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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01:29

第六十章 他鄉遇故知

大貓虛弱的搖了搖頭:「已經開始了,不能停止。」

一定要把招魂進行下去,直到把小玉救回來不可。

大貓向小玉媽解釋了一通,小玉媽才知道,原來出殯之後,大貓並沒有走,而是藏在附近。等天黑之後,偷偷地把屍體背了回來。

大貓把小玉媽拉到院子裡面,指著小玉的身體說:「我跟了一個師父,師父告訴我,人死了之後,魂魄會飄出來。死人之所以不能復活,是因為身體和靈魂之間的通道關閉了。如果想要小玉復活,就要把身體重新打開。」

然後,大貓咬破手指,塗在小玉的嘴唇上。從懷裡面鄭重的取出來一張黃色的符紙,點著了,繞著小玉的腦袋,慢慢的燒著。

小玉媽緊張的看了看小玉。小玉雙目緊閉,面容平和。

小玉媽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看到小玉睜開眼,怒目而視,是不是眼花了?

小玉媽正盯著小玉看,忽然,她分明看到,小玉的兩個嘴角向上勾,像是在笑。

這笑容實在是太滲人了,小玉媽不由得大叫了一聲。

大貓嚇了一跳,連忙問:「怎麼了?」

小玉媽緊張的指著小玉:「你看,她在笑。」

大貓喜道:「那是不是要活了?」

然而,等他回頭的時候,卻發現小玉面色如常,沒有任何的變化。

大貓失望的搖搖頭:「媽,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小玉媽搖搖頭,滿臉苦澀的說:「大貓,我剛才真的看到她笑了,而且,我感覺那笑容特別嚇人,不像你妹妹平時的樣子。大貓,咱們別招魂了,別等小玉沒有救回來,把咱們也害死了。」

大貓咬咬牙:「我再試一次。」

然後,他又開始在小玉身子周圍燒紙,一邊燒,還一邊輕輕的叫小玉的名字。

忽然,小玉媽心裡一陣緊張,那種感覺又來了。家裡好像有很多人的樣子。擠擠挨挨,吵吵鬧鬧。

可是,眼睛裡看到的明明是空空蕩蕩的院子,耳朵裡聽到的明明是兒子低低的呼喚聲。可是這種感覺怎麼解釋?

小玉媽不敢怠慢,把自己的感覺告訴大貓了。

大貓聽完之後,原本就很蒼白的臉更加白了,滿眼都是驚恐。

小玉媽看見他這幅樣子,已經嚇得腿軟了,哆嗦著說:「大貓到底怎麼了?你可別嚇唬媽啊。」

大貓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媽,你還記得嗎?小玉還活著的時候,經常說咱們家有鬼。我剛剛才想起來,我把她的屍體打開了。如果,別的鬼乘機進去怎麼辦?」

大貓剛剛說完這話,小玉忽然睜開眼,張著嘴巴,仰天嚎叫了一聲。

這一聲並不大,但是足以把大貓和小玉媽嚇得倒在地上。

小玉媽抱著一線希望叫道:「小玉,小玉,是你嗎?」

實際上,她自己都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小玉了,因為這個人面相兇惡,惡狠狠地看著他們兩個。

大貓從地上爬起來,把小玉媽護在身後,喝道:「我跟你拼了。」

然而,「小玉」並沒有打算和他們兩個拼命。

「小玉」看了看他們兩個,然後轉身跑了。

小玉媽膽戰心驚的站起來:「大貓,小玉走了,咱們沒事了。」

大貓搖搖頭:「得把她的身體找回來。媽,你在家裡好好等著,我想辦法去找小玉。」

小玉媽擔心地問:「找到了又怎麼樣呢?你打得過她嗎?她現在已經被鬼占了身子。」

大貓想了想:「沒關係,我聯繫一下師父。讓師父幫我。」

說完這些話,大貓轉身就要走,小玉媽一把拽住他:「孩子,你這一走,還會來嗎?」

大貓點了點頭:「回來,肯定會回來。在小玉的七七之前,我必須把她的魂魄找回來,不然的話,就沒辦法復活了。」

說完這些話,大貓轉身就走了。小玉媽在家裡苦等了一個多月,始終沒有見到大貓的影子。

小玉媽講完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到她的家裡面了。我們幾個或者坐在椅子上,或者坐在床上,全都默不作聲。

我滿腦子都是大貓的影子,雖然素未謀面,但是我感覺他是個悲劇英雄,像是武俠小說裡的人物,背井離鄉,闖蕩江湖,用一生來實現一個夢想,只不過,他失敗了。又或者說,在現階段,他失敗了。

支書顯然也被小玉媽的話觸動了,之前的那些嚴肅全都沒有了。他指著桌子上放著的一個相框說:「你看,這就是大貓和小玉的照片。這還是今年過年的時候,大貓那孩子回來照的。」

我拿起那照片看了看,發現上面有一個清瘦的女孩,分明是那天見到的鬼娘子。除此之外,還有個胖乎乎的男生。只不過,這男生,怎麼看都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見過似得。

無雙見我看得出神,啪的一聲把我手裡的相框奪走了,她看了看相冊,然後瞟了我一眼,嘴角含笑問道:「怎麼的?看上這小姑娘了?」

我搖搖頭,指著那男生說:「不是女孩,是這個男孩,看著很面熟。但是我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見過。」

無雙漫不經心地說:「大貓不是道士嘛,你認識幾個道士?」

道士?我腦子裡忽然一陣閃電劃過去。是了是了,道士。這個小胖墩,看眉目分明是宗教班的瘦道士啊。

我忽然明白過來了,瘦道士為什麼要一心學道術,甚至以身犯險去招水鬼。結果,惹得水鬼上身,本來胖乎乎的身材變得乾瘦。

無雙見我神色有異,連忙拍了拍我的肩膀:「許由,你怎麼了?傻了?」

我搖搖頭,看著她,慢慢的說:「我認識大貓。或者說,他曾經救過我,沒有他的話,我可能已經得了銅錢癍死了。」

剩下的幾個人顯然吃了一驚,問我:「你認識大貓?」

我點了點頭。沒錯,我認識大貓。

然後,我把大貓也就是瘦道士在太原的事說了一遍。至於他是怎麼進的宗教班,又怎麼去的大學上學,就沒有人知道了。

眾人聽了之後,都唏噓不已。一邊感歎瘦道士是個人物,一邊安慰小玉媽。

我們說了一會,太陽已經偏西了。支書歎了口氣說道:「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

小玉媽站起來擺擺手說:「都在我這吃吧,家裡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然而,說完這句話的之後,她又哽咽道:「要是小玉和大貓都好好地多好……」

我們大家都被悲傷的情緒所左右,這時候最理智的莫過於小王了,他看了看手裡的表,問了一聲:「大貓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還要等多久?」

小玉媽歎了口氣:「今天就是小玉的七七,按理說,大貓肯定要回來的。我早上也是因為七七,和鄰家嫂子給小玉燒紙,才發現山洞被弄得一團糟。」

她一邊說著,一邊去給我們準備飯。我們幾個人都坐在椅子上等著。

忽然,無雙吸了吸鼻子:「好重的鬼氣。」

我心中一凜:「你感覺到了?」

無雙點了點頭:「不止有一隻鬼。簡直是密密麻麻。我感覺小玉家被人下了手腳,不然的話,不應該有這麼重的鬼氣。」

支書緊張的看著無雙,顯然把她當做了大師:「怎麼辦?會不會危害到鄰居?」

無雙搖了搖頭:「暫時還不會,不過,以後就不一定了。因為鬼氣越來越重,這裡也就越來越聚鬼,久而久之,十里八鄉的孤魂野鬼都會趕過來,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恐怕十幾年之後,你們村就沒辦法住人了。」

一番話說得支書心驚肉跳,連呼救命。

然而,無雙卻搖了搖頭,遺憾地說:「我只是能感覺到鬼氣而已,實際上,我並沒有學過道術,所以,不懂怎麼破解。」

說到這裡,她忽然狡黠的一笑,指著我說:「這一位是貨真價實的道士。沒准,他能幫你。」

於是村長調轉方向,又開始求我。

我的頭一下就大了,惡狠狠地瞪了無雙一眼。但是她根本不怕我,又示威似得盯了回來。

我想了想,問無雙說:「哪裡鬼氣最重,帶我去看看。」

無雙抬了抬下巴:「我找到那個地方,你就能破解是嗎?」

我硬著頭皮說:「你先找找看。」

無雙慢慢的站起來,閉上眼睛,然後把一隻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有些鄭重的說:「我向哪裡指,你就帶我往哪裡走,我可警告你啊,看著點腳下,你要是讓我摔倒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時候,我忽然覺得,無雙不像是在開玩笑,她似乎真的要幫助小玉家找到鬼氣的根源。

然後,她指揮者我,開始在屋子裡面左左右右的亂走。幾步之後,我走到一面牆前面。

無雙說:「前面,往前走。」

我搖搖頭:「前面是牆,難道我有穿牆術嗎?」

無雙脾氣上來了,使勁擰了我一把:「笨啊你,牆後面不就是了?」

我看了一眼:「啊,這邊還有個門。」然後我繞了一段路,把閉著眼睛的無雙領到了一間屋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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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07:30

第六十一章 瘦道士的謀劃

我和無雙剛剛走到房間裡面,忽然外面一聲呐喊,緊接著是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喝罵聲,已經掙扎聲,撕咬聲,碗碟掉在地上的碎裂聲。

好像在一秒鐘之內,突然爆發了世界大戰。

這時候,無雙也沒有心思找鬼了。睜開眼,一下抽出懷裡的桃木劍,對我招呼一聲:「快看看怎麼回事。」

我們兩個跑出來的時候,看見小王,村支書,小玉媽,幾個人擠在狹小的廚房裡面,糾纏在一塊,在地上翻滾著。

小玉媽又是哭又是撓,村支書又是打又是罵。

無雙怒氣衝衝喝道:「幹什麼?耍流氓嗎你們兩個?」

然而下一秒鐘我們看明白了。小王和村支書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因為在他們身子下面,露出一個人來。這人,正是瘦道士。

這時候戰局很明朗了。瘦道士和自己媽是一派,小王和村支書是一派。小玉媽想協助瘦道士逃跑,而村支書和小王則想把他抓捕歸案。

倆夥人打得不可開交,倒在地上。

我和無雙把桃木劍收起來,然後出手幫忙,把瘦道士給抓了。

我看著瘦道士,心裡複雜得很。

而瘦道士顯然也認出我來了,低著頭,始終不肯和我面對著面。

我看著他說:「瘦道士,你還記得我嗎?」

瘦道士抬頭看了看我,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地說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不由得說道:「你是個好哥哥。」

瘦道士咧了咧嘴,臉上盡是悲戚之色:「好哥哥?我連自己妹妹都救不了。」然後,他像是放棄了一樣,不再掙扎,身子軟軟的滑下來,靠在牆上,然後滿是遺憾的歎了口氣:「當初,你師父肯收我為徒就好了,可能也鬧不出這麼多事來了。」

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瘦道士苦笑一聲:「當初我眼看著小玉病成那樣,可是家裡卻沒有辦法給他治病,一氣之下,決定憑自己的努力把她救了。結果到了外面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當初太年輕了,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我接連找了很多道士,全都是騙子。最後,稀裡糊塗進了道觀,拜了個師父,這師父念經倒不錯,對我也好,然而,卻不會捉鬼。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讓我去宗教班學習,拿到進修證明,然後回來當觀主,繼承他的衣缽,而不是把道觀的家業落到和他向來不和的師叔手裡去。」

這番話聽得我頭大,我問他:「所以你就去了我們學校的宗教班?」

瘦道士點點頭:「因為師父告訴我,他曾經見過會捉鬼的道士。我們練的是修身養性,人家練的是神鬼五行。雖然都是道士,但是其實是不一樣的。只要我肯去宗教班,天大地大,而且和來自全國各地的同門混在一塊,沒准就能打聽出來一位這樣的高人。所以,我就到了宗教班。」

我點了點頭:「你就是那時候回家的?告訴你媽,說你妹妹有救了?」

瘦道士點了點頭:「確切的說,是我到了太原之後,機緣巧合,真的認識了一位能通鬼的道士,所以,我過年的時候回家一趟,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好讓他們高興高興。」

小玉媽在旁邊已經哭成了淚人:「我的孩子,你這麼多年,怎麼就狠下心來,不肯回來看看?」

瘦道士一臉的不忍之色,他也很痛苦的說:「當初臨走的時候,我答應了小玉,不找到真的高人,就不回來。結果,連續幾年一無所獲,到後來的時候,我已經沒臉回來了,實際上,我也害怕,回來之後聽到小玉已經沒了的消息。所以,我寧可不聯繫你們。」

瘦道士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過完年回到太原,我拜訪了那位通鬼的道士,這道士倒也爽快,教了我一些捉鬼的法門,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隱隱約約的,我總覺得他教我的,不是很光明正大,有點陰損。」

我忽然明白了:「你去河邊招水鬼,就是他教的?」

瘦道士點了點頭:「就是招水鬼那一次,我見到了你師父的風采,心裡隱隱約約覺得,這才是名門正派,所以就生出了改投明師的想法。」

說到這裡,他苦笑了一聲:「可惜,你師父看不上我,所以,我就只好跟著原來的師父鬼混,我們幹的那些事,簡直沒有辦法說,挖墳掘墓,勾魂捉魄。」

說道這裡,我心中一動:「你師父也是鬼差?」

瘦道士瞪了瞪眼,一臉茫然:「鬼差?沒有啊,我們都是把無主的孤魂抓過來,然後研究一番。有的時候從墳裡面挖出一具屍體,師父就嘗試著把那些魂魄放到屍體裡面養著,驅使著屍體做事。」

這話把我聽的目瞪口呆,我不由得說道:「你們兩個,可真夠缺德的。」

瘦道士也點點頭:「誰說不是呢。結果,我正學的起勁,家裡給我捎信了,說小玉已經死了。那時候,我已經幫著師父做過無數次,怎麼把魂魄弄到屍體裡面去,所以,想嘗試著把小玉救活,沒想到,弄巧成拙,把小玉給害了,而她的屍體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想回太原找師父幫忙,結果師父也走得乾乾淨淨,再也聯繫不上了。」

無雙一直沒有開頭說話,這時候幽幽的說:「小道士,我感覺你被你師父騙了,他好像是在利用你。」

瘦道士點點頭:「其實不用你們說,我自己也能感覺到我師父不正派,但是我沒有辦法,我只能找到他這麼一個人,就算他利用我又怎麼樣呢?我也在利用他。」

說道這裡,小王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話:「那天我們在山洞裡面,遇到的是不是你?」

瘦道士沉默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小玉媽神情很吃驚問道:「真的是你?你在山洞裡面幹什麼?連祖宗都顧不得了嗎?」

瘦道士歎了口氣:「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找不到師父,但是這幾天小玉的七七就到了。我再不救她,她就再也活不了了,思前想後,我偷偷溜到山洞裡面,打算自己練習,萬一這幾天能有所成就,把小玉給救回來呢,而且,我平時見師父把魂魄裝到屍體裡面,看起來很輕鬆。我就想著,不如偷回去一具屍體,萬一成功了,先讓小玉的魂魄有個安身的地方也好。」

我聽完瘦道士的謀劃,不由得歎道:「匪夷所思,異想天開。」

這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瘦道士動了動嘴唇,忽然熱切的看著我,低低的叫了一聲:「許由。」

這一聲裡面包含著哀求的感情,我不由得心頭有些異樣,連忙說道:「怎麼了?」

瘦道士一臉可憐的樣子:「當初你得了銅錢癍,我是不是幫過你?」

我點點頭,說道:「你當時傾盡全力的幫我,我很感激你,沒有你,我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瘦道士聽完我這句話,像是鬆了一口氣,然後慢慢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其實,在山洞裡面我雖然認出你來了,但是當時完全慌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心裡只想著逃走,所以才會讓那些屍體圍攻你們,說實話,我能成功操控他們,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見他滿臉歉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我明白。」

瘦道士接著說道:「後來我在山裡面躲了一天,也想了一天。許由,你跟著師父學了這麼久,不用說,道術比我深厚多了。我想請你幫幫我,能不能把我妹妹救活?」

瘦道士的要求聽起來合情合理,村支書,小玉媽,全都熱切的看著我,甚至於小王都忍不住說:「許由,如果能幫得話,你就幫幫人家吧。」

這裡知道我幾斤幾兩的,也就無雙,我尷尬地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無雙這時候不再揶揄我了,反而正色道:「許由,要不然,咱倆一塊試試?」

我心中大喜:「怎麼試?咱們一塊商量商量。」

無雙想了想:「現在當務之急,莫過於找到小玉的魂魄。」然後她指了指剛才我們走進去的房間:「我感覺那裡面鬼氣最重,反正有點問題。」

我點點頭:「咱們去看看。」

無雙快步走到屋子裡面,這屋子陳設很簡單,只有兩張床,分別靠著兩邊的牆,中間留著過道。

無雙站在屋子中央,閉上眼睛,慢慢的感覺,摸索,然後,她摸到一張床前,坐在上面,伸手敲了敲,隨後向我們說道:「這床下面有問題。」

這話一出口,瘦道士和小玉媽全都驚呼道:「這就是小玉的床。」

聽見他們這麼說,我們更加懷疑,這張床有問題了。

瘦道士挽起袖子來,默默地嘀咕了一聲:「小玉,哥哥來救你。」然後,他招呼著我,想把床搬出來。

然而,屋子很窄,這張床如果要抬出來,非得費一番力氣不可。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把她豎起來,靠在一邊。

然而,床被豎起來之後,小王一眼看到了不尋常之處。指著那張床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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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13:30

第六十二章 奇怪的罐子

我和瘦道士剛剛把床豎起來,小王就發現床板下面不對勁了。

我們全都看過去,發現在床板的另一面,畫著一個栩栩如生的人。雙目緊蹙,長髮飄飄,看樣子,分明是已經死掉的小玉。

而且,這個人的顏色是血紅的,很鮮豔,甚至可以說,充滿了妖氣。

這一下,我們全都猶豫了,很顯然,這屋子裡面不對勁。

我看了看那張床,又看了看床下的地面,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床下面經常會積累很多灰塵,這並不奇怪,然而沒奇怪的是,這些灰塵分佈的並不均勻。

我蹲下來,仔細的看就,發現地上的灰塵,東一道,西一道,隱隱約約,好像形成了一個八卦陣的樣子。

這下我有點懵了:「這些灰塵還成精了不成?」

我的這個發現惹來大家的關注,一堆人圍成一圈蹲在地上,眼睛都不眨的盯著地上的灰塵看。

忽然,不知道誰歎了口氣,把那些灰塵吹得飛了起來。然而,緊接著一件怪事出現了。

這些灰塵並沒有在空中飄,反而很快的落下來,然後在地上移動,一直到慢慢的拼成一個八卦的樣子。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在我們的注視下,用手把這些灰塵拼成一個圖案。

在灰塵移動的過程中,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陣陰風。這不是真正的風,或者說,是陰氣。

張元督促我練了一個月的陰陽二氣,並非一點用都沒有。

這時候,無雙也抬起頭來,對我說:「這下面好像有東西,咱們挖出來嗎?」

我回頭看看小玉媽:「挖嗎?」

小玉媽點了點頭。

這間屋子都是青磚鋪地,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我們很快把其中一塊磚摳了出來,然後把周圍的磚也撬下來了。

青磚撬下來之後,下面就是泥土地,我們開始小心翼翼的挖下去。很快,挖出來一個罐子。封著口,顯得很神秘的樣子。

村支書看看小玉媽:「你們家祖先留下來的寶貝?」

小玉媽一臉茫然:「從來沒聽說過啊。」

我看了看那罐子,不由得啞然失笑:「什麼寶貝。這玩意根本沒幾年。」我把外面的泥擦去了,看見這罐子外面畫著油彩,上面分明是一對紅金魚,寫著年年有餘慶豐收之類的。根本就是這幾年的東西。

然而,這罐子在手裡拿了一會。我漸漸感覺到越來越冰涼,到後來,甚至兩手凍得發麻。

我不得不把罐子放下來,把手放在臉上。饒是這樣,仍然凍得直打哆嗦。

其餘的人都沒有接觸這個罐子,不由得奇怪的看著我:「你怎麼了?」

我指著罐子說:「冰涼,不知道零下多少度。這裡面裝的什麼東西。」

小王辦案講究證據,這時候當了考據派。搖搖頭說道:「不可能,現在是春末夏初,氣溫並不低,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這罐子外面應該結一層水汽才對。不過你現在看看,它很乾燥。」

我有點不爽:「你這話說的,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來來來,到底涼不涼你自己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把小王拉過來,然後把他的手放在罐子上,開始的時候,小王一臉堅定:「沒什麼感覺啊,普通的罐子。」

然而,幾秒鐘之後,他開始全身打哆嗦,連忙把手抽回來:「冷,真冷。」

而那個罐子,如他所說,仍然很乾燥得放在地上。

無雙皺著眉頭說:「這罐子問題不小啊。我看,應該是個邪物,陰森森的鬼氣,好像都是從裡面散發出來的。」

支書很殷切的問我:「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瘦道士也很殷切的看著我和無雙:「找到我妹妹的魂魄了嗎?」

我愁眉苦臉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剛剛說了這麼一句話,小玉家的掛鐘響起來了。當,當,當。一連響了十幾聲,我抬頭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了。

