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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4:18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一章 騙徒的夜宴(三)

    勞薇塔•懷特邁恩剛剛失業,領著當月工資從酒店的側門走出來。

    她在這家酒店的洗衣房工作了一年半,每日清洗著客人的衣褲、弄髒的床單被套,整個洗衣房只有三名女工,但裝滿衣服,送過來待洗的大簍子卻有許多。總有活干,一件接一件流水般地干著,從早晨一直到午夜。

    水氣蒙蒙悶熱的洗衣房讓她渾身充滿肥皂的油膩味,如每個洗衣女工一樣,她的眼楮紅通通的布滿血絲,不少皮膚被水泡脹,而且面容存在著一種蒼白的病態,洗衣調制液體肥皂時,會產生輕微腐朽性的氣體,長年累月,對肺是個摧殘。

    沒人會相信一位妙齡少女,會選擇洗衣這份工作,而且勞薇塔顯然更有資本為自己提供更好的生活。她非常漂亮,身材苗條,皮膚白暫,淺黃色的頭發扎成辯子,盤在頭上,眉宇間流露著一種讓人愛憐的楚楚可憐,灰色的眼眸如同揉著月光的夜空。她總是將左手放下口袋里,遇到迫不得已的情況,也會記得帶上手套,因為她不喜歡被人瞧見,整只左手,從手背到手肘,有著一層青白色的角質鱗膚,仿佛天然的鎧甲,與之成鮮明對比的,是鱗膚下,五只粉嘟嘟形狀可愛的概圓指甲。

    這種魔性的特征,並不能損害姑娘的天生麗質,反而更能鉤起男人們獵奇的興趣。

    諸位應該能回憶起,幾年前的那場官司,那位因為美貌而失去父親的歌德姑娘。

    “錢再多,能換回親人的生命麼?”勞薇塔流著眼淚,將父親裝進棺木,所得的賠償,幾乎都用在了葬禮上。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一位女子,想在費都生存並不容易,吧女、洗衣工、仿織工。或者找個有錢男人是她們所能選擇的出路。

    剛到洗衣房工作時,另兩位模樣顯然無法適應吧女的女工,在私下議論,“這個俏皮娘們不出一個月,就會另找工作。”

    但一個月後,她們看到勞薇塔仍然與髒衣服和肥皂沫奮戰時,又說,“大堂領班對她很有好感。瞧,只要來點挑逗的暗示,她很快能去大堂做招待。”

    大堂領班是個三十來歲的紳士,舉止和說話都充滿成熟男人地味道。只要他開口,酒店的服務生無不投懷送抱。

    “很快”這個時間段持續了大半年,領班終于失去了耐心,“懷特邁恩,寶貝兒,你看,我只要一張嘴。你就得失去工作。這年頭找份工作可不容易,但我不這麼做,所以你也得有些表示。”

    領班塞給勞薇塔一枚鑰匙。“晚上十點,四樓7號房。那間房目前空著,我有權利免費用幾次。”

    勞薇塔不知氣惱還是羞澀,雙頰漂紅,“十點?7號房?”

    “沒錯,寶貝,我還準備了紅酒,你連摸都沒摸過的高檔貨。”領班自謂為老手,“到時我只點著蠟燭,氣氛棒極了。帶點醉意上床,更加舒服。”

    那天晚上直到十一點,勞薇塔還沒有來,領班已經喝了幾杯酒,躁熱讓他脫了外套,解開襯衫的扣子,“那個娘們,明天我一定開除她。”但又過了幾分鐘,領班聽到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我就說。沒哪個小職員敢不理會上級。”領班露出勝利的微笑,他已經按奈不住內心的饑渴,等門打開,就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

    酒精、昏暗的燭光,讓領班沒看清來人地模樣,直到他發覺,懷中的可人兒身材臃腫,手掌握著的乳房比想象中更小,嘴巴親吻著的臉,似乎長著硬邦邦的胡子時,已經晚了。

    客人發出驚恐地喊聲,驚動了全樓的人和保安。

    “有人要強暴我,天,還是個男人。”客人眼淚都出來了,“這酒店怎麼搞的,我住過十幾次,從來沒遇到這種事情!”

    領班終于看清楚,那個胖子是酒店的老客,非常有錢的一位金融家。

    他絕望地開始想象失業後的落泊,沒有哪家酒店,會聘用對企圖強暴顧客地領班了。

    趕過來地經理神情不善地對他說,“來我的辦公室。”

    如果下跪請求就能保住工作,領班一定撲通地跪下哀求。但經理的話讓他燃起了希望,“你也是老員工了,知道我很為難嗎?”

    嘿!我平時地工作表現打動了上頭,還有戲!領班獻媚地說,“求您了,我會酒店工作了近十年,一貫表現優秀,只要能將今天的事壓下去,什麼事我都答應。”

    “什麼事?”

    “對,任何事。”他強調,同時發誓,只要他僥幸逃過這今天,一定要把那個臭娘們開除。

    經理臉上浮現出善意的笑容,他親切地拍著領班的肩膀,“你是酒店的老職員,有能力有手腕,而且……”經理的手慢慢朝下遊走,撫摸著他的胸膛,呃,那微微點綴著胸毛的胸部,在女人眼中能算性感,“我們還是同道,早知道,我以前就提拔你升職了。”

    領班終于意識到,上司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嗜好,驚呆著看著經理把褲子褪到腳踝處,露出鼓鼓的下部。他喘息著,“用嘴,或者,我現在就開除你。”

    胖子金融家在客房部門經理地安撫下,恢復了平靜。“嚇死了我了。”他擦著汗。

    “為了抱歉,您這次的所有開銷免費,只懇求您別將今天的事傳出去。”客房經理拿起金融家帶著房卡的鑰匙看了看,“咦,前台記錄您是住在四樓9號房,這里是7號。”

    “誰知道。準是你們弄錯了。”胖子記起在上樓時,和一位穿著酒店制服,漂亮的服務生相撞,手上的鑰匙還被撞掉,是那個服務生替他揀起來。

    “先生,請原諒。”服務生把鑰匙送回他手里,自己還乘機摸了幾下,那滑膩的感覺仿佛摸著一匹上好絲綢。

    也許是那個小妞弄錯了,但胖子懶得說,“包括明後兩天的所有餐點,我還要瓶24年的血腥瑪麗。”他討價還價。

    客房經理為了平息事端,答應了,同時心疼那瓶酒地價格。

    勞薇塔還是失業了,第二天上午,她詫異地看到,本該被解雇的領班滿臉憔悴,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對她嘶啞地吼道,“你現在就滾!”

    她玩了點小計謀,想保住工作又不用進行骯髒的交易,但顯然沒有成功。

    “我這個月的工錢呢?”

    “你燙壞了幾件衣服,沒找你賠償已經是仁慈了,居然想要工錢?”

    “請出示事故單據,酒店有這規定,假如是汙蔑,我會選擇投訴勞工法庭。”

    “小姐,請去吧,我看你付不起律師費。”

    “領班先生,你的脖子……”勞薇塔看到領班驚慌地把衣領翻起來,蓋住脖子上淤痕,姑娘並不知道那是親吻後遺留的痕跡,但領班以為被發現了,他可不想成為流言的對象。

    “好吧,你可以領工錢,但馬上離開酒店。”

    走出酒店,正是午飯的鐘點,勞薇塔走在大街上,無比羨慕地看著一家家餐廳的櫥窗里,嚼著嫩牛排和奶油蘑菇的顧客們。她摸摸口袋里的錢,那幾個錢如果啃面包,能勉強維持一個月。

    “為什麼我什麼錯事都沒干,都得被開除,就因為我沒滿足齷齪的要求麼?為什麼犯了錯事的人,還能繼續留在酒店?為什麼……”姑娘坐在噴水池旁的椅子上,捂著臉,淚水從手指縫隙淌落,“這世道怎麼呢?”

    如果找不到工作,她會被房東趕出來,流落街頭。後天,就是交租的日子,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三點鐘的樣子,姑娘啃著從附近店子里買的面包,把灑在衣服上的面包屑拍到地上,不少烏鴉飛過來,一邊搶著面包屑,一邊警惕地看著姑娘,隨時準備飛走。

    “小姐,我想,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煩。”勞薇塔聽到有個男人對她說話。

    她如烏鴉般,警惕地捂住荷包,“沒有,我該回家了。”

    “假如你需要工作,我也許能幫忙。”男人繼續說。

    勞薇塔愣了愣,打量著男人,是個古銅色皮膚的帥小夥,穿著很樸素的衣服,可能是水手吧,這樣的人,又怎麼能夠幫助她呢?

    “謝謝,先生,我並不需要。”她轉身離開。

    “噢,小姐,你可以考慮,如果願意,這個星期內,來金鵝酒館找我,我住在2樓。”男人在她身後喊道。

    福蘭很中意剛才那個姑娘,他觀察了她幾個小時,能推斷出姑娘目前處境窘迫,而且模樣能滿足計劃的要求。

    “她不需要付出什麼,只需要點勇氣。”福蘭想,然後朝第十三法庭的方向走去。

    沒記錯的話,艾爾•杜納聞,那個曾經的同僚,應該就職於十三號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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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4:48

本篇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6-6-10 07:26 編輯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一章 騙徒的夜宴(四)

   下午四點,福蘭走進十三號二等刑事法庭,門前的深紅地毯略有些陳舊,房里的陳設也是些古董貨,這間法庭有六個小審判廳,其中包括兩個夜法庭,所以整間屋子的燈火往往到淩晨一點左右才會全部熄滅。

    每天有幾十起案子在這里進行,都是些司空見慣的小案子,偷竊、斗毆、入室搶劫、勒索,被告的身份通常是費都的幫派份子,福蘭在小審判廳門口的長椅上,看到坐滿了人,押送犯人接受審訊的警察、戴著銬子,眼神凶猛,等待法官召見的混混。

    “嘿,老實點。”福蘭聽到巡警在告戒被告,而那個犯人把粘滿鞋底的泥巴刮在椅子的邊緣,滿不在乎地說,“四個月監禁,因為我肯定交不起罰款,該怎麼判我早就熟悉了,直接送我去監獄,我還能早一天出來。”“這是程序。”巡警回答。法律不可能把一個每次只偷點小錢的竊賊關上十年。費都的小偷們都熟悉律文,每次他們得逞後,絕不再次犯案,直到將錢包交給同夥藏匿後,才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偷竊的與接應的裝著不認識,交接過程也快速隱蔽,偷一百塊與偷五百塊,刑罰的結果截然不同,但巡警永遠只能從小偷身上,找到一個,錢包。

    小姐,請問庭長閣下在庭里嗎?”福蘭問,法庭的文書員兼庭長秘書是個中年婦人,戴著眼鏡,衣服整潔,指甲也修飾得很好,屬于那種挑剔嚴謹的類型。

    “先生,有何貴干。”

    “我是風角號的二副”,福蘭扯著,港口來來往往的船只,不通過耐心的查詢。很難弄清哪條船叫風角號,“庭長拜托的事情已經辦妥,派我來通知。”

    “很抱歉,庭長不在辦公室里。”

    “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喔,日程安排,我不能隨意泄露,你可以寫封信,署名後交給我。替你轉交。”

    “可是我不會寫字……”福蘭摸著頭,把帽子捏在胸前,緊張又羞澀地說,“您瞧,船長如果知道我連這點事也辦不好,會惹來恥笑。”

    “好吧,小夥子,你說我寫,你是風……”

    “風角號,前天才到碼頭。從安達拉回來。”

    “具體什麼事情?”

    “是一個……”二副突然住了嘴。“我還是當面通知他吧,畢竟……”

    秘書想,也許是私貨或者禁運品。但她沒理由管上級的事,而且在有錢人的圈子里,享受點市場上買不到的東西,並不算錯。她翻了翻行程表,今天庭長是沒空回來了。

    “你等幾天再來吧。”

    “可是……”二副壓低聲音,“跑了就不好了,畢竟卸貨量大,我們沒辦法多派水手管著。”

    跑了?一個?秘書地想象力得出了答案,該不會是女人吧,不管哪里。窮苦人家有時會出賣自己的女兒來讓全家能繼續活下去,而馬摩爾克那些異域風情的姑娘,對費都的男人來說,是個情婦的好選擇。

    而且杜納聞庭長以流連花叢著稱,她有所耳聞,庭長的父親,已經離開事務長職位的老杜納聞先生,可為這事發過不少牢騷。

    “他正在出席會議,我也無法確定。庭長什麼時間回來。”

    福蘭知道這個會議,每年費都司法界的夏季研討會正在舉行,他曾經參加過一次,內容無非是關于各個職務地提升,安排離職人員的津貼,騰出來的空位置誰去坐,以及某些律文的新解釋,參考案例的評論。會議一般持續一個星期,只邀請副庭長以上的高職人員參與。

    這是個聯絡感情的好機會,有時會議拖得長,直到傍晚,與會人事通常直接回家而不是回到辦公室,而就算提早,庭長大檢控官們往往會互相邀請去參加私人沙龍的聚會。

    “這真糟糕,他最近晚上有空麼。庭長叮囑過,必須聯系他本人,別通知家里。”

    後天晚上,杜納聞有個飯局,秘書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那個二副,“後天,寶鑽大街27號,庭長也許會去那里。”

    “謝謝。”二副說,“那我回船上了,假如明天彼可閣下回來,您可以讓他派馬車去港口,如果沒有,後天我去找他。”

    “彼可?”秘書奇怪地問,然後突然想起,這是十一法庭庭長的名字。

    二副很無辜地拿出寫著地址的紙片,“這里不是十一法庭?我不識字,路人指引我來地。”

    這個該死地文盲,耽誤了她多少時間。秘書憤憤地想。第二天,艾爾•杜納聞恰好回辦公室拿文件,當問到發生過什麼要緊事時,秘書回答一切運轉正常,然後把昨天的事當笑話告訴了艾爾。

    “哈,彼可?有機會我一定嘲笑他,那家夥快六十了,還準備養情婦。”艾爾愉快地說,又問道,“明天有什麼安排?”

    “晚上八點,黃金路的一家銀行事務所預約好請您參加聚會。”秘書把行程表給庭長看。

    “寶鑽大街27號”,艾爾看著地址,“到時我會參加。”

    福蘭覺得時間有些急,引艾爾上鉤地人員還沒決定好。明天八點,再那之前必須得找到,可不少膽子大又想撈一筆的姑娘,不是做事莽撞,就是空有副好模樣但腦袋空空。

    直到日子來臨的當天上午,福蘭還沒找到人選,“也許放棄這次機會,再等幾天。”他和克瑞根商量,這時候,金鵝的招待上樓敲門,“帥小夥,你的小情人來找你了。”招待嬌滴滴地膩聲說,“難怪這兩天沒來找我,原來早有了,但我看那個小姑娘,技巧肯定沒我的好。”

    招待下樓前,還朝福蘭扔了個媚眼,“有空來姐姐這。”

    福蘭看到前天在噴泉池那里遇到的姑娘,手緊緊揣著外套的下擺走上來。兩天前他就覺得面熟,但想不起以前什麼時候遇到過她。

    “先生,您還記得我麼?您說可以幫我找份工作。”姑娘有些不安地說,“但事先申明,我不干出賣身體的勾當。”

    “當然,我不會讓一位好姑娘去做那種事。”福蘭回答,“你叫什麼名字?”

    “懷特邁恩,先生,勞薇塔•懷特邁恩。”

    勞薇塔走投無路,她的錢前天就被偷了,直到回家才發覺。接到報案地警察莫不關心,冷淡地回復,“小姐,費都的賊很多,你又說不出具體什麼地點被偷的。有新進展我會再聯系你。”

    房租、食物,讓失業的姑娘撐不到再次找到工作的日子。她只能寄希望于那個水手的介紹,“可能是騙局,但,我也沒什麼能被騙的了。”她想。

    “很好,我們來詳細談談,先說說你的經歷。”福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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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5:11

本篇最後由 mars520titan 於 2016-6-10 07:28 編輯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二章 少女與黑幫(一)

    寶鑽大街27號是間私人沙龍性質的俱樂部,這個俱樂部對會員的要求非常挑剔,成員大都是身份顯赫的人物,在費都的上流圈子中,能在刀號擁有一席之地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這是間別致的三層聯體別墅,擁有著寬闊的前花園艷麗的花卉正在夏日的夜晚吐納芬芳,修飾整齊的灌木從巧妙的擋住路人窺探的視線,身穿黑色禮服的服務生只會放能出示會員證的人進入。

    “給你的資料都背熟了麼?”在路旁偏僻處一輛廉價馬車上,福蘭詢問勞薇塔。

    “背熟了先生,但我還是不明白您想干什麼。”勞薇塔臉有些發白,她穿著一身淡黃色的低胸禮服,戴著面紗,款式很新潮,但面料低劣,不過在夜晚和光線不好的時候,很難察覺這些與設計師做的高檔貨有什麼不同。

    克瑞根的眼楮不停朝勞薇塔胸口瞟,這讓姑娘不安的轉過身子,福蘭狠狠瞪了大佬一眼,繼續說,“不必知道,事情結束後,你會得到一千愷撒,無論是做點小買賣的本錢,還是存起來再找份工作,都由你。”

    臨近八點的時候,路對面駛來一駕輕巧的私人馬車,“是杜納聞家的,馬夫我見過。”沙威低聲說,這兩天他在杜納聞的豪宅附近溜達了好久,記錄下出進的每個人的特征。

    “懷特邁恩小姐,記住我教你的方法,然後就看你自己的發揮了。”福蘭說,“現在下車吧,別緊張。”

    望著姑娘的背景,克瑞根舔舔嘴唇,“這妞能行嗎?”

    “請相信自己的同伴。”

    “噢,我可不願被個女人拖後腿,假如她失手,我們立即走。”克瑞根不懷好意地看著福蘭。“你找了個連雞都沒殺過的蠢女人,而且事先也沒說明,目標是司法界的人士。所以,有情況,馬上離開費都。”

    勞薇塔的確不想緊張,但她的腿還是無法自以地顫抖著,渾身哆嗦,姑娘有些察覺到。她要干地事情,絕不是光明磊落的好事,很可能,她卷進了一場陰謀。

    良心的天平上,一端是奉公守法,一端是房租與生存的壓力,勞薇塔想,“轉頭離開,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也許明天就能找到新工作。

    然後平淡安穩的生活又能繼續了。”她在路中間停下了腳步。遲疑著。

    “看,蠢妞害怕得想逃了。”小比斯低吼著,“她不行。只配在噴水池邊啃面包。干脆等肉票離開俱樂部後,咱們來硬的。”

    “在大街上來硬的,當費都是西部鄉下麼?不出一刻鐘,巡警就能封鎖附近的所有街道。”福蘭說,然後想到了什麼,“噴水池?面包?

    你跟蹤我?”

    “喔,夥計,防止萬一,畢竟你很多事沒和我們說過。”克瑞根打圓場,“而且要不是小比斯特意偷了她地錢包。我們到現在還找不出人選。”

    福蘭冷漠地看了黑幫份子們幾眼,不再言語,他想,“這群渣滓,還有我,更是不則不扣的人渣。”

    他可以利用為了錢而不怕干任何事的人,那只是你情我願的交易,但他的良心不允許,逼迫太陽下的子民墜入黑暗。

    勞薇塔突然想到了她和她的父親。在巷子里,惡少猙獰地笑容,她無助地哭喊,父親滿面是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耳聞過,那幾個惡少,花了大錢買通官僚,在苦役地點好吃好喝,如同渡假。

    她用沈默來忍受著世道,自我欺騙地相信太陽下的權利,但這一刻,轉變的機會來臨了,她不想在沈默和忍耐了。

    “那人也是個貴族,而貴族,沒一個好東西。”勞薇塔的身體停止了顫抖,她閉眼,深呼吸,等她再次睜開眸子時,冷靜與刻薄地光輝在流瀉。

    墮落和變革,有時候就這麼簡單。

    艾爾•杜納聞讓馬車停在路旁地行道路下,事業有成,年少多金讓這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充滿自傲的神情,“我十點左右會出來,你在這里等著。”他對車夫說。

    “是地,少爺。”

    姑娘先前的遲疑讓她慢了一拍,本來計劃是她得在俱樂部門外引起艾爾的注意,但現在,目標已經走進了大門,俱樂部門口的守衛不會讓陌生沒有會員卡的人進去。

    她不想放棄,計算著馬車與大門的距離與角度,觀察片刻後,她梳了梳頭發,從灌木的陰影中走出來,走到車夫的面前,“能搭個便車嗎?”

    從車夫的角度來看,這個漂亮女人似乎是從俱樂部里走出來的,他深知,能出現在那里地每個人,自己都得罪不起,“可是,尊敬的小姐,這是私家馬車,您的馬車呢,我沒有看到。”

    “該死的老托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漂亮女人埋怨著,“我讓他在門口等著,可那老東西不知溜哪里去喝酒了,明天我一定解雇他!”

    在門口等主人回來的確是枯燥無聊的事情,車夫本人也不止一次,溜到別處打發時間,到了和主人約定的鐘點再回來。“同情那位同行。

    居然笨到偷懶被發現。”車夫想。

    “那種幾個小錢就能坐,又熱有臭的驛車會弄汙衣服。”姑娘挑剔地說,“好啦,十個銀幣,你送我去臨街買點化妝品,很快就能回來。”

    能撈點外塊又不用浪費多少時間,車夫想了想,滿臉堆笑地拉開車門,“如您所願。”

    半小時後,馬車再度回到俱樂部門前,勞薇塔特意讓車子停在正門口,她揚步朝門里走去。

    “小姐,這里是私人會所,您有會員證麼?”守衛擋住她。

    “哎,是杜納聞寶貝兒讓我來的,女人嘛,總要花點時間打扮,所以他先來了,讓馬車再去接我。”

    守衛望了望街旁地馬車,他認得,這是杜納聞先生家的車子,而且這女人的的確確是從這輛車子中下來。俱樂部有規定。每位男性會員有權攜帶一位女伴。“請等等。”他走到車夫面前,“那位小姐,是來俱樂部的?”車夫奇怪地回答道,“當然。”同時想,“還說是高級會所,連離開不到半小時的人都不記得了,這種眼力,遲早被炒掉。”

    “您請進吧。”守衛對勞薇塔說。

    會所的大廳奢侈豪華。整個廳中地地板鋪滿瓖著金絲的地毯,牆壁上的畫作與角落的擺設,都是出自大師之手,天頂的吊頂燈光線調得昏暗,會員們有的正在一樓喝酒聊天,有的在隔壁的桌球室或者橋牌室玩耍,玩最低一百金愷撒一局地。如果聊天內容太私秘不欲為外人所知,就會移足到三樓的休息室。

    勞薇塔努力抑制住沒見過大場面的心思,裝著習以為常地從走來走去的侍者手中拿過一杯果汁,她很快看到了目標。杜納聞正在酒吧台子前。和另一個人談著哪種紅酒最有品位。

    “好啦,我們的庭長閣下,我說不過你。不如去打幾桿?”

    “我沒問題。”艾爾笑道,他剛起身,就聽到一陣悅耳的驚呼。

    回過頭,一位沒見過面的漂亮小姐,正惱火地瞪著他,手中的飲料,灑落少許在禮服上。

    “先生,您撞到我了。”姑娘連抱怨的聲音都那麼嬌膩,瞟著他的眼神誘人極了,艾爾突然覺得。桌球並不好玩。

    同伴知道他這位朋友地獵艷心理,竊笑地在艾爾背上拍了兩下,獨自去了桌球室。

    “小姐,這不能怪我。”艾爾無辜地說。

    “咦?”姑娘面容上地怒氣轉為了好奇。

    “是您的美麗讓我神魂顛倒,犯下錯誤,所以,您才是主謀,而我,只是個可憐地、卑微地從犯。”艾爾看到姑娘似乎害羞地別過頭。

    勞薇塔努力讓惡心的表情平復。繼續裝著好奇,“您用詞很專業?

