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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27 17:40:58

前言:

他是跟屁蟲?還是幸運之神?
因為她煎蛋餅賣早餐的認真模樣而煞到她,
從此,她走到哪打工賺COCO,他就跟到哪,活像個跟蹤狂,
可是當他知道她住的公寓失火燒掉了,
二話不說就收留她,讓她不用去公園和人搶地盤睡覺……
他到底是太笨?還是聰明過人?
嚴格說來,他們是陌生人,就算十年前她請他吃過生日蛋糕,
可是除此之外,他們沒有交集,
他真的用不著為了報蛋糕之恩,要她嫁他為妻……
但他是不會生氣?還是火山終於爆發了?
她因為不能說的秘密,再三拒絕他的求婚,
他都不曾發過一頓脾氣,
今天只不過又得去代班,不能和他一起共進晚餐,
他竟然給她鬧失蹤!她才在擔心,這時電話突然響起……


楔子

  家裡的小說店,從小慧懂事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而自從她按捺不住過多的不解、懷疑與好奇,終於看了人生中的第一本小說,並一頭栽了進去之後,她便開始覺得好奇,好奇這些各行各業愛看羅曼史小說的朋友們,在看多了充滿幻想與美好的愛情小說之後,會不會對未來的另一半充滿過多的幻想與期待?

  因為小說裡的男主角每一個都是完美情人、完美老公,完美到令人懷疑這世界上真有這樣的男人嗎?

  其實她本人一直都覺得世上是不會有小說裡的那種男人的,可是近來她卻遇到一個客人跟她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她就碰到一個讓她的真實人生有如一部愛情小說的情人,而且還結了婚,有了身孕。

  哇啊∼這該不會是真的吧?

  本來她還半信半疑,之後某天在賣場巧遇了那位客人和她先生,那個男人啊,唉,該怎麼說呢?簡直就美好得光是回想就讓她想流口水。

  總之,因為太神奇了,她忍不住和別的客人分享並討論這件事,沒想到因而讓她聽見更多關於完美情人的故事。

  像最近呀,她就聽到一個客人跟她說,她的一個一日同事嫁給帥上司的真實故事。

  故事曲折離奇,簡直比小說還誇張。

  想聽嗎?

  來,坐下來聽我慢慢說……

第一章

  突然遇見記憶中那張臉,還是在油煙四溢的早餐店裡,讓莫天與一瞬間因極度驚震而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

  「先生,請問你需要什麼?」

  莫天與完全無法開口回答問題,只能目不轉睛的瞅著她。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工作?為什麼一副很熟練的樣子?為什麼會有這麼職業的笑容,好像她做這份面對人群的工作,已經做了一輩子似的?

  「先生——」

  「小姐,我要兩份蘿蔔糕和一個總匯三明治,不加西紅柿醬。」一個剛從外頭走進店裡的客人揚聲說。

  「兩份蘿蔔糕和一個總匯三明治,不加西紅柿醬。」她對剛點餐的人點頭說,一邊將土司放進烤麵包機裡,一邊回過頭來再次問他,「這位先生,你呢?要什麼?」

  莫天與根本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

  眼前的她不可能會是她吧?也許只是一個長得像她的人罷了,畢竟自己已有好多年沒見過她,嗯,至少有十年了吧?

  十年可以改變許多事,但他就是沒辦法接受眼前這個女人是以前住在「城堡裡」的那個公主。不可能會是她的。

  「妳叫什麼名字?」他不禁脫口問道,想證明自己的想法沒錯,他記得那女孩姓夏,名叫心寧。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倏然皺起眉頭,一瞬間恢復笑臉,當作沒聽到他剛才那句話般的再次問他,「先生,請問你需要什麼?」

  「妳的名字。」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再度皺起眉頭,這回乾脆當他不存在似的逕自轉頭去招呼別的客人,不再理他。

  「小姐,請問妳需要什麼?」她對另一位剛走進店裡的女客人問道。

  「我要兩個蛋餅和兩杯奶茶,帶走。」

  「好的,麻煩妳稍等一下。」說完,她轉身去裝奶茶,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即使如此,莫天與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她以熟能生巧的動作做著早餐店裡所有的工作,裝飲料、煎蛋餅、做三明治、打包客人所要的東西,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向客人微笑道歉。

  雖然他心裡說不相信她就是她,但是所有思考邏輯卻將答案導向相信那一端,因為她的長相幾乎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優雅的眉、會說話的眼、挺俏的鼻和一張紅潤誘人的櫻唇。她依然和十年前一樣令他驚艷,不同的是,十年前的她仍是個青澀少女,始終穿著漂亮優雅的衣裙,頭髮又長又直又黑的住在像座城堡的大房子裡,就像個高不可攀的公主,但是現在她卻站在油煙四溢又忙碌的早餐店裡,身上穿著滿是洗不乾淨的油漬的圍裙。

  她的長相沒變,神情少了份單純,卻多了份成熟與忍耐,那種他很熟悉,被現實逼迫磨練到不得不接受一切的忍耐。即使如此,她渾身上下依然散發著讓人難以忽視的教養與氣質,就和以前一模一樣。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問題還在他腦袋裡迴響著,在工作檯裡,模樣像是這間早餐店的老闆娘卻突然揚聲說話,給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心寧,蘿蔔糕好了,我放這裡。」

  「好。」她應聲答道,手腳利落的迅速將剛才做好的總匯三明治和蘿蔔糕裝在同一個提袋裡,然後抬頭尋找點了這份早餐的客人。「先生,你要的兩份蘿蔔糕和一份不加西紅柿醬的總匯三明治好了。總共九十元,謝謝。」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後,她又接了另外兩位客人的點餐,整個人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忙得不可開交。

  心寧?

  莫天與相信,世界上或許真的有長得很像的兩個人,但是要長得像又剛好擁有同一個名字的兩個人,機率根本比微乎其微更微乎其微。

  是她,真的是她!

  問題是,身為千金小姐的她為什麼會在早餐店裡頭工作?是因為生活太無聊,沒事找事做,順便體驗不同的人生?抑或者她的生活環境發生了什麼變化?

  答案毫無疑問應該是後者才對,因為去年回台灣之後,他曾經去過她家的城堡附近閒逛過,他無法否認自己這麼做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遇見她,令他萬萬沒想到的卻是城堡大門外的「夏寓」二字,竟然已被一個「葉」字取代了原本的位置。

  正當他疑惑不解時,剛巧遇見該戶人家有事外出,他便將對方的車子攔了下來,詢問了下。

  結果對方根本就不知道之前住在那裡的人的任何事,因為他們是從房仲那裡買了這間房子的,並且已經在那裡住了快三年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幹麼,但後來他又去找了房仲業,得知那間房子是銀行的法拍屋,原屋主向銀行借了很多錢,最後因為還不出來,房子才會被查封拍賣,至於之後屋主的下落卻沒人知道,而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

  夏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其實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因為對他而言,夏家只是過去他做送報生時,上百個客戶中的其中一戶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就是無法阻止自己去想那位原本住在城堡裡的公主現在在哪裡?

  結婚嫁人了?依然被父母家人保護得好好的,只是從大城堡搬到小城堡居住?還是……

  他一直不願意讓自己去想公主,但公主卻這麼突然的出現在他面前,讓他既震驚、措手不及又難以置信。

  他無法阻止自己像個呆子一樣,杵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直到早餐店裡的客人變少了,工作檯裡的老闆娘終於發現到他突兀的存在為止。

  「心寧,那位先生好像等很久了,他的還沒好嗎?」轉頭問她。

  「他還沒決定要吃什麼。」她這樣回答。

  老闆娘愣了下,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往上飄,定在某一點上,接著驚呼出聲。

  「心寧,妳上班的時間快到了!」

  聞言,她倏然瞠大雙眼抬頭看向他後方,讓他不由自主也回頭望了一下。在他身後的牆面上有個時鐘,時鐘上的時間顯示著八點二十五分。

  「喔,天啊!天啊!」她驚聲叫道,一邊迅速的脫去身上的圍裙,一邊低下身抓起皮包往肩上背,「老闆娘,我——」

  「我知道,快點走吧。」老闆娘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揮手點頭道。

  她禮貌的點了頭,然後飛也似的從工作檯裡跑出來,一瞬間便從他眼前跑了過去,轉眼消失於早餐店門外。

  莫天與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一時之間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去追她,等他下定決心邁開腳步追出去時,卻只來得及看見她坐的摩托車,噗的一聲騎到大馬路上,不一會兒便淹沒在上班的車潮裡。

  「該死!」他忍不住低咒一聲,為自己先前的猶豫而懊惱的握緊拳頭。

  但是想了一想,他又覺得自己根本就沒必要這麼生氣,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確定她在這間早餐店工作,他還怕找不到她嗎?

  問題是,他找她想幹什麼?

  沒錯,這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他到底想找她做什麼?問她記不記得他曾經幫她家送報半年的事?問她記不記得他嗎?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他蹙緊眉頭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看樣子,他得好好的想一下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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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想出一個答案,莫天與竟然又在同一天巧遇夏心寧,這回的她竟然在餐廳裡端盤子!

  「妳在這裡做什麼?」站在通往廁所與廚房的交界點上,莫天與一把抓住經過的她問道。

  夏心寧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立刻認出他是早餐店那個向她要名字的傢伙。

  他是一個令人一見就難忘的男人,有著高挑修長的身材,和一對黝黑銳利的雙眼,以及高挺的鼻樑和薄情性感的嘴唇,再加上將烏黑頭髮全數往後梳攏的髮型,讓人要忘記這麼一張有個性的臉,真的很困難。

  「你跟蹤我?」她難以置信的脫口問。

  「妳在這裡做什麼?」莫天與緊盯著她再次追問。

  「那你呢?我簡直就不敢相信,你這個人有什麼毛病呀?竟然跟蹤我!」

  「我沒有跟蹤妳,如果我跟蹤妳的話,不會相差十個小時後才又出現在妳面前。」他為自己辯駁。

  夏心寧微愣,想想也對。所以一切都只是巧合嘍?即使是巧合又如何?他憑什麼用這種興師問罪的表情拉住她問話?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請你放開我,這位先生。」她冷冷地瞪著他抓著她的手。

  「先回答我,妳到底在這裡做什麼?」

  「工作。你看不出來嗎?這位先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見鬼的工作!」她為什麼需要工作?

  夏心寧忍不住瞇起雙眼。「這位先生,請你放手。」

  「妳不該在這裡工作的。」

  「你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毛病?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放聲叫人來了。」她對他下最後通牒,話才脫口而出,就有同事出現在走道裡。

  他立刻不著痕跡的鬆開她,而她則把握機會邁開步伐,一瞬間便離得他遠遠的,鑽進廚房裡。

  莫天與無法阻止她逃離,這間餐廳還在營業中,而和他一起來的客戶也仍坐在座位上等他,時間地點都不適合他追根究底。

  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攔下正要與他錯身而過的一名餐廳服務生,用兩張千元大鈔將他誘到男廁去,問了一些關於她的事情。

  聽說她是服務生們的救火隊,任何人臨時有事都可以找她代班,只要她有空的話。

  那名服務生還告訴他,聽說夏姊以前曾在某餐廳工作過,因為找到了在公司上班的工作才離職,不過因為她工作認真,令管理階層難忘,所以餐廳例外的讓她兼差上假日班。

  後來好像不知道是她正常班的工作不順,還是因為兼差賺得比較多,她便成了餐廳服務生們的救火隊,至於餐廳老闆則因為她的認真而對這件事睜隻眼閉只眼。

  所以她並不是餐廳的正職員工,只是兼差人員而已,而且很多間餐廳的老闆都願意用她,也算是服務生界裡的傳奇。

  為了賺兩千元,那名服務生將所知一切全都告訴他,卻讓他聽得一肚子火。

  這是什麼爛傳奇!爛工作!這些年在她身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一個千金小姐成為別人呼來喚去的對象?

  他該死的非搞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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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寧,電話。」

  去趟廁所回來,夏心寧的前腳才剛剛踏進辦公室而已,便聽見坐在她隔壁桌的同事揚聲朝她叫道,她急忙加快腳步走回座位,先朝同事說了聲謝謝,才接起電話。

  「喂?我是夏心寧。」

  「心寧,是我,張媽媽。不好了,小譯被人帶走了!」

  「什麼?」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激動得大叫出聲,引來辦公室其他同事的側目,但她已管不了這麼多。「怎麼會被帶走?是誰帶走小譯的?張媽媽,妳快點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一個頭髮染成金色的男人,他說他是小譯的爸爸,硬要把小譯帶走。我不肯,他要動手打我,小譯為了救我就跟他走了。小譯說,他是他爸爸,沒關係。」

  夏心寧緊緊的握著話筒,憤怒不已。

  「心寧,怎麼辦?小譯是不是要我不要擔心,才騙我說那個人是他爸爸?我們要不要報警?」張媽媽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與自責。

  「不用,沒關係,這件事我來處理。」她穩住自己的情緒,先安撫電話那頭的張媽媽。

  「小譯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她知道那個人要的是錢,小譯還有利用價值,他是不會傷害孩子的。

  「那個人真的是小譯的爸爸嗎?」

  「對,所以張媽媽不用擔心小譯會有危險,那個人不會傷害他的。」她安撫她,其實自己已經急得半死。「對不起,張媽媽,我現在急著打通電話,有話晚點再說好嗎?對不起。」

  她掛斷電話,急忙撥出另一通電話,可是電話那頭竟傳來沒有開機的響應。

  可惡,他一定是故意的!

  現在怎麼辦?她真能相信自己剛才跟張媽媽說的話,說小譯不會有危險,那個人不會傷害他嗎?

  不行,她沒辦法,因為那個人早就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人了。如果他今天之所以會趁她不在的時候跑去把小譯帶走,目的就是為了實現他過去幾年一直威脅她的那些話的話,怎麼辦?

  愈想愈心慌意亂,也愈擔心害怕,夏心寧迅速的收拾東西,關掉計算機,鎖好抽屜,把私人物品全往皮包裡丟去。

  「心寧,妳在幹麼?」同事問。

  「我有急事要提早下班。」

  「可是待會兒——」

  「對不起,我先走了。」她心急如焚的說,根本沒聽同事說了些什麼,背起皮包就往門口跑,連同事在後頭叫她,她都沒聽見。

  那個人會把小譯帶去哪兒?她邊跑邊想,眉頭緊蹙的思索著。

  他還和那個叫小莉的檳榔西施住在一起嗎?還是又換女朋友了?

  這幾年來,她已數不清他到底換了多少個女朋友,又被多少的女人掃地出門。

  如果他又換了女朋友,不在小莉那裡的話,那她要去哪裡找他呢?賭場,還是酒店?但是現在大白天的,賭場和酒店有開門營業嗎?

  不管如何,先去找小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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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心寧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她找不到人,最糟糕的是,公司竟然還連打了十通電話給她,她都沒有接到。

  十通。到底是為了什麼事,要用索命連環叩這樣叩她?

  她檢視過時間,最後一通是在一個小時之前,之後就沒再打過,這是不是表示他們之所以要找她解決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呢?

  她拿著手機站在路邊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要打電話回公司,關心一下到底找她有什麼事?

  正常的做法其實應該要打的,但是她怕打了,如果問題還沒解決,公司的人又要她立刻回公司去的話,她該怎麼辦?因為她還沒找到小譯。

  想到小譯,她眉頭緊蹙的驀然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的把手機丟回皮包裡,再度跨上機車,準備朝小莉跟她說的柏青哥店去找人時,剛剛被她丟進皮包裡的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鈴鈴……

  她立刻將手機從皮包裡翻出來,因為剛才她去找過的幾個地方,她都留了聯絡方式,要對方看到人就通知她。

  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既不是受她委託的陌生來電號碼,也不是她害怕的公司號碼,竟然是令她馬不停蹄,四處找尋的那個混蛋傢伙!

  「你在哪裡?小譯呢?你到底想怎樣?」電話一接起,她劈頭就問,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冷冽。

  「幹麼這麼凶,妳那個來呀?」

  「你到底在哪裡?小譯呢?我要跟小譯說話,把電話給他。」

  「他正在吃炸雞和薯條,沒空和他最愛的姑姑說話。真是可憐呀,親愛的妹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輸給了炸雞和薯條吧?」

  「夏冠傑,你到底想怎樣?」她怒吼。

  「注意妳的語氣,我是妳哥哥。」

  「你是我的惡夢!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只是想和我兒子多相處一下,培養一下父子親情也不行嗎?」

  「要我相信你說的話,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她怒不可遏,不想和他再繼續廢話下去。「你要多少錢才肯放人?」她直接問。

  「說得好像我是綁匪一樣。」

  你比綁匪更令人髮指、可恨!夏心寧在心裡咬牙切齒的說。

  「你這次要多少?」她冷冷地再次問道。

  「既然妳這麼迫不及待的話,先給我三萬吧,用ATM轉賬給我就行了。」

  「先是什麼意思?還有為什麼要用轉賬的?我去接小譯的時候,可以直接把錢拿給你。」她沉聲問道,突然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我要留小譯和我住一陣子。」

  「不可以!」她驚懼的瞠大雙眼,激動的大叫。

  「我是他爸爸,當然可以。」

  「你到底想怎樣?你根本就從來沒有關心過小譯,一天也沒有。我告訴你,除非你把小譯還給我,否則我一塊錢也不會匯給你!」

  「喔,是嗎?那就讓他陪我這個爸爸一起餓肚子好了。再見。」他冷笑著說完,掛斷電話。

  夏心寧緊緊抓著手機,緊握到關節泛白,氣到全身發抖。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一個原本讓父母覺得驕傲,妹妹覺得榮耀的人,可以在一夕之間改變,然後墮落、泯滅天良到如今這個地步?她真的不懂。

  鈴鈴……

  握在手上的手機突然再度響起,她連看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起來就朝電話那頭咬牙怒吼,「夏冠傑,我告訴你,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受騙,再匯錢給你,我——」

  「心寧?」

  電話那頭傳來的女聲,讓她倏然閉上嘴巴,迅速將手機拿到眼前看了一下。

  是公司打來的,老天!

  「心寧?是妳嗎?我是慧珍。喂?心寧?我打錯電話了嗎?」最後一句像是在喃喃自語。

  「妳沒有打錯,慧珍。」夏心寧無聲的吸了一口氣,「妳找我有事嗎?之前的電話都是妳打的嗎?」

  「老天,終於找到妳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慧珍誇張的語氣讓她忍不住問道。

  「妳現在人在哪裡?」慧珍著急的問。

  「我在景美。」

  「妳在景美做什麼?妳知不知道妳闖大禍了,老闆很生氣,氣到叫妳以後不用來了?」

  「什麼?!」

第二章

  人若衰,種瓠仔生菜瓜。

  夏心寧真的不知道她最近到底走了什麼霉運,會在同一天內,接二連三的倒大楣。

  小譯的事已經夠讓她心力交瘁了,沒想到老闆卻又選在這時候捅她一刀,要她捲鋪蓋回家吃自己,然後,她又因為太生氣,稍微騎一下快車而已,就摔車出了車禍,雖然傷勢並不嚴重,卻把她最重要的交通工具給摔壞了。

  她原以為這樣的自己已經倒霉透了,今天不可能會有更糟的事再發生在她身上了,沒想到……

  大火在夜空裡熊熊的燃燒著,點亮整個夜空。

  火災現場的周圍馬路,被愛湊熱鬧的街房鄰居擠得水洩不通,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討論著眼前這場突如其來的火災。

  剛從音樂教室教鋼琴下班回家的夏心寧,站在人滿為患的租屋處樓下,和看熱鬧的民眾站在一起,一臉茫然。

  她看著消防人員在火災現場跑來跑去的救火,除了無言以對和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之外,還有更深層的欲哭無淚的感覺。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她真的很想哭,卻發現自己竟然哭不出眼淚。

  她的眼淚似乎在五年前就已經流乾了,這些年來,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沒辦法再教她流出一滴淚,包括被親大哥威脅利用、失去工作、發生車禍,到現在居住地又突然付之一炬。

  為什麼會這樣?

  她不懂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短短一天之內,讓她失去了一切,小譯、工作、車子和她唯一的棲身之所,以及放在住所那一點點真正屬於她的家當。現在她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夏小姐!」

  吵雜人聲中傳來一聲疑似叫喚她的聲音,她茫然的轉頭尋找出聲之人。

  住在二樓之二的劉小姐穿過層層人群,來到她身邊。

  「剛才房東還在找你,擔心你人還在屋子裡呢,你沒事吧?」劉小姐對她說。

  「我沒事。」她茫然的問道:「火災……怎麼會發生火災?」

  「誰知道?我被敲門聲吵醒,一逃出來,就發現整棟公寓都已經濃煙密佈,三樓和四樓都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中。有人說可能是電線走火,不過我懷疑是三之三的小孩玩火而導致火災的,那家的孩子一點教養也沒有,和你家的小譯完全不同。」劉小姐氣憤的說。

  夏心寧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這難道真的是她和小譯的命嗎?

