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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10:34:36

第五卷 狗男女 第五十八章  廢棄公主(三)

    天暗了下來,穿著燕尾服的小提琴樂師熟練地演奏著浪漫的曲調,瑪茲安鎮露天廣場餐廳的侍者們,穿梭著為客人送上小巧的鍍銀燭台,不一會,蘑茹棚傘下的餐桌紛紛明亮了起來,微微的燭火曖昧又溫柔。

    “想來點什麼?”福蘭•弗萊爾說,“我記得你很喜歡脆餅奶酪湯和烤鵪鶉。”“隨便。”安玫聳聳肩,眼眸飛快地掃視著周遭,她用了幾秒鐘來勘察露天餐廳的布局,窺探附近的每一人,研究任何潛在的威脅。

    男人清楚,這並非姑娘對自己的邀請心懷疑慮,而是出于職業上的謹慎習慣,但還是在心底重重的嘆息。

    菜很快點好了,都是妻子在昔日喜愛的口味,福蘭加了瓶當地特產的密釀果子酒,他傾身為姑娘倒滿,“干杯,為我們的合作……以及重逢。”

    “干杯。”

    他想講些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用餐在沈默的氣氛中進行。

    安玫放下刀叉,揉了揉額頭,從荷包里翻出藥。

    “別吃了。”福蘭伸手擋住,他皺著眉毛,“對你的身體實在沒有好處。”

    姑娘揚起頭,美麗的臉蛋沐浴在跳躍的燭光中,語氣冷冰冰地,“先生,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咱們只是盟友罷了,還沒親密到能干涉彼此的私事。”

    “好吧,就算是出于朋友的勸告。”福蘭解釋,“你是個好姑娘,人人都羨慕弗萊爾能娶到你,請相信,刺客並不適合你,快快活活地生活在陽光下,難道不好麼?”

    “其實我很費解。”安玫表情僵硬,有股厭煩的神采,“你總是在講著以前如何。過去怎樣,偏偏所說的,我都不知道,只感到聒噪和困窘。”

    “因為你沒有記憶,洗腦劑控制了你的思緒和感情。”福蘭盡量讓語氣和緩。

    “必須得挑明,我對過去的事兒已不感興趣了,你說我以前持家有道,我只感覺像個傻瓜;你說我愛自個的亡夫。我卻完全追憶不到絲毫的熱情;就算是現在,我也不覺得奶酪和鵪鶉有多美味可口。你嘴里的故事,我聽起來,根本就是另外一個女人的經歷,和我無關。”她用餐巾擦擦嘴唇,繼續說道,“你不停地在否定我地現在,企圖讓我回到過去,就算那些事是真的,但人是會成長的。我沒意願為了你腦海里那個無聊的影子。讓自己改變。”

    福蘭一直尋找著機會,來表露他和安玫的真實關系,但此刻姑娘的話語。如一桶冷水澆在頭上,讓他魂靈的深處,有種痙李似地痛。

    時間是冷漠無情的,他和她之間,不止隔著雪白地桌巾,而是已橫亙著深深的裂痕。

    月光籠罩著鎮子,行人寥寥,路燈的光讓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們用過餐後,在街頭緩步行走。

    “你的報復倒完成了大半。但我和喬•考利昂的恩怨尚未了解,我迫切需要影王的情報。”姑娘說。

    “事成後我會停藥的,但哪怕拾回了記憶,我也不願再當無趣的家庭主婦。”姑娘說。

    “我會記起你地,畢竟你是我曾經那個小家庭最親密地友人,所以日後有什麼難事,盡管找我。“姑娘說。

    福蘭出神地聽著,姑娘的聲音清脆如鈴,似銀罐子里煎沸的水。響個不停,讓他恍惚沈醉。

    曾幾何時,他們就是這般,並肩在費都地夜色下散步,他說著法庭里的趣聞,她嘮叨著家常瑣事,其實說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倆人在一起便覺幸福。

    他猛然抓住她削瘦的肩膀,低頭,將熾熱的嘴唇壓過去,這個吻過于突然,以至于安玫一時間沒做出反應。

    然後是人和路旁石牆狠狠相撞,骨頭裂開的聲響,以及暗暗的呻嚀。

    “沒有下次了,範格萊先生。”安玫異常憤怒地低語,“如果再做出任何非份之舉,即便撕毀盟約,我也會將你的心髒挖出來!”

    她轉身就走,消失在虛幻的夜色中。

    福蘭掙扎著�起身子,姑娘那一擊似乎讓他的五髒六腑都翻了過來,痛楚帶來的大量冷汗讓福蘭地內衣透濕,“你這色棍。”他囁 。

    偶爾有路人經過,奇怪的瞧見,有位打扮得體的英俊紳士,毫不體面的癱坐在地上,露著怪異的笑容,似顛如狂。

    “瞧瞧,遭天譴的罪人,你們毀了我的一切,現在,滿意了麼?”

    他微笑地詛咒著,有陰霸的雷霆,在眉間聚集。

    稀薄的黃昏余輝逐漸隱退,正值收工地鐘點,汗流俠背的工人們赤裸著黑碳似的胸膛,將小夾褂搭在肩膀上,帶著臭味擠進廉價公寓矮小的角樓,大廳里鬧哄哄的。

    露絲穿著睡裙,薄裳里沒有內衣褲,渾圓的乳房和翹臀吸引著男人的目光,她差不多該開始工作了,姑娘在附近一帶頗有名氣,不用站街就有顧客主動找上門來,有時甚至得提前預約。

    有人猥瑣地吹著口哨,“嗨,有空也來陪陪我呀。”

    “滾,想和老娘到床上樂呵,就拿錢來。”小妓女不屑地說。

    “最近瞧你老和玫瑰粘在一起,天,你開始喜歡上女人了麼?”

    “再嚼舌根,老娘就把你的那東東割下來,再塞進你的屁眼里。還有,別叫人家玫瑰,要稱呼羅吉蒂安娜小姐。”露絲惡狠狠地唾道。

    大笑聲,一個名叫約翰的貨行苦力工人走過來,笨拙地朝佩姬鞠躬行禮,“您好,我尊貴的羅吉蒂安娜女士。”

    “天,瞧瞧,他居然說了,您好”這小子裝得真像個文縐縐的學問人。”

    約翰得意洋洋地揮著手,滿臉紅光。

    “這些臭男人嘴巴賤得要命,別介意,其實他們沒有惡意的。”露絲朝佩姬擠擠眼,她剛才花了幾個小時,來教這個連簡單料理都不會烹調的怪姑娘,學習如何煎荷包蛋。

    大小姐渾身不自在,她還適應不了這種粗俗邃遏的氣氛。“該死,我完全不會和這群猴子溝通。”佩姬想。不過沒什麼,等黛麗安的身子稍微好轉點,她們就能離開這臭氣燻天的鬼地方。

    再那之前,她只能忍耐。

    忍耐。

    厄運如蜂娜,藏在陰暗潮濕的牆角縫隙,當你發現一只時,代表著附近還有一大群。

    晚上七點。五名灰制服的警察闖入了擁擠不堪地破舊公寓樓,為首的探長斥喝道,“所有人待在房間里,警署接到線報,有人藏著違禁品和贓物。”

    他們由走廊左側開始一間間的搜查,手腳麻利。

    “操,別亂翻老娘的東西。”隔壁傳來露絲氣沖沖地叫罵。

    “是例行公事,還是沖咱們來的?”佩姬從門縫里朝外瞧,這種地方上的小警察,昔日連手指都不需動。就能打發掉。但現在,代表著麻煩。

    黛麗安勉強直起身體,“如果有意外情況。我擋住他們,你順著陽台下的支撐架逃出去。”

    幾分鐘後,門板被拍得直搖晃,“立即開門。”

    “別逞強,你尚未康復,一切聽我的。”佩姬壓低嗓門說,她整理了下頭發,拉開房門。

    一名長著翹鼻頭,相貌難看地巡警出現在眼前,他出示了勛章。

    “我是鎮警署的寧格探長。”他掃了眼佩姬,露出驚訝的表情,“姑娘們,合作點,都給我貼牆站好。”

    “我妹妹生了重病。”佩姬面色沈靜地解釋,“她得躺在床上休息。”

    “只要沒死,就得爬起來。”探長吼道。

    小女傭危險地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氣,弓起腰。卻牽扯到肩腫的傷口,疼痛攥住了她,讓姑娘的臉失去血色,幾欲昏厥。

    佩姬一把扶住她,“好的,探長先生。”她大聲回答,又微微搖搖頭,暗示黛麗安暫且忍耐,小女傭目前的健康狀況很糟糕,無法同時對付五名壯漢。

    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佩姬冷著臉,她發誓日後要報復,將這些穿警服的猴子,統統安個罪名送進工作量最繁重的苦役場。

    “頭兒,有發現。”一名警察從抽屜里翻出大小姐的鐳銀化妝盒,盒里還躺著兩枚貴重地耳環。

    寧格興趣盎然地瞅著佩姬,銷贓商果然沒說錯,住破公寓地鄉下姑娘,不可能擁有如此價值不菲的首飾。

    按常理推測,鐵定是贓物無疑,也不知這小妞從哪里弄來的,他只要恐嚇幾聲,就能將它們塞進自己地口袋。

    但有點事先沒料到,對方居然漂亮得象個天仙,活是個使人銷魂落魄的美人兒。

    另一個雖然病怏怏的,但也長得相當可人。

    他只要想想那兩具包裹在簡樸衣裳下美妙動人的肉體,就覺得襠部硬抑抑的。

    鎮警署的流氓探長是個擅長給自己找樂子的人,不少犯過偷竊罪本該銀鑽入獄的妓女,如果他瞧得上,就會設法開脫,以便得到塊能隨時享用的屁股蛋。

    “這些首飾的價值,顯然和你們地身份不符。”他顯得和藹讓人信任,“可能有什麼誤會,能解釋清楚麼?”

    “我是羅吉•蒂安娜•泰瑞,東部泰瑞男爵家族的長女,這是我妹妹落拉•泰瑞。”佩姬憤怒地說道,她指著印在銀化妝盒底的徽章,“睜大眼楮瞧清楚,今天的遭遇,我一定會朝貴族法庭申訴,你們膽敢不經允許,搜查男爵家繼承人的房間。”

    寧格仔細看著盒底精致的石竹花家徽,相當震驚,“兩位閣下為何淪落到這里?”