    不會是某位德高望重地法官吧。”

    “也許不夠謙虛,事實上,我是安排法官工作的人。”

    “呀,真看不出來,您這麼年輕,居然做了庭長的文書官。”

    “不,其實我就是庭長,不能再說下去了,否則誠實會讓您誤以為是炫耀。”艾爾說,然後姑娘面上驚訝的表情讓他爽到了極點。按這位獵艷高手的經驗,沒有哪次避運,比今天的開場更完美了。

    他們聊了很久,艾爾讓姑娘從頭到尾一直笑個不停,當他握著姑娘嬌嫩的柔荑時,沒有遭遇反抗。

    艾爾打聽道,這位小姐,似乎是哪位富翁的愛女,今天是偷偷拿了父親的會員證跑來俱樂部。他已經認為,今晚會有個新鮮的獵物,說不定,還是個純潔無暇地處女。

    他看看表,十二點了,剛準備暗示去三樓的休息室,姑娘忽然捂住胸口,“天,我父親會殺了我的,太晚了。而且,我居然穿著髒衣服到現在。”

    “我送您回去吧。”艾爾在心里惋惜,他意識到不能急。

    “不了,我的馬車在外面。”姑娘依依不舍地望著他,然後急忙朝外面走去。

    艾爾想追上去,他還不知道姑娘具體是誰的女兒,想詢問清楚以便下次約會,但同伴剛好從桌球室回來,“該死,輸了六千愷撒,呀,你居然沒得手。”

    “不急,獵艷的樂趣,就在于追求的過程。”艾爾說,等他再度張望時,已經看不到那位小姐的芳蹤。

    破馬車上,勞薇塔將福蘭遞過來的外套披在肩上。

    “你現在可以退出,我還是付給你錢,去找份正當地工作吧。”福蘭說。

    “這妞棒極了,我們去哪里再找個能媲美她的?”克瑞根反對。

    勞薇塔覺得身上都是汗,被車窗和縫隙處透過來的風一吹,又冷又濕,她看著男人們,說道,“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對,不管你們準備幹什麼勾當,但目的一定是想從那個庭長身上弄到錢,那錢我要分三分之一,而且,詳細的計劃內容,得毫不隱瞞地告訴我。”

    “臭娘們,別得寸進尺,一千愷撒,滿街都能找到你的代替品。”

    沙威吼道。

    “那就去找呀。”勞薇塔臉色白了白,依然強硬地反駁,“三分之一,我是不可替代的。”

    福蘭嘆了口氣,“行了,就三分之一。”

    姑娘靠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把外套又裹緊了些,今天一夜的經歷,讓她感到害怕,以及,無法言會,高潮到骨髓里的興奮和刺激。

    她覺得,在度過二十一年的生涯後,有種新的生活方式,正朝她緩緩打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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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29:43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二章 少女與黑幫(二)

    卓爾法•隆奇在費都巡警廳等了大約十五分鐘,當他在秘書的帶領下,走進會議室時,探長萊姆庫克斯向探員們介紹他,“諸位,這位是西部暗警廳的隆奇先生。”

    “噢,見鬼,秘密警察來這里干什麼?”有探員諷刺地喊。這現象很正常,同一職業的人,總會瞧不起領域里其它分支的人,就像魯特琴樂手看不起鋼琴演奏者,寫正統歌劇的作家,瞧著專門給普通人看,日產萬字的白話戲劇就是不順眼。

    “嘿,請尊敬點,這位先生是我們的朋友,他帶來了一個消息。”

    萊姆制止探員的騷動,他從老朋友的介紹信中,能看出西部探長對卓爾法的推崇。

    秘書將卓爾法準備好的資料分發下去,大概十分鐘,等在座的人都飛快地閱讀一遍後,卓爾法說,“這是四個極端危險的黑幫份子,其中一人還是皇室通緝的要犯,我有預感,他們來到了費都。”

    “預感?”探員聳肩,“當警察是靠證據,又不是街頭佔卜的藝人。”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能推理出他們的思維模式,對通緝犯來說,想逃避追捕,最好的方式就是逃出國外,以及隱姓埋名,躲藏在大城市中。都會來來往往的人潮,無數出現又消失的面孔,是最好的保護。但這些都需要錢,而根據西部的線報,犯人之一,綽號叫“巨拳”的黑幫頭子,在逃亡前沒來得及帶走大額款項。”

    萊姆探長聽出了意味,“你是說,為了維持逃亡,他們會再度犯案?”

    “是的,而黃金角海灣,最繁榮的城市,就是費都,在不法份子的眼中。簡直是一塊滴著油的肥肉。”

    探員為這話覺得反感,“拜托,費都不是西部的小鄉鎮,事實上,除去小偷等雞毛蒜皮的小案子,費都的重案率在全國都是相當低地水準,而偵破率,卻名列前茅。“卓爾法裝著沒聽到。繼續說,“一大筆錢對這幾個逃犯至關重要,而小偷小摸顯然不夠,所以,他們很有可能,在費都干起大案子,一次就能滿足需要,然後遠走高飛。”

    “大案子?”

    “搶劫、勒索、綁架、詐騙,對象應該是費都有錢的達官貴人。”

    萊姆沈思了一下,“很有可能。但怎麼在人海中找出他們?費都實在太大了。而且出于對私人產業與貿易的保護,封城根本不可能。請相信,假如有誰敢把封城申請遞到市議會。不到兩分鐘,他就會被憤怒的議員們趕出來。”

    那次教會封城所帶來的不良影響與經濟肅條,是費都人心中的傷痛。

    “資料里通緝令上的相貌,只能供參考,犯人會喬裝打扮,裝成另外的人,但可以事先預防,對費都富人區不動聲色地進行保護。”

    “其實我們有更好地方法,費都巡警廳的特別武器。”萊姆說,“一年前。一位叫威廉的法師閣下,通過煉金術研究出種奇妙的發明,他將魔咒銘刻在戒指上,並在巡警廳裝上接收裝置,假如攜帶戒指的人在費都範圍內遇到危險,只需要按下機關,巡警廳馬上能收到警報,並且水晶城區地圖上,會出現他所在的位置。而且被謀殺。死亡時,戒指也會自動報警。”

    “有這種事?”卓爾法吃驚。

    “對,偉大的發明,只可惜那位法師在換取巨額的酬勞後,已經離開了費都,這種方式無法大量普及,只局限于有錢人手中。”萊姆笑道,“富翁們樂意每月交點小錢,就能享受全方面的保護,只要犯人敢出手,我們馬上就可以找到他們。”

    “這件事知道的人多麼?”

    “只局限于巡警廳內部,和戴著戒指地富翁心中,西部來地犯人,沒可能知道。”

    卓爾法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如果受害人,並不認為自己正在危險中,沒有按下機關呢?”

    整個會議室的人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會有連自個被綁架了都不知道的蠢貨?”

    “不,也許有可能。“卓爾法勉強笑了下,在心底嘀咕。

    艾爾•杜納聞第二天一直心神不寧,眾位參加會議地庭長私下議論,這個平日滔滔不絕,愛發表自己觀點言論的人今天怎麼啦?

    “喔,多美的臉,那抹害羞的緋紅就像白瓷盤上暈開的紅酒滴;嬌嫩的嘴唇,比最脆弱的花芯還要含苞待放,如果讓那緋紅更加嬌艷,那對純潔的唇瓣含住我的……”他不停想著昨晚的避運,幻想著享用那具肉體時地快感。

    “杜納聞庭長,要去吃點什麼嗎?”一位大檢控官打斷了艾爾的緋思,他這才驚醒過來,會議到了午間休庭的時刻。

    “不了,我正在思考,法典第十四條例的適權範圍。”艾爾說,他沒法站起來。褲襠鼓鼓地漲成一大團,幸好庭長的長袍掩飾了尷尬。

    他在一刻鐘後,才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準備去第一庭附近的飯館用餐。當他穿過正門的拱洞,正準備走下階梯時,穆圖噴泉水幕後朦朧隱約地美妙身影,讓艾爾停下了腳步。

    是昨晚的那個姑娘,正紅著眼楮,可憐得像朵剛受到暴雨洗禮地幼苗。

    艾爾注意到她穿著很普通的衣服,粗糙的手工和布料在太陽下顯露無疑。完全不像千金大小姐的打扮,這讓庭長很詫異。

    “先生,怎麼是您?”姑娘也同樣驚訝,手忙腳亂地擦干殘留的眼淚,裝得很鎮定。

    艾爾對女人很有一套,在他親切地關懷下,很快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非常簡單的事兒,因為昨天歸家晚了,受到富翁父親的責備,于是這位大小姐賭氣跑了出來。而且他還得知了,姑娘的父親就是頗有名望的一位遠航船主。

    “有趣,實在有趣。“艾爾想,船主他恰好認識,雖然算不上相熟。但知道,那是個沒妻兒,只會埋頭賺錢的鯉夫。

    再加上姑娘一身看似高雅,但在行家眼中,全是名牌仿冒品的衣服,艾爾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不精明的人沒法當上庭長,雖然垂涎姑娘地美麗,艾爾的頭腦還是相當清醒。他在心底冷笑,“瞧,我遇到了什麼?一個裝成名門淑女的騙子。“這個女騙子很高明,不知道怎麼混進的俱樂部,想勾引幾個傻冒,騙光他們的錢。只可惜,她不知道詐騙已經露了馬腳。

    但這樣更有利,艾爾貪婪地注視著姑娘修長白暫的脖子,勾搭一位貴小姐,也許會引來麻煩。畢竟她們那些有錢有勢的父親。會將憤怒與報復施加于破壞女兒清白的男人身上。但一個女騙子?不將她送進監獄,自己已經很仁慈了。

    艾爾能想象出,當他揭穿騙局時。這個漂亮妞該怎麼匍匐于腳下,企求寬恕。

    他決定陪騙子玩玩,這比無聊地會議有趣味得多。當然,他會謹慎地保護自己,騙子也許有同夥,但他們都不知道,費都巡警廳的新手段,那枚報警的戒指,正戴在自己手指上,只要遇到危險。五分鐘內,巡警就能趕來。

    “看,這身衣服真不適合你,我帶你去皇後街的裁縫店買一件。”

    艾爾說,然後看到女騙子的眼中散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又馬上露出感激的表情。

    真能裝,艾爾的聲音里充滿鄙夷,“哦,別推辭。送件衣服給尊貴的小姐,是我的榮幸。”艾爾邊說邊想,“遲早從你地身體上,把錢賺回來。”

    勞薇塔舔著嘴唇,這家夥已經上當了,誤以為自己正在玩著貓抓老鼠地遊戲。她記得老板對庭長的評價︰好色,但很聰明。

    一般的小手段騙不過他,所以,得在陷阱中再設計個陷阱。

    現在,該讓他踩第二個陷阱了。

    艾爾很疑惑,在購買衣服時,姑娘堅持自己付帳,就連午飯,也是她堅持給,還塞給服務生一張五愷撒地小費。

    “她很貪心,現在還在扮演有錢人,想從我身上弄到更大的款子。”艾爾覺得這個推側應該是對的。他耐心地等待,騙子總會露到本來面目,等他拿著證據,能更好地威脅,“要麼進監獄,要麼上床。”

    快黃昏時,女騙子終于開始行動了,“嘿,你真好,咱們去酒店開間房,快活一下?”

    “很好,我正有此想。”艾爾說。這個騙子迫不及待了,一個真正的大小姐,可不會用這種語氣來邀請男人。

    他戴上帽子,用假名在一家酒店開了房。畢竟艾爾•杜納聞是名人,他不想被酒店招待認出來。

    勞薇塔歡呼一聲,跳到床上,媚眼如絲,側躺著身體,用眼神暗示著艾爾。但庭長這時候卻遲疑了,對方還沒騙到錢,會這麼干脆?準有花招在里面。艾爾替自己倒了杯清水,安穩地坐到椅子上,準備攤牌。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奇怪的男人,你在說什麼?”勞薇塔笑著走過來,扯住艾爾襯衣的領子。

    “少裝,我知道你是誰?一個騙子!你肯定沒想到,你所說的那個船主,我認識。”艾爾推開姑娘,爭扯中,襯衣被撕開條大口子。

    “該死!我就知道卡門那老家夥的辦法不行。”勞薇塔沒有艾爾想象中的驚慌失措,她聳聳肩,“算了,你快離開吧,畢竟象你這樣地帥小夥,比卡門強。”

    “卡門?”艾爾跳了起來,“費都總法庭長卡門?”

    “對,就是那個老東西。”

    “請說下去。”“沒必要,他可是給了我一大筆錢,但既然失敗了,我也不想害你。”

    艾爾想了想,自從杜納聞家族投靠了金雀花,在費都司法界權利更盛,他的父親老杜納聞雖然已經退居幕後,但仍然操縱著一大批庭長和檢控官,這對總法庭長來說,無疑是羞辱。

    但金雀花的威名讓卡門不敢玩大動作,只能在私下來點小摩擦以發泄不滿。

    “卡門給了你多少錢?”

    “一千愷撒。”

    “好吧,我現金不多,但你看。”艾爾掏出筆,在個人支票上寫下5000愷撒的數額,並簽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五倍的價錢,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騙子看著支票。咬著嘴唇想了想,同意了。

    一個很簡單,但足以敗壞名譽的花招。卡門伯爵得知,金雀花有意同杜納聞家族聯姻,他無法容忍杜納聞的勢力更進一步,于是他找了個,卑賤地妓女,冒充船主地養女,只要自己和她現在上了床。馬上就會上演一幕父親在酒店巧遇女兒的好戲。

    然後就是船主逼迫自己娶她,糾纏不清,把水弄混,就算被揭穿了,自己也落了個笑柄。以金雀花的心高氣傲,聯姻也算是完了。

    “我怎麼不知道聯姻這件事?”

    “你父親知道,但事兒還拿不準,尚在考慮中。”

    艾爾明白自個老爸的性格,父親只要想做什麼,絕對不會考慮詢問兒子的想法。

    “該死。我還想多玩幾年。而且金雀花家的女兒,也不一定全是佩姬那樣的美人。”他在房間渡來渡去,“你說那個雜碎船主。會出現在酒店?”

    “對,他應該就在樓下大廳,可能卡門伯爵和幾位有名望的人也會正巧在場。”

    “你已經得逞了,現在我沒法出去。”艾爾望著破掉地襯衣,“誰會相信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與個漂亮妞同處一室,卻什麼也沒發生?”他摸著嘴唇說,“你能為我作證嗎?”

    “我可不敢得罪卡門先生,明天我領了錢就從費都消失。”收到了錢,騙子開始給艾爾出謀劃策。“等待不是辦法,向你父親求救?他可能會有辦法。”艾爾考慮半天,叫來了客房服務,塞給他一筆錢和信,“給我買件襯衣來,然後將信送出去,地址就在信封上。”

    “好的,我盡快。“服務生低著頭說,眼神瞟著。他從襯衣的破口子處,看到艾爾胸部右邊,有塊胎記。

    “這酒店大廳的餐點服務是淩晨兩點打烊,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到了打樣時還賴著不走。我和你都必須等著,到時候從側門出去。“艾爾見服務生出了門,低聲對騙子說。

    走廊上。

    穿著制服的福蘭走到樓梯轉角處,飛快地脫下外套,他看著手中的信,“成了。”

    老杜納聞在晚上七點的時候,接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尊敬地閣下,鑒于您地兒子采取不合作的態度,還企圖在信箋上透露地址,所以給了他點小教訓。淩晨一點前,將贖金十萬愷撒放到老區綠瑪瑙廣場左數第七排的椅子下,假如超過了時間,下次隨信而來地,將是某件人體上的器官,很有可能是右胸那塊有胎記的臭肉。”隨信附上了艾爾寫的字條,邊緣上有些紅紅的血跡。

    字條上說,我遇到了麻煩,具體事宜不便在信上說,您照做就是。

    請派人來……後面的字被墨跡塗了。

    確實是艾爾的筆跡,老杜納聞立即報警。

    八點左右,萊姆探長趕到了杜納聞府上,“定位裝置沒有顯示,巡警廳找不到庭長的位置。”“但這是怎麼回事?”老杜納聞說,“我兒子親筆所寫,他遇到了麻煩。”“可能是個騙局,你的兒子被騙了。”探長帶來的警察中,有人這麼說。

    “你是誰?”老杜納聞憤怒地望著發話人,他雖然嚴厲,但一直以兒子地成器而驕傲,“被騙?”

    “我是卓爾法•隆奇,我建議包圍綠瑪瑙廣場,抓到犯人。不必給贖金,你在家里等著就可以了。”“等著?該死,我的兒子正在受折磨!”老杜納聞吼道,“有艾爾的親筆信,對方還知道他胸口的胎記,你能解釋嗎?”

    “這應該是巧妙的騙局,但具體是什麼,我還在想。”

    “等你想到,我兒子就完蛋了!”他不再理會卓爾法,對萊姆探長說,“我馬上準備十萬愷撒,只要把可憐的艾爾救出來,就隨便你們怎麼在費都折騰,哪怕申請封城,我也會幫忙。”

    晚上十一點,杜納聞家的管事將裝滿現金的箱子放到了綠瑪瑙廣場的指定地點。萊姆探長私底下派了幾名便衣,在附近守侯。夏夜地廣場是幽會的好場所,不少情侶走來走去,或者坐在長椅上竊竊私語。便衣不敢靠太近,以免暴露身份。

    有對情侶坐到了第七排的椅子上,這讓便衣提高警惕,大約十一點四十,一輛馬車出了點意外,拐到廣場停下,開始檢修車輪。馬車正好擋住便衣的視線,幸虧幾分鐘後,車夫就把掛到輪軸上的垃圾扣出來,駕車走了。

    沒一會,那對情侶也起身離去。

    箱子還在椅子下沒人動過。便衣繼續等著,直到過了一點鐘,廣場上空空曠曠,還沒有人來拿贖金。

    一點半……兩點……過了指定時間一個多鐘頭,便衣疑惑不解,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拿出箱子。“怎麼回事?”

    管事盯著箱子,突然叫道,“天,這不是我放的那個!”

    大小差不多,顏色也一樣,但裝贖金的箱子是小牛皮的高檔貨,而這個,顯然是用舊了的地攤貨。在黑夜中,又離了段距離,先前不可能分辨出。

    “是那對情侶!”便衣回憶起,他們坐在椅子上時,是攜帶著個小箱子,肯定是掉包了。

    但兩個小時,已足夠綁匪們逃之天天。

    艾爾等到了快三點鐘,新襯衫與父親的馬車卻一直沒瞧見,他只好冒險從酒店側門溜了出來,幸運地是,沒遇到卡門那老東西。

    “嘿,我走啦,明天去銀行拿錢。”勞薇塔揚揚支票。

    “滾吧。“艾爾狡猾地想,那張支票沒有蓋章,只要女騙子去了銀行,馬上會以欺詐嫌疑被保安抓到。

    而他,會微笑著編造出失竊的謊言,看著她被送進監獄。艾爾看著騙子消失在街角,他伸手擋住棲夜間驛車,朝家中趕去。

    杜納聞家的大宅子熱鬧得很,看到艾爾的出現,老杜納聞欣喜若狂地抱住他,不停地說,“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艾爾莫名其妙地望著父親,又看了看萊姆探長,“請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費都城外,克瑞根摸著鈔票,裂著嘴笑。而小比斯還在抱怨,“為什麼要我裝成女人。”

    沙威調慌,“誰讓你身材最苗條,不過,你穿上女裝,還挺迷人。”“三分之一。”勞薇塔說,“我也可以只要五分之一,但有個條件,你們帶上我。”

    “帶上你?”

    “這不是你們的第一樁案子,也不會是最後一樁,我覺得,這些遊戲實在刺激。“福蘭還沒表態,克瑞根就點頭說,“成交,有個女人,辦某些事總會方便。”

    勞薇塔嫵媚地理了理頭發,她看著那張支票,“可惜還有五千塊沒弄到手,不如…”她將支票揉碎扔掉,“貪心,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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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0:3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三章 烏鴉的王冠(一)

    時間討得很快,夏日很快就到了尾聲,秋季也無聲無息的到來,無聲無息的伴隨著落葉離開,宛若一瞬間。

    光明與黑暗下,總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兒發生。

    比如,某天,某間屋子里的一場密謀。

    喬•考利昂在夢中醒來,側頭望見,臥室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影。

    他下意識地召喚陰影,從不離身的淬毒匕首也從袖子里滑落手心。

    但陰影剛開始響應召喚,就被無形的意旨鎮壓回去,一瞬間,影子象窒息的人類,在狹小的房間里拼命手舞足蹈,描繪出詭異地波紋,然後無力地癱軟平靜。

    兩秒鐘後,他松了口氣,能無聲無息來到房里,無視于門鎖與地板上小陷阱的人,也只有妹妹安•考利昂。

    “那位小姐是怎麼表態的?”喬披上衣服,赤著腳跳下床。

    安•考利昂綠色眼眸的光澤在黑暗中皎邪地閃爍,她懶洋洋地托著下巴,望著兄長焦急地神情,“開戰吧。”她說。

    “真是個好消息。”喬打了個響指,“效忠我們,贊同我們理念的龍脈,可比安德希那邊的多得多。”

    “但那家夥的勢力也不容小覷,除去龍脈者,普通的幫派成員都聽他。”

    “只要他死了,一切都很簡單。”喬說,“我唯一擔心地是魏文兒,那只小東西的力量可不弱。又是安德希的死忠。”

    “我來對付。”安冷冰冰地說。

    “君王對君王,真是好戲。”喬哈哈大笑,“要是現在能把那個人弄到手,兩位君王幫助我,那就更保險了。”

    “你又發現了君王級的龍脈?”

    “對,但天知道費都的巡警廳發了什麼瘋,一場大搜捕,我派去跟蹤的人剛進城,就因為前科被抓到了。”喬很惱火。“現在我失去了他的蹤跡。”

    “要我去找麼?”

    “你可分不開身,就像剛才說的,開戰了。”喬說,“圓桌議會的大佬們不願意看到地下世界的劇烈動蕩,但新王冠上,總得粘滿鮮血。”

    既然命運創造了他,賦予了他神秘地力量,那麼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他總得在時間的洪流中留下點什麼。

    一個黑道頭子?不,那樣還不能使喬狂熱的心滿足。也許有一天,龍脈者,會如同新生的神靈,被凡人敬畏,被凡人模拜,在塵世凡間,建立起金碧輝煌的殿堂。

    他在夢中經常看到這副場景,那一幕幕壯麗的畫面,總讓他顫抖著驚醒。

    馬蒂達餓了。她咽著口水。開始想象炖蘑菇和烤肉的味道,但想象,只會讓她更餓。

    她也不知道在曠野走了多少天。起初總能在灌木從里找到漂亮香甜的果子吃,但天兒越來越冷,那些果子再也找不到了。

    不過在人多地地方,她呵著氣縮在牆角,總有些好心的人,端來點剩飯剩湯,連裹在身上的毛毯,也是一個很慈祥的嬸媽送給她的。

    但薄薄的毯子,無法抵抗越來越冷的天氣,終于有天夜里。下雪了。馬蒂達凍得直哆嗦,她叫著好朋友,但蒼白的火焰,沒有一絲熱度。

    馬蒂達覺得越來越困,眼皮像綴上了重東西,朦朧著,她似乎看到爸爸的臉,摸著她頭發的大手,還有暖和地被窩與熱氣騰騰地飯菜。

    她在雪與夜中。睡著了。

    卓爾法•隆奇租的馬車停了下來,無論他出多少錢,馬車夫都不答應再繼續行駛下去。

    “先生,下雪時走夜路,很容易折斷馬腿,可能對您沒什麼,但我養活老小的生計就沒了。”車夫說,“車廂里有兩條毯子,我們湊活著過一夜,明早一定將你送到目地地。”

    “算了。”卓爾法下車,他準備走到特歌城。那里有個受害人,他得趕過去詢問口供。

    所有人都認為卓爾法•隆奇瘋了,為了一個通緝犯在黃金角海灣呆了整整大半年,沒薪水,沒人協助,沒有前途。但他就是像中了詛咒,拼命地搜索犯人的一切線索。

    “至少二十起詐騙案,行事手段都與費都的那樁綁架案一樣,可能更早些時候,那個叫德博拉的銀行家瀆職案也與此有關。”卓爾法邊走邊想,“好家夥,他一直在黃金角海灣沒離開,但沒人相信那些案子都是一夥人干的,不過等我抓到他們,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快天亮的時刻,雪停了,卓爾法走近了特歌城,他的鞋子灌滿水,腳指頭幾乎沒有了知覺,在向當地早起的清潔工問路後,卓爾法準備找家旅館吃早飯,隨便拿盆熱水燙腳。

    在街道分叉的巷子口,卓爾法看到有一大團雪輕微地抖動了下,白皚皚的雪下,露出人地半邊肩膀。

    他停了停,準備離開,但走了兩步後,又轉了回來。用手掃開雪,是個乞丐,年齡不大,渾身滾燙,正發著高燒。

    “我可沒空管你,早上八點,我得趕到受害人家里。”卓爾法想,他剛直起腰,卻聽見乞丐虛弱地叫著,“爸爸……”

    卓爾法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是段灰色的回憶,那時他就發誓要出人頭地,誰也不能看不起他。

    他下意識地摸摸乞丐的頭發,乞兒迷糊著,像只感到溫暖的小動物樣,把頭追著卓爾法的手掌靠過去。

    “也許我應該找個助手,正好有個免費的。”卓爾法想,“不是我心軟,好心腸可不能當個優秀的秘密警察。”

    正在掃雪的清潔工,瞧見剛才問路,滿臉陰郁地中年人又出現了,懷里抱著個渾身髒兮兮的乞丐,對著他喊,“這附近有醫生嗎?”

