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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驅邪


老子說過: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意思是,禍是造成福的前提,而福又含有禍的因素。好事和壞事是可以互相轉化的,在一定的條件下,福就會變成禍,禍也能變成福。

要不人家是老子呢,這話說的太有道理了,本來是一件對節目及其不利的事情,因為那個小記者多事,反而使得整個節目的觀看人數有了一個重大的突破,這件事處理好了,絕對是一個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宣傳,同時還提醒我,節目有些地方不夠完善,起碼節目完成後,該打上一行字(以上內容僅供娛樂,不代表任何立場,提醒觀眾不要去節目錄製地點,否則後果自負。)

如果有這幾行字,就等於是把自己和節目組摘出去了,這期的節目做的匆忙,很多地方沒有完善,現在出的還是小事,造不成太大的影響,要是以後節目有了收視率,再出這樣的事,恐怕事情就難辦了。

張玲對著我吵鬧,幾乎對我沒有造成影響,我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如何才能把事情處理好,想了幾個處理辦法,覺得還算合理,對張玲道:「張大姐,出了這樣的事,是你沒有看好孩子造成的。」我剛說了這句,張玲就跟瘋了的母老虎一樣的撲了上來。

我急忙補充道:「我們也有責任,你要是冷靜點,咱們就談談怎麼處理這件事,你要還是不依不饒的,那大家只能是去法院了,我們公司有專門的法務部,你該起訴起訴,我們奉陪到底。」

張玲也知道來公司鬧並不佔著多大的理,一聽要打官司,立刻就有點蔫,我見她不在亂吼亂叫,對她道:「咱們這樣,周強住院的費用都由我們來出,等他出院,再補償些營養費,他的問題我們來解決,公司不出錢,我就自己出錢,張姐,我保證還你一個健康的兒子,你看這樣滿意了不?」

張玲也不是存心要來公司鬧,也是因為兒子變得詭異,快要送精神病院了,她家只是個普通家庭,在小記者的指引下,把星期五有鬼這檔節目當成救命稻草了,聽我一說,張玲流淚了,梗嚥著道:「大兄弟,不是大姐要找你們麻煩,家裡就這麼一個命根子,我也不是跟你們要錢來的,能把我兒子治好就成……」

勞動人民的本質還是樸素的,我急忙向她保證,一定還他個健康的大兒子,之所以這麼有信心是感覺周強肯定是被女鬼附身了,跟上次附身蘇梅是一個情況,小哥既然能趕走她一次,就能趕走她第二次。

而且這件事等於是上期節目的延續,把整件事的過程拍攝下來,等到下期節目的時候播出,更能增加節目的真實效果,我先是給趙興打了個電話,把跟張玲商量的跟他一說,趙興滿口子的答應,說是周強住院的費用公司包了,我讓趙興趕緊回來陪著張玲夫婦,出門給李一靈打了個電話,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李一靈接了電話,沉默了半天,讓我把電話交給張玲,仔細詢問了她周強的症狀,又讓我接電話,說讓我們先去醫院,找個單獨的房間,他隨後就趕到。

我把趙興叫出去,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說,趙興眼睛頓時是一亮,拍著我的肩膀道:「小浪,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有股子拚勁和機靈勁,就照你說的辦法來,我現在去叫車,你去領攝像機。」

趙興要了輛商務面包,載著張玲夫妻和我,四個人趕到了市三院,李一靈還沒到,張玲帶著我們朝病房走去,到了一看,兒子不在,這可急壞了,急忙去找護士,護士進來說是周強不間歇的尖叫,神情詭異嚇人,沒人敢跟他一個病房,給他安排到了一個單間。

跟著**來到單人病房,推開門就看到了周強,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男孩子,十三四歲,還沒完全發育好,留著寸頭,並不英俊,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本該是朝氣勃勃的,調皮,無所畏懼,但我在周強身上卻完全看不到這些,反而覺得他身上帶著一股子陰森老舊。

周強萎縮在角落裡,離開陽光遠遠的,稚嫩的臉上無比陰沉,見到我們進來,突然笑了笑,笑容之中竟然有一絲嫵媚,那是一個女人才該有的表情,卻偏偏出現在一個十三歲的男孩子臉上,而且他的眼神非常成熟,是一個成年人才該有的眼神,看向我的目光中,帶著說不出的一種情緒,像是碰到了老熟人,周強的眼神和笑容讓我不寒而慄。

張玲看到兒子坐在地上,心疼的大步走過去,喊道:「兒子,地上涼,媽媽扶你起來。」張手要扶起周強,可還沒等碰到周強,他突然像是驚醒了過來,身軀猛地一挺,直愣愣的……脖子機械的轉動,看著張玲,尖聲道:「別碰我!」

那是一種尖利到刺耳的聲音,很像是破碎的碗碴子刮缸的聲音,十分的刺耳彆扭,而且特別的陰冷,整個房間都因為他這一聲喊,溫度突然下降起來,張玲驚懼的不敢動彈,趙興那老犢子嚇的嗷一聲就躲到我身後去了。

哥們好歹也是見過幾次鬼的了,雖然也有些心驚,卻還是比他們鎮定許多,也不敢亂動,急忙喊張玲:「張姐,別動周強,我找的陰陽師傅很快就來,你快回來!」

張玲慌了心神,聽到我喊,急忙後退了幾步,此時的周強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全身上下顫抖不停,動作卻相當小,身軀僵硬,彷彿身上被無形的繩索綁住。

周強突然開始笑了起來,笑聲很小,卻震顫起一陣微笑的聲浪,層層疊疊的在病房裡迴蕩,我就覺得腦袋有些昏沉,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處,恍恍惚惚中,突然傳來一聲大響,砰!的一聲,宛如天雷蓋上挨了道雷,陰沉的聲音戛然而止,我立刻就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和張玲夫婦還有趙興站到了窗戶旁邊,窗戶被打開,張玲的半個身子都挪到了窗戶外面。

病房在九樓,要是掉下去,真就撲街了。我急忙一把拽住了張玲,使勁給拽了回來,張玲老公和趙興也急忙後退,後退到一個安全的位置,我才看見李一靈陰沉著張臉,身上背著個老舊的軍用挎包,上面還繡著五角星,手伸在裡面,朝著周強走了過去,也沒跟我打個招呼。

我立刻就覺得有了靠山,急忙拽了一下趙興道:「把攝像機打開,開始拍啊,別錯過了。」

「哎哎!」趙興從沒經歷過如此詭異離奇的事,手還哆嗦,打開了攝像機對準了李一靈,張玲出了下神,看見李一靈面色不善的朝著自己兒子走過去,驚訝問道:「你是什麼人?你要幹什麼?」伸手就要去拽李一靈。

我嚇了一跳,急忙拽住了張玲,小聲對她道:「這位是我請來的陰陽先生,張姐你相信我,周強這孩子被髒東西附身了,只有他能解決。」

張玲聽了我的話,不在向前,眼中卻很是疑惑,也怪李一靈太年輕了些,跟我年紀差不多,人也帥,跟特媽小白臉似的,要說他有驅邪抓鬼的本事,別人很難相信,但我知道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李一靈的牛逼不在年齡上。

李一靈對我們的舉動眼皮子都沒抬,陰笑著靠近了周強,沉聲問道:「你想逃出薛家大宅不關我的事,但你也太沒眼色了,明知道徐浪昨天和我一起去過大宅,還敢害他,你不知道他是我罩著的嗎?你這是沒把我放在眼裡啊,我昨天沒出手,你是不是就覺得我沒辦法對付你了,嗯!」

我都聽傻了,尤其是李一靈那一聲嗯!老牛逼了,跟黑社會老大似的,那是相當的霸道!奇怪的是,李一靈靠近周強,他就開始全身不受控制的哆嗦,尤其是臉上,五官詭異的扭動,非常的不勻稱,像是在極力掙扎。

李一靈見周強抖動的越來越厲害,從軍挎裡掏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對著掌心一噴,唸誦咒語,然後朝著周強印堂上一拍,喝了聲:「定!」

周強突然就不動了,僵硬的像是個蠟像,李一靈定住了周強,輕聲道:「本來我把你趕走就行了,但你不把我放在眼裡,怎麼也得給你個教訓。」說著話從包袱裡掏出一根帶著樹葉的桃樹枝,又喝了一口水噴在樹枝上,朝著周強身上輕輕一抽。

嗷……一聲淒厲的根本就不是人類的喊叫聲從周強口中傳出,張玲心疼兒子,要上前阻止,被我一把抱住,沉聲對她道:「想要你兒子沒事,就不要耽誤陰陽師傅做法。」

李一靈的動作並不大,每一次抽在周強身上都是輕輕的,如同清風拂柳,但周強的喊叫聲卻淒厲的嚇人,抽了幾樹枝,走廊裡傳來腳步聲,一直拍攝的趙興急忙道:「護士來了!」

李一靈聽到護士來了,從軍挎裡拿出一雙紅色的筷子,猛地夾住了周強的中指,使勁向上一扭,喀吧一聲,周強怪眼一翻,身上冒出一股陰寒的白氣,軟軟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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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 後患

李一靈拽起周強拖到窗戶下面,打開窗戶讓陽光照在周強身上,陽光下周強全身蒸騰出絲絲縷縷似有似無的黑氣,過了三五分鐘,周強醒了過來,望著張玲顫抖著喊了一聲媽媽,張玲再也忍耐不住衝了過去:「兒子別怕,媽媽在這呢……」

還沒靠近周強,李一靈猛地攔住了她,沉聲道:「讓陽光多照會。」從兜裡掏出幾塊錢的散幣,基本上都是毛錢,遞給張玲道:「這是廟裡供過佛的一些零錢,讓孩子花出去,晦氣也就帶出去了。」

有些人天生就有氣場,李一靈就是其中之一,年紀不大,卻是任何人都不敢輕視,張玲那麼凶悍的一個人在他的目光下,也就剩下小聲說謝謝的份,趙興親眼見到了李一靈的能耐,興奮的什麼似的,放下攝影機走過來伸出手,道:「你好,我是趙興,認識你很高興。」

李一靈對這種寒暄很不適應,皺了下眉頭,並沒有伸手,嘴角向上咧了咧,露出招牌似的嘲諷笑容,對趙興道:「剛趕走了邪物,手上陰氣還沒散盡,你確定要跟我握手?」

趙興嚇了一跳,很是尷尬,急忙縮回手,不愧是老油條,訕訕笑道:「剛才你驅邪我都拍下來了,下期節目用的上,我先去把張玲一家搞定,經過他們同意才能播出……」說著話轉身找張玲去了。

李一靈斜著眼睛看了看趙興,嘲諷的笑了笑,隨即轉過頭來看我,臉色立刻就陰沉下來了,小聲問道:「我幫你的忙,你把我錄進去幹什麼?。」

說話的功夫,護士進來,張玲把周強扶到了病床上,我懶得跟長得醜的護士打交道,示意李一靈出去說話,出了病房,走出醫院大樓,我掏出煙來遞給李一靈一根,我也點了一根,狠抽了一口,對他道:「我知道你不想惹麻煩,放心吧,我會在你臉上打馬賽克的。」

「你大爺,好人臉上有打馬賽克的嗎?」李一靈一聽就急了。

我悠然道:「急什麼啊,現在手段多,不打馬賽克,給你貼個笑臉也行,你也不希望節目就這麼一直不死不活吧?這是咱們的事業,想要做好,總得付出。」

我敢這麼說,是發現李一靈對節目的重視程度已經超過了我,或許是因為他太寂寞,太無聊,他的生活中不是陪著死人就是扎紙人,就算紙人扎的再好,也得燒了,節目不一樣,畢竟有人看,網上也永遠存在,親自動手錄製的節目,算得上是成就,還能遇到各種各樣的邪乎事,對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來說,應該是不可多得的亮麗色彩,所以他捨不得放棄。

李一靈沉默了下,無奈道:「行,那就在臉上打個笑臉吧,不能讓別人認出我來,對了,這幾天我看了不少其他的靈異節目,發現咱們的節目跟它們的幾乎沒什麼區別,製作還不如人家的精良,這樣下去,很難有起色,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我就說李一靈對節目的重視多過於我,果然是沒錯,他說的這個問題我也知道,但要說一時半會有什麼好辦法,我也沒那麼大的本事,抽了口煙,道:「趙興找我來辦這檔節目,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呢,不會大手筆的投資多少,第一期節目我在主持上有點做作了,不如咱們就真實點來,以後拍到什麼就播什麼,風格也輕鬆點,親民點,那就更好了,反正是網絡節目,你說是不是?」

李一靈嗯了一聲,又點了根菸,我倆對著抽了幾口,李一靈突然冷笑了聲,道:「薛家大宅裡的那些玩意越來越猖狂了,不把它們收拾了,這樣的事還得發生,周強是個僥倖,他十三四歲,正是陽氣最盛的時候,危害不大,要是附身在一個陽氣較弱的人身上,那可是個大麻煩,何況那鬼東西附身過蘇梅,已經是輕車熟路,你猜它真要出來了,會不會去找蘇梅?」

我嚇了一跳,急忙問道:「你什麼意思?」

「再去一趟薛家大宅,把後患去了!」李一靈的眼睛裡冒出一絲精光。

我楞了楞沒說話,實在是前兩次的經歷讓我至今心有餘悸,薛家大宅裡面的鬼東西太凶了,去了兩次,每一次都幾乎丟掉半條命,雖然我還欠著吳老六功德的債,卻不敢打薛家大宅的主意,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等以後咱也練出點本事啥的,超度一些不難麼難超度的應付了事,再去薛家大宅,沒那個膽量啊。

李一靈見我沉吟著不說話,冷笑著道:「薛家大宅裡面的鬼玩意,附身在蘇梅身上一次,又附身在周強身上,以後還會不斷發生,節目播出後就因為周強的事上了報紙,日後再有出事的,都說是看了咱們節目才去的,這種連帶責任,不說後果多嚴重,煩也能煩死。」

李一靈說的都沒錯,光是個周強就折騰了將近一天,要是以後再有別人出事,都怪罪到節目上,那也不用幹了,何況真要是有人看了節目後,跟那個不懂事的周強一樣起了好奇心,非要看個究竟,真要是死了一兩個人,那豈不是因為我的原因?

嚴格來說,我不是一個意義上的好人,但也不是一個壞人,這種事情還是不希望看到的,同時後悔當初怎麼就沒把那幾行字給打上,要是打上那幾行字,也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多麻煩了。

李一靈見我還在猶豫,悠然道:「我可是替你著想,節目辦不下去了,我殯儀館還有工作,你呢?」

是啊,我能幹什麼去?憑我現在的工作經歷,想要在這個城市找到一個體面的工作,實在是難於上青天,這個機會不好好抓住,我還能幹什麼?而且我要對蘇梅負責啊,萬一真像李一靈說的,那鬼東西出來了再去找蘇梅,可就是我害了蘇梅,要能超度了薛家大宅裡面的惡鬼,應該算是功德,能少欠吳老六一點是一點,何況有李一靈在,我小心行事,未必能有什麼危險。

權衡了一下利弊,我發現還真得把薛家大宅的事解決了,否則後患無窮,決定是決定了,我還是有些擔憂的道:「小哥,你感覺薛家大宅裡的死鬼好收拾不?」

李一靈道:「你我第一次見面,那鬼東西附身在蘇梅身上,並沒有多大的能耐,這次竟然能附身在陽氣旺盛的周強身上,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料,能耐大了不少,什麼原因我不知道,要是再不收拾了薛家大宅裡的那些鬼東西,以後肯定會惹出更大的亂子。」

能成為厲鬼都是因為怨氣不散的結果,想要超度必須知道她生前做過些什麼,為什麼怨氣不散,才能對症下藥,對於薛家大宅,我做了很多功課,那個附身在蘇梅和周強身上的女鬼,應該就是薛姓軍閥給他傻兒子娶的山東女子。

之前的資料,因為年代太過久遠,已經不可查了,至於當初的滅門慘案,原因更是沒有人知道,薛家所有人都在十五那天死了個乾乾淨淨,從整個傳聞來看,女子應該是受害者,而那個薛姓軍閥,從附近一些老人的口中打聽,據說是做了寓公之後,開始行善積德,誦經唸佛,還辦了個佛社,初一十五的召集些個鄉紳名流聚集在佛社修行。

這就顯得有些奇怪了,如果說厲鬼的形成是因為絕大的怨氣和不甘,女鬼是受害者,成了厲鬼,還情有可原,那薛姓軍閥和他的傻兒子怎麼也成了厲鬼?不是已經吃素唸佛了嗎?而且女鬼附身在別人身上之後,一直求助似的讓我們救她出去,又是為的什麼?

我感覺這裡面的事情不簡單,跟李一靈一說,這小子冷笑了聲,對我道:「薛家大宅那一窩子鬼,沒有一個好東西,那女鬼要是無辜的,也不會強行附在別人身上,更不會引誘你們去跳樓,這裡面的前因後果不好說。」

「那你打算怎麼辦?是超度了還是怎麼?」我好奇的問李一靈,雖然我現在也是混靈異圈子的,但出道太晚,裡面的道道懂的不是很多。

李一靈抽了口煙道:「能超度超度,不能超度就鎮,鎮不住就殺!看情況吧。」

有底氣就是牛逼,說出來的話都不一樣,其實我很想跟吳老六掃聽點內幕消息,畢竟是城隍秘書,應該知道點薛家大宅的底細,更想問問李一靈超度了薛家大宅那些鬼玩意算不算我的功德,但那老犢子忽悠我一個月才能召喚他一次,我也是無可奈何的很。

「小哥,我跟你幹了,不過,你也知道我這本事差了點,你可得把我保護好啊。」我現在能依仗的只有李一靈,趕緊抱大腿。

李一靈斜著眼看了我一眼,道:「也沒指望你能幹什麼,不添亂就行了,帶著你也是想讓你練練膽子,知道知道陰陽的事,陰陽飯不是那麼好吃的。」

我倆商量了一下,又去病房看了看周強,人已經清醒了,除了有些虛弱,養幾天也就能恢復過來,我安慰了張玲和周強幾句,又跟趙興說了要在李一靈臉上貼笑臉的事,就跟李一靈開著靈車回到了殯儀館,開始準備三進薛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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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練膽


月黑風高殺人夜,夜半無語探鬼宅……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感覺挺悲壯的,以前的我平庸了二十多年,總想著過一種與眾不同的生活,但沒想到會這麼的與眾不同,直到現在還沒有適應過來,坐在靈車上戰戰兢兢的發抖。

李一靈叼著煙,開著靈車,車裡播放著咒語一樣的音樂,見我半天不說話,忍不住扭頭看了我一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瞧你那B樣?」

也不怪李一靈這麼說,實在是我的打扮不太好看,我把俺爹留下的老舊襯衣,侵在硃砂的水裡泡了半天,曬乾後穿在了身上,成了一件紅襯衣,頭上戴了頂李一靈的紅色棒球帽,帽子兩側夾著兩張李一靈畫好的黃符,跟屁簾子似的,我嫌這樣不保險,又在褲腰帶上也繫了十幾張黃符。

尤其是我的眼睛,現在是又紅又腫,還一個勁的流眼淚,我是上了李一靈的惡當了,這小子說去薛家大宅有凶險最好能看見鬼,在我眼睛裡抹了據說是什麼能見鬼的靈水,這叫一個辣眼睛,跟抹了朝天椒似的,淚眼模糊的,別說見鬼,連特媽人都看不清楚。

我也知道自己的打扮有些噁心,但噁心的打扮總好過被鬼追,何況我倆又沒帶攝影機,又不是主持節目,而是解決惡鬼,打扮那麼精神幹什麼?我沒搭理他,擺弄著胸前的一個挎包,裡面是可以抽鬼的桃木枝,還有幾張黃符,默默念叨著李一靈教我的咒語。

心驚膽顫的到了薛家大宅門前,李一靈停了車,一把拽我下來,我跟著他淚眼模糊的朝前走,一步也不敢離開,推開門,又是一陣陰風迎面而來,說起來也是奇怪,本來辣的火燒火燎的眼睛,被這股陰氣一衝,像是抹了層清涼油,立刻就不那麼難受了。

眼前的景象也一點點的清晰起來,與往常不同的是,抹了靈水的眼睛腫,世界變得有點不同,死氣沉沉的世界變得生動起來,就連風都彷彿有了生命,卻沒有看見一個鬼,或者說是靈體。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李一靈光給我眼睛上抹靈水了,他為什麼不抹?忍不住道:「你光往我眼睛上抹靈水,你咋不抹?」

李一靈回頭看了我一眼,戲謔道:「哥們天生的陰陽眼,不用抹那玩意。」

天生的陰陽眼,只在小說裡看到過,具體啥情況咱也不知道,反正是挺牛逼的,比數碼眼還高好幾個等級,我突然就沒話說了,跟著李一靈進了大宅,陰森森的宅院裡面,連個耗子都沒有,我倆先是在外面轉了一圈,什麼都沒看到,壓抑的氣氛卻是越來越重,我心驚膽顫的對李一靈道:「小哥,今兒鬼放假,不出來嚇唬人了,不行咱們也撤吧,明兒再來。」

「急什麼,樓上還沒去呢,兩次出事都是在樓上,走,看看去。」李一靈不由分說,拽著我就走,我被他拽的踉蹌,只能是跟著往前走,李一靈一邊拽我一邊道:「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了?人跟鬼,就看誰的膽氣壯,你膽氣壯,它就不敢招惹你,你想主持星期五有鬼這檔節目,以後少不了去一些凶險的地方,膽氣練不出來你也幹不長。」

李一靈說的很有道理,主持靈異節目,就要四處奔走在那些詭異離奇的地方,別人越是要躲的遠遠的,我就得越要靠前,沒有膽氣,真就干不長,為了穩定的工作,為了前途,為了軟妹子,老子豁出去了。

我深吸了兩口氣,鼓足了勇氣,大聲對他道:「你說的沒錯,我膽氣是差了點,好在這鬼地方也沒人看我笑話,這會也算明白了,就算是被打死,都不能被嚇死,我來前面開路。」說完從挎包裡掏出桃樹枝,大喊了一聲:「誰他媽敢惹我!」

一嗓子喊出去神清氣爽,膽氣真就壯了一壯,揮舞著桃樹枝哥們就朝樓上走,李一靈嘿嘿一笑跟在我身後,說實話我是仗著他在後面,要是只有我一個人,未必就真敢再上二樓,畢竟知道上面是真有惡鬼,沒有半點的僥倖。

咯吱咯吱的踩在老舊樓梯上的音聲,還是讓我心裡打怵,剛鼓起的那點膽氣在咯吱聲中消磨了個差不多,但牛逼已經吹出去了,不好再收回來,只能是硬著頭皮往上走,手裡攥著的桃木枝都攥出汗來了。

其實我有點緊張過度了,一路上並沒有看到鬼,很快就走到了那間屋子門前,我停下了腳步有些猶豫,李一靈也從他那軍挎裡面掏出個小小的金剛杵,反握在手裡,我還從未見他使用過法器,心裡更加緊張。

「進去看看,有我在,你怕什麼?」

李一靈的鼓勵下,我勇敢的踏進了屋子,屋子裡仍舊是死氣沉沉,沒有任何變化,根據前兩次的經驗,只要站到梳妝台前,那個抽屜就會自動打開,然後就會出現女鬼,我實在不敢再往前靠,裝模作樣的四處打量。