無雙忽然拿手肘捅了捅我,滿臉笑意:「哎,笨蛋,有辦法了。」

我對這個稱呼很不滿,瞪著她說:「你能對我有點禮貌嗎?」

無雙又把桃木劍拔出來了:「我就這麼個人,你把我怎麼樣?」

我擺擺手:「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你有什麼辦法?」

無雙指了指我手裡的桃木劍:「紙紮吳不是在裡面嗎?他可是貨真價實的道士,應該有辦法。」無雙特地加重了「貨真價實」四個字,眼睛裡面全是帶著嘲諷的笑意。

我厚著臉皮佯裝不知。拿起桃木劍來,打算把紙紮吳找出來。

然而,我想了想,又對其餘的人說:「你們先到外面等一會。不然這屋子裡面人太多,陽氣太重,我那朋友不方便出來。」

小王幾個雖然聽不太明白什麼意思,不過,也都點點頭,退了出去。

我伸出中指,在桃木劍上輕輕劃了一道。鮮血流在劍刃上,慢慢的津了進去。

我對著桃木劍輕輕地喊道:「紙紮吳,紙紮吳。」

我喊了兩聲,屋子裡的電燈忽然發出一陣茲茲的輕響,緊接著,亮度比之前減弱了兩三倍。屋子裡變成一團昏黑。然後,我看到我身前多了一個人影,這個人,分明就是紙紮吳。

我鬆了一口氣:「吳老頭,你可算出來了。」

紙紮吳吸了吸鼻子:「你從哪找了這麼個地方,充滿兇氣。怎麼活膩歪了?」

我聽了一愣,問他:「什麼兇氣?」

紙紮吳回答的簡明扼要:「惡鬼,怨靈。通常亂葬崗,或者是戰場上會有。哎?這好像是一間屋子啊,怎麼在屋子裡面,會有這麼強的兇氣?」

無雙指了指地上的罐子:「吳老頭,你看看是不是因為這個罐子?」

紙紮吳疑惑的蹲下去,嘴裡嘀嘀咕咕:「罐子?這個罐子怎麼了?」

忽然,他臉色大變,哎喲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遠遠地躲開,對我大叫:「許由,你誠心害我是不是?」

這話聽得我摸不著頭腦,我奇怪的問:「我怎麼害你了?」

紙紮吳伸手指著那罐子說:「你別給我裝傻,這玩意能吸人魂魄。你是不是想把我裝到裡面去?」

我連忙擺擺手:「吳老頭,你真是誤會了。」

然後,我和無雙雜七雜八的解釋了一通,怎麼找到這個罐子,這個罐子又怎麼奇怪。

紙紮吳聽了之後暗暗皺眉。他看了看床上的人影。又看了看罐子,揪著鬍子茬說道:「這紅色的人,不是畫上去的,是這個姑娘的魂魄,被罐子一點點的吸走。在床上留下來的痕跡。」

我點了點頭:「怪不得小玉整天看見鬼,每天睡覺的時候魂魄都被吸走一點。身子自然弱的要命,這時候看見鬼,也就不足為奇了,我在醫院經歷過這事。真是深有感觸。」

紙紮吳點了點頭:「那些灰塵,並不是自己布成八卦的樣子,而是這罐子上面畫了咒語。把魂魄吸進來,所以,那些陰魂的陰氣,帶起來的一點點灰塵,慢慢的積成八卦的樣子。許由,你把罐子拿起來,看看罐子底上是不是畫著一個八卦?」

我連連搖頭:「這罐子不能碰,涼的要命。」

紙紮吳搖搖頭:「這罐子不是涼,它是在吸你的魂魄,所以你感覺涼。幻覺,幻覺,別害怕。」

我急了:「都吸我的魂魄了,你還讓我別害怕?」

紙紮吳賤笑了一聲:「反正你年輕力壯的,魂魄也不少,吸一點也沒關係嘛。」

我搖搖頭:「門都沒有。」

然後,我用手裡的桃木劍頂著罐子,讓它慢慢的傾斜,然後彎下腰去,實際的向下面瞟。

果然,罐子底上畫著一道血紅的符咒。張牙舞爪,給我的感覺很是猙獰。

我輕輕的把罐子放下:「吳老頭,咱們現在怎麼辦?這個罐子,怎麼處置?打碎嗎?」

紙紮吳搖搖頭:「不能打碎,方圓幾里的怨魂都受這個罐子的牽制,不能走出院子,你現在把罐子打碎,他們全都獲得自由,在裡面憋屈了這麼久,忽然逃出來,會有什麼後果?我們幾個首當其衝。」

我歎了口氣:「那你說吧,怎麼辦?」

紙紮吳想了想說:「我教你畫一道符,把這些怨魂全都打得魂飛魄散。」

我連連搖頭:「絕對不行,小玉的魂魄還在裡面。這麼一來,不把她也害了嗎?」

我正和紙紮吳爭論。

忽然,紙紮吳臉色大變,驚慌失措的叫道:「完了完了,棺材鋪的人追來了,我感覺到了,完了完了,快讓我躲躲。」

然後我感覺手裡的桃木劍一沉。紙紮吳已經藏到裡面去了。

我和無雙對視了一眼,都感覺到一陣恐慌:棺材鋪的人追到這裡來了?那我們兩個怎麼辦?要被抓回去了嗎?師父呢?已經被發現了嗎?

我腦子裡亂紛紛的,根本就是下意識地把桃木劍拿起來,走到門口禦敵。實際上心裡也明白,這麼做根本就是徒勞。

棺材鋪的實力,不是我們能抗衡的。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遠遠地,傳來了一陣嘯聲。這聲音像是在示威。很快,由遠及近,已經來到小玉家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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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15:32

第六十三章 妖道

來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和無雙從房間裡面沖出去。這時候才發現,外面的屋子黑乎乎的,不知道誰把燈關了。

我在門口站了幾秒鐘,慢慢的適應了外面的光線,這時候發現,屋子裡面空無一人。

我和無雙面面相覷,不由得齊聲問道:「人呢?」

我剛要去院子裡面查看一番,忽然腳下踩到一個軟軟的東西,我根本沒有防備,向前趔趄了一步,差點摔倒。

我嚇了一跳,蹲下去用手摸索,結果一下摸到一張臉。我心裡一驚,連忙把手縮回來。

這時候,無雙已經把燈打開了。我發現,小玉媽就躺在地上,看樣子是暈過去了。

我和無雙都緊握著手裡的桃木劍,在屋子裡面四處查看。

很快,發現了躺在角落裡面的支書和小王,還有躺在地上的瘦道士。

我拍拍瘦道士的臉:「哎?你怎麼了?」

瘦道士的體溫摸起來有點低,但是至少還算正常,也有呼吸,不像是要死的樣子。

無雙催促我說:「別在這磨蹭了,咱們趕快跑吧,你沒聽見紙紮吳說嗎?棺材鋪裡的人來了。」

我點點頭:「走,現在就走。」然而,心裡面卻湧出一陣絕望:「剛才那嘯聲就已經停到小玉家門口了,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分鐘,難道他會任由我們逃跑?」

我剛要站起來,忽然瘦道士伸出手,一下攥住了我的腳脖子。

我有點慌了,問道:「瘦道士,你這是幹嘛啊?」

瘦道士雙目圓睜,死死地瞪著我,滿臉都是驚恐之色,像是害怕到了極點。他的嘴巴努力的開合,但是始終發不出聲音來。

我緊張的問:「瘦道士,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害怕我?」

瘦道士全身都開始哆嗦,那隻手更加用力的握著我的腳腕。

忽然,無雙說道:「不對,他不像是在看你。」

我心裡一動:「不是在看我?那麼他這個方向……」我不由得抬了抬頭。

這一抬頭不要緊,我看見一個人倒掛在房梁上,一張蒼白的臉正好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嚇得一身冷汗,忍不住叫了一聲,連滾帶爬的嚮往外面逃。

然而,我只是走了兩步而已,就感覺腦後一陣陰風向我沖過來。我不敢怠慢,連忙撲倒在地,然後迅速的轉過身子來,把桃木劍舉在身前。

然而,還沒等我把劍豎起來。一個人從後面忽然撲過來,一張蒼白的臉距離我不過五六釐米。

這麼近距離,我已經能夠完完全全能夠看清楚。這人是小玉,確切的說,是鬼娘子。

她雙目圓睜,直勾勾的盯著我,我被她看的有點害怕。正想說一句什麼。忽然,她朝我吹了一口寒氣。

頓時,我覺得腦子都被凍住了,全身開始不自覺的抽搐。

我心中大駭,不由得想:「這又是什麼?」

然而,鬼娘子並沒有放過我,仍然對著我一口口的吹寒氣。我感覺那種寒意越來越重,相信再過幾秒鐘,就被凍得不能動彈了。

我一顆心砰砰亂跳:「怎麼回事?這女鬼對我吹寒氣做什麼?要把我凍住嗎?」

忽然,我腦子裡一道閃電劃過。壞了,完了。她不是在吹寒氣,她是在吸我的魂魄,和屋子裡的罐子一樣,魂魄被吸走的瞬間,感覺很冷。

我忽然又想起來,鬼娘子在旅館裡面就曾經吸過別人的魂魄,她又在故技重施?

我的心頓時沉了下去,莫名的湧起一股悲哀。

我張張嘴想要求救,然而,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一些很細微的,模糊不清的怪叫。

正在這時候,我忽然聽見頭頂上一聲怒喝。隨後,鬼娘子臉色大變,一張蒼白的臉變得鐵青,同時,仰天哀嚎起來。

這時候,我看見無雙站在鬼娘子身邊,一把桃木劍已經插到她的背上了。

鬼娘子沒有死,反而勃然大怒,回過頭來,伸手向無雙抓去。

無雙沒想到只是隔了幾天而已,鬼娘子居然變得這麼強大,連忙把劍拔出來,掉頭就逃。

無雙身子敏捷,在屋子裡面東逃西竄,甚至時不時找機會刺上一劍。而鬼娘子力大無窮,跑的跌得撞撞,把椅子凳子桌子櫃子,撞得滿地亂滾。

我躺在地上,依然動彈不得。看著無雙來回逃竄,心裡暗暗著急。

忽然,我一眼瞥見手邊上的桃木劍。我艱難的把手指挪過去,在劍刃上蹭了一把。

鮮血流出來,桃木劍瞬間發出一陣暖流,我的身子漸漸地恢復了知覺。

我慢慢地爬起來,舉起桃木劍,說了聲:「吳老頭,謝你了。」

然後,趁鬼娘子不備,我的劍向她的脖子上削過去。

這時候,原本躺在地上,口不能言瘦道士居然大喊了一聲:「別,我妹妹的身體。」

我的劍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腦子裡飛快的想:「對啊,這身體是小玉的,我給人家砍壞了,她還怎麼復活?」

我剛剛想到這裡,鬼娘子的頭忽然向後轉了個彎,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退,然而,這時候已經晚了,鬼娘子一伸手,一拳把我打出去老遠。

我心口疼得要命,根本爬不起來。

然後,鬼娘子又和無雙糾纏在一塊。

正在這時候,外面有個人爽朗的笑道:「今天這裡好熱鬧啊。」

然後,門口大踏步走進來一個人。

這人穿著道袍,留著鬍鬚,和古代的那些道士一樣。只不過,他滿臉幸災樂禍的笑容,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人,倒像是個妖道。

瘦道士躺在地上,艱難的喊了一聲:「師父,你來了?我找了你很久。」

妖道冷笑一聲:「徒弟,不辭而別的也是你,找我的也是你,你倒是會做人。」

然後,他向鬼娘子揮揮手:「趕快將她制住,磨磨蹭蹭,看著礙眼。」然後,他一揚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無雙忽然腳下一趔趄,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然後,妖道悠悠然走到屋子裡面,把我們挖出來的罐子抱了出來。

他一邊拿著罐子看,嘴裡邊嘖嘖有聲:「好東西,這可是好東西啊。嗯,這麼多冤魂,夠我養一陣子了。」

躺在地上的瘦道士滿臉痛苦的看著妖道:「是你把這個罐子放在我們家的?」

妖道嘴裡嘖嘖有聲:「不對不對,是我先埋下這個罐子,然後你們家正好在上面蓋了房子。徒弟啊,這事可不能怪我。是你們自找的。」

然後,他朝鬼娘子揮揮手:「這些魂魄夠用了,放他們一馬吧,咱們走。」

鬼娘子顯然被妖道控制了,面無表情的跟著他走。

這時候,瘦道士哭道:「別走,求你救救我妹妹,讓她活過來。」

妖道眨眨眼,像是在玩弄瘦道士一樣微笑道:「怎麼救?」

瘦道士咬著牙說:「你教我的,只要在七七之前,把她的魂魄放回到身體裡面,就能救活。」

妖道像是剛剛知道這個辦法一樣,恍然大悟得說了一聲:「原來是這樣。不過,現在距離七七結束好像沒多少時間了吧?」

妖道剛剛說完這句話,牆上的掛鐘又開始響了。當,當,當。不過不少,正好敲了十二下。

已經夜裡十二點了。

瘦道士面色蒼白,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攤在地上,再也不說話了。

妖道好像並沒有打算放過他。他蹲下來,仔仔細細看著瘦道士說:「你妹妹,人是救不回來了。魂魄你要嗎?就在這罐子裡面。」

瘦道士眼睛發亮,從喉嚨裡發出來一個聲音:「要。」然後,他伸手想拿那個罐子。

然而,妖道躲開了。隨後,一伸手,將他提了起來:「想要你妹妹的魂魄很簡單,跟我走,當我的徒弟。不然的話,她就別想投胎了。」

瘦道士眼睛裡都要噴出火來了。然而,幾秒鐘之後,他低下頭去,輕輕地說了聲:「好,我當你的徒弟。」

妖道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朝鬼娘子招了招手:「走啊。」

鬼娘子慢慢的向門口走過去。

然而,無雙忽然一躍而起,從後面一把將鬼娘子拽倒了。

妖道大怒,大踏步的趕過去。然後伸手揪住無雙的頭髮,把無雙提了起來。

就在此時,無雙忽然一回頭,嘴裡噴出一口鮮血,不偏不倚,正好噴了妖道一臉。

那妖道哀嚎了一聲,放開無雙,踉踉蹌蹌向外逃去。鬼娘子也顧不得了,一手抱著罐子,一手拉著瘦道士,轉眼之間,走的無影無蹤。

我詫異的看著無雙:「你還有這個本事?」

無雙面色蒼白的點點頭:「小時候跟著我爸學的。這是我對他唯一的一點記憶了。他說我的體質很特殊,舌尖上的血能對付妖物。」

我看看外面的夜色:「這妖道算是妖物嗎?」

無雙也狐疑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看他做事妖裡妖氣的,可能也就怕了我的血吧。」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靠著牆喘粗氣,心想:「妖道總算走了。這下安全了。」

然而,我剛剛這樣想,屋子裡的燈又黯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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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20:32

第六十四章 道符

我被鬼娘子打了一拳,氣血翻湧,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而無雙用舌尖血逼走了妖道,可是整個人臉色蒼白,虛弱無比,甚至比我還要弱上幾分。

而其餘的人,則躺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

可以說,我們這群人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沒有什麼反抗能力了。

然而,偏偏這時候,頭頂上的燈光黯淡下來。屋子裡瞬間黑了。

我們都意識到,可能有什麼變故。

於是誰也不敢說話,都瞪大了四處亂瞟。

正看著,忽然有人在我腦後陰慘慘的喊了一聲:「許由。」

這一聲嚇得我一哆嗦,忍著疼死命的在地上向前爬。

這是胡,無雙在對面虛弱的說了一聲:「別害怕,是吳老頭,你靠點譜行嗎?」

我回頭,果然是紙紮吳在我身後站著。

我放下心來,對紙紮吳罵道:「你個糟老頭怎麼自己跑出來了?不怕棺材鋪的人抓你了嗎?」

紙紮吳一臉淡然:「他們已經走了,看來,不是來抓我的。」然後,他悠悠然走過去,開始檢查無雙身上的傷。

我有點不明白了:「走了?剛才沒看見棺材鋪來人啊?」忽然我明白過來了,難道,剛才的妖道是棺材鋪的人?

我把我的想法說了。紙紮吳點了點頭。

這下,我驚詫不已:「怎麼可能?這妖道簡直無惡不作。怎麼會是棺材鋪的人?掌管著一方鬼差?」

紙紮吳歎了口氣:「你問我,我去問誰?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是屬於棺材鋪,屬於冥界沒有錯。」

我心裡暗暗的想:「如果棺材鋪只是這種實力,我們攻進去把師父救出來,好像也不是太難。」

紙紮吳現身之後,過了一會,屋子裡的燈光漸漸地恢復正常了。我和無雙幾個人自然不怕紙紮吳,而其餘的小玉媽,村支書,大概都是平生第一次見鬼,仍然心有餘悸,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幾分鐘之後,我最先站了起來,然後是無雙。我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抽出桃木劍,走到鬼娘子身邊,對她形成前後夾擊之勢,生怕她暴起發難,對我們不利。

然而,鬼娘子一直木愣愣的坐在地上,好像沒有要對付我們的意思。

我看了看紙紮吳:「她這是什麼意思?」

紙紮吳指著鬼娘子的腦袋說:「拽一下她的衣服,把她的後脖頸露出來。」

這個動作有點猥瑣。我不由得問:「你想幹嘛?」

紙紮吳不耐煩的揮揮手:「快點的。」

我對無雙說:「你幫我看著她點,要是她有什麼動作就用桃木劍砍。」

無雙一臉不屑:「我為什麼要幫你看著點啊,那我不成了配合你耍流氓了嗎?」

我擺擺手:「這怎麼是耍流氓呢?算了算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幹什麼。」

我歎了口氣,慢慢走到鬼娘子的身後,一隻手提著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另一隻手迅速的把她的衣領向下拽了拽。

這一拽,露出她脖子後面的東西來了。

通紅通紅的一片線條。分明是一個道符的樣子。

紙紮吳點了點頭:「果然如此,剛才的妖道用這道符在控制她。」

紙紮吳這話嚇了我一跳:「那咱們危險了,萬一那妖道再來一次怎麼辦?」

紙紮吳搖搖頭:「不會,你看看這裡,這道符已經被破掉了。」

我沿著紙紮吳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之間一道血跡,從符咒的最上面,一直流下來。形成一道血線,正好把這道符一劈兩半。

紙紮吳說:「剛才無雙的血濺在她的脖子裡面,把這張符毀了,所以,理論上說,她已經擺脫了妖道的控制。」

「至於其他的人」,紙紮吳看了一圈:「他們或多或少被鬼娘子吸走了些魂魄,不過,沒有什麼大礙。鬼娘子身上的道符已經壞了,在這裡睡一覺,基本上就沒事了。」

說完這些,紙紮吳歎了口氣,看看天,說道:「也不早了,許由啊,你還是趕快想辦法把張老頭救出來吧。別再在這裡耽擱了。」說完這些,他的身子慢慢的消失在空中。

我感覺手裡的桃木劍一沉,他又回到劍裡面去了。

紙紮吳的話無疑給我們吃了一顆定心丸。我和無雙也懶得管其他人了,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沉沉的睡過去,打算休息一下,等精力充沛了,早點離開這裡。

我閉上眼,腦子裡亂亂的想著:「我們這一趟是為了幫所長破案,現在犯人總算抓住了。雖然鬼娘子是一個已經死掉的人,不過,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我正這麼想著,忽然感覺有人在我耳邊說:「許由。」

我嚇了一跳,連忙睜開眼,發現天已經亮了。只不過陰沉沉的,沒有太陽。

我四處看了看,其餘的人還在昏睡。而我周圍明明沒有人。那麼,剛才是誰在叫我?難道我幻聽了?

我走到無雙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哎,醒醒,差不多該走了。」

無雙慢慢的睜開眼睛,眼神很奇怪的看著我。我被她盯得發毛,不由得說道:「你要幹嘛?這是什麼表情?」

無雙張張嘴,發出陰慘慘的一聲:「許由,救救我。」

我嚇了一跳,因為這個聲音很陌生,根本不是無雙所能發出來的。

我著急的拍拍她的臉:「你怎麼了?鬼上身了嗎?」

忽然,從無雙眼睛裡面流出血來,兩行紅色的血像是兩條紅線,慢慢的滑落下來,一直流到我的手指上。

我驚慌不已,連連後退。這一退,不留神撞到一個人身上。我回頭,原來是小王,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

我心中大喜,說道:「小王,你醒了?你看看無雙,他這是怎麼了?」

小王並不答話,直挺挺的站在地上。而臉上的表情,悲傷中透著絕望,簡直和無雙一模一樣。

我見這苗頭不對,有點心驚膽戰的說:「小王,你該不會也……」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小王張了張嘴,同樣發出一聲陰慘慘的呼聲:「許由,救救我。」

我看了看門口,想逃出去。然而,門口一暗,已經有兩個人擋在那裡了。分明是小玉媽和村支書。

他們兩個臉色蒼白,眼睛裡面流著血淚,也是同樣的表情,哀求著說:「許由救救我。」

我心驚膽戰,正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忽然,我的兩條腿軟了下來,我不由自主的坐倒在地。

這時候,我發現我的手,我的胳膊,全都不聽使喚了。

像是有另一個人在操縱我的身體。我只覺得我的手慢慢的抬起來,使勁捧著自己的臉,用力的向中間擠。生疼。

然後,我仰天哀嚎了一聲:「許由,救救我。」

我被自己的聲音嚇得不輕,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忽然,我心裡一激靈:「糟了,難道是妖道的道符?」我現在的行為,太像是被人控制住了。難道剛才趁我們睡覺的時候,妖道去而複返,在我們每個人的脖子後面,都畫上了道符不成?