    “我父親在八周前于坦丁去世,我正趕回都城,參加葬禮,以及隨後的繼爵儀式。”佩姬說,“但很遺憾,途中妹妹病倒了,而”,她故意露出既悲傷又羞澀的神情,“因為太急忙,除了幾件家傳的小首飾,我並沒攜帶過多地現金,導致了現在尷尬的局面。”

    這是計劃好的說辭,徽章也是偽造的,在關鍵時刻,佩姬準備用冒名頂替的方法來拖延時間,起碼讓旁人在查明真相前,不敢輕舉妄動。

    “請原諒我的冒犯。”寧格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釋,“但出于規矩,您得和我回警署備案,法律對貴族和平民一視同仁。”

    佩姬點點頭,如果拒絕,肯定會引來懷疑。

    她只需要拖過這幾天,等黛麗安的傷勢愈合,全鎮的警察也無法阻止她們的離開。

    “我去去就回來。”大小姐對僕人說道。

    寧格殷勤地讓佩姬蹬上警署馬車,然後朝駕車的警察眨眨眼。

    如果是大城市的巡警廳,能很快由市政府調出拜倫的貴族名錄,確認佩姬的言辭合乎事實,坦丁的確有這位名叫泰瑞的貴族,男爵確實在兩個月前因病去世,只留下兩位身在外地的女兒,家族的徽章貨真價實的是石竹花,所有的細節天衣無縫。

    但這兒只是個小地方,都城的社交界對鎮民來說,過于遙遠。

    “說得倒像真的,但誰信呀。”寧格摸著下巴。

    他不準備揭穿狡猾女騙子的詭計,迫不及待地想玩一場強暴貴族的角色扮演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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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10:36:08

第五卷 狗男女 第五十九章 廢棄公主(四)

    幽暗的馬車里閃著火辣辣的猥瑣目光,“這妞太贊了。”寧格口干舌燥,灰粗布套衫掩不住姑娘的窈窕曲線,嘖嘖,瞧那雙撩人的長腿,瞧那嫩得出水的肌膚,似乎還是個清純純的處女,他自覺腹股溝發緊,脹痛得要命。

    馬車輪揮著青石板路,每一次顛簸,都讓他更感急迫。

    “這不是去警署的路。”佩姬發覺有些不妙,男人的眼神令她皮膚的起了層疙瘩。

    “當然,讓尊貴的女士去破爛的警署大樓,未免有失體統。”寧格含意不明地笑著,“我有棟小別墅,裝潢得不錯,挺適合您的身份。”

    大小姐突然明白了對方的暗示和企圖,一瞬間,憤怒和女人本性導致的驚慌,開始啃噬她的神經。

    “讓我下車。”她臉色鐵青地命令。

    “得了,親愛的羅吉•蒂安娜寶貝,鎮上我說了算。”寧格伸出手,掌心濕粘枯的,擱到姑娘的腿上,“但你大可放心,只要聽我的,騙子就能安安穩穩地繼續當貴族小姐,否則,我保證接下來的事,會更糟糕,比如,讓我的兄弟們輪流來。”

    佩姬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臉變得煞白,那惡心的手,逐漸朝腰間攀爬著,想解開她的腰帶。

    她想驚駭地高聲叫喊,想朝男人的胯間狠狠來一下,然後逃跑,但車外跟著四名大漢,而她的力氣,還比不上經常勞作鍛煉出腕力的農婦。

    此刻能依靠的,唯有鎮定,以及一點演技。

    “你挺有腦子,而我就喜歡精明的男人。”大小姐努力保持冷靜,“但車上不是個適合的場所。”

    騷擾的魔手停止了動作,寧格看上去有些狐疑,“你是指……”

    “我的確有些想法,如果有位警署的探長照應,就更容易成功了。”佩姬用低沈性感的嗓音輕訴著。“你不是有漂亮地小別墅麼?

    別急,到時咱們慢慢地談。”她不動聲色地拍掉寧格的手。

    警長心領神會地裂嘴笑了,他斟酌地想,“既然要享樂,還是讓女人心甘情願的迎奉比較爽。而且這樣的妙人兒,能長期收為情婦,就更值得了。”

    “嘿,讓馬車再駛快點。”寧格朝窗外吼道。然後露出得逞者的微笑,“我有張舒適的大沙發床,足夠兩人纏綿了。”

    佩姬背上的衣裳濕透了,牙把唇咬得滲出血。

    她一直在戰斗,為自己權欲的野心戰斗,為擺脫家族目圓地囚籠戰斗,她毫不畏懼,戰無不勝。

    但圍繞她的陰靈們繼續開著惡意的玩笑,她現在得為保衛貞操,不讓它被醜陋猴子玷汙而戰斗。

    別墅只是自鳴得意的說法。寧格警長的居所是棟雙層的獨立樓房。

    陳舊的地板,毫無品味的裝潢,起居室亂七八糟。那張沙發床的扶手上掛著女式的褲襪,看來警長經常將這兒當成尋歡作樂地巢穴。

    “一個鐘頭,然後咱們去酒館來幾杯。”寧格讓手下們等候在馬車里,然後將大門合上,他可沒那種邊讓人窺探,邊和女人上床地怪壽。

    佩姬沿著短短狹窄的走道來到客廳,暗暗環顧四周,想尋找武器,她瞟到了廚房,那兒應該有刀。

    長滿黑毛的胳膊摟住她地肩膀。“寶貝,我都被撩得忍不住了。”

    “不。”大小姐覺得胸腹里翻滾不休,一陣惡心,她望見男人露出氣憤的表情,輕聲細語地解釋,“也許先吃點東西。”

    “太麻煩了,待會我帶你去吃大餐。”寧格不耐煩地揮揮手,這娘們磨磨蹭蹭地真叫人煩躁。

    “那真可惜,享受不到快活的好點子。”佩姬坐到沙發上。解開脖子下的兩粒鈕扣,“你不知道歡樂浴麼?”

    “歡樂浴?”寧格大惑不解,這是個新名詞,“你又想洗澡?”

    “用果替和胡桃油煮成瞥汁,然後你脫光衣服,渾身塗滿,連屁股蛋也不放過。”佩姬微笑著,“你清楚那些粘糊糊的瞥汁能派什麼用場。”

    寧格在腦子里描繪著那番景象,血脈賁張,這主意太妙了,他從未嘗試過。

    “寶貝,我有些隻果醬,還有冷黃油,能成麼?”心如貓抓,欲火焚身的男人大聲說。

    “當然。”姑娘走進廚房,爐台上擺著幾把明晃晃的餐刀。

    警長跟著進來,他還沒放松警惕,手摸著腰側槍套里的槍,目不轉楮地盯著獵物的舉動。

    即便拿著刀,也不是他的對手。佩姬尋思著,熟練地將隻果替放入小吊鍋里,點火,“如果是黃油,得多煮會,不然味道讓人難以忍受。”

    “沒關系,下次我去買胡桃油。”寧格安慰,他地腦海里滿是那床第間刺激的新玩法。

    隻果醬和油熱乎乎地冒著小泡,“快煮好了”,佩姬嘗了口,把刀具放回原位,轉頭說,“你還沒準備?”

    “準備?”

    “天,你還是處男嗎?”大小姐露著嘲諷的神色,“脫掉衣服和褲子,別讓醬汁涼掉,否則就沒樂趣了。”

    “寶貝,馬上就讓你曉得我的手段。”寧格興奮地扯掉外套、襯衣和褲衩,那東東驕傲的昂著頭,威風凜凜。

    佩姬舔了舔紅唇,模樣兒嫵媚極了,贊嘆道,“真雄偉,我太想……”她猛然把小吊鍋中煎沸的醬汁,狠狠地朝杵在男人胯間的東西潑了過去。

    “我太想閹掉它了。”佩姬喘著氣,望著男人淩厲的慘叫,兩眼翻白,死死地昏厥過去。

    撞門聲,混混警察們在大門外叫,“頭,出什麼事了?”

    “你喜歡被女人抽嗎?在家里都準備好了鞭子。”佩姬大笑著說,故意讓話傳了出去,“來,舔我的腳。”

    門外很快沒了聲音,幾名警察抹著汗回到馬車,面面相窺,頭兒居然有這種被虐待地嗜好,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他們決定裝聾作啞,免得日後被老羞成怒的警長報復。

    大半個鐘頭後,佩姬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寧格先生的怪癖真有趣,不過我和他達成了協議,每周都來玩次女王遊戲。”她聳聳肩,又叮囑道,“如果你們不想看到他被抽得青紫的屁股,待會兒再去找他。”

    雖然警察們心存疑慮,但姑娘的表情太輕鬆了,他們看著她慢悠悠地拐過街角,再也望不到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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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10:37:20

第五卷 狗男女 第六十章  活死人的秘密(一)

    對權謀者而言,無情和殘忍乃必不可少的特質,心狠手辣是值得贊美的褒義詞,慈悲則是將自個帶入失敗之徑的魔鬼,佩姬覺得沒錯,她的心軟導致處境更加黯淡無光。

    如果立即出鎮,她就能沒任何波折的,將猴子們拋離身後,那個小小的騙術瞞不了多久,須得爭分奪秒。

    但她不能丟下黛麗安不管,她從不舍棄任何忠誠的追隨者。

    所以大小姐錯過了逃跑的最佳時間。

    在跟著寧格狐假虎威的那幾名警察的描繪中,特別是瞧到了那位警長令每個男人都覺得生痛的下體後,鎮警署很快將此案列為襲警、重度傷害和企圖謀殺的大案。

    警笛如驚雷般響徹全鎮,至少二十名鎮警和附近的一小隊公路騎警沖入骯髒汙穢的街道,將落腳的那間經濟公寓翻了個底朝天,所幸她倆早走一步,沒被當場捕獲,可還是被困在了鎮上。

    “兩個金發的年輕女人,當局懷疑她們是隸屬于黑幫的女刺客,這是幫派對警方的嚴重挑釁!”警察們都接到了通告。

    “別擔心,灰佬不會想到來搜查貨倉。”露絲打著哈欠,用尖指甲挑撥燭台上的蠟燭慫,將火光稍微明亮些,在幾小時前的緊急關頭,大小姐無路可去時,公寓的工人們和小妓女伸出了援手。

    這兒是鎮上一家貨運公司的倉庫,肖治恰好是該公司的小主管,擁有鑰匙,暫且安置了兩位姑娘,躲開了搜查。

    室內彌漫著黴味和垃圾的臭氣,時值淩晨兩點,夜是人最好的庇護所,但明早貨運公司開工時,她們就得被迫離開。重新回到布滿警察的大街上。

    如果今晚走不了,就麻煩了。

    黛麗安咳嗽著,滿臉慚愧,“主人,全因為我,不但讓您差點受到委屈,現在還……我得再次說,您應當懂得取舍。不該轉頭回來。”

    “閉嘴,“佩姬叱喝道,“你在懷疑我的決定麼?”

    露絲傾聽著主僕倆之間的斗嘴,拍了下腦門,“天,我越來越好奇你們的身份了,說老實話,你倆絕對不是投奔親戚鄉下姑娘。”她有些擔憂,“你們不會真地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女匪徒麼?”