  「說到你家小譯,怎麼沒有看到他?」劉小姐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即驚嚇的睜大眼。「他該不會還在火場裡沒逃出來吧?」

  「不,他今天剛好沒住在我這兒。」她搖搖頭。

  「好家在。」劉小姐頓時拍胸鬆了一口氣。

  夏心寧勉強扯了一下唇瓣,回應她的擔憂。

  「房子燒成這樣,看樣子屋子裡的東西肯定都完了,最重要的是,房子燒成這樣,以後要住哪兒?」劉小姐無奈的歎息。

  夏心寧無言以對,將目光投向前方殘火中燒的公寓。

  「看樣子也只能暫時搬回家住了,雖然每天要從桃園通勤到台北上班很煩,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劉小姐繼續自顧自的歎道。

  原來她還有家可以落腳,不像她只有眼前這個「家」。

  以後要住哪兒?夏心寧的腦袋除了空白還有茫然,因為她除了眼前這個家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呆呆的看著眼前紊亂的火災場景,一直看到火被滅了,消防隊員整備離去,看熱鬧的人們也逐一散去後,她才緩慢地回過神來,發現受災的鄰居們一個個的都被朋友或家人接走,唯獨她仍是孤伶伶的一個人站在街頭,既沒有打電話給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聞訊前來接她。

  誰會來呢?在這世上,除了上個月才剛滿五歲的侄兒小譯之外,還有誰會在乎她、關心她呢?

  「姑姑,我的排骨給你吃。」

  「姑姑,我可以一個人在家,你不用擔心我。」

  「姑姑,我不要去上幼兒園,老師教的我都會,我可以自己學。」

  「姑姑,我和爸爸回家,你不要再管我,也不要再給他錢了,我不要你這麼辛苦。」

  懂事的小譯、早熟的小譯、令人心疼的小譯,她怎麼能夠不管他呢?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們姑侄倆就像是命運共同體般的相依為命至今,誰少了誰根本就活不下去。

  同樣身為夏家人,小譯和她比起來真的很可憐。

  小時候的她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小譯卻在還沒出生就先後失去了會很疼他的爺爺奶奶,出生後沒多久,又失去因為受不了夫家經濟每況愈下而拋夫棄子的媽媽。

  至於爸爸,原本該是他們夏家的希望,結果卻成了他們姑侄倆的惡夢。因為受不了夏家的沒落和老婆的嫌貧愛富而性情大變,不僅變得自暴自棄、好吃懶做、渾噩度日,後來甚至還染上賭博的惡習,並因缺賭資而泯滅人性的說出要賣兒子的話。

  想起那個人曾經考慮以三百萬將小譯賣給別人,她就不寒而慄。

  不,她一定要想辦法快點把小譯帶回來才行。

  可是,看著眼前被火燒過殘破的公寓,再想到自己失去的工作和機車,她就覺得心灰意冷,還有一股衝動想要大聲質問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和小譯?她真的覺得好不公平、好生氣!

  她用雙手環抱住茫然,不知今後該何去何從的自己,卻在下一秒鐘,感覺有人將一件仍帶著溫暖體溫的衣服披在她肩上。

  她愕然的回頭,卻因對方太高而不得不退後一步抬起頭來,才看見對方的臉。

  巷子裡的街燈因老舊而顯得有些昏暗,即使如此,依然將面向街燈而站的人的長相清清楚楚的顯露在她面前。

  她竟又看到那個之前曾在早餐店和她兼差工作的餐廳裡出現的男人。

  「你這個傢伙真的是跟蹤狂是不是?」她怒不可遏的衝口罵道,將對上天不公的憤怒爆發出來。

  「你打算要在這裡站到天亮嗎?」沒理她的憤怒,莫天與問她。

  「是又怎樣?你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跟蹤我到底有什麼企圖?」她用力的推了他一下,氣沖沖的質問。

  「我並沒有跟蹤你。」

  「啊哈!」她嘲諷的大笑一聲。

  「早餐店和餐廳都是巧遇。」

  「你以為我會相信?」

  「我說的是實話,至於信不信隨便你,我並不在意。」

  「好,那兩次是巧遇,現在呢?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看見火警而跑來湊熱鬧,然後不小心又『巧遇』到我,還真是好巧啊!」語氣中充滿了嘲諷與攻擊。

  「不,這次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夏心寧。」

  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由一個陌生人口中念出來,她忍不任露出了張口結舌的震愣表情。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憤怒的臉龐上多了一抹防備。他那天早上在早餐店時,明明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不是嗎?

  「是早餐店的老闆娘告訴你,還是餐廳裡的人說的?」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以防他有任何不利她的舉動。

  「我一開始就認識你了,之所以會問你的名字,只是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而已。」莫天與回視著她,平靜的對她說。

  「你要我相信你說的話?」她冷哼,擺明不信。

  「你請我吃過你的生日蛋糕。」他告訴她,那是一段甜蜜的記憶。

  「生日蛋糕?」夏心寧再次瞠目結舌的表情,因為她已經有好多年沒過生日了,自從爸爸因經商失敗自殺,夏家垮下來之後……

  等一下!難道他說的生日蛋糕之事是在爸爸未過世之前的事?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我什麼時候請你吃過生日蛋糕?」她緊盯著他,懷疑的問。

  「許多年前。」

  果然是許多年前,換句話說,他就是那些原本和夏家來往得很勤,卻在夏家遭逢經濟困境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那些人?她的神情裡不由得又加入了怨恨。

  若是那些人一開始願意對他們夏家伸家援手,幫他們渡過難關的話,也許爸爸就不會自殺,媽媽就不會憂鬱而死,大嫂不會和大哥離婚,大哥也不會因此而性情大變、判若兩人,小譯能夠擁有愛與家,而她更不需要經歷今天這一切!

  突然意識到他的外套還掛在她肩上,她用力的將它拿下,伸手遞給他。

  「感謝你的外套,但它實在太重了,重到讓我承受不起。」她諷刺道。

  她臉上的神情和說話的語氣明顯得不同,讓莫天與不解的皺眉。

  「你怎麼了?」他懷疑的問。

  「衣服還你。」她冷冷地說,將衣服丟向他。

  莫天與接住衣服,臉上表情更加不解與疑惑。

  「抱歉,我一點也不記得你。如果我爸媽還在的話,也許他們會記得。因為他們絕不是會在朋友有難時,就避而遠之、視而不見的人。謝謝你們過去的漠不關心與形同陌呫,如果以後能繼續這樣下去,我會更加感激不盡的。」她皮笑肉不笑,冷嘲熱諷的對他說。

  莫天與瞬間恍然大悟,她突生的敵意是因何而來了。

  「我們的父母並不認識。」他告訴她,不想讓她誤會自己是當年出事時,冷眼旁觀的眾多人之一。

  夏心寧愣住。「不認識?」

  「不認識。」他肯定的凝視著她說。

  「難道你不是我爸媽在世前那些朋友的兒子嗎?」她忍不住問道。

  「不是。」

  「不是?那你是誰?找我又有什麼事?」敵意微微地散去,但緊繃了一整天的怒氣仍在,讓她沒辦法有好臉色或好口氣回他。

  莫天與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抬頭看向前方即使在黑夜裡,他能看得出被燒得殘破模樣的公寓。他雖然不想幸災樂禍,但是這場火災來得正是時候,可以讓他有理由對她伸出援手。

  「你住的地方被燒掉了,今晚你要住哪裡?」他轉頭問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那裡?」夏心寧渾身緊繃,戒心再度升起的瞪著他。

  這個男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樣跟蹤她、打聽她的一切,到底有何目的?

  心一驚,她突然想起以前似乎也有過類似的事,有個男人不斷地觀察她幾天之後,突後走到她面前宣佈他很中意她,願意以兩百萬的聘金娶她為妻。她那時候才知道,大哥除了想把親生兒子小譯賣掉換錢之外,連她這個妹妹也想賣。

  難道說,他這次之所以會把小譯突然從她身邊帶走,又不肯乾脆的說他要多少錢,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因為待價而沽的貨物身邊,不該有個拖油瓶?

  夏冠傑到底要惡劣到什麼程度、腐敗到什麼地步,他才甘願?而那些男人,包括眼前這個傢伙,又算是哪一種混球、敗類?

  「離我遠一點!」她厲聲叫道,轉身就跑。

  因為她知道這些像伙都不是善類,上回那個是開汽車貸款的,那現在這個呢?是酒店、賭場,還是更糟的賣春集團?上回那個還想娶她,現在這個呢?

  「等一下,夏心寧。」

  身邊傳來那男人的叫喚和追逐的腳步聲,讓她更加使勁的往前跑。她絕對不能被捉到!

  可是女生的步代和體力怎麼比得過比自己高壯的男人?她才轉進另一條巷子,根本還來不偶跑到有人煙的地方求救,已被後方追來的他緊緊地捉住。

  「等一下。」他說。

  「走開!放手!」她掙扎的叫道,不斷地推打著對方。

  「冷靜一點,夏心寧。」

  她用力的掙扎,心中充滿了恐懼,蒙住了她所有的理智與冷靜。她被賣掉了嗎?大哥是不是已經拿了對方的錢了?前幾天是去看貨,現在則是來領貨?

  「不!」她用力掙扎,幾近瘋近的尖叫著,「放開我,我不是貨物,我不賣,不賣!」

  莫天與頓時瞇起雙眼,整張臉變得凶狠了起來。

  「誰把你當成貨物賣了?」他咆哮出聲。

  他的怒吼讓原本就充滿憤怒、恐懼與緊繃的夏心寧,在一瞬間驚恐到了極點,情緒也跟著崩潰,整個人倏然一僵,接著就像斷了線的傀儡般往下沉落,失去了意識。

  莫天與急忙將她抱住,以防她墜地受傷。

  他的臉上除了擔心外,依然充滿了凶狠的憤怒與殺氣。

  她剛才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我不是貨物,我不賣?媽的,到底是誰膽敢對她做出這種事?若是讓他知道,他絕對、絕對不會放過那混蛋。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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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開眼,眼前的陌生景象讓夏心寧呆呆愣愣的,還沒完全醒來的腦袋,好半晌都是一片空白。

  好陌生的房間喔。她忖度著,腦袋慢慢地因這個思緒而逐漸甦醒轉動了起來。

  這裡是哪裡?她納悶的想,因為這並不是她的房間。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她記得昨天--

  昨天?!

  夏心寧猛然從床上翻坐起身,雙目圓瞠的想起了一切,包括小譯被帶走,她被解雇、摔車、火災,以及那個企圖將她帶走的傢伙!

  渾身一僵,她立刻掀開身上的被單,低下頭來查看自己。

  上衣、內衣、長褲、內褲、絲襪全都還在她身上,只除了鞋子不在她腳上外,她身上的穿著一樣也沒少。

  太好了!她不禁鬆了一口氣,卻在下一秒再度繃緊神經告訴自己,現在放心還太早,因為她連自己現在在哪裡,以及為什麼會在這裡都不知道。

  她起身下床,小心翼翼的走到門邊,伸手試探的輕轉門把。

  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問題是門外有什麼人或事正在等著她。

  夏心寧眉頭緊蹙的站在房門裡,只猶豫了一下,便決定鼓起勇氣面對一切,反正逃避也解決不了事實,重點是她逃得了嗎?

  推開房門,她筆直的走了出去。

  沒人!至少在她放眼可及的視線裡,空無一人。

  她應該要趁這機會逃跑的,但是眼前的一切讓她充滿了疑惑與不解,因為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會作奸犯科的人所居住的地方。

  這是一間簡約時尚的住家,屋裡的裝潢風格成熟而穩重,大量的書籍與CD陳列在一間與客廳相連的開放式書房裡,書籍多是商業管理書與專業書,CD則從古典樂到流行樂都有,可謂應有盡有。

  客廳裡甚至還擺了一台漂亮的三角鋼琴,白冥的,和她以前擁有的那台好像。

  她忍不住走上前,輕撫著它美麗的外表。

  為了賺錢,她現在一、三、五晚上都在樂器行的音樂教室裡教人彈鋼琴,但是彈的都是立式鋼琴,這種只有在演奏會才會使用的三角鋼琴,她好久都沒碰過,也沒彈過了。

  雖然理論上,這兩種鋼琴的基本結構是一樣的,彈出來的音色也與鋼琴的外型無關,但是她就是喜歡三角鋼琴勝過立式鋼琴。

  她一臉想望的看著鋼琴,又左右張望了一下四下無人的屋內,掙扎不已。

  她可以彈彈看嗎?屋主或這台鋼琴的主人會介意讓人彈它嗎?

  掙扎了半晌,她終於還是無法遏制自己的想望,小心翼翼地將琴蓋掀了起來,然後坐下下來輕輕地按了一下琴鍵。

  清脆美麗的琴音一下子便攫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讓她忍不住又試了幾個音,然後不由自主的將手腳放至定位,自然而然的彈奏出一連串美麗的音符,然後譜成一首又一首唯美浪漫的鋼琴組曲,稅耳動聽的縈繞在空中。

  在另一間房間裡的莫天與被琴音吸引出來,他靠在牆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坐在鋼琴前,以愉稅的神情彈得忘我的女人,嘴角微微地向上揚了起來。

  他就知道她一定會喜歡這台和以前放在她家客廳里長得很像的鋼琴,所以他當初在看到它時,才會毫不猶豫的將它買了下來,即使他根本就不會彈琴。

  莫天與猛愣了一下,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難道說早在八百年前,他下意識就已經知道自己一定會找到她,然後娶她為妻嗎?

  自從那天突然與她重逢後,他便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並不單純,因為他竟然無法忍她辛苦工作的模樣,甚至於還為此對她的家人充滿了憤怒。這解釋了為什麼在經過了這麼多年之後,他還記得她,甚至於對她念念不忘,因為他喜歡她。

  她並不是他的初戀,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戀過她。

  當年看見她時,他已經是個二十歲的大學生,而她還是個十五歲的國中生,對當時的他來說根本就是個小孩子。

  他記得那時,自己將她歸類到有錢人家的小孩那一類,或者再加冠個公主的封號。他從沒想過自己與她的發展性,因為當時的他只是個每天送報到她家的窮工讀生,憑什麼條件去覬覦一個金光閃閃的公主?

  而當「覬覦」這兩個字出現在他的想法裡,他已經為她心動了。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十年前的他什麼都沒有。說人才,一個二十歲的工讀送報生,誰會相信他將來會鴻圖大展?說錢財,如果他有錢,又何需每天一大早四點多就起床到報社折報紙,風雨無阻的賺這辛苦的送報錢?

  十年前的他別說是配了,就連想,他都覺得似乎會玷污她,所以他從來不想,也不敢去想。

  可是現在和以前不同了,現在的他不僅擁有自己的公司事業,據旁人說,還前途無通限量,所以即使公主沒落難仍住在那座豪華的城堡裡,他想,他也有那個資格條件配得上她。

  因此,在排除了配不上的問題之後,他很快就想通自己找她想做什麼了。

  他想要幫她,想要照顧她,想讓她恢復往日神辨下揚、開朗無憂的模樣;他還想保護她,以及過去他從來沒想過,也不敢想的擁有她。

  他想娶她,相和結婚,想和她成就一個溫暖幸福的家,然後和她白頭偕老的過一輩子。

  他真的很想,只是不知道她想不想?願不願意?

  悅耳的琴音突然戛然而止,讓他猛然回過神來,他看向她,只見她渾身僵硬,雙眼圓瞠的瞪著他,臉上儘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的琴聲還是跟以前一樣令不驚艷。」他對她微微一笑,然後身手鼓掌道。

  夏心寧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聽過我彈琴?」

  「和你請我吃生日蛋糕同一天。」他點頭。

  夏心寧不禁皺起眉頭,四周充滿正派的佈置氣氛,突然給了她勇氣與冷靜,擺脫昨晚的驚惶失措與歇斯底里。

  「我不想再聽你胡說,你到底是誰?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她冷凝的質問道。

  「目的嗎?」莫天與看著她,喃喃地重複。

  「你敢發誓說你沒有嗎?」她抬起下巴,微微地挑釁勢。

  「我沒說沒有。」

  「所以是真的有了?」她瞇眼。

  「對。」

  「什麼目的?」她防禦的看著他。

  「你想知道?」

  「廢話!」

  莫天與忍不住微笑,發現自己很喜歡她平易近人的反應。廢話這兩個字在他的認知裡,不像是有著公主氣質的她會說的話,但是她卻說得這麼自然,真的很可愛。

  「不如我們邊吃飯邊聊天。」他笑笑的建議,「我肚子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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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27 17:42:54

第三章

  夏心寧完全搞不懂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竟和一個她原本以為要綁她去賣的混蛋站在廚房裡,一起洗手下廚做羹湯。

  他問她會不會做西澤色拉,她點頭後,他便將羅蔓生菜和所需的調味食材全部交給她處理。

  「妳有男朋友嗎?」他從冷陳層裡拿出牛肉,放進微波爐裡解陳,一邊閒話家常的問她。

  他們的午餐決定吃牛排大餐,因為她不想浪費時間到外面吃,想速戰速決,所以兩人同意自己弄吃的比較快。

  只是她以為他要弄的大概是一鍋麵,或微波食品之類的東西,沒想到他說要吃牛排,更令她瞠目結舌的是,他的廚房和冰箱裡,還真的充滿了各式食材與調味料。

  總之,這個男人一身謎。

  「關你什麼事?」她回答道。

  「妳不是想知道我的目的嗎?」他看了她一眼。

  「你的目的關我有沒有男朋友什麼事?」

  「如果沒關係,我為什麼要問妳?」

  被他這麼一反問,夏心寧頓時無言以對。不過話說回來,她沒有男朋友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沒有。」她坦白說。

  「為什麼?」

  「我很忙,沒空交。」而且現在她,也不適合交,那只會害了別人。

  「為什麼沒空交?」

  「你幹麼這麼好奇?這件事又跟你的目的有關嗎?」她忍不任瞪眼反問他,覺得這個人真的很莫名其妙。

  莫天與聳了聳肩,從樹櫃裡拿出一瓶罐頭湯,手腳利落的將它們倒進湯鍋裡,加上適當的水後,放到爐子上去煮,再轉身處理已經解凍完成的牛肉。

  「我知道妳身兼數職,妳很缺錢嗎?」他忽然又開口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面無表情的睨了他一眼,保護色立即出現。

  「妳有沒有想過,也許可以找個男人幫妳分擔經濟壓力?」他回她一眼。

  「我可以靠自己,用不著靠別人。」她冷漠的回道。連自己的親哥都靠不住,還是靠自己最保險。

  「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有什麼好處?」

  「至少不必經歷從希望墜落到失望的痛苦。」她想也想便回答。

  「誰讓妳失望了?」因為趕時間的關係,微信社給他的初步數據並不完整,大多著墨在夏家覆敗的原因,以及關於她現在的聯絡方式和工作情況,其他部份他知的並不多。

  她沉默了下。「為什麼我要告訴一個我連名字都還不知道的陌生人?」

  「也許妳對我是陌生的,但是我對妳並不陌生。」他莫測高深的看著她。

  「是嗎?所以你跟蹤我、調查我多久了,到底居心何在?」她將話題導入重點,她討厭被暗中觀察的感覺。

  「我並沒有跟蹤妳,調查或許有一點,但那是因為經過了十年,許多基本資料都變了,例如妳現在住在哪。」莫天與老實的對她承認。

  不調查,他又怎會知道她住在哪兒,要上哪兒才能找到她呢?

  「經過了十年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夏心寧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我已經認識妳十年了,夏心寧。」他注視著她。

  「不可能!」她直覺反應的叫道。

  莫天與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緩慢地開口說:「妳以前家住在陽明山上,有一個哥哥,父母感情很好,家裡客廳有一台跟我客廳那台一樣的白色鋼琴。妳很喜歡彈鋼琴,雖生長在集三千寵愛的富豪之家裡,卻不會恃寵而驕,或因財大氣粗就鄙視窮人。妳還是個孝順的女兒,會早起陪父母運動。」

  他的如數家珍把夏心寧嚇呆了。他怎麼可能連她以前有一台白色鋼琴,和以前早上會早起陪爸媽運動的事都知道?

  他說他認識她十年了,昨晚卻又說他並不是爸媽朋友的兒子,那麼他到底是誰,又怎會認識她,而她卻毫無印象呢?