    “欲望,人類的心靈之火,人類的動力,人類的原罪人類的魂靈。”福蘭感慨。

    “哦,你這話我聽不懂。”克瑞根說,“我只知道,天上不會掉愷撒,但總有人相信這種事。”

    勞薇塔正優雅地將肥鵝肝切開,她愛這滑膩爽口的味道,然後喚來侍者,又開了瓶出年的血腥瑪麗。

    “是的,小姐。”侍者恭敬地說,偷偷瞟了眼姑娘,他在心里呼喊,“多美的人啊。”在酒店租下三套皇帝套房,小費給得又豐厚,從經理到小職員,無不在猜測,也許是某個貴族世家來到了酒店。當主應該是那位舉止優雅的英俊青年,而美人兒,是他的太太,還有管家與保鏢。

    這半年,福蘭詐騙團夥收獲頗豐,從官員到富豪,一個也沒落下。

    他總是巧妙地利用對方的弱點,即便受騙,他們也不敢聲張,生怕報案後,自己以前干的勾當,得到的黑金被發現。

    福蘭需要錢,如果要復仇,有金山做後盾的人,總比一窮二白的窮光蛋要來得輕松。有時在夜晚,他總是想著,自己已經墮落了。曾經的檢控官,現在卻干著非法的事。

    哪怕他選擇的目標,都是黑心的官僚,不法的商人,但違法,就是違法。福蘭知道自己只是人,不能代替公正神聖的法律,代替冥冥間的意志,來制裁他人。

    在燈下背誦著條文的福蘭,在法庭上滔詣不絕的福蘭,在第一庭宣誓忠貞于正義的福蘭,以前的那些人影,似乎在冷冰冰地看著他,憤怒地握著拳頭。

    “我的罪,無法辯解,只企求公正聖徒的處罰,請來得晚些。”夜里,福蘭總祈禱著,“在一切塵埃落定後,我會俯首于律法,絕不逃避,請再多給點時間。”

    “下一個目標是誰?”勞薇塔問,這個姑娘學的很快,仿佛具備著當騙子的優秀天賦,她巧笑嫣然,所有人都會相信,這是位好出身有學識的大小姐,但下一刻,她馬上能變成粗俗沒頭腦的暴發戶,讓目標誤以為,這妞有油水又好騙,然後一步步落入姑娘的圈套。

    “弗萊爾爵士,這次,我要那個頭餃。”

    “爵士?不如我們去弄個男爵,可比準貴族強。”克瑞根笑。

    “不,就爵士。”福蘭說。

    帝國對低級貴族的審核並不嚴謹,往往將男爵以下,沒有繼承人的頭餃,賦給能交納大筆款子的有錢人。而弗萊爾這個爵士家族的稱號,在三年前,就被官方認為已經失傳,並賞賜給一位政績優越,一等騎士出身的市長。

    “弗萊爾的姓氏,與家徽上紫底黃紋的黑烏鴉,那些,都是我的東西。”福蘭想,“所以,我得拿回來。”

    他的名字也許能回來,他的家族封號也許能回來,但以往的幸福,愛的人與愛他的人,再也不復存在。他的人生,早已被毀了。

    每次想到這里,福蘭總憤怒地喘息,早以停止脈動的心髒,在錯覺中,仿佛沸騰的跳躍。

    復仇的道路,不可能是無暇的白色,也不甘墜落到瘋狂的黑色,福蘭所能選擇的,只能是尷尬無奈遍地荊棘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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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1:1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三章 烏鴉的王冠(二)

    康理士•查爾斯是個為人嚴謹的誠實人,他的父親是黃金角海灣有名的奸商之一,刻薄而手腕高超,沒人願意和他做買賣,但他往往又能弄到緊俏貨,每每那些商家不得己掏不合理的大價錢采購時,在心底暗罵著,“這只老狐狸。”

    但這位家財萬貫的奸商,卻有個實誠的兒子,不止一次老查爾斯抱怨,“他那種性格當不了好商人,我的家當遲早得被敗壞掉。”

    老查爾斯去世後,人們都等著看笑話。悲觀的預言往往很靈驗,幾年功夫,查爾斯家族的產業就衰敗下去,最窘迫的時候,康理士只能靠變賣祖上的珠寶來填補虧空,債務壓得這位當年剛滿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兩鬢班白。就在快要破產的時候,機遇終于來臨了。

    康理士的妻子小他六歲,是位溫婉柔善的姑娘,他們兩家是世交,某種意味上來說,是臭味相投,姑娘的父親,也是個辦事不擇手段的商人。

    “雖然他是我女婿,但生意歸生意,我可不會投錢去填補那個無底洞。”岳父拒絕了女兒女婿的求助。

    對嫁出去的麼女,商人並不是很關心,他想把錢留給兩個兒子。

    但就在最緊要的關頭,一場急病讓岳父去世了,分到一小部分家當的妻子,豪不猶豫地將錢拿出來幫助丈夫,康理士投資了一條去東方的遠洋貨船。人們都說,這是查爾斯家最後的機會了,假如船遇到風暴或者海盜,那他只有淪為破產的流民了。幸運的是,神靈開始眷顧康理士,半年後,船安然無恙地穿過死寂之海,帶著滿船茶葉與瓷器回來。

    隨後康理士的運氣越來越好,在三十歲時。他已經擁有了四家采購行與一家工廠。

    這個鹹魚翻身的富翁並沒有因為落魄時,人們對他的冷淡與嘲笑而報復,他屬下的商行信譽良好,服務周到,只要簽署過名字的契約,哪怕虧本也一定能兌現。

    人們已經淡忘了老查爾斯地黑心腸,只要談到康理士,都會說。

    “那位先生,可是城里的金字招牌。”

    有一次,一位因為斗毆和盜竊主人家的財物,被送進監獄的小青年剛服役完刑期,但沒有哪個工廠願意聘請他。

    “該死,誰都瞧不起我,我已經做完牢,就算有罪,現在也贖清了。”小青年又一次被人從工廠請出來,他站在門前高聲喊道。

    康理士正好從那家工廠談完生意出來。聽到了這番話。于是他走上前,對小青年說,“嘿。我正好有份臨時工,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老爺,我不能讓老媽子這麼大年齡,還得去裁縫店工作來養活我。”

    “那好吧,我需要去西城的工廠拿一批包裝盒,但現在我沒時間去,你可以幫我。”康理士數出十個金愷撒與九十塊的鈔票,“這是余下的貨款,你交給廠長。”

    當小青年走遠後。旁人得知了這件事,提醒他,“那可是個壞胚子,你又沒訂下契約,他吞了錢,你卻毫無辦法。”

    “不,他會回來的。”康理士說,“人不是聖徒,在一生里難免會犯下罪過。但不能因為過往地錯,就讓他一輩子背負著罪孽。”

    當天晚上,康理士回到宅子時,小青年已經守侯在門前,“老爺,這是工廠的取貨單,還有,全部貨款是九十五塊。您多給了五塊。”

    “為了獎勵你的誠實,這五塊你收下。”康理士笑道,“過幾天,你再去找工作吧。”

    “但沒人願意請我,除了您。”

    “會的,請相信。”

    隔了幾天,當小青年再去應征工作時,一家漁行很爽快地讓他第二天來上班,“你幫查爾斯先生的事,我們都聽說了,我相信,他不會看走眼,你已經是個正直的人。”

    像這類事,還有許多,我們就不一一敘述,康理士幫助人,從來就是為他指明出路,而不是純粹地利用金錢。

    好名聲讓康理士•查爾斯在三十五歲的時候,被當局任命為城里的商業顧問秘書,然後是稅務局長,在四十歲這年,上任市長退休後,他被市議會推舉為新任市長。

    康理士總是和藹謙虛的,他善于調解商行間的糾紛,如果是遇到關于自己產業地紛爭,他也不偏不一,不會擺弄市長地權威,也不會為了避嫌或者謀求名聲而做出對自個不利的讓步。

    公正與平衡,在這座以原材料加工為主業的小城市,幾乎成為了康理士先生地代名詞。

    “那家夥是個人精,但能做到這一步,倒也是他應得的。”連他商業上的敵人和競爭對手,在私下也不得不承認,再沒有誰,比康理士更適合當市長。

    豐厚的身家,受人尊敬的地位,優秀的品德再加上忠誠美麗的妻子和三個可愛的孩子,康理士的人生無疑是讓所有人羨慕與向往的。

    四十三歲這年,他得到了當局地獎勵,在本月末,康理士將受到爵士的封號,繼承弗萊爾這個貴族的姓氏,雖然儀式尚在準備中,但消息已是全城皆知。

    “弗萊爾爵士老爺。”遇到他的人,都脫下帽子鞠躬。

    “噢,別,在受封儀式完成前,我還是查爾斯,請稱呼我查爾斯先生,查爾斯市長或者查爾斯廠長。”康理士謙虛地回答。

    每周日,康理士總會獨自去教堂,雖然他不是受過洗禮的教徒,但數十年如一日的禮拜,比正宗的教徒還要虔誠,偶爾在彌撒結束後,他會請求去懺悔室禱告。

    教堂鐘聲與唱詩班的合奏,總讓整個彌撒的過程充滿神秘聖潔地氣氛,這個星期天,康理士•查爾斯市長依然按照慣例來到教堂,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祈禱,等彌撒結束,他走向後堂,那里有個小走廊,通往懺悔室。

    他坐到懺悔間的左側,關上門,黑暗與寂靜籠罩著爵士老爺,不一會,透過網狀的木窗,他聽到神甫走進了隔間。

    “迷途的羔羊啊,請懺悔。”神甫說,“您所說的任何話,只有你、我與天國知道。”

    “很年輕的聲音,你不是葛里菲茲地區主教?一般都是由他傾聽我的禱告。”康理士問。

    “主教閣下臨時有事,讓我來代替他。”

    “但……”

    “在懺悔室,你是對無所不知的天國祈禱,不是對我,也不是對主教閣下。”

    懺悔持續了一刻鐘,康理士低喃的懺悔聲在窄小的房間里流淌,“天國通常怎樣懲戒罪人?”他問。

    “天國用笑容來懲罰人的罪。”新神甫回答。

    “謝謝。”康理士喃喃說,等他在黑暗中整理了下衣服,走出來時,隔間的神甫已經離開。

    又過了三分鐘,葛里菲茲主教來到懺悔間,他剛才被位陌生的漂亮小姐纏住了,耐心地宣傳了半天教會的教義。主教看著空無一人的室內,奇怪地想,“市長先生這次沒來懺悔麼?”

    教堂外。

    “怎麼樣,打聽到什麼了麼?”勞薇塔問福蘭。

    “沒有,都是空泛的禱告,我又不能特意詢問,到底什麼事值得他懺悔,那樣會引起警覺。”

    “這市長名聲不錯,也許真是個好人。”

    “希望如此,我們再查查。一個富翁所犯下的罪惡,通常都產生在發跡前,當他們有了錢,才會擺出慈善的面容供人尊敬。”福蘭說,“十塊錢的本金,往往都包含著骯髒的勾當。”

    剛才在懺悔間,他能從顫抖煎熬的聲線里聽出,那個人以前的確發生過什麼。

    天國用笑容來懲罰人的罪,但福蘭並沒有說,那笑容是憤怒到極點的冷笑,還是善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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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1:4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三章 烏鴉的王冠(三)

    阿加莎•盧達避開傭人們,從宅院側門溜了出來,剛下過雨,門廊兩側的蕭瑟植物,似乎恢復了點精神,葉子上殘留的雨滴慢慢籠集成更大的水團,順著葉片枯黃的脈絡,落到泥土里。

    這是個三十多歲的成熟婦人,但時光顯然對她很仁慈,並沒有在面容上刻畫出條條皺紋,她的眉眼依舊柔美年輕得如同少女,每次微笑時,右側的臉蛋都會浮現出淺淺的酒窩,讓這位中年女人仍然保留著幾分天真無邪的味道。

    她望見一個人影站在後巷不遠處的路燈柱下,“是錢寧哥哥嗎?”

    阿加莎輕喊道。

    “好妹子,你可算出來了,天真冷。”錢寧抱怨著,馬上焦急地問,“錢呢?”

    “孩子們剛睡下,我才方便出來。”阿加莎解釋,一提到孩子,她的臉上滿是幸福,大兒子剛十三歲,但行為舉止已然是個小大人,麼子小兄長兩歲,總是撒著嬌,甜言蜜語地哄著媽媽,讓他多吃顆糖果,也不怕長蛀牙。那兩個小東西,她一直期盼著他們快快長大,偶爾又惘悵,寧願長慢點,好讓自己多寵溺幾年。

    “哥哥,你還是去上班吧,康理士已經給你介紹過幾份工作了。”

    阿加莎從包里摸出小錢袋,“老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錢寧搓著手,接過錢包,“妹夫瞧不起我,還記得當年的仇,什麼工作,都是些跑腿的活,再怎麼,我當年也風光過,怎麼能干那種事。”他說著,轉身要走,剛走幾步,似乎覺得該安慰妹妹幾句,于是停下來。笑著說,“我把賭債還清,剩下的錢翻本後,一定不再賭了。”

    阿加莎嘆著氣,哥哥老這麼說,但承諾從未兌現,父親的家當,不到十年就被他敗壞干淨。丈夫起初也幫過,但自從得知,他用“開店鋪、投資工廠”之類的借口拿到錢,馬上就送到賭桌上時,再也不肯出一個子。

    大哥更是當著許多人的面說,“那個孬種,盧達家可沒敗家子。”

    “錢不能再給他了,那樣只能讓你的哥哥越陷越深,讓他去工作吧,我開幾封介紹信。”康理士對妻子說。

    但阿加莎知道哥哥的性格。沒才能當高級管理人員。又不願做清苦的低層小職工。可別人可以不管他,大哥可以不管他,丈夫可以不管他。自己卻無法看著自己地兄長挨餓受苦。

    從小她就和錢寧二哥親近,血肉親情不是靠幾個錢就能衡量的。

    “好啦,別愁眉苦臉的,笑笑,你從小笑起來就很可愛。”錢寧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妹妹的腦袋,“打小就跟在我後面,錢寧哥哥的叫個不停,像只跟屁蟲。有次調皮,老爸把我關到黑屋子里不準吃晚飯。

    還是你半夜起來,從廚房……”

    “好啦,你快走吧,康理士快回來了。”阿加莎制止錢寧繼續說下去,看著他走出巷子。她輕輕合上側門,走過後花園的時候,天邊響起了幾聲悶雷,似乎雨又要下了。穹蒼陰郁的雲層翻滾,仿佛把天也壓低了幾分。花園的植物在寒氣中顫抖,阿加莎望著天空,想到哥哥剛才提起了父親,面容變得蒼白無助。

    幾十年前地某個晚上,也是陰雨天,也是雷聲不斷,和今天的場景太相象了。

    她保守著一個秘密,發誓不再提起,不願回想。

    “秘密?”

    “每個人都有秘密,有的是隱瞞對自己不利的事,有的是不願被他人分享美好的回憶,有的,則是想保護某些人。”福蘭說。

    “哦,那你,又有什麼秘密。”勞薇塔把身體又靠近了幾寸,燈光下,姑娘媚眼迷離,嬌艷的嘴唇呵著香甜的氣息,衣服的胸口拉得很低,大半個雪白地胸脯讓男人浮想聯翩。

    “現在不是談這個地時候。”福蘭不耐煩地說,“為什麼在大半夜,你會出現在我的房間?”

    “女人,偶爾也是有需求的。”勞薇塔俏皮地皺著鼻子,手掌輕輕蓋在福蘭地襠部,掌心的熱力,仿佛透過褲子,讓某個東西從睡夢中興奮地醒來。

    福蘭拉開她的手,“回你的房間,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喔,可這個小家夥,可不是這麼說的。”勞薇塔的嘴巴朝著褲襠的隆起努了努。

    “你不用擔心,真的拆夥,我會把你的以後安排妥當。”

    勞薇塔直起身體,眼中的嫵媚又恢復平靜,“真瞞不過你。”

    福蘭清楚姑娘地心思,在團夥里,克瑞根三人是一幫,做為頭與策劃者的他又是一幫,姑娘必須找個緊密的同盟。

    這個團夥的鈕帶,就是利益,他們因為利益走到一起,也會因為利益而分開。那種用智慧與氣質,就能使別人心悅誠服,至死不虞效忠的事,只會發生在空想的小說里。

    也許他們能繼續共事很長一段時間,也許明天就會分道揚鑣,誰知道呢。

    “瞧,幾年前,她還是個善良的姑娘。”福蘭悲哀地想,他老就認出,這個歌德族的女子,就是自己第一場官司中的當事人。

    勞薇塔臨出門時,突然說,“其實你想地,只猜對了一半。”然後關上門。漆黑的酒店走廊中,勞薇塔靠在牆壁上很久很久,她想起了曾經愛慕過的人,那個在法庭上溫柔地對待她,替她討回公道的人。

    沒人知道,自己曾經偷偷跟著他,努力打聽關于他的一切消息,在遠處看著他飛黃騰達,又跌落地面。

    那個人有體面的職業,有愛他的妻子,而自己,是個被人瞧不起,貧賤的歌德姑娘。

    她賣過盒飯,集市的攤位緊張,當她看到,那個人落魄後,他的妻子,拖著小板車到市集尋找空地時,是她悄悄讓出了自己的攤位。

    那時她還存在著幻想,那個人不再是高高在上有地位的檢控官了,也許能接受自己了,但她又不願破壞恩人的家庭。

    但噩耗的傳來,把所有的美夢與害羞的期盼撕得粉碎。她以為自己再不會愛上男人了。可現在又出現了個人,一個把自己帶領入驚險世界中的人。

    無論是思考的方式,下意識的小動作,說話的口吻,她居然看到了那位檢控官的影子。他不是他,但他與他非常相似。

    黑暗中,勞薇塔的臉忽然火辣辣地燃燒起來,她為方才的舉止害臊,“這是個以詐騙為業的人,我怎麼會把他,同那位高尚的恩人聯系起來?”

    房間里,福蘭睡不著,他還在想著市長的生平,完美毫無瑕疵,如同凡世難得的聖人。但就是太完美了,讓他覺得不真實。

    “幾乎破產……岳父死了……遺產讓他重新爬了起來……”福蘭想,市長先生的岳父,是不是死得太是時候了?

    當他看了看鐘點,準備睡下時,卻發現自己的小家夥,仍然堅硬挺拔,“該死的欲望。”福蘭無奈地想著,做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太久沒踫過女人了。

    福蘭脫下外套,準備去浴室沖個冷水澡,讓頭腦與身體,繼續保持冷靜。

    我一直很欣賞DND關于血戰的設定,世界的兩極不是光與影,正義與邪惡,而是守序和混亂。

    福蘭目前,從堅定的守序善良陣營,偏移到了混亂善良,不排除繼續墮落到混亂邪惡。

    墮落與救贖,這種小內涵我蠻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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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2:5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三章 烏鴉的王冠(四)

    即將月底了,受封的準備儀式已接近尾聲,小城馬上能多出位新晉貴族。

    福蘭他們還是沒找到證據,來證明推測中那件可怕的事情。市長突然間不去教堂了,似乎是發現了有人冒充神甫來傾聽他的懺悔。

    “他是個好人。”勞薇塔說,“我們不應該去陷害一個好人,來謀取利益。”

    “女人心腸就是軟。”克瑞根不屑,“如果他真想當凡間的聖徒,就得受點磨難,我不介意在弄點錢的同時,扮演一回魔鬼的角色。”

    福蘭微微笑著,“別急忙,我們也許能從老盧達先生當年的舊人那里,找到消息。”

    秋克太太奇怪地看著陌生的訪客,自從她的丈夫去世,很少有人來探望她了。

    “我叫佩里,曾經是秋克老師律師行的學徒,很抱歉,因為剛回拜倫,才知道老師已經過世。”戴著眼鏡,相貌斯文的男人站在門前,捧著一束白色的菖蒲。

    “喔,請進。”秋克太太頗有些感動,秋克是有名的大律師,教出來的學生現在大部分都是行業內的精英,但人一死,那些精英們就再也不來了。

    佩里大概在秋克家停留了兩個小時,並在書房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哈,這本書老師曾借給我看過。”他望著書架,不時感慨。

    秋克太太不缺錢,但她討厭冷清,所以很感謝這個男人在寒冷的冬天,給家里帶來人氣。臨走時,佩里很不好意思地詢問,“我能帶走老師的一些遺物,做為紀念麼?”

    “當然,一到冬天,打理起老頭子的書房就挺麻煩,拿幾本書走吧。你倒是幫了忙。”秋克太太和藹地說。

    出門後,他徑直上了馬車,克瑞根正坐在車廂里,“夥計,有收獲麼?”

    “秋克律師真是個細致的人,文件都歸檔放得妥當。盧達家就是他當年的客戶之一。”福蘭摘下偽裝的眼鏡和假發,“在那些合同里,我發現了個有趣的東西。”

    “遺囑?”錢寧停止了切小牛排的動作。望著算是認識了許久地律師,奇怪地問。他正穿著得體的繹紫色外套,小馬靴也擦得干淨,這是他唯一的一套說得過去的衣服,雖然住在破爛的租屋里,雖然口袋里沒幾個錢,但錢寧盧達還是努力表現出,他與身邊的普通人家有不同之處。衣服是要送到洗衣房漿洗的,平時他會溜達到咖啡館灌一下午廉價咖啡,出門也得坐馬車。

    起初這條街的居民還敬畏地叫他老爺。私下議論著為何一位富人會搬來他們這里。但時間不長。錢寧地房東很快揭露了秘密,這只是喜歡擺花架子的破產者。對此,曾經風光紈褲過的敗家子很不滿意。甚至想找長舌房東理論一番,隨後他又想起,假如翻臉了,很難再找到這麼便宜的房子,于是打消了念頭。

    昨天剛從妹妹那弄到了票子,錢寧就迫不及待地找老朋友們玩了一夜牌,手氣簡直衰到如同被惡神詛咒一般,到天亮時,錢袋幾乎空了。

    他腳步虛浮地朝家走去,當路過煙草鋪時。他摸摸口袋,沒煙了,剛準備進去買點,突然想起自己還欠著老板十二塊錢,前天當他準備再除幾支小雪茄時,被老板拒絕。

    “你已經差我十二塊了,我很有原則,有工作但手頭緊的人能賒到二十塊,沒工作的最多十塊。”那時老板說。“多讓你賒了二塊錢,已經是很尊敬閣下了。”

    “十二塊!區區十二塊!當年這還不夠我給別人的打賞。”錢寧嘀咕,他現在很想來支煙,可老板一定會先讓他還錢。

    錢寧數了數錢,只剩幾個銀角了,他嘆著氣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有人叫著,“是錢寧盧達閣下?”

    一位穿著褐色風衣,風度翩翩的中年紳士剛從馬車走下來,望著他,顯得頗為高興。

    “你是誰?”

    “您忘了麼,我是佩里,當年秋克老師的學徒。”

    秋克?費了老大勁,錢寧才從記憶深處想起了這個名字,那是他父親的顧問律師,似乎在前兩年已經去世。

    “老秋克地學生,我記起來了。”錢寧笑著說,事實上他對這個叫佩里地人毫無印象,當年做為二少爺的他,怎可能記住十幾年前某個律師學徒的模樣,“噢,看你打扮混得不錯。”

    “當然,我目前在一家頗有名望地律師行做事。”佩里說,“如果您需要法律方面的服務,可以來找我。”

    “也許吧。”錢寧回答。瞧,以前家里的小學徒,現在居然比我有錢,世道變了,他嫉妒地想。勉強又應承了幾句,錢寧要告辭時,煙草鋪老板正巧路過,見到他就喊道,“先生,你還欠我十二塊呢。”

    “我下次還你。”

    “你應該去把衣服當了,能值不少錢。”煙草老板打量著外套,“我是小本買賣,如果你欠銀行十二塊,現在算上利息就得還十五塊,而我還是誠實地只找你討回十二塊。”

    錢寧很惱火對方拆穿了自己落魄的困境,還把十二塊這個本應微不足道的數字重復了好幾遍。

    “這位先生的欠款我來還吧。”佩里律師遞過來一張金卷,“再拿一整盒雪茄,要配雪松紙撚的手工細雪茄。”“正如你所見,我已經破產了。”錢寧很不愉快地說,“多謝你的慷慨,但我沒錢可以讓律師賺了。”

    佩里律師親切地望著他,“請別把我想象成那種勢利的小人,你還沒吃飯吧,我在臨街的酒店剛好訂了位置。”

    于是在酒店地餐桌上,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

    “很抱歉讓您想起了去世的父親,我只是隨便說說。”佩里將一只肚子里填滿奶油和蘑菇的鵪鶉切開。

    “父親是發急病死的,他的心髒一直不好。”錢寧嘆息,“因為去得突然,並沒有留下遺囑。”

    “真是悲劇,不過能在子女的眼淚中去世時,也算幸福。”

    錢寧放下刀叉,用悲哀地口氣說。“那時我和大哥都不在城里,只有妹妹與妹夫,等我趕回來時,只能在教堂的靈樞前祈禱”,他突然想到了值得提高自己身份地事,“我妹夫就是本城地市長,可能他會需要一位顧問律師,我能替你介紹。”

    “謝謝。”佩里點頭致謝。又喃喃自語,“你與大少爺都不在,老爺卻恰好逝世,根據那份草稿,得益最大的是……”

    “什麼草稿?”

    “噢,沒什麼,很遙遠的事情了,現在已經沒有意義。”

    “不,你是說我父親在去世前,曾經立過一份遺囑草稿?”錢寧來了興趣。

    佩里考慮了一會。繼續說。“對,秋克老師曾受過老爺這方面的委托,但那只是草稿。沒有第三方公證人在場,沒任何法律上的約束力。”

    “什麼時候的事?”

    “十八年前的11月24號。”

    錢寧在胸口劃著十字,“天,太湊巧了,父親就是在11月底去世地,莫非他那時聆聽到了亡者的召喚。我可憐的老父親。”

    “根據那份協議,您可以……喔,我說得太多了。”

    “請繼續,我很想知道,在父親的心目中。自己處于什麼地位。”

    “好吧,既然您堅持。因為當時協助老師的人就是我,所以還記得一些,嗯……風矛船行的4成股份、宅子、大概總價值三十萬愷撒的珠寶與債券屬于大少爺。”“老頭就是偏愛大哥。”錢寧喊道,“這差不多是大半的家當了。”

    “您能分到東城一棟四樓公寓,以及商業街三個鋪子與八萬愷撒的現款。“錢寧敲了下桌子,“親愛的父親對我也不賴,假如按遺囑來,我靠公寓和鋪子地租金。現在就能安穩渡日子了。”他接著奇怪地問,“我妹妹呢?你已經說了盧達家當年地全部產業。”

    “這正是我剛才驚詫的地方,按那份遺囑,小姐只能得到一些衣物與首飾,總價值還不到一萬愷撒。”

    “天啊,看來妹夫能有今天,完全是因為父親的那場病,我一定要向他說說這事,他應該對我更好些。”

    “我奉勸你還是保持沈默。”

    “你不知道,妹夫對我實在太刻薄了。”

    “我應該把話說明白點。”佩里把鼻梁上地鏡架推了推,“但事先申明,我的猜測完全是出于身為律師職業上的懷疑特質,並不是針對誰或者危言聳聽。”

    錢寧笑道,“你太誇張了。”

    “那麼,幾個關鍵詞,突然去世,留在病人身邊的,恰恰是遺囑上沒有繼承權的人,而遺囑沒能生效,那個人就此飛黃騰達。”

    錢寧眨眨眼楮,當他想明白律師的暗示時,一股寒意竄下他的背脊骨。“你這是……沒可能……”

    “我聽說市長先生經常去教堂的懺悔室,而他又不是信徒。”佩里說,然後強調,“這是職業性的猜測,律師們總愛從陰暗的角度想問題。哎,您別放在心上。”

    “你如果拿不出證據,我非得好好揍你一頓。”錢寧憤怒地站起來,“這是誣陷!”