李一靈見我這個德行,不耐煩的一把將我推開,大步走到梳妝台前,從軍挎裡掏出一截白蠟燭,點燃了,屋子裡頓時就有了光亮,然後伸手去拽抽屜,使勁一拽,抽屜發出吱……一聲細長的聲響,我嚇了一跳,急忙蹦到李一靈的身邊,情不自禁的朝抽屜裡一看,什麼都沒有,只有厚厚的一層灰。

李一靈皺了皺眉頭,啪!的一聲又把抽屜關上了,這一聲比剛才的聲音還要響亮,隨著這一聲響,我突然聽到靠牆邊的木床上有微弱的聲響,同樣的砰一聲,聲音卻小了很多,也更沉悶,我條件反射的跳轉過來,對著那床揮舞了幾下桃木枝,大聲喊道:「是誰,給老子滾出來……」

李一靈實在受不了我這德行了,猛地推了我一把,道:「你在這喊的大聲有個毛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勁的使的挺大,我本來還在蹦那,楞給他推了出去不說,身體根本控制不住,腳下一軟,朝著那床撲了過去。

「哎呦,臥槽!」還沒等罵人,腦袋已經到了床邊,接著我就看到床底下一雙眼睛反射著異樣的光芒,啊!我大叫一聲,胡亂用桃樹枝去抽床底下的那個東西,緊張之下,也沒個準頭,揮舞著桃樹枝的右手,磕在了床沿上。

接著我就聽到了比我剛才叫的還慘烈的尖叫聲:「啊!有鬼啊!」然後我就看到了一把水槍,沒錯就是一把水槍,那種街面上,二三十塊錢的水槍,衝鋒槍的樣式,對準了我從裡面射出一股子黑水,噴了我一頭一臉,腥臭無比。

我特媽都傻了,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尖利刺耳的叫喊聲,讓我甚至都失去了反應的能力,很明顯,床底下的不是鬼,而是藏了個人,更離奇的是,就在床下那人一邊喊有鬼,一邊朝我射擊的時候,從屋子的左右兩側,一個從厚厚的窗簾裡,一個從櫃子後面,衝出兩個都拿著水槍的人來,這時候的李一靈不知道去了那,沒在屋子裡,都朝我來了,三把水槍對準了我,好一頓噴。

我是真懵了,都沒有什麼反應,就那麼等著挨噴,噴了幾下,還有個人嘟囔:「這黑狗血怎麼不好用?」

我頓時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也不知道哪來的三個傻.逼,水槍裡裝著黑狗血就來抓鬼驅邪來了,既然不是鬼,是人,哥們還怕個什麼?立刻蹦起來喊道:「傻.逼呀,我是人你們看不出來?還尼瑪噴,再噴削你啊……」

「別信他的,人有穿著這個德行的嗎?肯定是個惡鬼……」床底下那人竟然還是個女的,從裡面鑽出來我從看清楚,那是什麼眼睛閃爍光芒,是因為這醜八怪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反射的也是李一靈在梳妝台上蠟燭的光芒。

我哭笑不得,這是那來的幾個傻.逼,比我還菜鳥,但對方人多勢眾,李一靈也不知道去那了,我也不敢動手,只能是喊道:「你們傻.逼啊,鬼有影子嗎?」

這聲喊果然起了作用,那三個人停止了朝我噴射,都朝我身後看了看,蠟燭的光芒下,哥們的影子拖的很長,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的男的,很是鬆了口氣,對他的兩個同伴道:「是人不是鬼,別再浪費黑狗血了。」

我這叫一個氣的慌,早特媽幹什麼去了,把我噴的臉上黏糊糊的往下滴答,忍不住罵道:「那來的傻.逼?大晚上到這來幹什麼?」

眼鏡女見我是人不是鬼,膽氣立刻就壯了起來,喊的聲音比我還大,氣勢洶洶的問我:「你又是什麼人?到這來幹什麼?還有,你憑什麼那麼橫,我們幹嘛要告訴你……」

女人不講理起來,那也真是沒轍,竟然把我給問住了,噴了我一臉狗血,比我還橫,我火氣這叫一個大,剛想反擊回去,那個個子高點的男的突然興奮道:「你是徐浪,星期五有鬼的主持人,我們是你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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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靈異小分隊

我還有粉絲了?什麼時候的事?疑惑的問了幾句,搞清楚了狀況,三個人還真是我的粉絲,而且大有來歷,都是一個民間組織的成員,組織的全稱叫做靈異小分隊,簡單來說,就是一幫閒的蛋疼的年輕人,對靈異事件比較感興趣,聚集在網絡上,因為興趣走到了一起,看到了我主持的星期五有鬼第一期,對薛家大宅很感興趣,一商量到這探險來了。

三個人中個子比較高,在財政局當公務員的羅越是隊長,剩下的眼鏡女是師範大學的學生,另一個是做編程的宅男王小利,靈異小分隊的名字起的不錯,卻是一次靈異事件都沒碰到過,無知而又無畏,在網上看到黑狗血能闢邪,到市場上專門賣的狗血,又買了幾把水槍,直接殺到了薛家大宅。

手機,DV的帶了個齊全,也沒見到鬼,直到我和李一靈進來,引起了他們的懷疑,藏到屋子裡,想要搞清楚來的是人是鬼,不曾想我被李一靈陷害,推了個踉蹌,跟床底下的藏著的眼鏡女來了個臉對臉。

哥們穿的紅襯衣,紅棒球帽,還有棒球帽上夾著兩張屁簾子似的黃符,打扮的實在不敢讓人恭維,又是在這麼個陰森的環境下,頓時就被認成了是鬼,三人齊出,手拿水槍把哥們噴了一頭狗血。

要是對別人,哥們肯定一通怒吼,讓他們滾蛋,粉絲就不能這麼幹了,活這麼大就三個看哥們主持節目的粉絲,比大熊貓都稀罕,必須得籠絡好了,耐心跟他們解釋了一下,說節目播出後,兩個初中的孩子來探險,出了事,找了個陰陽師傅,要把薛家大宅的事解決了,讓他們趕緊離開,惡鬼不是幾把水槍就能對付的。

我不解釋還好,一解釋,三人臉上都露出興奮的神情,非但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跟我套上了近乎,羅越興奮道:「浪哥,我們三都特別喜歡你主持的星期五有鬼,很有特色,咱們國家就缺這樣的節目,缺少對未知領域的探索,你開了個先河啊……」

要不人家能當公務員呢,瞧瞧這兩句話說的,多偉光正,雖然我很愛聽,但也很著急,著急去找李一靈,三個粉絲卻把我給圍住了,非要讓我帶著他們斬妖除魔,我這叫一個愁的慌,粉絲啊,打不得,罵不得的,只能想辦法先哄走這三人。

就在雙方說了個口沫橫飛之際,對面梳妝台的鏡子上突然閃過一絲詭異的白光,整個鏡面變得朦朧起來,一個人影從鏡子裡飄了出來,我嚇了一跳,剛要讓小分隊這三個人小心,那道影子呼的下化作一道白煙,鑽進了眼鏡女的身體。

眼鏡女的身軀猛烈顫抖了一下,眼睛慢慢睜大,睜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朝著我陰陰一笑,臉上的粉刺燦燦生輝,一張臉彆扭到了無與倫比,已經不似人類,嘴角幾乎咧到鼻子上,因為嘴咧的太大,耳朵看上去一高一低,眼睛鬥雞眼一樣擠到了一起,臉上的肌肉在顫抖。

「回頭!」我大喊了一聲,羅越和宅男被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回頭,當看到眼鏡女的模樣,兩人先是頓了一頓,隨即啊!的尖叫起來,操蛋的是,這兩貨把我當成救星了,嗖嗖!快速的躲到了我的身後。

臥槽,往長都是哥們往別人身後躲,啥時候位置調換了?很明顯眼鏡女被女鬼附身了,之所以這幅模樣是還沒有融合好,情況緊急,容不得我多想,真要讓女鬼融合了眼鏡女的身體,女鬼就會變得更加凶惡,更難收拾。

好在我帽子下面夾著兩張李一靈畫的黃符,急忙摘下來一張,大喊了一聲:「小哥,鬼出來了,快點來!」縱身一躍,手中黃符奔著眼鏡女的腦門就去了,我鼓足了勇氣動手,緊張和驚懼之下,力量和速度都沒的說,簡直可以用迅如奔雷來形容。

可誰能想得到,女鬼附身會恢復的那麼快,我剛動手,眼鏡女的臉就恢復了正常,陰沉沉臉上一雙冰冷的眼睛緊緊盯著我,然後一個側身,把我閃到一邊去了,我心中立刻升出一個念頭:壞了,她該找羅越和宅男的麻煩了,急忙狂喊:「用水槍對付她!」

靈異小分隊的三人組,完全就是葉公好龍,不知天高地厚,見到了真鬼,立刻就嚇麻了爪,哆哆嗦嗦的動彈不得,還好當公務員的羅越有點見識,見到眼鏡女的雙手如勾,朝著他倆抓來,急忙端起了水槍,朝著眼鏡女射去。

一股黑狗血噴射出來,眼鏡女一扭身,姿勢還挺瀟灑,躲了過去,這時候我也穩住了身體,大聲呼喊李一靈,卻是沒有半點回應,我急忙拽下帽子上的另一張黃符,趁著她躲黑狗血的空檔,直奔眼鏡女的身後,打了個正著。

黃符拍到眼鏡女後背,猛地閃耀出一道金光,眼鏡女就跟被羽毛球拍擊中的羽毛球一樣,直愣愣的飛了出去,砰!的一聲大響,砸在木床上,木床是民國時期的老樣式,不像現在的床,光禿禿的,而是有頂,四周有床柱支撐。

眼鏡女砸向木床,咔嚓一聲,將個木床砸塌陷,身陷其中,我精神大振,從挎包裡拿出桃木枝衝了上去,胡亂的朝著大床抽打,目的是阻止被附身的眼鏡女衝出來,拖到李一靈出現。

羅越全身顫抖,跟在我身後,朝著木床上噴狗血,哆嗦著問我:「浪哥,現在怎麼辦?」

對於鬼上身,我這兩天研究了不少,畢竟親眼見到了兩次,鬼上身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鬼之所以成為了鬼,它就應該到它本身所應該去的地方,賴在人間不走,其根本原因就是貪戀人世紅塵,恩怨情仇沒有了結,所有的鬼都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而不肯重新投胎做人,像它們這種沒有超脫紅塵,沒有聽從陰間法律的人,就如同我們現實社會中不遵守法律和社會公德的人的品質是一樣的,這樣的人不是好人,當然這樣的鬼也不是什麼好鬼了,讓他附身簡直就是玩火一樣危險之至。

對付鬼上身,民間的法子也有很多,最管用的,還是用紅筷子去夾中指,好在我挎包裡準備了一雙紅筷子,這個時候,靈異小分隊的兩人還不如我呢,在弱得一比的兩個人面前,我顯示出了大無畏的英勇,大聲喊道:「抓住她,別讓她亂動,我把那女鬼趕出來。」

危機的時候,最怕的就是沒主心骨,我一嗓子喊出來,給了兩人精神上的鼓舞,頓時也不覺得那麼害怕了,一起衝了上去,使勁去摁陷在床上的眼鏡女。

我舉著紅筷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等待時機,蠟燭的光芒實在是有些暗,影影綽綽看的不是很清楚,更操蛋的是,兩個人沖是沖上去了,手裡還拿著灌著黑狗血的水槍,這時候了還捨不得扔,單手去抓眼鏡女。

宅男先抓住了眼鏡女,往上一拽,誰知眼鏡女突然就站了起來,右手一揮,那宅男就跟蒼蠅似的飛了出去,我大喊一聲,急忙趕上用紅筷子去夾眼鏡女的中指,眼前忽地一花,眼鏡女陰森笑聲中,整個人突然就漂浮了起來,後背到了牆壁上,身軀怪異扭動,一點點跟壁虎似的順牆爬了上去。

羅越已經傻眼了,雙腿直哆嗦,沒有動作,我上去就是一腳,大聲喊道:「噴狗血啊,傻站著幹什麼?」

羅越被我一腳踢得清醒過來,舉起手中水槍朝著眼鏡女身上噴去,手指頭使勁的扣動扳機,黑狗血帶著腥臭的味道一股股的朝著眼鏡女噴射,眼鏡女很怕被黑狗血噴到,身軀猛然翻轉,跟個人形蜘蛛一樣,在牆壁和房頂上亂竄。

這一幕實在是太驚悚了,要是帶著攝影機……

念頭也就是一晃而過,如此危機關頭,在李一靈消失無蹤的情況下,只能是我對付眼睛女了,哥們也算威猛,右手是紅筷子,左手的桃木枝,抬頭跟著眼鏡女的蹤跡,等她一個疏忽,殺她個措手不及,羅越見眼鏡女躲避黑狗血,膽子大了不少,舉著水槍在我的指揮下,殺氣騰騰的朝著牆壁和房頂上不停游竄的眼鏡女狂噴。

我倆暫時站了上風,要是能堅持下去,說不定最後的勝利真就屬於我倆,操蛋的是,羅越手中的水槍突然堵住了,倒也不難理解,畢竟水槍的槍眼做的都比較細,水質輕,不至於堵住,狗血可是黏糊糊的,又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凝固,沒有一開始就堵住,都算是給面子了。

水槍堵住了,首當其衝倒霉的就是我,因為我一直跟著眼鏡女,就在她下方,羅越玩命的扣動扳機,卻再也噴不出狗血,被女鬼附身的眼鏡女賊的不行,敏銳的抓到了這個關鍵,對著我陰陰一笑,從下而下朝我撲了下來。

措不及防之下,我被眼鏡女撲了個正著,她把我撲倒下了不算,還壓在了身上,一雙鉤子樣的手,使勁掐住了我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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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悲劇了

人生第一次被女生撲倒,竟然是這個模樣,眼鏡女本來長的就不咋地,被女鬼附身之後,臉色變得鐵青鐵青的,獰笑的嘴角邊還無意識的流著哈喇子,滴答滴答的朝我臉上滴答……這也太特媽噁心了,我急忙扭頭,卻發現脖子被他掐住,動彈不得,那一雙手冰冷冰冷的,跟鐵鉗子似的,惹得我全身上下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怕也沒用,乾脆就玩命吧,好在我手中的桃木枝和紅筷子還在,我胡亂的朝眼鏡女身上揮舞,桃木枝抽中了眼鏡女,她身上冒出股白煙來,嗷一聲怪叫,掐住我脖子的手鬆了一鬆。

這個時候鎮定是很主要的,要是慌亂肯定就會胡亂揮舞,掙扎逃命,基本不起什麼作用,哥們還是比較鎮定的,朝著一邊已經看傻了的靈異小分隊羅越和宅男,大喊了一聲:「快來幫忙!」

在我喊聲之下,這兩小子反應過來了,嗷!的一聲朝著門外就跑,那叫一個快,跟兔子似的,轉眼就竄出去了,義氣呢?不是特媽我粉絲嗎?就這麼看著你們偶像被鬼虐?

一愣神的功夫,眼鏡女那雙冰冷的鬼手又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女鬼那麼愛掐人的脖子,難不成是想看看哥們脖子上有沒有守宮砂?

我也挺佩服自己的,都這個時候了,還能胡思亂想,其實這麼多雜七雜八的念頭也就是一晃而過,眼鏡女冰冷的手,力道比剛才還大,掐的我有點缺氧,頭暈眼花的,情急之下也是真急眼了,不知道那來的力氣,左手扔掉了桃樹枝,使勁掰眼鏡女的右手,人在危機關頭總能超長發揮,竟然被我掰動了,右手的紅筷子朝她中指上一賽,正好夾住,我怒吼了一聲:「去你媽的。」

咔吧!一聲脆響,也不知道眼鏡女的手指頭是不是讓我掰折了,就見她跟摸了電門一樣,卜楞一下直直站了起來,隱約的我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她身軀中倒射了出去,眼鏡女軟軟的跌倒。

我急忙滾到一邊,生怕她砸到我,還沒等爬起來,眼前一道白影晃動,朝著我來了,這時我腰帶上的黃符閃過一絲金光,那道白影一個拐彎,噗!一聲悶響,又鑽回了眼鏡女的身軀中,眼鏡女本來要跌倒在地的,就在還沒倒地的一瞬間,身軀猛然一僵,停頓住了。

要碰地還沒碰地,身軀扭曲著,突然定格,姿勢怪異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更不可思議的是,居然還能朝著我笑,一點點的抬頭,嘴角咧出一個角度,一股子陰寒氣息從她身上驟然散發出來,我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手裡的筷子還在,卻是沒有勇氣再去夾了。

為了爭取時間,我把手中的筷子朝她猛然扔了過去,趁她躲開之際,掉頭就跑,不是哥們不講義氣,實在是你們隊長和兄弟都不講義氣,我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來,只能是暫避鋒芒,一邊跑一邊喊:「小哥,救命啊,女鬼又附身了……」

人啊,還是得自己有本事,指望別人,指望得了一時,指望不了一世,尤其是關鍵時刻掉鏈子,也不知道李一靈去那了,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如此寂靜的環境下,我喊的又如此淒厲,他不會聽不到,但就是不出現,像是也跑了。

跑動中,我從腰帶上拽下了一張黃符,對面惡鬼,赤手空拳是真沒底啊,不曾想眼看就要跑出屋子去,眼鏡女嗖的一下從後面追趕了上來,一把抓住了我的紅色襯衣,撕拉一聲,扯下半片來,我就感覺後背一涼,然後聽到一聲尖叫。

硃砂染紅的襯衣還是起了作用,我本應該趁這個空檔,玩命奔逃,可被附身的眼鏡女力氣大的嚇人,襯衣是被撕裂了,可是那瞬間的大力,還是產生了慣性,使得我不由得像後面一個踉蹌。

等我穩住身形,想要再跑,發現眼鏡女就站在我面前,嘴角翹起,伸出一雙手,手上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長了出來,我頭皮發麻,條件反射似的捏著黃符朝它拍了過去,眼鏡女身軀僵硬,已然違反了這個世界的物理定律,竟然能橫著一飄,就像地球沒吸引力似的,躲了過去。

我拔腿就跑,後腦勺重重挨了一下,好在沒把我打暈,也不敢報仇,向前猛竄,眼見就要竄出門外,忽然一個人影重重撞了過來,砰!一聲把我撞了個跟頭,定睛一看是那個宅男王小利,嘴歪眼斜,五官都擠在了一起,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還大。

臥槽,這二貨也被附身了,我急忙從腰帶上又拽下一張黃符,就地一滾站了起來,心中卻是暗暗叫苦,對付那女鬼已經是力有不逮,再加上這麼個玩意,哥們著一百多斤真就交待在這了。

奇怪的是,被附身的眼鏡女看到被附身的宅男,嗖一下就躲到一邊去了,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嗎?就在我琢磨該如何應對的時候,宅男怒吼一聲,朝著我撲了上來,嘴裡狂亂瞎喊:「讓你睡我媳婦,讓你睡我媳婦……」

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是真不認識他媳婦啊!往後一退,發現到牆根了,再沒辦法,就要承受被附身宅男的猛攻,急切之間,我猛然朝它大喊了一聲:「站住,我有話說。」

緩兵之計,除了這一聲喊,我也想不出別的來,許是我這一聲喊的中氣很足,它竟然真的停住了,直愣愣的瞧著我,我腦子急轉,悄悄拽下兩張黃符,正氣凜然對它道:「妖孽,我乃此地城隍吳老六的徒弟,神霄派的親傳弟子,來這是超度你們的,別不知道好歹,否則小爺一生氣,一道掌心雷劈得你魂飛魄散……」

也不知道那傻鬼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一邊說,一邊冒冷汗,前面還挺好,我似模似樣的說著,它傻乎乎的聽著,當說到超度的時候,傻鬼突然就暴怒了起來,雙腿一彎,朝著我就撲了過來,那姿勢跟西毒歐陽鋒的蛤蟆功頗為類似,竄得老高了。

我真心不知道那句話說錯了,難道是超度?急忙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你要不愛聽超度,咱們說點別的……」

我跑的不慢,但那有它飄的快啊,屋子又不大,傻鬼兩個起落就追上我了,這時候我還朝著門邊使勁,但那道門就那麼幾米的距離,對我來說卻恍若千山萬水一般的遙遠,我也是真被逼急了,耳聽得後面陰風到了腦後,壯了壯膽,大喝一聲,抓著兩張黃符,猛地一個轉身,就要給傻鬼來個"雙__峰"貫耳。

我想的挺好,兩張黃符,"雙__峰"貫耳,收拾了傻鬼,可想像和現實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我低估了自己的能耐,更低估了傻鬼的速度,那傻鬼跟練過似的,我雙手是揮舞出去了,卻沒碰到傻鬼,因為傻鬼離我太近了,竟然鑽進了我雙掌揮舞出去的距離。

如此一來我可就跟傻鬼來了個面對面,幾乎就是臉對臉,我腦子一片空白,傻鬼也有點懵,我倆僵持了能有半秒中,傻鬼喉嚨裡冒出野獸般的嗚咽,一張嘴,都看見牙花子了,朝著我腦袋狠狠啃了下來。

我下意識的一扭頭,躲過了傻鬼的啃咬,丫的宅男估計來的時候也在網上查過攻略了,一嘴的大蒜味,差點沒把我熏的暈過去,那酸爽……

腦袋躲過去的同時,雙手已經可以合攏了,危機時刻也想不那麼清楚,雙手抓著黃符往傻鬼腦袋上一扣,兩道黃符猛然迸射出純正的金黃光芒,帶著股陽剛的純正力道,彷彿兩個重錘擊打在傻鬼頭上。

正常情況下,傻鬼遭受了兩下重擊,怎麼也能給我個緩衝的時間,但我忘了傻鬼就在我懷裡呢,他被黃符的力道帶著向前,然後力道再傳到我身上,就等於把我朝後推,這個後果是悲劇的,因為這兩下的力量很大,我就感覺傻鬼撞了我兩下,我胸口被他撞得發悶不說,還情不自禁的朝後連著蹦了兩下,砰!的撞到牆上。

我眼前發黑,身體軟軟的順著牆壁向下滑到,有種立刻就要暈厥過去的感覺,如此關頭要是昏迷過去,那就真撲街了,好在身軀落地的一刻,我突然清醒了過來,那傻鬼被兩道黃符打擊得也不輕,僵硬在那裡。

我也顧不上別的了,猛地推了一把傻鬼,彎著腰就朝門口跑,剛跑出去兩步,那傻鬼反應過來了,朝我一個箭步竄了過來,一腳踢在我後背上,把我踢了個臉朝下,我就感覺後背一陣劇痛,整個人已經完全趴在了地上。

傻鬼飄忽著騎到了我身上,雙手掐住了我脖子,怪叫著:「讓你睡我媳婦,讓你睡我媳婦。」

傻鬼是從後面掐住我脖子的,這讓我還有一個喘息的時間,慌張的大喊:「李一靈,臥槽你姥姥,在不出來,老子就真撲街了。」

一嗓子喊出來,李一靈猛然從門口現身,手中拿著一條紅繩,朝著傻鬼甩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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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 各說鬼話