    “如果說是呢?”佩姬回答。

    “我不信,老娘的眼楮亮著呢,能看清楚誰是好人。”露絲癟癟嘴。“再說咱們是好姐妹。我這人幫親不幫理。”

    佩姬別過頭,艱難地說道,“喏。隨你怎麼想,總之,謝謝了。”

    淪落到得受猴子們的幫助,讓大小姐很惱火,但恩惠就是恩惠,尤其佩姬最討厭欠別人的人情。

    露絲突然很神秘八卦地說,“不過肖治就可憐了,那傻小子一直暗戀著你,我想他肯定得不到回報的。”

    肖治?暗戀?佩姬一頭霧水,她對這男人沒什麼印象。事實上,除了厚著臉皮纏著自己的小妓女,她對誰都冷冷淡淡。

    “自從你第一天來到公寓,他就傻兮兮的盯著你,眼都直了。”露絲嘀咕,“那個傻蛋,人挺地道,總喜歡裝好好先生,還經常對我說。

    找份正經工作,但像我這樣沒讀過書地姑娘,又不能像男人去賣體力,哪里有什麼工作好找的……”

    她喋喋不休地講著肖治的事,就連對感情很遲鈍的佩姬,也聽得出來,露絲喜歡肖治。

    “日後我封肖治個爵位,讓你風風光光嫁過去,當個子爵夫人。”

    大小姐慷慨地獎賞道。

    露絲當然不會相信佩姬的話,以為她再調你自個,“……別亂說,他又不是在暗戀我。”

    “放心,如果他不娶你,我就絞死他。”

    “對,”露絲紅著臉,“那個白癡活該被絞死。”

    出去打聽消息的肖治推門進來,奇怪地看著姑娘們笑成一團,他焦急地說,“查得很嚴,車行和進出的路口都有警察值班把守。”

    佩姬柳眉微定,“等天亮,就更難出鎮了。”

    “我有個想法。“肖治說道,他顯然不知道自己剛被暗戀對象決定了日後的人生歸宿,“黎明時,公司有趟裝滿皮貨的車要趕著出鎮,車很大,藏兩個人沒問題,我和駕車的員工說聲,替他地班。”

    “值得一試。”佩姬給了他一個贊賞地微笑。

    男人呼吸都急促了,人興奮得微微發抖。

    “哼,傻瓜。”露絲氣呼呼的。

    “我會絞死他的,一定,如果你到時不求情地話。”佩姬安慰。

    那些惡毒的,無情的話語,在朱利爾斯•馮•科摩的心中回旋著︰我並沒有請求他愛我……惡心的廢物……這是謀殺……

    他悲痛欲絕,失魂落魄,那粒子彈射入胸膛時,妻子猙獰的面容,像個無法擺脫的鬼魂,永無止境的噩夢。

    儲君所有的愛戀和激情,他在腦海里營造出的美滿小家庭,還有許許多多美地幸福的期盼,在那一刻,裂了,碎了,灰飛煙滅。

    酒真是好東西,麻痹神經,讓人恍惚,暫且讓這該死的真實的汙穢的世界淡薄。

    “…朱利爾斯,你必須振作,金雀花家族和長老議院的大貴族們正想著放帝國的血!”

    “……你應當頒布御令,將萊因施曼貶為亂臣賊子,有叔叔的軍隊做後盾,再加上大義的名分,勝利必將屬于皇室地雙頭獅鷙旗。”

    “……天,瞧你這頹廢模樣,配得上至高無上的御座麼?”

    有縹緲的聲音從陌生的國度傳來,他勉強讓瞳仁對準焦距,朱利爾斯似乎瞧見特維爾親王,他那亢奮的血親叔叔,滿臉失望的表情,嘴里囁喏著什麼,推門走了出去。

    朱利爾斯支撐起身體,用發紅的眼楮尋找著能解脫痛苦的良藥,他的腳邊滿是空蕩蕩的酒瓶,一片狼籍。

    “我該怎麼辦?”皇太子用顫抖地手,將殘酒一飲而淨。他呢喃著問道。

    “你需要力量。”石頭里的幽靈回答,“瞧瞧那位親王,內心里正燃著野心勃勃的火,將你視為棋子;想想你變成廢人,苟延殘喘地父親,拜倫的國局此刻相當不妙,像個一觸即發的火藥桶,我能預料到內亂的來臨。皇室軍對大貴族聯合軍。”

    “帝國不需要內戰,我不會簽署御令的。”朱利爾斯始終是帝國的儲君,受到過優秀的精英教育,他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到時由不得你。”幽靈吶喊著,“你永遠是個傀儡,以前被妻子玩弄,被惡徒綁架勒索,現在,也只能在親王的掌心里跳舞。人人都視你為踏腳地基石。你沒有掌控自個命運的力量。”

    “所以請你告訴我。該如何得到力量。”

    幽靈沈默了,仿佛在思考,終于。它如同下了個痛苦的決定,“永恆之櫃,那件聖器的殘骸雖然只遺留了微許的神力,但對凡夫俗子而言,足夠讓人脫胎換骨,擁有神秘莫測的偉力,作為守護精靈的我,清楚如何將它與你融合為一體。”

    儲君似乎聽出了看不見的朋友,話語中濃濃的悲傷,“那你呢?你還會出現麼?”

    “我的孩子。凡人終有一死,我也不會永存于世,當聖器改造你身體地那一刻起,我便會消失。”幽靈像個杞人憂天地聖者,“但沒什麼,我會在天國微笑的看顧著你。”

    “所有人都背棄了我,唯有你忠誠不喻。”朱利爾斯捂著臉,表情淒慘,“不。我絕不會為了自己,讓你消亡。”

    你他媽的還真善良,幽靈憤怒地想,它循循善誘,決定放出味猛藥,“你可知那個惡棍,造成你悲劇地男人是誰麼?”

    “那個卑鄙的綁匪?”

    “它並非人類,只是一具活屍。”幽靈恨恨地說,在洞窯里,當那人運用聖力,拯救朱利爾斯時,他便認出來了,這人就是昔日下水道中,毀滅了他封神大計的那只縫合怪。

    模樣雖不同,但屬于永恆之櫃的聖力貨真價實,縫合怪能瞞過凡人的眼楮,卻瞞不過他超自然的感知。

    “活屍?”皇太子迷惑不解。

    “你還記得,拜倫是如何得到聖器的?”幽靈解釋,“瀆神者里奧安格特斯從安諾盜竊了永恆之櫃,躲藏于費都的地下水道,最終還是沒逃脫聖武士的追尋,雙方在水道發生激戰,同歸于盡。”

    朱利爾斯點點頭,他清楚這個故事。

    “在瀆神者研究聖物期間,曾經用屍體創造出一只擁有獨立思想的怪物,高大地個子,渾身傷疤,醜陋不堪。”幽靈非常郁悶,為了掩埋真相,它必須用鄙夷的口吻來稱呼自己,“怪物最後不但逃離了水道,還擁有了能使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你是說……那個綁匪頭子,就是縫合怪?”朱利爾斯回憶著當時的場景,在他覺得意識逐漸模糊時,看到了聖潔的光,那男人用不可思議的本領,將即將死去的他救活了過來。

    “可他的相貌,和你所說的不符。”

    “轉變形體地魔法,在神秘學的範疇里,雖然罕見但並非不存在。”幽靈說道,“魔藥學、煉金術和變形術,都能讓一只怪物,變成人類。”

    魔藥?朱利爾斯心有所動,“……卡西莫多•伯騎士宮廷伯爵,他體格高大,疤痕累累,精通魔藥,而且,曾讓佩姬那連教廷也束手無策的傷勢康復。”

    “再想想,費都、法律、死人、你那歹毒妻子的前任情人。”

    “福蘭,弗萊爾?”

    幽靈繼續暗示著,“伯騎士宮廷伯爵容貌醜怪,號稱通曉律法,並且是一位煉金大師的弟子,他自稱是出身于英格瑪,曾周遊世界的探險家,但誰又能證實呢?

    你曾閱讀過費都巡警廳的案宗,弗萊爾檢控官因審訊伊戈•安德希時,有讀職嫌疑被第一庭檢控,事後死于謀殺,屍首下落不明,時間恰好和瀆神者潛伏水道,褻瀆聖物的日期吻合。”

    “的確有過傳言,伊戈•安德希是金雀花家族于地下世界的代言人。”朱利爾斯的思路越來越清晰,“而曾出現在坦丁的煉金法師威廉,昔日供職于費都貴族法庭。”

    “對,一切都聯系起來了!”幽靈大聲嚷道,“福蘭•弗萊爾便是卡西莫多•伯騎士,我有理由相信,他的身故,是金雀花的暗中所為,這個,亡靈陰差陽錯,重新行走于世間,他巧妙地變幻形體,運用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來偽裝,他發誓要報復所有仇家,甚至要毀滅拜倫,來平息心中仇恨的火。”

    這消息如雷霆震頂般,讓儲君驚呆了,“如果真如你所說,他恨的應該是萊因施曼,而不是我……”

    “因為你娶了佩姬!好好想想,從婚禮到現在,你踫過她麼?證明過她的清白無暇麼?那女人早就把身體和心給了自己的情人,不惜拋棄丈夫,出賣家族,你只是個被蒙在鼓里的可憐蟲,這對奸夫淫婦早就合在一起了!”

    “但他最後還是救了我。”

    “一切都是演戲,如果你死了,得勢的金雀花也不會放過和野男人私奔,讓家族蒙羞的女兒。你活著,因為憤怒和萊因施曼彼此爭斗,讓拜倫內亂,就能一舉兩得,不但復了仇,還沒人能抽手對付他們這對狗男女,嘖嘖,多麼歹毒的陰謀。”

    朱利爾斯感到全身血都快沖上臉頰,幽靈的話不斷在耳邊縈繞,終于,他下了決定,“我們馬上啟程,前往研究所拿回聖器。”

    里奧安格特斯的亡魂無聲地大笑,它終于成功誆騙了對方,其實除了綁匪既是縫合怪這一事實,其它的話它自己都不信,哪會這麼巧呢?