    “那您看看這個,我先前從老師地遺物中找到的。”佩里從文件夾里取出一張發黃的紙。錢寧接過來,只覺得手在發抖,口干舌燥。

    “……我得離開了,勸您將今天的談話遺忘,別來找我,因為一個小律師,可不想得罪身居高位的市長……”佩里還說了什麼,錢寧已經不記得了。他昏沈沈地離開酒店,直到晚上,他躺在床上,聽著窗戶上遮風的木紙板被夜風吹動的響動,忽然打了個寒顫,囊著被子坐起來,想著,“可能這張紙是假的,我得找人鑒定下,但如果是貨真價實,那我……”

    他心中的慌亂與未知地恐懼,如同屋外,冷冽刺骨的風。

    “的確是老師的筆跡。“小城律師行的行長拿著遺囑,仔細辨識,他曾經在秋克那里實習過一年,“我這兒還有老師的手稿對照,很明顯,比如這個字母的轉折。老師習慣一筆帶過……”

    “你確定?”

    “確定。”

    錢寧抱著頭,眼珠血紅,腦海完全被妄想所佔據,“那就沒錯了,我得告訴妹妹,不,可能會讓她受到危險,我應該直接去警察局……”

    “你懷疑那位好名聲地市長。為了避免破產,真的謀殺了自己的岳父?”勞薇塔問,“為了錢,人什麼骯髒的事都做得出來。”

    “不,他沒有犯下謀殺的罪行。”

    “但市長總是去懺悔室,你做出的推測又讓人信服。”勞薇塔不明白,“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正因為遺囑還好好放在律師的文件里,我才覺得,他不可能是謀殺犯。“福蘭解釋,“如果他為了錢謀殺岳父。就肯定是得知了遺囑內容後感到絕望。而做出的瘋狂舉止。如果你是個凶手,會讓這麼顯眼讓人懷疑地東西留在世間嗎?”

    “可能他遺漏了這點。”

    “他身家百萬,又能當上市長。如此聰明的人,怎可能沒察覺到淺顯的漏洞。”福蘭說。

    他肯定先前的猜測是錯的。這位市長,的確找不到絲毫瑕疵。他一直以陰暗不信任的態度看待世人,反而不相信,會真有善人存在。那麼,弗萊爾的姓氏與黑烏鴉,讓康理士來繼承,倒也能接受,至少不會被貪婪的人所玷汙。

    “你放棄了?”

    “是的,放棄了。”福蘭惘悵地搖搖頭。“這點想到得太晚,不該把遺囑給錢寧地。但也好,如果市長地良心潔白無暇,那麼這件事,只會成為一場鬧劇,最後反能夠提高他的聲望。”

    他曾經存在于人世間的身份與證明,將要不屬于他了。這讓依靠仇恨與回憶支持意志地活死人,覺得非常落寞。

    克瑞根在一旁冷笑。

    康理士流年不利,錢寧盧達。他那位敗家的小舅子某天憤怒地沖到家里,張舞著一張遺囑,讓他解釋,逢人便說,自己謀殺了他的岳父。

    隨行而來的警察局長略懷歉意地說,“市長閣下,因為這是家屬的指控,所以您在調查結束前,不能出城。”

    這件事在城里引起了轟動,當局開始調查內情,封爵的事兒也因此暫時停了下來。

    妻子面色蒼白,整天哭泣,“阿加莎,我的寶貝,這不可能是真的。也許是你哥哥在報復與嫉妒的情況下,發瘋了,請相信我。”

    “當然,我相信你,你肯定沒做過,只是……”阿加莎嗚咽著沒再說下去。

    康理士認為妻子是在為哥哥與丈夫間的沖突而煩惱,他也想此事能盡早平息下去,所以很配合。半個月後,當局地調查人員宣布,老盧達的確是自然病死的,他們甚至翻出了當年檢屍官的報告來示眾。錢寧在冷靜之後,也覺得自己過于沖動了,他和調查員開始尋找那個叫佩里的律師。

    所有的律師行都否認有這個員工的存在。

    最後調查員做出結論,這很有可能是一起商業競爭對手的蓄意陷害,來影響市長的名聲。授爵又重新提上了行程表。

    幾個經常發表繆論,和康理士不合地商人與政治家,受到群起圍攻,聲望一落千丈,人們都確定,肯定是他們中的一個,策劃了卑鄙的陰謀。康理士因禍得益,很可能會連任市長的職務。

    他正和調查員、市政府的官員與警察局長一起在市議會發布聲明,來結束這場鬧劇。就在議員們鼓掌的時候,查爾斯家的老僕驚恐失措地沖進來,“老爺……夫人她……”

    阿加莎盧達死了。她慈愛地讓孩子們好好午睡,吻過他們的額頭後,獨自回到了臥室,用鍍銀的餐具小刀割斷了自己的手腕動脈。

    “康理士,我的愛,該讓一切都結束了,別傷心,我是以解脫與贖罪的心情離去,也許我會下地獄,但只懇求,那地獄的折磨更嚴厲殘酷些。”她在遺書中寫道。

    從夫人上鎖的抽屜中,康理士找到了阿加莎的日記。他知道了,十八年前的一場悲劇。

    淩晨一點,雷電不時在烏雲的映襯下合奏著,而書房里的氣氛,同樣壓抑陰郁。

    “畜生。當我沒養過你!”老盧達吼道,茶杯翻倒在桌子上,茶水已經流干了,“現在就想來爭遺產?我一個愷撒都不會給你,讓你去幫查爾斯家的敗家子!”

    “可是爸,你是康理士地半個父親,求您了。”阿加莎哭著,聲音嘶啞憔悴。“我寧願您在遺囑里一毛錢都不給我,但現在請借我五萬愷撒的現金,只要有了這筆錢,他就能投資到買賣里,這次的投資肯定能成。”

    “滾!只會幫著外人,我看透康理士了,這輩子,他都沒法出頭。”老盧達恨恨地說,他揮手讓女兒離開,突然間。胸腔里的劇痛讓他說不出話來。

    “爸。你怎麼呢?心髒又不舒服了?”阿加莎望到父親滿面冷汗,表情扭曲痛苦,手抓著胸前衣服。大口哈著粗氣。

    “藥在屜子里,拿給我,再去喊醫生來。”老盧達斷斷續續地說。

    阿加莎慌亂地撲到書桌那里,手忙腳亂地在抽屜中翻出藥。

    她拿著藥,剛準備送到父親嘴里,忽然停下了。

    “康理士這輩子完了。”

    “我不可能投資給注定失敗的人。”

    “送這麼貴的茶磚給我?味道是不錯,但查爾斯想從我身上得什麼?”

    “你應該離婚,這爸爸倒支持你。今天讓你回來,就是準備商量這件事。”“好吧,不願離婚?你看。這是我剛擬訂的遺囑,如果你聽爸的,我馬上把你地那份加上去,如果不聽,就拿著衣服和廉價首飾,去和查爾斯家的小子過苦日子吧。”

    “快……快給我,好姑娘,求你了。”老盧達意識到了女兒的遲疑,懇求著。阿加莎抖得厲害。她愣愣地看著在痛苦了掙扎的父親,喃喃地說,“爸,我愛他。我不怕過苦日子當窮人,但我不能讓他的人生就這麼毀了。爸,我……”

    一個小時後,阿加莎蒼白虛弱地推開書房的門,在樓下喊起已經入睡的僕人,“去找醫生來,爸他好象心髒病犯了。”

    趕來的醫生抱歉地說,“小姐,請節哀,您的父親已經過世了,是心髒病發作,很突然,他甚至沒力氣吃藥,不然可以多支撐一段時間。”醫生拾起灑落在老盧達手邊的藥丸,顯得非常遺憾。

    遺產被平均分成三份,由老盧達地三位子女繼承。

    “別傷心了。“葬禮上,康理士安慰妻子。

    “我想著爸還在工作,想去給他拿件外套免得受涼,如果我能早點去書房,爸就沒事了。”阿加莎反復自責著,讓人唏噓和同情。

    又是一場葬禮,很多人瞧見,他們地市長大人在靈樞前痛哭,“我寧願當年沒那筆錢,寧願和你過苦日子,只要你能活過來。主啊,讓我醒來吧,這只是一場悲傷的夢境。”

    人們都知道了十八年前的慘劇,都指責阿加莎地冷血。但沒人指責康理士,他們都說,市長並不知情,不應該為此受到牽連。他們怎能在一位剛失去妻子的男人的傷口上,再撒鹽呢。

    在市長的懇求,並且說寧願不要的言辭下,授爵被當局延遲到半年後再進行。這又讓人們對康理士贊嘆不己。

    “我做得太過了。”望著靈車在花瓣的飄揚下,將棺木緩緩送到墓地,福蘭想,他合上車窗,癱坐在椅子上,摸著額頭。

    “你這性格,遲早會給我們帶來麻煩。”克瑞根小聲說。

    馬車穿過擁擠的人群,離開了小城。

    “不過那市長,為什麼總去懺悔室呢?算了,人,總有秘密的,就算是神靈,也無法將人心窺探清楚。”福蘭將思緒拋離了腦海。

    葬禮在哀樂中到了尾聲,泥土掩蓋了棺材,與棺材里的魂靈。直到這個時候,康理士才覺得背上的冷汗干透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地以為自己完了,被發現了。他根本沒料到,那個混帳岳父居然立過遺囑。妻子瞞著他,但可憐的阿加莎不知道,她回家帶去的禮物,那包茶磚里,加上了奇妙的東西。

    一種沒有異味,由東方植物提煉,發作時如同心髒病的毒藥。好用極了,他現在都隱蔽地留了小半瓶。

    葛里菲茲地區主教太貪心了,居然要把分紅提高到四成。他用錢賄賂這個地區主教,好讓自己能用黑十字馬車,肆無忌憚地運送高利潤的走私貨。

    每次都是在懺悔室交易,那里能避人耳目。但市長覺得,到收手的時候了。主教閣下已經不好控制。而且上次,他就遇到了個冒充神甫的人,也許有人察覺了,讓他更加警惕。

    錢已經賺夠了,自己何必在冒險呢?想想,慈善家、好先生、尊貴的市長、還有子爵地地位他可看不上小小的勛爵,半年後,能弄到更好的這些頭餃,可比提心吊膽的走私販子要強。

    “那瓶剩下的毒藥能再度派上用場。”康理士想,隨便在心底開了粗鄙的玩笑,“希望沒過期,不然我們的主教大人,不死也得拉幾天肚子。”

    在小城里,康理士•查爾斯將繼續受人尊敬,扮演慈悲的聖人角色。

    “人在一生里難免會犯下罪過,但不能因為過往的錯,就讓他一輩子背負著罪孽。”他想,“至少世人對我的愛戴,已經證明了這點。”

    他回到宅子,繼續投入到滿桌的文件、合同與私人信箋里。

    “靠工作來逃避悲痛的人。”僕人們都嘆著氣議論。

    “威脅信?”

    “對,很簡單但有效的內容。”克瑞根哈哈大笑,“信里寫到︰我知道你的秘密,虛偽的敗類,假如不想被揭穿,就將二萬愷撒存到信後的銀行戶頭里。”“一位清白的人,可不會受這種幼稚的脅迫。”勞薇塔說。

    “任何心虛的人,都會為這種內容而坐立不安,最後看到錢少,通常會心存僥幸的打入款子。噢,來打個賭怎麼樣。”克瑞根說,卻望著福蘭,“假如那個戶頭,真的存進了錢,就證明你錯了。那麼,以後再干買賣,我得有更多的發言權。”

    按DND的觀點,這位市長是典型的守序邪惡,事實上,我們這些普通的凡人,或者說人類的社會,應屬於這個陣營︰遵守法律,遵守道德,井然有序。但如果能確保自己不會受到懲罰而能得利時,會干出連混亂陣營都感到畏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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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3:58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四章 新晉教父(一)

    時間就像濃霧包裹著的天空,當霧散去時,路上的行人,會驚訝地發現,出發時還陰沈灰暗的,沒有光亮的黎明,已成為烈日高懸的晴空。

    原來高高在上的黑道大佬伊戈•安德希此時像個狼狽逃竄的豚鼠,不到一年時間,他的權柄就被完全折斷。金雀花出乎意料地保持中立,伊戈求救無門。

    對著那群無所不能的超自然者,他的親信部隊如同麥田里的種植物,無法抵抗地就被收割掉。

    劣血戰爭,地下世界的傳統,圓桌議會將公正地對待戰爭的雙方,勝出者,會取代失敗者,成為更有權威的大佬。

    “喬,我不會放過你的!”伊戈恨恨罵道,他望了望車後,希望魏文兒能活著回來,這是他唯一能掌握的龍脈者了。

    “小東西,乖,別跑啦。”女子膩聲喚著,臉上蕩漾著如暖春般的溫柔笑意,月光下,樹木冷清清的倒影宛若在輕聲呼喚,“安息吧、安息吧……”她站在陰影里,綠幽幽的眼眸不停掃過身旁一從從灌木林。

    魏文兒•塞西莉亞恐懼地縮著頭,努力把身子藏在灌木的葉子下,“怪物,那是個怪物!”她想哭,又怕嗚咽的聲音惹來怪物的察覺。

    一個星期前,她還是地下世界受人寵愛的小公主,連嚴厲的伊戈叔叔看到她,都得堆出笑容,和藹地說,“肚子又餓了?”

    天知道他怎麼老這麼問,淑女是得講究節食的,所以她才只吃了五磅的烤肉和四條蜂蜜炸魚,呃,外加三盤蛋糕與幾大杯果汁。

    魏文兒伸了下舌頭,把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海里拋棄,她努力回憶發生的一切︰“該死,那群豬鑼居然敢發動劣血戰爭!圓桌議會居然默認了這種背叛的行為!”伊戈叔叔吼道。再然後,戰爭開始了。

    伊戈叔叔帶著她逃跑,她也很厲害地把一個個追兵變成石頭,可那個長得像親切大姐姐的怪物出現了,一瞬間,跟隨著叔叔的秘密衛隊就再也派不上用場。

    “寶貝兒,去擋住她。”叔叔說。

    等她跳下馬車,走出隱蔽處。發動自己的能力時,卻絲毫沒有用處。

    “小東西,就算同屬君王級,還是會有差別地。”怪物笑著,黑色的氣團差點讓她漂亮的尾巴消失,她不敢打了,想跑回叔叔那里,卻發現,伊戈叔叔早就駕著馬車,走得無影無蹤。

    縮起手掌上的指甲。魏文兒趁著怪物的身影逐漸遠去。胡亂找了個方向,拼命地跑開了。

    如果是光比速度,那她可靈巧得多。

    無論是君王、貴族、富翁、黑幫頭子。權勢,總有個期限。也許連神靈的威嚴也有個期限,誰知道呢。

    黃金角海灣,不知不覺間,開始流傳起一段神秘的謠言。

    金融投資家哈維摸著小手槍,陷入了瘋狂,眼楮像噴著火,他想著,“給那家夥一槍,什麼仇都報了!”他在辦公室走來走去。秘書推門進來過一次,看到這副情景,膽怯地悄悄把門又合了回去。

    這是背叛!是陰謀!那家夥利用了與自己的友情,還隨便一腳把他踹入了深淵!

    做為金融界地老手,他怎麼會這麼幼稚呢?“噢,以你的名譽,銀行根本不可能拒絕。”當那位朋友貸款,請他擔保時,哈維為朋友的恭維洋洋得意。誰都知道,哈維是個有眼光有信譽的人物。

    但這根本是場卑鄙的騙局,哈維知道,那個宣布投資失敗,自己破產的朋友,實際上,把財產秘密轉移到另外的戶口,但他沒有證據。

    “先生,您是擔保人,而且信譽卓越,貸款快到期了,請別讓我們為難。”銀行的人如此說。

    他償還了月中月末的款子,下個月又有一筆,做為將錢圈來圈去的投資家,他沒這麼多現款來應付。

    哈維可以預想到,這將是一場災難,他地信譽和地位,將因為拿不出貸款地連鎖反應,以及商業法庭的傳票而一塌糊塗!

    最後的理智勸阻了他用血來洗刷憤怒恨意地念頭,哈維突然想到了曾經聽過的某個神秘消息。也許烏鴉能幫他。

    當秘書小心翼翼帶著警察沖進辦公室,喊著,“先生,別這樣。”時,哈維已經坐回了椅子,微笑著解釋,“喔,你們誤會了。”

    他送走巡警,讓秘書給自個來一杯咖啡,哈維將手伸入口袋,摸著手槍,想,“去找烏鴉。現在,只能靠他了。”

    一道道烹調精致的菜肴散發著誘惑的氣息,第一道菜是曹汁魚羹,第二道菜是香菇悶白蝸牛肉,還有鵝肝排、奶油里脊。餐具都是純銀的,刀叉刻畫著漂亮花紋的把柄上還瓖嵌有細碎的小鑽石,如同應當放在收藏櫥里的工藝品。

    “親愛的,你太棒了。”妖嬈的女子望著對面地胖子,嬌笑不己。

    “試試這瓶香擯,葡荷運過來的舶來品,一瓶就得四百愷撒。”胖子炫耀,這又引來一陣驚嘆。

    當他們倆心滿意足地從飯店出來,跨上馬車時,完全沒注意到,一道仇恨的目光直直盯著他們。

    穆爾是遠洋貨輪的二副,全年有大半時間都待在船上,在水手里,他是難得的自律潔身的異類,因為他在家鄉的小城里,有位真愛的姑娘。

    當上船長、娶那位姑娘、生一群大胖小子,這是穆爾的追求與夢想,但現在,他發現美好地夢已經被撕扯成充滿諷刺的碎片。

    一個年過半百的富翁,用票子誘惑了那個姑娘的芳心,起初穆爾聽到了點風聲,他不信,可今天的親眼目睹,將最後的期盼也無情的踐踏。

    年輕的二副想到了死,死了,一切都解脫了。

    他望著遠處一輛奔馳而來的馬車,一橫心沖了過去,閉著眼等待著疼痛與隨後,死神的鐮刀。幾秒鐘後。什麼也沒發生。馬車夫死死拉著韁繩,讓車子在他身前半米處停住,“混帳,沒長眼嗎?”車夫擦著汗,破口大罵。

    穆爾蹲在地上,抱著頭,這時候他才後怕地顫抖起來,活著。比死更美好。他還能朝著船長的職位努力,還能再邂逅一位純潔的姑娘,這些地前提,就是自己能繼續活著。

    “那個該死的富翁!”穆爾想,他不能就這麼一聲不吭的放棄。水手,通常是消息最靈敏的職業,他聽說過一個消息,雖然如謠言里哪里出現了幽靈船般的神奇,但穆爾寧願相信這消息是真的。

    “去找烏鴉,他能幫我出這口氣。”穆爾喃喃自語。

    “頭。怎麼辦。如果他被關進監獄,肯定死定了。”下屬說,“監獄長是門羅那幫人的朋友。絕對不會放過小麥克。”

    “律師怎麼說?”黑幫頭子維托焦急不安。

    “他們沒辦法,主審的庭長和檢控官都是強硬派,不吃我們這套。”

    該死,我花大錢卻養了群廢物。維托憤憤不平地想,小麥克是他最疼愛地兒子,今年才十五歲。幾個月前,他在幫派斗爭中,捅死了門羅的一個得力手下。

    這不算什麼,維托為兒子的勇敢感到驕傲。但不幸的是,小麥克被趕來的巡警當場抓住。

    他花了不少錢。才讓司法界的大人物暗示,不會是死刑,但二十年監禁不能少了。

    二十年監禁也不算什麼,最多一年,他就可以找關系,把兒子從牢房中救出來。可偏偏,本城的監獄,是門羅的勢力範圍。

    “我發誓,那小子來了監獄。能活上半個星期,我就把地盤都讓出來。”門羅獰笑著在道上宣布。

    “不,我不能讓兒子進監獄,嗯,得想辦法,讓他進教會的苦修所。”維托想,他和主教有點交情,教會方面已經答應不會拒絕。可檢控官不肯松口,堅持說小麥克必須在世俗的監獄里服刑。

    馬上就要到宣判日了,維托急得像熱水里地青蛙。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流言,只要肯答應某個要求,那就有人願意幫任何忙,而且一定能幫到。

    “烏鴉?地下世界有這個人嗎?管他地,只要小麥克平安無事就成。”維托想,但不管流言是真是假,這是他最後能抓到的救命稻草了。

    馬蒂達很乖巧地坐在秘書的旁邊,大大地眼楮與裙子,讓姑娘像個,漂亮到極點的洋娃娃。白金色的頭發有點亂,秘書正愛憐地給她梳理。

    “那個人是你爸爸?”秘書問。

    “才不了,他是好心的叔叔,會幫我找到爸爸的。”馬蒂達笑嘻嘻地撲閃著大眼楮,回答道。

    “那他沒對你做過什麼惡心的事吧,比如比如……”秘書發揮著想象力與母性的保護欲,她對那個走進局長辦公室,滿身陰郁味道的秘密警察很沒好感。

    “什麼是比如比如?”馬蒂達好奇地問。

    “呃,比如他非要給你換衣服啦,非要和你一起睡覺啦。”

    “才不會呢,馬蒂達能自己穿衣服,很厲害吧。”姑娘炫耀地說,“好心的叔叔不愛說話,每次回家,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沒人陪馬蒂達玩。”

    怪人。聽著姑娘的話,秘書在心底惡意地評價著。

    “啊涕!”辦公室里,卓爾法•隆奇打了個噴嚏,他拿出手帕,歉意地在鼻子上擦了擦,“我相信烏鴉是肯定存在地,而且,就是當年的通緝要犯。”

    “閣下的話我會多加留意。”局長有點不耐煩地說,“不過我還是認為,不能靠猜測來辦案子。”

    又是一場沒意義的對話,沒人相信他。“好吧,那我自己來,一定要抓住烏鴉。”卓爾法,隆奇想著走出辦公室,看到他收留的乞丐丫頭正在和局長秘書嬉戲,不由皺了下眉頭。

    天知道他發了什麼瘋,揀了這麼個累贅。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都不記得了,整天喊著要找爸爸。

    卓爾法在心中咒罵著那個丟下女兒不管的無良父親,他揮手,喊馬蒂達一道離開。

    “叔叔,我餓了。”姑娘在他身邊蹦來跳去,喊著。

    “你真麻煩。”卓爾法說,然後嘆了口氣,“晚上想吃什麼?”

    “魚雜碎湯和甘蔗糖。”

    “糖可不能當飯吃。”卓爾法告誡。他沒自察到,自己的臉上,正流瀉著些許溫柔。偶爾他也會想,有這麼個女兒,倒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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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4:3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四章 新晉教父(二)

    後半夜,穆爾撥開雜草,沿著小徑走到那個廢棄的村莊,他望了望灰藍的天空和閃爍的啟明星,天並不算冷,但穆爾仍然覺得手心潮濕,身上涼颼颼的,些微莫名的刺骨寒意讓他打了個冷顫。

    這是個如同死國的地方,原先的住民早以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去,只留下殘缺頃頹的廢屋,青藤與苔蘚將廢墟化成大自然的一部分,靠近海的地方,能看到一座破舊的小碼頭,碼頭上的木頭都爛光了,但水泥和磚頭築成的基座還算牢固。不遠處海灘上,能隱約看出小船淹沒在沙土中的殘骸,很多年以前,這兒大概是個渣場。

    穆爾是個好水手,他熟悉黃金灣沿岸所有的航道,但從未在船上經過或者眺望過這里,說明這個村莊遠離標準航道,大概潛伏在某個不知名的半弧海灣後面。

    他朝老板請了一個月假,如同尋找海盜寶藏的冒險家,靠著傳言中模糊的線索,找到了這里。

    碼頭邊上有個精致的郵箱,完全由厚鐵皮打造而成,郵箱上畫著一只紫色的烏鴉。他將“請幫助我”的字條投入郵箱,並留下地址。穆爾在離這里四十里的小鎮旅館暫且住下,三天後的黃昏,他晚餐回來,發現房間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

    “我聽到了你的聲音。明天淩晨五點,來碼頭。”

    落款沒有署名,只有一枚烏鴉的印章。

    出于好奇,穆爾特意朝旅館老板打聽過小村子的事情,老板想了想,回答,“哦,那里曾經是個渣場,很多年前春季的魚汛再也不經過附近,漁場就荒廢了。”

    “有人住在那兒嗎?”

    “偶爾會有流浪漢在那里落腳,但村子不靠近大路。又沒有任何生活設施,完全無法生活。”

    “那麼,你聽說過有什麼奇怪的人出現在村子麼?”

    老板忙著招呼客人,半響後扭過頭回答,“奇怪的人?哦好夥計,那里只有雜草,估計連老鼠都沒。”

    不過有個本鎮居民接口說,“臨街面包鋪老板的兒子。不是說,有天在村子附近的海邊,見到過一條船嗎?”

    “船?”

    “很漂亮的遊艇,可不是那種幾塊木頭地漁船。”

    “那小子是個搗蛋鬼,他的話沒個準。”旅館老板哈哈大笑。

    穆爾回想著,他沒有表,不過水手能依靠星星來判斷時間,啟明星告訴他現在估摸快到五點了,但極目遠望,四周以及海上。一個影子也沒有。“莫非是個惡作劇?”穆爾想。但又有什麼人知道,他的目的和送出去的那封求助信呢。

    淡淡的霧覆蓋在海面上,穆爾踩滅煙頭。又緊張地摸出一支卷煙,他低著頭,哆嗦著在帆布褲子上劃燃火柴,海風讓火怎麼也點不著,正當他準備去找個避風的地方時,右側的海上,霧氣中,出現了一團移動地影子。

    人總是對神秘的事物感到畏懼,瞬間,穆爾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大腦。未知的恐懼讓他想起了老水手經常提起的,深海中的巨獸、幽靈船。他覺得雙腳仿佛變成了鹽柱,挪不開一步。

    幾秒種後,穆爾才喘過氣來,“這里是陸地,真的是怪物,我轉身就能跑。”他安慰自己。

    影子又靠近了幾分,輪廓逐漸在霧中清晰起來,那是一條小型雙櫳快速帆船。船甲被漆成黑色。水手的好視力,讓穆爾看到,船首像是只展翅的,踩在一桿天平上的烏鴉。

    帆船優雅地在碼頭停下,隨後一條軟梯從甲板上拋下,“請上來。”船上地人說,清脆地聲音表明對方是位妙齡女性。

    “烏鴉是個女人?”穆爾遲疑,他尚未從神秘的氛圍里擺脫,不由又想到傳說里,誘惑水手,然後連皮帶肉吃掉的海妖。最後,報復地心理佔了上風,穆爾咬牙,脫掉鞋子,卷起褲腳,淌過沒膝的海水,從軟梯爬上了船。

    多漂亮的船,穆爾贊嘆著,恐懼已經被好奇所代替,水手的血液在他的脈搏中沸騰,那流線型的船身,潔白的三角帆布,塗滿拍油,色澤溫潤的甲板。“這樣的小船,不用費力就能一個人使舵,速度就像風一般,半小時就能開出四十海里。”他想。

    甲板上放著一條黑色的布巾,“將他戴上。”女聲命令道,等穆爾依照吩咐執行,一只柔軟地手牽住他,繞過過道,來到了船掩里。

    “請坐吧,朋友。”這又是個低沈的男聲,純正的拜倫語,咬字清晰。穆爾伸手摸了摸,旁邊就有張椅子。

    “您就是烏鴉先生?”

