邊。有的時候雷霆密布,散發著毀滅的氣息。有的時候鋒芒如劍,直抵心間。

  然而無論什麼時候,它都是如此光芒耀眼,令人難以直視。

  他手掌摸上腰間的劍柄,體內劍雲一震,虛弱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艾輝眼睛的光芒,變得更加刺目鋒利。

  輕搖劍柄,艾輝的身形在天空倏地消失不見。

  下一刻,艾輝出現在離地兩尺的高度,他鬆開劍柄,身體的力量立即消失不見。他跌落地面,一個踉蹌,才穩住身形。

  這些天他還有許多新的發現。

  劍雲只有在兩種時候才會有反應,一個是吸收雷霆的時候,另一個就是當艾輝握上劍柄的時候。只要艾輝一握劍,劍雲就會立即發動,散發的威勢充盈艾輝的身體,血肉與之共鳴。

  艾輝稱之為劍雲貫體。

  但是只要他一鬆開劍柄,他就會重新變成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

  更讓他無奈的是,劍雲貫體會消耗劍雲中的雷霆。這使得他不得不減少自己的握劍時間。

  就在此時,他忽然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是楊笑東。

  楊笑東風塵僕僕,看到艾輝鬆一口氣,原本對艾輝沒有好感,但是戰後歸來見到,還覺得有幾分親切。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艾輝:「這是大人給你的信。」

  鐵妞的信!

  艾輝精神一振,連忙接過信。

  「大捷!大捷!」

  神畏營地裡一片歡騰。

  萬神畏不茍言笑的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他遙望戰場,神色有些複雜。

  「什麼大捷?」

  樂不冷前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萬神畏連忙轉過身來,將手中的捷報遞給樂不冷前輩:「前線的捷報,天鋒兵人和重雲之槍,聯手重創敵軍,敵人損失超過三千,都是精銳……」

  樂不冷接過捷報,看了一眼,枯瘦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毫不客氣把手中的戰報扔在萬神畏的臉上。

  戰報薄薄一張紙,但是砸在臉上卻是如同重錘。萬神畏悶哼一聲,顧不得臉上生痛,連忙問:「前輩為何生氣?」

  樂不冷絲毫不理他,沈著臉轉身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萬神畏連忙追上去:「前輩,前輩……」

  樂不冷充耳不聞,走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萬神畏強擠笑容:「前輩您這是幹什麼?」

  他平時不茍言笑,此時笑容看上去極為古怪不協調。

  樂不冷頭也不抬:「老夫不等了,這就去挑戰岱綱。」

  萬神畏大吃一驚,不知道樂不冷受了什麼刺激,連忙勸道:「前輩我們不是說好了聯手對付岱綱嗎?為何變卦?」

  樂不冷自顧自收拾:「丟不起那個人。」

  萬神畏沈下臉:「前輩這是何意?」

  營地其他人看到兩人紛爭,紛紛停下歡慶,目光看了過來。

  「何意?」樂不冷冷笑一聲,停下手上動作,瞇起眼睛,眼中兇光閃爍:「莫非你還敢和老夫動手不成?換做老夫年輕的時候,現在就把你宰了。」

  萬神畏強忍心中怒火,渾身散發洶湧的殺氣,拳頭情不自禁握緊:「前輩把話說清楚,有何不周到的地方,也讓晚輩明白。」

  樂不冷滿臉嘲諷和不屑:「和你切磋這麼些天,還以為你是條漢子。現在方明白,欄養之虎,野性盡失。井鎖蒼龍,不復睥睨之態。老夫一生沈浮,數度生死,唯獨一戰之勇,不敢半步退縮。信那飛蛾撲火,剎那芳華,死有餘光。看看你們,蠅營狗茍,以精明計得失,實則畏縮怯懦,暮氣渾噩。」

  乾瘦的老頭,每個字卻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兵營諸人沈默不語。

  萬神畏滿是風霜的臉上青紅交加。

  樂不冷拔高音量,憤聲道:「中央三部,靡費無數!你們一身,甲胄兵器,修為傳承,元食元豆,莫非出自葉氏之宅?」

  將士的目光,不由彙集在萬神畏身上。

  萬神畏此刻臉上表情更是尷尬、羞憤和憤怒,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將士們解釋。

  樂不冷完全不理會,言辭如鋒:「如今牆關粉碎,北海覆滅,戰友袍澤以身殉國,然屍曝荒野,受盡羞辱不得安息。鐵蹄洪流須臾便下,眼看山河破碎生靈塗炭,我問你們,將死者何人?」

  周圍更加安靜,許多人侷促不安。

  樂不冷的聲音就像一把刀,插進每一位神畏部將士的心臟:「供養你們之人!」

  所有人的臉倏地漲得通紅,粗重的鼻息,此起彼伏。

  樂不冷嘲諷之意更濃:「大捷?呵呵!」

  他胸中一股怒氣騰地竄上來,髮鬚皆張,聲色俱厲:「光輝足跡,老人死敵國。北海師家,孤女戰前線。兵人天鋒,新兵守疆土。所謂天下精銳之最,在後方營地彈冠相慶拊掌笑稱大捷,哈哈哈哈哈!」

  樂不冷仰天長笑,笑聲刺耳。他突然收聲,胸中激憤難平,一拳轟向營地中心的演武場。

  咚!