    但充滿嫉恨和憤怒的人,沒有理智仔細分析它的謊言。

    “一切即將屬于我了,一具還算不錯的軀體,一個王位,一座帝國。”幽靈得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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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10:38:20

第五卷 狗男女 第六十一章 活死人的秘密(二)

    佩姬和黛麗安夾緊雙膝,竭力將身子縮成一團,半靠在與馭座只有一牆之隔的車廂壁上,身旁和頭頂全是一張張切割好的鹽濕皮,粗鹽和硫酸的處理讓這些呈青藍色的半制成品皮革,散發著令人窒悶的嗆鼻氣味,讓逃難的姑娘們覺得頭昏胸悶。

    如果不是用鑽子在隱蔽處打了幾個小洞,佩姬真懷疑她們會不會悶死在車廂里。

    鎮上的街道並不平坦,馬車不停顛簸搖晃,大小姐借助著通氣孔微弱的光線,瞧到黛麗安強忍著痛苦,不發出一絲聲音,牙把嘴唇都咬破。

    “堅持,只需要半小時,就能出鎮。”佩姬緊握著小女傭的手,以極低的聲音說道,想用談話來轉移她的注意力,減輕疼痛。

    “下一步呢?”姑娘精神萎靡地咕嚷,“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暴露行蹤只是遲早的問題,我們快不過當局的搜索網。”

    “還有個隱藏的助力。”佩姬決定說出她倚仗的最後援兵,“卡西莫多•伯騎士在前往葡荷籌款前,我和他曾商議過,如遇到危急的突發情況,他便不返回黑天鵝堡,而是直接去約定的地點等候我。”

    “伯騎士閣下……老實說,我覺得不能相信他。”黛麗安警告道,“我一直在思索,到底哪里出了砒漏,如果不是內奸,親王的軍隊不可能如此巧合的截住我們。“馬車大概碾到碎石了,一陣猛烈的顛簸,讓黛麗安痛得址牙咧嘴,她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仔細想想,他清楚您謀算的所有計劃,又恰到時機的抽身于事外,越想我便越感到他可疑。”

    “你是說卡西莫多投靠了敵人?”佩姬摸著精致的下顧。眼眸炯炯有神,“親王能給他的,我一樣能給,甚至更慷慨,他又為何會背叛呢。”

    “如果他就是敵人本身呢?”黛麗安回答,“有件事您注意到沒?

    當您第一次和綽號烏鴉的匪徒頭目會面後,伯騎士隨後就出現在您面前,而第二次于洞窯交易時。本應隨駕于左右的他,卻提前離去”,姑娘的聲音有些發顫,“而且,您將影王組織地一部分指揮權交付給他後,喬•考利昂的龍脈者們,便接二連三地遭遇到圍剩殲滅。”

    “你的意思是,卡西莫多就是策劃一切的幕後黑手?那個綁匪頭子,只是被推上台前的假相。”佩姬沈思,“假設是真的。但我想不出他敵視我的理由。“大小姐展顏一笑。“你也許想太多了,我相信他。”

    “伯騎士閣下很像福蘭•弗萊爾,當然。我並非指容貌。”黛麗安不依不饒地說道,作為女主人的私人情報頭子,她清楚昔日在費都發生過地故事,“你總是被這種狡猾的男人吸引。”

    佩姬臉沈了下來,“對我而言,那個死鬼只是個不知好歹,導致了悲慘下場的猴子,這和我信任卡西莫多沒有任何關系。”

    小女傭無視女主人憤怒的表情,“我只想提醒你,別被廉價的愛情。蒙蔽住眼楮,放松了警覺之心。”

    “我沒愛上……”

    馭座處傳來靴跟撞擊廂壁的聲響,打斷了佩姬的辯解,駕車的肖治在提示逃亡者們,接近鎮口的警察臨檢站了。

    主僕倆屏住呼吸,保持安靜。

    “請出示證件,你要去哪?”巡警的詢問從皮革地空隙間透過來。

    “我是萊科貨運公司地職員,受到委托將這批貨送往臨鎮。”

    “好的先生,下車。接受檢查。”

    臨檢站草草查看了下馬車,貨物的托運證明真實無誤,駕車地人也是鎮上的熟面孔,要檢查的車子在街道上排成一條長龍,沒必要耽擱時間。

    “你可以走了。”鎮警揮揮手,朝同僚們喊道,“移開路障,放行。”

    肖治松了口氣,掩飾不住寬慰的神色,剛才他怕得要命,腋下的衣服都被汗滲得透濕。

    一名公路騎警隊的隊長瞅向這邊,表情狐疑,目光追隨著逐漸開始加速,沿著道路朝鎮外飛飆而去的貨車,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走了過來,問道,“剛才是誰的馬車?”

    “萊科貨運公司,沒有可疑情況。”

    “那徹底搜查過車廂麼?”

    “我覺得沒必要。”鎮警心虛地回答,那滿車發臭的皮革,實在太難聞了,他巴不得對方趕緊把車駕走。

    “這群靠不住的地區小警察。”騎警隊隊長暗罵,他終于明白過來不對勁地原因了。

    沒有托著重重物什的貨車會在鄉鎮小路上疾駛,不平坦的路會簸壞車軸,每個稍有常識的車夫,都會盡量放緩速度,對方表現得太慌張了,仿佛想立即離開警方的視線。

    他命令,“騎警隊出發,追上前面的馬車。”

    如映襯著姑娘心境似地,這一晚無風,海面波瀾不驚,空氣里有股令人窒悶的味道。

    勞薇塔•懷特邁恩的雙臂緊緊交疊在酥胸下,披著粉色的蕾絲披肩,佇在主臥掩典雅地陽台上,灰眸瞥向陰厭厭的夜空,似乎在慵懶地打發空閑時光。

    姑娘遠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悠閑,內心正有無數急促的暗流湧動,“勾引我男人的賤貨!”她酸氣沖天地啐道,為了那婊子,勞薇塔剛和久別重逢的頭兒吵了一架。

    幾小時前,她正和風塵僕僕趕回黑王號的頭兒共享晚餐,姑娘親自下廚,煎得恰到好處的嫩牛肉配檸檬汁,飲料里她特意添了此羊藿草磨成的粉,姑娘學東西一向很機靈,耳燻目染下,她也懂得些草藥學,羊藿草據說能讓男人更加威猛善戰。

    “已查到塞西莉亞的蹤跡,小姑娘就是靠不住,不知怎麼和馬蒂達踫到了一起,”勞薇塔皺眉蹙額地說,“反正獸人姑娘已經派不上多大用場了,我不認為應該和她們再多接觸,已經取消了事前約定的聯絡方式。”

    她巴不得頭兒身邊除了自個,剩下的都是雄性,連馬都應該是公的。

    能擁有頭兒是她三生有幸。這幸福絕不該和旁人分享。

    “別把人說得像工具。”福蘭回答,“我得代替芭芯照顧好她,保證她能健康的成長,接受妥善的教育,尋找屬于自己的人生,等抽出手,我會去和聖武士姑娘做個了斷,要回塞西莉亞。”

    “了斷?要除掉馬蒂達麼?”勞薇塔問。

    “不。”福蘭想著儲君瘋狂的臉。他制造地仇恨已經夠多了。

    他感到刻骨的疲憊,安玫的話在腦海回響。

    你不停地在否定我的現在……我沒意願讓自己改變……

    他更感到害怕,仇與恨就如傳染力極強的瘟疫,播散開來,無人能夠幸免。福蘭從朱利爾斯身上,望到了自己此前的影子,那昔日流著血淚的自己,讓他一瞬間從黑色的憤怒地噩夢中驚醒。

    萬一拜倫內戰,整個帝國會變成血與死的地獄,他的悲劇。會在多少無辜的人身上重演呢?

    詐騙、走私、謀殺、制造戰亂、反人類……曾犯下的罪惡足夠讓他墮入無底的地獄。但他豈能為了發泄自己的私憤,將世間也帶入地獄。

    “也許……我真的做過了。”福蘭捂著額頭想。

    勞薇塔擔憂地凝視著心愛的男人,她敏銳地察覺。頭兒現在意氣消沈。

    “都快結束了。”福蘭努力振作精神,“佩姬•唐•萊因施曼目前躲藏了起來,但我用卡西莫多的身份,曾和她約好在某處地方會合,到時我會借助她地名義,將影王地余孽引出來。”

    “喬•考利昂和他的同伴交給我了,”勞薇塔請求,“親王的軍隊經過幾次圍剿,已經讓影王組織元氣大傷,有安玫地協助。對付他們很容易。”

    福蘭點點頭,他分身乏術,的確需要姑娘的協力,“但你要注意自個的安全。”

    這點小小的關愛讓勞薇塔容光煥發,灰眼姑娘猶豫片刻,字斟句酌地繼續說,“還有個問題,事成後,如果解決掉卓爾法•隆奇和安玫?”

    “我並沒有做這種打算。”男人詫異地回答。

    “難道頭兒是個恪守盟約的爛好人麼?”勞薇塔說道。“等喬•考利昂歸西,這同盟便毫無價值,卓爾法•隆奇對您深懷仇視,而安玫在他的煽動下,我怕會……”

    “那只老狗雖詭計多端,但我並不放在眼里。而且”,福蘭灌了一口酒,“安玫絕不會對我不利。”

    “直截了當地說,那女人是個殘忍的婊子!”勞薇塔刻薄地嚷道,她清楚不該這麼說,但嫉妒讓姑娘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頭兒,理智點,她不再是那個惹人憐愛的姑娘,她和你已經是過去式了,你……”

    勞薇塔猛然住了口,她說露了嘴。

    “你知道安玫是誰?也知道我是誰?”福蘭眼眸里燃燒著震驚和怒氣交織地火苗,“你一直在私下調查我的過去?”

    姑娘�起下巴,毫不畏縮地直視他,“頭兒,不,弗萊爾檢控官先生,你究竟要瞞我到何時?”她的灰眼楮里蒙上一層水霧,“我視你為愛人和恩主,但你呢?難道在你心里,我始終是個不值得信任的女人麼?一塊供你發泄欲望的肉?”

    在福蘭回答之前,勞薇塔轉身朝掩外走去,“你交待的事兒,我會處理好的,之後我再聽你的回復。”

    車輪狠狠碾到凸出地面的石頭,整輛車滑向路旁地泥地,不遠處傳來示警的鳴槍聲,讓兩匹馱馬驚駭地旭起掘子,失去控制,怎麼也不肯繼續前行。

    “完……完蛋了。”肖治帶著哭腔說道,他預感到監獄的生活離自己不遠了。

    黛麗安推開壓在頭頂上的皮革,拉了佩姬一把,“我來擋住他們,你立即走。”她扯斷拴馬的套子,催促道,“騎馬走,你倆一人一匹,分開逃。”

    佩姬猶豫著,拋棄忠誠的屬下,獨自逃亡,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你沒得選擇!”黛麗安的臉白得嚇人,她在主人耳邊吼道,“否則咱們就被一網打盡!”