我越想越害怕,伸手想去摸摸脖子,可是偏偏身子不受控制。

桃木劍呢?我的劍呢?紙紮吳快出來救我。可是我根本不可能再拔劍了。

無雙呢?無雙的舌尖血可以破了妖道的邪術。可是無雙只顧在地上哀嚎,根本不理會我。

這時候,我忽然腦子一激靈:「無雙的血管用,我的呢?」

想到這裡,我努力的把舌頭伸到牙齒中間。不幸中的萬幸,我還有這樣一點點自主能力。然後,我拼命的咬了下去。

舌尖一陣劇痛,像是針紮一樣,從舌頭傳遍整個大腦,再沿著神經傳遍全身。我甚至能感覺出來,那一陣疼痛沿著網狀的神經擴散到皮肉當中去。

我全身像是被火烤,火辣辣的一陣劇痛。我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而這一聲,讓我醒了過來。

我睜開眼,發現我仍然躺在地上,額頭上,脊背上,已經滿是汗水。

我長舒了一口氣:「看來剛才的一切是一個夢。這也太嚇人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外面的天已經亮了。而無雙正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著我,眼睛裡面全是嘲笑。

我有點心虛,看著她:「你笑什麼?」

無雙嘴角上鉤:「做噩夢了?我看你都快嚇得尿褲子了。」

我擺擺手:「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話雖然這麼說,我還是心有餘悸的摸了摸後脖頸,上面除了一層冷汗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異樣,然而,我仍然不放心,開始滿屋子找鏡子。

我正這麼張望的時候,一眼看見了躺在地上的鬼娘子。

鬼娘子後脖頸上的道符被破了之後,就一直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雖然有呼吸心跳,但是動彈不得。

然而,真正讓我動容的,是她臉上的表情。悲傷中透著絕望,分明是夢中無雙和小王等人的樣子。

我心裡一跳:「難道,昨天晚上的夢不是空穴來風?」

我正盯著鬼娘子出神,忽然有人在我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大聲說道:「眼珠子快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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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28:33

第六十五章 誰在求救

這一巴掌打得我腦袋一陣嗡嗡響,下手太重了。而且在耳邊喊上一嗓子,實在是突如其來,差點嚇得我坐倒在地上。

我心裡的火騰地一下就升起來了。轉身打算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這麼欠揍。

我回頭一看,是無雙。笑嘻嘻地站在我身後看著我。

我心中雖然惱火,但是實在沒辦法動手。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還是個女人。如果是醜女也就算了,偏偏又是美女。

我只好瞪了瞪眼:「你想幹嘛?一驚一乍的?」

無雙伸著脖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鬼娘子:「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想幹嘛?在這盯著她?難不成對屍體也有興趣?」

我擺擺手,指著鬼娘子說:「你看見她臉上的表情沒有?我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咱們幾個人臉上全都是和她一樣的表情,而且哭著喊救命。」

無雙狐疑的看著我:「許由,該不會是這兩天的事把你給嚇破膽了吧?」

我也懶的和她爭辯,把頭低下去,對她說:「你幫我看看,脖子後面有沒有畫著道符?」

無雙把我的衣服拽了拽,然後說:「道符沒有,泥倒有不少。」

我一聽這話,馬上大為尷尬,這兩天忙裡忙外,來回奔波,連洗臉的工夫都沒有,難免髒了點。

不過,脖子後面沒有道符,這實在是個好消息。

過了一會,小王,小玉媽等幾個人已經爬起來了。他們的身子仍然有點虛弱,不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小玉媽一直和支書嘀嘀咕咕,在廚房裡忙活。

過了一會,兩人滿滿的做了一桌子菜。支書也不知道從哪弄了一瓶白酒,招呼我們三個坐下,然後頻頻的勸酒。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們都覺得這兩個人心裡有鬼,所以一直虛意客氣。

過了一會,支書先灌了自己一杯,然後對小王說:「民警同志。」

小王連忙答應了一聲:「您說。」

支書抹了一把臉,指著小玉媽說:「她不容易呀,這兩天的事你也看見了。我們這些鄉親們,能幫的都儘量幫她。我看你也是個好人,所以替她求你一件事。」

小王連忙說:「您說,別客氣,只要我幫得上。」

支書說:「之前我也聽你說了。這小玉啊,別管是有心也好,無意也好,還是被鬼控制也好。總之她是害死人了。我就想問問你,你要是回城裡,是不是要把她帶走?」

小王點了點頭。

支書直截了當的問:「看我的面子,能不能把她留下來,給小玉媽一個念想。」

小王搖了搖頭:「支書,我必須把她帶走。這有兩個原因。第一,我得帶她回去結案。第二,她身體裡面還有鬼的魂魄,萬一哪天鬧起來,你們整個村子都不安全。」

小王說的入情入理。支書歎了口氣,還想再說話,小玉媽卻把她攔住了。

小玉媽擺擺手:「算了,算了。別難為人家了。可能,這就是我們家的命吧。」

小王面露不忍之色,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說什麼。

我們幾個人吃完飯之後,就準備出發回城了。

經過李洪家的時候,隔著老遠就能聽見老闆娘正和李洪吵架。

我們也沒有驚動這姐弟倆,在村子裡面找了一輛驢車,把鬼娘子搬上去,就晃晃悠悠的走了。

來的時候坐的是汽車,回去的時候坐的是驢車,這速度慢了幾十倍有餘。

當我們終於攔到一輛車的時候,這天已經是黃昏了。

汽車在路上飛快的行駛著,而我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我合上眼睛,剛剛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耳邊一聲慘叫:「許由,救救我。」

我嚇了一跳,再睜開眼,發現小王和無雙都在東倒西歪的睡著,而身邊的鬼娘子也沒有任何反常。

這時候,我已經很確定這件事有鬼了。但是我不知道鬼在哪裡。耳邊總是有人喊救命,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是誰在求救。奇怪啊,為什麼一直是我在聽見鬼聲,其餘的人就沒有任何感覺?

我正抓耳撓腮的想辦法,忽然,一道燈光從車床裡面照了進來。

我扭頭向外看了一眼,發現已經到郊區了。而這裡,有三五家紙紮店,聚在一起。

和太原的一家獨大相比,西安的紙紮店就有點喜歡紮堆了。我想了想,對司機說:「師傅,你等等我。我買點東西。」

司機詫異的看了我一眼,不過也沒說什麼,把車停了。

十分鐘之後,等我再回來的時候,無雙和小王已經醒了。他們兩個睡眼朦朧的看著我:「你去幹嘛了?」

我撓撓頭:「沒幹什麼。師傅,快開車。啊對了,鬼娘子今晚上放在哪啊。」

小王想了想:「回局裡是來不及了,不行的話,先放我家吧,反正有你們兩位大師在這裡,我也不用擔心。」

我們在這神神鬼鬼的說。司機可不淡定了。他回頭看了看鬼娘子:「這位是活的死的?幹我們這一行都有忌諱,不拉死人。」

我一拍大腿:「當然是活的啊。不信你摸摸。」

司機擺擺手:「摸什麼啊,摸了不更晦氣了嗎?上次我一個哥們,不小心拉了個死人,你猜怎麼著?沾上髒東西了。晚上都不敢跑活。總覺得前面有人在攔車,開過去又沒有。一天天的,嚇個半死。」

無雙捅捅我:「你不給人家畫道符,消消災?」

我沒好氣的說:「我不會。」

這話顯然也讓司機聽到耳朵裡面了,他歎了口氣;「要是道符管用,我肯定買,只可惜,這年頭,真東西太少了。」

我向司機說:「道符我不會畫,但是我會賣保險,你有興趣嗎?」

司機裝沒聽見。

我只好訕笑著把名片收回去了。

過了一會,車停在了一個小區門口。

這小區破得要命,破到什麼程度呢。司機抬頭看了一眼,歎口氣:「這裡怎麼破成這樣?」

我和無雙下了車,也歎一口氣:「這裡怎麼破成這樣?」

小王一邊把鬼娘子抱下來,一邊歎了口氣,說:「再破也不是我的,這房子是租的。」

我們幾個人跟著小王上樓,一邊上一邊驚歎。這樓從外面看挺破,沒想到進了裡面,更破。

終於,小王推開一扇門,把我們領了進去。一進門,我就聞到一股微微的黴味,看來,小王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小王自己一個人住,也沒什麼家具,這屋子顯然有點空蕩。我們隨便把鬼娘子放到了一個角落。然後,連飯都顧不上吃,紛紛打著哈欠去睡覺了。

半個小時之後,我睜開眼,慢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我輕輕地喊了喊身邊的小王。

小王沒有回答我。

我又走到另一件臥室,輕輕喊了喊無雙,無雙也沒有搭理我。看來,他們兩個都已經睡熟了。

我輕輕打開門,走到了樓道裡面。

樓道裡黑乎乎的,根本沒有燈。我扶著牆,一步步慢慢的走下去。腳步聲在樓道裡來回的碰撞,聽起來像是有好幾個人在走一樣。

我把桃木劍拿出來,給自己壯膽,一步步的摸到樓下。

樓下有個垃圾桶,我在裡面掏了掏,掏出來一個塑料袋。這是下車的時候,我趁他們不注意,藏起來的。

我提著塑料袋,又心驚膽戰的走了回去。

塑料袋裡面有一小束香,一套壽衣,一遝紙錢,一對白蠟燭,一盒火柴。

我回到屋子裡面,坐在客廳裡出神。

既然這個鬼只給我一個人托夢,估計是只想讓我幫他吧。

我側著耳朵聽了聽臥室裡面,沒有任何聲音。歎了口氣,三下五除二,把壽衣穿上了。

穿上壽衣的那一刹那,我感覺心裡有點異樣,好像已經不再是世間的人,而是冥界的鬼。

我在塑料袋裡掏了掏,先把兩隻蠟燭點上,然後開始一張一張的燒紙錢。

燒到差不多的時候,我把香點上了,兩手夾住它。然後,閉上眼睛,默默地等著。

雖然是閉著眼,但是我能感覺到眼前的兩支蠟燭,迅速的滅了下去。

我睜開眼,看見燭光縮小成了兩個綠豆。

緊接著,身子周圍響起一聲悠悠的慘呼:「許由救救我。」聽聲音,像是一個女鬼。

這一次,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輕輕地問道:「你是誰?」

那個聲音說:「我找不到我的身體了,求你幫幫我。」

我舉著香在屋子裡面四處張望,一邊張望一邊問:「你在哪?」

忽然,我看見一個人影從牆角坐起來了。

借著青幽幽的燭光,我能分辨出來,鬼娘子就坐在門邊。然而有另一個影子,正在她身上亂動,然後,從她身體裡面鑽了出來。

我極力壓制著跳動的心臟:「不能害怕,不能害怕,這是老子第一次主動和鬼交流,千萬別怯場。」我一邊給自己打氣,額頭上的冷汗開始冒了出來。

然而,當我發現那個影子試圖靠近我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驚呼一聲:「別過來,你要幹嘛?」

那個影子果然停住了,不再靠近,只是幽幽的說:「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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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29:34

第六十六章 溫玉

我長籲了一口氣,在心裡暗暗地想:「我就把我自己當成張元好了,他遇到這種事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想到這裡,我握緊了藏在懷裡的桃木劍,警惕的看著那道人影,防備著她,以免著了道。

然後,我儘量沉著的問:「你是誰?」

那個人人影幽幽的說:「我叫溫玉。」

一聽這個名字,我第一反應是小玉,可是我想了想,不對啊,我記得小玉一家姓李,怎麼她姓溫呢?

那女鬼像是知道我在疑惑什麼一樣。慢慢的說:「我不是你們口中的小玉。我是被妖道拘來的魂魄,強行放在這具身體裡面,然後幫他攝人魂魄的。」

我點了點頭,心裡的恐懼漸漸減緩了幾分,我心裡想,既然這個女鬼這麼害怕妖道,那倒不如我嚇嚇她,免得一會她起什麼歹心。

於是我聲音低沉的嗯了一聲,然後大言不慚的說:「原來是那個妖道搞的鬼,不過,你也不用害怕,昨天晚上我不是已經把他打跑了嗎?」

我這麼說,意思自然是妖道都不是我的對手,你最好給我識相點。

那女鬼答應了一聲,然後說道:「所以我才求你幫我。」

我點點頭:「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女鬼直截了當:「把我的身體找回來。」

我撓撓頭:「這個不難啊,你告訴我,你的身體在哪?」

女鬼說:「在一座山裡面。」

我放下心來,不是在妖道手裡就好。我向她擺擺手:「既然如此,你就放心吧,過兩天我就幫你去找。」

那女鬼居然很客氣,朝我盈盈一拜:「有勞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那女鬼仍然不走。

我看了看身前的兩支蠟燭。試探著說:「你還有什麼事嗎?」

女鬼躊躇了一會,說道:「還有,我不想再待在這具身體裡面了,我擔心妖道找到我,把我抓回去。」

我松了一口氣:「這個好辦,我認識一個老頭,人稱紙紮吳,手藝沒的說,他可以幫你做一個紙人,到時候你先附在紙人上面,等我們幫你找到身體之後,你再……哎,你要幹什麼,臥槽,別再往前走了啊。」

趁我說話的工夫,那女鬼居然飄飄然想走過來,幸好我及時發現,馬上把桃木劍從懷裡抽出來,指著她:「看見沒有?桃木劍,專門對付妖魔鬼怪。每天我都用血養,法力無邊。」

那女鬼果然站在那裡,不再向前一步。過了一會,她悠悠的說道:「我不想做紙人。」

我心裡煩得要命,心想,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要不是老子怕鬼,肯定一劍把你劈了。

我長歎了一口氣:「說吧,你想怎麼樣?」

女鬼說:「那個姓吳的老頭,還有那個無雙,我已經見過了,但是我有點害怕他們,所以才找你。雖然你本事不怎麼樣,但是為人應該很厚道。」

這話說的我尷尬不已,剛才還自吹自擂說把妖道打跑了,哪知道人家早就看出來了我連半吊子都不算。真是丟人啊。

我正在這懊惱,忽然感覺一陣陰風吹過來。

我暗道一聲:「不好。」連忙舉著桃木劍紮過去。

然而,已經晚了。

這股陰風已經貼近了我的身子。凍得我打了個機靈。

然後,我聽見女鬼的聲音說道:「我以前也曾修習過道術,知道怎麼把魂魄附在其他的東西上面。希望你不要丟了這件衣服,也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這話說完,她就再也沒有聲音了。而我眼前的蠟燭,也漸漸明亮起來。

看來,那個鬼已經走了。

我長歎一口氣,擦了一汗,把身上的壽衣一下拽了下來。

我正打算把它團成一團扔掉的時候,忽然發現,壽衣上面有一片紅色。

我心裡頓時疑惑起來了。這壽衣應該是白色的啊。怎麼會有紅色?而且,這顏色也太像是血了。

想到這裡,我把衣服展開了。然後,我驚訝的發現,在壽衣的背上,畫著一副美人圖。

這美人穿著宮裝,長袖飄飄,一雙美目,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我。我心裡又是好奇又是驚訝:「這是怎麼回事?這麼大一張圖,我買壽衣的時候不可能沒發現。」

而且,這人畫的也太逼真了。甚至不像是畫上去的,而像是照片。

我盯著這圖案看了一會。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心裡一哆嗦,甩手把它扔到了地上。

我剛起剛才那陣陰風來了,以及女鬼說的最後一句話:「希望你不要丟了這件衣服,也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難道,這美人圖,是那個女鬼不成?

我心裡暗暗打鼓,越想這種可能性越大。我想起來之前在小玉家。紙紮吳曾經指著床板上的紅色人形跟我說,那是小玉的魂魄穿過床板的時候留下的印記。

那種紅色,和今天在壽衣上的紅色簡直一模一樣。看來,那女鬼的魂魄附在這件壽衣上面了。

我站在屋子中間想了一會,歎了口氣,彎腰把衣服撿起來了。這時候,我恰好看見衣服上的人,慢慢張開嘴,說了一句:「謝謝。」

這一句話,差點把我的魂都嚇飛了。

我捏著衣服,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然後吹熄了蠟燭,手腳麻利的逃回臥室。

小王睡得像個死豬一樣,而我心驚膽戰,聽著外面夜風吹大樹,嗚嗚得響。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小王家的味道變了。

本來我們剛剛進門的時候,是有一點黴味。但是現在,像是變成了泥土味。

我睜開眼四處看,卻發現周圍漆黑一片,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到。

我心裡暗暗納悶:「不對勁啊,我之前睡的時候,屋子裡雖然很黑,但是有一點亮光,絕對不像現在這樣。」

正在疑惑的時候,忽然砰地一聲,一道火光閃了出來。

我的眼睛根本適應不了這麼強的光線,馬上就給晃得什麼也看不到了。

我拿手捂著眼睛,適應了好一會。這才發現,我在一個房間裡面。而這房間裡點著很多火把。

我猶豫不決的四處張望,這一望,就發現前面放著一張床,而床上躺著一個人。

我輕輕地叫了一聲:「你是誰啊?」

那個人慢慢的坐了起來,然後對我微微一笑。

這張臉,分明和壽衣上的美人圖一模一樣。

完了,是女鬼。

我馬上就想逃。然而,這時候我才發現,這間屋子根本沒有門,只有四面牆。

在我著急的時候,那女鬼已經走到我身邊,然後含笑說道:「不用怕,你現在只是在做夢。」

我欲哭無淚:「誰說做夢就不用害怕了?」

我開始掐大腿,拽頭髮,努力的想從夢裡醒過來。

然而,我始終做不到。

女鬼看見我一直在折騰自己,微微歎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放心吧,我不害你。」

我使勁的抓了抓頭髮:「好,我相信你,你不害我。那麼你告訴我,你想要幹什麼?」

女鬼說道:「我是想讓你答應我,幫我一把。」

我向後退了一步,儘量離她遠點:「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幫你把身體找回來?這件事很簡單,舉手之勞,扛著鐵鍬挖個坑而已。」

女鬼猶豫了一會,說道:「剛才我求你的時候,我覺得你有點害怕。我不想你是因為恐懼才幫我。不然的話,等你有一天不再害怕我的時候,就不會做這件事了。」

我兩隻手背在身後,劇烈的打著哆嗦:「誰說我是因為害怕幫你的啊?我人稱許大膽。膽大妄為,色膽包天……」

女鬼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我戰戰兢兢的問:「現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嗎?」

我剛問完這句話,女鬼的笑臉馬上變成了哭臉,蹙著眉頭,一臉失望的說:「你還是害怕我。」

我連連擺手:「沒有啊。」

女鬼看著我問道:「真的沒有?」

我鄭重的點點頭:「真的沒有。」

女鬼想了想:「那我的事,就託付給你了。」

我度日如年,連連答應,只求早點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然而,那女鬼卻沒有放我走的意思,看了看我,低著頭小聲說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你能留下來我和聊聊天嗎?」

我不想點頭,但是又不敢不點頭。如果我不同意,她讓我永遠留在這裡都有可能。

女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而我則嗯嗯啊啊的應付。

我一邊搭話,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

地面沒有鋪磚,直接是泥土,四面牆沒有門,也同樣是泥土砌成。而房頂是半圓,倒扣下來。

我心裡已經隱隱約約猜到這裡是哪了。這是一座墳墓。

我一眼又瞥見了女鬼的床。窄窄的,分明是棺材的大小。

女鬼見我一直東張西望,有些不滿的說:「你不想和我說話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而女鬼看著我,忽然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我心裡亂得要命,正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忽然,頭頂上傳來轟然一聲巨響。那些泥土撲簌撲簌的掉下來。這座墳,從上面開始,塌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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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34:35

第六十七章 敵友難辨

墳墓塌了,我的心中一陣喜悅。看來終於可以從這裡逃出去了。我向頭頂上望去,上面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沒有亮光。不過,總比呆在墳墓裡面好。

我正計劃著逃跑,身邊的女鬼卻一把抓住了我。

我心裡一驚,不知道她想怎麼樣。我努力地掙扎,卻發現身子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氣。

正在這時候,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放手。」

然後一道紅光向那女鬼斬過去。

女鬼神色大變,連忙把我放開,向後急退。然而,劍芒已到,刷的一聲,把她的袖子削下來一片。

然後,我看見一個器宇軒昂的人提劍站在我身旁。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然而,下一秒卻呆住了。

這個人,分明是紙紮吳啊。

紙紮吳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再也沒有之前的頹廢之態,雖然頭髮仍然是花白的,但是整個人像是年輕了不少。原來一身血跡斑斑的白衣也換做了勁裝。提著桃木劍,殺氣騰騰。而且,他手裡的劍,怎麼看都像是我的那把。

紙紮吳見我看他,回過頭來朝我咧嘴一笑:「許由,別來無恙啊。」

這一聲賤笑把他出賣了。我心想:「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這傢伙就算是穿上龍袍也不像皇上啊。」

我對他說:「你最近看起來氣色不錯啊。」

紙紮吳嘿嘿笑了一聲:「整天在桃木劍裡面休養生息,而且被你的血養著,自然氣色不錯了。」

我們兩個看起來像是在拉家常,實際上,都沒有忘記,在幾步開外,還有一個女鬼。

女鬼幽幽的說道:「紙紮吳,你這是什麼意思?」

紙紮吳收斂起之前的嬉皮笑臉,正色道:「你不應該把他困到夢裡面。」

女鬼一副很柔弱的樣子,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而已,並不是想害他。」

紙紮吳忽然又換了一副樣子,滿臉淫色說道:「找人聊天?可以啊,要不然我陪你聊?」

女鬼勃然變色:「吳老頭,你別欺人太甚。」

紙紮吳晃了晃手裡的桃木劍:「怎麼樣,你想對付我?我敢保證,你在我這,討不了什麼好去。」

女鬼咬了咬嘴唇,瞪著紙紮吳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只剩下半片魂魄。在夢裡面,你可以跟我勢均力敵,但是出了這個夢,你恐怕不是我的對手。」

紙紮吳不以為然的撓撓頭:「如果加上無雙呢?不知道能不能鬥得過你?」

女鬼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接連倒退了幾步:「你想怎麼樣?」

紙紮吳淡淡的說:「今天這種事,不要再發生了。老子是靠他的血養著的。休戚相關,他的事,我肯定會管。」

女鬼點了點頭,無奈的答應了。然後她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我。

我被她看的心裡發毛,問道:「你還想怎麼樣啊?」

女鬼咬著牙說:「我不是壞人。」

我連連點頭:「我知道啊。」

女鬼歎了口氣:「希望你早點找到我的身體。別騙我。」說完這句話,她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後終於消失不見了。

這裡,只剩下我和紙紮吳。

紙紮吳一臉嚴肅的看著我:「她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我惴惴不安的說:「我和她聊了一會天,算嗎?」