李一靈甩出的紅繩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成的,如同一條細小的活蛇,非常的靈動飄渺,不是直直的,而是起伏朝著傻鬼襲來,很是輕柔,傻鬼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紅繩靠近,就已經被紅繩纏住,李一靈眼睛黑亮的嚇人,單手捏決:「逢妖寸斬,遇鬼擒收。順鬼不斬,惡鬼截頭。上帝敕下,不得停留。急急如律令!」

咒語聲中,紅繩閃耀出純正的紅色光芒,猛地一縮,傻鬼就像個粽子似的,身軀整個被禁錮住,卜楞從我身上栽倒在地,李一靈快步趕上,一道黃符貼在傻鬼頭上,傻鬼立刻連掙扎都沒有了,只是瞪著充血的眼睛,惡狠狠的瞧著我倆。

我發洩的朝傻鬼踹了一腳,從地上爬起來,對著李一靈喊叫:「你特媽去那了?說好了一起收拾這些鬼東西,現在倒好,全我一個人忙活了,差點沒被傻鬼啃了……」

也不怪我急眼,真危險啊,李一靈要是再晚來一會,哥們就要去見吳老六了,李一靈嘿嘿笑了聲,壓根就沒搭理我,一步橫在我面前,手中又多出了一根紅繩,在右手的手指頭上纏繞了幾圈,嘴裡唸唸有詞,猛地一甩,朝著門口去了。

我順著李一靈的動作去看,眼鏡女不知什麼時候悄然無聲的正要往外偷溜,李一靈紅繩甩出去,眼鏡女猛地一聲尖叫,伸出雙手來抓,紅繩飄忽著並不躲避,而是順著她的手臂纏繞了上去,紅繩一接觸到眼鏡女身上,立刻變長,李一靈收縮紅繩,兩個被附身的靈異小分隊隊員就被綁了起來,李一靈緊跟上去在她腦門上貼了一張黃符。

我拚死拚活的跟惡鬼鬥了半晚上,一條命剩下了半條,還差點被啃了,李一靈出現,幾下子就收拾了個利利索索,跟誰說理去,人跟人之間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我很是心灰意懶的提不起精神,李一靈收拾了女鬼,對我道:「這些鬼東西都很狡猾,沒有你當引子,很難抓住,其實我一直就在外邊埋伏著呢,不會真讓你出事。」

「那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把附身這兩人身上的惡鬼趕走吧,要不靈異小分隊就成變傻鬼小分隊了。」

「趕走不難,卻是治標不治本,再找很麻煩,我將這兩個惡鬼封在了兩人體內,禁錮住了,咱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殺,是鎮,是超度,都由得咱們。」

我剛想勸李一靈超度,畢竟身上還背著吳老六的債呢,還上一點是一點,沒等說話,倒地的眼鏡女突然尖著嗓子叫道:「法師,我活著是個可憐人,死了是個可憐鬼,附身在別人身上是逼不得已,只想自保,兩位法師慈悲,救救我……」

「哼!你可憐,我就不可憐,大晚上的不睡覺,還得來收拾你,你說我可憐不可憐?」李一靈不為所動,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葫蘆,是那種市面上十塊錢一個的手捻葫蘆,上面用硃砂畫著神符,用手捏著,一腳踩在眼睛女的後背上,就要動手。

我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到救救我這三個字了,附身在蘇梅的時候,女鬼就說過這話,還說薛家的老鬼要成煞了,可鬧騰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也沒見到薛家老鬼出現,難不成女鬼真有什麼難言之隱?我雖然入行不久,但也知道,惡鬼之所以是惡鬼,就是因為生前的執念不散,再一聯想薛家大宅的資料,難不成這個被買進薛家的女子,一直在薛家受到虐待,想要逃出去,最後卻死在了薛家大宅,所以他才會向我和李一靈求助,想要逃出薛家大宅去,如果真是這樣,女鬼也的確是夠可憐的。

可憐那麼輕的年紀,就要伺候一個傻子,可憐死了還要被困在薛家大宅,至今唸唸不忘要逃離這個人間地獄,有那麼一瞬間我很可憐她,何況想要超度必須得從根子上解決問題,才算是真正的超度。

「小哥,先別動手,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一靈聽到我喊,把小葫蘆收了回去,似笑非笑的問我:「你要聽她說?」

「聽聽吧,反正已經制住她了,聽個緣由,也好知道為什麼她一直被困在薛家大宅不能投胎,超度了她,也算是咱們功德一件不是。」

李一靈沒說話,往一邊閃了閃,示意讓我過去,從兜裡掏出盒煙,也沒給我,自己點著了吞雲吐霧的享受,我也沒心情抽菸,走過去,居高臨下對半倚在門邊上的眼鏡女道:「薛家大宅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一直困在這不能去投胎?」

眼鏡女用一種特別幽怨的眼神看著我,夢囈一般的講出了她的故事。

女鬼活著的時候叫吳瓊花,山東深縣人,母親早故,從小跟父親相依為命,那一年山東大旱,父親原本想帶著她闖關東,可走到這裡,實在是走不下去了,要飯花子一樣的四處討飯,可要飯的人太多,本根填不飽肚子,無奈之下,吳瓊花的父親就想把女兒賣了,倒也不是說推女兒入火坑,而是賣到大戶人家做個丫鬟,還能活下去,要是不賣,兩個人都得餓死。

那年頭賣兒賣女的很多,大姑娘不好賣,一般都是買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回去養幾年當童養媳,吳瓊花當時已經十八了,除了窯子,沒人要她,吳瓊花的父親寧可餓死也不願意把女兒賣到那種地方,這時候來了個管家模樣的人,看上了吳瓊花,說是要她嫁給薛家的公子……

無路可走的爺倆,只能是應允了,沒想到的是,嫁進薛家門,薛家少爺是個傻子,脾氣還很暴躁,動不動就打她,吳瓊花就在薛家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總希望有一天能夠逃出去,到東北去找父親。

兩年過去,吳瓊花也沒逃出薛家,八月十五這一天,薛三山的往日的仇家,或許是賊人,盯上了薛家,在晚上吃團圓飯的時候,翻牆進來,跟薛家的保鏢火並了一場,兩敗俱傷,全都死了,吳瓊花也中彈,死在了薛家大宅,卻是不甘心,成了惡鬼留在大宅裡面,仇恨之下,害人都是無意的……

吳瓊花說完自己的故事,我聽得頗為心酸,那萬惡的舊社會真是害人不淺,忍不住道:「你放心吧,現在是新社會了,過去那些個苦難都過去了,你面前的我和小哥,是正義的使者,邪惡的剋星,一定會將你解救出去的。」

李一靈聽我說到這,噗!的笑出聲,對我道:「正義使者你一個人當就行了,我就不湊熱鬧了,我問你,你相信她的話了?」

我突然發現李一靈很沒有同情心,吳瓊花都這麼可憐了,都變成鬼了,有必要對我們說謊話?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小哥,長點心行不行,吳瓊花都這麼可憐了,能幫一把是一把吧。」

「嗯,既然這樣,那我先收拾了那個傻鬼。」李一靈把煙屁扔到地上,用腳碾了一下,朝著傻鬼走了過去,到了旁邊,突然大聲道:「生前害人,死了還害人,老子也沒耐心超度你,把你收了,再讓鬼差帶你走,先去地獄裡舒服舒服去吧。」說著話,拿出剛才那個小葫蘆,就要放在宅男的印堂上。

一道黑影從黑暗中猛地竄了出來,喊了一聲:「且慢動手!」

嚇了我一跳,李一靈卻是動也沒動,像是早就料到了,我朝門外看去,就見是靈異小分隊的隊長羅越,一臉陰沉,眼睛血紅就站在門外,卻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不用研究也知道這小子也被鬼附身了,我心裡頗有些幸災樂禍,讓丫的不講義氣,該!

「法師,先別動手,我是薛三山,千萬不要聽信吳瓊花所說,她是個放白鴿的騙子,我薛家遭此大難,全是由她造成的。」

我看著黑暗中那個閃爍著血色光芒的眼睛,很是茫然,眼前情形超出了我的預料,開始以為不過就是跟惡鬼鬥上一場,該收的就收,該超度的就超度,可耐心聽外吳瓊花的經歷之後,事情就變得不可收拾了。

現在的情形時,不管是吳瓊花,還是薛三山,都把李一靈和我當成了法官,我忍不住扭頭去看李一靈,這小子臉上還是帶著欠揍的嘲諷笑容,並不急著動手,對門外的薛三山道:「你有什麼想說的?」

「吳瓊花是放白鴿的騙子,做了一個局,收買了我的管家,將她買回家,為的就是圖我薛家的產業,不過是因為我小心謹慎,短時間沒有得手,在我家蟄伏了兩年,用色相收買家中的下人,八月十五的時候,忍耐不住,竄通同夥,趁著開席的時候,殺進了我家,只要把我全家殺乾淨,獨留下吳瓊花,我所有的產業,自然就成了她的,但他沒想到我從軍多年,還有幾個忠於自己的屬下,更沒想到,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是帶著槍的……」

「我才是受害者,被她禁錮在這裡,不得投胎……」

聽著薛三山的話,我突然想起那個傻鬼常說的一句話,也是唯一我聽到過他說的話:「讓你睡我婆娘,讓你睡我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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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 該信誰的?


放白鴿是句老話,民國時期有一種騙子,將年輕貌美的女子,或是妻女,拐騙而來的女子,放出去當富人的妻妾,撈足錢財之後,再找個機會像鴿子那樣飛回來,是為放白鴿,現在有句話叫放鴿子,就是從那時候演變來的。

我在報社待過一年,看過不少老舊的新聞,也算是博聞廣記,知道放白鴿的由來,薛老鬼說的言語鑿鑿,不像是假的,那麼問題來了,鬼娘們和薛老鬼,那個說的是真的?

李一靈冷言冷語道:「你們的恩恩怨怨,誰是誰非,跟我說不著,有什麼話留著跟冥府的判官說去吧。」舉起小葫蘆就要動手,薛老鬼見李一靈油鹽不進,尖叫一聲道:「你要收了我兒子,我就發狂,把附身的這小子變成傻子白痴!」

說完腦袋開始使勁的朝一邊扭動,咔吧卡吧,發出滲人的嘎吱嘎吱……令人牙碎的聲響,眼珠子血紅,都要沁出血來,我從未看到過一個活人的腦袋能扭曲到這個程度,薛家老鬼看來是要拚個你死我活了,我有心幫忙,卻沒那個本事,李一靈雖然有本事,薛家老鬼位置站的很巧妙,正好是站在樓梯邊上,李一靈只要一動,薛家老鬼就能縱身跳下去,他是鬼,羅越卻是人身,肯定承受不住。

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面,李一靈卻沒有把薛家老鬼的威脅放在心上,冷笑一聲,手指捏決要繼續動手,也就在這個時候,梳妝台上的那根蠟燭突然忽閃了幾下,已經燃燒到了盡頭,李一靈點的這根白蠟燭很是特殊,燃燒的特別快不說,照明的亮度很強,不客氣的說,就這麼一根蠟燭,就能把整間屋子照射的很亮堂,而且不是那種昏黃帶著溫暖之意的光芒,而是帶點冷厲,如同螢光燈一樣的冷光。

不管我們折騰的多厲害,不管窗戶外面風吹進來多猛烈,蠟燭的火焰都是紋絲不動,相當的神奇,蠟燭的輕微波動,使得李一靈從容的臉突然就變了變,收回了小葫蘆,轉頭對薛家老鬼道:「修行之人都有慈悲心,看在你還有舐犢之情的份上,暫時不收了你兒子,現在趕緊給我滾出別人的身體!」

牛逼人說話就是橫,也不顧薛家老鬼的情緒,從軍挎裡掏出紅筷子夾住宅男的中指,使勁一掰,宅男渾身一個哆嗦,李一靈照著他臉上猛扇了兩巴掌,那聲音脆的,聽得我都難受,宅男雙眼一翻白,軟軟跌倒,李一靈扇醒了羅越,又去掰眼鏡女的中指,逼走女鬼之後,朝眼鏡女臉上狠扇了兩巴掌,一邊扇一邊對我喊:「去把靈異小分隊的隊長子扇醒。」

哥們是文化人哎,打人這種事……其實還蠻適合我的,想起剛才羅越不講義氣的轉身就走,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過去就是兩巴掌,這小子被我扇的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暈乎乎的看見是我,問道:「浪哥,發生什麼事了?」

「你被附身了,我把你打醒了,不用謝!」就這麼兩句話的功夫,李一靈一手扶著宅男,一手扶著眼鏡女快步走了過來,沉聲對我道:「費什麼話,快走!」

李一靈走的很匆忙,他人看似挺瘦弱,力氣卻大的嚇人,扶著兩個人下樓梯,絲毫不費力氣,羅越這小子剛甦醒過來,身體虛弱,跟攤爛泥似的,死沉死沉的,把我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眼見李一靈越走越快,情急之下,也不知道那來的力氣,我攙扶著羅越緊跟了上去,幾個人灰溜溜的,誰也沒有回頭,出了薛家大宅,李一靈就翻了臉,把宅男和眼鏡女摔死狗一樣的往旁邊牆角一扔,我也有樣學樣,把羅越扔了出去。

靈異小分隊全軍覆沒,三個人軟塌塌的,都醒著,用驚恐的目光看著我和李一靈,羅越恢復的最快,深吸了兩口氣,顫抖著問我:「浪……浪哥,你說的附身是怎麼回事?」

「被鬼附身了唄,還能是咋回事,要不是救你們,哥們早就把那幾個鬼東西收拾了,現在倒好,白忙活了一晚上,你們不是靈異小分隊嗎?除了特媽會噴狗血,就那麼點膽子?還能扔下自己的夥伴就跑?就這逼樣,也敢四處嘚瑟的闖凶宅……」

我把一晚上的憋屈,朝著三個人毫無顧忌的揮灑了出去,小哥皺著個眉頭不知道再想什麼,點了根菸,狠抽了幾口,走過來陰沉沉的瞧著靈異小分隊的三個人,冷聲道:「能走了就趕緊滾蛋,不怕死的就繼續在這待著。」

誰不怕死啊,尤其是這三個貨剛經歷了如此驚魂的一幕,李一靈話一出口,三人就互相攙扶著互相站了起來,朝著燈光明亮的地方朗朗蹌蹌的走遠,我看著他三個如此虛弱,忍不住道:「小哥,他們三個剛被鬼附身,身體能堅持住嗎?」

李一靈沉聲道:「他們三個附身時間都不長,對身體沒造成太大的傷害,趕他們走,也是讓他們活動起來,氣血通暢,陽氣就足,不至於留下什麼後遺症,不過倒霉一陣子是肯定的了。」

眼見見三人走遠,我倆回到靈車上,發動車子離開了薛家大宅,我一坐下就感覺全身上下痠疼痠疼的,今天晚上實在是太刺激了,如此激烈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總覺得恍恍惚惚的,迎著迎面吹來的夜風,慢慢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疑問就一個接一個的蹦了出來,首先是李一靈絕不是能被人威脅的人,更不會被鬼威脅,眼看就要降服了那個傻鬼,怎麼就因為老鬼幾句話就放了?李一靈後來變得緊張,帶著我們幾個甚至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又是為的什麼?

最令我疑惑的是,那個女鬼和老鬼,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又該信誰的?

我挺迷茫,忍不住問道:「小哥,女鬼和老鬼,它倆誰說的是真話?」

李一靈冷笑一聲:「不管它倆誰說的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都是一甲子以上的老鬼了,為什麼當初不去投胎?」

「為什麼?」我傻乎乎的問。

李一靈瞧了我一眼:「我開始以為是三人怨念太深,強行留在世間,現在看來沒有那麼簡單,尤其是那個老鬼,在我要收了他兒子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煞氣十分驚人,但很快就被他掩飾住了。」

「怪不得你對他妥協了,帶我們趕緊出來,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恍然大悟。

李一靈哼的一聲道:「我帶你們出來是因為蠟燭快滅了,那根白蠟燭叫做鎮靈火燭,光芒映射之下,再厲害的惡鬼,煞氣都要大打折扣,這也是薛老鬼為什麼不進屋子裡的原因,何況你我都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地方,再待下去,恐怕否則吃虧的就是咱們。」

忽略了關鍵的地方?我仔細想了想,沒忽略什麼啊,可看李一靈鄭重其事的模樣,問道:「咱倆忽略了什麼?」

「女鬼和薛老鬼都說過,當年八月十五的時候,薛家大宅裡面的人很多,一個說的是賊人殺了進來,一個說是吳瓊花勾結外人圖謀家產,不管是哪一種,當時薛家大宅裡面的人都不少,並且全都死光光了,可咱倆來了兩次薛家大宅,除了薛家老鬼,吳瓊花,和那個傻鬼外,並沒有看到別的惡鬼孤魂,為什麼?」

李一靈真就把我給問住了,這的確是個大問題,薛家大宅裡的丫頭小子的不少,還有管家,廚師之類的,起碼得有十幾號人,加上闖進來的賊人,至少也有三十號人,全都死了個乾乾淨淨,為什麼大宅子裡只有三個惡鬼?其它的呢?

我琢磨了一下,道:「會不會那些人死了之後,因為怨氣不深,所以沒變成惡鬼,被鬼差收走了,或者這三個惡鬼比較厲害藏了起來,就剩下了它們三個……」

李一靈沉默了一下,並沒有接我的話茬,而是又問了我一個問題:「薛家大宅中這三個鬼東西,都死了一甲子以上,很凶惡,為什麼卻走不出薛家大宅?」

李一靈又把我問住了,誰特媽知道為啥這三個鬼玩意出不了薛家大宅啊?本來就是個鬧鬼的宅子,讓他這麼一問,都快成了福爾摩斯探案集了,我其實不笨,但對靈異事件所知還是不多,入行太淺,算是個外行人,也就知道個熱鬧。

聽李一靈的意思,他好像是琢磨出點啥來了,我好奇問道:「小哥,咱別打啞謎成不成,你想到什麼了,直接跟我說唄,就咱倆,你還繞什麼圈子啊,難不成你等著我給你點贊呢?」

李一靈扭頭朝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我只是感覺不對,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薛家老鬼就像那個鬼娘們說的,快要成煞了,一甲子的老鬼成煞,薛家大宅要是困不住它,方圓十里受它身上煞氣影響,必然會產生瘟疫,到時候就是一場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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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心結

李一靈說完,露著白牙朝我笑,我暗罵他白癡,如此嚴重的事情,竟然還能笑著露白牙,不是白癡是什麼?難道是顯擺他的牙比我白?

我摸了摸嘴角腫起來的地方,嘶嘶的倒抽涼氣,李一靈見我不說話,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單純的,女鬼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先前沒覺得你這麼天真啊。」

嘲諷,我聽出了他話裡的嘲諷,呲牙咧嘴道:「電視小說裡面鬼都是說實話啊。」

李一靈冷笑道:「人死後才是鬼,嚴格來說,鬼其實就是人,不過是變成了另一種形式在人間遊蕩,就算成了鬼也還帶著活著時候的秉性,說實話的人能有幾個?你還指望死了之後變成鬼,就都成了誠實不虛的君子?」

我不說話了,任由他吐糟,李一靈見我情緒不高,點了根菸,抽了一口,噴出白色煙霧,對我道:「明天咱倆還得來一趟,總得把這件事情解決了。」

「還來?小哥,你也知道我沒什麼本事,你自己來就行了,我在家給你加油助威。」我最怕他說這話,急忙把自己撇出去,李一靈抽著煙,道:「咱倆的事,你好意思讓我一個人出頭?」

我好意思的很,卻沒法說出口,畢竟我還要點臉,薛家大宅的事是我把李一靈拖下水的,到了這一步,難道說不去?

「膽子都是練出來的,誰也不是天生的傻大膽,咱們做的是正事,自有神明保佑,今天要不是咱倆來,靈異小分隊的三個人當中,至少得死在薛家大宅一個,正是有了你我的出現,他們三個才能活下來,我不是個爛好心的人,可有些事既然參與了,就要有始有終,你想想吧,要真是不想再來了,我也不勉強你……」

李一靈說完就再也不說話了,開車把我送到家門口,呼嘯而去,我無精打采的回到家,洗了把臉,折騰了半晚上的刺激讓我根本感覺不到困,倒了杯水,縮在舊沙發裡,一個人呆呆的發愣。

自從那晚上喝醉了跟出車禍的裴曉曉來了個臉對臉,被她纏上之後,我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事情接連不斷的發生,彷彿有根無形的鞭子在後面趕著,稀里糊塗的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是該冷靜下來考慮考慮了,考慮我是不是真的適合主持靈異節目。

靈異圈子真的適合我嗎?我才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一年,雖然有出人頭地的野心和想法,但畢竟是個普通人,一個活了二十多歲一直很普通的人,貪吃,貪睡,喜歡美女,愛玩遊戲,希望有一天能在這個冰冷的城市,貸款買套房子,找個漂亮的媳婦,沒事了跟朋友們出去唱唱K,喝點小酒,吹個牛逼,這些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想過這樣的生活,必須要先有成就。

應聘星期五有鬼,我覺得這是一個崛起的機會,一個可以實現自己野心和抱負的機會,但只是第一期節目,一個傳說中的凶宅,就連接遇險,死裡逃生,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以後呢?必然是行走在各個地方,尋找各種詭異離奇的傳說,拍攝,整理,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薛家大宅這樣的事,我真的能夠堅持下去嗎?

我不知道,覺得腦子很亂,胡思亂想了許多,想著要是辭職不干了,能幹什麼?想著如果繼續幹下去,我該怎麼幹……煙抽了一根又一根,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沒有辭職的決心,也沒有繼續幹下去的勇氣,我很糾結。

如此糾結,卻沒有個人訴說,越想越憋悶,乾脆躺在了床上,過了緊張勁,疲累一點點席捲了我,想著想著,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直到鬧鐘把我喚醒,我迷迷糊糊的起床,洗漱,然後望著窗外的朝陽,深吸了一口氣,還是特媽很糾結。

人只要還活著,就有太多的事等著你去幹,我抽了根菸,經管很不情願,還是收拾了一下去上班,星期五有鬼節目組還是我一個人,空空蕩蕩的辦公室,我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蹉跎滿志,剩下的只有無奈。

第一期的節目播出了,第二期的節目還沒有著落,我卻沒有心情去做什麼,就待在辦公室裡抽菸,憂鬱的像是一個深閨怨婦,就在我抽到第三根菸,更加憂鬱的時候,趙興興沖沖的推門進來了,丫的還是個領導,竟然不敲門,嚇了我一跳。

「小浪啊,節目你看了沒有,點擊量已經超過三萬了,回帖的人也越來越多,這都是你的功勞,值得慶祝啊。」

如果是昨天,我肯定高興的要蹦起來,現在卻突然覺得失去了興趣,忍不住道:「主任,你看看別家的綜藝節目,那一個不是幾百萬,上千萬的點擊,三萬點擊至於把你樂成這樣?」

我這算是兜頭一盆冷水了,趙興卻並不在意,笑著道:「在沒什麼知名度,沒有大製作,大手筆,沒有宣傳的情況下,能有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了,小浪,年輕人得敢拚敢幹,只要繼續努力下去,節目肯定有火的一天。」

「我恐怕等不到火的那天,就得嗝屁了!」我懶洋洋的說完這句話,趙興才算是看出我不對勁了,湊過來道:「還在想昨天周強的事呢?放心吧,我都打點好了,該拍的都拍下來了,周強住院的費用,都是公司付了,張玲我同意播出給他兒子驅邪的鏡頭,也在臉上打個笑臉就行,你咋還過不去那個勁呢?」

「對了,你昨天找到的那個李一靈,真是個高人,你是怎麼找到的?」

不提起李一靈還好,一提起他來我就忍不住苦笑,我原本的想法是把他拉下水,也就有了保障,沒想到李一靈竟然如此上心,反而把我拽河裡去了,我實在忍不住了,拽住趙興,把這兩天的遭遇跟他說了個遍,還說今天要繼續去薛家大宅。

趙興想不到節目背後還有這麼多的故事,聽得是目瞪口呆,我以為他聽完之後會安慰我兩句,誰知道丫的聽完後興奮的問我:「李一靈本事不小,是個什麼來歷?」

「陰陽先生的傳人,從棺材裡爬出來的孩子。」我回了一句,咋就覺得那麼不得勁呢,感情哥們辛苦了這幾天,風頭都讓他搶去了,不服氣的添了句:「我還是神霄派的傳人呢,主修雷法……」

趙興顯然把我的話給過濾掉了,興奮的對我道:「一定要把李一靈籠絡住,咱們節目能不能辦下去,就看他了,沒個有真本事的人坐鎮,節目很難辦下去啊,以前是教訓就是沒有個懂行的人坐鎮,你這件事辦的很對,只要李一靈踏實幹,獎金什麼都不是問題,對了小浪,下期節目,你有眉目了沒有?」

現在的人怎麼都這麼現實,沒看哥們情緒不佳嗎?見了李一靈一面就說獎金,哥們千難萬險,九死一生的,怎麼就沒提獎金?