    她喘著氣,不放心地叮囑,“別去找卡西莫多•伯騎士,他很危險。”

    馱馬在曠野奔馳,佩姬將臉覆在坐騎的翼毛間,槍聲和慘叫的余響漸漸消失在空氣里。

    黛麗安身手高超,但傷勢讓她撐不了太久。

    “我會回來救你的。”大小姐發誓,她�起頭,臉頰上微微的水跡很快被臨面而來的風吹干了。

    雖然小女傭對伯騎士的指責,在佩姬心底投下了重重陰影,但憑自己的力量,無法救出黛麗安。

    她依然別無選擇。

    “別讓我失望,卡西莫多,否則……”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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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10:39:18

第五卷 狗男女 第六十二章  君有恨、妾無情(一)

    費都。

    厚重的雲團聚積在城市上空,這天黑得很早,才到下午五時許,暗與陰翳便驅逐了明亮,君臨于穹蒼,微茫的折光在雲層邊緣若隱若現,很快就要消失無蹤了。

    一名剛暢飲完麥酒的客人,噴著臭氣燻天的酒味,步伐趔趔趄趄地朝家趕去,在穿過綠瑪瑙廣場時,他頭重腳輕地撞到了人,聽到一聲暗暗壓抑著憤怒的低叫。

    “抱……抱歉……”醉鬼口齒不清地咕咯,模模糊糊地瞧見,一位包著粗呢子頭巾的年輕女人,正從地上爬起來。

    那姑娘橫了他一眼,揉著摔痛的胳膊,側身讓過行道,繼續打量著路旁樓房上的標牌號碼。

    “嘿,小姐……我、我能幫你麼?”漢子打了個嗝,湊過來。

    “東五大街,117號……”對方念叨著,她顯然不能適應費都老城區糟糕的街道規劃,違章的建築、橫七豎八的胡同死巷、被垃圾阻塞的正道、在棄屋圍牆上打穿的捷徑,讓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迷路,沿著路牌走也不可靠,很可能你剛經過三街舊號,順著能通過的路拐了幾個彎,卻發現自個抵達了四街凹號。

    “這雜亂骯髒的地兒。”姑娘煩躁地拉扯著垂下來的頭發,又厲聲朝醉鬼叱道,“滾,離我遠點。”她快步走開。

    醉漢哼著含糊其辭的俚曲,繼續趕路,他突然摸著頭,想起了什麼,“五街,117號?好熟悉的號碼?”

    等他轉身朝回望時,那個女人已經消失在視線里。

    “那家可是在老區有名的凶宅,當年曾發生過滅門案。”醉漢囁霧,“自從最後一位租客奈不住流言,搬走後,就荒廢了下來。”

    ……

    “如果有預料之外的緊急情況,就來費都老區五大街,口號。那里絕對安全。”卡西莫多貌似誠懇地說。

    “別相信他,那男人很危險。”黛麗安千叮萬囑。

    在大小姐心目中,兩人都是值得倚仗的心腹忠臣,但現在,她覺得有些難以適從,不知該相信誰的話好。

    褪色的大招牌,從門縫透出來的喧鬧顯示著生意興隆,路旁一家酒吧引起了佩姬的注意。她覺得至少該小小地做個調查。

    “金鵝?粗俗的名字。”她聳聳肩,推門走了進去。

    一名女招待臨了上來,奇怪地打量著新客人,這兒是酒鬼聚會和男人找樂子的地方,很少會有姑娘單獨前來。

    “你要來點什麼?”

    “一杯清水,隨便來點吃食。”佩姬環顧室內,都是群露著小蠻腰的騷娘們和醉燻燻的公猴子,她找了個遠離人群的角落。

    招待很快托著盤子過來,半截血腸、烤面包、罐頭裝的燻肉和涼水。

    “嗨,我剛來費都工作。尋了個租房。”大小姐說道。遞過去一張小面額的票子,“但路真不好找,也許你能幫點小忙。”

    “沒問題。”招待微笑。順手將鈔票塞進半露胸脯地夾縫里,她很樂意額外賺些小費。

    “東五街,117號。”

    “從綠瑪瑙廣場朝左繞,穿過兩道街口,就到五街了”,招待回答,“嗯,你剛才說多少號?”

    “117號”

    佩姬發覺對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追問道,“有什麼不妥麼?”

    “我還以為沒人再願意租那間樓。”招待小聲說。

    “請說得詳細些。”

    招待神秘兮兮地說,“老區人人都知道。那兒曾發生過凶殺案!附近的居民幾乎都搬空了,絕不適合一個單身姑娘獨居。”

    “可我付了訂金。”佩姬倒安心了下來,費都舊城區人員混雜,再加上一棟有過不好傳聞,導致沒人願意靠近的樓房,的確適合當臨時的藏身之所。

    “你一定被房產中介騙了!”招待嘆了口氣,“祝你好運,希望弗萊爾先生的鬼魂別在深夜爬上你的床,掐你的脖子。”

    佩姬的心髒一瞬間差點停止了跳動。她感到呼吸都急促起來,不是出于蠢婦對鬼怪地迷信和恐懼,而是對那個名字地猜疑。

    “弗萊爾?”她心里發林,勉強開口說。

    “就是凶殺案中的受害者。”招待解釋,“那人是位檢控官,據說是個小貴族,在老區挺有名氣的,還娶了咱們酒吧地一位姑娘,可惜好人不長命。”

    佩姬的臉色刷地變白了,她的情緒沸騰得如烈火一樣熊熊燃燒。

    “看來被嚇到了。”女招待同情地想。

    他是敵人!卡西莫多是敵人!

    佩姬心中充滿憤慨,他給她提供的庇護所,居然是福蘭•弗萊爾那只猴子昔日的居所,這不是巧合,而是赤裸裸的嘲弄。

    就像她陷害福蘭,讓他失去一切,最終身死般,佩姬此刻孑然一身,沒有財富權勢,喪失了能倚靠的朋友,一步步走向滅亡。

    東五街,117號,便是敵人給她設計的墳墓麼?

    理智告訴她,立即離開費都,有多遠走多遠。

    但她不想逃了,怒氣和挫折感讓大小姐幾欲失控,叫理性的門闔然而關。

    來吧,我會面對你的,我會弄清楚你到底是誰,會和你搏斗,勇氣是我地盾,怒氣是我的劍,不管你是由怨念組成的鬼怪,還是故弄玄虛的陰謀家,我都不會逃避。

    她步伐匆匆,像踩著火,繞過熱鬧的廣場,穿過陰暗的巷道,毫不停留。

    她的胸腔里有什麼要爆炸了般,叫她如只受傷的母獅子,恐懼、焦躁、絕望,以及狂放的野蠻地暴怒。

    她要拷問敵人,你再耍什麼詭計?

    她要虐待敵人,讓他瞧瞧厲害!

    她要殺了他,一刀一刀的割他的肉!

    她要祈求他,讓他告訴自個,福蘭•弗萊爾是否還活著,或者,他便是他?

    夜讓世間的一切都混濁朦朧,沈悶壓抑,陰森可怖。

    佩姬稍稍止住步伐,�頭,仔細瞟清了門裙上陳舊模糊的牌碼,無所畏懼地闖了入內。

    “出來,給我滾出來!”大小姐叫著,地板在她腳下呻嚀,天頂的灰塵和牆角的蜘蛛網,在吼聲中顫抖。

    她搜尋著,破爛不堪的主廳沒人,粗陋骯髒的廚房沒人,窄小陰暗的走廊沒人,一切都死氣沈沈,陰森森的宛若陵墓內部。

    姑娘不知轉了多少圈,只到筋疲力竭。

    她終于覺得累了,在樓梯的台階上坐了下來,頭靠著牆,將自己埋葬在黑暗中。

    肉體上很疲憊,精神卻亢奮極了。

    她終于削開心底的繭,記起了一件期盼良久的事。

    五年前,坦丁,金碧輝煌,裝飾奢靡的臥房。

    黛麗安走過來,“費都傳來的消息,伊戈•安德希剛干了樁謀殺案,那個名叫福蘭•弗萊爾的前檢控官死了。”

    佩姬手抖了下,合上正在閱讀的書,滿目驚詫,“誰讓他干的?”

    “也許出于私人的仇恨,但……”黛麗安觀察著女主人的臉,“我有聽過流言,您對那位弗萊爾先生挺有好感?”

    “怎可能,莫非你覺得我會愛上猴子?”佩姬嗤笑,“那只猴子不知好歹,拒絕了我的友誼,死得倒大快人心。”

    “那就好,雖然安德希只是家族的僕傭,但我相信,公爵大人不願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去懲罰忠心的臣子。”黛麗安松了口氣,“我真怕您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糟糕舉動,影響了大人對您的評價。”

    “我只會高興而已。”佩姬站直身體,“別談那猴子了,去放熱水,我想泡個澡。”

    浴池里熱氣蒸騰,水面上飄浮著玫瑰花瓣,大小姐仰面躺進熱水中,舒服安逸地閉上眼,滿足地嘆息了聲。

    “福蘭•弗萊爾,我真開心,雖然我仁慈地放了你一條生路,但你那卑賤的命運,還是讓你悲慘地死去了。”佩姬嘴唇抿得緊緊,微微呈現著上翹的弧度,看上去似乎在笑。

    “不過你腦瓜子機靈,說不準沒死,想法子瞞過了安德希那只蠢豬。”

    “對,越想越有可能,你十有八九還活著。”

    佩姬掬了把水,澆在臉上,有什麼在眼眶中湧動,水順著潮紅的面容流淌。

    “倒黴,你活著,真讓我難過。”

    她絕不相信自己哭了。

    待到她睜開雙眼時,自己仍處于一片漆黑中,“我居然睡著了。”

    佩姬想,她努力站起來,酸麻的小腿失去力氣,差點讓她一咕咚從樓梯上滾下來。

    淺睡讓大小姐的情緒穩定許多,她走過短廊,來到空蕩蕩的房間,糊在窗戶上的紙早被風雨催殘殆盡,只剩下窗框背面發黃的些許殘片。

    從窗戶望出去,夜已然深沈,見不到多少燈火,整座城市仿佛夜下的叢林,寂靜寥寥。

    “嘎嘎……”樓下腐朽變形的大門,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有人到訪了。

    佩姬猛然轉身,屏住呼吸,仔細凝聽。

    來人踩著穩重的步伐,在廳室停留了會,然後沿著樓梯攀爬,越來越近。

    她的眼眸眯成一條線,等待著所有故事的結局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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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10:40:24

第五卷 狗男女 第六十二章 君有恨、妾無情(二)

    什麼是愛?