  宛如重鼓敲在天心城,兵營中央的演武場,化作齏粉。

  一個超過二十丈深的巨坑,拳指印記赫然可見。

  天心城的【五嶽】,受到驚動,光幕陡然亮起,無邊的威壓籠罩,光幕厚實如牆,朝兵營防線碾壓而來。

  「恥與爾輩為伍!」

  充滿決然和不屑的聲音,從天空傳來,全城可聞,震得人們耳朵嗡嗡作響,震得神畏部將士大腦一片空白。等他們反應過來,無邊的羞憤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們。

  一道桀驁決絕的枯瘦身影,夷然不懼迎著五嶽的轟然碾壓而來的光牆撞去。

  金色的火焰,在他背後升騰而起,投下耀眼的光芒。

  「死物也敢攔我?」

  樂不冷滿臉冷笑,金色的火焰包裹拳頭,一拳轟在光牆。

  瞬間熾亮的光芒,就像太陽綻放,天心城白茫茫一片。

  等大家的視野恢復如常,天空只剩下一面像蛛網般的光牆,中間赫然一個空洞,樂不冷的身影不知所蹤。

  眾人無不駭然失神。

  五座鎮神峰也彷彿被這驚世駭俗的一拳給震住,足足過了十息,才回過神來。天空光牆上佈滿蛛網般的裂紋,迅速被修復,緩緩消失。

  天心城城主府。

  大家摒住呼吸,仔細傾聽。

  葉夫人的聲音很平穩沈著:「他們勢必會遭到敵人的報復,物資的補充要跟上。不計任何代價,馬上送到三支戰部手上,包括人員的補充,這些都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情。」

  年聽風小心地問:「三支戰部規模該如何安排?」

  葉夫人看了他一眼:「都一樣。」

  年聽風若有所思,點頭:「屬下知道了。」

  葉夫人繼續道:「除此之外,不是有三座鎮神峰剛剛煉製完成嗎?也給他們送去,一個戰部一座。」

  下面頓時一陣騷動。

  「夫人不可,萬一鎮神峰落到敵人手中,那就危險了。」

  「是啊是啊,此等重器,不可輕易授人。」

  ……

  葉夫人揚起手掌,所有的聲音頓時消失。

  葉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轉眼消失不見,她沈聲道:「國之重器就應該用在戰場上,難道讓它待在倉庫裡堆灰?去辦!」

  年聽風臉上浮現佩服之色,恭聲道:「是。」

  葉夫人露出滿意之色,目光環顧下方:「不光要宣傳這次大捷,還要宣傳這次大捷的獎賞。我要讓其他人知道,只要他敢戰鬥,只要他有功勞,長老會就一定不會薄待他。尤其是鎮神峰,不管哪支戰部,只要它立下足夠的功勞,就能得到鎮神峰。」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稱妙。

  就在此時,忽然地面顫動,大家一驚。

  「恥與爾輩為伍!」

  尖銳的聲音清晰可聞。

  年聽風臉上難掩驚色:「是樂不冷。」

  緊接著外面白光一閃,旋即恢復正常。

  葉夫人臉色鐵青:「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

  年聽風身形消失,片刻後回來,臉色古怪:「樂不冷前輩去挑戰岱綱了。」

  葉夫人和其他人也露出錯愕之色,樂不冷沒到宗師的境界,獨自挑戰岱綱不是找死嗎?

  就在此時,忽然有人匆匆來報。

  「報,神畏部拔營,準備出城!」

  葉夫人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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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5 10:56:45

第五百一十八章  債主和大爺

  「……事實證明,如果能夠提前佈置戰場,而且有一位擅長築造的土修大師,戰鬥對防守方非常有利。事先佈置的戰場,能夠在激烈的戰鬥中為己方提供有利的防守,並且能夠清晰反攻的進攻路線。可以預見的將來,戰場築造大師很有可能成為土修晉升的一個新的方向,也會成為一個新的職業……」

  「……地火塔炮的威力巨大,在戰鬥中能夠發揮重要的作用。但是它也會成為敵人重點的攻擊目標,圍繞著地火塔炮佈置有層次的防禦,是非常必要的。胖子的炮擊水平令人讚嘆,並且對塔炮提出了全新的建議,我們討論過之後,認為可行度很高。具體的驗證,只有等回來之後,讓何師試過才知道……」

  「……地火炮塔在戰鬥中發揮的作用令我吃驚。我有一種預感,它將會對戰爭的形態發揮巨大的影響。我已經在設想,如果能夠把地火炮塔構架在鎮神峰上,理論上可以大幅度增強鎮神峰的攻擊性,我甚至還為它設計了幾種戰術。可惜,我沒有鎮神峰……」