我很嚴肅的跟趙興談了談關於獎金這方面的事,強烈要求獎金數量不能少於三千,趙興在我的連番攻擊下,很後悔說了關於獎金的事,落荒而逃,等他走了,我還是挺憂鬱,心情並沒有好起來。

李一靈的話已經放在那了,晚上去不去薛家大宅完全在我,去,就有危險,不去,我和李一靈之間的默契就有了縫隙,以後這節目估計也就辦不下去了,我是去不去呢?

不知不覺的憂鬱著到了中午,無精打采的要去食堂吃飯,蘇梅個小丫頭推門進來了,見了我笑著道:「浪哥,我請你吃中午飯。」

「那怎麼好意思,還是我請你,上次還沒謝謝你呢。」我臉皮再厚,面對蘇梅也覺得有些愧疚,蘇梅卻很高興,跟我一起去飯堂打飯,兩天過去,蘇梅已經完全恢復如初,一張清純的臉上掛著微笑,看得我這叫一個眼暈。

「浪哥,第一期節目真的很不錯,我以後就是你的粉絲了,對了,我還聽說,節目播出後一個小男孩去了薛家大宅,出了事,你沒有推脫,反而幫他解決了問題,驅趕走了他身上的惡鬼,浪哥,你真有本事,是個男子漢……」

從小到大,從未有人對我說過這些話,這麼崇拜我,我突然愣住了,突然就想起張玲感激的神情,靈異小分隊三個人踉蹌的背影,是啊,他們是因為我的節目才去探險薛家大宅,我有責任,可也是我拯救了他們,薛家大宅只要存在,這種事情就會不斷發生,我做的一切,真的沒有意義嗎?

小時候我也是看著超人,蜘蛛俠,變形金剛長大的,幻想著有一天能夠幫助別人,成為一個大英雄,可又是什麼時候,我變得自私冷漠了起來,忘記了曾經的存在的善良和勇氣的?我還年輕,難道就要一直自私冷漠下去嗎?

一瞬間我突然有了明悟,人活著,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不管你多麼的不願意,終歸是去要做的,既然如此,何不把必須要做的事做的更好,做出風采,成功者與失敗者的區別,就在於成功者一旦選擇了要做的事,就不會再猶豫,而是全身心的把它做好。

我為什麼就不能做到呢?

看著蘇梅小丫頭崇拜的眼神,所有的煩悶突然一掃而空,笑著對蘇梅道:「你這麼看好我,浪哥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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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仗義


解開了心結,心情很好的跟蘇梅吃了頓午飯,回到辦公室,一邊吞雲吐霧一邊仔細琢磨了下,今天就是十五,到了子時打盆水就能召喚出來吳老六,吳老六是城隍秘書,肯定知道薛家大宅的事,掃聽點內幕,起碼心裡有底氣,何況我也想問問我和李一靈要是收拾了薛家大宅裡面的惡鬼,裡面有沒有我的一份功德?

給李一靈打了個電話,說跟他一起去,問他能不能過了子時再去,李一靈聽完,酷酷的來了一句:「就知道你會跟我去,你這個人雖然不著調,骨子裡的血卻是熱的,子時是陰氣最重的時候,咱倆勝算不大,天一擦黑就得趕過去,你下午請個假,具體的再商量。」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懵了好大一會,這是誇我嗎?想了想才琢磨明白,不著調跟骨子裡的血是不是熱的基本上沒關係,也就是說,我是個骨子裡血還是熱的一個不著調,這特媽不是罵人嗎?

我憤憤不平的找趙興請假,趙興很八卦的問我是不是去解決薛家大宅的事,見我點頭,很痛快的答應了,還讓我回來後把詳細的經過講給他聽,我就不明白,挺大個老爺們八卦之心怎麼就那麼熾烈?

倒了幾趟車,到了殯儀館已經是下午,李一靈正在靈堂指揮一家人安葬事宜,那派頭跟領導似的,指東指西,屁股後面還有男人畢恭畢敬的拿著小本本一項項記下來,眼見我來了,李一靈交待了兩句奔我走了過來。

李一靈給人的感覺是永遠是那麼冷靜,眼神中有著一種滄桑的可怕,雖然嘴角總掛著一絲笑容,看上去卻是那麼嘲諷,可他見了我,眼神就變得不那麼寒氣逼人了,這小子沒什麼朋友,接觸了幾天,我算是他最親密的朋友了,這從他找我攢電腦就感覺得出來。

其實我心裡也覺得溫暖,我在這個城市朋友不多,李一靈就是個面冷心熱的人,雖然吐槽厲害,卻不用擔心他在你背後捅刀子,我笑著迎了上去,李一靈卻停下了腳步,沉聲對我道:「為什麼要子時過後再去薛家大宅,還有,昨天晚上你喊你師傅是吳老六是怎麼回事?」

作為朋友,互相知道底細是很應該的,我也沒打算瞞他,我的經歷說給別人也不信,李一靈不是普通人,肯定會相信我說的,我倆回到他住的地方,那個滿是骨灰盒的靈堂,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李一靈越聽越驚訝,道:「我說你膽子跟兔子似的,怎麼有心敢碰陰陽幽冥的事,原來還有這麼個緣由。」

我無力的解釋:「其實我膽子也不算小,欠著吳老六的債總是個心結,何況現在工作也不好找,星期五有鬼的主持人,還算是比較體面的工作,工資不算少了……」

李一靈聽我說完,朝我笑了笑,道:「你這事,看上去是壞事,但也不是壞事,道家神霄派,是雷法的正宗,久已失傳,你能得到傳承,這是機緣,吳老六雖然讓你幫著積攢功德,但他對你有救命之恩,也算不上強迫,做人知恩圖報還是要的,這樣吧,功德對我來說沒什麼用,你我簽訂個契約,以後我超度的孤魂野鬼,都算是你的功德。」

什麼是仗義?這就是仗義啊,我激動的什麼似的,生怕他反悔急忙問道:「咋定契約啊,趕緊的吧,晚上我請你吃必勝客!」

李一靈想不到我答應的如此爽快,驚訝的看著我:「你特媽就不能謙虛一下?說個不好意思什麼的?我就納悶了,你這不要臉的功夫怎麼練出來的?順著桿子能爬上來不說,還能站在桿子上撒泡尿。」

其實我以前也沒這麼厚的臉皮,可在報社拉廣告的那段日子被人忽悠的次數太多了,本來說的好好的事,答應了在報紙上做廣告,都拍了胸脯子的,等到第二天你再找他,就能裝糊塗,裝傻,然後把事推了,所以打鐵一定要趁熱。

我嘿嘿笑道:「咱哥倆誰跟誰啊,就咱倆這交情,你管我借錢都行,說,一百以內你借多少?」

李一靈顯然被我打敗了,搖搖頭,找了張黃紙,用毛筆在上面寫了幾行字:從今天起,李一靈超度功德都歸徐浪所有,替他還債,落款寫上了自己名字,年月日,然後讓我伸出手去,拿起剪子割破了,擠出一滴血滴在黃紙上,自己也滴了一滴血。

契約簡單到令我驚訝的程度,好奇問道:「這就行了?」

「你還想怎樣,開壇做法?別廢話,跟我在地藏王菩薩面前磕三個頭,燒了黃紙就成了。」

李一靈的屋子擺設很簡單,就一張床,一張木桌子,一張神龕,裡面供封著地藏王菩薩,我跟著他跪在地上,虔誠的磕了三個頭,李一靈燒了黃紙,黃紙化為灰燼的那一刻,我是真心的感謝李一靈,覺得這個朋友沒白交,要成為一輩子的好基友……

我之前一直擔心玩命冒險卻積攢不下功德,畢竟沒什麼本事,李一靈才是主力,要是他超度了惡鬼,不算我的功德,欠吳老六的債就還不上,所以總是提不起精神來,如今算是去了一塊心病,拍著李一靈的肩膀道:「好兄弟,晚上我真請你吃必勝客!」

李一靈鄙視的推開我的手,道:「還是商量一下晚上該怎麼超度薛家大宅那三個惡鬼吧。」

「有你在,那還不是小事一樁,對了,昨天晚上那蠟燭多帶兩根,鎮靈火燭,這名字聽著就高大上……」

「高大上,那是用人的骨灰混雜著艾草做的蠟燭,昨天晚上是最後一根。」

臥槽!我說那蠟燭怎麼有股子怪味,原來是用骨灰做成的,我這叫一個噁心,李一靈從床下掏出一個紙箱子,翻找了半天,找到一件老式的的確良中山裝,遞給我道:「這是我師父留下的衣服,裡面有蠱蟬的絲,你穿在身上,一般的惡鬼不敢招惹你。」

蠱這種東西,聽著就嚇人,而且那件老中山裝實在是太土氣了,又破又皺,現在就連要飯的恐怕都不穿這種衣服了,我有些為難的接過來,抖落了一下,一抖之下,看上去皺褶的衣服立刻就平展了起來,一絲灰塵都沒有,我頓時就精神起來了,之前看不上眼,是沒發現衣服的特殊之處,現在發現了,可就有點捨不得放手。

翻來覆去的琢磨,要是把這件中山裝改成件小西裝,以後出外景主持節目就穿著……想著想著,忍不住嘿嘿傻笑,李一靈疑惑的抬頭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我為啥笑的那麼賊,開口道:「你已經夠傻的了,一笑更傻。」

我對他的嘲諷恍若未聞,把衣服穿在身上試了試,挺合身不說,身上還多出一絲清涼之意,李一靈又從箱子裡翻出個青銅的八卦鏡,吹了吹上面的灰塵,遞給我道:「不指望你幫上什麼忙,不添亂就行了,有這兩件法器護身,可保你無礙。」

「小哥,還有什麼好東西,都拿出來咱們開開眼!」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的裝備,從紙箱子給我的法器都這麼牛逼,我想他用的法器就更牛逼,李一靈明白我的想法,從兜裡掏出昨天那個金剛杵道:「我就這麼一件法器,配合符籙,其它的我用不到。」

「那你把用不到的都送給我吧,我用的到啊。」話一出口,我也發現自己真有點不要臉了,訕訕一笑,李一靈倒是沒笑,認真的看著我道:「法器只是輔助,不是根本,真要有本事,撿根草都能斬妖伏魔,沒那個本事,就是把翻天印送你給你,也得砸到你自己的腦袋上。」

「法器有靈性,是你的機緣總會有屬於你的法器,不是你的,強求不來的,你身上這兩件法器,只能保你一時,以後有機會找一件自己何合用的法器吧,今天就先對付著。」

法器還有這麼多說道?我很認真的聽了進去,李一靈說的平靜,這種平靜似乎蘊含著力量,給了我不少的信心,開口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咱倆合作,一定超度了薛家大宅裡的惡鬼,還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我給自己披上了一層高尚的外衣,立刻就覺得自己無比的高大上起來,李一靈卻搖搖頭道:「所謂鬼,是指人死後魂之精氣與魄之靈性合二為一,鬼性奸詐,多做壞事,不做好事,薛家大宅那三個都是戾鬼,都是在青壯年時期,氣血方剛,偶然凶死,這類死亡,三魂七魄緊緊相抱,屬於不正當的死亡,魂靈不散伺機報仇或洗冤,而且死了已經一甲子,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我本來信心挺足,剛悲壯了一下,就被李一靈潑了盆冷水,頓時有點洩氣,關心問道:「那咱倆有把握超度了它們嗎?」

李一靈沉默了一下:「能超度就超度,不能超度就只能用狠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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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超度


狠招有很多種,鎮,壓,滅,殺,那一種都比超度容易,這就跟現實生活中做壞事容易,做好事不容易是一個道理,李一靈跟我說著鎮、壓、滅、殺、的區別,收拾了一紙箱子的超度用品,趁著天色還早,開車直奔薛家大宅。

到了薛家大宅,太陽還沒落山,之所以這麼早來,也是怕像昨天一樣有靈異小分隊那樣的人來探險,李一靈把車停在薛家大宅門口,用黃符佈置了一個小陣法,也沒什麼大用,但是普通人一靠近,就會鬼遮眼一樣的看不到大門,也就無法進去。

做完這些,我倆進了薛家大宅,夕陽餘光下,薛家大宅裡一片殘敗,秋草枯黃,長的有半人多高,曾經富麗堂皇的大宅,說不出的就有那麼股子驚悚的味道,絕對是拍恐怖片的絕佳好地方。

李一靈沒有我多愁善感,搬著紙箱子上了二樓,他一走,我就不敢一個人繼續站在院子裡悲秋了,急忙跟了上去,如今的我穿著藍色中山裝,腰上還栓了個八卦鏡,多少有了點底氣,上了二樓,李一靈並沒有去那間有梳妝台的屋子,而是找了一間比較乾淨,看上去像是書房的房間佈置。

先是把舊木桌擦乾淨了,攤上乾淨的桌布,掛好桌圍,擺放蠟燭一對,香一把,酒盅三個筷子三雙,供品三盤,都是時下的水果,紙錢是「往生錢」和錫箔摺疊的金元寶,一個小小的香爐,盛滿了小米,壓的很結實,還有一個小小的孔明燈,都備齊了,李一靈對我道:「現在我給你開陰眼。」

李一靈這次給我抹的不是辣眼的牛眼淚,而是清明露水泡柳葉密封了三天的露水,一邊在我眼睛上塗抹一邊唸誦咒語:「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來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火,賜我法眼觀陰陽!」

雙眼在柳葉的擦拭下,感覺涼絲絲的,跟夏天喝雪碧的感覺一樣,很是清爽,李一靈唸完咒語,讓我睜開眼睛,這會太陽已經落山,夜風漸大,花草有些摩擦之聲,一輪明月升起,整個世界在我眼中煞是安靜。

「天黑了,陽氣還未散盡,現在去引魂,你就跟在我身邊,不要亂動,更不要亂喊,有孤魂野鬼出來搗亂,就用八卦鏡去拍,走吧,耽誤的越晚,對咱們越不利。」

李一靈帶我走下二樓,從隨身的軍挎裡掏出一個燈籠來,古香古色的卻小的可憐,看上去跟玩具似的,點燃了裡面的蠟燭,小小的燈籠散發出幽藍的光芒,光芒不大閃閃爍爍,李一靈口中唸唸有詞,頗有韻律。

李一靈神情肅穆,宛如一個打更的,先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奇怪的是,並沒有看到什麼惡鬼孤魂,隨即又走回大廳,唸誦聲也大了起來,我聽的很清楚,他念的是:「天法法地法法,拜請陰山老祖放陰法,放出五鬼叫魂法,直入薛家中,無論大小叫起神魂隨我走……吾奉陰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

隨著咒語聲在大廳飄蕩,大廳左右兩側,突然亮起兩團碧綠的鬼火,漂浮著靠了過來,我嚇了一跳,躲在李一靈身後,探頭去看,就見薛家老鬼和他那個傻兒子,漂浮著靠了過來,他倆看上去有些呆板,臉色都的慘白慘白的,都穿著長袍馬掛……飄的很緩慢,卻很真實,這種感覺就像是看老舊的皮影戲,而皮影戲裡那些驢皮影都活了過來。

兩個厲鬼靠過來,飄到李一靈身後,嚇得我急忙躲到一邊,李一靈見我驚慌,沉聲道:「別怕,燈叫引魂燈,是我師父做出來的,燈芯是用引魂符做的,用來斂聚陰魂。」

恐懼心理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當有人在你身邊,跟你說話的時候,恐懼心就不會那麼強烈,何況兩個鬼東西已經被李一靈控制住了,木偶一般,只要不凶狠撲上來,也就沒什麼可怕的,神秘的東西總是能吸引人,我雖然害怕,卻也起了好奇的心思,忍不住問:「小哥,我在電視上看到超度一般都是和尚,你這是個什麼手法?」

對於初進靈異圈子裡的我來說,多問,多學,總是沒有壞處,李一靈腳下的步伐很輕緩,他一動,身後兩個鬼物就跟著一動,邁那隻腳都一樣,很像是軍訓教官帶了兩個學生在學齊步走。

李一靈緩慢朝樓上走,跟我解釋:「超度並不是佛家的專利,道家也有超度的法門,我這個辦法是綜合了的,比較管用,你要積攢功德,以後就少不了要超度孤魂野鬼,你記住,超度跟年紀沒有關係,不是是個和尚道士就超度的,也不是能看見就能超度,超度亡魂就像法官辦案,得有某方面所賦予的權力才行。超度,也與修道的道行或者使命有關。你師傅是神霄派的,你屬於道家,道家的超度,有道術超度的,也有道行超度的。」

「還有的人是符命超度,有弘法與修廟的大因緣,而與眾結緣、自出生就帶有這種天命,不用修煉就能超度亡魂。這是命中帶的法印法能法令,當然,也有誦經、做法事、做道場來超度亡魂的方式,一定要心誠,要有道行才行。」

「還有這麼多學問?」我好奇的問。

「學問是一方面,還要有機緣才行,就像這次,要不是你我偶然相識,我也不知道薛家大宅有三個戾鬼,要不是你要積攢功德,我恐怕會收降,不會去超度,這就是機緣。」

「就是巧合唄,你整的還挺高深。」我不以為然的說了一句。

「巧合你大爺啊,怎麼就那麼沒文化呢?不是機緣,誰願意平白無故來找這個麻煩?都是有人請才會幫忙超度,那有沒事滿世界給人超度的?你以為開壇祭法不花錢的啊?這次也就是趕上了,為你積攢功德,否則老子有的是辦法對付這三個戾鬼。」

「小哥,你幫助我積攢功德,也是功德啊,咱這是做好事呢,就不談錢了,談錢傷感情!」

李一靈冷笑一聲:「談錢傷感情,不談錢就傷身了,給你講個故事吧,有位華智仁波切大師,一次他路過一個地方,一個牧民死了丈夫,請一個喇嘛超度,喇嘛一邊唸經,一邊心裡算計,自己唸完經後主人家能不能供養給他那匹好馬。喇嘛的心念一動,亡魂就感知到了,亡魂非常憤怒。正好,華智仁波切以神通看到亡魂的憤怒,於是,就以神通力直接超度了亡魂。唸完經,牧民給喇嘛一匹馬,把華智仁波切看作要飯的,給了一小瓶酸奶。可見,不是別人請來的,也就不值錢了,就那一瓶酸奶,連肚子都填不飽,更不要回覆神通了,你當消耗神通就像喝水那麼簡單?三五天能恢復精神就算不錯的了。」

李一靈絮絮叨叨的也不嫌煩,聽得出來他是真懂,也真沒把我當成外人,我把他說的這些牢牢記在心中,琢磨著以後學會超度了,功德要給吳老六,是積攢不下了,但有了李一靈的這個說法,攢點錢還是很有可能的。

功德是個什麼玩意?我其實並不清楚,但知道那玩意不當吃不當喝的,遠不如人民幣來的實在,如果要是超度既還了吳老六的債,還能掙點錢花花,那我就非常樂意助人為樂,幫人超度了。

我很是興奮,忍不住傻樂出聲,李一靈看了我一眼,鄙視道喃:「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怎麼認識了你這麼個貪財的朋友。」

我直接過濾掉了他的話,又問他超度一次該收多少錢,這次李一靈不搭理我了,小心將兩個戾鬼引到二樓,走進有梳妝台的屋子,又開始唸誦咒語,吳瓊花也顯身出來,迷迷茫茫的跟著李一靈。

小心帶著三個惡鬼回到擺好法壇的屋子,李一靈從懷中掏出三張黃符,朝地上一甩,三張黃符飄落在法壇前面,距離幾乎都一樣,李一靈引導下,三個戾鬼飄著各自站在一張黃符上,李一靈明顯的鬆了口氣,對我道:「我開始做法超度,你幫我護法。」

護法,聽這詞就感覺老牛逼了,但怎麼個護法就不知道了,懵懵問道:「咋護法?」

」護法就是在旁邊看著,只要沒人來搗亂就行了,你以為咋護?拿把刀站在這?」李一靈嗆了我兩句,邁左腳走到壇前,取香三支在南面的蠟燭上點燃,右手拿香左手每個手指的頂節壓在右手相對一指的指甲上,朝東方三禮,然後用左手將一根插在中間,一根插在離中間香一釐米處,最後一根插在距中間那根的南面一釐米處。

一瞬間天地彷彿都肅穆了起來,場面跟黑社會開香堂似的,令我大開眼界。

李一靈肅穆了一下,高昇唸誦:「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皆成大道力,以伏諸魔精,空中何灼灼……」

誦經之聲肅穆莊嚴,十分好聽,此刻我身心竟然有一種超脫的感覺,三個戾鬼在咒語聲中,身上的藍色光芒越來越盛,可就在超度了一半的時候,薛家老鬼的身軀突然發出血色光芒,一股令人恐怖的煞氣從他身上蔓延,掙脫了黃符的束縛,猛然朝我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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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薛家老鬼


忽如其來的驚嚇,別說是個鬼,是個人也得心驚半天,更不要說一個死了幾十年,身上冒著血紅光芒的老鬼了,那是真特媽的嚇人,主要是我也沒準備,先前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的讓我產生了懈怠,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李一靈倒是反應過來了,可他做法超度到一半,正是耗費心神的時候,要是忽然停止,必然會身受重傷,也就沒有人能止住三個戾鬼,那時候更糟糕,我被老鬼撞得倒飛了出去,感覺跟被呼嘯而來的汽車撞上沒有區別,眼前一黑,身上竟然沒感覺到疼,忽悠一下子就出去了。

還沒等跌落到地上,脖子上一緊,多了個類似繩套一樣的東西,然後就摔倒了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被拖動著出了屋子,從我被撞飛到被拖出去幾乎在瞬間完成,快的簡直駭人聽聞,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被拖到了有梳妝台的那間屋子。