紙紮吳忽然抓起我的手,看了看:「你有沒有碰她?」

我更惶恐了:「怎麼樣算是碰?你來之前我想逃跑,她抓住過我兩次,算碰嗎?」

紙紮吳搖搖頭:「我指的是意亂情迷,你主動碰她。」

我連連擺手:「這個沒有。她可是鬼啊。我哪敢。」然後我擔心的看著紙紮吳:「這裡邊有什麼問題嗎?」

紙紮吳點點頭:「我懷疑她是想和你訂血契。牽制住你,讓你幫她找回身體。既然你沒有碰她,那是最好不過了。」

我歎了口氣:「我已經答應幫忙了啊,她為什麼還不放心?」

紙紮吳笑了笑:「可能她已經求過很多人,而那些人,無一例外都食言了吧。」

我撓撓頭:「這也有可能。不過,她三番五次的說不是壞人,不想害我,我看著倒挺真誠的。」

紙紮吳忽然勃然大怒,對我喝道:「鬼的話也能信嗎?」然後不由分說,一劍砍下來。

我想躲開,可是哪裡來得及,眼看著劍刃已經到眼前了。

我嚇得大叫了一聲,猛然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我坐起來,發現天已經亮了。不過,房間裡拉著厚厚的窗簾,陽光並沒有透進來。

我從夢中回過神來,看見床邊站著小王和無雙。他們兩個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神情很古怪。

這時候我才發現,我懷裡抱著那一件壽衣,上面的宮裝美女若隱若現的露在外面。

我搖了搖頭:「我記得昨天把它放到桌子上了啊,怎麼一覺醒來,抱在懷裡了?」

我拿著壽衣一直猶豫,這玩意畢竟是鬼物,我想扔了,可是夢裡面那女鬼似乎很可憐。既然答應她了,就幫她把身體找到吧。

無雙伸手把壽衣從我手裡拽走了,她把衣服展開,仔細看了看上面的人:「哎喲,這是什麼調調?」

我把衣服奪回來:「別鬧了,咱們還是趕快找那位奇才吧。早點把師父救出來。」

無雙歎了口氣:「虧你還知道找奇才。你看看你都睡到幾點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我看了看表,已經十二點了。

小王告訴我說:「早上的時候,我把小玉送到局裡了,不過,那時候她已經沒有呼吸心跳了。而且無雙說,她身上的鬼魂應該已經不見了。所以,我打算把屍體給送回去。」

我點了點頭:「你想送就送唄。」

小王說:「在送屍體之前,我得把你們送到所長家。他之前交代過,讓我留意一下,你們兩個是不是真的會捉鬼。現在看來,你們確實挺有道行的。」

我警惕地問:「所長想怎麼樣?」

小王搖搖頭:「我來這裡上班沒有多久。只知道所長讓你們去一趟。具體的事,還是等他來說吧。」

無雙急道:「我們還得找人呢,哪有那麼多時間跟著你們東跑西顛的?」

小王擺擺手:「話不能這麼說,所長是什麼人物?只要跟他攀上了交情,想找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我和無雙點了點頭。然後跟著他下樓,一路直奔所長家。

在路上,我用手壽衣把桃木劍裹了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或許是為了拿在手裡方便,又或許,我想讓他們兩鬼相鬥……

我問小王:「你知不知道所長家裡都出過什麼事?」

小王一臉茫然:「什麼意思?」

我想了想那天晚上我和所長的對話,於是問他:「你知不知道,所長有幾個孩子?是男是女?」

小王一臉茫然的搖搖頭:「好像沒聽說所長有孩子啊。」

說話的工夫,我們已經來到所長家了。不怎麼起眼的一條街,走進去,裡面居然有很多擺攤的。有賣零食的,有賣水果的,買菜的,賣糧油米麵的,根本就是個菜市場,行人來來往往的,顯得很是熱鬧。

而小王指了指臨街的一戶說:「所長就住在這裡。」

我心裡不由得微微詫異:「這所長挺另類啊,怎麼說他也算是官,怎麼住在菜市場旁邊?」

小王領著我們上樓。即使在樓道裡都能聽到外面熙熙攘攘的討價還價聲。

我們在二樓停下來,敲了敲門。然後小王恭恭敬敬的說:「所長,許由和無雙來了。」聽這兩個名字,我就能感覺出來,帶我們來之前,所長應該已經和小王交流過了,對我們這幾天的所作所為比較瞭解。

幾秒鐘之後,門開了,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對我們說:「請進來吧。」

一進門,我忽然感覺像是進了另一個世界一樣。我感覺這裡很冷清。

實際上,如果認真聽的話,仍然能聽到外面熙熙攘攘的說話聲,但是只要稍微走神,那些聲音就像是跑掉了一樣。

無雙在我身邊嘀咕了一句:「這裡怎麼有點冷?」

現在是春末,今天又是晴天,溫度怎麼也在二十多度,而所長家的窗戶也開著。屋子裡這麼冷,完全沒有道理。

我們在沙發上等了一會。所長走出來了,滿面春風的對我和無雙說:「兩位貴客好啊。」

他雖然神態和藹,一臉笑意,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很疲憊,眼睛裡面一點快樂的樣子都沒有。

我和無雙向他問了好,然後坐了下來。

所長並沒有直奔主題,而是東一句西一句的閒聊。這期間,剛才開門的中年婦女又走過來幾趟,無非是擦擦桌子,倒倒垃圾,應該是保姆。

所長指著保姆說:「這是我請來的月嫂,李嫂。」

李嫂拘謹的笑了笑,操著略帶方言的普通話說:「客氣了。」

李嫂走了,小王也駛去的站起來:「所長,我去把那具屍體送回到山村裡面去了。」

所長擺了擺手。

客廳裡面只剩下我們三個。而所長重重的靠在沙發上,整個人像是垮掉了一樣,先前的精神頭變得蕩然無存。

他的脖子枕在靠背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兩位,你們是真有本事的,我也不瞞你們了,我們家遇到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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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41:35

第六十八章 產婦

所長的樣子很頹廢,和之前的英姿颯爽,英明幹練,完全沾不上邊。

他的身子現在沙發裡面,點上了一支煙,一邊抽一邊唉聲歎氣。

這時候李嫂走過來,輕輕的提醒他:「哎,別抽了,對孩子不好。」

這話說完之後,所長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把手裡的煙掐滅,使勁的揉了揉臉,吸了吸鼻子,看著李嫂,聲音裡滿是悲傷,他無奈的說:「不抽煙,孩子就能好了嗎?」

李嫂指指我和無雙:「你這不是請了兩位大師嗎?有他們在,這一次肯定沒事了。雖然他們年輕,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都是有本事的人。」

無雙看著李嫂微微一笑:「你怎麼看出來的?我們兩個是有本事的人?」

這一下倒把李嫂問住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感覺唄。」然後,她在地上掃了兩下,走開了。

我問所長:「你們家到底遇上什麼事了?」

所長聽見我問話,又抽出來了一支煙,塞在嘴裡,然後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道:「我現在四十多了,快五十了,還沒有孩子。」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所長把吸了半截的煙摁滅,然後重新拿出來一支:「我沒有孩子,倒也不是不能生。你看我快五十了,但是照樣龍精虎猛,不比你們年輕人差……」

我連忙擺擺手,把他後面的話攔住:「後來呢?找我們來是怎麼回事?」

所長歎了口氣:「我老婆,從結婚到現在,已經懷了四五次了。但是每次都生不下來。剛剛快到預產期的時候,就流產了。」

我厚著臉皮幫他分析:「是不是你老婆那邊有問題?」

所長搖搖頭:「去過無數次醫院了,什麼都查不出來。各種藥吃了個遍,一點用都沒有。」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那你是怎麼就想起來,覺得是髒東西鬧得呢?」

所長歎了口氣:「所有的辦法都試了一個遍,只剩下這一個辦法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讓我乾脆也不住醫院了,每天在家養著,時不時找個人來看看。說實話,在你們之前,我也請過不少高人了,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冤枉錢倒花了不少。所以,我在請你們兩位之前,先讓小王做了一番調查,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現在我老婆又懷上了,我們兩個年紀也大了,如果再不成的話,是真的生不了了,這一份家業,也只能捐出去了。」

說到這裡,所長又點了一支煙,發出一陣苦笑。短短的一場談話,他抽了四五支,看得出來,他很焦慮。

無雙想了想:「我們能看看孕婦嗎?」

所長點了點頭,說道:「李嫂,你把他們帶過去,看一下。」

我和無雙跟著李嫂來到一個房間門口。我回頭看了看,所長仍然坐在沙發上,一動未動。

李嫂敲了敲房門,把我們領了進去。

我和無雙進去之後,發現一個女的,長得很端莊,但是頭髮亂蓬蓬的。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

但是我們走過去的時候,她睜開眼看了看我們兩個,什麼話都沒有說,又把眼睛合上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已經絕望了一樣。

李嫂指著我和無雙說:「這是給你請的大師,讓他們看看,這次肯定能生了。」

床上的女人閉著眼青,輕輕地歎了口氣:「又是大師。有用嗎?」

我什麼話也沒有說,站在屋子當中打量這裡。

說實話,我只是沾了一點道術的邊。要說到信心,我是真的沒有。但是有無雙在這裡。無雙的水平要比我高一點。

她閉上眼睛,開始在屋子裡面感覺,然後一步步的向床上的女人走去。

所長老婆露出一點驚異的神色:「小姑娘,你有把握?」

無雙沒有理她,一直走到床前,然後睜開眼睛,向我招招手:「許由,你慢慢走過來,我擔心我的感覺不準確。」

我雖然不知道她感覺到什麼了,但是我學著她的樣子,閉上眼睛,慢慢的走過去。

當我眼睛閉上的那一刹那,窗外的菜市場,忽然安靜下來,那些討價還價聲,吆喝聲,人聲鼎沸……忽然間好像距離我很遠。

我試探著,朝那張床的位置走過去。每走一步,就感覺腳下的寒意重了一分,走到最後的時候,感覺兩隻腳要凍掉了。

然後,我感覺有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輕的說:「到了。」

我睜開眼睛,發現我走在床邊。而無雙,一臉凝重的站在我身邊。

她問我:「什麼感覺?」

我彎腰摸了摸兩隻腳:「冷。」

無雙點點頭:「我也覺得冷。」

躺在床上的所長老婆疑惑的看著我們兩個:「冷?我怎麼沒有感覺到?」

無雙微微笑了一聲:「你好好睡吧,過一會我們再來看你。」

等我和無雙從房間裡走出去的時候,所長正站在大廳裡面,垂頭喪氣的踱步。

等我們兩個走過去的時候,他問我們:「怎麼樣?」

無雙點了點頭:「有點眉目了。」

所長大喜:「怎麼回事?真的有髒東西?」

無雙想了想:「現在還不能確定,我們兩個得觀察一晚上。明天給你結果。」

所長興奮的搓搓手:「好,好。」然後,他又謹慎的問:「兩位大師,你們有把握將這髒東西趕走嗎?」

無雙坐下來說道:「這要等晚上看看才能知道。」

我和無雙在所長家好吃好喝的坐了一下午。等到天黑的時候,所長催促道:「兩位大師,是不是現在抓鬼?」

無雙說道:「這樣,所長啊,你先帶著李嫂在門外等著。等我們兩個什麼時候叫你,你再進來。」

所長有些狐疑:「我也要出去?」

無雙點了點頭:「怎麼?信不過我們?」

所長擺擺手:「那倒沒有,李嫂,走,跟我到外面等一會。」

等他們兩個出去之後,我問無雙:「你都感覺到什麼了?」

無雙淡淡的說:「鬼氣,這屋子裡面肯定有鬼。但是我還沒有想到辦法,該怎麼把他們救出來。畢竟,我雖然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但是看不到他們。」

說到這裡,我忽然眼前一亮:「你看不見,我能看見啊。」

無雙狐疑的看著我:「你?」

我點點頭:「我跟你爸學的唯一的一招。」

然後,我把壽衣拿出來了。壽衣裹在桃木劍上,捆得死死地,我在衣服上仔細摸了摸,找到一捆已經壓斷的,一節一節的香。然後,我把壽衣展開了。

壽衣展開的那一刹那,我忽然看見了衣服上的宮裝女子。她居然笑盈盈的看著我,把我嚇了一跳,因為我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無雙看我對著衣服出神,踹了我一腳,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磨磨蹭蹭的?等把事情弄完了,你想看多少年都行。」

我點點頭:「是是是,應該幹正事。」

我把壽衣披在身上,慢吞吞的伸袖子,系腰帶。而我的心裡在默默地想著:「鬼娘子啊,鬼娘子,咱們兩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答應你的事我一定做到。今天晚上你可千萬別來找我了。」

我對無雙解釋說:「穿上壽衣,在手裡夾一枝香,就等於從陽世間的人,變成了陰世間的鬼。所以,就可以看到那些髒東西了。」

無雙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而我關了燈,點上香。撚著它,朝四方拜了一拜。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屋子裡面黑乎乎的,只有外面的路燈從窗戶裡透出來。

我四處張望了一番,什麼也沒有看到。我不由得嘀咕了一聲:「不應該啊。」

我正打算把燈打開的時候,忽然感覺後心一痛,有什麼東西紮到我了。

我緊張的站在那裡,然後慢慢的轉過頭來。

在我身後的,是無雙,她一臉嚴肅,兩隻眼睛直勾勾,惡狠狠地盯著我。

我緊張的看著她:「無雙,你沒事吧?」

無雙不答話,手裡的桃木劍向下劃下來。這時候,我腦子裡傳來一聲慘叫。嚇得我一哆嗦。

緊接著,手裡的香掉在了地上。

我知道,剛才靜悄悄的夜裡什麼聲音都沒有。但是我的大腦告訴我,絕對有人在哭嚎。

我連忙向後退了兩步,把燈打開:「無雙,你怎麼了?是不是鬼上身?」

無雙手裡安著桃木劍指著我,慢慢的繞著我看了一圈。然後說道:「我沒有鬼上身,但是我覺得,你好像要鬼上身了。」

我擺擺手:「別鬧了,咱們還有活要幹呢。」

無雙搖搖頭,一臉嚴肅的說:「我沒有跟你鬧,你背上這個圖案不對勁。」

我吃了一驚:「這圖案怎麼了?」

無雙說:「我剛才看見她動了。你這圖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正要說話,外面響起來敲門聲。

然後,李嫂推門,把腦袋探了進來,問道:「好了嗎?」

無雙看了看我:「問你呢,好了嗎?你這套把戲好要不要進行下去?」

我想了想背後的鬼娘子在衣服上亂竄的樣子,不由得一陣發涼,連忙把衣服脫下來,連連搖頭:「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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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47:36

第六十九章 小兒

我麻利的把壽衣脫了下來,再也不敢穿它了。

那一瞬間,我感覺這件事有點扯,我一個大好青年,總帶著一件壽衣招搖過市幹什麼?也就是在這時候,我下定決定,把這件衣服給扔了。去他的鬼娘子,去他的找屍體。

我想把這件衣服扔了,但不是現在扔。為了避免其他人的懷疑,我把壽衣重新綁在桃木劍上。

所長看著我們兩個,問道:「兩位大師,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無雙有點煩躁的擺擺手:「先看看再說,別催。」

所長的官架子蕩然無存,這時候真正做到了人命公僕。俯首帖耳的答應下來了。

然後,他謹慎的問:「現在,我們能去睡覺了嗎?」

無雙點了點頭。

所長殷勤地說:「兩位是外地來的吧?就在我這裡住下怎麼樣?等我的孩子順利生下來。你們就是我的恩人。對了,聽小王說,你們好像要找人來著。你們想找誰?我派人幫你打聽。」

我想了想,說道:「我們兩個想找道士,有真本事的那種。」

所長臉色微微一變:「怎麼?你們兩個解決不了這件事?」

我搖搖頭:「我們想找一些同門而已。就像同學會,老鄉會一樣。同門之間互相認識一下,交流一下。」

所長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之色:「不瞞你們說,會道術的人實在不好找。如果容易找的話,我的事也不會耽擱到現在了。」

他見我和無雙一臉失望,又斬釘截鐵的說:「好,這件事我答應下來了。明天我就派人出去找人,只要沾點邊的,都請過來認人,怎麼樣?咱們廣撒網,多撈魚。」

我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所長殷勤的看著我和無雙:「你們兩位什麼時候睡覺?讓李嫂帶你們去。我這空房比較多。」

我正要答話,無雙搖了搖頭:「我們兩個在客廳坐著就行。」

所長一臉詫異:「好好地,為什麼在客廳坐著啊。」然而,幾秒鐘之後他反應過來了:「兩位大師,今天晚上就計劃著除鬼了嗎?」

無雙點了點頭,囑咐所長:「聽到什麼聲音,最好不要出來。免得有什麼打擾。」

所長連連點頭。

雖然之前所長自誇,到現在依然龍精虎猛。不過,老了就是老了,他根本熬不了夜,稍微說了幾句話就開始哈欠連天。

然後,他交代李嫂好好招呼我們兩個,至於他自己,則回房睡覺了。

李嫂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人一樣。一直擦桌子,抹凳子,一遍一遍的打掃,收拾,根本不存在半點偷懶的情況。可以說,所長真是請對人了,李嫂幹的活,很對得起她的工資。

無雙打了個哈欠,對李嫂說道:「我想洗個澡。」

李嫂殷勤的點點頭,把她領到浴室去了。

李嫂回來之後,客廳裡面就只剩下我們兩個。李嫂倒挺健談,操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和我拉家常。

我問她:「你在所長家幹了多長時間了?」

李嫂掐指算了算:「怎麼也得有七八年了,從她第一次生孩子就是請的我。那時候孕婦還住在醫院,把我請過去,打算是先當護工,再當月嫂。反正他們家也不缺錢,想著就是多熟悉一段時間,以後照顧起來順手。後來他們家見我幹活勤快,又盡職盡責,所以之後幾次,都是找的我。哎,只可惜他們家命不好,接連幾個孩子都沒有活下來。到後來啊,所長越來越疑神疑鬼,乾脆醫院也不住了,弄過來一般道士和尚,隔三差五就來家裡念經頌咒。我這個月嫂,也就應著個虛名。你看看,現在倒像是個保姆了。」

李嫂這番話,頗有些懷才不遇的意思。然後,她想了想,憨厚的對我笑了笑:「我一看那姑娘,就知道是沒有生養過的,以後你們要是有了孩子,可一定要請我啊,我這技術可沒的說,保證給你媳婦養的白白胖胖的。」

我現實驚訝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無雙。

我尷尬的笑著:「她可不是我媳婦,人家那麼漂亮,我哪成,哈哈……」

我嘴裡這麼說著,心裡卻在想著那幅畫面,無雙躺在床上,脾氣暴躁的大喊一聲:「李嫂,扶我起來洗澡。」

然後,李嫂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喘著粗氣把她拉了起來。

從穿上爬起來的無雙像是一坨肥肉,一走一顫的向浴室挪,一邊抱怨:「李嫂,都怪你,說什麼坐月子多吃,你看看我現在,胖成這樣怎麼辦?」

我正這樣想著。忽然一隻手啪的一下拍在我的後腦勺上。把我嚇得一激靈。

我回頭,看見無雙站在我旁邊,瞪著我說:「你想什麼呢?一臉淫笑。」

我含著笑搖了搖頭,說道:「我也去洗個澡。」

在浴室的時候,我繼續在腦子裡面編排無雙。開始的時候,思路很好玩。然而,想到後來,我總是不知不覺的,帶出一些神神鬼鬼的情節來。而且,越來越恐怖。

我搖了搖頭,心想,我這是怎麼了?難道和鬼打交道多了,滿腦子都是這種事了不成?

我擦了兩把,套上衣服走出來了。接連幾天的奔波,身上已經髒的要命了,現在終於洗了一個澡,感覺舒服多了。

我走到客廳的時候,發現那裡只剩下無雙了。

我問她:「李嫂呢?」

無雙一臉疲倦:「去睡了。哎,我也睏了,但是還不能睡。」

我在沙發上坐下來:「你有什麼計劃?」

無雙躺在對面的沙發上,聲音有點迷糊:「我記得所長家有問題,好像是紙紮吳告訴你的。」

我忽然明白過來了:「你的意思是,把紙紮吳請出來?」

無雙在對面淡淡一笑:「你總算反應快了一次,有時候我都奇怪,你是不是弱智。」

我沒有理會她的這些話。興沖沖的把桃木劍拿了出來。

桃木劍上仍然捆著壽衣。我一邊把壽衣解開,一邊小聲的嘀咕:「今晚就扔了你。」

我剛說道這裡,忽然看見壽衣上的女人動了。原來是一臉微笑的站著,忽然變成了跪姿,而且兩道紅色的淚水從眼睛裡面流出來。

這圖,真的動了。

我嚇了一跳,甩手把它扔在了地上。然後舉著桃木劍向後退了幾步。

然而,等這時候再看。我發現壽衣上的女人並沒有變動。仍然站在那裡,笑吟吟的。

我拿著桃木劍拍了拍腦袋。難道剛才眼花了?沒有道理啊。

我心懷鬼胎的看了無雙一眼,生怕她再冷嘲熱諷我兩句。然而,無雙根本就沒有注意我,她閉著眼睛,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歎了口氣,默默地在沙發上坐下來。輕輕地叫了兩聲:「紙紮吳?紙紮吳?」

叫完了之後,我想周圍看了兩眼。然而,紙紮吳並沒有出現。

我看了看表,晚上十一點。

我想了想,難道是因為不到午夜,陰氣不夠重?看來我得再等一會了。

這棟房子裡面,所有的人都睡了,只剩下我自己,孤零零的坐在房間裡面。這種感覺真是度日如年。

我靠在沙發上,開始胡思亂想。過了一會,覺得不舒服,乾脆躺了下來。然後,越來越困,眼睛開始朦朧……

我心裡有個念頭:「不能睡啊,我還要起床捉鬼呢。」可是我現在太睏了。我從兜裡掏出手機,定了一個十二點的鬧鐘。然後,眼睛一閉,就睡過去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忽然,耳朵裡面聽見一陣哭聲。

這時候我睡意正濃,雖然醒過來了,但是根本不想睜開眼睛。

可是那哭聲越來越真切,而且距離我越來越近,幾乎就是在我耳邊哭的。

我的意識慢慢的清醒過來。忽然,我意識到不對勁。這好像是嬰兒的聲音。

難道,所長的老婆已經生了嗎?不對啊,白天的時候所長已經說了,預產期不是還有大概半個月嗎?難道是早產?