  「……敵人的適應能力非常強,在戰鬥的後期,敵人已經開始找到我們的薄弱之處。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所剩的有生力量不夠,無法撕開我們的防線。當時的情況已經極度危險,回想起來,心有餘悸。我們正在討論如何著手解決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有一些想法,但是否有效,還要在實戰中驗證……」

  鐵妞的信,艾輝看得很慢,看得很仔細。

  整封信就像一篇戰鬥總結,沒有任何敘舊,思念之類。

  艾輝有些出神,他能夠在腦海中勾勒出那場戰鬥場面。

  地火炮塔噴湧的火光,如同潮水般的敵人,撕裂耳膜的嘯音、爆炸聲,升騰的硝煙,不時飛濺的泥土又會像雨點一樣砸下來,空中被擊中的雙方士兵像斷線的風箏……

  從天空俯瞰,防線就像一條被擠壓的波浪,身披藍白色甲胄的少女,手持雲染天,像釘子一樣釘在波浪的最前沿。

  不用想,艾輝也知道鐵妞會在戰場的什麼位置。

  她永遠都會身先士卒,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這一點便是艾輝都佩服不已。

  看到信的結尾,留下名字赫然是:債主。

  艾輝一下笑出聲了。

  他把信反反覆覆看了幾遍,皺著眉頭思索良久。然後攤開紙,開始寫信。

  「……如你所言,未來的戰爭,類似塔炮的戰爭兵器,一定會發揮出重要的作用。只要有足夠的雪熔岩,地火炮塔就能發出轟鳴,給敵人造成大量的殺傷。倘若能夠把地火炮塔,佈置到鎮神峰上,鎮神峰無疑就會變成空中堡壘。需要給它配備擅長空戰的元修,防止敵人近身。依然如你所言,戰爭開始正在走向一個劇烈變化的時代……」

  「……築造大師的構想很好,可以考慮與木修聯合。木修擅長大範圍的干擾、毒素、迷惑,如果能夠和築造大師配合,應該可以發揮更出色的效果。另,傍晚閉關中……」

  「……傷勢已經穩定,雷霆之劍正在逐漸形成戰鬥力……」

  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然後艾輝發現,如果說鐵妞的信是一篇戰鬥總結報告,那麼他的回信就是一篇戰爭構想報告。

  好吧,報告對報告。

  很應景。

  在信的末尾留名處,艾輝認真地寫下:大爺。

  他心中得意,難道不知道現在欠債的都是大爺嗎?債主有什麼稀奇的?

  楊笑東看著艾輝速度飛快寫完信,然後一臉莊重地把信折好,放進信封裡遞過來。他神情也變得認真起來,看來是一封很重要的信。

  艾輝問:「什麼時候走?」

  楊笑東道:「馬上。」

  剛剛一場大捷,是五行天面對神之血真正意義上的一場大捷。敵人的力量雄厚,先鋒戰部的損失並不足以讓對方傷筋動骨,卻會激怒對方。

  接下來對方的報復,一定會非常瘋狂。

  楊笑東雖然不待見艾輝,對師雪漫卻是異常敬重。

  艾輝接著叮囑:「走的時候,多帶一些雪熔岩。」

  楊笑東點頭:「好。」

  他親眼目睹地火炮塔的威力,自然知道雪熔岩的重要性。而且接下來的戰鬥不容易,補給是個問題,現在是補充的最好時機。

  可惜當下不如往日,否則的話,一個沙羅盤就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不管是沙羅盤,還是消息樹,都是建立在當年五行天之上。五行天經過歷代強者的梳理,地底土元力渾然一體,沒有阻隔。穩定而強大的五行天,就像是一片富饒肥沃的土壤,而沙羅盤、消息樹、雲翼,就是這片肥沃土壤上生長的大樹結出的美味果實。

  如今肥沃的土地變得貧瘠乾枯,而生長在土壤上的樹木花朵也枯萎凋謝,不復當日的芳華。

  許多以前覺得習以為常的事物,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沙羅盤如此,消息樹如此,還有三葉藤車等等。

  楊笑東沒有浪費時間,路程不短,帶著雪熔岩離開。

  看著楊笑東消失在天邊的身影,艾輝心中升起強烈的緊迫感。

  天心城,人們紛紛離開房屋,走上街頭。

  剛才的動靜早就把大家驚動,此時看到街道上對峙的雙方,大吃一驚。

  人數多的一方是聽風部,人數少的一方是神畏部,中央三部內訌?還是謀反?剛剛才宣揚大捷,怎麼又開始內訌了?