砰的一聲,老鬼把我甩到靠窗戶的牆上,這會感覺到疼了,胸口一悶,腦袋也犯迷糊,一個勁的發懵,我驚魂未定的向前看去,月光下,老鬼手中有一串漆黑如墨的念珠,散發著濃濃的死氣,與他身上散發的紅色氣息相輔相成,讓人心驚膽顫。

老鬼手一揚,念珠盤旋在空中,黑色的氣息向外擴散,形成一個圈子,把我和老鬼籠罩其中,我突然明白過來,先前老鬼溫順的等著超度,是一個陰謀,他在等待時機,可現在才想到是陰謀實在是太晚了,束手無策的我茫然瞧著老鬼。

老鬼咯咯……陰笑起來,慢慢轉過身來,很電影裡面的慢鏡頭似的,一雙眼睛血一樣的紅,,身上老舊的長袍馬褂冒著絲絲紅色不祥的氣息,一張臉煞白煞白的,凶狠的盯著我。

都成這B樣了,還朝著我笑?我感覺受到了侮辱,那是因為我在做好事,要超度了他,他卻恩將仇報,算計了我和李一靈,憤怒使我忘記了恐懼,想起身上還帶著八卦鏡呢,從兜裡掏出來,拎在手上,身上也不知道那來的力氣,嗖的一下就爬起來了,怒吼一聲給自己壯膽:「笑你大爺啊!」

我很勇猛的朝著老鬼狠狠拍去,八卦鏡反射月光的光芒,閃爍著銀白的光輝,去勢很猛,可以說是哥們這二十多年來氣勢最猛的一次,那知道,薛老鬼的身手竟然出奇的好,忽悠一閃,躲開了我勢在必得的一擊。

哥們當時的反應非常快,眼前那老鬼忽悠一下沒影了,我並沒有傻乎乎的一愣,或是停下來跟電影裡演的那些傻.逼似的四處尋找,而是一個閃念,老鬼躲開,其實並不壞,趁這功夫,不就逃脫他掌心了嗎,直接跑出去找李一靈匯合,再像辦法對付這老犢子。

想像是美好的,現實卻太骨感了,就在我眼前失去了老鬼的蹤跡,腳下加了把勁要逃出去的時候,頭頂上念珠散發出來的黑色氣息,宛如一堵厚厚的牆,還帶有彈性,於是我就被彈回來了,砰!的又撞回到牆上了。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驚恐之下,忍不住高聲呼喊:「小哥,快來救我!」

李一靈沒有回應,但我還是聽得出他咒語聲中的焦急,這一刻我心有明悟,知道李一靈不是不來救我,而是他也到了關鍵的時刻,本來我是該給他護法的,卻成了這個樣子,我很慚愧。

我沒有再喊,生怕擾亂了李一靈的心神,我相信他做完了他該做的一定會來救我,同時心裡暗暗納悶,老鬼剛才要是去撞李一靈,他肯定跟我一樣,同樣躲避不開,這老犢子幹什麼就跟我過不去,難不成是看我好欺負?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麼一個可能,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狠狠的盯著老鬼,老鬼卻是沉靜如淵,頗有氣勢,呼的一下飄到我跟前,嚇了我一跳,急忙跳了起來,想著跟他繞圈子,但我是用走的,人家是用飄的,剛一動彈,那老鬼就到了我眼前,伸出手來抓我。

根本就沒有躲避的可能,但還是下意識的閃了一閃,誰知老鬼的手碰到我身上,忽地發出嗤一聲響,從他手上冒出一股白煙,老鬼咦的聲道:「怪不得摔你摔得這麼重都沒昏過去,原來穿著件法衣。」

對啊,有法衣護身,還怕他個毛?我立刻就精神了起來,舉著八卦鏡對他道:「快放我出去,別跟我嘚瑟啊,我生氣是很嚇人的,一不小心就弄死你了……」

「小東西,還敢嚇唬我。」忽悠一下,老鬼就到了我身邊,我感覺脖頸子一陣冰寒,整個人就被他提留了起來,老鬼咯咯笑道:「衣服碰不得,你脖子上沒有衣服吧。」

臥槽他大爺的,你說他都死這麼多年了,怎麼還這麼奸詐?我很無語,陰寒侵體,感覺跟被關在了冰箱裡似的,冷的我一個勁的打哆嗦,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這次真撲街了,閉上眼睛等死,半天沒有動靜,薛老鬼也不把我放下去,脖子都快抽筋了,身上更是冷的不行。

疑惑的睜開眼,老鬼威風凜凜的站在那,像是再等李一靈前來,我很納悶,老鬼為什麼不弄死我?更納悶他一個死了六十多年的老鬼為什麼不願意被超度?忍不住道:「老犢……我們好心超度你,為什麼還要害我?」

「老夫當年帶兵縱橫東南五省,用得著你來超度?」薛老鬼的語氣冷冰冰,還帶著一絲不屑,我想起來薛老鬼活著的時候不是普通人,曾經也是風雲人物,帶過兵,真正的軍閥,手掌大權,心狠手辣的人物,不過是戰敗了,無可奈何從做了寓公。

我又想起來他最後信佛,還辦了個佛社,既然從善了,要是勸勸他,是不是就能放了我?急忙道:「你不是皈依佛門了嗎?還辦了個佛社,棄惡從善,你今天做的這事,可不太友好啊。」

「咯咯……信佛,你以為老子真信嗎?不怕告訴你,老子這輩子只信自己,有刀則屠,無刀成佛,皈依佛門也是讓以往的仇家看看,老子信佛了,為以往的殺戮懺悔了,誰還好意思找我的麻煩?咯咯……沒想到,你還挺相信……」

臥槽,這個老不要臉的,竟然如此偽裝,我一直覺得自己臉皮挺厚,關鍵時刻也能不要臉,但跟這老畜生一比,哥們簡直純潔的像是一張白紙,事到如今,我已經多少明白了這老犢子為什麼不願意被超度了,他心不誠,知道去了冥府沒他的好果子吃,所以賴在薛家大宅裡,既然如此,那吳瓊花說的就是真話了,這老犢子……

我很鄙視薛老犢子,但形式差強人意,還是想勸他放了我,對他道:「你要是不願意被超度,躲起來就行了,抓我幹什麼玩意?」

老犢子咯咯……陰笑,還沒等回答,門外傳來李一靈冷靜的聲音:「我來猜猜看,你看我猜的對不對?」

李一靈終於是趕來了,我心頭一喜,抬頭去看,心理卻咯噔一下,李一靈的情形不太妙,他本來臉色就白,現在更是蒼白的沒有了一絲血色,就連嘴唇都成了白的,臉頰上不斷有豆粒般大小的汗珠不停滾落,身軀看上去十分虛弱,腳下輕浮,只有那一雙眼睛,仍是黑亮的嚇人,沒有絲毫變化。

李一靈這個樣子能救得了我?不知為什麼我心裡忽地一酸,死就死了吧,不能把李一靈拖下水,哥們雖然膽小,還沒活夠,但也是個講義氣的,忍不住朝他喊:「小哥,你快走,等你恢復了來給我報仇!」

李一靈看也不看我一眼,雙眼緊緊盯著薛老鬼,沉聲道:「念珠是件高僧加持過的法器,上面有慈悲的法力,你死的時候,鮮血濺在了念珠上,念珠的慈悲之力將你的魂魄護住,把整個薛家大宅籠罩在其中,這也是為什麼你和吳瓊花和你那傻兒子死了,變成了戾鬼,卻沒有鬼差來抓,它們也出不去的原因,我說的對嗎?」

薛家老鬼咯咯陰笑,也不說對不對,李一靈不用他回答,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本心凶惡,殺人太多,報應太大,念珠的慈悲力根本化解不了你的惡果,但念珠畢竟沾染了你的氣息,還是保護住了你,而你也不願意踏上陰陽路,因為你作惡太多,知道到了冥府沒有你的好果子吃,所以你很安心的躲在宅子裡。」

「隨著一年年過去,你身上的凶氣越來越重,感覺鬼差已經奈何你不得了,你想要出去,卻發現念珠的慈悲力在,你就永遠也不可能出得了大宅,你這樣的梟雄,當然不甘心永遠被困在這裡,於是你想出了一個辦法,把念珠污濁了,你就可以逃出大宅,在人間遊蕩,而當年死在薛家大宅裡的那些人,魂魄不散,變成鬼後,都被你一個個的吃了,我說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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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撞撞球


鬼能吃鬼?我聽得這叫一個好奇,頓時就覺得脖子沒那麼難受了,等著李一靈繼續說下去,李一靈卻突然沉默了起來,薛老鬼鬼咯咯陰笑道:「你說的沒錯,宅子裡那些鬼都被我吃了,沒什麼不能說的,它們除了我家下人就是我的仇人,吃了也沒什麼不對,念珠上的慈悲力被冤煞之氣衝撞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下兩個,我不想跟你為難,只要你把最後兩個給我送過來,我就把你兄弟放了,你看如何?」

我能活到現在,薛老鬼一直不動手,原來是在等李一靈拿吳瓊花和他那個傻兒子來換,逼退我和李一靈,他吃了傻兒子和吳瓊花後,就有力量將剩下的兩顆念珠上的慈悲力沖掉,他就可以逃出被困了幾十年的薛家大宅了。

薛老鬼如此狠毒,竟然連兒子和兒媳婦都要吃了,真是個老畜生,我一邊暗罵薛老鬼是個畜生,同時也很納悶,這麼多年了,薛老鬼為什麼不抓了吳瓊花和傻兒子吃了,非得要等李一靈困住了他倆,劫持我了來交換?

難道是薛老鬼一直抓不住它倆?還是他把所有的鬼都吃了後,感覺到孤單寂寞冷,留著兒子和吳瓊花最後吃?我正在胡思亂想,李一靈毫不猶豫的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和你傻兒子和吳瓊花更是沒什麼交情,我去把它倆給你帶來。」

李一靈如此痛快答應了薛老鬼的條件?可不像他的風格,我楞了一下朝它看去,就見他眉頭向上挑了一挑,似乎是什麼暗號,我立刻就明白了這小子是在用緩兵之計,李一靈看了看我,轉身就走。

我以為他很快就能回來,沒想到走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被薛老鬼提留在手裡,身上都冷的冒白煙了,多哆哆嗦嗦的道:「都談好條件了,你把我放下來一會唄,我快凍成冰棍了。」

薛老鬼哼的一聲把我放下來,一隻手卻還掐在脖頸子上,我也沒辦法,只能是任由他掐著,又等了那麼三五分鐘,李一靈彎著腰,貓一樣的走了進來,手上拽著一根細細的紅繩,身後拉著兩個被紅繩捆綁的跟粽子一樣的吳瓊花和傻鬼。

走到離被念珠罩起來的圈子三米左右的距離,李一靈停了下來,輕輕退到兩個鬼物的身後,這兩個鬼東西感覺到了不妙,呲牙咧嘴的掙扎,身上不斷冒著黑氣,李一靈沉聲對薛老鬼道:「我把它倆帶過來了,可以交換了。」

「你把紅繩放到圈子外,退到門邊去。」薛老鬼對李一靈很是忌憚,李一靈卻是異常聽話,把紅繩小心放到念珠黑氣籠罩的邊緣,後退到門口,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薛老鬼,薛老鬼得意的咯咯……陰笑,竟然沒有放我離開的意思。

李一靈退到門邊,突然一抬手,中指還套著一根紅繩,沉聲道:「你不放了我兄弟,我還能把它倆拽回來,你信不信?」

薛老鬼的笑聲戛然而止,我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氣很是濃郁,知道他是生氣了,生死關鍵時刻,我急忙提醒薛老鬼:「他脾氣不好,生氣了連老太太都打,說到做到,你最好還是聽他的。」

薛老鬼陰森森的看了看我,又陰森森的看了看不動聲色的李一靈,對著懸浮在空中的念珠吹了口氣,一口陰氣吹出來,念珠滴溜溜一轉,在所有漆黑如墨的珠子串上,有兩顆並沒有變黑,仍是醬紫的木頭顏色,不過在黑氣的遮掩下,很難看的出來。

傻子都知道這兩顆還沒變黑的珠子必然是放我出去的缺口,我很想趁薛老鬼不注意竄出去,奈何這老畜生奸猾無比,一隻鬼手始終在我脖子上,慢慢推著我走到念珠邊緣,藏身在我身後,到了邊緣,他朝地上的紅繩吹了口氣,那紅繩就到了他手中,他拽著紅繩,先是把吳瓊花拽了進來,然後一點點的把我往外推,當推我到邊緣的時候,突然停住了,對一靈道:「一起放手!」

李一靈點點頭,舉了一下紅繩,薛老鬼十分謹慎,喊了個一二三,當看到李一靈鬆手放掉紅繩的時候,使勁把我朝外一推,我踉蹌就朝李一靈跌了出去,力道很大,根本無法控制身體,很明顯這是薛老鬼故意的,他還是提防著李一靈。

我很想控制住身體,但全身凍的僵硬,身體不聽使喚,何況也沒經驗,畢竟交換人質這種事只在電視上看到過,我特媽還是個升級版,竟然被一老鬼給綁架了交換人質,跟誰說理去啊?

我情不自禁的朝著李一靈撲了過去,李一靈眼睛一亮,朝我張開了手,似乎是要將我接住,我當時就有一種見到了親人的感覺,這叫一個內心火熱加委屈,眼見著李一靈就要接住我,這小子突然朝我使勁一扒拉。

我立刻就摔到一邊去了,李一靈右手上的金剛杵猛然朝著那兩顆還沒染成黑色的念珠上甩了過去,黑暗中一道金光閃現,啪!一聲脆響,打在一顆念珠上,金剛杵上面的法力感染了兩顆還沒染黑的念珠,產生一股奇異的法力波動。

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像是一股超聲波,念珠上面的黑氣頓時被逼退,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薛老鬼沒料到會有這般變故,尖叫一聲去拉紅繩,誰知李一靈動作快的嚇人,在金剛杵飛出去的同時,跟魔術師似的,手中又多了一張黃符,跟在金剛杵後面,當念珠露出空隙的時候,黃符朝著薛老鬼激射而去。

李一靈算計的恰到好處,薛老鬼想不到李一靈比他還奸猾,立刻就吃了大虧,被黃符打在身上,倒退著飛了出去,操蛋的是,他身後是開著的窗戶,忽悠一下的飄出了屋子,然後掉在地上的念珠也一下子就飛了出去。

李一靈快速竄了過去,撿起地上的金剛杵,朝我大喊一聲:「別發傻,抓住紅繩,別讓它們跑了……」喊聲中,抓著金剛杵一躍而起,從二樓的窗戶跳了出去,臥槽,老式的建築,樓層都高,至少有三四米的高度,李一靈想都沒想就跳下去了,這勇氣,實在令我讚歎。

我楞了楞神,急忙跑過去撿起地上的紅繩,使勁拽著,探頭朝樓下看去,就見李一靈揮舞著金剛杵追在薛老鬼的身後,我剛想喊兩嗓子助助威風,紅繩猛地向後一拽,差點把我拽了個跟頭,回頭一看,吳瓊花和那傻鬼使勁在掙扎。

我嚇了一跳,使勁拽著紅繩,發現這兩個鬼東西被綁的很結實,只能胡亂掙扎,掙不脫紅繩的捆綁,頓時也就有底氣起來了,又怕這兩個鬼東西跟薛老鬼一樣從窗戶跳出去,急忙把紅繩拴在了手腕上,努力把窗戶關上。

關上了窗戶,我忍不住鬆了口氣,起碼這兩鬼東西飄不出去了,那老鬼也飄不進來,暫時安全了,一口氣還沒等松完,我突然就被拽了個踉蹌,回頭一看,傻鬼跟殭屍似的在哪蹦呢,他一蹦我就被他拽的一動。

我使勁一拽紅繩,大聲罵道:「別特媽蹦了,老實點!」

話剛說完,吳瓊花猛地朝我撞了過來,我以為它倆身上被紅繩綁著,起不了什麼幺蛾子,還是小看了戾鬼的能耐,它們在李一靈手上的確是沒有辦法,換了我就不一樣了,我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吳瓊花撞到了身上。

我閃過一個念頭:這鬼娘們是要附我身!接著就見身上的藍色中山裝閃過一道特別隱晦的光芒,吳瓊花一聲鬼叫,倒飛了出去,那鬼娘們不知道我身上中山裝的厲害,使勁撞我吃了大大虧,但我手腕上繫著紅繩,這玩意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無比結實,非但沒有斷折,反而慣性之下把我帶的飛了出去,我一飛出去,又帶動傻鬼,三個跟滾地葫蘆一樣在地上滾了滾。

暈頭轉向的我剛站起來,吳瓊花彷彿找到了竅門,忽悠一下子又朝我撞了過來,我就納悶了,哥們身上穿著中山裝呢,你又附不了我身,又撞不壞我,怎麼還傻乎乎的朝我撞?我急忙去躲,身後傻鬼見吳瓊花撞我,怪叫一聲也撞了過來。

我躲開了前面的吳瓊花,沒躲開後面的傻鬼,幸好有中山裝護身,沒有咋地,卻被他撞得忽悠一下飛了出去,還沒等落地,那邊吳瓊花猛地也朝我撞了過來,我雙腳還沒等落地呢,就又被撞飛了,然後那傻鬼又撞了過來……

兩個鬼東西被紅繩綁的跟粽子一樣,手腳都不能動,但人家能飄,雖然我身上穿著中山裝它們附不了我身,還得被反彈出去,拿我無可奈何,卻是能撞我,反彈的力道對它們管用,對我也管用,我突然發現,這一招很是陰損,此時的我像是一個撞撞球,被人撞來撞去的,根本落不到地上,而且頭很暈,身上被撞的很疼。

我就在兩個鬼物中間,來來回回的被撞來撞去……撞得是全身疼痛,頭暈眼花,這叫一個惱火,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吧?把老子當球耍了這是?憤怒之下,狠心咬了下舌頭,咬出血來,劇烈的疼痛,讓我精神振作了一下,朝著吳瓊花呸的一口吐了出去。

舌尖血闢邪,吳瓊花急忙扭頭躲開,把我閃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眼前正好是剛才我掉在地上的八卦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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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勇氣


我也是爹生媽養,喝小米粥長大的,就算是慫了點,也不能可著勁的欺負啊,把我當成了撞撞球了?心裡這叫一個憋屈,要知道哥們當年上學的時候,也是砸過老師家玻璃的牛逼人物,頓時一股怒火在我胸膛熊熊燃起,惡向膽邊生,一把抓過八卦鏡,彈簧似的從地上一躍而起,抬手就朝衝我撞過來的吳瓊花掄了過去。

「臥槽尼瑪的,撞我撞上癮了是不是,老子今天弄死你!」口不擇言的朝著吳瓊花一陣猛掄,人一急眼,就不知道害怕了,不害怕,膽氣就壯,膽氣壯,陽氣就足,加上我氣勢洶洶,竟然把個吳瓊花拍的吱哇亂叫的躲竄。

果然是鬼怕惡人,老子就惡個讓你瞧瞧!我一個箭步就追了過去,朝著吳瓊花使勁猛拍,一邊拍,一邊罵:「讓特媽你撞我,讓特媽你把我當撞撞球……」吐沫橫飛,氣勢很足,效果卻不怎麼明顯,鬼沒有實體,只有個輪廓,或者說只是一團氣體,普通的物理攻擊,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就算是法器的八卦鏡,掄在吳瓊花身上,也不過是砸得她變形而已,很快她又能恢復正常,跟遊戲裡會自己補血的npc似的。

跟鬼打交道次數不算少了,佔上風還是頭一次,我精神頭那叫一個足,卯足了勁狠拍,拍的吳瓊花身上直冒白煙,這叫一個過癮,忘了身後還有個傻鬼。傻鬼眼見我把他媳婦拍的直冒黑氣,惱怒起來,怪叫著撲了上來:「讓你睡我婆娘,讓你睡我婆娘……」

傻鬼活著的時候傻,變了鬼還是那麼傻,但傻有傻的好處,沒有畏懼,他根本無視我手中的八卦鏡,眼裡只有他媳婦,猛地朝我一撞,我正在追殺吳瓊花,殺的性起,根本沒有防備,猛地被傻鬼撞的超前撲了過去,正好撲在尖叫的吳瓊花身上,一起滾在了地上。

傻鬼看到這一幕,像是被刺激到了,變得瘋狂起來,跟條大魚似的,直愣愣的朝著我撲了過來,張開大嘴朝我腦袋就啃,等我反應過來,傻鬼已經壓在我身上,身下的吳瓊花冒著陰氣,上面的傻鬼冒著陰氣,我就跟漢堡裡的炸雞塊一樣,被夾在了中間。

教訓啊,人不管在多得意的時候,都不能放鬆了警惕,我也算是機靈,就地一滾,還是慢了一拍,被傻鬼一口咬在了肩膀上,那叫一個疼,這種疼以前從未體驗過,帶著麻癢的鑽心疼,冷汗瞬間就冒出來,好在中山裝又替我擋了一劫,只是疼,卻沒有流血,情急之下,握著八卦鏡反手朝傻鬼腦袋上拍了過去。

砰!的一聲,傻鬼被我拍飛,剛要站起來,吳瓊花忽然又朝我撞過來了,多虧這兩鬼東西被紅繩綁的緊,否則哥們真就交待在這了,可他倆畢竟是鬼,行動比我快多了,而且折騰了這麼久,我有些體力不支,開始氣喘,平時不鍛鍊的惡果開始顯現。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為什麼?憋屈之下,我眼睛也紅了,怒吼一聲朝著離我最近的傻鬼拍了過去,如此氣勢之下,要是有點理智的,必然會躲一躲,傻鬼是個傻的,眼見了我壓住他媳婦那一幕,他就不僅是傻的了,而是變成了瘋鬼,非但沒有躲避,反而呲牙咧嘴,臉色鐵青,猙獰的都變形了,朝我狠撞了過來,那氣勢竟然比我還足。

我沒嚇唬住傻鬼,反倒被傻鬼這氣勢嚇了一跳,就在那麼一瞬間,我心裡突然覺得很悲哀,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委屈求全,遇到強勢的就躲避,我要躲避到什麼時候?我去他大爺的,老子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這一次我決定不在躲避,一咬牙一跺腳,揮舞著八卦鏡迎了上去,很是悲壯,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回家吃飯的氣概,或許有人覺得我裝.逼,但當時我是真豁出去了,也體會到了那種無可奈何的悲涼。

有中山裝護體和八卦鏡在手的情況下,傻鬼還是沒能硬過我,他雙手雙腳被綁住,只能用頭來頂,我手中卻有八卦鏡,所以輸贏不言而喻,那就是哥們贏了,八卦鏡被我掄圓了砸在了傻鬼頂過來的腦袋上,直接將傻鬼像甩爛泥一樣的打到了牆上,發出一陣類似狼嚎的慘烈叫聲。

我一發狠,吳瓊花膽怯了,朝著門邊飄忽,我卻是更加奮勇起來,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想著追上去把這倆鬼玩意砸個半殘,省的跟老子找麻煩。

可惜的是,得意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就在我剛要衝過去再給傻鬼兩下狠的,身後突然傳來李一靈的喊聲:「小心!」

情不自禁的回頭去看,薛老鬼不知道什麼時候竄了回來,帶著一身血紅的煞氣,十指如刀,凶神惡煞的朝著我面門狠抓,李一靈跟在他身後,一身血跡,身上熱氣直冒,手中的金剛杵上面黑氣繚繞,顯然也沒佔了便宜。

不躲的是傻子,我哪裡還敢繼續去拍傻鬼,急忙往旁邊一閃,薛老鬼氣勢很足,卻是對我不聞不問,猛地一個停頓,抓住了要逃的吳瓊花,血紅是煞氣然一團詭異妖豔的火焰,吳瓊花的臉在血紅的煞氣下,開始變形,十分的詭異難看,薛老鬼張嘴朝吳瓊花咬了下去。

我眼睜睜的瞧著薛老鬼要吃掉吳瓊花,驚懼之下,根本來不及動作,李一靈臉色蒼白,掏出一張黃符,嘴裡唸唸叨叨的正在施法,一時間也趕不上來,關鍵時刻,傻鬼看見薛老鬼抓住了吳瓊花,突然身上的黑氣蒸騰而起,似乎把整個屋子都籠罩住了,隱約的我聽到一陣瘋狂卻帶著哭泣的聲音,大喊:「爹,你不能睡我婆娘啊,啊,啊……」

那是一種痛到極致,瘋狂到無可奈何的呼喊,絕望的情緒立刻就感染了我,特媽的,薛老鬼當年一定是扒灰,睡了自己的兒媳婦,卻被傻兒子看到,成了心病,傻的更厲害,這老畜生,到底有多不是人,才能幹出這種事來?