    柔嫩可愛的玫瑰的紛飛花瓣、穿透陰影的輝煌金星的光、脫盡凡俗的精靈的幻像……詩人陶醉地贊嘆。

    荷爾蒙與腦腺分泌物導致的化學生理反應……醫生冷靜地述說。

    宛若奇跡般的福分本D拾K文……孤獨者祈求地自語。

    那便是虛妄……悲觀者黯淡地呢喃。

    我說,人在最本質的天性上,只有狂熱的情欲,那遺傳至野蠻先祖的繁衍本能,欲遠遠比愛來得迅猛強勢,也更容易冷卻遺忘,但道德、責任和佔有欲,以及更多細微的情愫,聯手創造出了一種包含著善與淨的媒個就像讓水與米釀成酒的酵菌,叫動物性的欲望升華為社會性的愛情。

    好吧,少扯閑話,女士們先生們,歡迎觀看今晚的演出。

    在今晚,我們將見證一場令人發指的情愛,他們彼此為仇、有恨無愛,卻互相吸引,他們間連諸神也驚詫的孽緣,超越了生與死的局限,在上一刻和下一瞬,他們仍將冷漠地搏殺,直到遍體鱗傷,但在此刻,他們陷入了情欲的汪洋大海,沈淪于連他們自己也難以置信的追求中。

    “卡西莫多•伯騎士,英格瑪的貴族冒險家,法學專家,我的救命恩人,或許,”當看見男人的容顏和身形時,佩姬無比地冷靜,所有的腦細胞都在飛速地運轉,計算著各種可能性,“還是福蘭•弗萊爾,費都悲慘的猴子,瀆職的可憐檢控官,被把愚昧幼稚的視野所蒙蔽的傻瓜。”

    “佩姬•馮科摩,拜倫最雍容華貴的皇妃,比爬行動物的血還冷的女人,野心勃勃的政客,”對方用同樣地語氣說道。“還是佩姬•唐•萊因施曼,背叛丈夫的惡婦,被通緝的逃犯,走投無路的落水狗。”

    他的話已然回答了疑問,大小姐的臉白得幾近透明,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見。

    “永恆之櫃?”她歪了歪腦袋,“教廷聖物被發現的日期,和他被謀殺地時間很接近。”

    “那是噩夢。讓我繼續直面這墮落不堪的世界,也是美夢,使我能品嘗復仇甘美的果實。”

    “你還是老樣子,幼稚。”佩姬話語中的人稱,由“他”轉變成了“你”,她已經將眼前的大個子,和昔日那個倔強清高的男人重疊了起來。

    福蘭注視著她的眼楮,“這世道之所以落入如此可悲的境地,就是在每個角樓里,爬滿了你這種自以為可以不受懲罰的害蟲。嘲笑法律。蔑視公正。”

    “哦。但轉頭一想,你干的壞事也不少,至少我能篤定。朱利爾斯那軟蛋被綁架,便是你地暗中策劃。”佩姬放聲大笑,“這就是你地哲學觀?想報復我,只能變成和我一樣的人?”

    她憐憫和鄙夷地搖搖頭,“可笑。”

    “……你說得很對。”福蘭佇在滲透入室內的夜色陰影中,無言地嘆息,轉身準備離去。

    已經足夠了,對佩姬這樣地女人而言,繼續活著,在余生中永無止境的體念著挫敗。是比死更難以接受的懲罰。

    “喲,猴子又開始心慈手軟了。”突如其來的怒氣淩駕了理智,佩姬不顧一切地嘲笑,“難道你不干點什麼,折磨我,殺死我,干那些我曾對你和你的家人,做過的事情。”

    “難道你還不自覺懺悔麼?”

    “我從不懺悔。”佩姬尖吼,她大步走過去。擋住路,昂起頭,凝視著福蘭,然後,微微一笑,踮起腳,伸出手,環住他的頸脖,滾燙的身子投入男人的懷中。

    福蘭下意識地想擺開這女人的糾纏,但一股無法理解地情緒,讓他渾身的肌肉僵硬得如塊生鐵。

    “只剩下這種手段了嗎?你這娼婦。”他幾近咆哮。

    佩姬美麗的臉蛋在幽暗里模糊不清,“我只是讓你的報復更圓滿些,可憐的猴子。”她笨拙地隔著褲子,摸索著欲望的根源,“你還活著,真好。”她的聲音顫抖得像風中凋零的花。

    聖格朗研究院院長帶領著一大群文職官僚,誠惶誠恐地佇在門前,焦急期待著殿下駕臨。

    夜色越來越濃,院長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何脫險的儲君不是立即返回王都,而是連夜到這個地點偏僻,消息閉塞,聚集著一堆孤僻科學家地研究院來。

    不過他仍然得意洋洋。

    “在短短一年里,我面見了殿下兩次!”院長驕傲地想,這無疑代表著他的前途一片金光燦爛。

    在稍早前接到通告後,他急匆匆地將所有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力圖盡善盡美,希望能給儲君留下絕妙的好印象。

    “說不準我日後能以學者本D拾K文的身份,成為皇家內務局的局長呢。”他興奮地尋思。

    皇室使團預計在淩晨兩時許抵達目的地,朱利爾斯半合著眼,顛簸的馬車讓困意席卷而來,但他怎麼也無法入眠。

    “你還在想那個惡毒的女人?”幽靈譴責著,“打起精神來,她也許此刻正在和別的男人鬼混呢!你即將獲得奇跡,成為世間舉世無雙的存在,以後有的是機會,讓她懊悔祈求寬恕。”

    “我在想咱們的相遇。”皇太子在腦海中回答,“所有人都背棄了我,唯有你這亦師亦友的精靈,忠誠地守候在身邊,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封你為公爵,能隨時聆聽到指導和建議。”

    公爵?馬上我便是準皇帝了!幽靈無聲地嗤笑道,它有法子讓永恆之櫃發揮最後一點能量,改造軀體,讓人變得不朽,並且同時,讓它和實驗對象的意識對換。

    只需要一點點時間,它就能以無比顯赫的身份重返人間,至于朱利爾斯這個倒黴鬼?將代替它永遠的禁錮在石頭里。

    “等按照我的方法,啟動聖物時,你一定得妥善地配合,別有抗拒的思想。”幽靈叮囑,“否則無法成功。”

    朱利爾斯茫然地望著窗外匆匆而過的夜景,沒有回答。

    “我即將得到改變,也許這改變早點來。你便不會背叛我了。“他出神地念叨著,“現在,你在干什麼呢?”

    “殿下,到了。”領頭的侍衛騎著馬回奔,在車窗前放緩速度,轉向,大聲說道。

    儲君伸出頭,研究院灰白色的建築群。出現在視野中。

    “終于要說再見了,我這可憐兮兮地‘朋友’。”里奧安格特斯的亡魂想。

    “終于要說再見了,我的朋友。”朱利爾斯想。

    “啪”,佩姬狠狠煽了他一耳光,指甲戳進皮肉,劃出深深的傷痕,她的雙眸像飄浮在滿室幽暗中的遊火,充盈著狂氣的憤怒和濕濡的情欲。

    她騎乘在男人地身軀上,裸露大腿的肌肉繃得緊緊,一綹綹濕發覆蓋于額前頸後。興奮的潮紅遍布柔嫩肌膚。像在潔白的紙上潑滿紅顏料。

    “你這只賤猴子,操得爽麼?得意不?你干了別人的妻子,上了拜倫的王妃。我知道,公猴子的腦漿里,都是這種色欲的東西。”她扯住他襯衫的翻領,額頭貼著額頭,直視著他同樣洋溢著仇憤和欲望的眼,喘息著大聲吼道,粉紅舌尖與小白碎牙出現在微啟地唇角。

    “啪”,福蘭回了姑娘一巴掌,讓她地牙齒磕破唇瓣,滲出血。他用力翻身,重新將女人按貼在地上,汗水不停順著臉頰流淌,在下顧積聚,然後滴落。

    “瘋狂的婊子,歹毒的蛇蠍。”他反罵,“你毀了我地一切,我便毀了你的,這都是你教會我的手段。”

    大小姐在他的身下狂野地扭動著。彈力十足的腰肢仿佛有永遠使用不完的力氣,“我應該在上面。”她尖叫著抗議,又冷笑,“學得倒挺快,瞧瞧,猴子只會模仿人類,你就算再死上十次,復活十次,也只是猴子。”

    破舊地板在兩具翻滾肉體的碾揮下 嘟作響,起初灰塵四揚,但很快,便被濕塔塔的汗液混合成團團汙穢的粘泥,白灰灰的木牆有節奏地微微搖晃。

    刺痛和快意帶來的雙重感受,終于讓佩姬的眸子朦朧恍惚,感官世界陷入一陣混沌,她曲著腰,臀部朝上�,從喉腔低吟出絲絲嚶嚀,良久,才咬牙切齒地嚷嚷,“別太得意,福蘭•弗萊爾,別以為我被你征服了,別以為佩姬喜歡上了猴子,別誤會老娘輸了。”

    “你已經輸了,佩姬•唐•萊因施曼,”福蘭的手指揪住姑娘的肩頭,他望著她,“你這個失敗的可憐蟲。”

    佩姬用手肘撐起身體,鼻尖頂著他的下巴,“直說吧,別掩蓋自個,那點卑微的小心思。”她眉尖眼角帶著嫵媚的笑,和驕傲地勝利感,“你喜歡我,早就臣服在我的鞋尖旁,愛與恨,只隔著張薄紙,其實就是一碼事。”

    “自欺欺人,只能讓你躲藏在現實的慘淡後,贏得點虛幻的慰藉”,福蘭回答,“可憐的賤人。”

    他們互相辱罵著,彼此間滿懷著忿忿不平的怨恨,又來了一次。

    朱利爾斯環顧著大廳,近千尺的室內擺設著無數凝聚了科學精華的機器︰連著電纜的大蒸汽機、冷凍儀…慢慢地將視線聚焦在玻璃罩中那幾截褐黃的腐木上,“打開罩子。”他命令隨從。

    “殿下,沒有皇帝陛下和內務局聯合簽署的御令,我不能……”

    院長唯唯喏喏地想阻止,朱利爾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無情,可憐的院長發著抖,被這王室的威嚴壓倒。

    “等會,要將軟管貫穿你的脈搏,也許有些痛,別擔心,我不會騙你。”幽靈亢奮得不能自制,“對了,把無關緊要的人先趕出去,這秘密最好只有你我知曉。”

    “沒關系,這算不上秘密。”朱利爾斯聳聳肩,走到遠處的一台巨型儀器前,擺弄著閥門,一條巨大的管道運轉起來,管子通往室外,儲君低下頭,管口隆隆的吼聲和呼嘯的風,讓他的頭發都朝里飄。

    “離它遠點,殿下。“院長急忙嚷道,“這是空氣壓縮機,被吸進去,連鐵罐都會被壓成薄鐵皮,我們只有在做個別的實驗時,才會開啟,還得專人負責,它很危險。”

    “我只想試試功效如何。”朱利爾斯微笑,他走回去,將盛著聖物殘骸的陶瓷托盤�起,然後一步步朝壓縮機的傳送帶走去。

    院長帶著哭腔喊,“請別……我會被內務局送入監獄的!”

    幽靈無法置信地尖叫,“你……你要干什麼?”

    “你不是說過,它讓福蘭•弗萊爾復活了麼?”朱利爾斯臉上充著血,“這惡心的東西,本就不該存在于世上!”

    “不,我我騙你的”,幽靈幾乎是哀求了,“但它真的能讓人獲得不朽的生命,想想你自己,在想想你的父親,對,他肯定需要聖物的力量。”

    “人,總會死的。”朱利爾斯來到傳送帶,帶著一種難以言訴的表情,松開了手。

    半分鐘後,管道末端傳來巨大的轟鳴,無數乳白的光點逸了出來,然後,在空氣中黯淡消失。

    “雜種!你毀了我復生的最後倚靠!”幽靈快瘋了,它不顧一切地咒罵、威脅,“我遲早會殺了你的!我甚至要讓整個拜倫陪葬!”