  水聲潺潺,她的羅蔓生菜在水裡載浮載沉,一旁的他已經將凍完成的牛肉放進熱鍋裡,開始煎煮他們的午餐。像

  「我不知道過去這些年來妳家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突然看見妳站在早餐店裡工作,我真的很震驚。」他忽地又繼續地開口說,準備著他們午餐的手並沒有因此而停下。

  因為完全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又扮演了什麼角色,接近她有何目的,所以夏心寧決定繼續保持沉默。

  「也許是因為先入為主的關係,我覺得妳天生該受人寵愛,在家時受父母家人的寵愛,結婚後受夫家的寵愛,這一生都該穿著華服,笑得無憂無慮,不知生活的辛苦。」

  牛排下鍋煎煮的香味,慢慢地從鍋裡飄散開來,盈滿在空氣中,夏心寧卻因為他的這段話而覺得苦澀。

  穿著華服,笑得無憂無慮,不知生活的辛苦?真是諷刺。

  但是十年前的她的確是如此,如此的無知及可悲。

  如果她和哥能夠稍微懂事、成熟、瞭解他們所擁有的富裕生活,並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爸爸辛苦工作為他們掙來的話,也許他們就可以早一點發現爸爸公司出問題的事,而不會等到爸爸自殺後,才後知後覺的知道家裡的經濟狀況早出了問題。

  「我並不是諷刺妳。」她臉上的表情讓莫天與忍不住說明,「我只是想告訴妳,這種想法一直根深柢固的存在我心裡,所以看見妳站在早餐店和餐廳裡搬盤子時,我才會這麼震驚,這麼難以接受。」

  「我只想知道,你說這些話的重點在哪裡?」不想流露太多的私人情緒,夏心寧重整面容,淡然的問道。

  「妳真的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對不對?」莫天與好奇的反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沒有。」她直截了當的回答。

  「可見我長得真的很不起眼。」他笑說。

  「正好相反,就是因為你長得太起眼了,但我卻一點也記不起來以前我見過你,所以才懷疑你根本就是謊話連篇,居心叵測。」她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皺眉道。

  莫天與輕揚嘴角。

  「意思是妳覺得我長得不錯?」

  她輕愣,搞不懂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你謊話連篇、居心叵測。」

  「我覺得重點是妳覺得我長得不錯。」他咧嘴微笑,直接顯示他的愉稅。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不知為何,夏心寧突然有些惱怒。

  「我剛才不是說要邊吃邊聊嗎?我們到餐廳坐下來再說吧,牛排好了。」他宣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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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客廳到廚房,再從廚房到餐廳,夏心寧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卻一點也不覺得勉強,但是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可怕。

  這個男人不簡單,她必須要更加小心,步步為營才行。

  「怎樣?味道還可以吧?」在她分別嘗過濃湯與牛排後,莫天與開口問。

  「有職業水平。」她說的是實話。

  湯雖是罐頭湯煮出來的,但是濃度、鹹度皆適中,加上他又適度的添加了一些新鮮的食材和辛香料,讓人完全吃不出那是罐頭湯的味道。

  不過,真正讓她覺得有職業準準的卻是他煎的牛排,軟硬適中又多汁,加上他調配出來的醬汁,這盤牛排真的可以端出去賣了。

  「我也在餐廳裡端過盤子,廚房裡的師傅教了我不少絕活。」莫天與微笑道。

  「你也在餐廳裡端過盤子?」她看向四周高檔的傢俱,語氣中充滿了不信。

  「我並不是一開始就住在這種房子裡,以前的我很窮。」他老實告訴她。

  「我很難想像。」

  「妳根本用不著想像,因為妳親眼看過。」

  「不要再說那些你拿不出證據的話出來,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所說的話。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夏心寧覺得好荒唐。最荒唐的是,她竟然還坐在他家裡與他共進午餐!

  「我姓莫,莫天與。」他第一次向她介紹自己。

  「很好,現在我更加確定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因為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她說得信誓旦旦。

  「那是因為我們我從沒有告訴過妳。」

  「那是因為我們根本就沒見過面。」她堅信。

  「不,妳見過。」他又再度露出令她費解的神情。

  「什麼時候?如果真的有,你就說出正確的時間地點呀。」她放下手中的刀叉,咄咄逼人的盯著他。

  「十年前妳仍住在陽明山的時候,我每天都會到妳家去送報紙。」莫天與輕歎一口氣,終於公開謎底。

  夏心寧難以置信的瞠圓了雙眼。

  「你是棒球帽?」她脫口叫道。

  「妳是這樣叫我的嗎?」莫天與微微一笑。

  夏心寧遏制不住驚愕的緊盯著他看,簡直無法將眼前這個充滿魅力與自信的男人,和當年那個長得哏竹竿一樣又瘦又長,總是戴著一頂棒球帽將臉遮去一半的送生聯想在一起。

  那個時候,偶爾她早起陪爸媽在庭院裡把散步當運動,就會看見他騎摩托車送報紙來。偶爾她在家,也會遇見前來收報費的他。

  她想起來了,她的確請他吃過她的生日蛋糕。那天他來收報費的時候,剛好碰到朋友來她家幫她辦慶生派對,所以她在拿錢給他的同時,也拿了一塊蛋糕請他吃。

  這件事對當時的她來說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沒認真去想,根本就不會記得。

  就像他對當時的她來說,也只是一個喜歡戴棒球帽。長得又高又瘦的勤奮送報生而已,並沒有太多的記憶。

  不過有件事她倒是記得很清楚,那就是大哥嫌棄開了兩年的車子想換輛新車時,爸爸曾生氣的拿大哥和他比較過,要大哥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因為他和大哥同年,卻靠自己賺取學費和生活費,一毛錢也沒向家裡要過。

  這一點讓她聽了之後覺很佩服,所以之後每次看見他時,距離近她就會說聲「你好」,距離遠她則會對點頭微笑。

  原來他的名字叫做莫天與,她終於知道了。

  「你……」欲言又止,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久不見嗎?還是你後來怎麼沒來送報了?抑或者關心他現在在做什麼,好像很成功,賺了不少錢。

  看看他,再想想自己。莫怪乎,俗話說十年河東轉河西,莫笑窮人穿破衣,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十年後穿破衣的人會不會變成自己。

  想當年的他,只是一個窮苦的送報生,而今卻家住信義豪宅。

  反觀她,以前住在仰德大道上的陽明山別墅,現在的她卻連個落腳處都沒有,因為連租屋的套房都被大火給燒了,果真風水輪流轉呀。

  「抱歉,我不該隨便幫你取外號。」她終於想到自己該說什麼了。

  「我那時候的確每天都戴著一頂棒球帽。」莫天與不以為忤,微笑回道,很開心她竟然記得他,還替他取了一個這麼有趣的名字。

  「紅色的。」她說。

  「黑色的。」他糾正。

  「現在我能確定你沒說謊了。」第一次,夏心寧對他露出微笑。「你的帽緣永遠都壓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楚你的長相。如果我那時候看過把帽子摘下來的你,我一定能夠認出你。我對記人的長相很有一去。」

  「如果我知道妳有這項專長,我當初一定會把帽子摘下來,讓妳記住我帥氣的模樣。」他開玩。

  「你當初根本長得像竹竿,哪來的帥氣?」在輕鬆的氛圍裡,她忍不住揶揄他。

  「那麼現在呢?」他微笑的凝望著她問道。

  「很帥。」她不吝惜讚美。

  「有沒有帥到讓妳願意嫁給我的程度?」

  「差不多。」她笑出聲,把它當玩笑。

  「意思是,如果我現在跟妳求婚的話,妳會點頭答應?」

  「我會考慮。」她已經開始笑不可遏。

  「什麼事這樣好笑?」莫天與疑惑的問道,不懂她究竟在笑什麼。

  「我從來不知道你是一個這麼幽默的人,如果知道,我當年一定不會只跟你說『你好』這句話。」夏心寧笑著對他說。

  莫天與蹙起眉頭,終於明白她以為他說求婚是在跟她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他目不轉睛的瞅著她。

  夏心寧微笑的回視著他,一臉好奇的表情。

  「妳願意嫁給我嗎?夏心寧。我是認真的!」

  她的反應是,整個人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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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來學鋼琴的學生後,夏心寧一個人呆坐在琴房裡,腦袋裡一片紊亂。

  一整天,她不斷地想起莫天與跟她說的那兩句話——妳願意嫁給我嗎?我是認真的!

  認真的?問題是,她怎麼想都像是個玩笑呀。

  其一,他們可以說才剛剛認識而已,對對方根本一點都不瞭解,至少她是如此,而他卻突然跟她求婚,這要怎麼當真?

  其二,即使他真是認真的又如何?他根本不瞭解她現在處在什麼情況之下,還以為她仍是十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倘若他知道她現在的處境,他還會說他是認真的嗎?

  其三,他什麼都不知道,卻說他是認真的,這種認真誰敢相信啊?

  即使如此,她始終無法忘記他在說這話時,臉上認真的表情。

  第一次有人向她求婚,還是個有錢的型男大帥哥,讓她不由得芳心悸動。可是她卻不得不想,促使他向她求婚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因為愛?這太可笑了。

  因為錢?她一貧如洗。

  因為美色?以他的條件,她相信他絕對會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所以答案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她想來想去只想到一個,那就是因為同情。

  他說他看見她站在早餐店裡工作時很震驚;他還說他覺得她天生該受人寵愛,一生華服,無憂無慮;他更說這種想法一直根深柢固的存在他心裡,所以他難以接受她變成現在這樣。

  因為難以接受,所以只好想辦法幫她恢復往日面貌,而以他現在的能力,絕對有辦法幫她,所以他才會決定要娶她、要幫她,而這不是同情,又是什麼呢?

  胸口悶悶的,她討厭被人同情的感覺,真的很討厭。

  「心寧,妳要走沒?我要打烊嘍。」老闆突然推開琴房的門對她說。

  「我要走了。」她急忙回神,起身點頭。

  背起皮包走下樓,夏心寧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窘境,她所有的家當就只剩下身上這些東西,其他全都在昨晚付之一炬了,今晚她要住哪裡呢?

  真是太誇張了,她竟然該煩惱的不煩惱,盡去煩惱些無關緊要的事,她究竟在幹什麼呀?她懊惱的歎了一口氣。

  這下好了,今晚她要住哪裡?露宿街頭嗎?還是要花個幾百塊找間廉價旅館住一晚?重點是,她今天也不過才賺幾百塊而已,連住旅館的錢可能都不夠支付,她今天到底是為什麼而忙呀?

  她雖然很感謝臨心接到一通餐廳工作的朋友要她臨時代班兩小時的電話,讓她可以從莫天與那裡脫逃。但是現在想起來,她逃命似的離開他家的反應,根本就比當面拒絕他還要讓人難堪。

  她中午到底發了什麼神經,為什麼要逃跑呢?他對不會從此以後不再理她,與她形同陌路?

  想到這兒,她的心不知為何突然沉鬱了下來。

  「老闆,我先走了。」

  走到一樓,她向老闆揮手再見,然後有氣無力的推開店門走出去,然後,呆住。

  莫天與坐在停放在騎樓下的機車上,對著她微笑。

  他起身走向她,臉上的微笑讓他整個人帥到不微。

  夏心寧無法不注意有好幾個剛從補習班下課的高中女生,就站在不遠處,帶著花枝亂顫的亂笑,竊竊私語的看著他,這讓她莫名其妙的有點小不爽。

  「嗨,下班啦。」他來到她面前,笑看著她。

  他眼中只有她的感覺,突然又讓她有點小開心。

  「你怎麼來了?」她問。

  「來接妳下班。」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調查報告上有。」

  她一愣,下一秒卻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有必要這麼誠實嗎?」

  「我不擅長說謊。」他一本正經的回答,讓她瞬間又笑得更厲害些。

  可以把手機借我打一通電話嗎?」他突然問道。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點頭從皮包裡拿出手機遞給他。

  他接過手機後,迅速的按了一串號碼。

  鈴……一串手機令響突然從他口袋裡響了起來,讓她有些傻眼。

  「誰的手機在響?」她問。

  「我的。」他微笑,將她的手機交還給她,他口袋裡的音樂鈴聲同時間停了下來。

  「你不是沒帶手機才跟我借嗎?」她不解的問,一頓後又問:「你不看一下,是誰找你嗎?」

  他從口袋裡掏出來手機,按了一下上頭的按鍵後,便直接將手機拿到她面前給她看,同時笑道:「這樣我就有妳的電話號了。」

  看著他手機上未接來電所顯示的號碼,夏心寧這才恍然大悟,他剛才借她手機打電話的目的。

  「我以為調查報告上應該會有我的千機號碼才是。」她似笑非笑的揶揄他。照理說她該生氣的,但面對他,她竟一點都不在賅他耍的小計謀。

  「是有,不過那報告不知道是哪個笨蛋打的,竟然少打了一個數字。提醒我記得,要扣他們錢。」莫天與一本正經的皺眉抱怨,逗得夏心寧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他握住她的手,牽著她走向不遠處路邊停車格的車子。

  笑聲漸歇,夏心寧不由自主的看著被他牽握住的手,感覺心跳有點加快,呼吸也一樣。

  「莫天與。」她猶豫的開口叫他。

  「怎麼了?」他轉頭溫柔的問道。

  「中午……對不起。」她向他道歉,她不該那樣對他。

  「妳常常這樣,一通電話就隨傳隨到的跑去幫人代班工作?」他頓了一下,沉沉地問。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

  「老實說,我不喜歡妳這麼辛苦。」

  她又何嘗喜歡呢?夏心寧苦澀在心裡。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故意將話題轉開。

  「妳想去哪兒?」他看了她一眼,問她。

  夏心寧無言以對。世界之大,卻無她容身之處。她不是想去哪兒,而是能去哪兒?

  「去我家。」他當下替她做了決定。「今晚妳住我家。」

  不知為何,聽見這話,彷彿她終於有了可以遮風避雨的避風港,辛苦這麼久的她,不需要獨自硬撐,而是可以相信他、依賴他。

第四章

  洗好澡,穿上莫天與為她準備的衣服,夏心寧躺在昨晚睡過的床上,怎麼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她一直在想,就這樣依賴莫天與的幫忙好嗎?

  她沒有任何的付出,相反的,還在他一本正經的向她求婚時給了他難堪,而他卻在事後連提都沒有提,反倒更加溫柔體貼的對待她、幫助她。來接她下班,問她肚子會不會餓,帶她去吃宵夜,然後又細心的想到她需要買些生活必需品,不僅帶她去採買,甚至為她付錢。

  這輩子除了爸媽之外,他是第二個無條件對她好的人。

  但真的是無條件嗎?

  她並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過去她有非常不好的經驗,不只在爸媽先後過世那段日子看盡了人情冷暖,之後她也遇過幾個以同情、憐憫、愛情為名,先對她噓寒問暖,後來卻要她以身體做為代價的混蛋。

  他會是另外一個混蛋嗎?

  她希望他不是,但是希望如果能夠成真的話,她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副可憐的模樣了。

  輕歎了一口氣,她放在床頭上的手機卻突響起來,睡不著覺的她乾脆坐起來接電話。

  「喂?」

  「我沒收到錢。」

  夏冠傑。一聽見這惡魔的聲音,夏心寧的腎上腺素立刻激增,怒火狂燃。

  「因為我沒匯。」她冷冷地說。

  「妳真的不管小譯了?」

  「他是你兒子。」

  「因為妳沒匯錢來,我沒錢買東西給他吃,他已經餓了一天的肚子沒吃東西了。」

  夏心寧抿緊嘴巴,握緊拳頭,叫自己千萬不能心軟,不能再受他威脅了。

  她必須要讓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再為了小譯給他錢,只要讓他明白小譯再無利用價值,留在身邊反而會變成他的累贅的話,那麼即使她不用說、不用求,他也會把小譯丟還給她。

  「他是你兒子。」她再度說道。

  「妳真想讓他餓死?」

  「不是我,是你。」是他這個父親讓自己的兒子享再不到家庭溫柔,如今還讓他挨餓。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兒。

  「總之,妳是不會再匯錢給我了對不對?」

  「沒錯。」她斬釘截鐵的回答,心中不斷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心軟,否則這個惡夢會永遠糾纏纏他們姑侄倆。

  「也不管小譯了?」

  「他是你兒子,我有什麼權利去管?」

  「即使我把他賣了,妳也不管?」

  指甲倏然刺進手掌心。

  「我知道了。」他說,電話那頭接著是一片靜默。

  夏心寧握緊拳頭,咬緊牙關不讓自己說出會功虧一的話,她安靜的等待他接下來還會說什麼,怎麼電話那頭卻是是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她將手機拿到眼前查看,這才發現電話早被切斷了。

  她緊緊地握著手機,內心七上八下,惶恐不安。他說我知道了,他到底知道了什麼?她不再給他錢,小譯已無利用價值,還是——-

  即使我把他賣了,妳也不管?

  她用力的摀住耳朵。

  「不要上當,不要上當,不要上當!」她不斷地告訴自己。

  可是,如果他的把小譯賣掉呢?

  「不會的,」她用力的搖頭告訴自己,「那只用來恐嚇她、威脅她的話,他絕對不可能做出這麼泯滅人性、人神共憤的事出來的,絕對不會。」

  可是如果他真的做了呢?

  小譯已無利用價值,留在身邊根本是個累贅,賣了還可以得到一點錢,即使賣沒多少錢,至少也可以擺脫掉累贅。

  夏心寧愈想愈覺得恐慌害怕。如果他的把小譯賣給別人或送給別人,也不願意將他還給她呢?

  她心慌意亂的抓起手機回撥,卻又在電話接通前迅速的取消。

  「妳不能中計,不能們亂陣腳。要冷靜,先冷靜下來。」她喃喃自語的對自己說,但是心卻驚恐煩亂的冷靜不下來,一股暴躁煩憂的怒氣更是逼得她受不了。

  她抓起床上的枕頭,用力的丟出去發洩怒氣,怎知卻砰的一聲,枕頭不知道打落什麼,在黑暗中發出一聲巨響。

  她趕緊下床,摸索著床頭燈的開關,燈亮起來的瞬間,她的房間門也砰的一聲被打開,莫天與赤裸著上身,僅著一件休閒短褲衝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聲音繃得很緊,臉上表情也一樣,銳利的目光迅速地搜索著她房裡的一切,然後停在被她丟到牆角的枕頭上,以及掉落在枕頭邊地板上的一富小畫框。

  夏心寧也看到發出砰然巨響的罪魁禍首了。她走上前,將畫框拾起掛回牆上的掛勾上,再彎腰將枕頭從地板上撿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他再次問道,聲音不再緊繃,卻變得低沉。

  「對不起,吵到你了。」她不打算解釋。

  「枕頭為什麼會在地板上?」他換個方式問她。

  「很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睡了。」她面無表情的說。

  「我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直接要求道。

  「與你無關。」她說,一直努力控制著自己仍未獲得宣洩的煩躁與怒氣。「請你離開。」

  「這是我家,妳要我離開去哪兒?」

  她渾身僵直,壓抑的求道:「拜託你出去。」她快撐不下去了。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我可以幫忙。」他堅定的凝視著她。

  「不。」

  「夏心寧——」

  「出去!」她再也忍不住的朝他低吼,將手上的枕頭用力的丟向他。

  莫天與接住她丟來的枕頭,下一秒便見她衝過來歇斯底里的朝他又打又叫。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幫我?出去,不要以為你有錢就了不起!出去!」她用力的推他,發現推不動他後,便改以們制壓抑的語氣說:「你不出去,我出去。」她迅速的越過他往房門外走。

  「別鬧了,這麼晚妳要去哪兒?」莫天與一把將她拉住。

  「用不著你管,放手!」她用力的甩開他的手,下一刻又被他抓住。

  「這麼晚了,我不能讓妳出。」

  「放手!」她怒不遏的叫道。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叫你放手聽到沒有?」她開始用力、不顧一切的掙扎。她想逃離一切,找個可以讓她發洩的地方而已,為什麼他要為難她?