傻鬼猛然朝著薛老鬼撞了過來,瘋狂到了極致,薛老鬼冷哼一聲,猛然伸出手來,那是一雙血腥的手,上面滿是血跡,帶著濃郁的血腥味道,忽然就變的很長,一把抓住傻鬼拽了過來,看道眼前的一幕,我突然回過味來,薛老鬼上來就抓吳瓊花,為的就是把傻鬼給引過來,因為他要是去抓傻鬼,吳瓊花不會這麼激動,也不會瘋狂的猛撞,更不會去搭救傻鬼,只有抓住吳瓊花,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抓住宅子裡最後的兩隻戾鬼。

薛老鬼死了還如此好算計,我心裡不由得一陣陣發寒,根本沒有勇氣做些什麼,李一靈唸完了咒語,還在快速的捏決,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朝我喊道:「別讓他得手,否則咱們都得死在這!」

我感覺有些荒誕,為了活著,就得拚命,不拚命就活不下去,這是一個不可解的悖論,很明顯李一靈需要時間,而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李一靈全身血跡斑斑,看著我眼神滿滿都是鼓勵,我心中忽地就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了,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有我珍惜和守護的東西,比如說友誼,我和李一靈認識也不過才幾天而已,彼此卻有了過命的交情,我知道他是真拿我當朋友了,而我又何嘗不是?

李一靈是孤獨的,我又何嘗不是孤獨的?在這個冷漠的世界,當有一個能跟你同生共死的兄弟,那就好好珍惜吧,人活著,有時候並不是只為了自己,我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手中的八卦鏡,對著李一靈喊:「你看著,哥們不是孬種!」

怒吼一聲朝著薛老鬼衝了過去,人在無所畏懼的時候,也就無所謂怕不怕了,此時我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薛老鬼吃了傻鬼和他媳婦,薛老鬼自以為看透了我,覺得我沒有勇氣,更沒有那個膽量對他動手,所以根本沒有防備,側身對著我,似乎都懶得看我一眼,一邊啃咬吳瓊花,一邊盯著李一靈,他所忌憚的只有李一靈。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懦弱如我,也有雄起的時候,他雙手一手抓著吳瓊花,一手抓著傻兒子,雙眼血紅血紅的,已經啃掉了吳瓊花半個肩膀,嘴角黑氣和血腥的煞氣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陰森恐怖,吳瓊花努力掙扎尖聲嘶喊,聲音之淒厲,震動的整座公館都在顫抖。

我掄圓了胳膊照著薛老鬼的腦袋就砸了過去,這一下起到了偷襲的效果,薛老鬼結結實實的挨了我一八卦鏡,腦袋都砸憋了,冒著血紅的煞氣,雖然對他造不成太大的傷害,但還是對他造成了傷害,薛老鬼身上血煞的氣息紛亂,傻鬼使勁一扭,尖叫一聲,飛了出去,薛老鬼萬萬沒想到我敢動手,竟然有些錯愕的轉頭看我,隨即凶狠的伸出滿是血跡的手,朝著我脖子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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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困獸猶鬥


薛老鬼來抓我,我想也沒想就迎了上去,以為能跟他來個硬對硬,就算不如他,也能硬氣一把不是,悲劇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薛老鬼根本不跟我硬碰硬,他那血腥的鬼爪子突然拐了一下,像是條詭異的活蛇。

我沒有打著他,而他卻抓住了我的手腕子,如鐵鉗般一捏,鑽心的疼痛帶著陰寒煞氣,瞬間感染了全身,整個右手都像是不存在了,更無法握住八卦鏡,掉到了地上,不僅如此,還把系在我手腕上的紅繩也給掐斷了。

豆子一樣的冷汗從我臉頰上不斷流淌,疼的我往上一蹦,大叫道:「臥槽,臥槽……」

我玩了命的掙扎,不停的亂蹦,是真疼啊,完全是無意識的上躥下跳,情急之下的亂蹦使得薛老鬼一時間竟然奈何我不得,反而被我帶著忽忽悠悠的,也就是片刻的功夫,薛老鬼使勁一拽,我就倒在了地上,眼睜睜的看著他抬腳朝我心窩上踹了下來。

濃郁的血腥煞氣自上而下,力道相當兇猛,絕對不亞於一把鐵錘砸下來,我使勁的朝旁邊一滾,沒滾動,手還被薛老鬼拽著呢,就在這危機時刻,李一靈終於是唸完咒捏完決了,手中的黃符包住金剛杵,使勁一抹,金剛杵上的黑氣消失殆盡,重新煥發出耀目金光,接著李一靈朝薛老鬼甩出了黃符。

黃符激射而出,正好替我擋住了薛老鬼那一腳,黃符散發著霸道氣息,猛然將薛老鬼掀飛,李一靈腳下踏著怪異的步伐,手中金剛杵比比劃劃的,看上去像是再跳一種怪異的舞蹈,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在踏道家的步罡踏斗。

步罡踏斗,就是高功法師假十尺見方的土地,鋪設畫有二十八宿星象的罡單,作為九重之天,然後在罡單之上,腳登雲靴,隨著道曲,沉思九天,按斗宿之象,默唸咒訣,徐步踏之,以召請神將、伏魔降邪或者神飛九天、奏達表章,十分的玄妙,一般沒個十幾二十年的修煉,根本就踏不出神通來。

李一靈就踏出神通來了,但別跟他比,這小子就是個妖孽,步子踏的極正,速度還快,轉眼就到了近前,到了這個時候,薛老鬼還是沒捨得放棄吳瓊花,拽著她一起飛了出去,李一靈步伐雖然怪異,動作卻是快的不可思議,眨眼間到了我面前,我驚魂未定的爬了起來,縮在李一靈的身後,感覺手腕又疼又癢,低頭一看,手腕腫的跟個饅頭似的,忍不住伸手去撓。

「別撓,撓破了陰毒入體麻煩就大了。」關鍵時刻,李一靈提醒了我一句,可手腕也實在是太癢癢了,像有幾十隻螞蟻在上面爬,我強忍著不撓,轉移注意力去看薛老鬼,就見他一雙死魚眼狠狠的瞪著我和李一靈,又在吃吳瓊花,這麼會的功夫,吳瓊花被他啃掉了半個膀子了都。

「小哥,快想辦法啊,薛老鬼快把吳瓊花啃掉半扇了。」我著急的大喊,也是轉移手腕上酸癢難耐的注意力,李一靈手握金剛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薛老鬼,聽到我喊,一扭頭,對旁邊傻鬼道:」他睡了你媳婦,還要吃你媳婦,你就這麼看著?」

傻鬼不知道是被摔得更傻了還是被薛老鬼捏的受了創傷,掙脫薛老鬼之後,竟然傻乎乎的貼在牆壁上沒動彈,李一靈這句話像是摁動了傻鬼的啟動開關,猛然一聲怪叫,朝著薛老鬼狠撞了過去,傻鬼一動,李一靈突然也動了,跟在傻鬼身後,手中多了道黃符。

薛老鬼見傻鬼衝過來,一伸手朝傻鬼抓了過去,就在這時候,傻鬼身後的李一靈也到了,黃符跟著傻鬼激射而出,薛老鬼像是早就料到李一靈會這麼幹,手腕一沉,那串念珠猛然閃現,滴溜溜轉動著襠下了黃符,還將他和吳瓊花,傻鬼一起籠罩了起來。

薛老鬼佔了上風,咯咯……陰笑,仍然在啃吳瓊花,傻鬼憤怒的如同一隻走火入魔的公牛,朝著薛老鬼橫衝直撞,想要救下他鬼媳婦,奈何身上捆綁著紅繩,每一次都被薛老鬼打的飛出去,撞在念珠形成的圈子上又被反彈回來,再被薛老鬼打飛出去……如此的往來反覆。

念珠上面,兩顆還沒被染黑的念珠,其中一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起來,照此下去,等薛老鬼吃了吳瓊花,再吃了傻兒子,薛家大宅就再也困不住它,而它也會因為吃了太多的鬼變身為煞,引起一場災難。

世界上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矛盾可笑,就比如眼前的這串念珠,困住薛老鬼在大宅子裡的是它,幫著薛老鬼抵抗我們的還是它,念珠是沒有意識的,他只是帶著高僧加持過的慈悲存在的法器,怪不了他,怪就怪人心太過險惡。

薛老鬼啃著吳瓊花,喉嚨裡發出得意的笑聲,李一靈瞧著薛老鬼突然也笑了笑,腳下踏著禹步,雙手舉起,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拿著金剛杵,大聲唸誦咒語:「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菩提薩埵婆耶……」

咒語聲非常清亮,頓時給人一種身心上的放鬆,李一靈念的是梵語陀羅尼,誦此陀羅尼者,世間八萬四千種病,悉皆治之。若在山野誦經坐禪,如有山精魑魅鬼神惱亂,誦此咒一遍,諸鬼魔悉皆被縛。如法誦持者,觀音菩薩,一切善神,金剛密跡,常隨護衛,不離其側。

李一靈腳下踏的是道家禹步,手中法器是金剛杵,念的是梵文的陀羅尼,真真的是個人才,更讓我感到驚奇的是,李一靈並沒有兇猛撲上,跟薛老鬼來個驚天動地的大戰,而是小心的走到念珠散發著陰氣的圈子外面,一張黃符甩出,搭在懸浮在空中的念珠上,一張小小的黃符,竟然壓得念珠沉了下來,飄在李一靈的胸前。

李一靈雙目都快要放出光來了,緊緊盯著念珠上那顆快速染黑的珠子,拿起金剛杵,咒語聲中,一下,一下的戳了過去,他神情十分認真,像是一個木匠在敲打釘子,更像是一個雕刻的絕世高手在精心打造一件藝術品,就是他這看似輕柔的動作下,金剛杵每戳一下珠子,就帶起念珠形成的黑色陰氣圈子震顫一下,開始還很輕微,隨著他動作越來越快,圈子的震顫也就越來越大。

震顫的力道宛如一波波的潮水,翻湧不絕,圈子裡的薛老鬼被震顫的幾乎都要戰不穩了,更不要說繼續吃吳瓊花,更為奇異的是,隨著金剛杵擊打念珠,那顆染黑了半邊的念珠,一點點又變回了原來的顏色,薛老鬼不僅是站不穩,反而震盪之中不斷吐出黑氣,黑氣又飄回到吳瓊花身上,幾乎就要彌補完全。

薛老鬼還是著了李一靈的道,在圈子裡變得憤怒起來,身上的血煞氣息越來越濃郁,散發著詭異的紅光,也顧不上去吃吳瓊花和傻兒子,雙手高高舉起,操縱著念珠快速轉動,黃符一時間有些壓制不住念珠,念珠開始慢慢轉動,同時散發出黑色的陰氣,潮水般朝著李一靈瘋狂攻擊。

我開始替李一靈擔心,很快就發現我的擔心純屬多餘,李一靈賊的很,並不硬拚,而是腳下邁著步伐,跟著念珠轉動移動,一雙手穩如泰山,手中金剛杵還是一下一下又一下輕柔且快速的擊打著那顆念珠,大有一種玩上了癮,就是任性的感覺。

李一靈專注之下,那顆珠子被他戳的發出咔咔……脆裂的聲音,有點堅持不住了,薛老鬼終於慌張了起來,一邊朝著珠子上吐血紅的陰氣,一邊操縱珠子想要將黑色的一面對準李一靈,李一靈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腳步跟隨珠子耳中,全神貫注的盯著那顆珠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戳,相當的細緻。

眼看著李一靈和薛老鬼僵持不下,我也做不了什麼,只能是大聲喊叫替李一靈加油:「小哥加油,哥們看好你,你是最棒的,你是最萌的,你是最吊的……」

「啪!咔嚓!」李一靈專注下,那顆珠子終於承受不住,愣是被他戳的粉碎,漂浮在半空中的念珠猛然散開,所有的珠子掉到地上,骨碌碌四下滾動,最後這一下激盪起來的波動十分巨大,猛地把薛老鬼和吳瓊花和傻鬼全都掀飛了出去。

「趁他病,要他命!小哥干死那老畜生。」我興奮的大叫,卻不知道李一靈消耗也是不小,擊碎了念珠後開始大口喘氣,臉色更加蒼白,汗珠不斷的低落,卻還是朝著薛老鬼邁了一步,就在這個時候,薛老鬼突然站了起來。

開始還是搖搖欲墜的模樣,接著就猛然站直,身上血紅的煞氣已經濃郁到了一定的程度,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跟個特大號的紅燈籠似的,李一靈見他站直,金剛杵前端對準了薛老鬼,大聲唸誦咒語:「娑婆訶,那羅謹墀、皤伽羅耶,娑婆訶,摩婆利、勝羯羅夜,破,破,破!」

金剛杵光芒大盛,李一靈一個箭步趕上,對準薛老鬼狠戳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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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章 魂飛魄散


李一靈唸咒語的時候,時快時慢,有時候一個字特別的脆,有時候幾個字又拉長了音,就是這種不規律的音符字句連在一起,產生的效果卻非常大,給人的感覺不光是神秘,更有一份莊嚴和殊勝蘊含在裡面。

李一靈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很凌厲,金剛杵在咒語聲中光芒也分著層次,不再是簡單的金光而是光芒交疊亮起,淡淡的,十分祥和的光芒在屋子裡若隱若現,薛老鬼十分懼怕光芒,飄忽了一下,躲避李一靈的攻擊,直接朝我撲了過來。

臥槽他姥姥的,果然還是軟柿子好捏,誰都想捏一下,看來欺軟怕硬不光是人的天性,也是鬼的天性,我能怎麼辦?躲開,還是勇敢的迎上去?

我選擇是有限度的勇敢一下,具體來說,就是稍微試探著頂一下,要是能沾便宜,我就化身為正義的使者,痛打落水狗,要是佔不到便宜,反正李一靈就在身邊,薛老鬼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於是我就念頭通達的迎了上去。

迎上去才發現八卦鏡剛才掉地上了,也來不及揀,要說哥們腦子就是好使,急切之間,還是想出了辦法,朝著薛老鬼呸的吐了口吐沫。

都說吐沫能擊鬼,那也得分是什麼鬼,普通的孤魂野鬼還有顧忌的躲一躲,薛老鬼都快成煞了,我這點吐沫星子還真噴不死他,躲都沒躲,一雙怪手滿是血腥的直奔我脖子。

人都是在磨練中成長的,真是一點說的都沒錯,要是以前,我見薛老鬼這凶神惡煞的模樣,早就跟鵪鶉一樣的動彈不得了,可這幾天過的實在是太刺激,膽子大了不少,實戰經驗也算是鍛鍊出來了,緊要關頭我竟然沒有慌亂,而是舉起了胳膊擋住了脖子。

我身上穿著中山裝呢,中山裝式樣雖老,可也是件衣服,也是有袖子的,一擋之下,薛老鬼抓住了我胳膊,我沒有感覺到先前那種刺骨的疼痛,只是酥麻了一下,薛老鬼卻跟抓了火炭似的鬆開了手,這麼個功夫,李一靈趕了上來,手中金剛杵朝著薛老鬼身上狠狠一戳。

光忙穿透了薛老鬼身上的血紅煞氣,嗷!一聲慘叫,身軀猛地挺起,直愣愣的又朝我撲了上來,要說哥們運氣也真是好,就在薛老鬼抓住我袖子受了點小挫鬆手的一剎那,我做了一個決定,去撿地上的八卦鏡,畢竟手裡有傢伙事,也多點底氣。

薛老鬼直挺挺彈射過來的時候,我是彎著腰的,薛老鬼竟然被我絆了一下,身軀向後仰去,我還沒碰到八卦鏡就被他撞了個跟頭,薛老鬼被我絆倒,一時間也難以掌控身形了,李一靈賊精賊精的,一直就在等這麼個機會,那是絕對不肯錯過的。

手中不知怎地就多了張黃符,唸誦咒語:「唵吽吽,三檀那韓難延干夷攝勑,起九天都火雷部無邊大力神王,九天火雷火電火飛火欻火流火七星火霹靂火炎雷烈火,九天都火雷王嚴,駕夔龍坐騎飛虎獅子白澤獬豸麒麟火駝火象火馬火鵰火獸萬群。」

趁著薛老鬼一仰頭的功夫,黃符帶著惶惶火氣,激射而出,時機掌握的實在是太巧妙了,稍早,薛老鬼就會抵擋閃避,太晚,仰殼倒下,就落在了我身後,我就成了擋箭牌,而李一靈掌握的這個時機,正是薛老鬼最無可奈何的時候。

黃符碰到薛老鬼的身上,並沒有金光四射,霹靂之聲四起什麼的,而是到了薛老鬼身邊就變得跟張毯子一般大了,輕輕一卷,動作很輕柔,很像是一個山東大妞溫柔的在煎餅卷大蔥!薛老鬼無法抗拒,拚命掙扎,道黃符在他的掙紮下卻是越變越大,幾乎把他的整個身軀都包裹在其中,只露出一個瘋狂猙獰的腦袋。

「火龍火馬,火郎火女,從天降下,丙丁湧出。火虎布氣,八龍奔飛。都天五將,噉雷發聲,飛沙走石,拔樹移根。風輸左擁,火車右行。照耀三界,化作赤城。八卦斗底,羅布四圍。威罩天下,炎烈飛威。鬼精見者,入地萬丈,化作灰飛。古木惡廟,永劫塵迷。急急如太乙元君律令」

李一靈神情肅穆,金剛杵別在腰帶上,雙手快速的捏絕,不怒自威,雙掌猛地一拍,慢慢合攏,形成個火焰的形狀,我能感覺得到李一靈身上的氣勢,更能感覺得到在李一靈的咒語聲中那道黃符散發出來的火熱力道。

薛老鬼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凶狠霸道,臉上露出驚駭神色,聲音陰沉的告饒:「法師慈悲,請放我一馬,火符之下,魂飛魄散,再也沒有了生路,我知道錯了,願意懺悔罪過,承受冥府判罰,進入地獄……」

這會知道懺悔了?剛才欺負的我都快尿褲子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懺悔?薛老鬼生奸猾無比,萬萬不能聽他的,我急忙對李一靈道:「小哥,別聽他的,這老畜生就不是個能悔改的,還跟我說什麼有刀則屠,無刀成佛,弄死他……」

李一靈根本沒搭理薛老鬼,也沒搭理我,全神貫注的唸誦咒語,在他的咒語聲中,黃符蓬!的冒出一朵藍色的火焰,宛如一朵精靈,很快整張黃符就燃燒了起來,火焰之中,薛老鬼淒聲慘叫求饒,跟條老狗一樣。

我挺看不起薛老鬼的,佔上風的時候凶狠霸道,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一旦被人制服,立刻就哀求告饒,貪生怕死,這個德行怪不得帶兵當軍閥會兵敗,被人逼做寓公。

李一靈顯然不是個爛好心的,薛老鬼的慘叫非但沒有影響到他半點心境,反而咒語聲更加響亮了起來,火焰也越來越猛烈,,薛老鬼在火焰中不斷掙扎,隱約的我看到從他身上冒出絲絲縷縷的黑氣,一點點的焚燒乾淨,更像是一個個的冤魂不停的變換著形狀,一點點的消失。

薛老鬼哀求的聲音越來越小,身形也越來越淡薄,終於在一道白煙冒起之後,煙消雲散,親眼見到薛老鬼魂飛魄散,哥們這顆柔弱的小心臟才算是回了胸腔裡面,剛要鬆口氣,李一靈突然猛地一個轉身,眼珠子賊亮賊亮的道:「要麼超度,要麼魂飛魄散。」

他是對著我說的,眼光卻越過了我,我扭頭去看,吳瓊花不知道什麼時候要趁亂溜走,被李一靈眼光逼住,全身哆嗦,不敢再亂動,傻鬼望著薛老鬼消失的方向,臉上竟然流露出悲傷的神情。

薛家大宅這三個鬼物中,最可憐的就是傻鬼,看著他悲傷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有些心軟,李一靈嘴唇微動,哼似的唸誦咒語,豎起手指一勾,斷了的紅繩突然跳起來在他手指頭上纏繞了幾圈。

李一靈對付薛老鬼實在是太猛,也太霸道,使得吳瓊花根本不敢掙扎,傻鬼一臉悲傷的痴痴愣愣跟在後面,李一靈引著它倆,看了看滿地的狼藉,對我道:「收拾一下,趕緊超度。」

先前佈置好的簡易法壇早就不成了樣子,貢品什麼都砸爛了,香也折了,一時半會的去那找,李一靈見我茫然,道:「車裡還有東西,重新佈置!」

李一靈拽著兩個鬼呢,活也只能是我幹,還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我急忙跑了出去,在拉死人的後車廂裡找到個紙盒箱子,拉出來一看,備用的東西挺齊全,比先前的那些只多不少,看來李一靈以前沒少幹超度的活。

我抱著箱子回到二樓,收拾了一下滿地的狼藉,總算是有了個樣子,按照之前的,擺放上了貢品,長香,李一靈甩出兩張黃符,把吳瓊花和傻鬼引到上面站穩了,帶著我肅穆的超度。

「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皆成大道力,以伏諸魔精,空中何灼灼……」

誦經之聲肅穆莊嚴,十分好聽,此刻我身心竟然有一種超脫的感覺,唸誦完畢,李一靈走到法壇前,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符,合在手掌心捏了幾個訣,然後朝那桌子上的小孔明燈,叱了一聲:「去!」

黃符去如閃電,嗖的鑽進那癟著的孔明燈裡,我就見孔明燈慢慢的膨脹起來,膨脹到跟普通孔明燈差不多的時候竟然還在膨脹,這種感覺很奇怪,孔明燈明明就那麼大,但它的影子,或者說氣體也行,反正就是朦朦朧朧的仍然是孔明燈形狀的東西還在不斷膨脹,最後膨脹到熱氣球一般大小才漸漸平緩了下來。