    儲君仍然微笑著,笑容和藹溫暖,“總算說實話了?我的好友。出于友誼,我能讓你選擇,沒記錯的話,研究院的附屬實驗房里,有焚化爐,還有酸液池,你喜歡哪種?”

    恐懼感吞噬了里奧安格特斯的理智,它呢喃地自語著,“到底哪哪里出了錯?”

    “你沒犯錯,演技真好,甚至在前一刻,我還猶豫不決,是否該完全信任你。”朱利爾斯輕輕地說道,“但在佩姬朝我胸口開槍的那瞬間,我便發誓,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特別是不求回報的賜予。”

    他望著廳頂的石灰吊頂,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那麼激烈,以至于眼角流出了淚花。

    很多年以後,獲得榮譽勛爵頭餃,圓滿退休的院長,永無法忘卻,在某年的深夜,拜倫的朱利爾斯九世,赫赫有名的鐵腕大皇帝陛下,就像個瘋子般,莫名其妙地毀了擁有著無數謎團的聖物,以及,將一顆似乎沒什麼價值的怪石頭,狠狠扔進了盛滿強酸的水泥池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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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10:43:14

本篇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6-6-11 02:25 編輯

第五卷 狗男女 第六十三章  終章(大結局)

    三個月後。

    從窗戶望出去,海鷗呼啦啦地飛起一片,在懸崖峭壁上輕盈地盤旋,這些沒心沒肺的雀兒似乎永遠這麼快活。

    塞西莉亞很滿意剛填進肚子裡的蝦仁拌萵苣,她油乎乎的嘴咬著銅勺兒,意猶未盡地趴在旅館的窗沿上,尾巴擺來甩去。

    “這麼大的人啦,還穿開檔褲,羞羞的。”小艾苗做了個鬼臉,在她眼裡,這討厭的臭丫頭,奪去了最親愛的姐姐的憐眷,馬蒂達姐姐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在溫暖的被窩裡摟著姐姐的縴腰入眠,也是她特有的權利!

    獸人姑娘惱得滿臉通紅,“才不是開檔褲呢,只個剪個小洞,好讓尾巴伸出來。”她又轉動眼球,故意露出不屑的表情,挺著才開始發育的胸脯,“哼,我沒必要和毛丫頭吵架拌嘴。”

    “我比你大!”艾茜最恨別人說她小了,像隻斯巴達了的小母雞,“喏,搓衣扳還敢誇口說自個是大人,可笑。”

    嗯,由童年朝青春期過渡的姑娘們,總嚮往著一夜之間長成穩重成熟的大人,兩只蘿莉氣呼呼地開始比拼胸部,其實比較起來也沒多大區別,只不過一只是規格標準的小籠包,另一只是包子鋪剛開店時,為了打響招牌,添了料的小籠包。

    馬蒂達•赫本坐在房間的餐桌旁,一條細細的銀鏈子從廉價外套的翻領處垂下來,聖武士姑娘用手指輕輕摩擦著劍與聖錘款式的吊墜,望了眼兩個正吵得不可開交的蘿莉,讓她們稍微安靜些,然後將心神放在了面前的客人身上。

    真是個意想不到的客人,馬蒂達沒想過,他會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似乎穩重了。”福蘭說道,“當初在黎明堡時,你可是沒聽半點解釋,便拔劍相向。”

    “人總會成長的。”馬蒂達回答。“請別誤會,我並沒有完全認定,你是個清白無害的亡魂。”

    “哦,但我也沒義務來解答你的疑惑。”福蘭率直地說,“塞西莉亞我會帶走,讓她跟著你,沒有好處。”

    獸人蘿莉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好奇地跑過來。摟住大個子叔叔的脖子邊搖邊問:“去哪裡?是去吃大餐嗎?”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福蘭溺愛的摸摸她的頭。

    “我不是小孩!”塞西莉亞大聲辯解,“姐姐說過,我發過情,就像人類女孩來過初潮,已經是大姑娘啦!”她又乖巧的歪著小腦袋,“姐姐還說,百合是不行的,女人應該和男人在一起。”

    小蘿莉的眼神亮晶晶的。“可我不認識別的男人呀。嗯,如果是叔叔的話,可以喲。”

    福蘭皺起眉頭。指責著聖武士,“你怎麼教育小孩的?”

    “對...對不起,我...我只是按照在教會學學過地知識,性...性教育是很...很重要的……”馬蒂達滿臉通紅,神學院的《異端常識課》中,有傳授過每個非人種族的習俗,她只是照本宣科的給塞西莉亞解釋過一次。

    她結結巴巴地不停道歉著,像個帶壞了別家小孩,被對方父母抓包的壞女人。

    不過這麼一鬧,原本尷尬嚴肅的氣氛。好轉了許多。

    “我很高興,你能放棄苛刻死板的教條,學會用自己的眼楮來辨別善惡真偽。”福蘭放下懷裡的小丫頭,“出於善意,我得叮囑一句,有消息稱,安諾並沒有遺忘你,一個名叫迦太莫托維塔的特派專員,正在尋找你的下落。”

    福蘭一直在收集教會地情報。以備應付這位聖武士姑娘的追殺,但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了。

    他很高興能用和平的方式,來結束和她之間的孽緣。

    “他是個骯髒的凶手,他殺害了我最尊敬的導師!”馬蒂達握緊拳頭,手背露著青筋。

    “我可以提供他的大概行蹤,你想復仇麼?”福蘭故意說道,倍加審視地盯住她,他想看看對方會如何處理。

    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殘酷復仇,還是……

    “我想避開他的追蹤,盡量不卷入毫無理智的彼此廝殺中。”馬蒂達深吸著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平靜下來,“我恨他,仇視他,鄙夷他,可我不想報復,因為有人曾說過︰應懂得放下,放下憤怒,放下仇恨,放下欲望,同時也就放下了背負的苦難。”

    “嗯,能說出這番話的人,的確偉大。”福蘭嘆息,輕輕地念叨,良久,他立起身,微微一躬,“我該帶塞西莉亞走了,祝福你在日後的人生中,能尋找到自己的路,並無所畏懼地走下去。”

    “伯騎士先生,其實,我該感謝你……”馬蒂達躊躇地說道,“在那場與瀆神者的交戰中,你救了我;於黎明堡,我輸給那個強大的女龍脈者後,你再次挽回了我的生命,而在我失去記憶和心智後,雖然你控制著我,做了些不好的事兒,但畢竟,你並沒有趁機將我除去,所以,我應當說聲謝謝。”

    “如果你往後別找我麻煩,我也想對你表達感激。”福蘭聳聳肩。

    “那是不可能的。”

    “……”

    “很抱歉,作為一位聖武士,有些底線是不能放棄的。”馬蒂達堅定地說,“你是死而復生的亡靈,並且繼承了聖物的偉力,我必須牢牢監視著你,以便在你運用聖力幹些褻瀆之事時,能夠及時阻止。請諒解,這並非敵意和不信任,而是必要的預防措施。”

    福蘭自覺頭疼,不過很快釋然,“隨便你了。”

    要監視,也得能找到我。福蘭輕鬆地想,他已經做好打算,會駕著黑王號,帶著他愛和愛他的人,前往葡荷公國,開始新的生活。

    馬蒂達低著頭,飛快地和塞西莉亞交換著不為旁人察覺的眼神。

    聖武士姑娘不願放棄自己的執著,獸人蘿莉也不想失去心愛的姐姐。

    她們有的是法子,來互相聯絡交流。

    對安玫來說,時間已然停頓了,剩下的唯有無邊無際的痛楚,那痛劇烈得仿佛有什麼事物要擊碎顱殼。由腦袋中爬出來般,姑娘時而清醒,時而昏厥,紛至沓來地陌生畫面在意識中飛揚,讓她覺得自個和真實的世界脫節,在無止境的虛幻中沈淪。

    她哼著歌,步履靈巧地繞過橫在路邊的一堆垃圾,走進木板釘成的破爛小屋。樓道黑洞洞的,幾乎要散架的樓梯晃晃悠悠。

    她的腦子裡還體味著一小時前地事,溫暖甜蜜,男人的體溫仿佛仍洋溢在皮膚是,那種幸福感將她的心牢牢握緊,以至於她只想尖叫,和任何相遇的陌生人講述自己的快樂,看什麼都是美的,燦爛的,瞧。白突突的斑駁粉牆是婚紗的顏色。灰沈沈的暗紅瓦片如同鮮花地光彩……

    姑娘掏出鑰匙,摸索著門鎖地位置,以往她總會嘀咕著走廊沒燈真不方便之類的話。但現在,她只覺得快活。

    “天都快亮了,你整夜去了哪?”

    她看到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咳嗽著坐在鐵床邊,家裡小,一間房要當成餐廳、會客室和臥房,也只有一張床,用鐵架子和木板搭成上下鋪。

    “奶奶,沒什麼,和朋友去看了晚場歌劇。本來不想去地,但票價挺貴,免得糟蹋了。”她小小的撒了謊,歌劇在深夜十一點便結束了,然後她去了他的家,做了男人和女人間最親密的事兒。

    但她的表情瞞不住奶奶的觀察,老人嘆了口氣,拉過她的手,“你是好姑娘。可別被人騙了。”

    她蹲下來,將泛著紅的臉頰貼在奶奶的膝蓋上,微笑著說,“放心啦,我又不是喜歡犯花癡的傻姑娘,他不會騙我地。”

    他是誰?

    為什麼會覺得暖和,那種讓人幸福得眩暈的暖和?

    又有副畫面蠻橫地擠進了已經混亂不堪的思緒中,她穿著用硬紙板撐起的婚紗中,期待又緊張地站在彌撒台前,等待著主持牧師的到來,教堂小而寒酸,天花板與牆裝飾著些許粗糙的石膏花雕,一排排長凳上空蕩蕩的,只有寥寥幾人。

    “萊姆探長,感謝你來參加婚禮。”

    “嘿,咱們客氣什麼。”

    “奶奶,我發誓,會用餘生照顧好她的。”

    “傻小子,這種甜言蜜語,該去和安玫說。”

    “汪汪……”

    “黑杰克,再亂叫,就炖了你。”

    然後,那個男人朝她走來,越來越近,她終於看清了那張帶著濃濃愛意的臉。


    她醒來時,筋疲力盡,眼前恍惚混沌,一切物體都失去了焦點。

    “好些了麼?已經第九天了,洗腦藥地後遺癥還這麼嚴重。”似乎有什麼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良久,她才辨識出來,是卓爾法•隆奇,老男人正憂心忡忡地瞅著自己,眼神閃爍不定。

    “你又不是我的奴隸,幹嘛一直跟著我?”安玫擦了把濕漉漉的汗,自覺身上臭得要命,她靠在床頭,回憶潮水似地湧來,讓姑娘發起了呆。

    她想哭,可眼淚怎麼也流不出來。

    “反正我也沒地方可去。”卓爾法小聲說,他又看了眼姑娘,突然吞吞吐吐地問,“你想起什麼來了?”