我想爬起來看看。

然而,身子一歪,重重的倒在地上。

我摔得全身疼痛,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我是睡在沙發上的。

我睜開眼睛,看見客廳裡的燈不知道被誰關了。這裡黑乎乎的。我站起來,忽然,一陣嬰兒的笑聲在我耳邊炸響,清晰無比。

我嚇得一哆嗦,連忙向身後看。根本什麼都沒有。外面的路燈把屋子裡照的朦朦朧朧的,這裡只有家具,形成一團一團的暗影。

我想去開燈,但是剛剛走了一步。就感覺有人在盯著我。不,是很多人在盯著我。

我緊張的站在地上,腦門上開始冒汗。神經像是發條一樣,繃到了最頂點。

就在這時候,又一聲怪笑,在頭頂響了起來。

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然後猛地抬頭。

這次我看到了,天花板是暗紅色的。上面一條條的,像是絲絲縷縷的脈絡與血管。而就在天花板上,垂下來幾根臍帶,上面無一例外掛著一個胎兒。他們睜著眼,咧著嘴,全都對我嘿嘿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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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49:37

第七十章 鬼胎

窗戶外面吹過來一陣風,這些胎兒掉在空中搖搖晃晃。

他們身上斑駁陸離,像是血跡。他們的身體和臉還沒有發育完全,看起來猙獰無比。

可是,他們全都艱難的轉過身子,努力的把臉對著我。然後,呲牙咧嘴,做出一個笑容來。

我想逃跑,但是兩條腿已經嚇軟了。我想叫救命,但是整個人已經嚇得發麻了。

我在心裡小聲的嘀咕:「別害怕,這不是真的,這是夢。這是夢。」

為了驗證我的想法,我掐了我自己一把。生疼。

天呐,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我正焦頭爛額的時候,房頂上的那些臍帶微微的泛著暗紅的光澤,然後一點點的拉長,像是一條條的蛇一樣,從上面垂下來。

而那些胎兒,兩隻腳也接近了地面,隨後,他們向我走了過來。

這些胎兒無一例外獰笑著,咧著嘴,露出一口尖銳的牙齒。

我心驚膽戰,真是見鬼了。胎兒怎麼會有這麼鋒利的牙齒?

只是這麼一錯愕的工夫。我已經幾乎被這些胎兒包圍了。

我徒勞的揮舞著桃木劍,小聲的喊:「無雙?無雙?」

無雙根本沒有回答我。我向沙發上看去,發現她仍然躺在那裡,正在昏沉沉的睡覺。

忽然,我感覺耳朵一痛。我連忙伸手向身後摸去。誰知道這麼一摸,觸手一團黏糊糊,滑膩膩的東西。

我心中大駭,回頭一看,是一個胎兒,正趴在肩膀上,最裡面血跡斑斑,撕扯我的耳朵。

我再也忍不住了,驚叫一聲,反手揮劍,向胎兒砍去。

這胎兒見桃木劍揮過來,像是也知道它的厲害。在我耳邊詭異的笑了一聲,然後,飛快的逃走了。

胎兒逃走了,但是他身上的臍帶還留在那裡。我收劍不及,一下把臍帶砍斷了。

緊接著,我問到一股濃烈的腥臭味。然後,伴隨著那胎兒的慘呼聲。

他拖著斷掉的臍帶,在地上踉踉蹌蹌的爬著。

我拿著桃木劍,手足無措的站在地上,想著是不是再給他來上一下,把他徹底給殺了。

周圍那些胎兒已經高高的逃到了空中,發出一陣陣的怪笑,像是幸災樂禍一樣,看著站在地上的我,和趴在地上的胎兒。

忽然,我聽見胎兒的肚子裡咕嘟一聲,像是大口的吞咽了什麼東西。然後,他抬起頭來,沖我咧了咧嘴。

隨即,這胎兒像是一道閃電,快捷無比,拖著長長的臍帶,向我沖了過來。

我心中大駭,這個速度,我根本躲不開。我手忙腳亂得揮舞著桃木劍,沒有任何章法的擋在身前,希望能阻住他。

然而,這胎兒沖到我身前五六米的時候,忽然使勁收住腳步,整個身子在地上翻了個跟頭。然後,掉頭向沙發上的無雙沖了過去。

我心中大急,根本來不及思考,大踏步向前邁去,一腳踩住了拖在地上的半截臍帶。

胎兒痛苦的哀嚎了一聲。然後,一聲脆響,臍帶撕裂了,隨即,胎兒撲到了無雙身上。

我三步並作兩步趕過去,拿桃木劍抵住無雙的身體。

無雙呼吸均勻,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我找不到那個胎兒了,只是一瞬間,他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抬頭看了看,屋頂上的胎兒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上的花紋,縱橫交錯,彎彎曲曲,組成一朵妖豔的蓮花,蓮花中間是一座華麗的吊燈。

隨後,那吊燈閃了閃。屋子裡面忽然亮了。

一切都正常了。那些小鬼,胎兒,臍帶,都不見了。

我長籲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我得回回神。

我吸了吸鼻子,屋子裡面彌漫著一股腥臭味。是斷掉的臍帶留下來的。但是我始終找不到味源。剛才的一切都消失的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看了看正睡得香甜的無雙。心裡莫名的一陣難受。剛才我應該沒有看錯,那個胎兒是跑到她這裡來了。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無雙,醒醒。」

無雙閉著眼砸了咂嘴:「幹嘛啊,睏死了。」

我推了推她:「快點醒醒,有事。」

無雙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睛,一副困得七葷八素的樣子,嘴裡嘟嘟囔囔:「幾點了就把我叫起來?我跟你說啊,你最好有正事,不然的話,我削死你。」

我拽了拽她的胳膊:「你先坐起來,我跟你說啊,剛才我看見……」我的話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無雙一臉茫然的看著我:「你看見什麼了?別磨磨蹭蹭的,我還想接著睡覺呢。」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你的肚子,怎麼?」

無雙茫然得低頭:「我的肚子,怎麼了?哎?啊……」

無雙抱著腦袋開始尖叫。

這怪不得她。我們兩個都清清楚楚的看見,無雙的肚子上像是塞了一個皮球,圓滾滾的鼓起來。或者形容的更貼切一點,她像是懷孕了。

無雙的尖叫聲到底驚醒了一些人。我聽見一個房間的門響了,有個人風風火火的沖出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這個人,正是李嫂。她看了一眼挺著肚子的無雙,第一反應居然是:「哎呀,這麼快就懷上了。我伺候月子最拿手了,讓我……」

李嫂說到這裡,我莫名其妙想起之前我們的對話來。李嫂開玩笑說,如果無雙懷了孕,她能把人養的白白胖胖,而我也很配合的想了一下無雙腦滿腸肥的樣子。

沒想到,一語成讖,真被我們說中了。

無雙痛苦的站在地上,一個勁的揪頭髮,嘴裡低聲嚎叫著:「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手足無措。我不由的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沒事,沒事,我給你想辦法。」

無雙忽然嚎啕大哭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肚子怎麼了?」

李嫂顯然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了,從伺候月子的職業反應中回過神來,建議道:「是不是脹氣什麼的?趕快去醫院看看吧。」

無雙這時候徹底慌了:「對對對,去醫院,去醫院。」然後,她開始央求我帶她去醫院。

我心裡明鏡一樣,知道這事恐怕和那個胎兒有關。但是我沒有說,不然的話,無雙得瘋了。

很奇怪,所長並沒有出來。李嫂解釋說,所長一向睡覺很沉,很難吵醒。然後,她自作主張給了我們兩個一遝錢,讓我們趕快去醫院。

我扶著無雙,慢慢的下樓,然後站在路邊焦急的攔車。

在出租車上,無雙臉色蒼白,一言不發。但是不說話不代表她內心平靜。我知道她現在緊張又恐懼,因為她正使勁抓著我的手,指甲已經深嵌進肉裡面去了。

到了醫院,醫生帶著無雙去檢查。而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焦急的等待。

我知道,檢查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我想找個人求助,於是抱著桃木劍叫紙紮吳,然而,紙紮吳始終沒有動靜。我忽然想起來,我們出門的時候就已經四點多了,估計雞已經叫了。紙紮吳只有半片魂魄,應該不敢在白天出現。

正在絕望的時候,我忽然一眼瞥見包著桃木劍的壽衣。上面的宮裝美女正在一臉笑意的盯著我。

我咽了口吐沫,咬咬牙:「死就死吧。」

然後,我把壽衣穿上了,在醫院的角落找了一排椅子,然後倒頭躺下了。

我心裡默默地念著:「快睡著,快睡著,快睡著。」然而,我越著急就越睡不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個人在我耳邊說:「沒想到,你會主動來找我。」

我睜開眼,發現我已經不在醫院的椅子上了。而是躺在一張木床上。這張床很窄,微微有些傾斜,分明是一具棺材的樣子。

我從上面坐起來。看見身邊站著一個人,分明就是鬼娘子。

這個結果我早就預料到了,然而,心裡仍然有些恐懼。

我使勁握了握拳頭:「今天來這裡,可不是害怕來了。」

我從床上走下來,站在地上,和鬼娘子保持了一定距離,然後看著她:「無雙的事,你知道嗎?」

鬼娘子微微一笑:「知道。她肚子裡面有一個鬼胎。哎,這丫頭體質真是不錯,只可惜不會運用,白白讓鬼胎有機可乘。再過半個月,那鬼胎將她體內的精華吸收乾淨,就不得了了。」

我緊張的問:「會怎麼樣?」

鬼娘子說:「那胎兒會變成很強大的厲鬼。而無雙會死。」

我心裡咯噔一下,脫口而出:「有沒有辦法救她?」

鬼娘子反問:「我為什麼要救她?」然後,她好像很委屈似得:「昨天晚上,她還用桃木劍在我身上劃了一道。差點把我害得魂飛魄散。」

我沒有理會她的抱怨:「這麼說,她有救?」

鬼娘子有些不快:「有沒有救,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生硬地說:「看在我的面子上,救救她。」

鬼娘子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會:「要我救她也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問道:「什麼事?」

鬼娘子兩片嘴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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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54:38

第七十一章 救命的辦法

雖然看得出來,鬼娘子並不太情願幫我救無雙。但是我實在沒有想到,她會提出血契。

我呆在那裡,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鬼娘子淡淡的一笑,問我:「怎麼,你不肯?」

我腦子裡全是紙紮吳的話。他早就料到了,鬼娘子想和我訂血契。然後,生死相關,休戚與共。

紙紮吳雖然沒有明說這件事有什麼危害。但是從他的緊張程度看,應該不是什麼好事了。

我輕輕地說了句:「為什麼要訂血契?你想害我?」

鬼娘子搖搖頭:「我不想害你,我是想讓你幫我找回身體。」

我的心被幾種情緒裹在裡面,有恐懼,有著急,還有抓狂。我大著膽子吼了一句:「我說了一萬遍了,我會幫你找回身體,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一定要訂血契?」

鬼娘子淡淡的面對我的怒火,很平靜地說道:「我也說過很多遍了,我不會害你,你還不是照樣不相信我?」

普普通通一句話,把我的不滿,暴躁,全都擋了回來。封在身體裡面,傷的七葷八素。

我擺擺手:「換個變得方式行不行?」

鬼娘子搖搖頭,平靜又堅決:「不行。」然後,她像是故意在煽風點火,站在面前,好心提醒道:「你最好快點做決定,不然的話,就算人能救回來,也得受不小的傷。」

我的腦子在飛速的運轉,使勁的權衡利弊。

我歎了口氣,問鬼娘子:「和你訂了血契之後,你會要我做什麼?除了找到身體。」

鬼娘子搖搖頭:「只要找到身體,我就會和你解除契約,如果你相信我,就伸出手來。」

我歎了口氣,豁出去了。然後我把手伸了出去。

站在我對面的鬼娘子同樣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翻過來,在手掌寫了兩個紅字:「溫玉。」

我把手縮回來,愁眉苦臉的看著那兩個字。然後把手放到背後,裝作不經意的,悄悄的搓著。想把字搓掉。

這些小動作沒能逃過鬼娘子的眼睛。她淡淡一笑,說道:「不用擔心,這兩個字只是寫在了魂魄上。等你幫我找到身體,我自然會幫你抹去。」

我無奈的苦笑一聲,說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該怎麼救無雙?」

鬼娘子點了點頭,說道:「無雙其實沒有懷孕,她肚子裡面的,是一個胎兒的魂魄。」

我點點頭:「這個我也知道。」

鬼娘子歎了口氣:「胎兒雖然沒有降臨人世,但是,也有了自己的靈魂。無緣無故死掉,自然也有他們的怨恨。可惜世人不知,仍然在一次次的傷害它們。這種委屈,恐怕即使做母親的,也不能體會到。」

鬼娘子說到這裡,越說越動容,幾乎要灑下幾滴同情的淚水。

我連連擺手:「咱們說正題行不行?」

鬼娘子點了點頭,用袖子一角小心的擦去了眼角的淚水,說道:「這幾個胎兒,都是胎死腹中。只不過,他們不是因為母親身體不好,或者意外而死的。全都是有人在故意害他們。所以,他們的怨氣也就越來越大。無雙晚上睡在客廳,被他們看到而著了道,也算正常。」

我點點頭:「我該怎麼救人?」

鬼娘子想了想:「雖然無雙不是鬼胎的母親。但是鬼胎畢竟藏在她的身體裡面。如果強行把鬼胎殺死,我擔心無雙根本扛不住。」

我點點頭:「所以,我應該怎麼辦?」

鬼娘子說:「用引鬼符,一定要把鬼胎從無雙身體裡面引出來,然後趁機把他殺死。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我失望道:「引鬼符?我不會畫啊。我師父還沒教我就被抓了。」

鬼娘子露出一個驚異的表情:「引鬼符都不會畫?可惜,可惜,我沒有身體,只有魂魄,即使畫了,恐怕用處也不大。如果現在教你,一時半會也學不會……」

我又是尷尬又是著急:「那怎麼辦?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鬼娘子點了點頭:「還有一個。不過,成功的機會不大。」

我歎了口氣:「死馬當活馬醫吧,你趕快告訴我。」

鬼娘子說:「鬼胎既然是怨鬼,心裡面有很大的怨氣,難以化解。所以到處作惡。最快的辦法使用符咒和桃木劍,把他殺掉。這個辦法雖然快捷,但是難免有點不分青紅皂白。所以,就有了另外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出他怨恨的根源。然後幫他化解掉。可是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很難。」

我歎了口氣:「就算是再難,我也得試試,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

鬼娘子說:「鬼胎也是人,但是他死了,沒有紙錢,沒有靈幡。他心裡嫉妒又不滿,或許你按照人間出殯的儀式請請他,沒准他會出現。」

我點了點頭:「等他出現之後我怎麼做?」

鬼娘子搖搖頭:「之後的事,我也不知道了。你自己摸索吧,和那鬼胎好好商量。運氣好的話,無雙就得救了。」

我和鬼娘子說了一會話,感覺她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麼可怕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漸漸放鬆下來,我問她:「我要去救人了。怎麼從這裡出去?」

鬼娘子微微一笑:「很簡單啊,你回頭看看。」

我依言回頭,身後什麼都沒有,周圍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我奇怪的嘀咕一句:「沒反應啊。」

然後,我回過頭來,沒想到,這一回頭,正好看見一個青面獠牙的鬼站在我身前,幾乎和我臉貼著臉。他的舌頭伸出來幾尺長,正嘗試著舔我的臉。

我嚇了一跳,忍不住一聲大叫。然後,我醒了。

從椅子上坐起來,一身一身的冒冷汗。

我看了看周圍,天已經大亮了。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看了我兩眼,然後匆匆的走了。

我把壽衣脫下來,一溜小跑找到替無雙檢查的那個醫生,拉住他的袖子問:「我朋友怎麼樣了?」

醫生拿著一本書,疑惑的看著我:「你朋友?」

我點點頭:「是啊。淩晨送過來的。當時她肚子漲得像是懷孕一樣,不是你嗎?送她去檢查了。」

我看看表:「現在都下午了,你別告訴我還沒檢查完啊。」

醫生恍然大悟:「你的那個朋友?挺年輕挺漂亮的?叫什麼來著?無……無雙?」

我大喜:「沒錯,沒錯。就是她。她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把他手裡的書遞給我:「她的病例我夾到書裡面了,你幫我找找。」

我答應了一聲,開始低頭翻書。

忽然,我感覺一陣狂風從我身邊刮過去。我嚇了一跳,抬頭看見醫生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向一扇比例門狂奔。聽診器溫度計掉了一地都顧不得撿。

我把書扔在地上,卯足了勁開始追,一邊追一邊喊:「你跑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醫生跑到玻璃門後面,咣當一聲,把門關上了。然後靠著門喘粗氣。

我一個勁的拍那扇門,大聲質問他:「你什麼意思?人呢?給我開門。」

醫生一臉驚慌的對我說:「你別踢門了,鋼化玻璃,踢不開的。」

我停下手來,沉著臉問:「無雙呢?你老實交代,要是她有個好歹,我弄死你。」

醫生驚慌的指了指玻璃門上的兩行字。

這時候我才發現,玻璃門上貼著兩個條。一個是:「防火防盜防醫鬧。醫務工作者提高警惕,注意保護自己。」另一個是:「醫院不能包治百病,患者家屬要冷靜對待。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說。」

我長舒了一口氣:「我又不是醫鬧,至於把你嚇成這樣嗎?你告訴我,無雙怎麼了?」

醫生擦了一把汗,如釋重負的樣子:「你能理解最好了,像你這樣體諒的家屬太少了。話說,我們給她檢查完了之後,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她的肚子,有可能是喝啤酒太多,有了啤酒肚。但是我們打算把她送出去的時候,發現她忽然昏迷不醒了。然後呼吸很微弱,生命體征下降……現在已經送到重症監護室了。」

我一聽這話,勃然大怒,拳打腳踢,隔著玻璃門罵醫生:「你玩我是不是?啤酒肚你麻痹,昨天還好好地,庸醫,呸!活生生一個人你給我治成重症監護了?你過來,我打死你。」

醫生嚇得面色蒼白,滿臉賠笑:「我們正在全力救治,你別著急。」

我罵了幾句,心裡的怒火也下去了。其實我自己知道,不怪醫院,是所長家的鬼胎鬧得,我只不過一時情急,想找個人發洩一下罷了。很不幸,這醫生當了出氣筒。

我擺了擺手:「醫生,無雙在哪?」

醫生說了房間號,我連忙掉頭去找了。

走了兩步,我忽然覺得剛才有點過分,所以回頭想給醫生道歉,我一回頭,正好看見醫生再打電話,神情緊張,那聲音斷斷續續飄到我耳朵裡面來:「小劉?你在重症監護室值班嗎?趕快跑,有個家屬情況不穩定。對對對,剛才差點把我打了。」

我苦笑一聲,一眼瞥見玻璃門頂端寫著幾個大紅字:「醫患溝通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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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5:59:38

第七十二章 勸說

等我風風火火趕到病房的時候,裡面果然沒有醫生護士。看來,他們已經得到通知,提前撤離了。

我走進去,看見這裡只有兩個人,除了無雙之外,還有一個老太太。他們兩個全都昏迷不醒。

我的手拍了拍她的臉:「無雙?」

無雙根本沒有反應,而且,我的手碰到她的臉,感覺很涼,似乎沒有溫度。我心裡一驚,忽然一眼瞥見她的肚子。好像比早上送過來的時候更大了。

我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這裡倒有一絲溫熱,而且,一跳一跳的,裡面似乎有一顆心在跳動。

我忽然想起鬼娘子的話來。鬼胎會把無雙耗乾,好讓他自己成長起來。

我嘴裡默默地念叨:「不能再耽擱下去了。看起來隨時有可能斷氣啊,我必須儘快救她。我該怎麼辦?下面是什麼?」

我滿頭大汗,在屋子裡面急的團團轉。我拍拍腦袋:「對對對,喪禮。用喪禮把鬼胎引出來,都有什麼來著?我該準備什麼?」

我正在病房裡面思考,忽然外面傳來一群腳步聲。我回頭一看,三五個保安帶著一群男醫生來了。他們全都站的遠遠地,一臉安撫的樣子:「這位家屬,你不要激動,你這樣干擾正常的醫療秩序,只會害了自己的親人。請馬上離開,讓醫生專心治療。」

我看了他們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從病房裡面走出來了。

那些人如釋重負的歎了一口氣。

我已經想到了,我應該買點喪葬用品。從醫院出來,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我的頭腦清醒了一點。

我東張西望的看了看,正好看見醫院旁邊有一個喪葬用品店。我不由得歎了一聲:「這家店放在這,真是給病人添堵,怎麼就沒人把它砸了呢?」

我快步走進去,在裡面買了紙錢香燭,想了想,又買了花圈,紙人紙馬。

然後,我抱著這一堆東西,一步步向醫院走去。

當我走進大廳的時候,聽見那些醫生護士哀呼一聲:「又來了一個鬧事的……」幾秒鐘之後,跑的一個不剩。

我抱著那堆東西來到病房,把門關上,窗簾拉好。屋子裡瞬間變得昏黑。

我歎了口氣,把壽衣穿在身上了。紙人紙馬以及花圈擺在屋子裡面。倒也很有靈堂的氛圍。

然後,我開始在臉盆裡面燒紙,一邊燒紙一邊念叨:「入土為安,早登極樂。入土為安,早登極樂……」

這樣念叨了一會,我忽然感覺屋子裡面涼嗖嗖的,我心中一喜:「難道鬼胎要來了?」

想到這裡,我更加賣力了。燒紙的時候甚至帶上了哭腔,力求把戲做足。

這樣燒了幾分鐘之後,我忽然感覺肩膀上一麻。

我用餘光瞥了一眼,赫然看見一隻乾瘦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後背刷得一下起了一層冷汗。但是我不能逃跑,也不能反抗。我得鎮定,我得和鬼胎交流。不然的話,不僅無雙沒救,我也得栽在這。

於是我裝作沒事人一樣,接著燒。

然後,我發現眼前的景象漸漸地發生了變化。那些紙錢被燒掉之後,不再是紙灰,反而變成了一遝遝的鈔票。我知道,我的視野已經和鬼的視野混淆了。

我戰戰兢兢的燒紙錢,聲音都有點發抖了。心裡卻在想:「無雙啊,我對你可太夠意思了。」

我正這樣想著,忽然,一個極其蒼老的聲音,在我耳邊說:「小夥子,謝謝你了啊。」

我哆嗦了一下,強裝鎮定的說:「不用謝,只求你放過無雙。」

剛剛說完這句話,我看見從我身後走出來一個老人。開始蹲在火盆旁邊收錢。

我越想越不對勁:「無雙身上的,不應該是鬼胎嗎?怎麼忽然變成了一個老人?」

我張口欲問,又有點害怕。我偷眼觀察了一下這個老人,倒也慈眉善目。

我心裡暗暗的想:「看面相,倒像是個好人。應該不會難為我。」

我正這麼想著,忽然,空中傳來了一陣淒厲的嚎叫。

那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聽起來就像是野獸也咆哮一樣。

我嚇了一跳,循聲抬起頭來。這時候,我看見房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層黑霧。

這黑霧把房頂遮住,看起來就像是沒有盡頭的深淵一樣。這層黑霧不斷地蒸騰,翻滾,我心驚膽戰的一路看下來,想找到它的源頭。

忽然,我感覺脖子有點癢。我伸手摸了摸,一團絲絲縷縷的東西,像是頭髮。

我回頭,看見無雙站在我身後。

我心中一喜:「你醒了?」

無雙惡狠狠地盯著我,並沒有說話。這時候,我聽見正在撿紙錢的老人說:「不是她。」

我有點詫異:「什麼不是她?」

就這麼一回頭的工夫,我正好看見無雙好端端躺在病床上。只不過,從她的肚子裡面冒出來一縷縷的黑氣,這些黑氣像是臍帶一樣,連接到房頂上,又垂下來。

我忽然發現,站在我身後的無雙,分明就是這團黑氣形成的。

我緊張的咽了口吐沫,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這傢伙,估計是那個鬼胎,居然幻化成無雙的樣子。

我想了想措辭,然後謹慎的打了一聲招呼:「你好。」

鬼胎的眼神依然是惡狠狠地,不過,他咧了咧嘴,像是笑了。

我心裡一陣喜悅,這件事情有門了。

然而,鬼胎嘴並沒有停下來,一直不斷地張著。一直露出裡面的牙齒,舌頭,嗓子。只是幾秒鐘的工夫,就已經變成了血盆大口。

然後,他猛地向我咬了過來。

我一下坐倒在地,差點摔在火盆裡面。連滾帶爬的逃走了。嘴裡一個勁的念叨:「別衝動,有話好好說。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我念叨著這兩句躲到牆角。忽然發現這句話有點耳熟。我拍了拍腦袋,忽然想起來,這不是醫患交流平臺那扇玻璃門上貼著的字條嗎?