  年聽風擋住萬神畏的去路,苦口婆心勸說:「樂不冷他腦子不清楚,萬老大你腦子還不清楚嗎?這樣莽撞亂來,沒有勝利的機會!我們中央三部全都上了,那又怎麼樣?能勝利嗎?勝利不了……」

  萬神畏神色淡然點頭:「我知道。」

  年聽風氣結:「你既然知道,為何還如此?」

  萬神畏淡淡道:「樂不冷前輩罵得對。保衛家園人人有責,但首先是我們的。因為我們受天下供養,而他們沒有。倘若有人要死的話,應該我們先死,要流血應該我們先流,才輪得到別人。」

  年聽風默然,片刻才道:「死了就行嗎?贏了才最重要。」

  萬神畏反問:「誰贏?」

  年聽風肅然道:「我們大家,五行天。」

  「已經沒有五行天了。」萬神畏露出淡淡的嘲諷:「至於我們,代表不了大家。如今的長老會,已經代表不了所有人。」

  年聽風冷笑:「那誰能代表?岱綱?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內鬥,然後失敗,然後都成為血修?」

  萬神畏搖頭:「你小看了天下英雄,草莽多英豪。」

  年聽風哂笑:「你寧願把希望寄托在還不知道在哪的所謂草莽英豪,也不願相信大長老指定、身負大義的繼承人。」

  萬神畏點頭:「是的。葉氏所作所為,我不信服。」

  年聽風臉色變得難看:「別人不知道也罷,你不知道當下局勢如此糜爛,夫人做到今天這地步,費了多少心思,是何等殫精竭慮……」

  「正是當下的局勢如此糜爛!」萬神畏打斷他,目光坦蕩:「我們需要的是勇氣,不是交易,不是算計。你也不想死,我也不想死,每個人都明哲保身,誰去死?不要說什麼中央三部,就是普通戰部,都應該死在平民前面,而不是他們背後。這不是什麼榮耀,是我們基本的責任。」

  「說得好!」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街道的盡頭響起。

  年聽風瞳孔一縮,是西門裁決!

  萬神畏轉過臉看著形如女童的西門裁決。

  西門裁決嘿然:「想不到萬老大竟然有一天嘴皮子也這麼利索。」

  萬神畏滿是風霜的臉龐有些赧然:「說起來真是羞愧。」

  「是該羞愧,我裁決部,同赴戰場。」西門裁決冷哼:「年聽風,葉氏一族心都是黑的,你小心不要被賣了。」

  年聽風的臉色難看,他沒想到裁決部也會跑過來湊熱鬧。

  「讓他們去吧。」

  葉夫人的聲音遙遙傳來,護衛拱衛,她儀態莊重威嚴。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沈聲道:「想去的都去,我不攔你們。有些話在這卻要說清楚,死很容易,活著更難。你要妥協,你會受盡委屈,背負罵名,千夫所指,但是只有活著,才有獲勝的機會。中央三部是天下最精銳的戰部,拼光了,我們再也無力打造其中任何一支。」

  大家默不作聲,葉夫人的話並非沒有道理,更有許多人臉上浮現憂色。

  西門裁決冷笑:「狡辯。」

  萬神畏目光直視葉夫人,神色坦蕩:「夫人可以活著,追求夫人的勝利。中央三部,也許可以保得住天心城。保得住天外天嗎?保不住。天心城之外其他城呢?不管他們死活?夫人之心,只在這小小的天心城。奈何中央三部,隸屬整個五行天,並非只屬於天心城。」

  說到這,萬神畏只覺得興味索然,懶得再說,直接下令:「出發。」

  神畏部上下轟然應諾:「出發!」

  西門裁決尖利的嗓門:「出發!」

  裁決部上下轟然應諾:「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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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11 11:34:48

第五百一十九章  岱宗旨意

  陸府是翡翠森首屈一指的顯赫家族,但是比起權家的奢靡,陸府低調簡樸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無論是陸辰,還是陸明秀,都不曾聽聞荒唐之事,其嚴謹的家風令人稱道。

  陸府家主的書房,異常的樸素,甚至簡陋。

  地上的木板處處可見歲月的痕跡,走在上面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有幾塊木板和周圍顏色差異頗大,顯然是後來修補。木板泛著黑亮光澤,可見平時經常使用,並且經過精心打理。

  書房的四壁,擺滿各種書籍,有些淩亂。

  陽光從鏤空的木窗透射進來,在木板上留下一道歪斜的花朵影子。木窗上鏤空的花紋是一棵七片葉子的花朵,那是七葉花。在五行天剛剛建立的時候,曾經很是時興過一陣子,寓意家和業興。流行了大約一百餘年,便逐漸被更就加鮮艷漂亮的花式取代,如今很難看到。

  一位大約五六旬的儒雅男子正在房間的角落,折騰著一架織機。看上去只完成了一半,周圍地面到處散落著形狀各異的部件。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滿頭大汗的男子頭也不抬喊了聲:「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余叔,他小心地看著地面木板。他對書房很熟,知道什麼地方剛剛被修過,什麼地方有隱患,落腳非常小心。