李一靈捏訣的手勢更快,口中咒語也更快,我明顯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氣場,隱隱的甚至有一種壓迫的力量存在,而他的人整個也起了變化,雙眼圓睜,神采奕奕,手訣變幻的如行雲流水,瀟灑自如。

李一靈口中大喝:「發宏誓願,隨機赴感,普救眾生,百億劫中,度人無量,今依大教,稱舉警諦,惟願亡靈,志心信禮,當壇法眾,皆為稱揚,太乙救苦天尊……他一邊念,一邊圍壇順時針走圈,如太極狀。

然後吳瓊花和傻鬼就飄飄忽忽的進了那個氣場大的跟熱氣球一樣的孔明燈中。

李一靈單手捏了一個劍訣,對那孔明燈叱了聲:「起!」孔明燈裡面燃燒了起來,火苗幽藍幽藍的,飄飄悠悠的升起,李一靈走到窗戶邊上,輕輕把窗戶打開,那盞幽藍幽藍的孔明燈,順著窗戶飄了出去,就這麼兩三分鐘的時間,那盞孔明燈就只能看見一個藍點了,緊接著驟然消失在天際,彷彿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做完這一切,李一靈突然雙膝一軟,大頭朝下,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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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章 人心詭詐


李一靈突如其來的倒下,嚇了我一跳,見他趴在地上成了個大字,不由得悲從中來,撲上去梗嚥著大喊:「小哥,你不能死啊,咱們的事業剛起步,你怎麼就能忍心扔下我一個人啊……」

「別……別特媽嚎喪,讓我歇會!」李一靈動也不動,說完這句話開始大口喘氣,我見他沒事,也是鬆了口氣,這口氣一松,頓時感覺全身上下痠軟無比,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哆嗦著掏出煙來點著,狠抽幾口緩了緩神。

今天晚上實在是太刺激了,可以說是活到現在為止最刺激的一天,劫後餘生,多少有點驚魂未定,腦子也一個勁的懵,什麼都不想幹,就這麼過去了有三五分鐘,在順著窗戶吹進來的夜風輕拂下,我清醒了清醒,再一看,李一靈還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不動。

「小哥,起來吧,你現在姿勢很不雅觀你知道嗎?跟痔瘡犯了似的,別裝死了,趕緊回家,回家你愛咋趴著咋趴著,沒人管你……」

「我特媽……身上沒勁,扶我一把!」

我把李一靈扶起來,兩人狼狽不堪的往外走,很是悲壯,像從戰場上下來的,走到院子裡,我發現整個大宅不再有以前那種灰色不祥的氣息,清清朗朗的恢復了它本來面目。

我深吸了口清爽的空氣,覺得很有成就感,薛家大宅不會再鬧鬼了,薛老鬼也沒成了煞,再也危害不到別人,我很享受這一刻帶給我的感覺,那是一種心底的愉悅,我做了一件好事,幫助了別人,原來,做好事真的能讓人感覺到快樂。

「sb似的站著,臉上露著賤笑幹什麼呢?」李一靈納悶的瞧著我,這小子半拉身子都被我扶著,跟個軟腳蝦似的,竟然還敢諷刺我,我看了他一眼,道:「你信不信我一鬆手,摔你個逼k的?」

經過了薛家大宅的事,我和李一靈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怎麼也是一起闖過鬼宅,同生共死的兄弟了,何況我們兩個本來就很投緣,人與人的緣分是件很奇妙的事,有些人你跟他天天見,一輩子也成不了朋友,有些人在很短的時間就能成為患難與共的朋友,我和李一靈明顯是後者。

推開了薛家大宅的門,靈車就在視線範圍之內,但李一靈消耗過度,實在是沒有力氣開車了,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天色已經很晚,此地又很偏僻,基本上看不到人了,無奈之下我扶著李一靈朝前面的路口走去,想攔輛出租車先回家,明天再來取車。

很辛苦的走到路口,不遠處有個黃綠交加的出租車停在路邊等活,Taxi的牌子很顯眼,我精神一振,扶著李一靈大步走了過去,喊叫著:「師傅,師傅……」

出租車是輛現代,車窗開了半拉,司機正在聽著收音機抽菸,聽到我喊聲扭頭看了過來,我急忙朝他招手:「師傅,下來幫個忙,幫我把他扶車上去!」

司機看見我倆先是楞了楞,接著眼中露出驚駭的目光,手指頭上的菸頭都掉了,猛然喊了一聲:「臥槽!」發動車子,離弦之箭一樣衝了出去,我都懵了,這是個神馬意思?李一靈敲了我一下道:「看看你那鬼樣子,又是從薛家大宅出來的,有出租車敢拉咱倆才是怪事,回去吧,休息會,我就能開車了。」

路燈下,我先是看了一眼李一靈,他的臉色煞白煞白的,白的異樣,的確是不像人樣,再看看自己,穿著藍色的中山裝,同樣是狼狽不堪,這年頭還有人穿中山裝嗎?還是從黑乎乎的小巷子裡出來的,要我是出租車司機,我也跑。

沒辦法,只能是扶著李一靈再回去,從薛家大宅到這起碼五百米的距離,等我千辛萬苦的趕回到靈車旁邊,李一靈恢復的差不多了,我卻累的連車都上不去了,我倆乾脆就坐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菸,過了十來分鐘,感覺恢復了點,互相攙扶著上了車,又休息了十幾分鐘,李一靈才發動了靈車。

太過疲累,使得我倆誰也沒有心情再廢話,車子開的飛快,李一靈把我送回家,連個招呼都沒打,開車就跑了,我拖著疲憊的雙腿開了房門,打開燈,溫暖的燈光下,我整個人都要虛脫了,奇怪的是,身體上很疲累,精神卻很好。

而且總有一種什麼事沒辦,卻想不起來的感覺,坐在沙發上泡了杯速溶咖啡,越喝越精神,望著窗外月光的明亮,我突然想起來,今天就是十五,跟吳老六溝通的日子,急忙到廚房倒了盆水,看了看表,還有十分鐘。

找了三支早就買好的長香,又盛了碗米,插上香,把通冥寶玉放到水裡,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靜了下心神,對著那盆水唸誦咒語:「通冥寶玉兮通幽冥,通幽冥兮真牛逼,有請吳老六,有請吳老六……」

水面開始波動,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我看著有門,打起精神繼續唸誦咒語,三遍咒語之後,那盆水就跟面鏡子一樣了,我看到了吳老六那張欠揍的臉,吳老六像是很高興見到我,伸手打了個招呼:「哈嘍啊!」

哈嘍你大爺啊,我就是弄不過你,能弄過你早弄死你了!我強忍著要拍他那張老臉的衝動,臉上擠出笑容:「師傅,見到你很高興,對了,我把薛家大宅的事解決了,救不了不少的人,這得算挺大的功德吧?」

「你這事辦的挺圓滿,鬼差抓了吳瓊花和傻鬼,吳瓊花被押到地獄受刑去了,傻鬼給他灌了孟婆湯,讓他轉世輪迴。」

聽到吳瓊花被押到地獄受刑,我很是不理解的問:「吳瓊花有那麼大罪過?」

「吳瓊花是個放白鴿的,以前沒少作孽……」

要不說人家冥府資料就是齊全,很快我就弄明白了事情整個過程,原來吳瓊花真是個騙子,放白鴿的,還是一個團夥,因為長的漂亮接連得手,騙了不少人,但騙的一般都是小門小戶的窮人,幹了兩三年也沒得了多少錢。

就在這時候,有人給了她一條信息,說是薛三山正在給他兒子買媳婦,於是吳瓊花就動了心思,跟幾個同夥一商量,不如干把大的,打扮了打扮,買通了薛家的管家,裝扮成十八歲的模樣,被買進了薛家,實際上吳瓊花當時已經二十三了。

進了薛家吳瓊花才發現,她們想的太天真了,薛三山雖然手裡沒了兵權,卻還有幾個忠心的手下跟著他當保鏢混飯吃,薛老鬼十分奸猾,貴重的房契,金銀之累的都被他藏了起來,根本無法下手。

越是這樣,吳瓊花就越眼饞薛家的財產,愣是在薛家兩年不露聲色,等待機會,可這個機會怎麼也等不來,於是心生一計,八月十五這天,故意洗澡的時候引誘薛老鬼,再讓薛家的傻兒子看見,挑撥起父子兩個的不合,趁著十五擺家宴的時候,引同夥殺進來,只要薛老鬼和傻兒子都死了,薛家的產業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了。

傻兒子娶了媳婦,一直對吳瓊花很好,也是真心的快樂,沒想到會看到那不堪的一幕,立刻就瘋的厲害了,狂呼亂叫的逃走,薛老鬼壓根就沒搭理傻兒子,提著褲子離開,該擺宴席還是擺宴席,吳瓊花對傻兒子的心理掌握的很好,故意在宴席上挑逗薛老鬼,終於傻兒子忍耐不住,從身上拽出了把刀。

時機到了,吳瓊花的同夥從外面殺了進來,薛老鬼以往作孽太多,身上隨時有槍,立刻拔槍還擊,幾個保鏢也衝了上來,雙方拼了個同歸於盡,只剩下那個薛家傻兒子,舉著把刀,雙方子彈紛飛的竟然沒有傷害到他。

後來的事就簡單了,巡警闖進來開槍打死了薛家傻兒子,所有的人都死了個乾淨,薛老鬼被逼做了寓公之後,生怕以往的對頭仇家報仇,謊稱自己皈依了佛門,辦了個佛社,偶爾施個粥什麼的,虛假的做派糊弄了當時的一位高僧,將自己的一串念珠給了薛老鬼。

正是因為有這串念珠,薛老鬼才沒有被鬼差帶走,困在了宅子裡,後面的事,我就都知道了,聽吳老六說完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很是震驚,想不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而人心的詭詐也是聽得我膽顫心驚,都說洪洞縣裡無好人,薛家大宅裡也沒好鬼,除了那個可憐的傻鬼。

吳老六見我震驚,嘆息了聲對我道:「世上最凶險詭詐的是人心,你年紀還小,慢慢體會吧。」這句話他說的很滄桑,而我除了愣愣點頭,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這時水面上吳老六那張欠揍的臉開始變得模糊。

我回過味來,急忙道:「師傅,李一靈把他超度的功德都給我了,以後他超度的惡鬼,都算是我的功德了吧?」

「只能算你一半,因果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你也不能總依靠別人,我給你的那本神霄玉壇天書,你好好修煉,自己有了本事才是最穩妥的,難不成你還要依靠別人一輩子……」

吳老六的臉越來越模糊,聲音也越來越輕,可我還是聽清楚了他最後的幾句話,看著盆裡的水恢復了原樣,楞了半天,忽然釋然了,不管怎麼樣,薛家大宅的事都解決了,明天,又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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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8 18:30:35

三十六章 冠名


陽光很明媚,從窗戶外投射進來照在身上,讓人有些懶洋洋的,我坐在辦公室,看著電腦上星期五有鬼的界面,第一期節目到現在為止,點擊過了三萬,其中有幾個很有意思的事,有必要在這裡交待一下,點擊雖然沒有什麼起色,回帖的人卻不少,其中靈異小分隊的羅越把那天闖鬼宅的經歷複述了一遍,聲稱三個人都被附身了,真實的感受到了恐怖,還說我和李一靈救了他們三個。

描述的很真實,但很快就有人回帖說他是托,羅越在本市的靈異圈子小有名氣,很多人表示相信他,一起噴那個說他是托的人,鬧騰了個不亦樂乎,還有一個司機發的帖子,聲稱在趴活的時候,看見從薛家大宅裡出來兩個活鬼,其中一個穿著老式的中山裝……

有信的就有不信的,雙方噴成了一團,更有許多膽子大的不信邪的,開始去薛家大宅探險,但他們以後都不會遇到靈異事件了,第一期的節目不管好壞都已經過去,而我也正在為第二期的節目操心,呲牙咧嘴的翻看各種資料,都不太滿意。

不滿意是因為資料上的東西都太老套了,基本上都是一些凶宅什麼的,第一期節目就是凶宅,總不能第二期還是凶宅,太單調不說,節目也顯得太沒創意了,可要說尋找到一個新噱頭,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畢竟這個世界上真正的靈異事件不是太多,大多是一些疑神疑鬼,或者越傳越玄乎的街頭傳聞。

就在我為第二期節目趕到頭疼的時候,趙興興沖沖推開門進來,端著茶杯,見了我招呼道:「小浪啊,告訴你個好消息。」

「你媳婦生二胎了?」我的頭更疼了,第一個月的工資還沒拿到手,真要是趙興有啥喜事,隨份子的錢都沒有,憑我在報社那一年的經歷來看,領導告訴你個好消息,一般都是他有好事了,讓你準備份子錢。

「扯什麼蛋,我還沒結婚呢。」

我看著趙興那張大餅臉有些疑惑,我這種沒錢沒勢的找不著媳婦還說的過去,趙興起碼是高管了,錢掙的不少,還在娛樂圈混,也找不著媳婦?我心情突然就變得爽朗起來,好奇的問:「啥好消息,是要給我漲工資,還是發獎金?」

「跟那個沒關係,年輕人不能老是想著錢!要多想想事業。」趙興怒其不爭的瞧著我,語氣很沉重。

年輕人不想錢,想你老婆啊?何況你也沒老婆啊!我只能心裡這麼想想,又想了想能有什麼好消息,實在是沒想出來,無精打采道:」我實在是想不出來能有什麼好消息。」

「告訴你吧,有家企業看到你主持的節目,要買下星期五有鬼的冠名權,五十萬,冠名半年,後半年看節目成績再商量價錢,要是節目有影響了,不介意多加錢……」

冠名?我立刻就精神了起來,仔細一想,不對啊,那家企業能上桿子給一檔收視不怎麼樣的靈異節目冠名?何況星期五有鬼這樣的節目冠名也不好聽啊,本節目由炫邁特約播出星期五有鬼,炫邁,見鬼根本停不下來,恐怖的時候嚼炫邁……老乾媽特約播出星期五有鬼……別的情況也差不多,總之什麼產品冠上靈異節目,都覺得有些不著調。

趙興很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忍不住道:「主任,咱們別賣關子,說說,什麼企業這麼大氣還這麼有眼光,要給星期五有鬼冠名?」

「大七寶寺,很有名的一家寺廟,據說很靈驗,就在郊區娘娘山腳下。」

「你不是說一家企業嗎?寺廟也算企業?」我驚訝的問道。

「算啊,少林寺不都註冊公司了嗎,都快上市了,大七寶寺也註冊了大七寶寺文化有限公司,推廣佛教文化,產品,法器……你別小看寺廟,收入絕對不比一些大公司差,何況咱們星期五有鬼是一檔靈異節目,除了寺廟之類的給冠名,你還指望可口可樂給你冠名?」

趙興說的很有道理,畢竟星期五有鬼不是什麼正統綜藝節目,收視慘淡,大企業看不上,小企業不會亂砸錢,只有寺廟道館之類的跟靈異類靠點邊,給別的節目冠名顯得可笑,星期五有鬼可以說是填補了這一片的空白。

有人冠名畢竟是件好事,起碼欄目組以後的資金有著落了,詳細追問了幾句,趙興說現在對方有意向冠名,具體的細節還得談,讓我準備一下,過幾天見見大七寶寺的主持。

趙興走後,我很是興奮了一陣子,有人給節目冠名說明節目正在一步步的往上走,只要後面的幾期做好,積攢更多的粉絲,總會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好消息自然要跟別人分享,但能分享的人不多,想來想去,只有李一靈一個,畢竟節目是我倆做出來的,他的功勞不小。

我給李一靈打了個電話,這小子過了半天才接,我跟他說了有人冠名這件事,以為他會和我一樣高興,誰知道李一靈沉默了半天,開口道:「大七寶寺?天底下的寺廟多了,四個字的寺廟還真是不多見,我勸你還是慎重些,要是有人看了節目去大七寶寺上當受騙,那是造孽,可就成你的因果了,小心為上。」

李一靈一盆冷水澆過來,先前的高興頓時化為烏有,這小子怎麼就那麼掃興呢?仔細一想,他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且不說那些造孽因果什麼嚇唬我的話,要真是有觀眾看了我的節目,去大七寶寺上當受騙,節目就毀了,而我也成了幫凶。

但要就此拒絕,還真有點不甘心,琢磨了又琢磨,決定先探探大七寶寺的底,要真是一個正經的寺院,冠名就是件好事,要真是個黑寺,那就死活都不能掙這個錢,真把招牌砸了,星期五有鬼這檔節目就算毀了,憑我的經驗來看,背這個黑鍋的必然是我,還先做個調查再說。

我打開電腦,搜索了一下關於大七寶寺的的資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製作得非常精緻的網站,點進去一看,畫面很炫,很有一種莊嚴的感覺,網站還發起了個名叫支援偏遠山區建設校園的捐款活動,給人的印象不錯。

自己做的網站,難免有些王婆賣瓜,我搜索其他資料,一個帖子很快引起了我的主意,帖子是一個叫叮噹的網友發的,說她姑媽患有嚴重的肺結核,看了很多家醫院也沒有好轉,後來聽人說大七寶寺很靈驗,就到寺廟裡祈福,寺廟裡的人說必須虔誠才能有效果,讓在寺廟裡唸經做功德,前後總共花了三萬多塊錢,又是放生,又是燒香的,還喝一種香灰熬成的功德湯,說是能治病,也很靈驗。

叮噹的姑媽在大七寶寺住了半個多月後,患了十幾年的肺結核竟然神奇的好了,在出寺廟的時候,又收了他食宿費兩萬塊錢,錢花的雖然有點多,畢竟治好了病,從此叮噹的姑媽就成虔誠的大七寶寺信徒,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回去大七寶寺上香還原,錢是真沒少花,可誰知一年後,叮噹姑媽上班的時候突然暈倒在地,到醫院一檢查,肺癌,沒幾天就去世了,臨死的時候叮噹姑媽告訴家裡人,大七寶寺作孽了。

肺結核轉肺癌的情況並不多件,但也不是沒有,奇怪的是,叮噹的姑媽的肺結核明明已經好了,為什麼突然引起了肺癌?而且過程之快,治療都來不及。

帖子的下面就是一群人跟帖,說什麼的都有,大多是噴叮噹的,讚美七寶寺的較多,如今網絡上面的水軍太多,我對於這些讚美的直接過濾掉,接著往下看,發現了好多奇怪的事,比如有賭徒去大七寶寺求財運,開始的時候橫掃千軍,好運連連,可這種好運像是有時限的,沒幾天就是輸的傾家蕩產……

還有的人求官,剛開始也很順遂,但很快就被人整了下去……諸如此類是事情很多,更多的還是讚揚大七寶寺的水軍,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件很靈異的事情,那就是一般的寺廟都是三個殿,通常路線是,山門,亦稱三門,天王殿,供彌勒佛,背後韋馱菩薩,兩旁四大天王,大雄寶殿,供佛祖釋迦牟尼背後渡海觀音,兩旁十八羅漢。

大七寶寺卻是四個殿,在大雄寶殿之後,還有個娘娘殿,裡面供奉著一尊相當冷僻的神仙,娘娘的全稱是大威德感應開天元君,名字起的相當高大上,但元君之類的稱呼,應該是道教的神祇,而且在大七寶寺裡,真正靈驗的,就是這個娘娘殿裡供奉的娘娘。

我仔細搜索了一下關於這位大威德感應開天元君的資料,發現除了大七寶寺供奉之外,並沒有半點這位娘娘的信息,這就未免有些靈異了,如果是位正神,不會連資料都查不到,大七寶寺供奉的娘娘到底是何方神祇?為什麼會如此靈驗?為什麼廟裡供奉道家的名號元君?

這裡面有故事,而我很有必要親自去探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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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章 寺托


我熱心的邀請李一靈跟我去大七寶寺探個究竟,約好了明天在公司匯合,主要是我想喬裝打扮一下,大七寶寺要真是個正規寺廟,以後還是要打交道的,鬼鬼祟祟的去探人家的底,讓人認出來就不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一靈就來到公司,我帶他來到化妝部,一進門,首席化妝師周敏帶著微笑迎了上來:「浪總,今天這麼早啊。」

周敏今年二十八,成熟嫵媚,是公司當之不愧的首席化妝師,上次錄製節目,我的妝就是她給畫的,混了個臉熟,沒想到第二次見面就如此熟絡的打招呼,還浪總……忍不住道:「敏姐,大早上的就拿我開心,我怎麼就成總了?」

「星期五有鬼的總編,總監製,主持人,稱你個總也不過分啊,節目我看了,除了趙主任的鬼故事講的跟笑話似的,其它的真不錯,我要成你的粉絲了……」

要不人家能做到首席化妝師呢,瞧瞧這話說的,我聽的這叫一個舒坦,笑著道:「我早就是敏姐的粉絲了,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決定封你為我的夢中情人,昨晚上還夢見你來著。」

逗了幾句殼子,我發現周敏的眼光老往李一靈身上飄,讓我很是吃味,急忙介紹了李一靈,說他是星期五有鬼的攝影師,李一靈酷酷的朝周敏點點頭,催促我道:「你屁話太多了,趕緊辦正事,沒工夫在這扯淡。」

我挺尷尬,扭頭小聲對李一靈道:「哥們都是浪總了,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說話?」

「浪總,咱們抓緊時間吧。」李一靈很認真的對我說。

我幹笑了兩聲,跟周敏說了到她這來的目的,就是給我倆花個妝,讓別人看不出來本來模樣就行,周敏答應的很痛快,我以為他會給我化妝,沒想到親自招呼李一靈去了,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像李一靈這種天生裝逼犯那麼有女人緣,難道現在不流行哥們這種有親和力的了?