  她失控般的激烈掙扎,讓莫天與只能用雙手緊緊的將她捉住,以防她傷到自己。

  「冷靜點!」他命令她。

  但她聽了之後不僅沒有冷靜下來,反而更加勃然大怒,掙扎得更加激烈,還抬起腳來踢他的小腿。

  「該死!」突然其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低咒出聲,沒想到她接下來竟然側頭張嘴就往他捉住她的手狠狠地咬下去,害他忍不住又咒罵一聲,「該死!」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失控抓狂,但是莫天與知道再這樣下去是沒辦法讓她冷靜下來的,他得想別的辦法才行。

  腦袋一轉,他倏然帶著她旋身一轉,然後往前一傾,便將她整個人壓倒在床上,以泰山壓頂的姿態懸伏在她上面。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驚叫一聲,接著只怔愣了一下,然後開始對他又叫又罵,整個人不斷地在他身下扭動著,還以腰部撞他。

  莫天與頓時倒抽一口氣,身體的慾望瞬間被喚醒。

  「別動。」他咬牙瓶聲喝道。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她完全不理會他的警告,依然不斷地在他身下掙扎著,同時也不斷地用她柔軟的身體磨蹭著他。

  「該死。」他低咒一聲,再也忍不住的低頭攫住她的柔唇,狂野的吻住她。

  他將舌頭探進她口中,挑逗她驚呆的舌頭,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有響應為止。

  她的吻青澀中帶著羞怯,讓他的吻不由得從狂野佔有變成溫柔繾綣。他鬆開對她的箝制,手一路從她細長的手臂緩慢探索著滑到她的肩、胸脯柔軟的外圍、纖腰,再到她柔軟的俏臀,將她抬起來壓向自己,感受他的熱情。

  她呻吟出聲,在他身下微微地顫抖著,伸手緊緊地圈住他的肩膀。

  他也跟著呻吟出聲,卻是為了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再繼續下去,他就要失去自制力,闖下大禍了。

  「冷靜下來了嗎?」他抬起頭來,沙啞的問。

  夏心寧緩慢地睜開眼睛看著他,心還在狂跳,身體也還在發熱悸動著。

  剛剛那是什麼感覺,她有點知道,又不是很知道,只知道他吻了她,讓她原本暴躁煩憂的情緒在一瞬間全部蒸發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期待、溫柔、火熱又渴望的感覺。

  「再一次好嗎?」她不由自主的要求道。

  「什麼再一次?」他睜大眼睛,聲音沙啞的問。

  「親我。」

  「妳確定嗎?」他緊盯著她,啞聲問。

  「你不願意?」她有點緊張又有點擔心。

  「我願意。」

  「那……」他在等什麼?

  「我怕再一次自己會停不下來。」他凝視著她說。

  她眨了眨眼,是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不禁發出深沉的輕歎,用自己的堅硬輕輕地頂了她一下。

  她瞬間瞠大雙眼,緊張得一動也不動的屏住了呼吸。

  「知道了嗎?「他沙啞的說,「我完全沒有自信再一次親妳之後,還有沒有辦停下來和妳做愛。妳想冒險嗎?心寧?」

  她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冒險,但是有一點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即使他沒辦法停下來,她也不會怪他。她想再次感受他的親吻。她想吻他。

  抬起頭來,她主動的親吻了他一下。他的反應幾乎是立即的,立刻低首貪婪而飢渴的吮吻著她,用舌頭與她嬉戲,吻得她忍不住顫抖的呻吟出聲,隨即投入與他的激情狂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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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清早,夏心寧雖然睡沒幾個小時,卻因習慣早起工作而自然的醒了過來。

  張開眼睛,看見男人的臉時讓她嚇了一跳,卻也讓記意瞬間排山倒海的湧進她腦海,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天啊,她做了什麼?

  她才和他認識不到兩天而已——真正有交談的認識,就和他發生親密關係!

  昨晚的一切感覺像場夢,她過去從沒想過做愛是那種感覺,那種既痛苦又愉悅,既羞赧又狂野,還有無去阻止自己想要更多的感覺。她想和他再做一次,證實那奇異的感覺並不是出自她的想像。

  噢,天啊,她在想什麼?她到在想什麼?!竟然想再來一次?她到底知不知道廉恥呀?如果讓他知道了她的想法,他會怎麼想她呢?

  隨便、濫情,還是找到機會就想攀龍附鳳的勢利女人,之前的反應全是矯揉造作?

  這種想法讓她覺得羞愧又難過,但是如果他真的這樣想,她也不怪他,因為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倘若她真被灼傷了,也只能怪自己。

  重點是米已成炊,她再想這些又能改變什麼?

  躺在他懷裡聆聽他平穩的呼吸聲,她小心翼翼地在不吵醒他的前提下,從他臂彎裡抽身。

  她得起床去早餐店工作,她這樣告訴自己,但事實上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醒來後的他,所以只能逃了。

  莫天與一發現自己獨自在床上醒來時,瞬間從床上跳了起來。

  「心寧?」他揚聲叫道,在浴室裡找不到她的身影後,才難然發現她原本放在房裡沙發上的皮包不見了。

  低咒一聲,他立刻衝到客廳大門的玄關去查看,果然她的鞋子也不見了。

  可惡的,該死的,她到底跑哪去了?

  他按捺住憤怒與擔心,大步走回房裡拿手機。就這一刻,他真是他媽的高興事先將她的手機號碼拿到手。現在只要祈禱,她不要不接他的電話就行了。

  手機蓋一掀開,出現在瞬間亮起的屏幕上的是一通未讀簡訊,由她的手機發來的。他微愣了一下,急忙進入閱讀內容,只見裡頭簡短的寫著四個字:我去工作。

  他蹙緊眉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拿這則簡訊做何感想。

  有點生氣、有點失望,還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經過昨晚的激情,她竟然還有辦法記得今天早上要工作的事,她到背負著多大的金錢壓力,讓她連停下來休息一天也不行?還是,其實她根本只是想要逃開他,才拿工作當借口?

  他倏然瞇起銳利的雙眼,神情變得堅定無比。

  他絕對不會讓她逃開他的!經過昨晚之後,她非嫁給他不可。

  她是屬於他的,這輩子都將屬於他,即使她後悔想逃,他也不會放手。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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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妳的蛋餅好了……」

  微笑僵在臉上,了字突然從唇邊逸去,夏心寧看見莫天與從餐店門外走進來,一身帥氣。

  「小姐,多少錢?」

  女客人的詢問聲瞬間將她拉回神。

  「什麼?喔,四十元。」她急忙回道,然後收下一百元,再找四十元還給對方。

  「小姐,妳怎麼只找四十給我,不是應該六十嗎?」女客人說。

  她呆了一下,眨了眨眼,看向客人手掌上的零錢。「對不起,對不起。」她急忙道歉,又補了二十元給對方,整個人窘到不行。

  天啊,他幹麼跑到這裡來,他沒事好做嗎?不用上班嗎?他難道不想一個人冷靜地想一想昨晚的事嗎?他不想,可是她想呀。

  「小姐,我要一個玉米蛋餅。」另一個客人對她說。

  「好。」她迅速的應聲點頭道,非常歡迎有工作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就當作沒看到他,他沒來這裡,不在這裡就好。

  她一邊工作一邊催眠自己,但是說得簡單,他又高又帥,又一個人單獨的站在那裡,讓不分年齡層走進斗餐店裡來買早餐的女客人,都不由自主的偷瞄他,要她怎麼可能當作他不在這裡?

  討厭的傢伙,到底來幹什麼的?來招蜂引蝶的嗎?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仔了,戴什麼銀飾項鏈,穿什麼Polo衫,裝什麼帥呀?可惡!

  氣悶加上心不在焉,讓她一不小心,手被灼熱的鐵板燙了一下,痛得她瞬間驚叫一聲。

  「啊!」

  眼中只有她,一直注意她的莫天與一見她被燙到,立刻衝進工作台內,將她的手抓到眼前來看。

  站在台內的老闆娘和站在工作台外來買早餐的顧客,全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般,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們。

  「怎麼樣,有沒有被燙到?」他緊張的詢問。

  夏心寧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有沒有被燙到?」他又問了一次。

  她反應遲鈍的搖了搖頭。

  「真的嗎?」因為看不出來她究竟有沒有被燙到,莫天與一臉認真凝視著她,再問一次。

  她點點頭。

  他頓時鬆了一口氣,隨即朝她皺了皺眉頭。

  「妳是不是因為睡眠不足才會工作不繼?到旁邊休息,我幫妳做。」他自顧自的說,然後逕自將她推到一旁,取代她的位置。

  「喂!」夏心寧回神叫道,「莫天與,別鬧了,這是我的工作,你不會——」

  「我當然會,別以為我沒在早餐店打過工。」他打斷她,然後拿起鐵板旁的鏟子,以熟練的動作,一下就將鐵板上的荷包蛋剷起來,放到一旁已經烤過塗上奶油的土司上,再灑上黑胡椒和西紅柿醬,然後拿起夾子將小黃瓜、酸菜一一的鋪在荷包蛋上,最後再蓋上另一片同樣烤好塗過奶油的土司後,一個煎蛋三明治就大功告成了。

  他將三明治裝進紙代的動作也是既熟練又迅速,一旁的老闆娘看了之後放心的微微一笑,轉身繼續做自個兒的事。

  原來心寧有個這麼帥又能幹又疲惜她的男朋友呀,真好。

  「莫天與——」夏心寧開口想爭辯,卻又被他打濃。

  「我不知道價錢,妳來負責收錢。」他對她說,接著便揚起笑臉招呼客人。「請問小姐要什麼?」

  有帥哥服務,店裡的女客人一瞬間全擠了過來,爭相點選要買的早餐,甚至於連剛剛才買過的女人也跑過來追加點餐。

  「我要再一個肉鬆三明治。」

  「我要一個蛋餅和一杯咖啡。」

  「我要一個培根餅和一杯奶茶。」

  「我要一份炒麵和一份蘿蔔糕,兩杯豆漿。」

  這些女人會不會太誇了,沒看到他剛才對她的呵護,甚至還代她工作嗎?夏心寧忍不住皺起眉頭,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陣不悅。

  「親愛的。」他突然轉頭對她叫道。

  她愣住。親愛的?

  「飲料讓妳負責好嗎?」他對她溫柔的微笑。

  她傻咎地看著他,仍在想他那句親愛的是什麼意思,他突然傾身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嚇得她當場雙目圓瞠,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時間暫停,店裡一片沉靜。

  「年輕真好。」老闆娘突然輕聲笑道,打破了沉靜。

  夏心寧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她迅速的轉身,想也不想的便往店面後方的廁所裡逃去。

  噢,天啊,他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敢這樣做呀?現場有這麼多人在看,他難道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他這樣做,叫她以後要怎麼若無其事的面對大家呀?

  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她,他真的是、真是是……

  輕撫著他竊吻的唇瓣,她的嘴角不禁微揚,竟覺得幸福。

第五章

  揮別以笑意揶揄他們,叫他們早點結婚,早生貴子的老闆埌,夏心寧逃也似的離開兼差打工的早餐店。

  「你別在意老闆娘說的話,她很愛開玩笑。」她一臉歉然又尷尬的對身邊的莫天與說。

  「我很感謝她的祝福。」莫天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牽起她的手,嘴角微揚。

  夏心寧頓時臉紅了起來,不知道該接什麼才好。

  「妳覺得我們什麼時結婚比較好?」他看著她嫣紅的臉,打鐵趁熱的趁機開口問道。

  「別開玩笑。」她的臉似乎又更紅了些。

  「我是認真的,哪是在開玩笑。」他輕佻眉頭。「還是妳要我跪下來跟妳求婚,妳才會認為我是認真的?」說完,他作勢要跪,嚇得她趕緊將他拉住。

  「喂,別鬧啦。」

  他是嫌剛才在早餐店裡當眾吻她還不夠嗎?現在竟然還想在人來人往的路上下跪求婚!想出名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吧?

  「那妳願意嫁給我嗎?」他好整以暇的凝望著她,微笑問道。

  「你這不像在求婚,比較像威脅。」夏心寧看著他,眉頭輕蹙。

  「所以我才問妳需不需要我下跪求婚呀。」他別嘴,笑得一臉奸詐狡猾,好像已經勝券在握的模樣。

  「你不必在意昨晚的事。」搖搖頭,她不要他因為責任而娶她。

  「我當然要在意,因為這樣讓我可以名正言順的請妳嫁給我。」收起輕鬆搞笑的笑臉,莫天與以一臉專注而認真的神情向她求婚,「妳願意嫁給我嗎?心寧?」

  夏心寧必須拚命的壓抑,才沒讓「我願意」三個字衝口而出。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給過她這麼多的感動,她想不顧一切的相信他、跟隨他、依靠他、愛他,才兩三天而已,她的整個人、整心已完全淪陷。

  這種戀愛的感覺來得又快又急,有點嚇人——不,應該說是很嚇人才對,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她卻一點也不害怕,只有滿心的幸福與感動。

  只可惜這些幸福與感動仍不足以讓她忘記自己有一個永遠也擺脫不了的惡夢。

  「我很喜歡你莫天與,但是我不能嫁給你。」她只能忍痛拒絕。

  「為什麼?」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因為她有個無底洞要補,她一個人受苦就算了,不能拖他下水。

  「因為我們剛認識不久。」她想了一個容昜讓人接受的理由。

  「我們認識十年了。」

  「那種點頭之交的認識,不能算是認識。」

  「那要怎樣的認識才叫認識,擁有親密關係嗎?我們也有啊。」

  她的臉遏制不住的紅透。

  「莫天與,關於昨晚的事——」她低著頭,猶豫的開口。

  「如果妳要說那是場意外的話,我會很生氣。」他溫柔的打斷她,拉著她的手繼續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我喜歡妳,心寧。我想妳對我應該也有同樣的感覺,否則妳昨晚不會把自己交給我,對不對?」

  她沉默不語,但也算是默認了。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妳不願意接受我的求婚,但是我知道,絕對不是妳所說的剛認識不久。我不想逼妳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但是我會耐心等妳主動告訴我,讓我陪妳或幫妳解決妳所擔心的問題。」他溫柔的對她說,許下他的承諾。

  夏心寧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眼眶發熱,眼前的視線似乎變得有一點模糊。

  他停下腳步,打開車門,溫柔的將她扶坐進車裡,替她關上車門後,才從駕駛座那頭坐上車。

  「現在要去哪兒?」他問她。

  「我待會兒有個工作要去面試,你可以載我過去嗎?」

  他輕蹙了下眉頭。「又是兼差打工性質的工作嗎?」

  「不是,是一份正職的工作。」

  他立刻鬆開眉頭,贊成的點頭。「只要有正職的工作,妳就不必再兼差了。我不希望妳太累。」

  「我覺得還好,早餐店工作每天只有兩小時而已,鋼琴課也只有二、四、五,餐廳代班的工作我原就只接假日的代班,只要時間不衝突就沒差。」

  「聽妳的意思,即使妳找到白天的工作,也不打算辭掉兼差的工作?」莫天與眉頭緊蹙的問,隱忍怒氣。

  她點頭。

  「妳想把自己累死嗎?」他沉聲問道。

  「我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兒,不會讓自己累倒的。

  「等妳累倒就來不及了!」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咆哮出聲。

  車內突然陷入一片靜默之中,莫天與渾身僵硬的差點沒打自己一巴掌。他再怎麼生氣失控,也不該在她面前大聲咆哮。

  「對不起。」他立刻道歉。

  夏心寧搖了搖頭,不怪他,她知道他是因為關心她,才會這麼生氣。

  莫天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重拾冷靜與溫柔。

  「我就在妳身邊,難道妳就不能學著依賴我一點嗎?」他歎息的問她。

  「我正在學習呀,要不然怎麼會開口請你載我去面試呢?可以送我過去嗎?」她微笑著說,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莫天與眉頭緊蹙的看著她,神情顯得無奈又壓抑,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不過最後還是化做一聲妥協的輕歎,發動引擎,轉頭問道:「地址?」

  「重慶南路一段XX號。」

  莫天與眨了眨眼,愣了一下,因為這個住址熟悉到他可以倒背如流。

  「妳說重慶南路一段xx號?」他想確定自己沒聽錯。

  「嗯。」

  「公司叫什麼名字?」

  「原天創意。」

  莫天與不動聲色的將車子開進車流中,在心裡不斷地感謝老天這巧妙的安排,竟然安排她選擇他的公司應微工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下子,他就不怕鞭長莫及的照顧不到她了。

  「妳要去應徵什麼職務?」他問,打算待會兒就聯絡人事部,無條件錄取。

  「行政助理。」

  原來是行政助理,看樣子他是英雄無用之地了。

  「聽起來這份工作對難應徵,以妳的條件應該可以松的手到擒來。」

  「如果我有你這麼有信心就好了。」她看了他一眼,輕聲歎道。

  「怎麼了?」他疑惑的問,「行政助理這個工作應該不需要考試吧,妳在擔心什麼?」

  「學歷。」

  「學歷?」

  「我大學肄業。」

  莫天與有些怔愣,怎麼也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句話。大學肄業?他記得當年高中聯考,她好像考上了北一女,這樣的資質怎麼可能大學肄業?他突然恍然大悟。

  「因為家裡經濟情況出了問題,所以才讓妳沒辦法讀完大學嗎?」

  「嗯。」

  「出社會後有了工作和收入,妳沒想過要把剩下的學分修完嗎?」

  「想過。」

  「但是?」

  她忽然沉默了下來。

  「又是那個妳沒辦法嫁給我,又無法告訴我的原因?」他猜。

  「對不起。」她說。

  他搖搖頭。「妳知道嗎?大學肄業的學歷在別的公司也許會是一個問題,但是在原天創意該不會是問題,因為他們公司的頂頭上司向來以唯才是用出名,公司裡多得是沒有大學學歷的人。」

  「真的嗎?」夏心寧驚喜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讓我猜一猜妳對原天創意這間公司瞭解多少,嗯,除了知道他們欠缺行政助理之外,大概等於零吧?」他說。

  「才沒那麼慘。」她白他一眼,徹底發揮她超強的記憶力。「我在網絡上看過他們的公司簡介知道它是一間創意營銷公司,總部設立在美國,目前除了在台灣之外,香港、上海和新加坡都有公司據點,以整合營銷、網絡營銷和公關服務為主要服務項目。」

  「背得不錯。」

  她對他咧嘴微笑。「我的記憶力很好。」

  「網絡上沒提到公司老闆的任何事嗎?」

  「老實說我沒注意。」她乾笑著搖頭,「畢竟我要應徵的只是小小的行政助理,應該用不著管遠在天邊的大老闆叫什麼名字,家住美國還是新加坡,今年貴庚,結婚沒,有幾個小孩之類的事吧?如果這些也是身為公司員工必須知道的事,我想,等我錄取之後再去背也不遲。」

  「這樣說也對。」莫天與忍不住笑道,「那就等妳錄取之後,妳再去背吧。」然後,再等著大吃一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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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天與正在和屬下為了整合一間跨國企業的營銷案在開會,放在會議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他只看一眼來電顯示,便立刻拿起電話起身道:「你們繼續。」然後走出會議室去接電話。

  「喂?」他才說了聲喂,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夏心寧欣喜若狂的聲音。

  「莫天與,我跟你說,我被錄取了!」

  他不由自主的咧嘴微笑,對於這個結果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恭喜了,待會兒我們一起吃飯慶祝怎樣?」他笑聲問道。

  「不行。」

  「為什麼?」他倏然皺起眉頭,「妳現在人在哪兒?」

  「公交車上。機車店老闆打電話跟我說,我的車子修好了,我要去牽車。」

  莫天與聞言,眉頭皺得更緊。雖然早聽她說過她的機車壞了,但是他一直以為是徹底報銷的那種壞,沒想到竟然還修得好。

  他太大意了,早知這樣,他就想辦法套出她修車的地方,然後花點錢請車行老闆把它變成廢鐵。

  「妳現在還要機車做什麼?不管妳想去哪兒,我都會開車載妳去,當妳的專屬司機。」他開笑般試探的說。

  她倏然輕笑出聲。「我才沒錢請司機呢。」

  「一切都是免費服務。」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我還聽過。」她笑著回答道。

  「也對,那妳就以身相許嫁給我當回報好了。」他厚著臉皮說。

  她聞言,瞬間笑得更開心,完全當他在說笑。

  「我只是想跟你說,我被錄取五的事而已,沒事了,我要掛電話嘍,要省電話費。」

  一會兒後,她收起笑聲說。

  「我打給妳。」他立刻接口道,然後先切斷電話,再回撥給她。「喂?」

  「你還真打來。」她在電話那頭笑出聲,「還有什麼事要說的?