我躲在牆角,看見鬼胎在屋子裡面耀武揚威的嚎叫了一圈。然後,他蹲在火盆旁邊,瞪著正在收錢的老人。

那老人收錢收的不亦樂乎,一抬頭看見鬼胎,友好的朝他笑了笑。

鬼胎忽然勃然大怒,一拳打在老人面門上。

那老人身子像是紙做的一樣。一下被打飛了。

然後,鬼胎蹲在火盆前面,把那些錢都攬在懷裡,嗓子裡面發出了沉悶的一聲:「這些錢都是我的。」

我緊張的答應他:「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鬼胎惡狠狠地瞪著我,然後對我咆哮:「都是我的。」

我兩手向下壓,感覺自己在對付一條瘋狗。我緊張的說:「錢你拿走,把我雙放了,行嗎?」

說到這裡,我指了指病床上的無雙。

鬼胎回頭看了看,呲了呲呀,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咆哮:「我要報仇……」那聲音,刺耳無比,難聽無比。

我大著膽子反駁他:「你報你的仇,和無雙無關啊。」

鬼胎仰天吼道:「你們都得死。」

然後,他整個身子向前一竄,猛地沖了過來。這速度實在太快了。而我的身子像是被凍住了一樣,根本連躲開的機會都沒有。

我心裡一涼,這下完了,大大小小的鬼都見了不少,結果最後被一個胎兒弄死了。

我剛想到這裡,忽然一個人影一閃,擋在我身前,把那鬼胎擋住了。正是之前收錢的老人。

鬼胎狂吼著,聲音極為憤怒。

然後,我聽見那老人緩緩地說:「你不要動怒。我看的出來,你心裡有怨氣,但是冤有頭,債有主。無辜的人,你害他們幹什麼?」

鬼胎根本不聽這一套理論,不停地衝撞著老人。他身上的黑氣慢慢的蔓延過來,漸漸地向我的身子包圍。

我的腳最先接觸到那一團黑氣,瞬間,我感覺到一麻,那隻腳就開始發黑了。

那老人回過頭來,向我喝道:「你去一邊躲會,這些死氣你受不了。」

我聞言,連滾帶爬,逃到病床旁邊。不停地揉搓受傷的那隻腳。似乎是因為發現及時,又或者我不停地揉搓,血脈流通。那些黑色漸漸地消退,我的腳終於恢復正常了。

老人還在和鬼胎糾纏,不停地摔倒,又爬起來,而且嘴裡一直絮絮叨叨的勸說。鬼胎不停地怒吼,毆打,而那老人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樣。一直慈眉善目。

我躲在一邊,不由得有些感動。

這時候,偶然的一低頭,我看到另一張病床上躺著的那個病人。分明就是和鬼胎糾纏的老人。

我心中一動,難道,老太太已經死了?

這時候,鬼胎像是累了,不再怒吼,反而出手更重。他惡狠狠地瞪著老人的魂魄,也惡狠狠地瞪著我。

老人全身是傷,幾乎要倒在地上了,但是她仍然死死地拽著鬼胎,始終沒有鬆手。嘴裡還在翻來覆去的講道理:「孩子,咱們不求以德報怨,至少不能傷害無辜啊。你這麼幹,就算是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也不會放過你的。」

鬼胎哪裡聽得進去這個,咆哮道:「他們都得陪我死。他們全都對不起我。」

老人和藹的問:「他們怎麼對不起你了?你跟我說說?如果他們做的不對,我幫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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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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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口供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老人,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同情。我們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她能這樣幫我,真是難得。

我躲在床邊,心裡暗暗自責,老人家那麼大歲數了,尚且和鬼胎糾纏,被打的遍體鱗傷不曾退縮。我年紀輕輕,也算得上孔武有力,我躲在牆角算怎麼回事?

一時間,我心中膽氣橫生,頭腦一熱,就想要衝過去,然而,看看那團黑氣,我又退縮了。我不是鬼胎的對手,一個照面就得死了。

我正在糾結的時候,老太太終於堅持不住了,被鬼胎重手揍了幾下之後,終於貼著牆,軟軟的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鬼胎解決了老太太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我了。

我看見他面目猙獰的走過來,不由得連連後退,然而,這時候已經退無可退了,我貼在牆角,死路一條。

心靈雞湯說,上帝為你關上門的時候,必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我看了看旁邊的窗戶,開著倒是開著,但是上面焊著鐵欄杆。

現在是下午,外面雖然沒有陽光,但是至少有陽氣。只要我把窗簾拉開,鬼胎應該會不戰自退。

我的手抓住了窗簾,就要拉動的時候,心裡卻又猶豫了。我看見那絲絲縷縷的黑氣像是臍帶一樣,把兩個無雙連在一塊。我現在傷了鬼胎,恐怕無雙永遠都不會醒了吧。

鬼胎越走越近,我看看躺在床上的無雙,又看看站在床邊的我。

這真是個你死我活的世界。

我的手抓著窗簾一陣陣的發抖,有時候選擇恐懼症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而鬼胎已經走到我面前了。他玩味的看著我,居然像是在看一場好戲一樣,滿面嘲諷:「你選哪一個?」

我滿頭大汗:「我選,我選……你等等,讓我想想,我選……」

我還沒有做出選擇,鬼胎就猛地衝到了我眼前,一團黑氣瞬間把我包圍了。

完了,我閉上眼睛,心裡發空,兩腿發軟。臨死的那一刻,腦子像是被抽乾了一樣。什麼前途,什麼使命,什麼人生……完全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我閉上眼睛等了一會,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猶豫的睜開眼睛,看見黑氣包裹著我的身體。然而,在我的身子周圍,有一團紅色正在蔓延,把我和鬼胎隔絕開來。

我低頭看了看,那團紅色是從我背後蔓延出來的。應該是鬼娘子。

我長舒了一口氣,原來訂血契也不是沒有好處啊。關鍵時刻撿了一條命。

這時候,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想救人就聽我的。」

我微微點了點頭。

那聲音說道:「把桃木劍撿起來。」

我小心翼翼的向前走,那團黑氣沒有辦法奈何我,只能在身子周圍做出各種恐怖的形象,嚇唬我,威脅我,各種猙獰的面孔層出不窮。

開始的時候,我心驚膽戰,兩腿打顫。走了兩步之後,我發現這黑氣也不過爾爾,根本沒辦法突破紅色的屏障。

於是我放心的從這中間穿過去。然後,俯身把桃木劍撿了起來。

那個聲音在我耳邊說,拿著桃木劍走到無雙身邊。

我默默地照做。

然後,那聲音又說:「慢慢的向這縷黑氣砍下去。」

這黑氣連接著無雙和鬼胎,像是他們兩個中間的橋樑。很纖細,但是我知道,重要無比。

我搖搖頭:「砍下去無雙就完了。」

那個聲音說:「所以讓你慢慢砍下去,我讓你停你就停。」

我舉著桃木劍,一點點的接近那團黑氣。

一直在旁邊冷笑的鬼胎忽然停住聲音了。陰森森的警告我:「你不想救她了嗎?」

我想說話,但是身子忽然不聽使喚了。然後,我感覺我被一種力量操縱了。

然後,一個聲音從我嘴裡發出來:「不管了,今天先把你殺了再說。」

然後,我手裡的桃木劍向那縷黑氣斬過去。

氣勢淩厲,下一秒絕對能把它一揮兩段。

這時候,鬼胎明顯的慌了。整個身子放棄了我,全力向無雙身上逃過去。

正在這時候,紙紮吳從桃木劍裡面鑽出來了,伸手把鬼胎擋在外面。

鬼胎大駭,遠遠地退了兩步,滿臉猙獰的看著我。

我心中一陣暢快:「緊要關頭,紙紮吳終於還是出現了,有他在,這件事估計沒問題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我手裡的桃木劍仍然一點點向那黑氣劃過去。看樣子,非要把鬼胎弄死不可,即使無雙永遠都醒不過來也顧不得了。

我心裡連連搖頭,使勁的與這股力量抗衡。然而,沒有半點作用,手裡的桃木劍已經接觸到黑氣的邊緣了。

鬼胎臉色大變,一言不發的看著看著我們幾個。終於,他喊了一聲:「你們想怎麼想?」

我在心裡大聲的呐喊:「鬼胎服軟了,快跟他談判啊。」

然而,那股力量卻沒有讓我開口,手裡的桃木劍繼續削過去。

我知道,操縱我的八成是鬼娘子。我在心裡把她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編。

我知道,因為無雙曾經用桃木劍劃傷過她,所以她一直懷恨在心。沒想到,她現在居然公報私仇,而且是用我的手。

我欲哭無淚,憤懣難平,可是偏偏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桃木劍已經接觸到黑氣的邊緣了。鬼胎發出一聲淒慘的嚎叫,像是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

這時候,牆角方向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小夥子,你們別為難這孩子。讓我和他說說怎麼樣?」

我心裡連連點頭,這和事老來的太是時候了。

然而,鬼娘子依然控制著我,桃木劍一點點的劃過去。那一縷黑氣已經消失了一半。與此同時,無雙體內殘存的黑氣像是失去控制了一樣開始四處蔓延。

我看見她的脖子,臉,雙手,都開始發黑,而且越來越濃。

原本躺在牆角的老人慢慢的爬起來,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一個勁的勸鬼胎:「快認錯,快向他們認錯了,萬事好商量。你有什麼委屈說出來,讓我給你品評品評。」

鬼胎仍然在淒厲的嚎叫。那張臉已經不再是無雙的形象了,而是未成形的胎兒。

終於,就在黑煙要斷掉的時候,他淒慘的說了句:「我投降了。我投降了。別殺我。」

頓時,我身上的力道一鬆。桃木劍重新掌握在我自己手裡了。

吳老頭一臉得意的走出來,把鬼胎逼在一個牆角,問道:「你為什麼要害無雙?」

鬼胎滿臉不甘,看了看床上的無雙,又看了看我,說道:「因為他們兩個想救所長,他們兩個都該死。」

吳老頭點點頭:「我知道你和所長有恩怨。不過,你不妨說出來,讓我判斷一下誰是誰非。如果是你不對,今天我放你一條生路。咱們從此互不相欠。如果是所長不對,我幫你討回公道。」

這話,不久前牆角的老太太也說過一次。後果是被鬼胎打得遍體鱗傷,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現在,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子啊紙紮吳嘴裡重複了一遍。鬼胎居然俯首帖耳,連個屁都不敢放。

我心裡不由得感歎,看來吃齋念佛,勸人行善也是需要資本的。

鬼娘子和吳老頭生前都是修道的,這兩個人聯手,勉強把鬼胎壓制住了。他只得老老實實答道:「我在娘胎裡面沒招誰沒惹誰,所長把我害死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說我該不該找他報仇,讓他死?」

鬼胎說的太模糊了,我們全都有點不解:「他是怎麼害死你的?能不能說清楚點?」

我們本以為鬼胎會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冤情,沒想到,他居然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當時我尚未來到人世,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怎麼死的?不過,我心裡充滿怨氣,而這些怨氣是由於所長而產生的,絕對沒錯。」

我看了看紙紮吳。紙紮吳向我點了點頭:「他應該沒有說謊。」

眼看鬼胎已經被制住,我的膽子大了起來,說道:「你是所長的兒子嗎?所長的老婆之前曾經流產幾次,也許,是她體質有問題,不是要故意害你。」

鬼胎仰天嘶吼了一聲:「我怎麼會是他的孩子?我只知道,所長是我的大仇人,我死之後,一口怨氣難消,魂魄不知道被誰牽引,終於來到所長家。這個人煞氣很重,我暫時沒有能力殺他。於是我就把他的孩子全都弄死了。哈哈。」

我吃了一驚:「所長的孩子胎死腹中,全都是你幹的?」

鬼胎得意的大笑起來,然後又惡狠狠地說:「你在所長家感覺到煞氣了嗎?那些死掉的胎兒,他們身上也有怨氣,而這些怨氣全都為我所用。現在他老婆又懷上孩子了,只要把這一個也害死了,我就有能力和所長叫板了。到時候,我鬧得他雞犬不寧,家破人亡。」

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走過來:「孩子,你太毒了。他害了你一個,你害了他這麼多。一報還一報,也該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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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6:12:40

第七十四章 真相

實際上,開始的時候我已經想到了。鬼胎絕對和所長有什麼瓜葛,而且他八成是所長害死的。

然而,我實在沒想到,鬼胎已經開始報復了,而且,所長的幾個孩子都是他弄死的。

老太太勸鬼胎收手,鬼胎聽了之後,居然滿臉嘲諷的笑了笑,說道:「老婆子,怎麼說你也是個鬼,難道你不明白嗎?我不殺了所長,這一身怨氣難平。這件事不可能了結。」

老人歎了口氣:「我剛剛來到這的時候,心裡也是有很大的怨氣,後來我在這躺了一個多月,總算想明白了。咱們既然已經死了,就好好的投胎。人間的事,就讓那些人去操心吧。」

鬼胎冷笑:「我可是被人殺了。你心中的怨氣再大,能有我大嗎?」

說到這裡,老人的神色也暗淡下來:「實際上,我也是被人殺的。」

老太太一說這話,我不由得開始有點頭疼。難不成鬼胎的事沒有解決,又來個冤鬼?這件事還有完沒完了?

我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嘴上並沒有說出來,畢竟到目前為止,老太太都沒有求我幫忙,而且一直在勸鬼胎。

只見她臉上露出一點尷尬,擺擺手說到:「我活著的時候做的事,可能不大光彩,你們幾位可別笑話我。」

我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這時候,老太太說:「我原本是個孤寡老人,兒子比我死得早,白髮人送黑髮人,整天衣食無著。然後,上個月,有個年輕人找上門來了。說要雇我打工。」

我不由得插嘴道:「你這麼大歲數了,會有人雇你打工?」

老太太歎了口氣:「開始的時候,我也這麼問,後來這年輕人解釋了一番,說讓我配合他們演一場戲。這戲很簡單。就是在馬路上走,然後,看哪輛車開的比較慢,就躺在它前面,假裝是被撞了。然後這年輕人就帶著人連蒙帶嚇的要錢。得來的錢會分給我一點。」

我和紙紮吳都不由得驚呼:「碰瓷啊?」

老太太神色很尷尬,嘴裡嘟囔著,似乎在給自己找理由:「我也沒辦法啊,難道讓我老婆子餓死不成。」

我點了點頭:「後來呢?」

老太太歎了口氣:「後來的事也怪我老眼昏花,本來和那年輕人約好了,去一趟街上碰瓷。可是走到半路我居然走錯路了。越走越偏僻。我在路邊等了很久,始終沒有見到那個年輕人。這時候,遠遠地開來了一輛車。那車速,那型號,實在太適合碰瓷了。」

這話聽得我不由得咋舌,這老太太還真是幹一行愛一行。

老太太接著說:「當時我就想啊。每次找車碰瓷都是我,那幾個年輕人什麼都不幹就能分到錢,他們的錢來的也太快了。如果我自己能把他們的活都攬了,那賠的錢不就是我的了嗎?早點湊夠了棺材本,我這後事也省心啊。」

紙紮吳滿臉笑意:「老太太,你還真是有上進心。」

老太太不以為意,繼續說:「我就慢慢的倒下去。一動不動的躺在車前面。然後,那輛車在我身前停住了。然後,裡面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伸出頭來。看了我一眼。演習當然要做全套的,我就開始躺在地上哼哼,一直喊疼。我本以為那人會下來賠錢。沒想到,他轉身上車,從我身上軋過去了。」

老太太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我聽得毛骨悚然。這司機實在太不近人情了。

老太太說到這裡,忽然咧嘴笑了:「知道我被軋成什麼樣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搭話。老太太的身子忽然一變。頓時,剛才慈眉善目的樣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只見她的兩條腿,甚至整個下半截身子,只剩下了一層薄片,其餘的部分,已經被碾得看不到了。

這景象實在觸目驚心,我胃裡一陣噁心,當時就想吐了。

然後,這具身子轉了轉頭,向著鬼胎說:「你有我慘嗎?」

鬼胎搖了搖頭:「不如你慘。」

老太太又恢復原來的樣子,淡淡的說道:「當時,我心裡也憋著一肚子火。怨氣不比你小,這個鬍子拉碴的男人本以為撞死我了,就去公安局自首了。最後的罪名,也不過是交通肇事而已。誰讓我老婆子沒有眼力勁,挑了一條那麼偏僻的路,連個路燈都沒有。既然警察不幫我討回公道,所以我就打算自己去。」

鬼胎聽到這裡,點了點頭:「就應該這樣。」

然而,接下來老太太一臉不忍之色:「我被人送到醫院,只留著一口氣在,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根本熬不過來,身子已經留不住魂了。你看這儀器上說我還活著,實際上,這幾天我的魂一直東遊西逛,說不定到哪去。我最想去的地方,自然是這個男人家。」

「前兩天,我千辛萬苦,找到那人家,準備在這住下來,等他回來之後,就朝他索命。可是,當天晚上,我就再也下不去手了。那男人還被關著沒有回來。而他的家裡,剩下一個女的,還有兩個孩子。這女的是瞎子,兩個孩子看起來都有些呆傻。一家人吃的穿的,破破爛爛的。根本還不如我以前的生活。就這樣,三個人還在燒紙,一邊燒紙一邊念叨說:‘老奶奶,對不起你啊,我們家實在賠不起了。’當時,我就不忍心再下手了。後來,我又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那男人是跑運輸的,拼死拼活的掙錢,就是想給孩子看病。結果我橫插了一杠子,他的看病錢可沒了。」

聽完這番話,我不由得默然不語。真是苦命人何苦為難苦命人啊。

老太太滿臉慚愧的說道:「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去找過他們。我是根本慚愧的不敢去啊。我這一身的怨氣,也就不由得煙消雲散了。」

說到這裡,老太太看了看鬼胎。

鬼胎不以為然的說:「你那是不對在先。我可沒有招誰惹誰。你不報仇,我可得報仇。」

老太太搖了搖頭:「孩子,你現在根本沒有弄清楚前因後果吧,萬一你這仇報錯了呢?如果像是我一樣,不分青紅皂白找那家人索命,這心裡能過意的去嗎?」

鬼胎的神色有些猶豫了:「不會錯的。我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我的怨氣確實在所長身上。」

紙紮吳似乎就一直在等這一刻一樣。向前走了一步說道:「鬼胎,我不妨告訴你,無論你生前遇到了什麼事,你的怨氣不應該有真麼大。」

鬼胎有些茫然:「你是什麼意思?」

紙紮吳又說道:「我當了一輩子道士。所有見到的鬼胎,就算有執念,從來也都是在死去的地方徘徊,很少有跟著怨主回家報復的。只因為你們死的時候還沒有從母體中分離出來,所以有很多事不明不白。」

鬼胎一臉不屑:「你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我現在明明就找到怨主了。」

紙紮吳搖搖頭:「不是你找到的,是有人幫你找到的,或者說,你被人利用了。」

鬼胎將信將疑:「我被人利用了?」

他想了幾秒鐘,緊接著又露出一臉凶相:「被利用了又怎麼樣?我身上的怨氣不會錯。」

紙紮吳微微一笑:「難道你只想著報仇,不想知道真相?看看是誰利用了你?又或者,萬一能找出更多的仇家?」

真相對鬼胎沒有什麼誘惑力,但是更多的仇家讓他大感興趣,然後,他問道:「我該怎麼做?」

紙紮吳淡淡的說:「跟我們回去。我們幫你跟所長對峙。如何?」

鬼胎聽了之後,想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反正我也要回到所長家。我還沒把他弄死呢。」