  書房木板的修理,老爺素來親力親為,不讓別人插手。

  身為僕人,時刻牢記不要給主人增加半點麻煩,是余叔這麼多年的經驗之談。

  他輕手輕腳走到男子的身後,看著只完成一半的織機,笑道:「老爺可是說明天就能完工,看來似乎不妙。」

  「完不成嘍!」

  中年男子從地上站起來,身上隨處可見木屑,頗為狼狽。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粉塵,接過余叔遞過來的濕毛巾,道:「這艾輝還是真有幾把刷子,針神峰古怪得很,好些地方讓人摸不著頭腦。可惜我家女兒也是個死腦筋,不肯把它拿回來給她爹研究研究。」

  這位中年人便是陸府家主,陸辰陸明秀的父親,陸之安。

  誰也想不到,堂堂陸府家主,竟然在家中試圖仿製針神峰。

  余叔笑道:「小姐的性子,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也是。」陸之安笑道:「她平時看上去倒是聰明得緊,其實是一根死腦筋。」

  擦乾淨手,他把毛巾扔給余叔,大步走到書桌前。

  拿起桌上已經涼了的茶,狠狠灌了一口,感覺胸中清涼許多,他才開口道:「昨天辰兒給我來信了,就一個意思,要徹查,辰兒這次是真急眼了啊。說吧,查得怎麼樣?」

  余叔謹慎道:「從目前來看,峰少爺的可能性最大。」

  「把你查到的都說一遍。」

  「是。」

  余叔斟酌了片刻,方開口道:「我們抓住一位草賊的餘孽,就是當時在小姐晉升大師的時候刺殺的弓手。這傢夥嘴很硬,不管我們怎麼用刑,他都不說。後來還是秋少爺有辦法,用了幾種蠻荒深處出產的草藥,煉製出一種失魂丹,這傢夥才說的實話。」

  陸之安不滿道:「鳴秋這孩子,回來了也不到咱家來,枉他小時候我那麼疼他!。」

  余叔笑道:「在秋少爺眼裡,老爺的宅子可比小姐的繡坊差遠了。」

  陸之安哈哈大笑:「說得也是。」

  他止住笑,忽然問:「鳴秋沒有去看他師父?」

  余叔看了老爺一眼,搖頭:「沒有。」

  陸之安皺起眉頭,片刻才搖頭嘆息:「算了,他們師徒倆的事情,我不去摻和。你繼續說。」

  余叔又看了老爺一眼,說出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峰少爺怕是對小姐有意。」

  陸之安臉色沒有變化:「說下去。」

  「從那草賊餘孽口中,他們是接到一筆大生意,對方付出大價錢讓他們攻打淺草城,並且俘虜小姐。按照原本的計劃,對方還會出一筆巨資贖買小姐。草賊非常重視這筆生意,加之與我陸府有仇,很上心。因為擔心走漏風聲,他們派出幾路先鋒探哨,沿途所遇之人都會斬盡殺絕,沒想到遇到艾師,反被艾師所殺。」

  陸之安面沈如水,看不出喜怒。

  余叔的語氣平緩,盡量不帶感情色彩:「當時峰少爺的火浮雲,正在前往淺草城的路上。從時間節點上來看,如果草賊按照原計劃進攻淺草城,峰少爺的火浮雲抵達時,淺草城應該是激戰正酣。老奴特意派人挑了幾位府內在草殺的成員側面了解了一下,證實峰少爺的戰部在抵達淺草城之前,安排了大量的奪城、破襲、解救人質的修煉內容,非常有針對性。其中包括熟悉淺草城完整的城內地形,還有特殊的戰術等等。我們把這些戰術內容給草賊餘孽看過,他的反應很激烈。不過從修煉的內容來看,峰少爺並無傷害小姐的意圖。」

  陸之安點點頭,讚嘆道:「峰兒謀慮縝密,很有一套,如果不是艾輝誤打誤撞,得手的可能性很大。明秀離家多年,與峰兒感情疏離,英雄救美雖然老套,還是很有效的。鳴秋當時不知所蹤,找個由頭拉近感情,可得先手。」

  余叔不敢作任何評價,繼續道:「鄭曉曼的事情,也是突然有一天有神秘人找上門來,說能給她一個報仇的機會。草賊內部對此事極為反對,但是鄭曉曼執意復仇,一意孤行,他們無法阻攔。屬下想不明白,峰少爺為何要對艾師下手?」

  陸之安淡淡:「嫉妒是毒蛇。你可曾見過明秀對誰這麼好?峰兒以養子身份而崛起,看似堅強,內心實則自卑敏感,不如明秀啊。辰兒性子太淡泊,明秀通曉事理,外柔內剛,若是個男兒身該多好!」

  余叔附和道:「都是隨老爺。」

  陸之安哈哈大笑:「你這個馬屁拍得火候真是恰到好處。」

  余叔咧嘴一笑。

  陸之安斂去笑容,嘆息道:「峰兒的短處,我豈能不知?然而府中勝他者誰?辰兒不問俗事,不沾煙火。明秀一心刺繡,對她師弟比對她爹都好。峰兒太著急了,倘若按部就班,陸府還不是交到他手中?明秀夫婿再強,也不姓陸啊!」