    安玫雙手絞著褥墊,深深吐了口氣,仿佛要將胸腔裡所有的郁悶都吐出來似地,她扭過身去盯著他,張了張嘴,半響,才艱難地回復,“不,什麼也沒想起來。”

    她的聲音很輕很飄,卻顯露著深深的絕然。

    費都新城區第一貴族法庭第二十一號審判廳裡,對喬•考利昂的審訊正接近尾聲,宏偉森嚴的大廳鴉雀無聲,因為案情重大,在場的均是司法界的高層人士和特別準許參與的記者,旁聽席擠滿了人。

    “本庭宣布,被告喬•考利昂,被指控謀殺、綁架、組織非法結社、意圖顛覆政府等六項重罪,罪名均成立,同時,本人謹代表費都司法系統,為一位曾任職於第一庭的檢控官表示默哀,剛才的審訊已然查證,五年前。發生在費都的弗萊爾前檢控官滅門懸案,正是被告所為。”

    穿著黑色法袍的法官閣下,莊嚴地敲下法槌,“根據法典第四章第七十八條、第九章第六條,第十二章……數罪共判,本庭最終裁定,判決被告絞首死刑,同時。因為尊貴的約安八世陛下在數日前駕崩,新皇朱利爾斯九世登基,特頒布大赦令,將死刑轉判為終身監禁,直到被告自然逝世為止,期間不接受任何保釋與赦免。”

    喬•考利昂癱倒在被告席上,面容蒼白,眼神萎靡,他完了,一輩子會待在暗無天日的重罪囚牢。

    直到現在。他都想不通。那位失勢的大小姐,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刻,為何會出賣他。將他送進了監獄?

    影王頭子傾聽著結案呈詞,絕望地掃視著旁聽席眾人地臉,突然,他的眸子里閃著無比仇恨的情緒,掙扎地想站起來,但在反抗追捕中,被幾名血騎士聯手打碎的膝蓋,讓他已是個連站立行走都不可能的廢人。

    “天,你們瞎了眼麼?那個人,那個站在門口。裝成記者的男人,也是罪犯!他叫卡西莫多•伯騎士,是皇室的一級通緝要犯!”喬•考利昂拼命吼著,聲音淒涼,“抓住他!他該陪我一起終身監禁!”

    一陣喧嘩和混亂,人們紛紛回首,卻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

    “肅靜!”法官敲著錘子。

    沒人相信喬•考利昂地話,都認為他瘋了。

    福蘭•弗萊爾沈默地穿過長廊,繞過噴水池。在佩姬的協助下,他終於報復了最後的仇人。

    “將他送進法庭,接受公正的審判?”他還記得那時,大小姐驚訝和嘲諷的表情,“猴子就是猴子,假如是我,會選擇親手一刀刀淩遲了他,或者做成人毒,割去舌頭,每天聽仇人不斷哀嚎而又叫不出聲,方能泄掉心中的恨意。”

    “別忘了,你也是我的仇人,我寬恕了你,也應該寬恕所有人。”

    他回答,“因為我終於認識到,永遠不能由個人的意志,來代替和途越巍巍公義的鐵律,就算最後法庭判決他無罪,我也絕不後悔。”

    ……

    在通往廣場的拱洞前,他停了下來,好久不見的安玫,正安靜地佇侯在隧道出口,明亮地眼眸緊緊凝視著他。

    兩人目光相遇,糾纏著久久不離,似乎不用開口,彼此間都能猜到對方的心語。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你要去葡荷?永遠地離開拜倫?”終於,她問道。

    “嗯。”

    “祝你好運,有空我也會去葡荷逛逛。”

    “謝謝。”

    “這幾天我想了想,覺得自己的確幹了許多錯事,我會慢慢補償那些傷害地,你說我能彌補麼?”

    “只能秉持著良善和對冥冥公正的敬畏,一定能的。”

    “好啦,沒什麼可說的了”,她悠悠�起頭,由穹蒼傾泄而來的陽光讓姑娘眯著眼,“都結束了,我也該走了。“她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回首,淺笑著,“懷特邁恩小姐是個好女人,別辜負了人家。”

    直到隱入拱道的陰影中,她的眼淚才奪眶而出,但步伐卻堅決絕不遲疑,越走越快。

    早在五年前,她和他就結束了,時間是比生死更無法抗拒的偉力,也許心中仍存留著些許眷念,但曾經的愛情,已布滿蜘網和塵埃。

    福蘭看著她離去,嘴唇顫抖,始終沒說出任何挽留的詞句。

    他知道她如何想地,也尊重她的決定。

    一隻手輕輕挽住他的臂彎,勞薇塔的灰眼珠中倒影著她心愛男人的面容,“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沒關系。”福蘭微笑,“走吧,黑王號正停在港口,都準備妥當了,我們一起去葡荷,那是個美麗迷人的國家。”

    陽光透過斑駁的雲彩,讓世間的萬物都燦爛無比,他注視著聳立在第一庭拱洞旁地黑色大理石碑,熱烈的光在碑牌的銘文間流淌氤氳,讓它們看起來金碧輝煌。

    “……以榮譽宣誓,將忠貞於正義,絕不懈怠。”——

    尾聲

    福蘭•弗萊爾在葡荷首府里斯本港定居了下來,同時匿名開辦了一所私人基金會,這基金用以資助世界各地大量研習法律學的窮苦學生而聲譽卓著。

    勞薇塔•懷特邁恩默默地守護在福蘭身邊。用餘生品味著愛人與被愛的幸福。

    塞西莉亞謀算著逆推她喜愛的大個子叔叔,以至於每逢春秋兩季地發情期,福蘭都得躲出去,直到有一天,她氣急敗壞地撲倒了勞薇塔後,發覺不管男性女性自己都同樣喜歡。

    馬蒂達•米拉凱斯追隨著福蘭的身影,也來到葡荷,扼守誓言。就像曾救贖過她的老神甫般,關注和庇護著窮人們的權利,她和福蘭又發生過許多故事,但彼此的關系最終定格在親密知己上。

    安玫一直為自己曾經的罪惡而贖罪,並制造了相當多的傳說,以至於在很多很多年以後,她成為了民間故事中的傳奇人物。

    卓爾法•隆奇孤獨卻滿足地享受著一場柏拉圖似地單戀。

    大胸脯的芭蕊團長,在安諾巡演大獲成功後退休,後來嫁給了一位追求她數年,品性溫柔的中年伯爵。

    妮可和劇作家勞倫結為連理。成為了國度間相當有名氣的明星夫婦。

    小艾茜改名為艾茜•米拉凱斯。成年後在福蘭的資助下投身於商界,最後開辦了跨國財閥。

    黎拉•貝瑞最終幹回了老本行,幾年後坐上了某本一流老牌刊物的主編位置。

    朱利爾斯•馮•科摩成為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君。對他的功績,學者們贊嘆有加,但他的感情生活成為了供人考古的謎團。

    伊莎•唐•萊因施曼令人無法置信地成為了朱利爾斯地新王妃,有人認為,皇帝陛下是在尋找前妻地影子,也有人認為,這只是場分裂金雀花的政治婚姻,至於姑娘幸福麼?只有她自己知道。

    金雀花家族在薩瑪大公爵去世後,一蹶不起,分裂成了三個弱小的家族。再也無法施加任何影響力。

    威廉法師和以前一樣,癡迷於煉金術地實驗中。

    萊姆探長六十歲時光榮退休,和老伴安享晚年。

    喬•考利昂兩年後死於監獄的一場斗毆,據說他並沒有參與,只是被流磚誤傷,擊中頭部而死。

    迦太莫•托維塔瘋狗般尋找著馬蒂達的下落,最後在福蘭的詭計下葬身大海。

    費怡•李莉斯在安諾駐拜倫使節的位置上大獲成功,以手腕靈活著稱。

    沙威因黑幫械鬥被抓獲,服刑十年。

    水手穆爾終身視福蘭為教父。並成為弗萊爾家族的管事,奉獻著忠誠。

    小女傭黛麗安•西瓦尼亞沒有死,在小鎮郊外阻擊了騎警隊後成功逃脫。

    露絲和肖治結婚,在婚禮當天,得到了一份神秘人送上的大禮,富足地生活了下去。

    嗯,謝謝諸位的關注,故事終於結束了,很美好的結局,好人有好報,惡人食惡果,不是麼?

    等等,我似乎忘了誰,讓我想想。

    佩姬從未設想過,照料孩子是如此的艱辛,這小小的嬰兒簡直是叫人不勝厭煩的禍害,毫無理智地嚎哭、換尿布、喂奶……有時她真想把這小子塞回肚子裡去。

    但只要孩子笑笑,大小姐便欣喜若狂。

    “瞧瞧,他會笑,左臉還有個小酒窩。”她炫耀地把孩子抱給黛麗安看。

    “天,又尿褲子了,告訴你,只有猴子才隨地大小便的。”她狠狠親了孩子一口,“當然,我的小希羅可不是猴子,他像媽媽般聰明,像爸爸般壯實。”

    黛麗安微笑著忙前忙後,發誓會保護好女主人和少主人。

    同時身為武僧的直覺,讓她感受到,這嬰孩身體裡蘊藏著的力,那是種如海般浩瀚的奇跡。

    小女傭甚至覺得敬畏,她無法想象,他日後會成長為何等的存在。

    “確定那隻大猴子躲在了葡荷?”有一天,等小婆兒在媽媽的搖籃曲中熟睡後,佩姬問道。

    “嗯,弗萊爾先生藏身於里斯本港地某處,那是個大都市,詳查起來並不容易。”黛麗安回答。

    佩姬莞爾一笑,“我總會找到他的,不出個幾百億贍養費,絕不放過。”她傾身,用指尖柔柔撫摸著兒子的臉蛋,輕輕說,“乖孩子,待會,媽媽便帶你去葡荷,咱們徹徹底底地把你的猴子爸爸,給調教一番。”

=====================================================

    【全文完】
廢材的作者終於完本了,感慨。

    也許有讀者會尋思,應該多寫點,但在下一直認為,在主線完結時,當結局便得結局,干淨利落不拖泥帶水。

    聖徒從頭到尾,都是在闡述一個簡單的道理︰別干壞事,善良是美的。

    我覺得這是人最本質的道德約束。

    在下正在構思新作,為了避免如寫聖徒過程中,一直沒存稿導致更新糟糕的錯誤,預備攢十來萬字在上傳。

    如果諸位讀者的藏書架有多餘的空位,請繼續收藏本書,我會在新書發表的第一時間通知大家。

    鞠躬,謝幕,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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