又是抹粉,又是打底色的,畫好了妝,我朝鏡子裡看了看,基本上成了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李一靈也變了模樣,少了許多陰柔,看上去精神多了,我終於明白電視上那些女人為什麼都那麼漂亮了,現在的化妝技術就算是無鹽都能給你整成西施,以後找女朋友,別的什麼都不談,先把臉洗乾淨了再說,免得上當。

既然是暗訪,李一靈沒開他那輛招搖無比的靈車,而是去開趙興給節目組配的車,我拿著車鑰匙到車庫一看,鼻子沒氣歪了,一輛老舊的中巴,受氣小媳婦似的停在停車場最右邊,破破爛爛的沒了樣子,不大修一下,根本就開不走,氣的我跺腳大罵趙興王八蛋。

無可奈何的就只能是做公交車,大七寶寺在郊區娘娘山腳下,依山而建,路程有點遠,等我和李一靈趕到已經是中午了,一路顛簸,腰酸腿疼的,下了車我剛伸了個懶腰,就被人從後面碰了一下,扭頭一看是一對中年夫妻,嘟嘟囔囔的道:「大七寶寺的開天娘娘就是靈驗啊,咱倆這麼多年都沒孩子,前年來許了個願,如今孩子都百天了,可得好好還願,多給娘娘燒幾柱香……」

我聽得有些愕然,沒想到大七寶寺信徒還真不少,回頭去看李一靈,就見他臉上帶著嘲諷的微笑,拽了一下我道:「發什麼傻,快走。」

走出站台沒多遠,右邊急匆匆過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見了我倆眼睛一亮,追了上來問道:「小夥子,跟你們打聽一下,大七寶寺在哪啊?」

我很熱心的給她指路:「大娘,你順著這條路往上走,就找到大七寶寺了,正好我們也去,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

「好啊,好啊,那麻煩兩位了,哎,我這歲數大了,記性不大好了,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你們兩個小夥子心眼好,娘娘一定會保佑的,我跟你們說啊,這裡的娘娘可靈驗了,我大兒子前陣子被人陷害出了點事,生了一場大病,我來求娘娘保佑我打兒子,燒了三柱高香,你們猜怎麼著?沒過幾天就還了我兒子清白,病也好了起來……」

大娘說的口沫橫飛,我聽得半信半疑,李一靈一本正經問那大娘:「既然你上次來過了,怎麼還不認路了?」

那大娘沒想到李一靈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啞了一下,解釋道:「上次是鄰居好心開車帶我來的,這次來還願,不好意思再麻煩人家,我這年紀又大了,老糊塗了……」

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前走,迎面蹦蹦跳跳走過來兩個十四五的中學生,背著書包,其中一個對另一個道:「你聽我的沒錯,每天來拜一拜娘娘,學習成績很快就上去了,你看我以前成績在班級裡面倒數,現在都衝到前幾名了……」

我隱隱感覺不對了,三伙人遇上我和李一靈的時機太巧妙了,剛下車就被看似無意的撞了一下,然後我無意中聽到了兩人的說話,說的是大七寶寺求子真靈驗,接著老太太來問路,說的是能為兒子消災祈福,還能治病,最後兩個小學生說的是拜娘娘,求的就是學業了。

一般人來七寶寺燒香拜佛,求的是什麼?無非也就是這幾樣了,哥們好歹在報社待過一年,社會的陰暗面也接觸過不少,很多醫托,走的就是現在的路子,我沒想到大七寶寺如此的與時俱進,竟然把醫托那一套用在了寺廟上。

這就跟洗腦是一樣的,就算你開始會有疑惑,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在說大七寶寺的好話,你的防備心理將被一點點被攻破,反而因為聽到了那麼多成功的例子,人性中貪婪僥倖的那一面也隨之浮現,就會想既然這裡的娘娘如此靈驗,我所求的事肯定也會一樣靈驗。

這是一個局,運用的十分巧妙,將你一步一步的引入甕中,試想開始連我這種上了幾年大學,還在報社待過一年的人都半信半疑,若是一些普通沒文化的百姓,會是什麼模樣?

繼續向前走的過程中,又聽到了幾個人不經意的再說大七寶寺的好話,神情都很自然,有模有樣,其中一個求財的,說自己是做貿易生意的,以前生意一直不好,半死不活的,但自從拜了娘娘後,生意蒸蒸日上,一個看似官員模樣的說,說自己拜了娘娘,從科長一下子就被提升到了局長位置。

前面三個托,再加上這兩個,人們所求的,基本上一網打盡,不管你求什麼,總有一款適合你。

到了大七寶寺門口,問路大媽藉口上廁所跑了,我站在寺廟門口一看,廟門修的相當氣派,東西走向,全長差一點就夠三百米。朱紅實木的大門,上面有銅鉚釘,一排排的甚是整齊,門口擺著兩個類似石獅子一樣的石獸,不注意看,就以為是石獅子了,仔細一看卻有很大的不同,這獸,龍頭、馬身、麟腳,形似獅子,竟然是……貔貅。

貔貅有嘴無肛門,能吞萬物而從不洩,可招財聚寶,只進不出,神通特異。據說貔貅是龍王的九太子,它的主食是金銀珠寶,渾身寶氣,南方銀行的門前多擺貔貅,那有寺廟門口擺貔貅的?

是我見識淺薄,還是世界變化太快?我正要問李一靈,一扭頭這小子到了賣門票的地方正在買門票,我急忙追了上去,一看,門票七十八塊,這價格可不便宜,都快趕上一些名山大川的價格了,再一看,廟門右邊掛著個牌子,國家三A級景區。

李一靈買了票,帶我進了廟門,更讓我驚奇的是,廟裡面竟然沒有山門,護法韋陀更是不見蹤影,直接就是大殿,進了廟要燒香,李一靈找到流通處買香,就見門口坐了一個身材相當肥碩的和尚,戴了一副眼鏡,肥頭大耳的,跟二師兄相差彷彿。

三根香的價格是五十元,已經是天價了,更操蛋的是,就在李一靈將五十塊錢扔進旁邊的功德箱後,胖和尚沒有把香給他,而是而是給了旁邊張桌子上的一個枯癟乾瘦的老和尚。

老和尚的派頭老大了,瘦的跟竹竿似的,一張老臉蠟黃,光著個腦袋,正眼都不看我和李一靈,跟欠他多少錢似的,仰著個腦袋,示意我倆坐下來,雙手合十握住香,開始搖頭晃腦,眼睛微閉,嘴裡唸唸叨叨,嘰裡咕嚕,聽上去像是咒語,又不像,很難說他念的是個什麼玩意,沒到一分鐘,停了下來,伸出手,我和李一靈都懵了,我懵懂的問:「什麼意思?」

「給你們祈求功德啊,有了功德才有感應,感應的香火佛祖和娘娘才能感應到,否則是不靈驗的,交錢吧,三百!香不用你親自燒,我們幫你燒了就行了。」胖和尚說的特別自然,我是真傻了,這尼瑪是搶錢啊,那裝逼的老和尚嘟囔了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就祈福了?就三百了?

我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這裡到底是寺廟,還是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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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章 志願者


我剛想問問憑什麼就收三百塊了,李一靈拽住我,搖頭示意別激動,我能不激動嗎,一個月才掙多少啊,屁大個功夫三百就沒了?我拽過李一靈,小聲道:「你要是錢多燒手,你給我啊,那和尚是你大爺啊,管你要三百你就給三百?」

李一靈拍掉我拽著他的手:「大七寶寺可是要給節目冠名的商家,五十萬的冠名費比起三百,那個多,那個少?你算不清帳啊?」李一靈話裡帶著揶揄,我竟然無話可說,畢竟這事是我主動提出來的,花的又是李一靈的錢,可我還是有些心疼,沒辦法,苦日子過慣了。

李一靈交了錢,轉身離開,還沒走出去十米,迎面走來一個二十多歲面帶微笑的女子,特職業的對著我倆雙掌合十,親切道:「二位施主是來求財還是求姻緣的?」

寺廟裡還有妙齡女郎上來親切搭訕,真是夠新鮮的。我笑著對女子道:「你是這寺廟裡的?……」

「你們別誤會,我不是導遊,也不會收你們錢,我是大七寶寺的志願者,前幾年我父親得了心臟病,來到廟裡拜佛,沒過多久就奇蹟般的好了,從那以後,為了報答佛祖和娘娘的恩德,沒事我就來廟裡當志願者,幫著廟裡幹點雜活,幫助一些來拜佛的施主認路什麼的,畢竟也是功德……」

我仔細瞧了瞧這女的,二十出頭,打扮的挺陽光,但眼睛裡的狡詭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寺廟裡還有志願者!真特娘的與時俱進,大七寶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我裝模作樣的道:「我們哥倆最近工作不順,來拜拜佛,你就什麼好介紹沒有?」

「我都當了兩年的志願者了,大七寶寺就跟我的家一樣,兩位跟我來吧。」女人輕快說著,熱情的帶著我和李一靈朝裡面走,直接就奔了大雄寶殿,一路上我四下打量,見這寺廟建築相當講究,痕跡卻很新,估摸著建成不超過五年。

到了大雄寶殿前面,香龕旁邊,端坐三個穿著黃色袈裟的和尚,都是三十多歲的模樣,長的賊頭賊腦的,偏偏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女志願者笑著對我倆道:「你們兩個先去簽名,簽了命,待會有高僧大德給你們祈福消災。」

三個和尚身邊已經站了十三四個人,一個小和尚拿著個簽名簿遊走,讓人簽上自己的名字。我和李一靈靠了過去,小和尚見了我倆,喊道:「就差你倆就湊成十八個人了,十八,十八,要發,要發啊,快點,要不就得等下一波了……」

李一靈拽著我就過去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十八個人站成了一排,小和尚咳嗽一聲道:「凡簽了名的香客,永德大師會親自為各位施主消災祈福,現在請各位施主挑選消災祈福香吧。」

接著就有個小和尚推著個流動四輪車走了過來,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香,長短粗細都不一樣,每個人都挑選了屬於自己的消災祈福香,到了我這,我瞧著琳瑯滿目的各種香,忍不住問道:「先前進門的時候買了三株香了啊,那師傅說替我們燒了就行了。」

「那是進門功德香,這是消災祈福香,不一樣的。」小和尚振振有詞,別人也都朝我這邊看過來,有些人臉上竟然還有些溫怒,像是我耽誤了高僧大德的祈福,無奈之下,我只好挑了三根比較細的香。

小和尚推車走了,先前那個小和尚開始一個個的收錢,從前到後,很有順序,一張嘴就是三千五千的,也是因為人們愛面子,挑的都是比較粗的香,後悔?還來得及嗎!名字都簽在功德薄上了,手裡拿著香,周圍都是前來燒香的,又面對著大殿裡的佛祖。

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都快哭了,丫選了最粗的一炷香,站在那裡,握著手裡的香,腦門上的汗流的跟瀑布似的,問小和尚:「這個……是不是有點太貴了?」

小和尚很萌的對那男的道:」施主,你已經在功德薄上籤過名了,你要是不上香,對得起佛祖嗎?對得起大師消耗法力給你消災祈福嗎?不瞞你說,替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消災祈福,法力消耗很大的,也就是永德大師有一顆普度眾生的心,才會不惜消耗自己的法力的,別的大師誰管你們的死活啊……」

小和尚伶牙俐齒,話說的特理直氣壯不說,還挺偉光正,讓你挑不出半點毛病來,讓我這個在報社拉了一年廣告的人都暗暗驚訝,小和尚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男人哭喪著臉,跺跺腳道:「算了,六千就六千吧,心誠則靈,破財消災。」

很快就收到我和李一靈這了,我挑的香最細,也得要六百塊錢,別說六百,六十我都不願意出,正琢磨著怎麼跟小和尚翻臉,李一靈拽了我一下,從兜裡掏出幾張冥幣,伸手比劃了幾下,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門,遞給小和尚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

小和尚竟然沒看出來李一靈給的是冥幣,收了就走,我很驚訝,想問李一靈用的是什麼門道,卻見從大殿裡出來一個頭上燙著戒疤的胖大和尚,穿著金黃色的袈裟,手拿著類似唐僧拿著的禪杖,目光炯炯,很威嚴的用目光掃了遍大殿前面的十八個人,開始拈動手中的念珠,嘰嚕咕嚕……了一大串,根本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有五分鐘,那個所謂的永德大師拖了個長長的尾音,轉身就走,那個小和尚立刻就把我們往下趕,招呼後面的人:「來來來。下一波,快點……」

我終於明白為啥大七寶寺這麼有底氣給一檔名不見經傳的靈異節目冠名了,如此收錢速度,五十萬又算是個什麼?而且這哪是什麼寺廟啊,簡直就是屠宰場,不刮乾淨你身上最後一毛錢,是絕對出不了寺廟的。

我臉色發青的往下走,對面迎上來那個志願者,見我臉色不好,寬慰道:「哎呀,只要祈福消災,那點小錢算什麼啊,二位一看就是有前途的,你們說這點錢跟前途比起來算是什麼啊?對不對?」

我日它姥姥的,感情挨了坑,後面還有人給你心理輔導,我扭頭看了看,發現像女志願者這樣的志願者著實不在少數,幾個人身邊就有這麼個志願者,真是坑你還讓你心服口服,這套手段真真算是高明。

「前面的看完了,可就到七寶寺最重要的一個殿,娘娘殿了,娘娘殿是最靈驗的……」女志願者介紹著,帶著我和李一靈來到了最後一個大殿。

當我看到最後一個大殿時,深深被震驚了,最後的娘娘殿竟然是寺廟的主體建築,比起前面的大雄寶殿來,不光規模上大,就連高度都高了好大一截,我對這個所謂的開天娘娘很是好奇,離的還遠就探頭去看。

香氣縈繞之間,我看到主殿裡面的神像臉龐端碩,目如秋星,澄澈溫馨,眉毛相距較遠,開朗鎮定,頭頂鳳冠,身著霞披,袖口寬大,衣紋線條沉靜莊重,有貴族女性風儀,唯一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的是,下巴有點尖。

東側站立著的不是侍女,而是個男性侍者,微垂著頭,留著稀落的鬍鬚,西側的則是個侍女,同樣是尖下巴,大眼睛,,衣飾花兒不碎,這位娘娘面貌倒也端正,也看不出個什麼來,剛想問女志願者娘娘的來歷,卻見李一靈眉頭豎起,盯著那娘娘神像,眼睛都快亮出光來了。

「二位,二位,這裡就是開天娘娘殿了,不瞞你們說,娘娘殿前求籤是最靈驗的,沒有比這更靈驗的了,二位應該去求個簽,讓大師給看看……」

一路走來,已經被坑了兩次了,我又不是大頭,還能上去等著挨坑第三次?剛要拒絕,李一靈對女志願者道:「那就去求求籤。」

隨著女記者往右,來到也一挺大的廂房前面,抬頭一看,掛著塊匾,上寫著:娘娘殿第一靈簽,女志願者讓我和李一靈跪下,虔誠磕頭,每個人都求了一枝簽,求完簽我看了看手中的簽,是一首詩:橫看成嶺側成峰,小樓昨夜又東風。兩個黃鸝鳴翠柳,路漫漫其修遠兮。

再去看李一靈手中的簽,也是首詩:天蒼蒼,野茫茫,一樹梨花壓海棠。問世間情為何物,兩岸猿聲啼不住。

我勒個槽,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我都看傻了,李一靈也是哭笑不得,那女志願者熱情把我倆帶到簽房外面等著,大師會一對一的解疑答惑,我一看,等著解籤的人還不少,前面排了七八個人,女志願者很熱心的陪著我們等待,一副已經跟我們很熟稔了樣子,李一靈懶得搭理她,我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扯淡,過了半個小時才輪到我和李一靈,我強烈要求兩人一起進去解籤,倒也沒人較真,可我一進到解籤房,看到那位大師,頓時如五雷轟頂般的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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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8 18:45:37

三十九章 得罪


傻眼是因為我認得眼前這位大師,雖然他可能不認得我,一年前這位大師就在我住的那條街道口,穿著個軍大衣賣烤紅薯來著,我說怎麼大半年見不著人了,原來人五人六的當起大師來了,就這麼個玩意,還會解籤?

我的擔心明顯多餘,人家不僅會解籤,而且派頭不小,簽房正中,有一尊娘娘像像,佔據南方位置,香火繚繞,烤紅薯大師身披袈裟,正襟危坐,頗有長者風範,八位身著居士服的大師在簽房按照八卦位置落座,每位大師身旁前面都有一個方桌,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香。

李一靈笑眯眯把手中的竹籤遞給烤紅薯大師,大師矜持而又有風度的接過來,低頭瞧了瞧,咦的一聲道:「簽是上上籤,運道算是不錯,但你陰陽五行不調,有煞氣在身,恐怕身後有家災和風水災,而這是一個轉運簽,把握好了,青雲直上,若把握不好後果不堪設想。」

隨後,他指著旁邊一個大師面前的木桌上面一根挺粗挺長的香道:「燒此香便可轉危為安,八百八十八一支,還讓李一靈把名字留下以便其在娘娘殿誦經百天。

李一靈掏出了錢包:「大師,沒帶那麼多現金啊。」

大師沉吟片刻,低聲問道:「帶信用卡了嗎?我們這可以刷卡。」

「卡也沒帶啊,出門忙。」李一靈翻開錢包給大師看了看,大師的表情慢慢凝固起來,琢磨了一下,指著另一款細點的香道:「這個便宜點,五百八十八,同樣的效果。」

李一靈無奈道:「剛才祈福把錢花的都差不多了,真沒那麼多錢了。」

大師楞了楞,我很清楚他嘟囔了一句:「這幫消災祈福的王八蛋,就不能給老子剩點?」聲音很小,幸虧哥們耳朵靈才聽了個六七分清楚,李一靈的耳朵比我還靈,沒理由聽不到,但還是笑吟吟的看著大師,道:「錢不夠啊大師,怎麼辦?要不我先欠著?」

大師終於知道在李一靈這刮不著油水了,突然惱怒了起來,瞪著眼睛,指著娘娘像大聲叫喊:「你也不看看這裡的什麼地方,沒錢你來幹什麼?你是真沒錢嗎?你敢在娘娘面前說假話,就不怕娘娘降罪給你嗎?」

一個騙子,坑貨,還這麼橫,而且橫的理直氣壯,好像我和李一靈不讓他騙,是我們不對,還有沒有天理了?臥槽他姥姥的,沒錢就翻臉,還威脅!哥們這小暴脾氣終於忍不下去了,上去掀翻了狗日的桌子,指著他鼻子喊道:「賣紅薯的,你瞧瞧我是誰?去年還在街上賣烤紅薯呢,今天就人模狗樣的當上大師了,還特媽威脅我們,來來,讓你家娘娘降罪一個我看看,牛逼大了你……」

正罵的酸爽,李一靈拽著我就跑,那八個大師神色不善的朝我倆靠了過來,手上都拎著凳子,其中一個還喊:「好小子,敢在娘娘面前撒野,不教訓教訓你,你也不知道這是佛門聖地……」

我被李一靈拽著出了簽堂,那女志願者竟然還在門口等著,見了我倆急匆匆出來,上來拉扯:「怎麼就走了,娘娘殿還沒磕頭呢,還沒許願呢……」

「去你大爺去吧!」我把女志願者推了個跟頭,身後八個大師氣勢洶洶追了出來,我和李一靈急忙朝外跑,現在正是人多的時候,那八個大師看樣子也不像把事情搞大,追著我們出了廟門也就不在追。

李一靈把我拽出去挺遠,看著沒人追上來,才放開了我道:「著什麼急翻臉啊,接下來的好戲可就沒得唱了。」

我沉默著掏出煙來,遞給李一靈一根,看著來來往往拜佛的人,大部分是一些普通人,懵懵懂懂的被人忽悠進了大七寶寺,失去的可能就是一個月的工資,甚至更多,大七寶寺這個搞法,不把進寺的人刮個乾淨,那是絕對不會放出來的,怪不得會如此有錢,有錢到了隨便亂花,連星期五有鬼這樣的節目都不惜冠名的地步。

讓這樣堪比屠宰場一樣的寺廟冠在星期五有鬼的節目上,那是對我的侮辱,對整個節目的侮辱,要是有人因此來到大七寶寺因此上當,我就是助紂為虐,良心上更會過不去。

這一刻我正義感爆棚,深吸了口煙對小哥道:「大七寶寺斂財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了,絕不能讓他給咱們節目冠名的,要是趙興非得要冠名,大不了我辭職。」

李一靈悠然道:「這家寺廟有點門道,沒有一點慈悲氣息,更沒有佛門護法鎮守,尤其是那個娘娘殿,籠罩在一層灰氣當中,嘿嘿,當年佛祖涅槃的時候,曾經流淚說末法時,魔子孫混入佛教騙錢,一定有醜惡現象,所以世尊讓大家依教不依人,也就是說要看經典,可以不找和尚。」

「百姓那有分辨能力,大七寶寺這一套連哄帶騙,十個得有九個半上當,我挺後悔沒把咱倆的遭遇錄下來,揭穿這些個披著僧袍的惡狼。」

李一靈見我激動的憤憤不平,突然笑了笑道:「你不用擔心,咱們一定還會再回來的,你信不信?」

我挺納悶李一靈為什麼這麼說,忍不住道:「還回來幹什麼,讓他們騙?」

「不信你就等著瞧,行了,你也別站在這正義了,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我倆倒車往回走,一路上都挺沉默,李一靈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到了市裡我倆分開,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我沒回公司,回家歇了會,越想這事越生氣,拿起電話報警,警察說這事屬於亂收費,讓找工商,給工商打了電話,工商說寺廟的事找宗教事務管理局,又給宗教管理局打電話,沒人接……

我茫然的放下電話,感情和尚騙錢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人管得了他們?

這個發現讓我心情很不好,琢磨著寫個帖子發到網上訴說一下今天的經歷,起碼出了份力,讓能看到的人別去上當受騙。

忙忙活活的也就到了晚上,發了帖子,吃了點方便麵,我也就把這件事放下了,畢竟自己不是權威部門,也奈何不了大七寶寺,琢磨著下期節目的錄製,很快到了晚上九點多,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關了電腦鑽進了被窩,不大會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睡到深夜,似睡非睡之間,一陣陰風從外面吹過來,把窗戶吹開了,我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索索……細碎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我睜開眼睛,感覺有東西從窗戶外面往上爬,就快要爬進來了?

什麼玩意?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莫非是裴曉曉那個鬼娘們又來找哥們了?覺得不太可能,畢竟我師父吳老六是城隍秘書,我又剛給他積攢了點功德,不可能放裴曉曉出來,那會是個什麼玩意?要知道哥們住的可是五樓,小偷一般都不偷這個樓層的,何況現在的小偷都不傻,偷之前會打聽清楚哪家有錢沒錢,像我這種窮的把屋子搬空都賣不了五百塊錢的主,小偷絕對不會光顧。

如果既不是裴曉曉又不是小偷,那會是什麼玩意?我不敢驚擾對方,把被子撐起來,露出一條縫隙,偷偷的往外面看,不大會的功夫,嘭嘭兩聲,從窗戶那掉下個東西來,我還沒等看清楚,彭彭……響個不停,跟下餃子似的,又掉下來七八個。

我藉著外面路燈的光芒偷偷去瞧,當看清楚來客,心中頓時咯噔一下,來的這些玩意實在是太過古怪了些,簡直比見鬼還要讓我覺得離奇,就見從窗戶外面跳進來的是七八個小人,各個也就五十公分的高度,卻都精緻無比,身上衣衫紅紅綠綠,無一不是濃烈的顏色,還都是古裝,每個人的相貌都是賊眉鼠眼的不懷好意。

當先一個老頭鬚髮皆白,穿著墨綠色的大袍,頭戴高帽,拄著枴杖,滿臉皺眉,將本來面目遮掩住,只有一雙小眼睛在火光下閃爍著綠色的光芒,身後幾個人有男有女,扛著令旗,拎著槍,拿著刀……

臥槽,這是些個什麼玩意,我腦海裡頓時閃現出幾個可能,外星人?小鬼?妖怪?機器貓……

正胡亂猜測,就聽當先那老者尖著嗓子道:「各位兄弟,這家小子解籤不給錢,得罪了寺裡解籤的師傅,還掀翻了桌子,娘娘很生氣,咱們都賣把子力氣,把他家攪擾個家宅不安,使勁禍害他,不用客氣。」

小人們聽到老頭下令,吱吱怪叫,顯得很是興奮,舉著手中的小刀小槍就要朝我床上蹦,到了這個時候了,裝慫那是躲不過去的,再看這小玩意一個個小的跟玩具似的,也不多害怕,我想的是,等那幾個小東西靠近了,突然暴起,把棉被將他們罩住,用腳踩死幾個。

還沒等我動手,突然電腦桌上那本神霄玉壇天書猛地散發出輝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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