  余叔不敢說話,垂手聆聽。

  「艾輝讓你帶來的話,我雖然覺得他心繫明秀,情有可原,但還是狂妄了些。後來我就知道自己錯了。檸檬營地木牌血字未乾,如今天下何人敢輕視他?松間谷,藏猛虎。」

  「剛剛傳來的消息,天外天前線大捷。天心城雖然宣揚三支戰部齊心協力,實際上,師雪漫的重雲之槍,才是取勝關鍵。看看,松間派根繁葉茂,人才濟濟,前途無量。明秀出自松間派,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和松間派衝突?」

  陸之安自言自語。

  「鳴秋回來了,不管他和岱宗矛盾多深,但依然是岱宗的弟子。鳴秋又怎麼能容忍,有人打明秀的主意呢?」

  他語氣感慨,眼中流露出一絲傷感:「太著急了啊峰兒,這裡面每個人,都不是你能招惹的啊!」

  余叔心中也在嘆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老爺對陸峰寄予多少期望,並且為了培養陸峰,花費了多少心血和精力。

  陸之安的神色恢復淡然:「把峰兒交給辰兒吧。峰兒到底是岱宗的記名弟子,不是我們能夠隨意處置的。他們師兄弟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

  余叔恭聲道:「是。」

  他正欲離開,敲門聲響起。

  門外的護衛稟報:「老爺,海清大人求見。」

  陸之安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主動推門而出。

  臺階之下,一位中年男子漠然而立,聽到開門聲,轉過身來。

  陸之安拾級而下,臉上堆滿笑容:「稀客稀客,海清大人可是許久沒來寒舍了,來來來,裡面請,這次可要和大人好好敘舊。」

  海清一向古板,不茍言笑,欠身行禮:「見過家主!敘舊只能下次了,這次海清給岱宗傳話。」

  陸之安肅容躬身:「請大人示下。」

  海清沈聲道:「岱宗說,陸峰有些事做錯,但自古兄弟不鬩牆,師兄弟又豈可互傷?剝奪陸峰草殺部首之職,入草窟三年,以示懲戒。是死是活,看他造化。」

  陸之安恭聲道:「遵岱宗旨意!」

  明秀織坊。

  郁鳴秋看著鏡子中的男子,滿臉的鬍子茬刮得乾乾淨淨,長長的頭髮再次用紅繩束起,整個人看上去精神飽滿。

  滿臉的滄桑消失,他彷彿看到五六年前的自己。

  如果沒有血災,沒有後來的一切,現在會是什麼樣?

  他自嘲地搖搖頭,把腦中的雜念甩掉。想到自己能住進織坊,他就精神抖擻,渾身充滿了幹勁,雖然是打著保護明秀的旗號。

  魂牽夢繞的倩影,離自己如此之近,心還是空蕩蕩的房間,此刻卻灑滿陽光。

  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容光煥發的郁鳴秋大步推門而出。

  待會見到明秀第一句該說什麼呢?

  技藝有點生疏啊……

  從陸府離開的海清,行走在街道。

  街道的行人沒有多看他一眼,誰也不知道,這個板著臉沒有護衛的男子,竟然是整個翡翠森的大總管。

  穿過街道,繞過拐角,來到一處工坊的門前,停下腳步。他抬頭,匾上寫著「明秀織坊」四個墨字,字跡飄逸出塵。

  海清不茍言笑的臉上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容,旋即消失。

  陸辰的字跡他太熟悉。

  大門敞開,他正欲舉步進去,裡面熟悉的聲音傳來。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咳咳,明秀早上好!」

  他彷彿看到一位紮著紅繩,耷拉著眼睛眼珠子卻在機靈轉啊轉的少年,正在搖頭晃腦吟詩。

  海清嘴角不自禁浮現一縷笑容,可是心中為何嘆息?

  他舉步入內,熟悉的容貌映入視野,還和以前一樣。他的目光在郁鳴秋的背上停留片刻便收回來。

  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看清來者,郁鳴秋臉上開朗的笑容消失。

  海清面無表情:「好久不見,小秋,岱宗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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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7-2-11 11:35:29

第五百二十章  熊貓僵屍

  端木黃昏的眼簾緊鎖,就像一扇緊閉的門,門後是大雪茫茫的世界。青色的雪花在空中盤旋飛舞,每一朵雪花都是一朵青花,形狀各異,萬千姿態。

  他沈溺在這個簡單純粹,卻又豐富多彩的世界。

  身下的光芒圖案再次變幻,悄無聲息。

  青花,第九百六十種。

  山谷的另一端響起中氣不足的咆哮。

  「【不離】?為什麼不直接叫【我離】?」

  「反正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叫【我離】也沒人管。」

  「腦子能不能轉個彎?光是【我離】這個名字,就可以多賣三成的價格!」

  ……

  風乾僵屍的上跳下躥沒人理會。大家還是要臉的,直接剽竊上古名劍的名字,這種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出來的。