    “可以這麼說,烏鴉,是冥界的引路人,是告死者,是復仇之神的眼楮。”男人繼續說道,“說說你的遭遇。我樂意傾聽。”

    大概半小時,穆爾說出了不公,“瞧,這就是女人,水性揚花,前一刻,還忠誠地愛著你,後一刻,卻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那你想怎麼辦?”

    “報復!我得洗刷侮辱!”水手激動起來,“我的莎麗就算了,畢竟我愛過她,但那個男人,一定得給他好看。”

    “復仇有許多種,有煉獄的審判,有惡神地戲耍。”

    “我想讓他死!”

    “噢,我的朋友,他搶了你的愛人,但還算不上死罪。罪與罰,必須公正。”

    穆爾低著頭,喘息著,良久才平靜,“那按水手不成文的傳統來辦!海洋上,可是有屬于自己的律法。”

    男人似乎在思考,然後回答,“很好,我答應你。”

    這保證讓穆爾如釋重負,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可……閣下,我是個窮水手,拿不出任何報酬。”

    “朋友,我的報酬,你付得起。”男人輕輕回答,“友誼,我需要你的友誼,如果有一天。一個拿著紫烏鴉印章的人來尋求你的幫助,你只要像今天我幫助你這般,就夠了。”

    “你很奇怪。”勞薇塔望著正在駕船的福蘭,說道,“沒錢的事,你也願意干。而且來者不拒,不久前,你就幫了位金融家取得證據。

    還有救了一個黑幫頭子的兒子。”

    “錢我已經很多了。”福蘭說,“只要夠用就成。”

    光分紅,勞薇塔的私人帳戶里就有幾十萬愷撒,頭分得更多,對普通人來說,這已經是筆能維持兩代人開銷地巨款。

    “但你也應該做點正事,克瑞根拿著錢,可是在黃金海灣召集了不少人,他不想回西部了,準備在海灣地區。重建自己的幫派。”勞薇塔說。“遲早他會來當頭。”

    “做個黑幫老大?”福蘭說,“在完成某件事之後,我會離開黃金灣。頭他來當也不錯,至少現在,我和克瑞根有共同的目標。”

    “你是說伊戈•安德希?”

    “不除掉他,克瑞根不會安心,而我,正好要找那個雜碎,討回點東西。”“道上都在說,安德希大佬在內亂中失利,但不知道目前躲在哪里。”勞薇塔建議,“要不要和內亂的那一方聯手。”

    “不需要。”福蘭說。“遲早,我自己會把他找出來。”

    安德希對他做過什麼,福蘭要一一償還給他。但福蘭很有些疑慮,安德希的靠山金雀花,沒有做出任何扶助的反應,這似乎說明,內亂的人,也與那個家族有聯系。或者,這根本是金雀花對地下世界的洗牌。

    無論哪方獲勝,都沒關系。否則安德希根深蒂固地勢力,沒這麼倒台。

    在他開始向金雀花復仇時,內亂的那方,就會是他的敵人。

    “你現在有錢了,該離開這些充滿邪惡的勾當了,買棟房子,或者開家店鋪,干什麼都好。”福蘭對勞薇塔說。

    “這話你已經說過幾次了,我愛目前的生活。”勞薇塔輕笑,她望著福蘭的背影,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你去哪,我就跟著去哪。”姑娘想,“幫派的根基是你建立起來的,我發誓,它只屬于你,只握在你的掌心。如果克瑞根想玩花樣……”

    小城的胖子富翁,最近很煩惱。在床上,他越來越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次看到新弄到手地俏妞赤裸著身體,想笑又忍著來安慰他地表情,胖子就覺得男人的自尊被剝奪了。

    他望著疲軟的東東,氣急敗壞地暗罵,“沒用地東西,真想把你割掉。”胖子吃過不少藥,甚至還拜托過掌握神力的主教,但依舊軟趴趴沒有起色。

    最近他收到了風聲,本城剛來了位大學醫學院的教授,正在做某個研究,能讓男人在六十歲時,還能保持年輕人的雄風。

    這個年頭,外科醫生在世俗觀點中,如同巫師般神秘恐懼的職業。

    他們解劑屍體,描繪各種各樣的解劑圖。因為的確頗有療效,教會勉強認可了外科術的存在。

    一個早晨,胖子避開旁人的耳目,偷偷找到了那位教授,教授戴著厚重的眼鏡,大胡子,正住在一家公寓地四樓。

    滿屋子都是書,幾張桌子上,擺著大量玻璃實驗器材,幾瓶盛滿防腐藥劑的大瓶子里,裝著公牛、馬等等動物的陽具,那碩壯猙獰的尺寸,讓胖子感到深深的自卑。

    整間房,飄揚著消毒藥水的嗆鼻氣味。

    “我已經發明出一種移植動物器官到人體的方法,完美的方法。”

    教授說。房間里神氣的氣氛,讓可信度上升了不少。

    “那手術有可能失敗嗎?”

    “不,百分之百成功。”教授嚴肅地說,“我是在研究如何移植心髒等更重要地器官,但目前經費不夠,所以只能靠這個來籌集款項,讓實驗繼續進行下去。”

    “多少錢?”

    “十五萬愷撒。”

    “但,我還是很害怕,萬一有個閃知…”

    “科學是容不得任何虛假的,這都是由幾百幾千例數據證實過。”

    教授說,“我不會讓自己的名譽蒙羞。”

    胖子想著移植後自己能展現出的雄偉,“要是我也有這麼大的東東,不用靠錢,就有女人投懷送抱。”

    “一份合約,你必須保證能成功。”胖子下了決心,“而且,我會讓幾位朋友在場。如果失敗,你就得去監獄關上二十年。”

    “沒問題。”教授爽快地答應了,他立下合同︰

    本手術保證百分百的成功率,否則我願意付上完全責任,甘受二十年刑罰。

    合同上還詳細列出了手術的各個步驟。

    最後教授詢問,“你是想移植馬的,還是牛的?我會略做整形,在不失尺寸地情況下。讓它更符合人類的形狀。”

    “馬,最強壯的馬!”胖子喘氣。

    手術在三天後進行,胖子帶來了他信任的幾位朋友,確認無誤。他這才安心下來。在消毒與麻醉後,胖子被送入了改造過後的手術室。

    朋友們好奇地等待著,議論紛紛,本以為手術會持續很久,但不到一刻鐘,教授就一邊脫著滿是血液的手套,一邊走出來。“手術第一階段宗成了。“他富布。然後把某個黑黑的小小的帶血東東。扔到了垃圾桶。

    “你們可以把他�走了。”教授說。

    “不是要移植馬地……”朋友們大驚。

    “喔,實驗還需要進一步研究,等些時日。研究成功了,手術繼續進行。“醒過來的胖子痛不欲生,他立即把教授送上法庭,這場奇案在城里引起了轟動。教會也派專員到場,譴責這褻瀆的研究。主教還說,如果判處了教授有罪,他將申請,把犯人轉進宗教審判所。

    教授的律師拿著合約說,“諸位請仔細看,我的當事人。並沒有違背任何約定。”他念到,“手術步驟如下︰先割下實驗者的器官,然後安上指定動物的器官,再然後……”

    “但被告並沒有完成手術。”檢控官說。

    “噢,尊敬的閣下,合約上沒有說明,第一步驟和第二步驟,必須連續進行。”律師說,“手術只做了一半。法庭不能靠猜刻,就咬定手術以後的步驟肯定會失敗。”“那什麼時候繼續?”

    律師笑道,“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十年後,誰知道呢,合約里又沒規定。”

    庭審從早上持續到傍晚,控方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還沒發生的事情。“只要手術不繼續下去,最後失敗,我就不能判罪,但什麼時候繼續,又由他們說了算。”檢控官想,他承認了這陷阱夠卑鄙,但很有效。

    法官判決道,“原告敗訴,被告並沒有違背合同,手術是由原告承認實施地。本庭認為,原告屬于自願被閹割。”

    走出法庭,教授想,“這下可還了人情。”他曾經為了某件麻煩,請求過烏鴉地幫助。現在,他接到了那個神秘人物的信,在他的指示下,完成了這場騙局。

    反正醫學教授,本來在世人眼中,就是瘋狂地職業。這件事並不會影響他在大學里的地位。

    沒人看到,法庭外的轉角處,穆爾靠在牆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也不知道,這淚水,是復仇後的喜悅,還是因愛人不忠的痛楚。

    按水手的規矩,勾引別人的妻子,就得被閹掉!

    “烏鴉,我欠你的。”穆爾擦著淚珠,喃喃說,“就算連你的臉都沒見過,我依然視你為帶來重生的恩人,威嚴地教父。”

    “伊戈•安德希在劣血戰爭中失利了。”維托吼道,“他現在不足為懼,通知弟兄們,翻地三尺也把他找出來。”

    “我們和那位大佬毫無瓜葛。”有人不解。

    “我欠某個人一個人情。”維托說,他看著手中的信,那只紫烏鴉仿佛凝視著自己,“雖然落井下石不夠地道,但為了能償還掉人情,也只好委屈那位前大佬了。”他故意把“前”字咬得很重。

    維托是通過費都一間舊宅門前的郵箱,聯絡到烏鴉的。他出于謹慎與好奇,在事後打探過這個神秘人物的行蹤,沒有結果,仿佛世間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對了,多派幾個人手去修道院,我不想兒子有任何閃失。”維托吩咐,他敲著桌子,又把思緒轉了回來,“宛若陰間的鬼怪。”他對那位烏鴉評價道。

    “這是筆大買賣,我估計有百分之十五的利潤。”私人俱樂部里,哈維興奮地喊著。聚集在他周圍的,都是身纏萬貫的富翁。

    “的確利潤豐厚,但拿出來的款子也很大。”一位投資家說,“我願意入一股,是你挑的頭,你會拿出多少。”

    “三成股,大家都知道我先前的損失,事情總算解決了,那小子去了監獄。”哈維解釋,“否則我能佔五成。”

    “大家忘了個問題,走私販子,他們那些逃稅的便宜貨,會搗亂我們的市場。”有人提出異意,“我聽說葡荷有一大批同類型的貨物被買走,卻查不出入境記錄。”“那群該死的走私客,這競爭是不公平的。”富翁們立即詛咒起來。

    “當局的確對禁止走私不夠得力。”哈維義憤填膺,“諸位,我們依靠正當的渠道,正當的納稅,到頭前,眼瞧有筆賺大錢的買賣,卻因為走私而無法實現。我提議,聯合起來朝當局施壓,至少不能讓那批走私貨流入拜倫。“在座的或多或少與走私客有點聯系,誰都有運用走私渠道牟利的前科,但這關頭,可不能因為與犯罪份子那點廉價的友誼,就讓自個看到肥肉卻不能吃。

    “沒問題,我馬上起草一份抗議書,大家都來簽名。”一位銀行家說。

    看著沸騰的人群,哈維松了口氣,他摸摸內兜里的信,那是烏鴉的請求,他拜托自己,讓當局至少在兩個月內,對走私販子的銷贓窩點,來次掃蕩。

    “我還了你的情,以後可別來找我了。”哈維想。他可不願與充滿罪犯氣息的神秘人,再有過多的關聯。

    無聲無息間,黃金角海灣醞釀著一場風暴,所有被名叫烏鴉的神秘人幫助過的人,都接到了某種請求。他們也許是誠心誠意地想償還恩情,也許是想還債後擺脫掉他的影子,總之,他們都行動了起來。

    那些看似沒意義的請求,只有烏鴉本人才知道,都是指向了一個目標︰伊戈•安德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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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5:1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五章 魔藥(一)

    駛過黃金角海灣中段,沿著河流深入內地二天,就到達了書伯港。

    這是拜倫距離葡荷王國最近的港口,是個宛如費都的商業都會,不同的是,她除了海運外,還負責著內陸生意。

    玻璃之都威邇那些完美的玻璃制品,或者溫士頓最上等的羊毛,俄沙口味純正的名品白酒,從河流的另一端,或者大批馬車從旱路運送過來,穿越國界,流通入拜倫。

    在早晨七點,一條漂亮的帆船緩緩駛進阿卡城的貴賓碼頭,黑色的船身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碼頭的接待員認出了這艘船,是黑王號,這艘船在半年里,至少來往了阿卡城四趟,他迎了上去。

    貴賓碼頭的一個小泊位,每月就得五百愷撒的租金,能使用它的人都非富既貴。接待員記得黑王號的主人是位英俊的貴族紳士,人們都稱呼他範格萊老爺。

    他在韋伯港最繁榮的地段,擁有一處產業,但並沒有聘請管家僕人,偶爾來住一陣子就走。人們猜測這個出手豪邁的人是想投資房產,只要沒有戰爭、沒有瘟疫,現在價值十五萬愷撒的房子,在幾年後至少升值到二十萬。

    “還沒有伊戈•安德希的消息嗎?”福蘭遞給接待員十塊的小費,讓他去找一輛馬車來,等對方走遠,福蘭詢問勞薇塔,這個姑娘能力出眾,善于從細碎的線索中分析情報。

    “如果那麼容易找到,安德希就不可能當這麼長時間的大佬了。”

    勞薇塔回答,“黑道上的人,總會為自己留幾條後路。”

    “那我們就找到,他到底隱藏著什麼後路。”福蘭把手杖狠狠地敲了下地面,“只要他敢露面,就肯定跑不掉。”

    勞薇塔吃驚于頭突然並發出的怒火。她轉移話題,“為什麼來韋伯港?”

    “我訂的貨應該到了。”福蘭讓心情平緩了下,“威邇最好的玻璃儀器。”

    紫鴉號上正裝著大量從費都買來的實驗材料。福蘭一直想弄清楚,那本奇妙的、記載著大量植物的書,到底有什麼用。

    福蘭在韋伯港豪宅里建造了一間暗房,將它改造成實驗室,隔一至兩個月,他就會來韋伯研究上大半個星期,靠著圖形來揣測獸人文字地意義,但進展總不如人意。報廢了不少昂貴的儀器與材料。

    這也是福蘭將實驗室選擇在這里的原因,訂購玻璃儀器,沒有其它地方比韋伯港更方便。一般的量筒、坩堝、牛角彎管,能直接買到,如果造型更復雜,通常一個月內就能從威邇送到。

    “克瑞根已經在黃金海灣站穩了腳,他明目張膽地吞並著安德希那些沒人打理的走私渠道,事實上不光是他一個人在這麼干,幾乎所有頗有勢力的大佬都開始行動了。”勞薇塔想了想,描繪到。“一群餓狼。在撲食還沒咽氣的同類血肉。”

    “與安德希敵對的那方人,沒有做出反應?”

    “沒。通常勝利地那方,會急著接收失敗者的勢力。可目前的情勢古怪。”

    “他們另有目的,並不在意這些。讓克瑞根試著接觸下圓桌議會,地下世界流的大黑幫同盟。假如他可以弄到參與進去的席位,對我們更有幫助。”福蘭從煙袋里掏出一把碎煙葉,仔細撫平煙紙,邊說邊卷。

    這是福蘭養成的新癖好,只抽自己卷的煙。港口的風有些大,等福蘭卷好煙,望著一頭凹一頭鼓的形狀,微微嘆了口氣。

    果然沒小野貓那麼會卷。她地手法我怎麼也學不會。福蘭想。

    勞薇塔輕笑著,臉蛋上蕩起細小地酒窩,她接過煙袋,均勻地將煙葉倒在紙上,把煙紙慢慢卷成細長形,“這又不難,稍微耐心點就成了。”勞薇塔將煙嘴套上,遞給福蘭,“喏。很簡單吧。”

    福蘭望著姑娘的手指,點點黑黃的煙末沾在橢圓地指甲,他有些恍惚,很久前,他所愛的人,就是這麼,邊卷著煙,邊嘟著嘴抱怨,“你一天只準抽7支煙。肺抽壞了,我可不要你啦。”

    “當然,我一天只抽七根煙。”福蘭張了張嘴唇,在心里說。

    “你怎麼了?”勞薇塔把頭湊過來,問道。

    “沒什麼,車來了。”福蘭看了下碼頭外面,朝馬車走過去,“我現在不想抽煙。”他推開姑娘的手說。

    馬車在騎士長街三十號停下,福蘭的宅子是一棟兩樓,帶著前庭與後花園的小別墅,前主人是位急著遷居的男爵,所以開價很合理。福蘭干脆連桌櫃、沙發等不男爵不便搬運的大型家具也一道買了下來。

    常青藤爬滿白色的圍牆石牆與綠色柵欄,鐵門的左側有個漂亮的小噴水池,後花園里種植著各種顏色地薔薇,這個季節開得正旺,純白、粉紅、檸檬黃,繁盛嬌艷,芬芳馥郁。因為沒人打理,滋生的雜草多了些,掩沒了從鐵門到樓房廳門間的礫石路,稍微顯得黯然沒有人氣。

    福蘭只聘用了位看門人,在他不在的時候管理庭院與郵箱,此時看門人正從鐵門邊的小屋子走出來,說著,“老爺太太,這次你們準備住幾天?”

    “看情況,岡瑟。”福蘭喊著他的名字,“先去酒店餐廳訂三天位置,要臨窗的。還有,這位小姐是我工作上的助手,並非我太太。”

    “抱歉。”看門人岡瑟說,有點摸不著頭腦,以前他都是這麼喊的,老爺並沒有像今天這樣解釋。

    勞薇塔咬了下嘴唇,裝著不在意,朝岡瑟笑了笑。

    “最近城里有什麼新聞?”福蘭翻著郵箱,大多是各個商鋪地宣傳廣告,還有幾本新出刊雜志的試閱樣刊。這類雜志專門介紹評點奢侈物,讀者大多數是上流社會的有錢人。

    “沒什麼大新聞。”岡瑟說,“一些小事想必老爺也不會關心。

    呃,對了,聽說有個很著名的劇團,被邀請到城里演出。”

    “我沒空去欣賞戲劇。”福蘭聳了下肩,“好啦,這幾天你回去吧,我走之前會通知你。”

    “是的。”

    中午在酒店吃過飯後,福蘭又回到了宅子,“我去實驗室,你有什麼安排?”他問勞薇塔。

    “先去銀行,你買的債卷應該拋售了。然後我去逛逛街。”勞薇塔說,“也許會看下戲劇,不是說有著名的劇團來了麼。”

    “那好吧,晚上你直接去酒店餐廳,我在那個鐘點也會去。”福蘭想了想,繼續說道,“其實你不必跟著我來韋伯港。挺無聊的。”

    “沒什麼,就算我在費都,平時也這麼過。就當度假。”勞薇塔笑著說,“你去忙吧。”等姑娘轉過身,發覺眼眶有些干澀。

    雖說是秘房,但非常寬敞,四角都綴著通亮的魔晶燈,福蘭關上門,脫下衣服,把體型變回卡西莫多的模樣。每當確保沒人的時候,他都會這個干,以便戒指能補充能量,減少聖力的消耗。

    換上大號的衣服,他坐下,繼續閱讀那本書,依靠書中晦澀難懂的圖案組合,將采購來的礦物粉末、晶石與草藥投入坩堝加熱,然後扭開軟皮管子上的玻璃閥,讓酸性液體媒介緩慢地滴落到堝里。

    經過四十多次的實驗,他已經掌握了大概的配方,按書中最後的描繪——圖形上是一位高聲嚎叫的獸人——福蘭相信這是種能暫時提高力量的興奮劑。

    威廉大師曾對他提起過獸人薩滿的魔藥學,最高深的魔藥,甚至能讓人長滿刀槍不入的龍鱗,後背伸展出可以自由翺翔的雙翼,只憑借力量,就能砸塌厚實的城牆。

    福蘭尋找著,在盡量不依靠聖力的情況下,讓自己起碼能擁有自保的能力。這個世界,超自然的人類還有許多,光他親眼目睹的,就有法師威廉,下水道的主教,以及聖武士“女兒”馬蒂達。

    難保安德希、金雀花家族,同樣有這種人的助力,他必須掌握能應對他們的方法。“先前逃亡時沒辦法,現在局勢安定下來,我已經讓人去找馬蒂達的蹤跡,她在這方面大概能幫到我。”福蘭邊調配著藥劑,邊考慮。

    房間里沒有時鐘,有的只是精密計算到秒的碼表,時間對沈迷于實驗中的福蘭來說,過得很快。秘房當然也不會有通往戶外的窗戶,他沒發覺到,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顏色與書中的一樣,粘稠的綺紅。”福蘭很高興今天似乎成功了,他先用試毒媒介驗證過沒毒,猶豫了會,嘗試地喝了一小口,味道像鹽水。等待良久,卻什麼效果也沒,福蘭感受不到,喝了興奮劑後,肌肉里應當有的膨脹感。

    “哪里又弄錯了。”他皺著眉頭,把書上的提示又揣摩了一遍,能從圖片上找出的線索他都掌握了,也許更關鍵的地方在文字里。“我該從哪里,去找到個懂得獸人文字的人?難道得跑趟黑大陸,不,那太花時間了,現在我可沒空。”福蘭挺煩躁。

    勞薇塔推開門,她端著一盒飯菜。直到晚上八點,頭還沒去酒店。

    “準是又做實驗做到忘了鐘點。”姑娘想,她走上二樓,走進福蘭的臥室,把飯盒放到床頭櫃上。秘室就在書架後面,這時候書架還側擺在一旁,露出後面牆壁上的隱蔽小門,說明福蘭還沒有出來。

    她剛準備喊,卻發現門微微張開著一條小縫,頭的那些實驗,那些希奇古怪的材料讓姑娘一直很好奇。“嘿,我只看一眼,那些實驗到底是怎麼回事。”勞薇塔想,難得有次頭忘記關門,她不願放棄滿足好奇心的機會。

    把臉輕輕貼在門上,勞薇塔眯著眼楮,朝里面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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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6:2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五章 魔藥(二)

    姑娘扶在門框上,捂住自己的嘴巴,盡力壓抑住尖叫,渾穿發抖。

    很快,勞薇塔平靜了下來,假如是以前,她早就癱坐在地上,但近一年來,在欺詐與謀略中生存的經驗,磨練出了她堅強的意志。

    “那個醜陋的怪人是誰?頭呢?”勞薇塔的大腦開始飛速的思考,她眼楮的余光瞟到門里椅子上,擺放著一套衣服,是頭先前穿的。

    “今天就算了。”她望到怪人聳了下肩,語氣無奈地喃喃說道,然後側轉著身,開始脫衣服,等光溜溜後,怪人閉著眼,似乎在默念著什麼咒語。

    但刺激最大的,不是怪人離奇的軀體、渾身的淡紅傷痕與噩夢般的容貌,而是胯下,那尺寸驚人的東東。噢,這對在性方面,與處女沒什麼區別的姑娘而言,無疑是異常驚駭的沖擊。

    密室內的空氣扭曲著宛若海里的旋渦,強健粗野的身體,從毛孔中噴薄出星星點點乳白的光點,復爾光點蕩漾著暈開,又重新落下,滲透入體內。那個怪人的皮膚,變得白暫,傷痕隱沒消失,在骨骼的摩擦聲中,由近乎兩米的身高,縮短成一米七五左右。

    “哎,每次變身都痛得難受,不過也好,能時時提醒自己,別遺忘別淡忘,曾經的遭遇。”幾秒鐘後,怪人變回了頭的模樣,他喘息著彎著腰,似乎痛得難受。

    勞薇塔努力從超自然的震驚中擺脫出來,她緩步地退開,端起飯盒,輕輕地走出臥室。等捂著胸口深呼吸了幾次後,她裝著剛回來的樣子,在臥室門口大聲喊道,“頭,你又忘了就餐,還在麼?”

    “頭不是人類?不。又不是小說。但剛才的情景……”勞薇塔思緒紛亂。

    福蘭這時才發覺時間已太晚了,他回喊道,“等會進來。”然後急忙穿回原先的衣服,等準備走出密室時,他頭皮發麻地發現,門忘了鎖上。

    “你怎麼沒進來?”福蘭接過姑娘遞過來的飯菜,探試地問道。

    “還想別人喂到你嘴里?真懶惰。”勞薇塔輕松地回答,揉著小腿。“逛了一下午街,累死了,對了,在街上我弄到兩張劇團的門票,明天的演出,要去看麼?”