  「沒事就不能找妳聊天嗎?」

  「上班時間混水摸魚,小心被老闆看到了,炒你魷魚。」

  「我不會炒自己魷魚的,妳放心。」

  「哇,你擁有自己的公司呀?怎麼都沒聽你說過?」她驚訝的叫道。

  「妳又沒問。」

  「可惡,早知道我就不用這麼認真找工作,到你公司去上班就行了。」她開玩笑似的以懊惱的語氣說。

  「妳剛才不是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嗎?要想靠關係到我公司上班,就要以身相許。」他把握機會,見縫插針。

  「你真的是想結婚想瘋了是嗎?」她忍不住笑道。

  「錯,正確應該說是想娶妳想瘋了才對。」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下來。

  「晚上一起去吃飯慶祝妳找到工作,怎樣樣?」他當作沒事般興匆匆的問道。

  「可是我晚上已經答應人要去代班了耶。」

  「是嗎?那就算了。」興奮的情緒一下子便Down到了谷底。

  「改成明天慶祝好不好?」她主動說。

  「明天如果也有人找妳去代班呢?」

  「那……」

  她竟然在考慮,原來對她來說,他真的比不上幾百塊錢的收入重要。莫天與壓下一聲歎息,對自己竟然會為了這早知道的事受傷而感到驚訝。

  「不用煩惱了,反正我早知道對妳來說,賺錢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他放她一關,也放自己一馬,「我要去開會了,妳自己騎車小心點。不說了嘍,拜。」說完,已經沒聊天心情的他切斷電話,轉身走回會議室,投入腦力激盪的會議中。

  電話這頭的夏心寧握著已經斷線的手機,呆呆的坐在公交車上。

  他是不是生氣了?她不由自主的想著,他好心好意的想幫她慶祝找到工作,她沒說一聲謝謝就算了,竟然還為不確定會不會有的兼差而猶豫不決,難怪他會說出賺錢對她來說比任何事都重要的話。

  他一定生氣了。她必須打電話跟他說聲對不起,然後告訴他改成明天慶祝沒問題,她會把時間留下來給他。

  沒錯,就這樣做。她對自己點點頭,立刻低下頭來撥電話,卻在瞬間突然想到他掛電話前說的話——我要去開會了……

  他要開會,她現在打去會不會打擾到他?

  傳簡訊好了。

  於是,她便傳了通簡訊給他,內容是:明天慶祝沒問題。

  沒想到一會兒她便收到他的回履,內容是:對不起,明天換我有問題。

  她看著他回履的內容,心情不由自主的頹喪了起來。他真的生氣了。現在她該怎麼辦?能怎麼辦呢?只能等他的氣稍微消點之後再說了。

  於是又回了通簡訊給他,內容是:沒關係,那就改天吧。

  這回她等了好一會兒,始終沒等到他的回履。她輕歎一口氣,心情不由得又往下Down了一些。他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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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餐廳下班回到莫天與家裡時,時間已經超過十一點,屋裡一片沉靜漆黑,連一盞燈都沒開。

  輕愣的打開客廳裡的燈,她疑惑的看了一下沉寂的屋內,懷疑莫天與會因為生她的氣,氣到連一盞燈都不願意替她留的地步嗎?

  夏心寧放下皮包,站在客廳裡猶豫了一下,然後走到他緊閉的房門外伸手敲了敲門。

  「莫天與?」她出聲叫道。

  房裡靜稍稍的,沒人回應。

  「莫天與?」她又敲了一次,房裡依然沒有響應。她又猶豫了下,便揚聲道:「我要進去嘍。」然後輕輕地推開房門。

  房裡一片沉靜漆黑,和剛才的客廳一模一樣。床上也沒人。

  奇怪了,這麼晚了,他怎麼還沒回來呢?她皺起眉頭,一邊退出他房間,將房門關上,一邊疑惑的忖度著,他該不會生她的氣,氣到連看到她都嫌煩,所以才故意在外面逗留到這麼晚,不回家吧?

  只一秒,她立刻搖頭推翻這個想法,壓根兒不信莫天與會是這麼小氣的人。

  所以,他為什麼這麼晚還沒回來呢?留在公司加班嗎?

  她突然停下腳步,以難然清醒的表情,伸手打了自己的腦袋瓜一下。

  「笨呀,想這麼多幹什麼,打電話問一下就知道啦,他總不會故意不接電話吧?」她自言自語的說,然後從皮包裡拿出手機,這才發現她的手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沒電了。

  真是的,難怪她的手機一整晚都安安靜靜。

  這下可好了,他的電話號碼在手機裡,她根本就記不得,這下子要怎麼打電話給他呀?

  充電器。她需要充電器。不知道他家有沒有她的手機可以用的充電器?

  沒有就完了,因為她的已經被火災燒壞了。

  目光在屋裡放眼所及的每個角落搜尋著,抽屜還真多,櫃子也不少,她要一個一個去翻找有可能根本不合用的手機充電器嗎?沒辦法,總是個希望。

  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著手尋找時,客廳裡的家用電話卻在這時候突然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鈴鈴……

  她沒想太多,直覺一定是莫天與,因為只有他知道她在他家,所以她立刻衝上前去接電話。

  「喂?」

  「妳安全到家了。」

  果然是他。「你在哪兒?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她關心的問道。

  「妳的手機打不通。」他說。

  「電池沒電了,我的充電器燒壞了,你的充電器可不可以借我試試看可不可以用。」她趁機問道。

  「在書房書桌右邊最下面的抽屜裡,如果不能用就換支手機,書櫃下方的櫃子裡有幾支新的手機,喜歡就拿去用。」

  「幾支?」她並不是在問他,只是遏制不住驚愕的重複這令她愕然的字眼,沒想到他卻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有十幾支吧。」

  夏心寧聽到傻眼。一般人會買這麼多手機嗎?他是錢太多了,還是——

  「你有收集手機的嗜好?」她問。

  「沒有。」

  「沒有你買這麼多手機做什麼?」

  「那都是客戶送的。」

  「哇,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她羨慕的驚叫。

  「羨慕嗎?」

  「當然!」

  「不用羨慕,只要嫁給我,我所擁有的就全是妳的了。」

  夏心寧忍不住大笑出聲。

  天啊,還想他在生她的氣,不想看到她呢,像他這樣鍥而不捨、見縫就插針求婚的他,哪裡像是個在生她氣的人呀?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了。

  「你在哪兒,還在公司加班嗎?」她笑聲問道。

  「關於這點……我今晚可能不會回去了,妳把門鎖好,早點睡。」他說。

  夏心寧皺起眉頭,發現他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且是她聽錯了嗎?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有著猶豫。

  「為什麼?」她忍不住問道,結果他竟然在電話那頭支吾了起來,讓她更加的感到不對勁。「你現在在哪兒,莫天與?」

  他似乎輕歎了一聲,才不疾不徐的說:「醫院。」

  她遏制不住的驚聲大叫,「醫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5-27 17:44:56

第六章

  夏心寧簡直就不敢相信,莫天與受了傷竟然不打算告訴她,還想一個人住院到好,然後再若無其事的回到她身邊。這個男人是想活活氣死她嗎?

  匆匆忙忙的趕到醫院,確定他的傷勢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嚴重,住院只是為了觀察頭部受的傷有無腦震盪而已,所以她在鬆了一口氣之後,怒氣也跟著爆發了起來。

  「你到底在想什麼?」她怒不遏的問他。

  「現在嗎?想有妳關心的我好幸福。」頭上纏著繃帶的莫天與露出臉傻笑的表情,看著她回答。

  「你腦袋摔壞掉了嗎?」她氣得瞪眼罵道,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還好,只是破了個洞,縫了七針而已。」他仍是一臉傻笑,真是讓人看了氣到不行。

  「你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嗎?」她忍無可忍的朝他吼道。

  他愣了了下,皺起眉頭,臉上的傻笑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嚴肅與關心。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認真的問。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你受傷了不說,一個人住在醫院沒人照顧很好玩,讓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你腦袋是不是真的摔壞掉了?」她怒氣沖沖,興師問罪的質問他。

  莫天與眨了眨眼,霍然明白了她生氣的原因,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再度上揚了起來。

  「你在笑什麼?」她怒聲吼道,火氣超旺。

  「只是小傷而已,妳別擔心。」他凝望著她,溫柔的安撫。

  「誰在擔心?我是在生氣!」她咬牙切齒的迸聲說。

  「因為擔心,所以生氣。」

  即使如此,她也絕對不會承認,因為她真的太生氣了。「你為什麼不一出事就通知我?」

  「只是小傷而已。」

  「小傷會要到住院的地步?」

  「我也沒想到,醫生說這是例行公事,為了以防萬一。」

  「不管例行公事還是以防萬一,你根本就沒打算要讓我知道、讓我照顧你!」怒火愈燒愈旺,開始灼痛她的心。「對你來說,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或依賴嗎?」

  「不讓妳知道,並不是因為妳不值得我信任或依賴,而是我捨不得妳太累。妳一天工作超過十五個小時,如果再讓她為了照顧我或擔心我而操勞的話,我不會原諒自己。我寧願傷口疼,也不要心疼。」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輕聲的說道。

  夏心寧怔了一下,怒火像是皮球洩氣般的瞬間塌軟了下來。「這就是你不想告訴我你受傷住院的原因?」她問。

  莫天與點點頭。

  夏心寧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都受了傷住了院,竟然還在為她著想、為她擔心,這個男人真的是……

  「你真是個笨蛋。」她說話的聲音不知道何有點沙啞。

  「笨蛋?」他的眉頭揚得高高的。

  「自身都難保了,還擔心別人。」

  「妳不是別人,是我喜歡、我愛的人,我未來的老婆。」

  「我不會嫁給笨蛋。」

  「幸好我不是蛋蛋。」

  「不是笨蛋也相差不遠。」她翻了個白眼,「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不會讓自己累倒嗎?你在擔心我之前,難道就不能先擔心自己嗎?」

  「說真的,這句話由妳來說,非常沒有說服力。如果妳稍微懂得擔心自己,我也就用不著替妳擔心了。」他認真的凝望著她,感歎道。

  再一次,夏心寧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他對她的瞭解,總是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還有一種心在極速塌陷的感覺。

  她不該和他鬥嘴的,畢竟他是個病人。

  走到他身邊,她輕柔的將掌心貼在他額頭上,確定他並沒有發燒後,又小心翼翼的檢查了下他被繃帶包裡住的傷口。

  「痛嗎?」她輕聲問。

  「只要妳在我身邊就不痛。」他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

  「你少肉麻當有趣。」她一呆,瞪他一眼道,臉卻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會肉麻嗎?可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他一臉蒼天可表的神情。

  「還有辦法開玩笑就表示你真的沒大礙,既然這樣,我要回家了。」她的臉不由得更紅了些,想抽回手,卻發現他不肯放手。

  「喂!」

  「留下來陪我。」他說。

  「剛才是誰說不想我操勞的?」她哼了聲。

  「既然都來了,舟車勞頓也是操勞,不如留下來住一晚吧。」他厚臉皮的咧嘴道。

  「這裡是醫院,又不是什麼豪華別墅,我為什麼要?」

  「妳比較喜歡住別墅嗎?那改天我們一起去看房子,找一間妳喜歡的別墅來住。」他興匆匆的提議。

  「神經!」她頓時給他一個大白眼。

  「留下來陪我好嗎?」他一臉期盼的看著她,輕聲詢問。

  她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將肩上的皮包卸下來放到一旁,然後坐到病床上,好奇的問:「怎麼受傷的?」

  他不由自主的微笑,知道她會為他留下來。

  「陪客戶去視察,意外突然從天而降。」他老實回答她的問題。

  「很多人受傷嗎?」

  「只有我。」

  「只有你?」

  「嗯。很幸運吧?」因為這麼一來,他才知道自己早在她心目中佔了一席之地。她對他的在賅比他想像中的要多得多。

  「是呀,幸運到不行,你沒趁機趕快去買張樂透,說不定下期頭彩得主就是你。」她沒好氣的撇唇道。

  他笑了笑,換個話題,「妳覺得即將要任職的那間公司怎樣?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提到這件件事,夏心寧頓時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很棒!」她迅速的對他說,難掩興奮之情。「工作環境棒,薪水也棒,最重要的是,他們真的完全不介意我肄業的學歷,希望我愈快上班愈好。」

  莫天與微笑。「那妳打算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明天。」

  他呆了一呆,疑惑的看著她。「明天是星期六。」

  「面試的主也是這樣說,害我覺得好丟臉。」她縮了縮脖子,一臉尷尬的表情說。

  他聞言大笑出聲,卻立刻樂極生悲的抱著抽痛的腦袋吟呻出聲。

  「對不起,我該讓你早點休息,不該纏著你聊天的。你快點躺下來。」她急忙起身道歉,露出一臉擔憂與自責的表情扶他躺下。

  莫天與本來還想和她聊天的,無奈腦震盪的症狀卻在這時候發作,頭痛的感覺一被觸動,就開始一波疼過一波的停不下來,連暈昡感都冒了出來,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眉頭緊緊地皺著。

  「很難受嗎?要不要我去叫護士?」她輕聲問道。

  「睡一覺就行了。」他睜開眼說。

  「真的嗎?」她不是很放心。

  「真的。」他向她保證道,一頓後說:「我剛才要妳留下來陪我是鬧妳的,這裡沒什麼事,妳別留下來,回家睡覺比較舒服。」

  她皺起眉頭。

  「別皺眉。就算是為了讓我能夠安心的睡覺,不必心心唸唸的牽掛妳留在這裡不好睡,好嗎?」他溫柔的凝望著她說。

  夏心寧佯怒的看著他,有些生氣他拿她對他的關心當籌碼。可是他說的話偏偏有道理,這裡沒什麼事需要她留下來幫忙照顧的,與其留下來讓兩人都睡不安穩,不如回家去,讓他放心,也讓自己能夠睡得舒服。

  她輕歎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

  「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到家後記得打通電話告訴我。」他將她的手舉到唇邊輕吻一下。

  她點頭。「明天我會替你帶早餐來,你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妳想吃什麼,我就吃什麼,這叫婦唱夫隨。」

  真是完全拿他的厚臉皮沒轍,夏心寧白他一眼,拿起皮包對他揮了揮手。「那我走嘍。」

  「記得打電話。」他提醒道。

  她點頭,再度揮揮手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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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部的傷,讓莫天與因輕微腦震盪的關係,頭痛頭暈了兩天,連下床都覺得難受,所以即使隔天順利出院,周未的兩天他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在家裡度過,而且超過一半的時間都躺在床上。

  他的樣子讓夏心寧非常擔心,所以除了早餐店的工作她照常去之外,餐廳朋友來請她代班的工作,她一律回絕,留在家裡看顧他,以防萬一。

  他第一天的情況比較糟,不僅臉色蒼白,毫無食慾,稍微一起身就頭痛頭暈加想吐,所以一直被她強迫的躺在床上休息。而她,為了讓他聽話合作,只能陪他一起躺。

  他第二天的情況明顯改善了許多,臉色和食慾都已逐漸恢復,但是仍會間歇性的頭痛頭暈,讓她擔心以後這會變成慣性病。

  「妳想太多了。」莫天與聽完她的擔心後,忍不住失笑道。

  「你別不當一回事,我就聽過不少這樣的例子。不小心撞到頭以後,當時雖然沒事,但是後來就莫名其妙的經常會頭痛。」她一臉認真的說。

  「就算這樣,意外都已經發生了,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他看得很開,重要的是,這個意外將他們倆有點親密又胝點距離的關係,一口氣拉近了。

  瞧她現在坐在沙發上,依偎在他懷裡,頭枕著他肩膀看電視的模樣,好像他們已經一起這樣做了一輩子,自然、輕鬆、親暱又幸福。

  「老婆。」他不由自主的輕聲試喚。

  夏心寧疑惑的抬頭看他。「你剛才說什麼?」

  「老婆。」他微笑。

  「誰是你老婆呀?別亂叫。」她臉紅的瞋瞪他一眼。

  「等妳嫁給我之後就是了。」

  「那也得等嫁了之後再說。」她哼聲道。

  「那好吧,親愛的,妳什麼時候要嫁給我,明天好不好?」

  「你以為你在演101次求婚嗎?」她白他一眼,已經被他盧到可以輕易的自然應對了。天知道光這兩天的相處,結婚的話題他提了大概超過十五次以上。

  「那妳就快點點頭說我願意呀。」

  「不願意。」廣告結束,簡目開始了。

  「妳傷了我的心。」他挫折心傷的說。

  「受傷了就該早點休息。晚安。」她不為所動的揮手道,一副趕蒼蠅似的模樣,目光始終停在電視螢光幕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讓莫天與覺得自己好可憐。

  可是這樣擁著她,陪她坐在客廳看電視的感覺,已讓他覺得很幸福了。所以為了這幸福的時間,他就吃苦當作吃補的忍耐了吧。

  靜靜地陪她看電視直到節目結束,不知不覺竟然已過了十一點。

  夏心寧站起身來,伸伸賴腰,因為看了一部好卯而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明天我要上班,你一個人在家可以嗎?」她突然想到的問。

  「我也要上班。」

  「你不多休息一天嗎?」她皺起眉頭,略表不贊同。

  「我已經沒事了。」他搖頭說。

  「腦袋受傷這種事不能輕忽,我希望你能夠多休息幾天。」她以一臉認真而憂慮的表情看著他勸說。

  「放心,我確定自己已經沒事了。」他再次說道。

  「莫天與……」

  「要不,妳給我一個結婚日期,我明天就待在家裡休息。」

  又來了。「二○二○年六月二十。」她隨便說一個日期。

  他輕皺了下眉頭,然後一本正經的算道:「25+12,那時候妳都快四十了,妳確定那個時候再結婚生小孩不會太晚嗎?如果生不出來怎麼辦?」

  夏心寧瞪他。

  「看樣子,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他爾有所思的看著她說。

  她懷疑的瞪著他,總覺得他大概又要說出沒營養的話了。

  「我們先生孩子好了。」

  瞧,她就知道!

  「我要去睡覺了,晚安。」她翻個白眼,轉身就走,表現得像是懶得理他的模樣,事實上也是啦,但豆也不知為什麼,她卻突然有種奇異的緊張感,讓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回房的腳步。

  走進房間,關上房門,門外一片沉靜,他沒有跟過來。

  思緒一頓,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以為他會跟過來強迫她嗎?莫天與才不是那樣的男人,她怎麼可以用這麼惡劣的想法去想他呢?

  不,她並沒有懷疑他的為人,之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至於現在……

  夏心寧驀然輕歎了一口氣,向自己承認,她會這麼想根本就踐懷疑無關,而是跟慾望有關,她希望他會跟過來。

  「真是太丟臉了,夏心寧。」她對自己說,然後用力的甩了甩頭,吐了一口大氣後,大步走進浴室裡去洗澡,同時衝去讓自己都覺得丟臉羞愧的思緒。

  她竟然希望、期望他會跟過來,她真是瘋了她!

  因為需要冷靜自己的腦代,她故意用比平常還要冷一些的水況澡,然後在洗好澡後裡著浴巾——因為剛剛忘了帶衣服進去換了——有些小冷的跳著跑出浴室找衣服穿。

  房裡有人!

  她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倏然僵在浴室門外。

  莫天與赤裸著上身,僅著一件運動短褲坐臥在她床上。他的頭靠著枕頭,很舒服的樣子。頭髮有些濕濕的,像剛洗好澡的模樣,非常的性感迷人。他對著她微笑,目光直接、熱切,緩緩將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回來,最後定在她臉上。

  「秀色可餐。」他沙啞的說。

  夏心寧突然覺得有點口乾舌燥,之前感覺到的寒冷已經消失不見,一股從體內深處湧出的熱浪迅速的將她整個人淹沒。

  他來了。她既驚又喜,既期待又擔心害怕。

  她的表情應該沒洩露出她的驚喜和期待吧?如果他知道她對他有慾望的話,會不會覺得她是個色女,一點女家應有的矜持美德都沒有?

  「你在這裡做什麼?」努力控制自己的語氣與表情,她開口問他。

  「等妳。」簡單兩個字,卻讓她心跳加速。

  「等我做什麼?」

  他微微一笑。「做愛做的事。」

  她的臉頰沒辦法控制讓它不紅。

  「過來這裡。」他朝她招招手,聲音卻柔情似水到不行。

  夏心寧的心怦怦跳著,不知道該聽他的話走上前,還是開口請他離開。她猶豫不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著他。

  「過來,親愛的。」這次他朝她勾勾手。

  她又猶豫了一下,終於搖搖頭,決定自己還是矜持一點比較好。

  「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你是不是應該回房睡覺了?」她對他說。

  「我想睡在這裡,和妳一起。」他笑咪咪的瞅著她。

  她快要拿這麼直截了當的他沒辦法了。「莫天與……」

  「快點過來,親愛的。就像妳說的,已經很晚上,明天還要上班,妳不想第一天到公司報到就遲到吧?」他拍拍身旁的位置,微笑的柔聲道。

  「你這樣很討厭。」

  「是嗎?快點過來」他笑咪咪的說。

  「真的很討厭。」她又再次強調的說,然後既期待緊張又認命的往他跟前一步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竟改變方向走向衣櫃。

  「妳在幹麼?」他疑惑的問。

  「拿睡衣穿。」

  「不必這麼麻煩,因為等一下還是會被我脫掉。」

  「莫天與,你可以更討厭一點。」她臉頰緋紅的朝他低吼。

  「好吧。」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

  拿著睡衣到浴室換穿,夏心寧雖然覺得自己這舉動有點可笑,因為他相信再過不了多久,她的衣服就會被他脫光與他裸裎以對,可是……唉,她就是覺得害羞,有什麼辦法?絕不是在故做矜持,真的。

  鏡子裡的她雙眼明亮,臉頰微紅,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漂亮幾分,在他看起來是否也是如此呢?希望在他眼裡的她,也是漂亮的。

  「親愛的,我快睡著了。」臥房裡傳來他的叫聲。

  鏡子裡的她笑了,四周似乎有種名叫幸福的氛圍將她團團圍繞。如果小譯這時也能在她昌顧得到的範圍裡,她一定會更幸福。

  小譯,她已經好幾天沒有他的消息了,夏冠傑沒再打電話給她,手機也沒開,讓她完全聯絡不上他。

  他到底想做什麼,在計劃什麼,不會真的把自己的親生兒子賣掉了吧?