說完這話之後,鬼胎慢慢的向無雙身上飄去,那一縷黑煙慢慢的收攏,然後,全都縮回了她的身體裡面。

緊接著,我看見無雙的肚子慢慢的變小了。

我心中一陣喜悅:「鬼胎肯放過她了?」

紙紮吳搖搖頭:「沒有,你接著看。」

這時候,我發現無雙的臉色發黑,確切的說,是全身都有點發黑。鬼胎仍然寄居在她的體內,沒有離去。

紙紮吳歎了口氣:「無雙暫時沒事了。鬼胎不會再停留在她的肚子裡面吸收精華。只是寄居在身體裡面,等著我們找出真相而已。不過,你要儘快,我的擔心他的反復無常。」

說完這句話,紙紮吳轉身就要走,我連忙攔住他:「你去幹嘛?」

紙紮吳苦笑一聲:「許由,我只剩下半片魂魄了。和鬼胎對抗,簡直就是自討苦吃。你趕快學道術吧,我幫不了你幾次了。」說完這話,我看他面色發白,然後,重新藏到桃木劍裡面去了。

與此同時,我身上的紅色也在慢慢的消退,看得出來,鬼娘子也走了。

我撓了撓頭,眼看無雙呼吸平和,暫時沒有什麼大礙。我正要扶著她回去。老太太忽然叫住我了,說道:「年輕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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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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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報仇

我奇怪的看了一眼老太太:「你有什麼事?」

老太太猶豫了一會說:「我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一聽這話,心裡頓時恍然大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老太太這麼積極地幫我,肯定有目的啊。

我慢慢的回過頭來,問她:「你有什麼事?」

老太太不好意思的說:「我其實早就該死了,一口氣吊著,不上不下的,就是擔心死了之後沒人給我收屍。我聽說如果屍體沒有人認領,就捐給醫學院了。哎呦,想想就覺得滲人。」

我看了看老太太,淡淡的說:「你不用擔心進醫學院吧,你的腿都爛成那樣了。」

老太太神色有些不快。

我擺擺手:「您老人家別擔心,等我把無雙治好了就給你辦喪事。」

老太太連連點頭:「那我可謝謝你了。你一進來我就覺得你是個有本事,不枉我替你們說了那麼多好話。」

我看了看她病床上的牌子,上面寫著:「張珍。」

我點了點頭,對她說:「我先走了,過兩天來看你。」

老太太感激的謝了謝我,她的魂魄蹲在地上,把那些紙錢全都小心翼翼的收起來,然後重新躺回到身體裡面去了。

無雙仍然靜靜的睡在床上,除了臉色有些發黑之外,其餘的倒也沒有什麼異常。

我歎了口氣,使勁把她抱了起來。好在不太重。剛要離開病床的時候,無雙忽然睜開眼,一拳打在我胸口上。

我被這一拳砸的彎下腰去,直接撒手把她扔在床上了。

無雙坐起來,黑著臉問我:「你想耍流氓?」

我擺擺手:「我現在哪有心思耍流氓?折騰了一天一夜,我都快要累死了。」

這時候,無雙終於發現她的肚子恢復原狀了,不由得喜道:「我沒事了?我記得剛才醫生推我去檢查啊,怎麼睡了一覺,肚子就好了?」

我歎了口氣:「好不好還待定呢。快走吧,路上跟你說。」

我們兩個走出病房的那一刹那,我忽然覺得這層樓很安靜。這安靜察覺不到一點活人氣。

顯然,無雙也感覺到了。

我們兩個在走廊裡慢慢的走過去,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們那看見樓梯上有很多人在轉圈,他們滿臉緊張,甚至有個別的已經哭了。

這些人三五成群,一步步走到最上一階臺階,又一步步走下來。周而復始,循環往復。

我奇怪的拍了拍其中一個醫生。把那人嚇得一哆嗦。然後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忽然用手連連拍打額頭,一屁股坐在臺階上。

這時候,我發現他全身大汗淋漓,已經快要精疲力盡了。

我蹲下來,問他:「你們這是做什麼運動呢?」

醫生滿臉驚恐的看著我剛才走出來的樓道:「運動?是鬼打牆,剛才遇見鬼打牆了。我們幾個人無論怎麼走,始終找不到三樓,上上下下還幾遍,一直是二樓,困在這裡,嚇死了。」

我心裡恍然大悟:「我說剛才和鬼胎糾纏了這麼久,始終沒有保安醫生之類的來打擾呢,原來,外面有鬼打牆。」

我和無雙慢慢的下樓,還聽見醫生在身後心有餘悸的說:「看來醫院死人死多了果然不乾淨啊,大白天我都覺得涼嗖嗖的。陰氣太重了。看來得跟後勤商量商量,在樓梯上開個窗戶。」

我們倆從醫院走出來,路上的時候,我把前因後果向無雙交代了一遍。她倒比我還豁達,把手一揮:「不就是個小鬼嘛,大不了跟他拼了。死我倒不怕,就怕大著肚子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丟死人了。」

我不由得歎口氣:「在棺材裡面躺過幾十年的人就是不一樣。」

我們兩個回到所長家的時候,發現這裡一切如常,沒有任何變化。我和無雙一路走,一路抱怨。我們畢竟是在所長家出的事,現在無雙住院了,他居然不聞不問,可見此人實在不怎麼樣。

無雙氣憤的說:「要不是這鬼胎在我身上,我才不回來趟這趟渾水。」

我們兩個開始咣咣咣的砸門,連撞帶踹。一副要直接把門撞開的節奏。

過了幾分鐘,所長氣呼呼的把門打開了。抬頭一看是我們兩個,臉上的怒氣變成了詫異:「你們怎麼回來了?」

一聽這話我不由得火冒三丈:「我們怎麼回來了?在你這出了事,你什麼都不管,居然好意思問我怎麼回來了?」

所長一臉茫然:「李嫂告訴我說,你們兩個是騙子,覺得對付不了我們家的東西,已經連夜逃走了。」

無雙勃然大怒:「放屁,把她給我叫過來,我要跟他當面對質。」

所長搖搖頭:「她出去買菜了。你們兩個先進來吧。」

我和無雙氣呼呼的走進去。看見裡面有個穿著道袍的道士,正在一處香案上做法。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我現在雖然不是行家,但是至少也算是個圈內人士。沒有吃過豬肉,但是見過豬跑。

我一眼就看出來,所長請的這個道士是騙子。他雖然手裡也拿著一把桃木劍,時不時從懷裡掏出來兩張符紙。動作乍看起來似模似樣,實際上大相徑庭。

我和無雙也不說破,坐在沙發上慢慢的等。過了一會,道士終於收工了,從所長手裡接過來一遝紅票子,自信滿滿的說:「放心吧,這間房子裡面乾淨了。」

所長也不知道請了多少這種人了,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麻木了。只是例行問了一句:「真的嗎?」

道士一瞪眼:「這當然是真的。」

然後,他舉起手裡的桃木劍,那手指在上面彈了彈,對所長說:「你認識這個是什麼嗎?」

所長看了看,疑問道:「桃木劍?」

道士點點頭:「這就對了嘛。桃木劍,可是斬鬼利器。不論是大鬼小鬼,我這一劍劈過去,一刀兩半,魂飛魄散。剛才我已經把你屋子裡這些鬼通通斬殺乾淨了,你就放心吧。」

所長意興闌珊的聽完這些,客氣的把道士送走了。

幾分鐘之後,他一臉疲倦的回來了,看著我和無雙說:「你們不是找同門嗎?剛才的那個道士,你們怎麼不過去認識認識?」

我和無雙淡淡的說:「那個道士是騙子,認識他幹什麼?」

所長聽了這話,沒有任何詫異的表現,只是又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我也知道,這些人多半是騙子。只不過這時候已經沒有什麼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遇見一個有真本事的,我們家就得救了。」

所長吸了兩口,把煙掐滅了,然後問我們:「你們兩位,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歎了口氣,把昨天晚上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至於後來鬼娘子,紙紮吳,等等無關緊要的事,則略過不提。

這件事說完,把所長聽得又驚又喜。

喜得是我和無雙果然是有本事的。真的能和鬼對打起來。驚的是他們家的鬼居然這麼強大,竟然能傷了無雙。

所長小心翼翼的問我們:「你們,能不能鎮住那個鬼?」

我沒好氣的說:「這要看所長你配合不配合了。只要你坦白從寬,把你幹的壞事說出來。爭取鬼胎的寬大處理,讓他把怨氣消散,這樣什麼事都沒有。如果不肯的話,恐怕你們家會雞犬不寧啊。」

我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一大部分原因就是所長玩火自焚,結果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害的我和無雙差點送命。我想起醫院裡那一幕來就一陣陣後怕。

所長顯然沒有計較我的無理,只是六神無主的問道:「我辦什麼壞事了?我完全不記得啊。」

無雙沉著臉問:「你有沒有害死過一個胎兒?」

所長搖搖頭:「沒有啊,哪有這回事,我怎麼不記得。」

我看了看無雙:「那就只好冒一次險了。」

然後,我起身把所長家的窗戶全都關上了,並且拉上了窗簾。

屋子裡馬上黑了起來。而且,不僅是黑,還帶著涼嗖嗖的感覺。這時候,即使是所長這種普通人,都能感覺到屋子裡面陰氣加重了。

我和無雙沒有開燈,反而點起來一支支蠟燭,把屋子裡照的燭光搖曳。這氣氛,絕對和浪漫沾不上邊,反而滿滿的恐怖。

所長有點慌了:「你們幹嘛啊?」

我從兜裡把剩下的紙錢掏出來了。自己留了一遝,給所長遞過去一遝。別多問,跟著我燒紙吧。

然後,我們兩個對著一個鐵盆開始燒紙。無雙則靜靜的站在旁邊,不錯眼珠的盯著我們。

幾分鐘之後,無雙撲通一聲,歪倒在沙發上了。

所長嚇了一跳,連忙問我:「怎麼回事?」

我看見無雙臉上的黑氣在明顯的收縮,於是擺擺手,小心的說道:「別管那麼多,燒你自己的紙就好了。」

所長答應了一聲,又開始緊張兮兮的燒紙。

而我一眼瞟見旁邊的無雙,一團黑氣又慢慢的從她的肚子裡面冒出來。實際上,不僅如此,即使房頂上,也出現了淡淡的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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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8 16:23:41

第七十六章 鐵盒子

這種奇異的景象,顯然不止我注意到了,所長也看到了。

他一臉驚恐的看著我:「許……許……許大師,這是要來了嗎?」

我點點頭:「要來了,一會好好表現,態度要誠懇點。」

所長驚慌失措的點頭,火盆裡面的火差點燒著了他的袖子。

我雖然膽子也大不到哪去,畢竟一回生二回熟,這種景象見得多了,也就釋然了。

無雙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而從她身上冒出來的黑氣則越來越多,漸漸地結成一個樹狀。而樹根,就是無雙的身體。

所長看著這一切,開始打鬼主意:「許大師。咱們要不要拿著桃木劍,把鬼殺了?」

我搖了搖頭:「那些黑氣有一半留在無雙體內,貿然動手會傷了她。」

所長恍然大悟:「現在無雙變成了他的人質?」

我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把無雙的桃木劍塞在他的手裡:「藏好了,萬一有什麼事,什麼也別管,逃跑。那鬼胎對你恨得牙根癢癢,我可不一定能保證你的安全。」

所長更緊張了,把桃木劍貼身塞在衣服裡。然後以一個彆扭姿勢蹲下來。他也顧不得燒紙錢了,一直狐疑的東張西望。

我心裡面忐忑不安,臉上卻很平靜。畢竟我現在是這裡唯一會道術的,如果我亂了,今天的事就算完了。

過了一會,我聽見所長從喉嚨裡面發出一聲絕望的嚎叫。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直勾勾的盯著我身後。臉上的表情恐懼至極。

我知道我身後肯定出現什麼東西了。我長舒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我慢慢的回過頭去。

身後燭光搖曳。一片火光中,無雙身上冒出來的黑氣漸漸地向上蔓延,最終接到房頂上。

這些黑氣充盈在屋子裡,就像是一棵大樹。而這樹上,露出五六個小孩的臉來。個個呲牙咧嘴,詭異的笑著。

我捅了捅所長:「快燒紙錢,說對不起。」

所長嚇得哆哆嗦嗦,一臉虔誠的向火盆裡面扔紙錢,嘴裡誠懇的道歉。

然後,我聽到頭頂上滾雷也似的一聲大喝:「你為什麼害我。」

這一聲實在聲勢浩大,而且又在頭頂上,自上而下的壓下來。即使是我,也不免心驚膽戰。而所長,乾脆就嚇得坐倒在地了。

我抬頭看了看,發現整個屋頂上的黑氣都形成了一張巨型的臉,正在猙獰的望著所長,那種表情,絕對是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所長坐在地上,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而那張臉卻沒有再說話,整個的慢慢壓下來。

黑雲壓城城欲摧。

所長已經快要崩潰了。忽然,我看見他把右手伸到上衣裡面,看樣子,是想把桃木劍拔出來。

我忽然想起在醫院的時候,鬼胎說的話來。所長身上煞氣很重,現在鬼胎還不能動他。

雖然不知道所長身上有什麼煞氣,以及鬼胎和這種煞氣之間的力量是怎麼算的。但是我明白,今天只要不輕舉妄動,鬼胎應該奈何不了所長。我只要保護好其他人的安全,然後找出真相,消除鬼胎的怨氣,救走無雙。這件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於是我連忙跳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別動,別跟他硬拼。」

所長被我攔住之後點了點頭。

我慢慢的站起來,仰頭看著頭頂上的鬼胎說:「所長說,他不記得曾經害死過一個胎兒,你是不是記錯了?」

鬼胎慢慢說道:「不可能,我感應到的怨氣不會錯的。」

我撓撓頭,看看所長:「要不然你胡亂認個錯算了,冤有頭,債有主。先把無雙放了再說。」

所長小聲的說:「你覺得我認了錯,他會放過我嗎?」

我歎了口氣,搖搖頭:「好像不大可能。」

我急的抓耳撓腮,看看鬼胎。鬼胎說怨氣不可能有錯。看看所長,所長又說不記得。

我權衡了一番,在人和鬼之間選擇了相信鬼。

然後,我一把揪住所長的衣領:「麻痹的,你是不是撒謊了?」

所長一臉茫然,幾乎快要哭了:「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記得了。」

忽然,他瞪著眼睛說:「你剛才不是說,這個鬼胎是有人領進來的嗎?會不會有人害我?對對對,肯定是這房子不乾淨,我搬過來之後一直身上發冷。」

我伸手放開了他:「你自己做了虧心事怨什麼房子?更何況,你這屋子裡面冷,是因為陰氣重……」

說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我記得我和無雙剛剛來到所長家的時候,曾經去過他老婆屋子裡面一趟。當時我們倆感覺到那張床附近很冷。

本來我們倆要看個究竟,但是當天晚上忽然出事了,所以一直沒有顧得上。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這件事來,心裡想到:「難道,秘密在那張床上不成?」

想到這裡,我快步向所長老婆的房間走過去。

所長不明所以,一疊聲的問:「許大師,你要去幹嘛?」

他不敢獨自面對鬼胎,跟在我身後走進來了。

我們兩個一走到這屋子裡面,馬上感覺溫度低了好幾度。

我搓了搓胳膊,問所長:「你沒有什麼感覺?覺得這裡很冷?」

所長想了想:「可能這裡是陰面,太陽照不到,所以比客廳裡的溫度低一些。」

我搖了搖頭,實在不能認同這種說法。

所長夫人仍然怔怔的躺在床上,像是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似得。

我指揮著所長:「讓你老婆讓一讓,這張床下面可能有古怪。」

所長夫人看見我一個毛頭小夥子在屋子裡指揮,臉上不由得露出懷疑的神色。然而,所長卻已經完全相信我了。伸手把所長老婆扶起來,慢慢的扶到一旁。

在所長老婆走動的時候,我一眼瞥見她的肚子上面泛著淡淡的黑氣。

我歎了口氣,她的這個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看著這張床,我第一反應是小玉家的木床,魂魄被吸走之後,在床上留下紅色的印記。

我抽出懷裡的桃木劍,先把被子褥子挑到地上去了。

然而,床板上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異象。我不由得有點詫異,難道我估計錯了?

我彎下腰去,想看看床底。

這時候,我發現所長家的大床實在比小玉家的高級多了。這床下面帶著兩個櫃子。

我拽了拽,把櫃子拉開了。裡面雜七雜八的放著一些東西。

我正要把這些櫃子推回去的時候,忽然,我感覺手上一陣冰涼。不是普通的那種冷,而是有一陣陰風吹到身上,透進骨頭裡的感覺。

我低下頭,慢慢的在裡面找起來。把一些針頭線腦的雜七雜八扔出來之後。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個圓圓的鐵盒子上。

這鐵盒子不小,而且看起來很舊了。鏽跡斑斑。我的手碰了碰它,感覺很涼。

我用桃木劍捅了捅它,感覺很沉重。

我向所長招招手,問道:「這個盒子裡面裝的什麼?」

所長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然後他回頭問自己老婆:「這盒子是你的嗎?」

所長老婆搖了搖頭。

我捏著下巴看了一會,說道:「既然你們兩個都不知道,那我可把它打開了。」

所長和所長老婆都沒有異議。我開始想辦法開這個鐵盒子。

然而,它像是鏽死了一樣。用手掰,用刀子敲,用錘頭砸,始終沒有辦法將它打開。

我折騰了很久,沒有半點效果,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於是順手拿著桃木劍按向它紮過去。

沒想到,一聲脆響,原本堅韌無比的鐵盒子居然被紮透了。

我驚奇的把桃木劍拔出來。這時候,我看見劍尖上沾著一些紅色的液體。粘稠,甜腥。從劍尖上,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我們三個互相看了一眼,馬上意識到,這是血。

我蹲下來,試著掀了掀鐵盒的蓋子。這時候,蓋子輕而易舉被我掀了下來。

隨著盒蓋被掀開,裡面傳出來一股怪味。血腥加腐臭。差點把我熏吐了。

我忍著噁心,一腳把鐵盒子踢翻了。那些血液混合著大團的雜物倒在了地上,肮髒無比。

我看了看桃木劍,有點捨不得。伸手從床邊找了根棍子。慢慢的把那一團東西挑開。

我能勉強的分辨出來,裡面有一些細小的骨頭,不像是人的,倒像是雞鴨,或者貓狗。

所長戰戰兢兢的問:「許大師,這是什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東西和你們家的鬼胎有關係。你們八成是被人給害了。所長,你仔細想想,你們家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所長臉色黯然:「在這個崗位上,不免要與犯罪分子做個鬥爭,結下仇是難免的,你要問我是哪一個幹的,我還真說不上來。」

我嘴裡嘖嘖有聲,心想:「都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麼逼啊。」

正在這時候,我的木棍觸到了一團破布。我慢慢的把它展開,像是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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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6:28:42

第七十七章 元兇

我詫異的把這件衣服展開,這衣服在血裡面泡了不知道多久。已經全都染紅了,而且已經快要爛掉了。我稍微拉扯了一下,就已經要扯爛了。

我疑惑的看著地上的衣服,問道:「這是誰的衣服?」

所長和她老婆都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所長老婆疑惑的說,看這個樣式,像是一件護士服。

所長老婆這話一出口,所長的臉色為之一變,他像是想起來什麼似得,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我抬頭看著所長:「怎麼回事?你認得這件衣服?」

所長顫顫巍巍走過來,也不用棍子,直接用手,慢慢的把衣服展開了。

這時候,我發現衣服上面別著一個工牌。上面模模糊糊貼著一張相片。

所長身子一軟,坐在地上。然後,像是連坐著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直接躺在地上。然後,像是仰泳一樣,掙扎著向後退去。

所長滿臉驚恐:「是她,是她,我想起來了。」

所長老婆也被嚇住了:「是誰啊?」

所長緊咬著下嘴唇:「你不知道是誰。你不認識她。」

所長老婆忽然勃然大怒,哭喊道:「你這個殺千刀的,你是不是背著我偷人了?你個不要臉的。」

所長老婆挺著大肚子,身手去抓撓所長。

所長想躲開,奈何身後是牆,想把老婆推走,又估計她肚子裡的孩子。於是只能乖乖地站在地上。樣子相當狼狽。

我仔細看了看那照片。照片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是我看了兩眼,這個人似乎有點面熟。

所長老婆打累了,扶著門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

所長歎了口氣:「是李嫂。」

所長老婆瞪著眼:「你跟李嫂還有一腿?」

所長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別打岔。」

然後,他指著地上的衣服說:「這件衣服,是李嫂的。」

所長老婆滿臉狐疑,不得不說,吃起醋來的女人很可怕,她瞪著眼睛問:「她的衣服怎麼在這裡?」

所長長歎了一口氣:「老婆,怪不得咱們的孩子個個生不下來,冤有頭,債有主,咱們確實是做了孽了。」

所長老婆一臉狐疑:「你快點給我說。」

所長說:「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懷孕的時候嗎?那天下著大雪,我送你到醫院。」

所長老婆想了想,點頭說:「那天我肚子疼得厲害。醫院雖然給安排了病床,但是很久都沒有人來照顧我。你一邊催那些護士,一邊罵人,凶得很。」

所長點點頭:「後來,終於來了一個護士,但是根本沒有管你,反而跑到旁邊的病床去了。當時我很生氣,跟她理論。結果她回了我一句,這個病人的情況更緊急一點,讓你老婆等等,馬上就有人過來了。」

所長老婆說:「後來我聽見你和她在外面吵起來了。」

所長歎了口氣:「那時候我也年輕,脾氣比較暴躁。豈止是吵起來了。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腳。然後,那個護士就躺在地上,像是疼得要命。我當時以為她裝傻,我只是輕輕踢了一腳,她怎麼會疼成那個樣子?我心裡的氣還沒有下去,於是走過去,又踢了她一腳:‘你在這種地方還想給我碰瓷?’然而,我踢完這一腳,發現地上出現一大灘的血跡,分明是這個護士身上流出來的。我一下就懵了,不知道怎麼回事。然後,有很多醫生護士跑了過來,亂哄哄的跑過來,我聽他們吵吵嚷嚷的,這時候才知道,那護士是個孕婦。」