  顧軒很直接地問:「老大您要來訓練嗎?」

  艾輝閉嘴。

  他現在的體力,越來越虛弱,現在走路腳步虛浮。開始的時候,還用劍雲貫體震住了顧軒等人,但是很快大家就看清艾輝色厲內荏的本質。每一次訓練,都要消耗劍雲的雷霆,艾輝現在體內的劍雲,只能堅持十次。

  現在對顧軒他們來說,一口氣揮出十劍,早就不是什麼問題。

  顧軒這樣的老油條當然不會和艾輝硬杠,輕飄飄的一句話足以完成一擊必殺。當然他也不敢真的惹惱老大,前天他們才剛剛被收拾過。別看老大病懨懨風一吹就倒的模樣,一摸上劍柄,頓時變了一個人,不到十五息,把他們所有人全都挑翻。

  十五息!

  挑翻所有人!

  老大手上是無鋒劍,劍身無光,但是當時暴起的劍光,就像突然撞上礁石的怒濤,鋪天蓋地,瞬間把他們淹沒。

  沒有人看清老大的劍光。

  顧軒被一劍拍飛出去十多丈,在地上足足躺了半天,直到樓蘭餵了他一些元力湯才緩過神來。

  至此之後,大家重新變得老實許多。不過顧軒這樣的老油條,自然不會被區區一場失利挫敗勇氣,很快又再度摸準了尺度。

  艾輝哼了一聲,懶得理會這些老油條,心中卻一條條牢牢記下來,等以後一個個好好收拾。

  忽然,他抬起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有人正在朝這邊飛來!

  本來嘻嘻哈哈的眾人頓時噤聲,大家臉上露出警惕之色。

  艾輝擺擺手:「沒事,是熟人。」

  其他人聞言,才放鬆下來,不過也沒了玩鬧的心,大家各自繼續修煉。

  沒多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天而降,赫然是離開沒多久的穆雷。

  剛剛「看」清楚是穆雷的時候,艾輝十分意外,但是此刻恢復如常,笑瞇瞇道:「這是什麼風把我們穆師吹來了?」

  穆雷看著艾輝的一身打扮,被嚇一跳。

  白色的繃帶纏滿全身,原本露在外面的眼睛,此刻綁著兩片黑色的圓形晶片,看上去十分詭異。上次離開到這次來,中間間隔沒有多久,但是艾輝整個人瘦了好幾圈,就像風乾的僵屍。現在戴上黑色晶片,儼然是熊貓僵屍。

  穆雷忍不住好奇地問:「你眼睛受傷了?」

  艾輝眨了一下眼睛,黑色的晶片紅光一閃:「有一點。」

  穆雷覺得這一幕好像在哪裡見過……

  黑晶片是樓蘭用火元晶片煉製而成,能夠阻擋艾輝刺目的目光。艾輝試戴了一下,發現效果不錯,佩戴也很舒服,就沒有摘下來。樓蘭的手藝總是無可挑剔。至於是從僵屍變成熊貓僵屍,他這樣完全實用主義的傢夥,一點都不在乎。

  穆雷是老江湖,一看艾輝不想細說,就沒有再問。

  他小心翼翼地從背上取下鐵箱,鐵箱的製作精良,上面雕刻著無數精細的花紋。

  「這是明秀托我送來的生木枝。」

  一邊說,穆雷一邊小心地打開鐵箱,三根鐵製的樹枝,安靜地擺放其中。

  終於把東西送到,穆雷心中鬆一口氣。這次來送生木枝,實際上是他主動請纓。上次的螟蛉果事件,穆雷心中十分愧疚,覺得自己沒把事情辦好。

  沒有商隊的拖累,身為大師的穆雷,日夜兼程,沒花多少時間就把生木枝送到。

  艾輝的語氣中透著好奇和吃驚:「生木枝?」

  他走到鐵製樹枝前,蹲下來。在這三根鐵製樹枝上,他感受到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息。這縷氣息非常獨特,幽然深遠,就像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穆雷的語氣多了由衷的尊敬,道:「陸師最有名的作品!它蘊含最本源的一縷生機,只要你還沒斷氣,就能從鬼門關拉回來。」