  鏡子裡的她蹙緊眉頭,幸福的氣圍早已不知去向。

  浴室的門在她後方被打開,莫天與突然闖了進來,然後在她來及反應之前,宛如掠身的老虎般敏捷的一色攫住她,攔腰便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莫天與!」她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氣,微微地驚呼出聲。

  「妳讓我等太久了。」他親吻她說。

  下一秒,她已被他放倒在床上,而他則順勢的壓在她身上,渴望而熱切的吮吻著她。

  夏心寧覺得一股熱流迅速流竄至她全身,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與紊亂,心跳頻率則是跳得亂七八糟。擔心小譯的心情與不安突然化做慾望與熱情,不斷的回吻他,很快的,兩人的熱情盈滿了整個房間……

第七章

  第一天上班,夏心寧的時間在適應中流逝。

  雖然週遭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的,新的工作環境,新的同事,新的工作內容,同時要適應這麼多新的事,照理來說,應該會有點辛苦或戰戰兢兢的,但是令她訝異的是,她一點這種感覺都沒有,只有一種她能被錄取進這間公司上班,真是太好了的感覺。

  這裡的工作環境很舒服,過份舒服了,不僅有休息室、運動室、餐飲室,竟然連臥室都有了。

  聽說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公司裡的最大財產——創意人所設置的,但是其他員工也擁有同樣的權利可以使用。

  公司在這棟商業大樓裡,擁有兩層樓,一層以輕鬆隨意舒適的方式設計規劃,設計部就在這層。另一層則比較制式,就像一般公司,有員工辦公室、會議室、接待室之類的。但是畢竟是間創意公司,所以給人的感覺還是充滿前衛與創意,讓人有種充滿活力的感覺。

  夏心寧只在這裡上班一天而已,便已愛上這個工作,這個公司。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下班時間,但是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人卻寥寥無幾,大家看起來並不忙碌,卻沒有打算要下班回家的感覺。甚至還有人問起了晚餐想吃什麼?讓她有種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感覺。

  「莉雅,妳還不準備要下班嗎?」她忍不住問了身邊人很好的同事,事實上這裡的人都很好。

  「喔,妳可以先下班沒關係,我要留下來腦力激盪。」王莉雅微笑著對她說。

  「腦力激盪?」

  「妳今天才剛來上班,可能不知道公司裡的所有人都可以參與設計,只要有好的創意,能力受到肯定,就可以調派到設計部。」王莉雅解釋。

  夏心寧仍是一頭霧水的表情。「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問。

  「看妳的表情就知道妳不懂我的意思。」

  「對不起。」她急忙道歉。

  「不需要說對不起啦。」王莉雅笑著說。「我簡單的說好了,進入設計部,成為原天創意人可以說是公司裡每一個人的夢想。我們的頂頭上司大人英明,唯才是用,給予大家相同的機會,只要在不影響自己的工作範圍內,每個人都可以提交自己的設計稿,懂嗎?」

  「所以妳才說要留下來腦力激盪?」

  「沒錯。」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進設計部呢?我覺得只要能進入這間公司上班就很幸運了。」

  「剛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妳不覺得哪天打開電視,看見一個廣告是妳想出來的;或是走在路上,看到一個廣告看版是妳設計的;甚至買東西時,看見妳設計出現在包裝上會很感動嗎?妳剛進公司,可能還沒辦法想像那種感覺等過一陣子妳就會知道了。」

  「是嗎?」

  「相信信我。」王莉雅認真的點點頭。「除此之外,設計部的薪水超高的,超好。我並不是說其他部門不好,但是兩都之間還是有所差距的,畢竟人會想要往高處爬。」

  夏心寧受教的點了點頭。

  「好啦,妳要一起來腦力激盪嗎?」王莉雅問她。

  她搖搖頭。「我晚上還有事。」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哪天妳有空,想加入的時候,隨時歡迎妳加入。」

  「好。」她笑著點點頭,收拾好東西後,向她及留下來的大伙說了一聲,「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

  帶著愉快的微笑離開公司,夏心寧迫不及待想打電話,告訴莫天與第一天上班的感想。反正現在才六點多,離七點半的鋼琴課還有一段時間,不知道卜下班沒,有沒有空和她一起吃晚餐?

  她想著,立刻從皮包裡拿出他送她的新手機,撥了通電給他,電話一下子就接通了。

  「嗨,是我。」她說。

  「我知道。」他的聲音帶著笑。

  「你今天頭還會暈會痛嗎?」她先問讓她擔心了一整天的事。

  「只痛了一、兩而已。」

  「會痛就表示還沒有好,不管是一次還是兩次,所以我才叫你在家裡多休自幾天,你偏偏不聽。」她有一點小不高興的說。

  「妳現在在哪兒?下班了,還是還在公司裡?」他問。

  「還會轉移話題呴。」她故意奚落他。

  他在電話那頭乾笑兩聲。

  「我剛剛下班,想問你下班沒,要不要陪我去吃飯?不過我七點半要上課喔,我先聲明。」她說。

  「上課的時候介意有人旁聽嗎?」他問。

  「如果你想報名的話就不介意。」她開玩笑的回答。

  「好,那我要報名。」

  「神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吃飯時間最多一個小時,要嗎?」

  「當然要。對我來說,每一分鐘能和妳相處的時間都是上天的恩惠。妳等我一下,我現在立刻下樓去。」說完,他掛斷電話。

  夏心寧拿著手機,不由自主的一個人站在那裡傻笑。上天的恩惠?這麼好笑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呀?真是服了他。不過等一下,好像有點不對勁。她都還沒告訴他,她現在人在哪兒,他怎麼就把電話掛斷了呢?

  她皺了下眉頭,急忙又撥了一通電話給他。

  「喂,我都還沒告訴你我在哪兒,或我們要約在哪裡見面,你幹麼就把電話掛斷呀?」電話一接通,她立刻霰笑他的笑糊。

  「妳剛剛下班,最多就在樓下或附近,能走多遠?等我一下,我要進電梯了,待會兒再。」說完,電話再次被掛斷。

  夏心寧拿著手機,愣愣地站在原地。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是哪裡呢?

  樓下,下樓,進電梯,待會兒……下樓,待會兒?

  她倏然轉身看向剛剛她才走出來的辦公大樓,然後眨了眨眼又皺了皺眉頭,疑惑的忖度著。他不會剛好也在這棟大樓裡工作吧?

  還在搖頭甩開這個不太可能的想法,沒想到他卻在這時候從大樓裡走了出來,先停頓一下,尋找她的身影,然後在看見她之後,臉上泛起笑容的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嗨,決定好想吃什麼了嗎?」他來到她面前,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問道。

  「你為什麼會從那裡走出來?」她眨了眨眼,忍不住問他。

  「看樣子妳還沒開始背。」他似笑非笑的挑眉道。

  「背什麼?」她一臉茫臉。

  「頂頭上司的基本數據啊。妳之前不是說等等妳錄取之後,妳會去背嗎?」他微笑的提醒。

  「這跟我問你的目題有什麼關係?」她眉頭輕蹙。

  「當然有關係,妳剛才對是問我為什麼會從那裡走出來嗎?因為我的公司就在這棟大樓裡啊。」

  「耶~~」夏心寧露出一臉驚訝不已與難以置信的表情。難怪他早上硬要她坐他的車來上班,還說順路。何只順路呀,根本就是完全同路好不好!

  「你怎麼都沒跟我說?」她問他。

  「因為妳說等錄取後就會去背上司的資料啊。既然妳都說要去背了,我還說什麼?」

  「我要背的是我們上司的數據,關你什麼——」夏心寧突然住嘴,雙眼圓瞠、張口結舌的瞪著他。「你……你……」她突然口吃得說不出話。

  「我什麼?」莫天與微笑的凝視著她,覺得她這樣很可愛。

  「你該不會是在告訴我,你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原天創意的……的頂頭上司吧?」

  「我的確是呀。」

  她呆若木雞的看著他,整個人都被嚇呆了。「這……這怎麼可能呢?它創立於美國……」

  「我在美國待了十年。」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她也不知道,就是覺得怎麼可能。

  十年前的他明明還是一個窮苦的送報生,沒想到十年後卻有此成就,這是一般人即使窮其一生也達不到的成就呀,就連爸爸當年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也比不上他現在的成就。

  他真的很厲害,他的家人、朋友一定都很引以為傲,連她現在都有這種感覺,他真的很了不起。

  他真的很厲害,他的家人、朋友一定都很引以為傲,連她現在都有這種感覺,他真的很了不起。

  「妳是不是生氣了?」她突然沉靜下來,讓莫天與開始擔心。

  「我為什麼要生氣?」她微愣的問。

  「因為我沒有告訴妳,我就是原夾創意的負責人。」

  「謝謝提醒,你不說我還真的差點忘了這件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莫天與輕蹙了下眉頭,怪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但是,與其一直抱著這顆未爆彈,他倒覺得愈快自首愈好,尤其她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是很生氣的模氣。

  「我怕妳為了避嫌,知道後就不去應徵了。」他坦白。

  「錄取我是你的決定?」

  「我說不是妳會相信嗎?」

  「老實說不相信。」

  「好吧,是。」

  夏心寧猛然輕一口氣。她就知道,以莉雅對公司讚譽有加的喜愛方式,和其他人對工作熱愛的模樣,他的公司絕對是大家爭相擠破頭也想進的公司,這種好運怎麼可能輪到她這個與設計毫無相關科系的大學肄業生頭上呢?她正覺得奇怪,沒想到竟是他搞的鬼。

  「雖然是由我決定錄取妳的,但是我比誰都瞭解妳的優點,公司能錄用妳這麼一個員工,說真的,賺到的其實是公司。」他認真的對她說,但神情卻有點緊張。「妳別生氣好嗎?」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以為妳知道。」他目不轉睛凝視著她。

  對,她的確知道,因為他喜歡她、想照顧她、想幫她解決一切煩惱,為她擋風遮雨,成為她成生的依靠。問題在於他這樣無條件的對她好,難道就不怕她無以為報,甚至落得好心沒好報嗎?因為如果她的自尊心過強的話,說不定怪他多管閒事之類的,而且——

  「你這樣做沒關係嗎?如果讓公司其他人知道你濫用職權怎麼辦?」她眉頭輕蹙,擔心的問道。

  「妳是在擔心我嗎?」他一愣,好玩的咧嘴反問。

  「一個有制度的公司,是不應該有『皇族特權』的存在的。」

  「皇族特權?」

  「和老闆有特別關係,利用走後門的方式進公司。這事若傳了出去,你和公司的公正度及威信一定會大打折扣。」她不要他因為愛她受到傷害。

  「這點妳倒用不著擔心,因為我有很好的理由,而且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他咧呲微笑。

  「什麼理由?」她懷疑的問,總覺得他笑得怪怪的。

  「她是我要追的人,我想娶她。」

  夏心寧慢慢地瞠大難以置信的雙眼,吞嚥了下口水的看著他說:「你該不會對公司裡的某個人說過這樣的話吧?」

  「對。」

  她覺得自己快昏倒了。「誰?」

  「面試妳的陳經理。」

  「噢,老天!」

  「雖然我只跟他一個人說過,不過據我所知,現在一線管理皆層的男性主管,那些稍有資格可以追求妳的男人,好像都在陳經理的知會下知道了。陳經理真是善解人意,妳不覺得嗎?」莫天與笑容滿面,滿心愉快的凝望著她說。

  夏心寧只覺得無言以對。「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她始終沒有太大的反應,還會反過來關心他的處境,讓莫天與逐漸放下擔憂她會生氣的心,與她開起玩笑。

  「不必說,我知道妳很感動就好。」他以一臉我懂的表情說。

  夏心寧瞪他一眼,卻在下一秒忍不住破功的笑了起來。「莫天與,你真的很厚臉皮耶!」

  「臉皮不厚一點,怎麼追得到老婆呢?」他微微一笑,與她十指緊扣道,「晚餐想吃什麼?我們剩不到一個小時了。」

  她驚愕的迅速看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真的,時間怎麼會過得這麼快呢?只和他聊一下天而已,沒想到時間竟然就過了半小時。現在扣除她去音樂教室的時間,他們只剩下半個鐘頭可以吃飯了。

  「莫天與,我們先隨便吃點東西,等我上完課之後,我們再一起去吃晚飯好不?我怕待會兒去上課會遲到,對不起。」她一臉歉然,雙手合十的向他道歉。

  「OK。」

  他毫無異議的點頭同意,一點也不在意她將他叫下來,卻要他先等她三、四個小時之後,才能共進晚餐。這樣的男人即使是鐵石心腸的女人也會心動,更別提是早已愛上他的她。

  「謝謝你。」雖然因故無法給他最想要的三個字「我願意」,但是這三個字她一定得講。

  「謝我就嫁給我。」他果然一絲機會都不肯放過。

  「你想吃什麼?」她當作沒聽到。

  「吃妳可以嗎?」他瞇眼微笑,有點色迷迷的。

  她直接伸手給他一拳。「吃什麼啦?」小姐發威了。

  「只要不是拳頭,都好。」他假裝揉著被她搥痛的肩膀苦笑道。

  她眼裡含眼,白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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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天與度過了愉快的兩個小時。

  待在音樂教室裡,他目不轉精的看著夏心寧耐心的教導小朋友彈鋼琴,輕聲細語的糾正他們、鼓勵他們,甚至還在他無誤的彈完她所指定的鋼琴曲目功課時,一一的親吻他們,讓孩子們不由自主的浮起害羞的微笑。

  她的模樣與其說是個嚴師,不如說是個慈母,一個兼具美麗與溫柔的母親,這讓他不由自主的一再幻想她在教他們兒女時的模樣,是不是也這麼的美麗動人?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只是……唉!她到底為什麼不肯點頭答應他的求婚呢?他始終想不透這一點,因為她明明就是在意他、愛他的不是嗎?他不相信這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我好了,可以走了。」夏心寧背起皮包對他道。

  「想好要吃什麼了嗎?」他問她,伸手接過她的皮包往自己肩上背,另一隻手則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

  「你沒想嗎?」她愕然的看他。

  「想了一堆,但是想把決定權留給妳。」

  「舉例說明你想到哪些?」

  「晚上的滷味讓我發現一件事,妳喜歡吃辣對不對?」

  她點點頭,旋即忍不住的問:「晚上的滷味太辣了嗎?」

  「剛好我也喜歡吃辣。」他搖頭,「所以,待會兒要不要去吃麻辣鍋?我知道有一間麻辣鍋超好吃的。」

  「真的嗎?」她頓時雙眼發亮,露出一臉期待的表情。

  「看樣子我不必再說出其他選項了對嗎?」他斜睨她一眼,笑著問道。

  「對。」她用力的點頭,迫不及待的拉他加快腳步,「你說的那間店在哪兒?我們快走。」

  莫天與笑著陪她快步走自他們停車的地方,然後坐上車,發動引擎,準備朝他說的那間好吃的麻辣火鍋店前進。

  突然間,夏心寧皮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接個電話。」她對他說,然後從皮包裡翻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上的人名時,卻整個人僵直了起來。

  「怎麼了?」見她拿著鈴鈴作響的手機半晌,卻不見她將電話接起,他疑惑的問她。

  夏心寧迅速的搖了搖頭,忍不住咬了下唇瓣,才按下通話鍵。

  「喂?」

  「夏心寧,帶十萬塊來金錢虎。」

  雖然早已經習慣也有了心理準備,夏心寧還是被十萬塊這麼大一個數字嚇到,拚命想在莫天與面前裝平靜的臉色,也在一瞬間陰了下來。她沒有應聲。

  「他媽的,我講的話妳有沒有聽到呀?」夏冠傑在那頭怒聲叫道。

  「我沒錢。」她不由自主的握緊手機,咬牙回答。

  以前每回跟她開口要兩萬、三萬、五萬,對要生活又要撫養小譯的她來說就已經夠吃力了,這回他竟然跟她要十萬,而且距離上回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不包括她上次沒匯給他的那三萬,他真的是愈來愈過份了,真以為小譯在他手上,他就可以為所欲為、獅子的開口嗎?上回她沒付錢給他,難道不能讓他學到一件事,那就是她不會再乖乖地受他威脅了嗎?

  「沒錢不會去借呀!一個小時之內帶錢過來,聽到沒有?」

  「我不會去。」再這樣任他予取予求,不僅害他,連她和小譯也沒有未來。

  「他媽的妳敢不來試試看!」電話那頭傳來咆哮的怒吼。

  她抿緊嘴巴。

  「妳不來是不是?好呀,沒關係,反正我還有一棵搖錢樹可以賣。」

  夏心寧緊緊地握著手機,緊到全身都顫抖了起來。她面無血色、怒不可遏的告訴自己不要再受他威脅了,拒絕他,叫他不要再打電話來了,她以後再也不管了。

  「要賣就去賣。」她聽自己冷漠的開口說,絕對不能和他妥協。

  電話那頭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是一陣冷笑。「妳知道我現在人在哪裡嗎?金錢虎。這裡的人真的很喜歡乖巧懂事又長得漂亮討喜的小孩。我記得上次有人跟我說要給我多少錢呀,好像是十五還是二十萬的樣子……」

  「你不要太過份了!」夏心寧再也遏制不住的咬牙道。

  「我說什麼過份的話了嗎?」惡魔冷笑的說。

  她握緊拳頭,閉上眼睛,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繼續佯裝無動於衷,因為金錢虎那個地方不僅是家酒店,還是間地下賭坊,會在那裡出沒的人,根本不可能會是什麼正直或正常的人。如果小譯真的被賣了的話……

  「我沒有這麼多錢,」她開口說,「就算有,提款機也有最高限額六萬的限制,我沒辦法——」

  「那是妳的問題。」他打斷了她的話「今晚我就要十萬塊,一塊錢也不准少聽到沒有?」

  「等一下!」聽他的語氣像要掛斷電話,她急忙叫道。

  「幹什麼?還有什麼廢話要說?」

  「你要把小譯交給我,今天晚上我要帶他走。」

  「可以呀,那就多帶十萬塊來。」說完,掛斷電話。

  夏心寧緊緊地握著掌中的手機,握到手痛,心更痛。她的哥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泯滅人性到這個地步?

  要二十萬才能將小譯從他身邊帶走。她要去哪裡湊這二十萬?別說二十萬了,她連十萬塊都湊不出來,她該怎麼辦?

  「需要多少錢?」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夏心寧猛然想起莫天與的存在。她一臉無助的轉頭看他,這才發現車子不知在何時已停靠在馬路邊。他正面對著她,臉上神情嚴肅,似乎還帶了一抹怒氣。

  她不想說,但是除了他之外,現在的她根本求助無門。

  「十萬塊。」她低下頭,聲音像更在喉嚨般的說。

  「等我一下。」

  什麼意思?夏心寧抬起頭來,只見他已推開車門走下車。她不解的看著他越過車子前方,走上行人步道,然後推開一扇玻璃門走了進去。她看著玻璃門上的字,再抬頭往上看。

  「台北富邦銀行」六個大字清楚明亮的橫陳在她面前,讓她的眼眶頓時灼熱了起來。

  一會兒後,他拉往玻璃門走了出來,順著原路回到車上來,然後就手上那一迭鈔票交給她。

  「妳數數看是不是十萬。」他說。

  她接過那迭沉重的票鈔,感激得幾乎要說不出話。

  「你不問我要這筆錢做什麼嗎?」她看著他,沙啞的問。

  「如果妳想說,自然會告訴我。」一頓,他問了個讓他無法不問的問題,「小譯是誰?」

  「我哥的小孩。」夏心寧低下低頭回答。

  「妳哥結婚了?」

  「嗯。」

  「所以妳哥的孩子一直都是妳在照顧?所以妳才會這麼拚命的工作賺錢,因為有個孩子要養?」

  夏心寧不知道該說對,還是不對。

  「妳大哥呢?」莫天與問她。

  對他苦笑了一下,她選擇沉默不語。

  她該說什麼呢?說說不定你待會兒就可以看到他了嗎?