    我們說過,這姑娘善于偽裝,演技幾乎爐火純青。

    “你自己去吧。”姑娘的表情讓福蘭安心了下來,他接過門票,隨意瞟了眼。目光卻被吸引住了。那上面,畫著一只緋色地小鳥,以及“紅雀明星大劇團”的字樣。

    “紅雀……”他把半冷的里脊肉條咽下。票子上的紅鳥,在思緒里慢慢轉化成一副副熟悉的面容,她們還好麼?妮可飛揚的紅頭發,瞪著眼嬌嗔的俏模樣美極了;芭蕊團長豐韻性感的身子,笑著地時候眼波流轉,一點也不顯老,嘴唇像最可口的果實……等等,我在想什麼?福蘭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你怎麼啦?”勞薇塔問,她看到頭的臉、頸脖,像塗了層殷紅的胭脂。摸了摸福蘭的手,熱得發燙,“發燒了?”姑娘把身子湊過去,額頭踫著額頭,“很熱。“她微閉著眸子,仔細感受溫度。

    冰涼的觸感讓福蘭稍微恢復了點冷靜,“該死!”他想到了方才喝下的藥劑,肌肉沸騰興奮的膨脹感有了,但完全集中于下部。那副配方。難道不是增強力量,而是精力劑?又或者,獸人認為發情時力量才大?

    姑娘近在咫尺,天,她的唇嬌嫩欲滴,像滋潤的花瓣,唇肉上細碎可愛地褶皺,真想用手指輕輕撫平;她修長地胖子,白暫的皮膚,還有那只手,青白色的鱗膚宛若在燈下閃爍著溫潤地光澤,魔性的氣息如最甜美的毒藥,在誘惑著男人的本能;臂膀處傳來柔軟的感覺,是她的胸脯……

    “你躺著,我我去叫著大夫來。”勞薇塔剛起身,手腕被福蘭牢牢抓住,她驚詫地看到,頭的眼眸布滿血絲,然後在尖叫聲中,她被壓到了床上。

    背上是軟和的墊子,身上是男人強壯的軀干,勞薇塔仿佛覺得,從男人身上傳遞而來的,隔著衣物就能感受到地滾燙熱度,會不會在自己嬌嫩的皮膚上灼起水泡,她想推開,但手臂癱瘓似的軟弱無力,大腦麻痹得仿佛吸入了迷藥,雙頰滾燙,宛若渾身的血液都集中在那兒,她叫喊著,聲音卻虛弱得如同婆孩的呻嚀,霍然間,她又想到了剛才見到的,那個變型前的醜怪巨漢,還有那個異于常人的尺寸。

    “不,我還沒弄清楚,到底你是誰?到底哪個才是你真實的面目。”力氣回來了,勞薇塔哭喊著,用牙齒咬,用腳踢,但她地力量,怎麼也比不過男人,寬大的手掌,緊緊壓著她細小的手腕,隨後,穿刺般的侵入感,讓她認命似地平靜下來。

    她閉著眼,展開臂膀摟住福蘭,在一波接一波潮水般的奇妙感覺里,想著,這個男人,到底存在著什麼秘密。

    ……

    福蘭坐了起來,他看到勞薇塔正躺在自己身邊,目光炯炯有神地凝視著他,“抱歉。”他詛咒著那該死的藥劑。

    “你應該對我說些其它的事,而不是單純地道歉。”勞薇塔靠在枕頭上,冷冰冰地說。

    “……到底哪個才是你真實的面目。”福蘭記起了姑娘叫喊的話,瞬間,他渾身肌肉變得僵硬,“你剛才偷看到了?”他的語調仿佛從喉管里擠出來的低吼。

    “對,我看到了。你有另外一副容貌。”勞薇塔對視著福蘭逼迫的目光,“我發現了你的秘密,要麼,現在就殺了我,繼續保守;要麼,就全部告訴我,你的過去。”

    “藥物的反應,我在實驗一種奇妙的魔藥,可以改造普通人的體格。我,只是個以騙術賺錢的凡人,沒什麼好談的。”福蘭回答,他朝浴室走去,幾步後停下,背對著勞薇塔說,“你可以離開,也可以留下,隨便你。”

    勞薇塔用手指梳著蓬亂的頭發,差點她就相信了,但在門外聽到的,頭自言自語,提到過自己以前曾受到悲慘的遭遇。

    “狡辯!我會找出來,你掩蓋的過去。”姑娘在心底想。對這個她愛慕的男子,現在又多出份探索的好奇。

    當福蘭洗完澡出來,看到勞薇塔還半躺在床上,他命令道,“回自己的臥室去。”但語氣怎麼也無法強硬起來。

    姑娘用手指挑了挑破爛的衣裳,橫了福蘭一眼,然後把被單裹在身上,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做為補償,明天,陪我去劇院,一個人看戲劇,太冷清了。”她說,不給男人回答的機會,就走了出去,“砰”地關上門。

    望著沒有被單的床,福蘭嘆了口氣,他狠狠砸了下牆,從扔在地上,同樣破爛的外套里摸出煙盒,替自己卷了只造型別扭的煙。

    把煙幕緩緩吐出口腔,他低語著,“抱歉。”不知是對勞薇塔,還是對某位不知道是否還在人世間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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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7:3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五章 魔藥(三)

   當福蘭•弗萊爾從馬車上下來時,韋伯港大劇院的門前已是人滿為患,廣場上至少有十位戴著白袖套的巡警在指揮著車輛的停放,“我們來晚了,連點空隙都沒。”他對勞薇塔說。

    “那停在路邊,咱們走進去。”姑娘穿著適合參加社交的晚裝,為了掩蓋脖子上深紅的吻痕,特意加了條翻領的披肩,胸口念珠款式的項鏈幽幽散發著熒光。

    她伸出戴著薄呢絨手套的右手,福蘭遲疑了會,按照傳統禮儀,接過她的手,攙扶著姑娘從車廂里出來。

    劇場的戲劇大廳有能容納六百人的位置,半弧形散開,一共三條寬闊的過道,都鋪著大紅色的毛地毯,按照最時髦的建築理念,牆壁上的磚石外都瓖嵌著中空的木板,地面與穹頂是最上等的黃楊木,這樣能讓聲音更加圓潤清晰地在室內傳播。二樓造型是個大陽台,分割成三十個,貴賓包廂,勞薇塔訂的位置就在二樓從左朝右數的第十三個包廂。

    今天上演的劇目,就是福蘭表演過的復仇記,主演是兩個他不認識的人。仔細看過第一幕,情節台詞上有不少更細致的改動,紅雀已經成熟了,不再是當年的野班子,連小配角的唱腔,都能聽出受到過長期專業的訓練。

    應該是遺留在劇團的那筆錢所產生的良性反應,“很高興能無意中幫到你們。”福蘭想,對現在的他而言,十幾萬只是個小數目了。光憑詐騙而來的分紅做基礎,福蘭通過投資債卷與貨船,讓他在銀行里的帳戶是7位數。百萬身家,在拜倫雖不算最頂級的富翁,但也鳳毛麟角。

    在帷幔拉下,幕間休息的短暫時間,包廂傳來了敲門聲。勞薇塔條件反射地剛準備站起來。福蘭拉住她,“我去開吧,這是禮儀。”

    “希望頭今晚表現出的,是溫柔而不是內疚。”姑娘望著他。但男人故意忽視了她的話。

    站在門外的是個戴著一頂中亞式小帽,穿著流行地錯色衣服衣服左邊是黑色,右邊是桃紅——的半禿頂中年男人,“您是範格萊先生吧,我是紅雀的管事。您叫我斐瑞就行了。”

    “噢,斐瑞先生,有何貴干?”

    “您是韋伯港的名人,黑王號的主子,騎士大街豪宅的擁有者,喲”,他用舞台劇的誇張腔調說,看到了勞薇塔坐在里間微笑,又補上一句,“還是一位美人芳心的征服家。”

    斐瑞語氣雖然滑稽。但恭維謙卑地態度讓所有人都不會對他產生反感。“謝謝你的恭維。”福蘭掏出一張金卷遞給他。

    “別,為老爺們服務,是在下的榮幸。您是第一次來觀賞紅雀的演出吧。像您這樣身份的人,紅雀不特意來您的包廂拜訪問候一聲,實在說不過去。”

    “你怎麼知道我是第一次來?”

    “瞧,能購買包廂來捧場的老爺,紅雀都會記住您們的恩情。”

    難怪紅雀能在短短的時間里,只憑借十幾萬的啟動資本就發達起來,它找到個好管事。至少這番對話,透露了兩個信息︰劇團每到一處城市表演前,都會收集當地名流地信息,對每位有身份地。曾來過紅雀觀賞的人物,都一一記錄在案。

    每個劇團,發展到一定規模,拼的就是服務地態度了。

    說話間,第二幕開場了,首先出場的是一個只十二歲左右的小姑娘,扮演主角在流亡中,于林間遇到的好心腸妖精,雖然唱腔稚嫩。但討喜的樣貌還是引來了觀眾的贊嘆,福蘭注意到,如果不是化妝得太完美,這個姑娘,似乎並不是單純的人類。

    察言觀色的斐瑞解釋道,“塞西莉亞小姐是劇團非常有潛力的新人,才登台不過四次。”

    “獸人?再完善的裝飾,也不能讓那條尾巴動得如此活靈活現。”福蘭盯著姑娘。

    “您地眼力真好,她是個獸人,哦,千萬別想象獸人都是弱智嗜血的怪物,還是有塞西莉亞這樣的小美人胚子。”

    福蘭想到了那本書,“她識字麼?”

    “當然,教育良好。”

    “可以在演出結束後,替我引見嗎?”福蘭再次掏出錢包,“幫我送給她十束花。”這是名劇團的傳統,靠演出結束後,每個演員得到的花束,來評價表演的優劣。

    這次斐瑞沒有拒絕,臨告辭時,他提醒道,“妮可小姐會在第三幕出場,請期待。”

    妮可,那個紅頭發,刀子嘴豆腐心腸的瘋丫頭。不過福蘭奇怪,管事為何會特意提醒。

    剛關上門,勞薇塔就歪著頭,口氣調你地說,“你的品位真獨特,喜歡小女孩?”

    “瞎說什麼。”

    “喏,那就是喜好不像單純人類的女性,如果說這個,我也有。”

    她脫下手套,把蜥蜴般地小鱗膚給福蘭看。

    “懷特邁恩女士,請相信,我視你為最好的助手,最值得信任的秘書,但抱歉,對情人或者丈夫,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包廂內一陣沈默,靜得只剩下微微的鼻息。半響,勞薇塔捂著嘴哈哈笑了起來,“當然,我也是這麼想的,小玩笑罷了。”她笑得眼淚都出來,順著手指淌著,“別在意,上次床沒什麼,互相歡愉而己。”

    她胡亂把眼淚擦干,精致的眼影與淡淡的腮紅,花得殘缺破損,她吸了幾口氣,“抱歉,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福蘭沒有挽留,早點挑明,殘忍的短痛,對彼此都好。他難以再承受一份感情,她避免無望的等待。

    “也許,走了,她就不會回來了吧。”福蘭祝福著姑娘,“去找個,好男人吧。”他拿起小望遠筒,繼續觀看著舞台上精妙的演出。

    到第三幕的時候,福蘭終于明白了,方才管事為什麼會提到妮可。

    戲劇大廳內雷鳴般的掌聲,那個姑娘剛登台,流水般眼花繚亂的花束與禮盒不停送著,還得專門有人出來,把花拖到後台,演出才能正常進行。

    假如福蘭平時能稍微關心一下戲劇,都會知道,紅雀的台柱妮可,是時下最走紅的大明星,從中產階級到上層貴族圈子,她是無數人夢中的倩影,愛慕的高嶺之花。

    這個一兩年前,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戲子,猛然間,成功了。

    “妮可小姐!”人們呼喊著,甚至在中途,搶奪著她從舞台上扔下來的圍巾。

    “恭喜你。”福蘭微笑,放下望遠筒,從包廂的櫃子里,給自己倒了杯酒,對著舞台上的身影,遙遙舉杯。

    演出在晚上八點結束,福蘭對管事吩咐,明天會再來。他準備那書中的獸人文字打散抄寫下來,希望獸人姑娘能翻譯得出來。

    在宅院門口,福蘭看到了勞薇塔,姑娘沒有走,換下了晚裝,穿回長褲襯衫,裹著紅色的外罩。她身邊,站著克瑞根的得力親信小比斯。

    “急報,我們找到了伊戈•安德希。”小比斯說,“頭讓你快回去。”

    “記住,這位才是頭,克瑞根只是副首領。”勞薇塔叱呵道,她表情波瀾不經地看了眼福蘭,拿出一封信,用公事公辦的語氣繼續說,“這是副首領交給您的情報。“福蘭飛快地看完信,磨著牙吩咐,“我們連夜回去。”

    小比斯一直認為,這位名譽上的首領是個有頭腦,但個性軟弱的人,但今天,他被福蘭臉上的表情嚇了一跳,那是種難以言訴,扭曲地,甚至充滿殘暴與殺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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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8:0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六章 追蹤(一)

    “牙根斷裂,必須得拔了。”醫生檢杳後,把金屬夾子和探鏡從口腔里拿出來,放到消毒藥水里,他脫下手套,擦著汗水濕漉,仿佛在水里泡過的臉說,“我沒帶麻藥,得回去拿。”

    “你在流汗?”男人望著他問。

    “哦,對,天太熱了。”牙醫含糊地說。

    男人正要說什麼,一個八歲大,扎著麻花辯子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從門外露出頭來,“爸爸,還沒好麼,媽媽說該吃飯了。”

    “好的,我馬上來。”男人捂著嘴呵著氣,他吩咐醫生,“好吧,快點來,這該死的牙真要命。”

    牙醫直到走到公寓外,才虛脫似地兩腳發軟,他想,“是那個人,烏鴉要找的危險份子。”

    他曾經因為某件不名譽的事件,得到過烏鴉的幫助,現在,該是回報的時刻了。

    熱氣騰騰的飯菜並沒有給男人帶來好心情,他摸著腮膀子,在逃亡中,那兒被狠狠磕到了。“和魏文兒失散了,或許已經死了。算什麼狗屁君王龍脈,養了這麼久,一點大用場都派不上。”男人想。

    他在心底咒罵著背叛的考利昂兄妹,還有冷眼旁觀的金雀花,不過,只要能活下來,遲早有機會復仇。

    “伊戈,吃點吧,實在痛,就喝點鹽開水。”旺妲心疼地望著他。

    這個女人是他養的情婦,一個帶著私生女,走投無路的笨女人,他花錢養著,就為有一天落魄時,能有個暫且落腳的地方。道上的人,總會為自己留下後路。

    “或許,那個協議還有效,不,不能相信他。政治上,沒有可信任的對象,以前再大的案子,他也會私下協助,但現在的情景,自己對他再無利用價值。一言九鼎的君王,承諾也和臭屎沒兩樣。”他思考著各種可能性,最後還是決定按逃亡時的想法。找條船去馬摩爾克。攜身帶地錢夠揮霍掉下輩子了,實在不用再冒險。

    不知想了多久,男人猛然驚醒,“現在幾點鐘?”

    “八點,親愛的,你真的不吃點什麼?”

    他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牙醫是六點離開的,回診所拿麻藥需要兩個鐘頭?還有那可疑的汗。

    “你女兒呢?”男人問。

    “打發她回臥室睡覺了。”旺妲笑著,“這次休假,你能待多久?”她一直以為男人是某個大商鋪的主事者。在全國各地跑來跑去。

    主持著各項貿易事務。

    “休假,現在剛結束。“男人低聲說,把手放在旺姐的胸口。然後,在女人地呻嚀中,慢慢轉移到了脖子上。

    ……

    “走得很匆忙”,克瑞根翻著抽屜,把雜物翻得滿地都是,讓房間更加顯得狼籍,然後拿出一袋珠寶和幾張地契,“連值錢的都沒帶齊。”

    “探長,別破壞現場……”留守的警察提醒。

    “沒關系。“福蘭說,他穿著秘密警察慣用的灰色外衣與白手套。

    “你去叫公寓管理員來詢問口供,這件案子由我們暗警廳負責。”

    “口供已經問好了,有詳細的記錄。”警察說,“可以去巡警廳查閱。”

    “暗警廳可不指望普通巡警,能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福蘭不屑地說,口吻正符合秘密警察與公共巡警之間的矛盾。

    “既然你堅持,那好吧。”留守探員壓抑著不快,走出門去。

    對這兩個出現在自己面前,聲稱接管案子的暗警廳成員。他毫無好感這里是一座公寓樓,高六樓,整個頂層的單元全部屬于這個名叫旺妲的女人,但值得懷疑地是,旺妲養著孩子,住在中產階級匯聚地酒店式公寓樓,卻從來不用出去工作。

    四天前,旺妲被發現連同女兒一道,慘死在家中。管理員因為奇怪,最頂樓的那位太太連續一天沒有下樓,平日她在黃昏總會帶著女兒去公園散步。結果在敲門無人理會的情況下,翻到陽台查看,看到了這起慘案。

    管理員走進房間,他望著雜亂地室內,在胸前劃著十字,喃喃說,“旺妲太太是個大好人,有次我打瞌睡差點被解雇,就是她幫忙說了好話。”

    “她死前,有什麼特殊的人來訪過?”

    “有個男人,大概住了半個月,太太說是自己的丈夫,不過,說句不夠尊重的話,大夥都知道,旺妲太太應該是做情婦的,那個男人就是她的……”

    “男人大概長著什麼模樣?”

    “我只見過一次,就是來的時候,是個怪人,從來不下樓。”管理員回憶,“中年人,修飾著漂亮的胡子,體格壯碩。”

    秘密警察互相交換了下眼神,“那他什麼時候離開的。”

    “五天前的晚上,一定是那人干地!如果我能早些知道,肯定不會放他離開。”管理員說。

    留守巡警插嘴說,“那個人嫌疑最大,巡警廳懷疑他已經逃向都城坦丁,因為在臥室里,發現了一張坦丁旅館的訂房票。”

    “坦丁?”克瑞根對著福蘭耳語,“夥計,這下不好辦了,我的勢力目前只局限于黃金海灣一帶。”

    “不,不是坦丁。那是他故意留下搗亂視線的。”福蘭剛把沙發移開,檢查著滾到下面地毯上的東西,從里面揀出一枚硬幣,仔細打量。

    “這不是愷撒,也不是銀角。”克瑞根接過來看了看。

    “大馬士革銅幣,東方流通的貨幣。”福蘭解釋,“他要去馬摩爾克”

    “但區區一個銅幣,不能說明問題。”

    “假如是金幣,就不代表什麼,但一個有錢的逃亡者,會在身上莫名其妙帶著不能在拜倫流通,而且面額才等同于十分之一個銀角的異國貨幣?這是沒有意義的行為。“福蘭說,“他應該兌換了大量面額不等地東方貨幣,所以才在慌亂中,留下了這個。”

    他站起來,囑咐克瑞根,“已經過去五天了,時間緊迫,不能讓他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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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39:31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六章 追蹤(二)

    “紅雀?”卓爾法•隆奇問,他剛從馬蒂達嘴里聽到這個詞。以前問起,姑娘都是歪著頭想了又想,然後沒有邏輯地說,“我和爸爸在紅色的大鳥里住過。”

    “嗯,我記起來了。“姑娘揮著手嚷,“紅雀的人都可好啦。”

    “似乎是個有名氣的大劇團。”卓爾法想,他望了眼案頭的信,那是一封除名通知,因為太久沒回西部暗警廳報到,他被開除了。

    “好吧,我打聽到紅雀目前在哪座城市,把你送回去。”卓爾法說,他拿起信,回到自己的臥室,把門緊緊鎖上。這時,這個秘密警察才面容蒼白地顫抖起來。

    因為偏執,他自己毀了自己的前程。

    “瞧,我現在沒有退路了。都是你害的。”秘密警察喃喃說,然後笑了笑,“不死不休,烏鴉。”

    因為一個謠言,本來要出海回國的馬摩爾克船隊緩行了。謠言里說,一大批最上等的走私羊毛在費都被查獲,當局準備以便宜的價格拍賣掉。

    每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保守住秘密,然後吩咐船只先停泊在港口,但風聲還是飛快地在馬摩爾克商人中流傳開來。

    事實上有這麼回事,但興致高昂去官方拍賣行的商人都失望而歸,羊毛的品質沒那麼上等,價格也沒謠言中的廉價。

    “至少耽誤了三天行程,船只的補給、水手的開銷,都是錢。”他們讓船長們去各個酒吧小旅館把水手們叫回來,互相埋怨道。

    搖曳的樹枝在夜幕中若隱若現,海得城郊的一座小莊園里寂靜無聲,但在黑暗中,能隱約看到,不少人影在各個關鍵地段隱蔽著。這里是克瑞根幫派的主要據點,也是他強行接受伊戈•安德希的產業之一。

    正中那棟三層樓屋子的窗口。依舊露著燈火,莊園的新主人們,正在商量著,如何找到舊主人,並除去他。

    “那批羊毛雖然只是二級品,但也值十萬愷撒,這筆錢你來付。”

    克瑞根說,“而且我們還損失了幾條小船。”

    “比起收獲。故意把走私貨讓巡警查到,不算什麼。”福蘭說,“你難道想安德希逃走?日後再來找你麻煩?”

    “那對半開。”

    福蘭翻著一大疊送過來地情報,從里面查找蛛絲馬跡,他頭也不�地說,“三成。”

    “好吧,合作愉快。”克瑞根笑著說,友善地讓步,然後在心里想,“等這件事辦完。該是拆夥的時候了。一個幫派,不需要兩個首領。”

    合作?福蘭也在想,“克瑞根站穩腳跟了。不願再與我同享收益。”

    遲早他會離開這個黑幫,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自己必須對幫派具備一定的控制權,來得到情報渠道與人手。

    他的仇家,可不指伊戈•安德希一個人,而且比安德希的權勢更強大。

    “合作愉快。”福蘭聳聳肩,臉上掛著與克瑞根同樣友善的面具。

    “我等你的消息,一有線索馬上出發。”克瑞根帶著手下離開房間。

    黃金角海灣的馬摩爾克船只有數百條之多,除去剛進港地、正在買辦商品的,只核算裝滿貨準備離開的船,也有近一百艘。福蘭讓人以想去東方大陸探險的理由。給每艘船送去要求租用該船全部貴賓客掩的訂金,安德希不可能冒充水手,噢,一個口袋里裝滿票子,卻寧願擠在六人間水手房的人,馬上會引起全船人的懷疑,惟有通過租憑貴賓艙的方式登船。

    那麼,如果船長回答說,“可以。但部分貴賓艙已經有人住了,無法是全部。“那艘船就值得關注。

    訂金也花了近六萬愷撒,回饋的消息把目標縮小到二十多只船上,但分散在海灣大大小小的各個港口,他無法親自一一去搜尋。

    “要和時間賽跑。”福蘭頭疼地揉著額頭。仇人就在眼前,他卻分身乏術。

    正在這個時候,勞薇塔走進房間,“一個叫穆爾地人,在紫烏鴉郵箱里放了一封信,他可能知道安德希地下落。”

    福蘭記得這個曾經幫助過的水手,事後也要求他做為回報友誼,提起過伊戈•安德希的容貌特征,讓他在力所能及地範圍內尋找。

    但這位水手,是難得的,對恩情懷著莫大感激的人,他甚至辭退了工作,不停在港口轉悠,靠自己的關系私下偷偷打聽。

    伊戈•安德希躲過了敵人的追蹤,卻沒有留神一個普通的、在旁人眼中遊手好閑的小人物。

    幾天前,穆爾在港口一艘開往皇後島的物資船上,看到了烏鴉要找的人,雖然對方經過了簡單的化妝,但他還是從幾個難以磨滅地特征中推斷了出來。

    皇後島是穿過無盡之洋的馬摩爾克艦隊,在到達黃金海灣前的最後一個補給港,回馬摩爾克的海船,也會在那里稍做停留。

    “野獸在逃亡時,通常是最警覺的。”福蘭說,“我犯了個大錯誤,他不是直接在黃金灣上船,而是先去中途的補給港轉乘。”

    “他目前應該還在皇後島,沒那麼快離開。”

    “通知克瑞根,帶齊人手,準備好大船和補給,我開黑王號先追過去。”福蘭站起身來,穿上外套,從抽屜拿出小手槍,檢查了下火藥與彈夾,裝入口袋。

    “你兩天沒睡覺了,一個人撐不住的。”

    “可以。”福蘭說,剛走到門口,勞薇塔喊住他,張了張嘴,猶豫了一陣,沒有再勸阻冒險的單獨行動,只是說道,“活著回來。”

    “會的。”福蘭回答。他憤怒地想,我活下來,就是為了今天。

    輕盈地人影站在莊園里的一棵樹上,漠然地注視著腳下的莊子由寂靜變為沸騰,人們高聲喊著準備好馬車,去臨近的海港登大船。

    黑幫份子一向注意自身的安全,所以克瑞根特意命令,不要搗毀附近樹上的鳥巢,當敵人來襲時,驚起的飛禽將是最好的警戒。

    人影的手邊,正有著一個烏鴉的巢穴,兩只烏鴉張著鳥嘴,撲扇著翅膀,但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飛不起來。

    “真好,我正發愁找不到伊戈•安德希,卻有人幫了忙。”人影輕輕笑著,“做為獎勵,這里我就不懲罰了,送給你們。乘火打劫的家夥們,贊美自己的好運氣吧。”人影遲疑著,怎麼跟在這群人後面。然後她看到有個人,單獨穿過莊園,走上了建在一側的淺水碼頭,跳進那艘黑色小帆船里。

    “小東西,不準叫喲。”她溫柔地撫摸過烏鴉的頭頂,然後在骨骼與血肉的炸裂聲中,人影無聲無息地在樹與建築的陰影中移動,在帆船開動前,追了上去。

    黑王號揚起風帆,福蘭掌著舵,突然覺得,似乎有個眼楮在注視著自己。

    他朝四周看了看,什麼也沒發現。

    假如風向正佳,能全速前進,一天半後,他就能到達皇後島。

    “伊戈•安德希,你怎麼對待我的,我就怎麼還給你。”福蘭恨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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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0:08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六章 追蹤(三)

    海面的晨霧籠罩著皇後島。那虛無飄渺的霧霄,讓島嶼、港口、軍事要塞、停泊的船只,遠遠望去,模糊不清。

    第三天黎明時,福蘭到達了目的地,他疲倦不己,三天多沒合眼了,只依靠著意志力與仇恨地憤怒在支撐著身體。

    路途上,不止一次,他掌著舵,迷糊地站著打了個盹,片刻後驚醒時,卻發現並沒有偏離航道。仿佛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幫助自己固定著舵盤。但不安的感覺越來越籠罩著他,福蘭覺得,黑王號上多出位乘客,多出個幽靈。

    有次福蘭甚至離開駕駛艙,在船上搜索,但沒有結果。“請出來吧,朋友。”他高喊著,惟有海浪與風聲在嘲笑錯覺似的回答他。

    “好吧,不管是幻覺也好,真有其人也好,相信我們的目的一樣。”他說,然後摸著內兜里裝好子彈的手槍。

    直到駛近了皇後島,那位幽靈還沒有現身。“大概是疲勞後的幻影。”福蘭推側。他走上甲板,發射了一枚信號彈。

    不一會,另一枚綠色的信號彈升天而起,皇後港回應他可以入港。

    “噢,先生,很少有小船來這里。”港口的工作人員看著福蘭走下滑台,詢問道,“您有何貴干?”