  艾輝的語氣透著懷疑:「真的假的?」

  穆雷的脖子立即又粗又紅,瞪大眼睛,語氣不善:「當然真的!哼,要不是陸師疼愛明秀小姐,怎麼會捨得拿出來生木枝,還三支!」

  穆雷的性命就是被陸辰所救,對陸辰極為感激,聽到艾輝竟然質疑陸辰,頓時大為不滿。

  「那就是很貴嘍?」

  穆雷氣結,只覺得一股氣憋在胸口,忍不住嘲諷:「貴?生木枝什麼時候能夠用錢買到?這是無價之寶,連岱宗都稱讚不已的無價之寶。」

  艾輝聞言立馬喜笑顏開:「還是明秀師姐好!」

  停了一會,他接著問:「怎麼用?」

  穆雷楞了一下:「不知道,沒用過。」

  艾輝覺得有些棘手,忽然靈機一動,扯著喉嚨喊:「樓蘭樓蘭。」

  一道沙影飛馳而來,樓蘭停在艾輝面前,開心道:「樓蘭來了!艾輝,有什麼可以幫你嗎?」

  艾輝手指朝鐵箱一比劃:「樓蘭,研究一下生木枝的用法。」

  樓蘭眼睛紅光一閃,很驚訝:「生木枝?」

  穆雷終於知道剛才艾輝他覺得眼熟的那一幕在哪裡見過了。

  艾輝反問:「樓蘭聽說過?」

  樓蘭介紹道:「是的,艾輝。生木枝是白衣聖手陸辰最出色的作品,他以木為魂,金水火土為魄,煉製出來的生木枝,蘊含一縷本源生機。」

  艾輝聞言大為放心:「那就交給你了。」

  樓蘭開心道:「沒問題,艾輝!」

  穆雷呆呆地看著艾輝和樓蘭,他無法理解,生木枝這樣的無價之寶,艾輝竟然交給沙偶去研究。艾輝難道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願意為了任何一支生木枝付出任何代價?難道不知道自己一路來,內心掙紮鬥爭了多久才抵抗住誘惑?

  艾輝黑晶片紅光一閃:「穆師什麼時候走?」

  穆雷一口氣差點沒被憋死,剛剛抵達,水都沒喝一口,這就趕人了?

  他本來也準備把東西送到就離開,此時改變主意:「等你服用完生木枝再走,生木枝大名是如雷貫耳,到底多麼神奇還沒見過,不打擾你們吧?」

  「不打擾,那穆師隨意,我去忙了。」

  說完艾輝就匆匆離去。

  穆雷有些納悶,有這麼忙嗎?身為大師,他在任何一座城市都會獲得尊貴的待遇,像今天這樣丟在一邊不聞不問,倒是第一次遇到。

  艾輝在忙什麼?

  有些好奇的穆雷也隨之而去,無論樓蘭,還是顧軒等人,沒人阻攔他。

  艾輝確實很忙,緊迫感始終籠罩他。

  傷勢的穩定,是一個好的開始。劍雲的力量在逐漸發掘,從目前來看,還有很多的副作用。劍雲的增長不算快速,也不算緩慢,但是在眼下火燒眉毛的時候,真是慢得令人心焦。可是偏偏著急不得,他現在能夠吸收的雲朵,不能超過半畝大小。

  否則引發的雷霆就會超出他身體承受的極限。

  再來一次受傷的後果,他承受不起。

  無論他如何著急,也只能按捺心中的焦躁,按部就班修煉。

  反倒是雷霆之劍隊員們的修煉水平超出他的預期,何瞎子打造的【不離】劍,讓大家如虎添翼。

  除了劍雲的修煉,擺在艾輝面前,還有一個亟需解決的難題。

  如何才能讓鐵簍劍塔飛起來。

  艾輝本來是打算利用【北冥暗王樹】來提供元力,但是為了治癒他的傷勢,北冥暗王樹都快被他摘得光禿禿,已經不具備相應的能力。

  毫無疑問,如果想要讓鐵簍劍塔具備飛行能力,那就需要充沛澎湃的力量。

  是力量,而不是元力。

  如今的元力,獲取的代價越來越高昂。北冥暗王樹的特性,讓艾輝覺得它有這樣的潛力。

  艾輝可不是財大氣粗的長老會,能夠煉製鎮神峰。

  每一座鎮神峰,五行皆備,自成循環,由無數珍貴材料堆積而成,造價極其高昂。在其他人眼中鎮神峰神秘異常,但是在艾輝眼中,沒有多少神秘可言。鎮神峰使用消耗的並非某種單純的元力,而是五種元力構成的生之環所釋放的力量。

  這才是鎮神峰最大的秘密。

  老師王守川在他的理論裡對這有論述,但是並不精細,艾輝對於長老會能夠研究到如此深刻的地步其實也非常佩服。

  當五種元力完整構成生之環,生之環達到某個平衡的狀態,就會自發轟然運轉不休。

  轉動的五元生之環,釋放的力量,稱為五元環力。

  但是想要生之環達到那個平衡的狀態,並不容易。如何利用五元環力,也無頭緒。單種元力已經足夠人們的使用,對更高力量的追求人們並沒有那麼迫切。

  直到霸道而恐怖的血毒席捲五行天,人們才發現單種元力在血靈力面前是孱弱不堪。

  王氏理論橫空出世,元紋也讓一切變得有跡可循。

  這才出現鎮神峰這樣的戰爭重器。

  艾輝沒錢沒材料煉製鎮神峰,但他有其他辦法可想。

  因為他的老師叫王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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