第八章

  金錢虎酒店外霓虹燈閃爍,兩名虎背熊腰、一臉橫肉的黑衣男子不時在入口處巡邏走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不是什麼正經的地方。

  店門外並沒有看見夏冠傑的身影,夏心寧不禁偷偷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她並不想讓莫天與知道勒索威脅她的人是她的親大哥。所以車子一停下來,她急忙對他說了一句,「你等我一下。」便迅速的下車朝酒店入口走去。

  「等一下。」

  就在她快到達店前時,莫天與突然從後方追上她,一把將她拉住。

  「妳要一個人進去那裡面?」他一臉嚴肅的問她。

  「我來過幾次,所以不用擔心。」她一臉沒事的表情,想要安撫他。

  「來過幾次?」他遏制不住低吼,「這種地方妳為什麼會來過幾次?」他嚴肅的表情並沒有因為她的安撫而放鬆,反而變得更加緊繃,也更加憤怒。

  她頓時驚覺自己說錯話而閉上嘴巴。

  「打電話叫那個要錢的人自己出來拿。」他的聲音柔和了一些,但扣著她手臂的手卻依然堅定,凝視都她的目光也一樣。

  「我拿進去,一下子就好了,一分鐘之內就出來。」她向他保證。

  「叫他出來。」

  「莫天與……」

  「叫他出來,否則就離開。」他絲毫不肯妥協的開出條件,讓她二選一。

  夏心寧與他對視半晌,終於悶悶的將手機從皮包裡拿出來,打了通電話。

  「我在外面。」她對著手機說了這句話,便將手機收回皮包裡,再抬頭看他。「這樣可以了吧?」

  「可以。」莫天與點點頭。

  他看得出來她有些生氣,但是他寧願她生他的氣,也不願意她有任何危險。

  這種地方龍蛇混雜,出入多是愛吃喝嫖賭的男人,她一個年輕女生怎能進到那種場所呢?如果遇到喝醉酒的酒客將她誤以為裡面的小姐而對她毛手毛腳的話,她知道該怎麼辦嗎?

  約莫過了五分鐘,一個瘦削的男人以有些搖晃的步代從酒店大門裡走了出來,後頭還跟了兩名男衣人,像是出來監視那男人似的,停在一定距離處,雙手抱胸的注視著他們這個方向。

  「妳來的速度還挺快的嘛,錢拿來!」瘦削的男人來到他們面前,連看也不看他,便向夏心寧伸手道。

  她緊抿著唇,面無表情的將錢從皮包裡拿出來,遞給他。

  「等一下。」莫天與在男人伸手把錢拿去前,將夏心寧的手連同她手裡的錢一起拉了回來。

  瘦削的男人終於抬起頭來瞪向他,而莫天與也在這一刻與他面對面,看清楚這綁架犯的長相。

  「夏冠傑?」他沉下臉,遏制不住的低聲道,想確定自己並沒有認錯人。

  夏心寧瞬間閉上了眼睛。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夏冠傑搖搖晃晃的看著他問道,滿身都是酒味。

  看樣子他果然沒有認錯人,但是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呢?莫天與難以置信。雖然他剛才在來的路上,不斷地想那個綁架小孩的混蛋是什麼人,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答案會是眼前這一個混蛋。

  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一切,明白這就是她身兼數職,以及無法向他解釋的原因,更是她始終無法答應他求婚的真正原因。

  一個泯滅良知,不斷以親情、小孩做為威脅勒索錢財,卻怎麼樣也甩不掉的吸血鬼。

  這樣的日子,她到底一個人忍受不了多久呀?他覺得心好痛。

  「孩子呢?」他勉強按捺住想動手將眼前這個混蛋揍扁的怒氣,面無表情的問。

  「你們帶了二十萬來?」夏冠傑一臉驚喜的問道。

  「二十萬?」莫天與看向夏心寧。「他跟妳要了二十萬,不是十萬而已?」

  她難堪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沉默的低下頭。

  「只有十萬塊是別想帶走我的搖錢樹的。」夏冠傑打著酒嗝說,然後朝妹妹伸手道:「錢拿來。」

  夏心寧想將手上的錢遞出去給他,卻發現莫天與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讓她完全動彈不得。她抬頭看他,發現他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好像一直在等她抬頭看他似的。

  「為什麼妳要給他錢?」他問她。

  她沉默不語,一旁等得有點不耐煩的夏冠傑直接幫她回答。

  「因為她不給我錢,我只好拿搖錢樹去換錢。有一棵搖錢樹真好,哈哈……」

  「小譯是你的兒子,不是搖錢樹!」夏心寧忍不住怒吼。

  「不都一樣嗎?哈哈……」

  他得意的大笑,讓莫天與差一點就出人拳揍他。

  「廢話少話,錢呢?還不快點給我。」收起笑聲,夏冠傑不耐煩的再次伸手催促道。

  「只要有二十萬,孩子就可以給我們帶走是不是?」莫天與仍緊緊地抓著夏心寧的心,開口問道。

  「怎麼,你要給我二十萬嗎?」夏冠傑立刻轉頭看他,一臉貪婪的表情。

  「我們要先看到孩子,孩子在哪兒?」他說。

  「莫天與……」夏心寧欲言又止的看著他,不知道該阻止他,還是要感謝他。只要有二十萬,小譯就可以再度回到她身邊,但是如果真的一次就給足二十萬,難保夏冠傑不會食髓知味,以後將腦筋動到他身上。

  「搖頭樹現在不在這裡,你先給我錢——」夏冠傑貪婪的說。

  「沒看到孩子之前,你一毛錢也別想得到。」莫天與冷峻的栽斷他。

  「他在我朋友家,現在這麼晚可能已經睡了……」

  「你要帶我們過去帶他,還是叫你朋友把他帶過來,你自己決定,或者要我們把錢帶走也行。」莫天與讓他選擇,表情漠然,態度強硬,一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

  「媽的!」

  夏冠傑驀然咒罵一聲,轉身往回走到監視他們的那兩人面前,對他們說了什麼,然後就見其中一人轉身走回酒店大門內。

  過了一會兒,那人去而復返,手上還牽了個小男孩。

  「小譯!」夏心寧簡直不敢相信哥哥竟然真的把孩子帶到這種地方來,她好生氣,又心痛、傷心。

  聽見她的叫聲,小男孩立刻轉頭找她,卻在找到之後,只是沉默而哀傷的看著她,那超乎年齡的成熟神情,讓莫天與瞬間明白了夏心寧的心情。

  「人,你們看到了,錢呢?」夏冠傑走回到他們面前,伸手問道。

  夏心寧不知所措的抬頭看他。他們手上只有十萬塊呀!

  「等我一下。」莫天與安撫的對她說,然後走向酒店的隔壁銀行去提款,提出十萬。

  酒店開在銀行旁邊,挺有智慧的不是嗎?酒客欠錢時,只要押到隔壁去領就行了。

  莫天與利用預借現金的功能,再度提領出十萬現金,走回夏心寧身邊後,將錢交給她。

  「謝謝。」她低聲向他道謝。

  「我去帶孩子過來。」他對她說。

  「謝謝。」她點頭再次向他道謝,眼中盈滿了感激與酸澀。

  「快點把錢給我呀。」夏冠傑迫不及待的催促。

  「這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給你錢了。」夏心寧告訴他,然後才將手上的錢給他。

  夏冠傑幾乎用搶的把那一大迭搶了過去,然後迅速的翻了那一迭錢,又掂了掂它的斤兩,然後咧嘴笑了。

  「瞧,這不是錢嗎?哈哈……」他轉身舉高了手上的錢對那些黑衣人洋洋得意的說,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回酒店,連看都沒看自己的兒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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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將敏感不安的小譯哄睡後,夏心寧走出房間,然後聞到屋裡有麻辣火鍋的味道。

  她愕然的停下腳步,懷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了問題?可是麻辣鍋的香氣是那麼的濃郁,她不可能因為飢腸轆轆,就出現幻覺吧?尤其是嗅覺上的幻覺。

  香味不是從廚房方向或餐廳傳來,倒比較像是從客廳那方向傳過來的,雖然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她還是忍不住被香味引向客廳,一探究竟。

  客廳裡什麼都沒有,但是落地窗外的花園陽台上頁不,那裡不僅多了張桌子,桌上點點燭光隨風搖曳,還有一鍋香味四溢,正在沸騰的麻辣火鍋。

  「老天!」她低呼出聲,舉步向前,推開紗門走進陽台。

  聽見紗門被推開,站在陽台邊緣一邊看著夜景,一邊等著她的莫天與轉身對她微微一笑。

  「小譯睡著啦?」他說。

  「你是魔術師嗎?」她看著一桌令她垂涎三尺的好料,驚喜的脫口問道。

  他倏然低笑出聲。

  「妳應該餓了吧?來。」他為她拉往椅子,扶她坐下。

  「你怎麼弄的?」她臉上充滿了好奇與疑惑。

  「打電話叫外送。」他先為她盛了一碗,再替自己盛。

  「我不知道連麻辣火鍋都有外送服務。」

  「這要看服務的對象是誰。」

  「意思是,你是大戶?」

  「意思是,我是老朋友。」他對她咧嘴一笑。「這間店的老闆是我年輕打工時認識的朋友,因緣際會再相遇後,發現他經營的火鍋店東西好吃,價格又不貴,所以我就常介紹客戶或朋友到哪裡去吃。然後,便成了一通電話服務到家的關係。」

  「有這樣的朋友真好。」她由衷說道。

  「是呀。」

  交談暫停,兩人專心用美味餵飽自己的食慾和骨。

  夏心寧吃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莫天與卻吃得頻頻拭汗、頻頻喝水。

  頓時,夏心寧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嗜辣,他之所以會選吃麻辣火鍋,只是為了要陪她吃而已。這個讓她無法不心動、無法不傾心、無法不愛他的笨蛋。

  「現在你還想娶我嗎?」她放下碗筷,突然開口問道。

  「當然。」莫天與抬頭看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有一個孩子要養。」她說。

  「我不介意多一個家人。」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

  「我還有一個猶如吸血鬼般的哥哥,只要我一天無法停止對小譯的關心,他就不會停止對我的勒索。」雖然她曾信誓旦旦告訴自己不會再給他錢,但她知道,小譯會是她致命的弱點。

  「錢,我有。」

  「我不要你因為我的關係,也掉進這個永無止盡的深淵裡。」她苦澀的搖頭說。

  「這才是問題所在對嗎?因為不想我被拖累。可是我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她一臉沉鬱的打斷他,「除了不想拖累你之外,我更不想讓夏冠傑食髓知味,雖然他早就已經這樣了。但是對象是我時,他每次開口就只能要個一、兩萬,因為我只有那種能力而已。可是換成你就不同了,十萬、二十萬,一百萬、兩百萬,甚至於一千萬、兩千萬,他都有可能說得出口,你知道嗎?」她告訴他。

  「我不會讓他予取予求。」

  「我剛開始的時候也這樣想,但是沒有用。」她苦不堪言的搖搖頭,聲音沙啞得像在哭。「他總是有辦法叫我拿錢出來,因為他知道我關心小譯,而你再繼續跟我牽扯下去的話,不久之後他就會知道你關心我,並利用我來威脅勒你。明知如此,我又怎能眼睜睜的看它發生?」

  莫天與本想跟她說不必擔心,他並不是被威脅長大的,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對付這種爛人。可是想了一下,又覺得即使他這樣說,她也不一定會相信、會放心,與其這樣說,不如先搞清楚她到底用過哪些招數對付過她那個混蛋哥哥。

  「妳有嘗試過尋求法律的途徑解決嗎?」

  「他畢竟是孩子的爸爸,而我只是個姑姑。」

  「只要有證據,法律會站在妳這邊的。」

  「我沒有錢請律師。」她辛苦的每分錢,大都被他拿走了。

  「現在有了。」

  「即使爭取到監護權也沒有用,經過這幾年,我太瞭解夏冠傑的卑鄙無恥。」她苦澀的說。

  「妳相信我嗎?」莫天與沉默了下,突然問她。

  夏心寧雙眼凝視著他,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既然相信我,就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不要為它煩惱了好嗎?」他柔聲安撫。

  她沒辦法因為他這樣說就不再煩惱,相反的,她更擔心了。

  「你要怎麼處理?」她一臉擔憂。

  莫天與輕笑了下,伸手越過桌面輕輕地撫平她緊蹙的眉頭。

  「不要這樣擔心,」他柔聲勸說,「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畢竟他還是妳大哥,也是小譯的爸爸。我會去找律師商量,看有什麼辦法可以先讓妳取得小譯的監護權,之後再說。」

  「我擔心的是你,你不知道夏冠傑這幾年變了多少。不要為了我或小譯和他接觸,被他當成目標,拜託你答應我!」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要求。

  「我寧願被當成目標,也好看過妳或小譯被當成目標。」他柔聲的對她搖頭道。

  「不要這樣。」

  「沒辦法。」

  「為什麼?只要——」

  「我不會眼睜睜的看妳受傷或受威脅,自己卻袖手旁觀、置之不理,除非我死了。」他突然強硬的說。

  「不要亂說話!」她臉色微微泛白的令他。

  「對不起。」他立刻道歉,像是明白她對「死」這個字的敏感與恐懼。「可是親愛的,妳必須明白一點,就像我不會強迫妳點頭嫁給我一樣,妳也不能強迫我要怎麼做,我們都擁有各自的自主和決定權。」他溫和的說,但言詞間的決心卻依然強硬。

  夏心寧沉默不語的看著他,有種無計可施的無奈與苦惱。

  她到底該怎樣才能阻止他靠近虎穴呢?夏冠傑之所以危險,並不在於他本人,而在於那些被他欠下債務的債主們,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黑道流氓。

  她一定要阻止他以身試險,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

  「如果……」她看著他,猶豫的開口,「如果我說我願意和你結婚,但是條件是你不能去找他,你願意嗎?」

  「妳是認真的嗎?只要我不去找他?」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全身因壓抑喜悅而緊繃。

  她點頭。

  「那他來找我呢?」他問。

  「我會辭去之前所有兼差的工作,遠離那些可能讓他找得到我的地方,小譯所讀的幼兒園也會換掉。我會盡可能的隱藏自己和小譯的行蹤讓他找不到,如果這樣他還找得到我或小譯,甚至找上你的話,那時候我們再一起想辦法解決。」

  沒想到令他煩惱的前兩大難題,竟然在一瞬間不費吹之力就迎刃而解,他差點沒大聲感謝夏冠傑那個混蛋,感謝因他的關係終於讓心寧下定決定跟出這最後一步,走進他為她準備的幸福世界裡。

  「我會給妳幸福,愛妳一輩子的。」莫天與的表情專注而熱切,眼睛閃閃發亮的向她承諾著。

  「意思就是你願意接受我的條件?」

  「毫不猶豫。」

  她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那麼關於結婚日期……」

  「就明天吧。」

  「明天?」她忍不住驚叫,雙眼圓瞠的看著他對她咧嘴一笑。

  「打鐵要趁熱,以防妳反悔。」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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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班就因為結婚而請假,這世界上除了她之外,應該沒有第二人了吧?

  夏心寧雖然很喜歡份新工作,但是她臉皮再厚,也沒那個臉回公司去上班了,尤其當天來當他們主婚、證婚人的既然全是公司裡的人,副總裁、負責應徵她的陳經理,以及她部門的李經理。

  拜託,副總裁耶,高高在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副總裁耶,結果他卻笑咪咪的向她鞠躬,還尊稱她為夫人,害她完全無言以對。

  笑容滿面的陳經理就不用說了,反正他早知道莫天與想追她、想娶她,問題是他到底請她的直屬上司李經理來做什麼呀?

  「當然要讓妳的直屬上司知道妳是我老婆,這樣我忙的時候,他才能幫我就近照顧妳呀。」莫天與理所當然的對她說,害她好想打他,不過大家卻都笑得很心。

  「李經理今年四十二,已經有個要上國中的女兒了,這才是天與選擇李經理照顧妳的原因。他防我們這些未婚的男人跟防賊一樣,就怕妳會被我們拐跑。」副總裁後來笑著偷偷地告訴她,害她又羞又窘得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當天晚上,莫天與突然決定帶她環島度蜜月。本來,他是想帶她出國玩的,但是考慮到小譯沒有護照的關係,便決定改成環島旅行。

  他們三人,從台灣頭玩到台灣尾,再從台尾玩回台灣頭,整整玩了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裡,他和小譯的感情從生疏變得熟悉,再從熟悉變得猶如父子一樣,小譯現在黏他這個姑丈的時間,甚至比黏她這個姑姑的時間還要長,害她忍不住有點小嫉妒。

  度蜜月帶著一個小孩,而且這個孩子還不是自己的,這麼呆瓜的事,這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大概沒有第二個男人會這麼做了吧?她真的好愛、好愛這個呆瓜。

  「小傢伙睡著啦?」呆瓜從浴室裡走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仍在滴水的頭髮。

  她點頭,走上前接過他手上的毛巾,示意他坐下,動手為他擦乾頭髮。

  「白天這樣玩,他能撐到把晚餐吃完、洗好澡之後才睡著,我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她對他說。

  「他真的人小膽大,什麼都敢玩。」莫天與微笑道。

  白天他們在六福村玩了一整天,只要沒有年齡、身高限制的,小傢伙樣樣都來,玩到差點沒瘋掉。他們兩個大人若非相豈接力換班,早就累昏了。

  「謝謝你。」夏心寧忍不住開口道謝。

  莫天與長手一伸,便將她從身後摟到自己的大腿上。

  「謝什麼?」他將額頭輕抵著她的,專注的凝望著她,柔聲問道。

  「所有的一切。」她親吻他一下。

  「我比較喜這種謝法,再親我一下。」他雙眼發亮。

  她輕笑一聲,迅速的又在他唇上親吻了一下。

  「再一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沙啞。

  她再也遏制不住的發出銀鈴似的輕笑,然後伸手環住他的頸背,抬起頭來輕咬他的唇瓣,挑逗吸吮的輕舐著他,直到他倏然發出一聲低吼,一個竑身動作便將她壓到床上,改被動為主動的深深狂吻住她。

  夜,才要開始。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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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5-27 17:46:09

第九章

  結婚後的生活,夏心寧只能用幸福兩個字來形容,因為莫天與對她和小譯簡直好到無話可說。

  雖然從他們結婚到現在也不過才過了一個月的時間而已,但是她卻好像過了一輩子的好日子——不,她的確過了一輩子的好日子,只差近來這幾年而已。

  倒是小譯,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擁有這麼舒適、快樂又無憂無慮的家庭生活,所以每天都看他笑得闔不攏嘴,終於像個正常的五歲小孩了,讓她看了欣慰不已。

  結婚前半個月,他們在旅行中度過,看過他們三個人相處情況的旁人,無一懷疑他們不是一家人。

  後半個月裡,他們則是在挑選小譯的新幼兒園中度過的。

  每一個他們去拜訪觀摩過的幼兒園,也都以為他們是一家人,還不斷稱讚他們夫妻倆好年輕,兒子好乖巧懂事,讓她和小譯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他會笑容滿面又一臉驕傲的說謝謝,好像小譯真是他們的兒子一樣。

  如果小譯真的是他們的兒子就好了。

  「好好端端的幹麼歎氣?」身邊半躺在床上看雜誌,準備睡覺的老公問道。

  「明天就要帶小譯到幼兒園報到了。」她歎息的說。

  「怎麼了?妳不喜歡那間幼兒園嗎?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再找別的。」莫天與立刻放下手上的雜誌,坐起來說。

  「我很喜歡那間雙語幼兒園。」她爬上床,對他搖頭道。

  「那是怎麼了?」他看著一臉憂鬱的她,將她拉進懷裡擁抱著,關心的問道。

  「學校老師都以為小譯是我們的孩子,明天報到後,他們就知道不是了。」她憂心忡忡的靠著他說。

  「妳在煩惱學校老師會以異樣眼光看我們還是小譯?」他問。

  她輕搖了下頭。「我不在乎別人用什麼眼光看我們,我擔心的是小譯,他是個很敏感的孩子,任何同情或嘲笑的言詞話語,他都聽得出來。在以前那個幼兒園,有同學說他媽媽不要他,說他爸爸是個賭鬼,都曾讓他不想再去學校,那時我因為要上班,根本沒辦法待在家裡照顧他,他還跟我說他可以照顧自己讓我難過到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他的同學會說出那些話?」