    “我是飛魚號的船主,推算日子,它該回來了。”福蘭說,“這船貨我下了大本錢,特意來皇後島迎接。”

    風塵僕僕,眼楮里布滿血絲的樣子,正好印證了一位憂心于貨物的船主形象“原來如此,祝您好運氣。”工作人員說,“您可以先去旅館休息,整個皇後島就只一家。”

    “我擔心船會遇到風暴,還有該死的海盜。”福蘭故意說,“路途上萬一出了問題,我就血本無歸。”

    工作人員笑道。“假如是別的地方,我可不敢保證,但在皇後島絕對安全。”他指了指海面,“貿易安全是黃金角海灣最注重的,至少有六艘三桅大型戰艦在附近海域巡邏,島上還駐守著一個編制的海軍。”

    “謝謝,我放心多了。“福蘭拍拍胸口,朝對方指引的旅館方向走去。

    安•考利昂從黑王號船船的一團陰影中走出來。她隨意坐在椅子上敲著潔白地牙齒,心頭被離奇雜亂的思緒充盈,某股超自然的感覺仿佛在耳邊喃喃低訴,“你認識他。”

    而且,她發覺這個在船上共渡了一天半的男人,並非常人。安•考利昂是龍脈者中的佼佼者,甚至連慣用的君王級稱號,也無法完全彰顯她體內的威能。而且最重要的是,安還擁有著一種連預言系法師都難以匹敵地洞察力︰她可以從人群中,感應出每個人具備的力量。神術、奧法乃至于龍脈。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她的雙眸下掩埋住身份。

    靠這感應力,安找到了不少龍脈者,或威逼或利誘。把他們拉攏到自己的組織里,以取得稱雄的資本。

    就像她哥哥的能力名︰“陰影”一樣,安把自己連同防御、進攻、情報探索匯集一體,近乎完美的能力稱呼為︰“緋紅檢控官”。

    “為什麼不叫黑色檢控官,更形象。”哥哥開玩笑地說,“還有,叫什麼檢控官,那是一群自以為很聰明的司法官僚。”

    “因為在我的力量下,任何敵人都會變成一團紅紅的死肉。”她回答,但沒有告訴哥哥。檢控官這個平常地詞,總是能引起自己莫名地怪想法。

    在最老資格龍脈者的眼中,她的能力都堪稱恐怖,並且還在不斷成長,“有時候我想,是不是該在君王級地上面,再加層封號,以便稱呼你。”哥哥笑著說,安敏感地察覺到。他眼里流淌過一陣不安。

    可今天,這個追蹤著安德希的男人讓她琢磨不定。安藏在陰影里細細觀察了一夜,可以感知到,他體內擁有著磅礡但不穩定的聖力、一絲微弱而定型的奧法,還有,他似乎具備著半醒覺的龍脈,不,接近龍脈,但更奇特的力量。

    更叫人難以相信地是,男人沒有心跳,肌肉、骨頭、神經、各個器官,都是在聖力的維持下,才沒有崩潰腐敗,繼續鮮活地運作著。完全是一個活著的死人。

    也許該把這個恐怖的怪物除掉,可安•考利昂被內心的感覺困擾,無法下手。

    她甩甩頭,閉上眼楮,運用著緋紅檢控官,牢牢綴住那個男人,等待著他幫自己找到安德希。

    雖說是旅館,更不如說是座大規模地休閑中心,也是皇後島在無聊的倉庫、碼頭、修理場以外,唯一可以提供放松的地方。

    雖然沒怎麼裝潢,牆壁上都是因潮濕開裂的牆皮,但對喝著清水,嚼著罐頭,在船上待了幾個月的水手們來說,來一杯酒,吃上一塊新鮮的肉排,與旅館姑娘們調笑幾句,就完全能滿足了。

    而船長們也會在船只補給和簡單檢修的空閑時光里,去簡易的小賭場玩幾把牌,或者修理下頭發與胡子,好讓自己容光煥發地在海灣與船主交接。

    福蘭在走進旅館賭場時,就看到了伊戈•安德希。雖然經過些許化妝,剃掉了濃密的胡子,棕色地皮膚上塗了層粉,讓膚色看上去更白些。但福蘭死都忘不了,這個仇人的模樣。一瞬間,他紅著眼,把手伸入口袋,握住槍,一股火焰仿佛在胸腔里沸騰。

    但理智勸阻了鹵莽的行為。

    這是不是人群混雜的城市,也不是罕無人煙的曠野。一聲槍響,就能讓駐守的衛隊封鎖港口。在這個半軍事化的小島上,無處藏身。

    “冷靜點。”他喃喃說,把手從衣袋里慢慢抽出來。

    黑幫頭子似乎放松了警惕,大笑地從賭桌上拔過一大疊贏來的賭資。

    “你手氣太好了,俗語說,不和踩了狗屎的人玩牌。”一位船長站起來聳聳肩,“我不玩了。”

    “噢,少了一個人,我還想翻本呢。”一個輸得比較多,穿著海軍上尉制服的人埋怨。

    “先生們,現在怎麼辦?”伊戈•安德希打了個響指,讓酒吧招待給大家送來幾杯酒,“我請客。”“謝謝,雖然你是用我的錢請客。”海軍上尉無精打采地舉舉杯。

    他喊住準備回櫃台的招待,朝安德希仰仰下巴,“那位先生是誰?

    似乎手氣不錯。”

    “喲,他是個在皇後島等船的東方富翁,據說是要趕回馬摩爾克處理事物。已經住了好幾天,但一直沒有船來。”招待回答,“您是剛來本島?海灣那里發生什麼事了,很難見到幾日都沒船過來的情況,這里的消息總是會落後陸上。”

    “似乎是在搶購什麼貨物。”福蘭說,“好象他們少個人玩牌,我剛巧手有點癢。”

    “勸您一句,那位富翁正交著好運,從昨天開始,整整贏了近十萬愷撒。”

    “我喜歡挑戰,給我換些籌碼來。”福蘭把錢遞給招待,朝賭桌走去,“先生們,不介意我參加吧?”

    海軍上尉高興地喊道,“太好不過了,請入座吧。”

    黑暗的船艙里,安•考利昂猛然睜開眼楮,“找到了。”姑娘露出殘忍的笑容。

    但現在不是下手的時候,她沒天真到認為自己能同時對付幾百個全副武裝的衛兵,“等晚上,或者想方法把他弄出島去。”安皺著眉毛想。

    “想方法把他弄出島去。“福蘭看著手中的牌,同樣在思考,“最遲明天,前往馬摩爾克的船就會來到港口。”

    快活吧,這是你最後的時光了。他在心底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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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0:40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六章 追蹤(四)

    中午時,黑幫頭子面前的籌碼堆得像座小山。而那位海軍上尉,輸得面無人色。福蘭故意在作牌時,讓他輸得更慘些。

    “吃飯的鐘點了,休息一會,下午繼續。”福蘭建議。

    “也好。但事先申明,一有船到,不管我贏了多少,立即得走。”伊戈•安德希心滿意足地站起來,走向旅館餐廳。“我的運氣越來越好了,是個好兆頭。“他興奮地想。

    “你輸了多少?”福蘭見安德希走遠,詢問海軍上尉。

    “一上午輸了7千塊。“上尉癱坐在椅子上,一點胃口也沒有,“看來我下午玩不了,哎,在這種無聊的島上,打牌是唯一的樂趣。”

    “一個人怎麼會這麼好手氣。”福蘭暗示著,“我輸了5千。據說他這兩天一直在贏。”“你是說作弊?”上尉把杯子里的殘酒灌下,“我沒看得出來。”

    “高明的職業賭客,可沒那麼容易看出來。”福蘭安慰,隨手拿起桌子上淩亂的撲克,對著陽光仔細辨認,“比如一副牌背後的花紋,在旁人眼里,沒任何區別,但在行家看起來,就能提示他對手正拿著什麼牌。”

    “但牌是旅館的。”

    “不排除掉過包。”

    “該死。”上尉低吼著,因為輸得太多,他有點氣急敗壞,“我說怎麼會有人運氣如此好,你等等,我回軍營叫幾個兄弟來,他跑不了。”

    “但證據呢?難道你有權利扣留他,再去請位賭術大師來鑒定?”

    福蘭把撲克扔回桌子,“我找不出花樣。”

    上尉抓過牌也看了半天,泄氣地坐回椅子,“你說得對,我也看不出撲克被動過手腳。”

    “一個笨方法,下午我們偷偷換副牌,假如他開始輸了。說明肯定做過弊,雖然沒辦法懲罰,至少能撈回點本錢。”

    “但我繼續輸呢?也許他沒作弊?”上尉擔心。

    “你輸了我出,贏了依然是你的。”福蘭拍著他的肩膀,“我只是不服氣,被人騙了卻看不出蹊蹺。”“好吧。”上尉考慮了一會,“聽你的。我先回營房把自己的牌拿過來。“隨後,福蘭又走進餐廳。安德希正翹著腿。大嚼著一盤嫩雞胸脯肉。

    “嘿,大贏家。”福蘭坐到他對面,“你手氣真好。”

    “謝謝。”安德希狡猾地打量著來人,“你來皇後島,也是等船?”“對,我是船主,等著貨船從東方歸來。”

    “一個人?”

    “是的,港口那艘黑色的小帆船就是我的。”

    “哦,看來你很有錢。”“還算一般。不過我倒覺得你有麻煩。”“麻煩?”

    “如我這種生意人,輸輸贏贏很正常。”福蘭故意回過頭。朝賭場的方向望了望。“但海上當兵地人,脾氣卻不好。你贏了那個上尉幾千塊。幾乎是兩個月的薪水。“安德希在這當口不願被麻煩糾纏,“這家夥說得對。我太得意忘形了。”他暗想。本來他就該老實的躲在房間里直到船來。但對每天都過得很刺激血腥的黑幫大佬來說,如果不賭幾把打發時間,這幾天平淡得簡直沒法過。

    只是他沒想到,會贏得這麼多,而船又遲遲未到。

    “那我下午不賭了。“安德希點頭,“請你喝一杯?”

    “不賭?那更糟糕。”福蘭笑著,“上尉可是想翻本,如果你突然說不玩了……除非……”

    “讓我等會故意把錢輸回去?”安德希聽明白了福蘭的意思,“也可以,但你為什麼會對我說這些?”

    “很簡單。我也輸了不少,想趁機從你身上撈回來。”

    “好吧,就這麼辦。”安德希哈哈大笑,豪邁地揮揮手。船主的話打消了他的懷疑。

    “我期待從你身上討回來。”福蘭說,眼眸里散過一絲寒意。

    安德希的確沒有作弊,但只要讓別人認為他作了弊,就夠了。

    你地好運氣,到此為止。

    牌局在下午兩點繼續進行了。這回,安德希開始輸了。

    短短一小時里。海軍上尉贏回來一千四百塊。“那位船主說得沒錯,一換牌就開始輸,先前果然做過手腳。”他咬著牙想,面露不善,“都得給我吐出來。”這家夥靠花招,兩天里騙了不少人。不管是出于軍人的榮耀,還是私人的憤慨,他都不能輕易放過他。

    在三點半的時候,去東方的遠洋船比福蘭預想的,來得更早。“好了,先生們,我該走了。”安德希說,準備回房間拿行李。

    “不,你哪也去不了,繼續。”上尉用手指關節敲著桌子。他背後,正站著四個體格健壯的海兵。

    “別耍賴,說好的船來了我就走。”安德希站起來,馬上,海兵們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當心我找你上司!”黑幫頭子焦急不安。但他在別人的地頭上,身邊也沒有能幫助自己地刺客殺手們。

    “安東尼少校是皇後港海軍地指揮官,他目前在戰艦上。而我,是留守士兵里軍餃最高的。”上尉示意重新發牌,“請繼續。”

    “你他媽的輸了玩這手。”安德希吼道。

    “老子就玩這手。”上尉地額頭上冒著青筋,“要麼玩下去,要麼跟我回軍營等少校三天後回來。當然,我會很,客氣,地招待閣下。”

    一貫只有他不講理的黑幫大佬,突然察覺到,原來不講理是這番滋味。

    “繼續吧。”安德希覺得自己掉進了某個圈套。但他不能去軍營,也不能等上三天。否則只要和黃金海灣的巡警廳一聯絡,他從叛亂份子的追殺中逃過來,卻得被當局送上絞首架。

    這妥協更加深了上尉的判斷,“不敢投訴。他心里有鬼。“直到黃昏時,安德希一口氣輸了六萬塊,上尉才點頭說,“你可以走了,但馬上得離開皇後島。”“憑什麼。船都已經開走了。”“你這個出千的賭客,沒送你去監獄已經是仁慈了。”

    “誰作弊!”

    “不承認?,非讓我把作弊的工具從你身上找出來?比如……”上尉朝海兵們示意,“脫了他的褲子,我聽說那些騙子,會把灌鉛的小道具,藏到屁眼里。”

    伊戈•安德希狼狽地拿著提箱走上碼頭,這個昔日不可一世的大佬。

    捂著屁股,感到後門發疼,那里剛被一只拇指粗地銅勺子粗暴地檢查過。

    他被士兵們強行趕出旅館。可是停泊在港口的,都是回海灣的船。

    他不能回到海灣,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安德希怒火沖天地想,我遲早要出這口氣。然後他看到了福蘭。

    “都是這小子多嘴惹的禍!”他深呼吸,努力把猙獰地嘴臉藏起來,走過去對福蘭說,“船主先生,1000塊。也許我可以搭乘你的船。”

    “好吧。反正我的貨也沒等到,又不能離開商行太久。正打算回去。”福蘭說。

    你回不去了,只要一離開港口。我馬上干掉你。那條輕快的黑色帆船,也許能追上一小時前開走,前往馬摩爾克的遠洋貨輪。

    當黑王號剛離開皇後港半海里,安德希把手槍藏在袖子里,舔著嘴唇,走進駕駛艙,“讓我上船,真是個錯誤。”

    “對你而言,的確是錯誤。”福蘭冷笑著望著對準他地槍口,“要知道。我是多麼想見到你。”“是你在搞鬼?不過不重要了。”安德希毫不憐憫地朝著對方胸口連開四槍,但令他害怕的是,那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依然對著他笑,笑得幾近瘋狂。

    “很痛啊。但就是這種感覺,每日每夜的在心底折磨著我。“福蘭喃喃說,把手放下舵盤,慢慢地朝仇人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身軀就膨脹一分,四粒子彈從傷口里倒退出來,連同衣裳的碎片,落到地上。

    一個怪物,出現在伊戈•安德希的眼前。黑幫頭子知道龍脈者,也窺探過不少超自然的奧秘,但從來沒見過這番景象。

    他驚駭地開著槍,直到子彈打光,然後絕望著看著那些傷口飛快地愈合。安德希瞟了眼甲板,想跳進海里。他也許能遊回皇後島,躲開這個怪物。

    槍聲再度響起,安德希癱在地上,“該死,我的腿!”他胡亂地叫道。怪物從衣服碎片中拿起手槍,“現在,先把今天地債還給我,一共七槍,還少六下。”

    怪物單手擰著安德希地衣領,把他舉到半空,朝他的身上連續開了六槍。

    黑幫頭子疼痛到窒息,身體扭曲著噴著血,“我……我不認識你……”他虛弱地哀求,“如果要錢,箱子里的全給你。”

    怪物把他扔上甲板,“你不是要逃麼?爬呀,如果能爬到欄桿,滾下海,我就放過你。”

    夜已經降臨,插黃色地晚霞慢慢消退成灰色,福蘭伏下身子對著大佬耳語,“這是你對我說過的話,現在還給你。”

    安德希眼神渙散,聲音嘶啞地吼著,“天,你直接殺了我吧,到底多大的恨,才讓你干出這樣殘忍的事情。我根本不認識你。”“別忘了,費都、檢控官,你和金雀花一道,毀了我的人生。”

    “你是……福蘭•弗萊爾……當初審判我的那個雜種!”安德希吐著血沫,突然間回光返照似地,�起手,緊緊握住福蘭的手腕,“原來是你……告訴你,你的妻子還活著。”

    “安玫……”

    “想知道她在哪麼?去找喬•考利昂,你的仇人還包括著他,當時就是那個殺手,殺了你奶奶,帶走了你的妻子。”安德希急促地說,“去找他報仇吧。”

    “喬•考利昂在哪里?我地妻子又在哪里?”福蘭吼著,搖晃著他。

    “瞧,我知道會有今天。”安德希的手漸漸無力,“那冥冥間的審判,誰也無法逃避。”

    去和喬•考利昂拼命吧,無論誰獲勝,都等于幫我干掉了一個仇人。

    我在地獄等著你倆之間的失敗者,伊戈安德希想,然後意識變成了無數的碎片。直到死的那刻,他的臉上都掛著殘忍的笑容,仿佛預料到,有場慘烈的撕殺,即將展開。

    “喬•考利昂……安玫……”福蘭喘息著,望著那具屍體,喃喃說。

    然後,他地後腦被狠狠擊中了,眼前一黑。

    “這個人的頭顱,歸我。“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在耳邊飄蕩。

    福蘭與黑王號,是在兩天後,于海灣的一處天然港口被發現的。

    “嘿,夥計,你怎麼了。“克瑞根抱歉,“船在去皇後島的路上,被一艘海軍戰艦纏上,沒法子趕到接應你。”

    “你是故意的!”勞薇塔憤怒地對巨拳大佬說。

    小姐,別誹謗。”克瑞根望著姑娘,“女人懂什麼。”

    穿著船船里備用的衣服,福蘭坐在船頭,沒理會他們間的爭吵,“還剩兩個,金雀花與喬•考利昂。還有,我必須把安玫救出來,她正在受苦。”

    克瑞根跳上黑王號,用腳踢了踢甲板上無頭的屍首,“那應該是安德希吧,夥計,你得手了,就知道你能行。”

    馬上,他被福蘭一把推靠在船艙的木板上,“別叫我夥計,不懂尊稱麼?請叫頭,克瑞根先生。”福蘭惡狠狠地凝視著,“這次算了,如果下次,我讓你干什麼,你還耍花招。那麼,你會後悔,為什麼自己還活著。”

    “該死。”克瑞根松開領口,他的脖子上留下五個深紅色的指印。

    安•考利昂停了下來,她看著手里裝著頭顱的黑盒子,很恍惚。

    在船上聽到的那番話,與哥哥有關的話。那個能變身的男人到底是誰?還有他被哥哥帶走的妻子?安有種背叛了哥哥的負罪感,明知道男人會成為兄長的敵人,卻沒有下手殺死,只是將他打昏。

    她的身體搖晃了下,頭疼欲裂,比哪一次都來得痛苦。

    姑娘彎下腰,顫抖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幾顆藥,合和口水咽下。

    “頭疼時,趕快吃這個。”哥哥曾千叮萬囑,“吃過就不痛了。”“吃過就不痛了。“安捂著腦袋,好一會兒,才輕松地�起頭來。

    她的臉上,重新恢復了冷漠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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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1:22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七章 影王

    黑幫頭子尤尼趾高氣揚地從俱樂部走出來,他穿著黑色的禮服,戴著高檐帽子,手里拿著細長的鍍金拐杖。

    八名滿臉殺氣身手高強的保鏢,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邊。

    “教父,日安。”剛從大門走向馬車的幾百米路,就不下四人,彎著腰,捧起他的左手,恭維尊敬地吻了下去。

    尤尼控制著海灣三個城市的黑道生意,不久前,走私頭子安德希失勢,就是由他最先開始,命令手下搶奪以前插手不了的走私渠道,很成功的將勢力又擴大一步。

    “讓我的教子賈凱負責新路子。”尤尼邊走邊思索,“那麼,賈凱留下的位置,給誰比較合適?”

    擋在路上,一臉燦爛笑容的小夥子,打斷了他的思路。“你是尤尼教父。“小夥子用肯定而並非詢問的口吻說。

    “孩子,有什麼事?”尤尼習慣性地伸出手,準備再接受一次吻手禮,他名義上的教子太多了,不能記得每個人的模樣。

    “教父閣下。“小夥子很有禮貌地鞠躬,“今天的太陽真熱烈。”

    尤尼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望了眼天空,沒有一絲雲彩,晴朗蒼穹上的光體,正溫暖地散發著光輝,隨後,尤尼的視網模,被無邊無際鮮艷的紅色所佔據,劇痛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正在燃燒。

    他的確正在燃燒。

    保鏢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首領,在路邊自燃起來,冒著焦煙,變成一個人型的大火球。

    “閣下,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就私自拿他人的東西,必須懲罰。”小夥子微笑,他的眼球,看不到瞳孔。透明得如同染了一薄綠的琉璃。

    “先生們,該選出一位新首領了,替我向他問好。”小夥子對保鏢說,“罪人已死,影王承認貴幫的權利,但你們必須對影王畏懼。”

    他轉身走向街道的另一頭,保鏢們站在建築物的影子中,沒人敢上前追趕。

    淩晨一點。

    十家黑市拍賣地主人正在私人公寓里和會計師們盤算著收益。“先生,本月的收入是二十七萬。”會計說。

    黑市拍賣頭子眯著眼楮,在心底飛快地計算,“除去本金,有十八萬的純收入。”他樂滋滋地想著,突然聽到一陣悠揚的音樂。

    “什麼聲音?”他問旁人。

    “沒什麼呀。”其他人都奇怪地回答道。

    “準是我太累了。”拍賣頭子敲著腦袋,“你們先回去吧,我休息一會。”他檢查著一張張單據和愷撒,準備把它們鎖到保險櫃中。

    音樂繼續在耳邊鳴奏,曲調越來越憂傷。仿佛幽靈在另一個世界喃喃低泣。“該死的耳鳴,明早我得去找個醫生。”他剛想把保險櫃鎖上,卻呆愣地停止了動作。

    一股不安感在心里油然滋生。“不,放在這里不安全。”他喘息著,四周張望,似乎覺得牆壁、窗戶、家具地毯天花板,都長出窺探的眼楮。

    “錢是我的!有小偷!”他焦急不安地在房間走來走去,覺得身上很冷。拍賣頭子是個財迷,否則不久前也不會為了錢,吞了老主戶安德希交給他打理的拍賣貨物。

    道上流傳,安德希已經死了,這消息讓他安心了不少。事實上過了好多天。也沒人來向他索討。

    不,我地錢有危險!拍賣頭子通紅著眼楮,想找個安全的地方,把財產藏起來。

    然後,他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敞開的保險櫃,靈機一動想出了好辦法。他顫抖著抓過一把單據,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藏在肚子里最安全,誰也拿不走!他邊吃邊想。寶石、證卷、金愷撒,一個都不能少,通通吃進肚子里!

    公寓頂樓的天台上,一個英俊的,滿臉憂郁,極富有藝術家氣質的男人,奔放地彈奏著無聲的樂曲,十只手指,被包裹在綠色的光團中,于虛空揮舞,劃過一道道淡青的軌跡,仿佛面前的不是空氣,而是一張做工精致地鋼琴。

    “吃吧,俗物,地獄與你同在。”他露出諷刺地笑容,“這是影王地意旨。在我們離開海灣之前”必須讓你們先懂得敬畏。”

    “……我許諾,對你的罪行既往不咎。你也可依然效忠于他們,像狼樣的潛伏。除非必要,無須和我聯系。假如有關鍵迫及地情報,按規矩于指定時間指定地點等待,雷蒙德議員是你的指引者。”

    沒有署名,只是在文件的末尾,蓋了枚精致小巧的印章。

    勞薇塔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福蘭把文件折疊好,放入懷中。這是從伊戈•安德希提箱的夾層里找到的,藏得很巧妙。

    到底是誰寫給安德希的?並且是用那種上位者的語氣。還有喬•考利昂,從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這個殺手屬于擁有著超自然能力地龍脈者。

    不,也許他還有著一批同樣類型的追隨者。

    龍脈者!福蘭知道這種人,這也意味著,想復仇,他必須準備得更充分。

    他覺得頭很不舒服,針扎般陣陣疼痛,腦海里無數雜亂無章的事物沖來撞去,福蘭揉著額頭,望見勞薇塔一直站在旁邊,關切地看著他。

    “懷特邁恩女士,你是我的秘書,而不是……”福蘭停頓了下,揮揮手,“……僕人。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噢,其實不需要這麼介意。”勞薇塔說,“你的語氣反而在提醒那天發生的事兒,傷口會愈合,結疤,然後消失不見,請安心,我的康復能力很強。”

    “也許你說得對。”福蘭點頭,“克瑞根再干什麼?”

    “他這幾天很老實。我似乎覺得,他在畏懼你。”勞薇塔回復,“沙威曾和他起過爭執,話語里似乎提起了龍脈這個詞。”

    “龍脈,他也知道這個?”福蘭把茶水慢慢咽下,讓澀澀的滋味在味蕾上充分地蔓延開,“如果你願意,幫我收集一下坦丁地信息。”

    “你要去坦丁?”