我一下就懵了。站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所長老婆也隱隱約約的想到了什麼,臉色有點不大自然:「她的孩子保住了嗎?」

所長搖了搖頭,又從兜裡摸出來了一根煙:「沒有保住。而且,據說她身體不大好,這孩子沒了之後,身上也留下了傷,以後也懷不上了。當時我賠了點錢,這事也就壓下來了。」

我有點不解的看著他:「賠了點錢就壓下來了?」

所長點了點頭:「當時我爸有點權力。給了醫院很大壓力。那護士的家屬也鬧了幾次,後來醫院就把她辭退了。再後來的事……」

說到這裡的時候,所長滿臉愧疚之色:「我聽說後來她神經有點不正常了,再後來就離婚了。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這麼多年了,我也漸漸忘了這個人了,而她的樣子,我也不記得了。可以這麼說,我當年那兩腳,把這個人給毀了。」

我心思轉的極快,馬上想到:「李嫂就是當年那個護士?」

所長點了點頭:「怪不得她照顧起孕婦來那麼得心應手,這根本就是她的老本行啊。」

所長老婆神色黯然:「沒想到,是李嫂在算計我們,怪不得,無論怎麼搬家,屋子裡面都陰冷陰冷的,我甚至還懷疑,是不是我的體質有問題。原來是李嫂一直帶著這個鐵盒子啊。」

這下,所有的疑惑都被說明白了。

怪不得,所長怎麼說也是一個官,居然會住在菜市場,估計就是為了這點熱鬧勁。

也怪不得,鬼胎能找到所長家。因為它根本就是所長引來的。

當我們把這一切都說明白的時候。所長忽然害怕了。

他兩腿打顫,戰戰兢兢的看著我:「我該怎麼辦?這件事真的是我幹的。那個鬼胎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他剛說完這句話,房門砰地一聲被踹開了。

然後,我看見一個人,全身裹在黑氣裡面,慢慢弄吞吞的走了過來。看模樣,像是無雙。

所長攙扶著他老婆早就遠遠地躲到我身後去了。

我手裡拿著桃木劍,威脅鬼胎:「有話好好說,可不要亂來啊,刀劍無眼。」

那團黑氣中幻化出來無數個人臉,他們齊聲說道:「我已經聽到了,這個人果然該死。」

他口中的「這個人」,自然是指所長無疑了。

所長已經嚇哭了,痛哭流涕,連連作揖:「我是無心的啊,無心之失。我如果知道她是孕婦,肯定不會碰她啊。兄弟,給我一個機會行不行。」

鬼胎冷冷的看著所長。

所長像是被鎮住了一樣,慢慢的跪了下去,然後磕頭如搗算。

我怕不得不充當和事老的角色,畢竟所長把這件事託付給我了,我不能不管他。

我對那鬼胎說道:「你已經殺了他他幾個孩子了,況且,他也不是故意的。依我看,這件事就算了吧。」

鬼胎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行。」

我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的走到鬼胎身前,儘量不讓那些黑氣沾到我的身體,然後極小聲的說道:「你看看這所長,一身橫肉,怎麼看也不是個善茬。你不怕逼急了他狗急跳牆?你想想,他身上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煞氣散發出來,你還殺的了他嗎?」

說到這裡,鬼胎果然猶豫了。

我趁熱打鐵說道:「反正你也殺了他不少孩子,一報還一報,這件事你不吃虧。」

鬼胎看著我們三個,想了想,說道:「我還沒有生下來,就變成了鬼,從來沒有嘗過人間的滋味,我不甘心。」

我歎了口氣,說道:「你還想怎樣?」

鬼胎指了指所長老婆:「我要進入這個孩子身體裡面。用他的身子嘗嘗人間的滋味。等我嘗夠了就走,把身子重新還給他。」

我想了想,這辦法也不錯啊。

我回頭問所長:「所長,你能接受嗎?」

所長連連點頭:「今天能保住命就不錯了。這位兄弟想嘗嘗人間的滋味,借我兒子的身體一用?那就用吧。等嘗夠了,再把兒子還給我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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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6:30:43

第七十八章 上吊

除了所長老婆之外,我們所有人都同意了這個提議。鬼胎從無雙身上慢慢的抽了出來,然後,在地上凝結成型,由一團黑煙,漸漸地變成一個胎兒的模樣。

隨著鬼胎從無雙身體裡面抽出來,她的身體很快恢復原狀。然後,她軟軟的倒了下來去。我連忙一把拽住她,把她扶住了。

鬼胎終於變成了一個嬰兒的樣子,而不再是大團大團的黑煙,他一步步的朝所長老婆走過去。

所長老婆嚇得心驚膽戰,一步步的向後退。

所長安慰她:「別害怕,他又不傷害你,就是好奇,想來世上轉一遭。過兩年咱們的兒子也就回來了。」

所長一邊安慰著自己的老婆,一邊輕輕的走過去,像是想拍拍她的肩膀。

忽然,他以極快的速度從衣服裡面掏出一樣東西,然後一聲輕響,已經插在鬼胎腦門上了。

我從來不知道,所長居然有如此快的手法。而插在鬼胎腦門上的東西,正是之前我給他防身用的桃木劍。

我詫異的看著前一秒還滿口答應的所長,腦子有那麼一瞬間,轉不過彎來。

所長臉上的肉一直蹦,他把老婆護在身後,嘴角抽搐,獰笑著說:「想上我兒子的身?真當我這麼多年都是吃素的嗎?桃木劍專門除鬼,一劍下去,魂飛魄散,你給我死吧。」

所長一招得手,自然得意無比。然而,鬼胎卻並沒有魂飛魄散。他慢慢的轉過頭來,向所長呲了呲呀。

瞬間,我看見他的身上長出來了一層短短的芒刺,就像是刺蝟一樣。

我仔細看了看,這不是芒刺,是尖銳的牙齒。

然後,鬼胎嚎叫著向所長撲了過去。

所長也沒有料到,他這一劍會沒有用。頓時慌了神,只能一步步護著自己的老婆向後退。

鬼胎的速度飛快,眼看已經跳到所長面門上了。

所長驚慌失措的大吼了一聲,聲音裡面透著絕望,聽起來,像是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了。

然而,他沒有死。在鬼胎的身體接觸到他的那一刻。鬼胎的身子漸漸地變得虛幻,淡薄。

終於,只剩下了一個虛影。隨即,不見了。

桃木劍專門除鬼,一劍下去,魂飛魄散。這句話,並不只是傳說。

鬼胎魂飛魄散了,所長仍然捂著臉嚎叫。所長老婆兩手哆嗦著把他的手拿開。這時候我們發現,所長的一張臉,已經不能看了。

他的連臉像是曬蔫了的蘋果一樣,上面滿是皺紋,好像在幾分鐘之內,老了無數倍一樣。

所長這幅樣子,把我嚇了一跳。顯然,所長自己也很害怕,他哆哆嗦嗦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過了很久之後,歎了口氣說道:「能活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我點了點頭,輕輕晃了晃無雙:「別睡了,醒醒,咱們要走了。」

無雙全身半點力氣都沒有,軟綿綿掛在我身上,如果不是有我扶著她,估計她早就躺在地上了。她勉強睜開眼,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把眼睛閉上了。緊接著像是沉睡過去了。

所長熱情的說:「許大師,你別著急著走啊。你是我的恩人,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你。」

我搖搖頭:「我和無雙還要找人,早點走比較好。」

所長著急的說:「人還沒有找到嗎?小王是怎麼辦事的?」一邊說著,他拿出電話來,撥了一個號碼,然後牛氣沖天的訓斥了兩句。

所長的臉毀了,連笑容都很詭異,他一臉討好的對我說:「你們要找的人,我正派小王幫你們找。而且你看這姑娘身體好像也不太好,需要靜養,你這樣帶著她到處走,似乎也不太好。而且……」他忽然尷尬的笑了兩聲:「我也有自己的私心。畢竟被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嚇怕了,希望你們能在這裡住一段時間。震懾一下它們。只要我老婆能順利地把孩子生下來,我可以保證,你們在西安可以橫著走。」

我看了看無雙,歎了口氣:「哎,住一段時間就住一段時間吧。」

然後,我把無雙送到房間,讓她睡下了。

這時候,我聽見所長在打電話:「小王?從所裡帶幾個人,咱們要抓一個人。嗯,就是我家的月嫂。你別管犯了什麼罪,讓你帶人就帶人。」

我在客廳裡坐了十來分鐘,忽然聽見外面一陣急切的敲門聲。伴隨著小王的大喊:「所長,快開門,出大事了。」

所長不耐煩的餓走過去,隨手把門開來了。

這一開門,裡裡外外傳出兩聲尖叫。

門裡面的所長之所以尖叫,是因為門框上吊著一個人,晃晃悠悠,顯然已經死了。

門外面的小王之所以叫,是因為他乍一看見所長的臉,嚇了一跳。

所長的事還可以敷衍過去。大門口的屍體就不好說了。

所長老婆回到臥室躺著安胎。而我跟著所長走了出去。

我一眼就看出來,吊死在所長家大門上的人,分明就是李嫂。

李嫂也不再是之前保姆的打扮,反而換上了一身護士服。像是在示威一樣。

所長的嘴角又開始抽搐了,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嚇得。

過了幾秒鐘,所長揮了揮手:「小王,給我做筆錄。」

小王愣了一下:「您?」

所長點點頭,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李嫂是在我家門框上吊死的。所以我是最大的嫌疑人,你給我做筆錄。」

小王戰戰兢兢的,從包裡面拿出來一個本子,一支筆。

所長龍行虎步,在客廳裡面一直走,一邊走,一邊想。所說的內容自然都是胡說八道。什麼所長待月嫂一向不薄,但是後來聽說她有過精神疾病,所以想把她辭退,沒想到李嫂一氣之下,上吊自殺等等。

小王根本不像是審案的警察,倒像是書記員,運筆如飛,在紙上刷刷的寫著。

等這兩位終於忙完的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了。而外面那些警察,也終於把李嫂的屍體弄走了。

等小王閑下來,我問他:「小玉的屍體送回去了嗎?」

小王點了點頭:「送回去了,一路上都很順利。」

我答應了一聲,又問道:「見到瘦道士了嗎?就是小玉的哥哥,大貓。」

小王搖了搖頭:「我打聽過了,沒有人見過他,包括他那個妖道師父。這倆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找不到瘦道士確實很遺憾。但是所有的事終於告一段落,我的心裡又有點高興。

當天晚上,所長的興致很高,一定要拉著我喝酒。說是要感謝我。

所長老婆大著肚子,去不得酒店。而所長也擔心她一個人在家不太安全,所以,這個提議只得作罷。不過,所長的道謝確是說了一大車。

我和無雙在所長家一連住了兩個星期。無雙的傷早就養好了。並且和我一塊做了一次法,把剩下的小鬼全都趕跑了。

這期間,我曾經詳詳細細的研究了一下那個鐵盒子。這時候,我發現盒子底上刻著一個八卦。那手法,和小玉家的罐子簡直一模一樣。

我不由得有些懷疑:難道,李嫂和那個妖道有什麼交情?

想到這裡,我又不由得搖了搖頭:「懂得利用這種鐵盒子引怨鬼,應該不是李嫂能想出來的,很可能,她真的和妖道有什麼關係。」

我們在所長家等了兩個星期,所長的孩子終於要生了。儘管所有人都勸他去醫院生。但是所長一意孤行,認為醫院不是他的福地。

他高價聘請了一隻醫療團隊,由市內各大醫院的專家組成的。這些人聚到一塊,平時沒事的時候在附近東遊西逛。一旦有什麼問題,能保證在五分鐘之內趕到。

在這些萬無一失的措施之下。所長的兒子終於降生了。

我和無雙坐在客廳,聽到小孩的哭聲,全都鬆了一口氣。

忽然,我感覺我的視線有點模糊。

我揉了揉眼睛,不由得詫異道:「怎麼屋子裡面也有霧?」

無雙聽見我這麼說,也四處看了看,忽然臉色大變:「不對勁,是鬼氣。」

我們兩個齊刷刷把桃木劍拔了出來,然後,慢慢的尋找。終於,我們發現這些鬼氣是從產房裡面散出來的。

我和無雙也顧不得敲門了,強行破門而入。這時候,看到一個醫生抱著一個胖乎乎的男嬰。

這男嬰只是開始的時候哭了兩嗓子。剩下的時間,一直都在睜著眼睛發呆。

我和無雙馬上就能感覺出來,這嬰兒不正常。全身都散發著鬼氣。

無雙向前走了一步。揮劍就要砍上去。忽然,從後面跑過來一個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她喝道:「你幹什麼?」這人正是所長。

無雙面無表情的指著繈褓中的嬰兒:「這孩子不對勁。看起來好像有鬼氣。」

所長慢慢的放下無雙的手,嘴裡給自己打氣:「可能是懷著他的時候讓鬼嚇怕了。所以才會這樣。」

無雙搖搖頭:「必須除掉他,不然你們家會有危險。」

所長仍然搖了搖頭:「我就這麼一個孩子。殺了他,倒不如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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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10-18 16:36:44

第七十九章 買兇殺人

無雙還要說什麼。所長卻搖了搖頭:「兩位大師。這孩子是我的命,無論如何,不能殺了他。」

所長說的很堅決,我和無雙根本勸不了他。只好囑咐他萬事小心。

看得出來,所長對這個孩子很重視,抱著他到處求仙拜佛,護身符戴了不知道多少個,長明燈也不知道點了多少盞。

所有的事都已經解決了,只可惜,我們仍然沒有找到當地的道士。再留在所長家也沒什麼用了。這天下午,我們向所長告辭,打算離開。

所長盛情挽留了一番,好話說了一大推,可惜,我們兩個去意已決,所長也只得作罷。不過,他決定在當地最豪華的酒店大擺筵席,請我們兩個吃一頓。

席間所長吃的眉開眼笑,所長老婆抱著孩子也很高興。只不過我和無雙心事重重,根本沒有心思吃飯。

中元節越來越近了,我們要找的人沒有一點頭緒,反而東遊西逛,耽誤了不少時間。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所長醉醺醺的對我們說:「兩位,在我們家住一晚,明天早上,你們想去哪,我親自送你們。」

無雙搖了搖頭:「今天晚上我就想走。」

所長一臉詫異,緊接著揮了揮手,大著舌頭說:「晚上趕路不安全,走走走,去我家。」

說完這些話,所長開始拽無雙。滿臉酒氣噴在無雙臉上。我看見她皺了皺眉頭。

我心裡暗暗的替所長擔心:「你恐怕要倒黴了。」

果然,無雙一拳打在所長肚子上。所長馬上痛苦的叫了一聲,整個身子彎下去,像是個蝦米。

無雙一臉嫌惡的看著他:「手底下放乾淨點。」

然後,她對我招招手:「咱們走吧。」

我全身的家當只不過一把桃木劍,一件壽衣而已,也不用回所長家收拾,所以點點頭。和無雙向另一個方向走過去。

在路上,我們都在互相討論,我們在所長家做的事正確嗎?算是正義的嗎?

我和無雙不由得都有點迷茫了。我們兩個有本事,可是在所長家這幾天,讓我感覺我們被人買走,充當了打手一樣。

我們正在說著,忽然聽見有人喊救命。那聲音驚慌失措,聽得出來,這個人極度的恐懼。

我和無雙循聲看過去,聽見這個人遠遠地跑過來,嘴裡緊張的喊道:「救命啊,有鬼,救命……」

我和無雙聽見有鬼,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拔出桃木劍來,向那個方向奔了過去。

那個人正在踉踉蹌蹌的跑,看見我和無雙向他跑過去,馬上嚇得魂不附體。抱著腦袋,開始尖叫。然後,他想跑到旁邊的一條巷子裡面。

但是他沒有能成功逃走,因為我和無雙趕過去,把他拉住了。我沖他大喝一聲:「別害怕,我們不是鬼。是來救你的。」

那個人狐疑的看著我們兩個:「你們不是鬼?」

我點了點頭。

這時候,無雙吸了吸鼻子:「好重的鬼氣。」

我一扭頭,看見胡同口趕過來一個青面獠牙的人。身上穿著白衣白褲,舌頭向外吐出來一尺多長。

看見這個鬼,我心裡居然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因為這個鬼長得太標準了。基本上和傳說中的鬼一模一樣。

我看了看無雙:「這個鬼我幫你對付了,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本事。」

說完這話,我舉著桃木劍衝了過去,對準那個鬼的心臟紮過去。

這時候,我聽見無雙在我身後輕輕地嘀咕了一句:「不對勁,鬼氣好像不在那裡。」

這句話在我腦子裡一閃,我並沒有細想,手裡的桃木劍像一道暗紅色的閃電,一下插到那隻鬼的身上。

出手很穩很准,堪稱完美。

然而,我的得意沒有持續多久。那隻鬼迅速的癟了下去,然後輕飄飄的掉在地上。

居然是一個紙人?這是怎麼回事?

我正在疑惑,忽然聽見身後一身悶哼。

我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連忙回頭去看。

這下我看見無雙坐倒在地上。而她身前的那個人胸口上插著一把桃木劍,正在連連後退。

我連忙跑過去,把無雙扶起來:「怎麼回事?」

無雙面色蒼白,捂著肚子說:「這小子打了我一拳。他不是人。」

我驚詫不已,抬頭向那個方向看過去,那人胸口上的桃木劍微微泛著紅光。然後他的胸口開始潰爛,一片一片的掉下來。隨後,這個傷口越來越大,那人變成碎片,掉了一地。幾分鐘之後,他消失不見了。

我問無雙:「你怎麼樣?」

無雙的神色很痛苦,臉色蒼白:「我中毒了,需要一個地方靜養。」

我見她一直捂著肚子,用力的把她的手拿開,著急的說:「讓我看看。」

無雙把手放開之後,我這才發現,她的衣服破了一個大洞,而下面的皮膚,已經變黑了,而那一片黑色,分明是一個手掌印。

無雙蒼白的笑了笑:「沒關係,死不了。我在棺材鋪裡待了那麼多年,這種屍毒還奈何不了我,讓我睡一晚上就好了。」

我扶著她,踉踉蹌蹌走出來。遠遠地,我還聽見所長在街上發酒瘋。

我對那邊喊了一嗓子:「所長,到這邊來。」

所長喝醉了,但是這不影響他的聽力。他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向我們走了過來。

所長老婆抱著孩子跟在他身後,尷尬的對我們笑了笑:「已經叫車了。馬上就來。」

果然,幾分鐘之後,小王開著車來了。把我們送到了所長家。

所長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話,而我和無雙根本沒有搭理他。快步走到房間裡面,把門關上了。

無雙躺在床上,手裡握著桃木劍,那把劍橫在胸前。這個姿勢,簡直和當初在棺材裡面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看見她一直皺著眉頭,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不由得在心裡暗暗歎氣,在屋子裡面來來回回的走。

忽然,我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其中一個說:「哥,咱們幹的這些事是不是有點傷天害理啊。」

另一個說:「兄弟,你別逗了,你什麼時候見過天理?」

第一個又說:「師父在的時候教我們日行一善,但是我總覺得我們現在是日行一惡啊,師父知道了得傷心死。」

另一個罵道:「師父早就死了,他知道個屁。咱們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兄弟,你敬點業行不行?」

我聽這話有點奇怪:「怎麼?有人來殺所長了?」

我剛要開門出去看看。

忽然像是一陣風吹過來,那扇門自己開了。隨後,我眼前一花,從門口走進來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胖一瘦,湊在一塊很是滑稽。

那個胖子看了我一眼,大驚失色,說道:「哥,這裡還有一個人。」

瘦子很鎮定的說:「別大呼小叫的,他又看不見咱們。趕快幹活。把這丫頭搞定了就回去睡覺了。」

我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心裡面已經有計較了:「這兩個人以為我看不到他們?難道他們是鬼?他們要進來殺誰?殺無雙?」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而我的腦子正在飛快的轉:「剛才他們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難道有人雇他們不成?」

我正這麼想著,這倆人已經到了無雙床邊。正在商量著怎麼下手。

我一步步的走過去,把懷裡的桃木劍摸出來,打算從背後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

我正要動手的時候,忽然聽見這倆人悶哼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緊接著那個胖子叫道:「哥,今天碰上硬茬了。」

瘦子惡狠狠地說:「兄弟,加把勁,大不了回頭多收點錢。」

這時候,我發現無雙已經能從床上坐起來了。

不對,確切的說,是她的魂魄從床上坐起來了。她的身體仍然躺在那裡。

這時候,胖子麻利的從懷裡掏出來一根繩子,一下套在無雙的脖子上,嘴裡嘀咕了一聲:「跟我走吧你。」

無雙的腦袋被繩子套住,踉踉蹌蹌的跟著這倆人走了兩步。她使勁的掙扎,但是這兩個人一胖一瘦,一個拉繩子,一個在後面驅趕,馬上把無雙壓制住了。

我看到這裡,果斷出手,一劍向那胖子身上紮過去。

胖子吃痛,向前撲了一步,然後回頭看了我一眼,大驚失色:「哥,他能看見我們。」

瘦子惡狠狠地說:「我已經看見了。你抓著這個女的,我來對付他。」

然後,我看見瘦子從懷裡抽出來一把桃木劍,樣式和我的差不多。

我一下愣住了:「這小子也有桃木劍?」

我正疑惑的時候,紅光一閃,桃木劍已經攻了過來。

我下意識的揮劍擋了一下。然後連忙向後退。

然而,這個瘦子手底下的功夫很硬。手裡的桃木劍像是行雲流水一樣,源源不斷的攻過來。

開始的時候我還能左支右絀的擋著。幾分鐘之後,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稍有不慎,就要被紮個透明窟窿。

就在這時候,屋子裡面響起一聲輕呼:「別動。不然我就殺了這個胖子。」

那瘦子果然停住手了。

這時候我看見無雙的魂魄手裡拿著桃木劍,劍尖抵著胖子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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