    “有這個構想。”福蘭望著瓷杯。

    從地下渠道得知,喬•考利昂,也就是背叛安德希的那個殺手,放棄了黃金角海灣的地盤,消聲覓蹤。福蘭推測,這與金雀花有關。

    下一個戰場,在都城坦丁。

    他要去那里,找到殺手,找到小野貓,並且,毀滅一個家族。

    那個坐在雲霄,發出傲慢笑聲的女人,他要讓她從雲端跌落,重重摔倒在泥澤之中。

    “佩姬•唐•萊因施曼,等著我,你權勢無邊,把旁人的未來,隨意捏扁撮圓,那就怎樣?至少,和我一起去地獄吧。”

    瓷杯破裂開來,福蘭看著自己因用力而發青發白的手指,被碎片割傷,滲出一絲絲鮮血,與黃褐色的茶水混在一起。

    “你還有什麼事麼?”福蘭問勞薇塔。

    灰色眼眸的姑娘吞吞吐吐地說,“我發現自己好象有些奇怪地……

    不,沒什麼。”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直到走出大門,在樓梯的轉角處,她摘下手套,那只布滿鱗甲的手,本來粉紅可愛的指甲,再也不是紅潤的肉色,像塗抹了一層青蒼色的顏料,“我似乎生病了。這種惡心的顏色,像發了黴。”勞薇塔嘆著氣,“但又不痛不癢,到底怎麼呢?”

    她不安地用力敲了下牆,讓痛感使自己冷靜,把手套戴上後,姑娘走下樓梯。

    克瑞根解開衣領,摸著脖子上的淤青。“該死的家夥,遲早我會收拾你。”他低聲詛咒。

    “頭,不如解決掉他?”小比斯說。

    “現在不行。”克瑞根揉動著喉結,吞了口唾沫,“你沒收到風聲麼。先前一道搶安德希地盤的不少幫派頭子,都被暗殺了,而且死得很離奇。”

    “那我們怎麼沒麻煩?”小比斯聽頭這麼一說,也覺得很不安。

    “誰知道,大概我們地盤搶得少,沒收到重視。”克瑞根吩咐著,“讓大夥最近收斂些。”

    巨拳大佬知道,這個世界存在著龍脈者,一群恐怖的人類。萬一被他們盯上,自己無路可逃。

    “靠那個夥計了,他也是龍脈者。”克瑞根想著福蘭,“至少在確定安全前,不能和他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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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2:34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九章 卡西莫多.伯騎士歸來

    傍晚時分,費都老區一條胡同最深處的宅屋,迎來了位特殊的客人,租客是個收舊衣服的布販子,聽到敲門聲,“誰啊?”他推測是買賣來了,等打開門,一個高大身影帶來的壓迫感讓布販子後退了兩步,來客站在陰影中,戴著大帽子,看不清楚臉,神秘極了。

    布販子猛地冒了身冷汗,他想起自己租的房子是所凶宅,幾年前曾經發生過命案,但等他瞧清楚來客那身料子不錯的行頭後,很快打消了他的恐懼。

    “先生,能讓我進來嗎?”

    “請問您有何貴干?”布販子讓開身子,暗想著有錢人為什麼會來這種又破又爛的鬼地方。

    “五十個愷撒,先生,您可以將這間屋子借我使用一個小時。”

    這筆交易很快談成了,布販子甚至沒詢問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他摸著兜里的票子,走出屋子,站在巷子外,隨便找了台階蹲下,摸出煙咀著。

    “嘿,你在這幹什麼?”有認識他的人路過,問道。

    “說起來你肯定不相信。”布販子得意地說,“我在這站一個鐘頭,就能賺五十塊。”

    “得了吧,你這個想錢想瘋了的財迷。”聽到這說辭的人哈哈大笑,沒人相信。

    布販子聳聳肩,繼續抽著煙,他望著夜色籠罩下的租屋,那棟殘缺的破宅子,難以相信地想,“有錢佬都是群喜歡幹怪事的神經病。”

    福蘭•弗萊爾在房間里慢慢走著,微弱的燭光搖搖曳曳,家具擺設在地上投射出巨大的影子,一明一暗的光芒下是靴子踩踏在腐地板上嘶啞沈悶的聲音。

    “別鬧了,飯好沒好呢。”

    “如果再讓我吻一次,就放過你。”

    “汪、汪……”小狗搖著尾巴,抱怨主人們慢手慢腳,還沒準備好食物。

    廚房現在已經是堆滿雜物的儲藏室,只有釘在壁上的小櫃子。與油煙留下的黑印記,提醒著這兒曾是煙霧繚繞,飄著飯菜香味地地兒。他閉著眼楮,仿佛在尋覓著往昔的回憶,良久。

    穿過客廳,走上樓梯,手指摸著油漆班駁的扶手,在二樓的一間臥室里。他停下來,凝視著靠窗的牆壁上,刻著一道道痕跡,那是他曾經寄出求職信後,在期待不安的日子里,自我安慰計算時日畫下的。

    他在這里擁有過貧苦但幸福的家庭,在這里重新振作,確定過新地人生目標,也是在這里,流下了他家人的鮮血。

    “復活後。我第一次回到這里。也是最後一次。”福蘭輕輕地自言自語,“都改變了,無論是人。還是物。永恆的,惟有回憶與時間。”

    在走出大門時,福蘭深呼了一口夜晚的空氣,“我在這里嘆息就能改變什麼?已發生的,不會重來,凶手們還沒懲戒完畢,他們把殘暴的手段施展給我,很好,我學會了,一定會照著教訓。奉敬回去。伊戈•安德希殺了我,我還給了他。金雀花毀了我的人生,我也得毀了它的未來,還有那個叫喬•考利昂的同謀……罪罰相等,這即是人世間的公正。”

    他走出巷子,牽過馬,離開了老區,在出城地路上,經過巡警廳門前地廣場時。稍微停留了下。“老朋友,祝福你。”福蘭念叨著萊姆探長的名字,每年在探長的生辰,他都會郵寄一份匿名禮物過去,“希望日後,我還能繼續祝福你。”

    然後,他縱馬,離開了費都,不再回頭。

    伊費茨塞是一座喧鬧地鎮子,因為地處從海灣地區通往都城的要道上,人流量比得上一些大城市,住宿服務業發達,全鎮有二十四家提供客房的大型旅館,而聖喬治大飯店則是其中的佼佼者,這家老字號的飯店原名“老酒鬼”,以自家釀造的高度白酒著稱。

    但在幾十年前,先帝聖喬治七世的御駕,曾在老酒鬼住過一晚後,精明的主人立即把店名改成聖喬治,來紀念這次體面的榮譽,而皇帝的房間,則被改成超級豪華地套房,只提供給過路的達官貴人租用。

    他打探過紅雀去坦丁的路線,知道劇團在聖喬治大飯店訂了整整一樓的房間,但因為抄小道,來早了一天。

    福蘭于樹木蒼翠的前庭下馬,對前來接待的侍者說,“客滿了嗎?”

    “還有幾間房。”侍者接過韁繩。

    他進入飯店大廳,因為出眾的身高,與摘下帽子後,奇異的外貌,很快引起了飯店客人們的注意,“瞧剛進來地那個人,像個魔怪。”

    “也許是戰場退役的軍官。”有人打量著,猜測道,“看那些疤痕,真恐怖,死人堆里爬出來似的。”

    “為什麼說是軍官?”

    “嘿,小兵可住不起聖喬治,沒瞧見那身滾著花飾與金線的外套麼,地道的品牌貨。我猜這個人至少擁有過少校軍餃。”

    還有些獵奇心理的貴婦人,盯著強壯的身軀,把扇子搭在臉上與女伴嘀咕,“這個人應該有不少離奇的故事,也許在晚餐時能邀請他一道。”

    “得了,故事也許有趣,但長相會影響食欲。”女伴咯咯笑著。

    名牌華服能省很多麻煩,假如不是這身衣服,說不準自己連門都進不了。福蘭想,他來到前台,“一間房,住兩天。”

    “好的,請您登記一下。”前台服務生解釋,“這是本鎮的規定,客人得登記身份。”

    “卡西莫多•伯騎士,擁有英格瑪聯眾國勛爵頭餃。”福蘭回答。

    伯騎士是島國英格瑪的姓氏,福蘭在出發前就想方法弄到了偽造的勛爵證書與詳細的背景資料,並且以外國貴族的身份在拜倫官方注過冊,想調查這頭餃的真偽,必須專人前往遙遠的英格瑪調查,費時且費力。

    服務生在冊子上飛快地寫下幾行字,然後把掛著門牌號碼的鑰匙從身後的架子上取下來,“爵士閣下,希望您住得愉快。”

    他住進了三層的307號,在去房間地路上。福蘭接到了一次邀請,對象是一個攜帶著妻子,正在渡假的青年子爵。上流階級的人,總是對新鮮事物充滿著好奇與興趣。特別是發現,自己的階級中,突然多出位奇特的成員。

    “假如爵士閣下能挪出時間,希望與您共進晚餐。”子爵說。

    “很榮幸。”福蘭點頭。

    “第一步,我得逐漸進入拜倫的貴族圈子。新身份與紅雀劇團目前的名譽,都是相當好的助力與偽裝。”在約定好會面地具體鐘點後,福蘭邊上著樓梯邊想。

    黃昏時,一位急沖沖的男人一陣風似地卷進了飯店,他喊來經理,“我是紅雀明星大劇團的顧問,本來預計劇團在明早抵達,但走得快,晚上七點左右就會到來,希望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當然。這是大事。就算貴團早來一天都沒關系。”經理表明著飯店的恭維與服務質量。

    “那就好。”顧問松了口氣,“我騎馬趕了幾個小時,給我來頓吃的。”

    “隨我來。”經理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湊到顧問耳邊小聲說,“能幫我弄一份妮可女士的簽名麼?”

    “沒問題。”顧問拍拍胸膛,他剛跟著經理離開,旁邊幾個豎起耳朵偷聽的服務生立即嘀嘀咕咕起來,隨後,紅雀明星劇團即將到來的消息,在飯店傳開。有幾位準備趕夜路的客人,也留了下來加住一晚,想近距離目睹大明星們地風采。

    消息傳到福蘭耳朵里時,他正在二樓地沙龍與子爵夫婦交談。“那個夜晚,我至少擊退了十名海賊,瞧,左臉的傷痕就是那次留下的。當守到天明時,我們終于帶著藏寶,等到了援軍地接應的船只。”

    “請再說說,您的冒險經歷。特別是傳說中的香格里拉。”子爵聽得激動極了,福蘭繪聲繪色描敘了他編造的人生經歷︰一位喜歡四處遊歷的貴族勇士,在子爵眼中。他已然是個大冒險家,野蠻的黑大陸、馬摩爾克無邊的沙漠,甚至更遙遠的香格里拉,都留下了他的足跡。他從小接觸到地草藥學,父親對東方描敘過的筆記,法師威廉教導給他的豐富知識,再加上出色的口才與想象力,讓福蘭能扣住每個細節,盡善盡美。

    那些傷疤與醜怪模樣,反而讓子爵覺得應當如此,這才是個身經萬險,與野蠻人搏殺的冒險家應有的樣子。

    而他穿上周到的服裝,出現在沙龍時,優雅的談吐與舉止,又表明這是個受到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野性與理智,在這位先生地身上,融合得非常完美。

    “哦,那可是個只在夢中出現的樂土,寬廣的牆壁連綿,保衛著比拜倫還要遼闊十倍的國土,也許有些不恭敬,但我只是如實的述說”,福蘭望著子爵夫人的帽子上的絲綢彩帶,“在香格里拉,這種質量的絲綢,滿街都是。”

    “噢,我真羨慕那個國家的女士們。”子爵夫人說,“這頂帽子可花了四百愷撒。”

    “不能與夢之國攀比,就像再偉大的國君,也無法比擬天國的威嚴。”福蘭安慰道。

    “您剛才說,曾在香格里拉面會過皇帝?”

    “對,這是畢生的榮耀,就如同閣下對香格里拉興趣濃厚,那位統治著無邊領土的皇帝,同樣也對西方感到好奇,我曾在皇都那座地面都是金子的宮殿待過十天。”

    “這真是榮耀。”子爵感嘆。

    “還有份更大的榮譽,我被香格里拉皇帝賜予了正治卿的頭餃。”

    子爵念叨著這個陌生的名詞與發音,“正治卿?”

    “就如同西方的貴族稱號,香格里拉將上流階級分為十品。”

    “喔,那正治卿是幾品?”

    “在我說出來之前,請閣下務必注意,在西方,正治卿只是種單純的榮譽,並沒有實際上的意義。”福蘭頓了頓,“二品。”

    “天,在東方,您至少是位候爵大人。”子爵驚呼。

    子爵夫人問道,“伯騎士正治卿閣下”,她為這新鮮的稱呼感到快樂,“那麼您目前在干什麼?計劃下一次冒險麼?”

    “雖然冒險的血液依然在沸騰,但一個男人,應該創下自己的事業,而不是冒險的探索與飄渺的名聲,我投資了一家劇團,並且正在拜倫尋找新的投資項目。”

    “劇團!”子爵夫人很感興趣地問,“能告知名字嗎?”

    “嗯,叫紅雀。”

    “噢,原來這就是讓我們在聖喬治相遇的原因。”子爵夫人輕輕喊到,“這個有名的明星劇團,將要抵達飯店。”

    “我因為一次冒險,在一年多以前,離開了紅雀,現在正在這里等候它。”福蘭說,“證明我的投資很正確,它發展得相當不錯。”

    正巧這個時候,紅雀的顧問走進了沙龍,子爵剛才見過他,還詢問的劇團具體抵達的時間,于是將他叫過來,“顧問先生,我們剛好談論到劇團,並認識了貴團的主人之一。”他指著福蘭。

    “主人?”顧問有些摸不著頭腦,“閣下,您貴姓?”

    “伯騎士。”

    “伯騎士?很抱歉,我並沒聽過。”

    “噢,我離開劇團時,也沒見過你。”福蘭笑道,“那麼卡西莫多呢?”

    顧問立即記起,團長經常提起過這個名字,但並不清楚到底是誰,不過能被團長掛在嘴邊的人,至少在團里擁有相當的地位,“原來您就是卡西莫多先生,方才真是失禮。”

    “紅雀什麼時候能到?”

    “快了,也許還有半個鐘頭……”話沒說完,他們聽到樓下大廳里傳出沸騰的聲音,然後一位服務生匆匆跑上來,對沙龍里不少等待著見到劇團的人說,“先生們,打擾了,紅雀明星劇團剛剛抵達了本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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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6-6-10 07:44:06

第三卷 永夜的浮光 第十章 醜人的感情債

    紅雀明星大劇團正在走紅,圈子里的人都議論著,在這次受皇室邀請的演出結束後,務必能達到事業上的最高峰,一些戲劇評論家公開發表的評論,簡直如同傳統風範的騎士,寫給高貴名娛的情書,從妮可的演技歌喉到勞倫的劇本,絲毫不吝嗇贊美之情在海灣巡演期間,紅雀甚至佔據著幾家著名報紙的頭版,標題都包含著“絕妙”、“舉世罕見的唱腔”之類的字眼,據說劇團的名聲已經傳到外國幾位醉心藝術的王儲大公耳中。

    芭蕊•席拉娜團長麗質裊裊地從車子上走下來,一雙小皮靴緊囊著兩只縴巧的腳,這個女人天生就有一種讓男人瘋狂的氣質,隨著年齡的增長,成熟讓這韻味沒有一點衰減,反而更顯雍容。她雖然已退居幕後,不再參與演出,但長期鍛煉下的,屬于舞者的優美步伐,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聖喬治飯店的主人親自前來迎接,“席拉娜團長,很榮幸貴團能選擇本店。”

    “您客氣了。”芭蕊把手遞給他。

    在吻過手背後,飯店主人提議,“也許您與那幾位明星能抽出一點時間,在飯店的名人牆上留下掌印。”

    自從聖喬治七世光臨後,飯店開始了一條新傳統,每位住宿的名人,都會受到請托,在彩色油泥上印下自己的掌印,等倒模後,包裝妥當,懸綴到二樓沙龍的牆壁上。

    在名人牆,我們能看到許多耳熟能詳的大人物,最高的當然是先帝聖喬治七世,還有前任政務大臣、幾位名聲顯赫的大公、大師級的藝術家,文豪。這是飯店最出眾的風景之一,也彰顯著飯店的品位與地位。

    “我這種老女人就算了,您可以去詢問綺莉小姐。”芭蕊說著妮可的姓氏,笑。

    “噢,真心話。您地魅力更出眾,真的不考慮重返舞台?我看到《海灣報》在描敘您時,可是對您曾經的演技大加贊嘆!”

    瞧,這群虛偽的家夥。芭蕊巧笑盈盈,卻在心里喊著︰你們又有誰看過我的表演?我站在舞台上時,你們又有誰關注過?我的黃金時期就在默默無聞中過去了。好吧,現在我演不動了,你們再來叫喚著請回來吧。只因為劇團有錢了,有名了,你們眼里看到的不是天賦,不是真正的才華,而是芭蕊•席拉娜正擔任著紅雀地團長。

    長期支撐著劇團的勞累,讓芭蕊的嗓子與腿都出現了不大不小的毛病,她唱不出高音,也無法堅持高難度長時間的動作,這個年輕時頗有天賦的女人,現在只能站在幕後。看著比她更幸運的男孩女孩們。在舞台上發光發熱。

    她努力壓抑著憤慨的表情,微笑著,但“為什麼當初不捧場”的念頭卻咬嚙著腦子。她覺得悲哀。

    先行抵達飯店的顧問這時走了出來,他迎上去,對芭蕊說,“席拉娜團長,伯騎士爵爺在等著您。”

    “伯騎士?爵爺?”她莫名其妙。

    “他自稱是劇團地股東之一,我曾也聽您提起過。”顧問解釋,“是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閣下。”

    芭蕊捂住嘴,把驚呼堵了回去,神色由欣喜轉到疑惑,又變到憤怒。她站了好一會,聲音冷漠地說,“是他呀,我等會去找他算帳。”

    “找誰算帳?有人欠你錢?”妮可剛從請求簽名地人群中擺脫出來,這個妙齡少女的紅發依舊熱情奔放,與發色相近的紅裙子讓姑娘仿佛是一團艷麗地火,她挽過團長的臂灣,好奇地問。

    “沒什麼,先去就餐吧。晚飯的鐘點都過了好久。”

    “就當減肥,少吃一頓沒什麼。”妮可看到團長臉色不對,偷偷吐了下舌頭,然後把顧問拉到一邊,小聲詢問,“怎麼了?”

    “綺莉班長,卡西莫多.伯騎士勛爵正在飯店里,但團長似乎不高興。”顧問說。

    “大個子!那個家夥消失了快兩年。”妮可露出恍然大悟又怪異的表情,“等等,你是說……”她睜大眼楮,強調著嚷嚷,“勛爵?”

    “對,但是異國的爵位。”

    “好家夥,他到底瞞了我們多少事。”妮可氣呼呼地說,“那個騙子!”

    一樓餐廳里的餐桌在十分鐘內就布置好了,淋著黑魚子普的餡餅、雞肉蘑菇丸子、芝士酥皮土豆……一道道菜肴被呈上來,正好餓了的劇團員工們,帶著欣喜的表情就座,但有些細心的人,發覺團里幾位至關重要地人物,都顯得略有些神經叨叨。

    芭蕊冷冰冰地在用刀大力切著餡餅,仿佛那道菜與她有深仇大恨,妮可綺莉正竊笑著,仿佛期待著一場喜劇的上演,劇作班的管事勞倫奇怪地低聲向妮可問了幾句後,驚訝地朝樓上看了看,連忙叫過一位服務生,讓他帶自己去二樓的沙龍。

    勞倫一眼就看到,靠左的桌子上,那個高大的身影。

    “嘿,老朋友,我正考慮著是狠狠給你一拳,還是先擁抱你。”他興奮地喊著,走過去。而對方同樣微笑著,展開雙臂。

    “我回來了,老朋友。”福蘭喃喃。

    ……

    樓梯處的騷動吸引了福蘭的目光,這是半小時後,他剛把勞倫引見給子爵,談得正投機。

    “斐瑞,你去安排房間,護送隊士兵們的房間盡可能大點,明天中午繼續出發;妮可,注意通知員工們半夜不得外出,還有,明早有幾位當地名流地邀請,你去準備下,但不要太晚……”芭蕊一邊走,一邊像將軍般下達著各種簡明拖要的安排,她走到福蘭的面前,目光並沒有看著他,先是對子爵夫婦禮貌的招呼,然後轉向劇作家,“勞倫,你的新劇本,難道不用再改改麼?”

    妮可從團長背後伸出腦袋,同情地看著勞倫,又用眼神告訴福蘭,“你完了。”

    勞倫湊到福蘭耳邊。“老朋友,你來應付,發飆中的女人是沒有理智的。”

    “子爵閣下,很抱歉打擾你們,劇團有點私事,需要伯騎士先生前去處理。”芭蕊說,然後看著福蘭,“爵爺。可以私下談談嗎?”她的聲音甜甜糯糯,但那眉梢的怒火假如能提煉出來,足夠燒死一頭龍。

    芭蕊•席拉娜的單人房在四樓的最里間,而整個四層,都被紅雀包了下來。走廊上地人都是劇團的成員,他們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著美艷的團長,帶著一個長相奇特的醜大個,走進了房里。

    “綺莉班長,他是誰?”他們問跟在後面的妮可。

    “別多管閑事。”妮可說。然後喊來服務生。“我需要一個玻璃杯。”

    服務生為能與大明星當面交談而振奮,他恭勤地說,“綺莉小姐。

    您是要茶還是熱可可?”

    “都不要,空的就夠了。”

    “你真八卦。“勞倫嚴肅地譴責,“偷聽是種極不禮貌的事兒。”

    “得了,難道你不好奇嗎?”

    “也對,但和你不同,一位劇作家,需要隨時得到靈感與素材。”

    勞倫叫住服務生,“請拿兩個空玻璃杯來。”

    劇團外務管事斐瑞,望到一向舉止優雅地台柱妮可,和以詩人般氣質著稱的勞倫。顛著屁股,眯著眼楮,各自拿著玻璃杯貼在某間房的門上,聚精會神干著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擦著汗,急步走到樓梯口,擋住兩位想來拜訪劇團的藝術家,“真的很抱歉,我們趕了一天路,已經很累了。”

    為了往後的票房。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到這種不雅觀的場景。斐瑞管事在心中吶喊。

    這是聖喬治最奢華的房間之一,棕褐的窩釘沙發,玻璃台面地茶幾上點綴著各種小工藝品。深色調地手工地毯與彩色絲綢的簾子,讓空間里滿溢著豐富色彩,胡桃木的酒櫃上各種美酒琳娘滿目。

    她從櫃子上取來一瓶酒,擺上兩個高腳杯子,倒滿酒,卻一直不說話。

    福蘭�頭打量懸掛天花板上地吊燈,與垂在燈旁的淡黃色帷幔,“很漂亮的房間。”“我倒覺得,住起來還不如以前那些小鐵床的屋子,但沒辦法,這些也是劇團的廣告之一,假如要別人相信你是明星,就必須表現得是個,明星的樣子,吃精致的食物,喝純粹的酒,住奢華的地方。”芭蕊說,歪著頭,如雲的發絲垂在右邊地肩膀上,“你應該說些其它的,而不是這個房間。”

    “我很抱歉…”

    “噢,我的爵爺,你不需要抱歉。”芭蕊的眸子似乎發著光,“那些錢是你留下的吧,一共十五萬四千一百六十二塊,你是劇團的恩人,沒有那些錢,現在紅雀還是個野班子,為著明天的開支愁眉苦臉。瞧,多麼離奇的故事啊,劇團一個打雜的工人、臨時接手地主演,突然間消失不見,等他再出現時,已經換上好衣服,戴上勛爵的頭餃,與上流人士談笑風聲,我該怎麼理解呢?隱姓埋名遊歷的公子哥,像上帝般拯救了一個快破產的劇團,然後悄然隱退?哈,現實中的童話,贊美吧……”

    她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不知是酒精,還是情緒,整張臉上,都染著醉人的紅色。

    “其實,我是因為……”福蘭正要講準備好的說辭,卻被打斷,“兩條路,要麼,我把錢還你,再加上六厘利,從此我們就互不相欠;要麼,請給我一個承諾。”

    “承諾?”

    “留在劇團,和我一起經營紅雀,如果你想這樣,請承諾”,芭蕊盯著他,“別在突然消失了,至少你在離開前,如同在神都前發誓般,告訴我,你要干什麼,會何時回來。”

    福蘭望向牆側的立式鏡子,那里面,倒影著一個猙獰的,醜陋的怪人,他想,“我到底在什麼時候,又背上了一筆感情債?”

    “我……”看著團長期盼的眼神,福蘭張了張嘴,嘴巴仿佛變成了熔爐,將舌頭化成了鐵水,什麼也說不出來。

    當打開門時,芭蕊的眼眶紅紅的,有些落寞。她看到勞倫和妮可,正站在走廊的盡頭,神色慌張地把手中的杯子藏到屁股後。

    “我覺得,台詞應該再升華些,你沒寫出那種熱情似火的味道。”

    妮可表情認真。

    “等會去改,不過在第四幕結尾時,你表演的力度還不夠。”勞倫嚴謹得如同最挑剔的學究,“力度!”

    一瞬間,走廊中洋溢著濃濃的學習氣氛。

    “很為你們的敬業態度感到高興。”團長奇怪,“卡西莫多目前是紅雀的大股東,他會隨劇團去坦丁。”

    “大個子,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神神秘秘的。”妮可發揮著想象力,“因為家族斗爭,流落他鄉的騎士,還是……”

    “夠了,已經很晚了,都去休息吧。”芭蕊說,“到坦丁後,我會再找幾家報紙,刊登馬蒂達的尋人啟示。”

    “謝謝。”福蘭點頭,鬆了口氣,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沒承諾,但也沒拒絕。芭蕊樂觀地想。老女人,當愛情來臨時,就一定要想方設法抓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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