  「學校老師和其他家長聊天時,被小朋友聽到。」

  「那就是那間幼兒園老師的素質有問題我相信我們千挑萬選出來的這一間不會有那樣的問題。」他安撫她。

  「我也希望這樣,但是……」她依然煩憂。

  「但是什麼?我不喜歡妳把煩惱放在心裡,妳在擔心什麼?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他溫柔的說。

  「那間幼兒園是間好學校,所以才會有這麼多有錢的父母把小孩子送到那裡就讀。有錢人家的小孩,從小在父母的寵愛下,總是擁有最好的,也會養成愛比較的壞習慣。」

  「如果要比,我不認為我們會輸。」

  「不是比不比的問題,而且我討厭那種沒完沒了的比較的感覺,所以我絕對不讓小譯養成那種壞習慣,也不准你將他寵壞,你聽見沒有?」她轉頭,一臉呃肅的對他說。

  「是,老婆大人。」他乖乖地點頭。「所以,妳到底在煩惱什麼?」

  「你知道小孩子在比較的時候,開口第一句話都是這麼說的嗎?」她不答反問。

  他輕愣了下,眨了眨眼猜測的說:「我有Will哦!我有EeePC哦!這樣?」

  「他們會說,我爸爸昨天買了什麼給我,或者是我媽媽買了什麼給我,他們會一再提到爸爸媽媽買了什麼給他們這樣的話。」

  「所以,妳是擔心小譯會因此而常常想到他的爸媽?」

  她搖搖頭。「我擔心如果有同學問小譯你的爸爸媽媽呢?為什麼你爸爸或媽媽都沒有買東西給你?」

  「小譯可以說我姑姑和姑丈已經買給我了。」

  「如果小朋友問他,那你爸爸媽媽呢?他要怎麼回答?」

  莫天與眉頭輕蹙,認真思索這個問題。

  「現在的小孩很聰明,往往會說出許多讓大人們意想不到又一籌莫展的話。大人們面對這種情形時,會當那是童言童語一笑置之,或者是想辦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但是小孩呢?尤其是像小譯這麼敏感,又剛好什麼都知道的小孩?」

  「對不起,我之前從沒想過這件事。」他由衷道歉。

  夏心寧再次搖了搖頭。

  「以前在送小譯去上幼兒園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想過注意這些事,是後來陸續發生了一些事,我才知道,原來小孩的世界並不如我們想像的單純。」她歎息。

  「小譯他媽媽曾經回來看過他嗎?」莫天與問。

  夏心寧緊抿一下唇瓣,無言的搖了搖頭。

  「對小譯來說,妳就像是他媽媽一樣。」他語氣堅定的說,一頓後,又問道:「小譯都怎麼叫他父親的?」

  「爸爸。除此之外,還能叫什麼呢?那個人再不負責任,依然是他爸爸。

  「所以,如果我讓小譯改叫我爸比,叫妳媽咪的話,這樣應該不會有所衝突吧?」

  夏心寧驚訝,睜大雙眼。「什麼?」

  「我沒有要篡奪他父母的存在與地位的意思,我們做的是小譯的爸比和媽咪,不是爸爸、媽媽。幼兒園的小朋友再聰明,應該也分不出這兩者之間對小譯是不同的吧?」他凝望著她,臉上露出微笑。

  夏心寧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她的喉嚨莫名其妙的發緊,鼻子發酸,眼眶也跟著酸澀泛紅了起來。

  「妳該不會是想哭吧,親愛的?」莫天與笑問,語氣裡卻有點小緊張,好像真的很擔心她會在下一秒掉下眼淚。

  「放心,我不會哭的,即使哭了也沒有眼淚。」她啞聲笑道。

  「哭了也沒有眼淚?」他愣住。

  「大概是當年家裡出事時,哭得太多把眼淚都流光了,這兩、三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姞,我發自己即使想哭,好像也哭不出眼淚。」她笑說往事。

  「那有笑出眼淚來過嗎?」他沉默了一下,突然開口問道。

  「啊?」出乎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夏心寧呆愣了下。她還以為他會抱著她說一些安撫她或是感性的話,沒想到卻冒出這麼一句讓人不知道該從何評語的話。

  「有笑出眼淚來過嗎?這是什麼問題呀?」她不知不覺的把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

  「不是有句話叫喜極而泣嗎?」他說。

  「喜極而泣的喜字,指是應該是感動,而不是笑吧?」她睨他一眼。

  「有時候人笑不可抑時,不由自主的流出眼淚來,難道妳沒有那種經驗嗎?」

  「這種經驗當然有,不過幾這幾年……」夏心寧微笑的搖了搖頭。這幾年她哪裡笑得出來,更別提是笑不可抑了。

  「妳怕不怕癢?」莫天與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問道。

  夏心寧雙目圓瞠,瞬間便明白他想做什麼。

  「別——」她才說了一個字,甚至來不及把「鬧」字說出來,他的手便突然鑽到她腋下,開始搔她癢。

  她尖叫一聲,開始又叫又笑的在床上滾來滾去,拚命閃躲他的手,卻怎麼也躲不開。

  他的手靈活的跟著她不斷扭動的身體移動著,搔著她身上可以令她發笑的每一個地方,胳肢窩、脖子、肚子、腰,害她癢得又叫又笑,拚命的想抓住他的手遏止他,卻沒辦法。

  「莫天與……不要這樣,哈哈……不要啦……哈……我投降啦,哈哈……」她笑不可抑的投降,可是他完全沒有停手的打算,一雙手仍如影隨形的搔癢她。

  她笑到不行,不地在他手中撲騰、扭轉、求饒著。「老公……哈哈……停下來,哈哈……老公……哈哈……」

  在她笑到就快要上氣不接下氣之際,他終於停下手來,懸在她身上,滿臉笑意的凝望著仍笑不可仰的她,然後伸手輕輕地拭了一下她眼角處的濕潤。

  「眼淚。」他輕柔的說。

  夏心寧慢慢地停下笑聲,呼吸仍然急促,被淚水浸潤得更加明亮的雙眸裡,盈滿了對他的愛意與感謝。

  「我愛你。」她發自內心深情的對他告白。

  他傾身吻她。「我也愛妳。」

  「謝謝你為小譯所做的每一件事,謝謝你將他視如己出,老公。」她伸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目不轉睛的凝望著他輕聲說。

  「不客氣。」他溫柔的微笑。

  「你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妳知道了?」他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萬分明亮。

  她遲疑了一下,有點懷疑的看著他。「你也知道了?」這怎麼可能呢?連她自己都還不是百分之百的確定呀。

  「我一直有在注意。」他用力的點頭道。

  「注意什麼?」

  「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避孕。」

  他果然知道了,但是——「我還不是很確定。」雖然她的經期一向很準時,鮮少遲到,但是這種事沒經過醫生證明,不能百分百確定。

  「明天帶小譯到幼兒園報到後,我陪妳到醫院去檢查。」他立刻決定,整個人興奮得眉開眼笑。

  看他這麼高興,夏心寧反倒有點不安了起來。

  「如果一切都只是個誤會的話——」她猶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那我們就再接再厲,因為我還滿喜歡製造小孩的過程的。」他說著,一臉曖昧的朝她眨了眨眼,又咧嘴一笑,「妳也很喜歡吧?」

  她遏制不住的羞紅臉,伸手搥他一記。「才沒有。」

  「沒有?」他大驚失色的叫道,「難道是我沒讓妳得到滿足嗎?還是我不夠溫柔,或者是太用力,一個晚上要妳太多次?還是姿勢——」

  「噢,閉嘴啦!」她的臉快燒起來了。

  「這種事很嚴重,不能閉嘴,我一定要搞清楚……」

  她直接將他拉下來堵住他惱人的嘴巴,然後聽到他低笑出聲,與她四目交接的雙眼裡,則閃爍著勝利的光芒。

  他是故意的。這個想法才閃過她腦袋,他已開始深切的吻她,吻得她甘癡如醉,然後他熱情且溫柔的和她纏綿,讓她忘了一切煩憂與不安。

  期待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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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小譯上幼兒園之後,夏心寧突然發現自己的時間多了好多。

  雖然她現在有孕在身,但是她既不會覺得不舒服,也不會孕吐,更沒有嗜睡的感覺,總之就是和沒懷孕時一模一樣,而且精力旺盛,因此才在家裡過了一星期無所事事的生活,她就閒到快要叫救命了。

  之前忙得沒日沒夜的時候,她滿腦子想的除了賺錢之外,就是想休息,結果現在真的有時間可以好好的休息,她卻覺得無聊。

  人呀,果然永不知足。

  可是即使有人指著她的鼻子說她不知足,她還是想要找份工作,讓自己有事可做。

  她想念在他公司上班的那種感覺,即使她只在那裡上了一天班而已,她還是想念,不由自主的幻想著如果她當初繼續上班,沒有因為覺得不好意思就放棄那份工作的話,該有多好?

  每天早上送小譯去上學後,就跟他一起上班,再一起下班,然後一起去幼兒園接小譯,再一起到外頭吃晚餐,或都一起到超來買菜回家煮晚餐吃。

  爸比和小譯可以幫忙洗菜,媽咪煮菜;或者由爸比煮菜,媽咪和小譯負責洗菜,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多麼幸福美滿。

  討厭,她真的好想回原天創意去工作喔,即使沒錢領做義工也行,只要有事做可以打發時間,以及擁有一群有思想又友善的同事就夠了。

  夏心寧一邊歎息,一邊彈著鋼琴,突然聽見客廳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起身去接電話,不用想也知道打這通電話的人絕對是她老公。

  「喂?」

  「親愛的,我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放在書桌上忘了帶來,妳可以幫我送過來?」

  「送到公司嗎?」她遏制不住興奮的問道。

  「對。如果妳有事的話,我——」

  「沒事、沒事,我閒得很。」她迅速地說,然後走個書桌的方向。「你說放在書桌上?它長得是什麼樣子?」

  「黃色的L夾,文件裡寫有『欣翰』的字樣,欣喜的欣——」

  「翰林的翰,我找到了。」她接聲道。

  「麻煩妳幫我送過來。」

  「沒問題。」

  「不必太趕,十一點前送到就行了。坐出租車來。」他特別交代。

  「好。」她翻了一個小白眼——他真的超愛操心她。

  「那我們待會兒見嘍?」

  「等一下,天與。」她急忙叫住他。

  「怎麼了?」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他關心的詢問聲。

  「公司裡的人都知道你已經結婚的事嗎?」她猶豫的問,想知道待會兒她要怎麼面對大家,總要有個心理準備才行。

  「都知道,不過並不知道我結婚的對象是妳,只有少數的人知道。」

  「那我之前上過一天班的部門同事也都不知道嘍?」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心裡多了一抹希望。

  「幹麼,妳想來向他們耀武揚威呀?」他笑道

  「才不是!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她難以置信他竟然會這樣想。

  「我開玩笑的。」莫天與在電話那頭哈哈笑,然後突然說:「妳想回來上班對不對?」

  夏心寧驚訝的瞠大雙眼,一時間竟然有種說不出話的感覺。這才真叫難以置信!他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呀?

  「你怎麼會知道?」她忍不住問道。

  「因為我是妳老公。」

  她一呆。「這是什麼答案?」

  他頓時笑出聲。「我很瞭解妳,親愛的。雖然是朵出自溫室裡的花朵,但卻擁有野草的生命力與毅力,以及嚮往自由藍天的心。一旦離開了溫室,不管外面生活再苦再難,妳都會想辦法度過;一旦擁有過整片藍天,任誰也沒辦法再將妳局限在風平浪靜的溫室裡。」

  夏心寧感動到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竟這麼瞭解她。

  「想上班就來吧,那個職位我仍為妳留著。」他說。

  「老公?」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個職位怎麼可能還空缺著?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依他們公司,不可能找不到人呀。

  「先過來再。到了記得打通電話上來,我讓不下去帶妳上來。」他交代。

  「好,那我們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掛斷電話後,夏心寧迫不及待的換上外出服,化上禮貌性的薄妝,再稍微打理了自己的頭髮後,拿起老公交代的文件,匆匆搭出租車來到原天創意所在的商辦大樓。

  她撥電話上樓告訴他她已經到了,沒想到他竟叫陳經理下樓來接她,害她超級不好意思的。

  「對不起,麻煩你了,陳經理。」

  「不客氣。」陳經理笑了笑。「我聽總裁說,夫人在家很無聊,想來公司上班?」

  「陳經理,拜託你叫我心寧就好了,別叫我夫人,這樣我很不習慣。」她雙手合十的求道。

  陳經理微笑的點點頭。「好,心寧。」

  她感激的看他一眼,然後言歸正傳。

  「說真的,我在家是有點無聊,但是你千萬別因為天與這樣說就大傷腦筋。公司有公司的規定,人員的配置也有一定的計劃和規定,我不希望因為我而打壞了公司的規則。」她認真而嚴肅的對他說。

  「我並沒有覺得傷腦筋,反而有種得救的感覺。上回妳來應徵的那個職位到現在還懸缺著。」陳經理說。

  「不可能,陳經理,你別騙我。」她笑著搖頭,心想陳經理一定和老公串通過。

  電梯來了,他們一起走進去。

  「我沒騙妳。」陳經理微笑的搖頭說。

  「雖然我之前只來這裡上過一天的班,但是已經可以感受到原天創意絕對是一間會讓人爭相擠進來的公司,怎會讓一個行政助理的職位懸缺一個多月,找不到人呢?」她不解。

  「我沒說找不到人呀。事實上妳沒來的當天下午,公司就找到第二順位的後備錄取人員,請她隔天來上班了。」陳經理說。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我那個職位還懸缺著?」她快被搞糊塗了。

  「公司有很多行政助理,也可以說是儲備幹部,當有人離職或陞遷調職的時候,有能力的助理便會被委以新的職位,而原有的助理人員也會相減少。從這個月起,助理人數減少了兩位,因為公司規定必須少三位才能應徵新人,我正在為李經理向我抱怨他部門人嗎的青黃不接而頭痛時,卻聽見總裁提起妳的事,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所以公司缺人是真的?」

  「不能說是真正缺人,但是如果妳願意來上班的話,我想最高興的人一定會是李經理。」

  「即使我真的來上班,也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新人,不見得幫得上忙。」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陳經理對她說,「妳可以慢慢考慮,或是和總裁商量過後再做決定。」

  話說到這兒,電梯已到達他們所要到的樓層,電梯門打開,他們走了出去。

  「總裁正在開會,我帶妳到他辦公室等他。」陳經理說。「另外,總裁說他請妳帶了一份數據過來,可以請妳把它交給我嗎?」

  「當然。」她立刻從包包裡拿出那個黃色的L夾交給他。

  陳經理接下文件後,帶她走向與創意部位在同一層樓的總裁室,並吩咐總裁室外的秘書替她泡咖啡給她喝。

  咖啡?她趕緊搖頭婉拒。

  「不用了,不必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陳經理對她說,然後轉頭對秘書介紹道:「這位是總裁夫人。」

  「總裁夫人?」秘書雖然是個男的,突然聽到這麼一個消息,還是吃驚得瞠大雙眼。

  「你好。」夏心寧有點尷尬的對他點了點頭。

  「您好。」

  秘書立刻恭敬的回禮,害她除了尷尬之外,現在又多了點不好意思。

  「陳經理,還有這位……」她猶豫的開口,卻因為不知道秘書的名字而停住。

  「我妳蔡,蔡正則。夫人可以直接叫我蔡秘書沒關係。」蔡秘書立刻雙腳併攏,立正站好的向她自我介紹。

  夏心寧真的有種快要昏倒的感覺。又叫她夫人,又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樣,如果每個知道她嫁給了公司頂頭上司的人都對她這樣,那她要如何回來上班呢?

  重返公司上班之路,情況比她想像的還要困難重重呀。

  「陳經理、蔡秘書,你們應該都有事要忙才對,不用招呼我了,真的。」夏心寧客氣的表示,「我到辦公室去等他就行了。」

  「好。那我去忙了。」陳經理點頭道,然後看向蔡秘書說:「那我就把夫人交給你了。」

  怎麼又是夫人呀?剛剛陳經理不是已經答應她,要叫她心寧的嗎?真是欲哭無淚。

  算了,隨便他們了,只是她還能回來上班嗎?嗚……

  放棄嗎?

  嗚……真的好想哭。

第十章

  一推門走進辦公室裡,就看見老婆一臉欲哭無淚表情坐在沙發上發呆,連他走進辦公室她都不知不覺,莫天與輕佻了下眉頭,關上門,走向她。

  「幹麼哭喪著臉?」他開口問道,在她驚覺他的出現而猛然抬起頭來看他時,順勢低頭吻了她一下。

  夏心寧先是眨了眨眼,隨即笑逐顏開。

  「你開完會啦?」她歡喜的說。

  她因他出現而發亮的雙眼,讓他忍不住又低頭吻她一下。

  這回的吻和剛才輕啄完全不同,既親暱又熾熱,吻得夏心寧差點忍不住要呻吟出聲。她急忙將他推開,羞赧的瞋他一眼。

  「你幹麼啦,這裡是公司耶。」

  「誰叫妳這麼秀色可餐。」這是他的回答。

  她再瞋他一眼。

  「妳剛才在想什麼這麼專心,連我進來都沒有發現?」他坐到她身邊,自然而然的伸手圈住她,像保護也像佔有。

  「在想要回這裡工作似乎是不可能了。」她歎息的說。

  「為什麼?陳經理難道沒和妳說嗎?」莫天與不解的問。他明明有交代陳經理可以趁機和她談一談。

  「有,但是我突然覺得困難重重。」她再歎口氣。

  「親愛的,妳愈說我愈迷糊了,什麼事困難重重?」莫天與忍不住皺起眉頭。

  「剛才陳經理叫我夫人,蔡秘書也叫我夫人。」她對他說。

  「妳是我老婆,他們當然得尊稱一聲夫人嘍。」他理所當然的點頭。「這有什麼問題嗎?」

  「你覺得會有上司叫下屬夫人,還必恭必敬的嗎?如果我回來工作,在公司裡只是一個小小的行政理,結果每一個上級長官見到我時,卻得對我鞠躬哈腰的,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笑嗎?那些原本不知道我就是你老婆的人,用不著一天的時間也全會知道。」說著,她無奈的輕歎一口氣,然後結論道:「困難重重。」

  「原來如此。」莫天與恍然大悟。「要我命令大家用最平常的態度對待妳,不要再對妳必恭必敬、鞠躬哈腰嗎?」

  「不要為我一個人勞師動眾。」她搖頭拒絕,「而且說真的,其實我也一直在掙扎這樣欺騙同事好嗎?大家誠心待我,我卻欺瞞大家。」

  「妳可以公開一切。」

  「然後讓大家都叫我夫人,對我必恭必敬,並且懷疑我好好的少奶奶不做,幹麼跑出來和大家搶飯碗。」

  「妳想太多了,親愛的。」

  「不管是不是想太多,我不喜歡和同事間有隔閡的感覺。」

  「那妳是打算放棄工作的念頭了?」

  「我還在想。也許我可以到別家公司上班……」

  「這點我不能答應。」莫天與立刻否決。

  「為什麼?」她有些愕然,她以為他絕對不會反對,他不是說他瞭解她,所以才叫她來上班嗎?怎麼……

  「在我的公司上班和別人的公司上班是不一樣的,」他一臉嚴肅的看著她說,「在我這裡,我才照顧得到妳;到別的公司——」

  「我會自己照顧自已。」她迅速的接道。

  「親愛的,妳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懷有身孕了?」他伸手輕輕地放在她仍未隆起的小腹上,溫和的對她說。

  「有很多女人懷孕了也還在上班。」

  「話是沒錯,但是她們應該是從還沒懷孕就已經在工作了。」一頓,他改口道:「妳有沒有想過,有哪個公司會僱用剛懷孕的人?撇開懷孕期間的身體狀況好壞不說,工作不到一年就要公司放她產假,我想沒有一個公司的老闆會容忍這種事的。」

  夏心寧頓時無言以對,因為她的確沒想過這件事,沒有一個公司老闆會笨得錄用一個剛剛才懷疑孕的女人的,除非那個公司老闆剛好是那女人的老公。他真的為她破例很多,不是嗎?

  「想通了嗎?」他小翼翼地問她。

  她點點頭,見他頓時鬆了一口大氣,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

  「你很怕我不聽話,對不對?如果我最後依然倔強的要一意孤行,其實你也拿我沒辦法,只能順著我對不對?」她揶揄的對他嬌笑道。

  他無奈的看著她,正想開口說話,辦公桌上的電話卻嗶的一聲,傳來蔡秘書的聲音。

  「總裁,一在線有位張正雄刑警正在在線,說有事要找您。如果您現在沒空接電話的話,他便要親自過來找您。您要接嗎?」

  莫天與在他說完話之前已走到辦公桌前,然後在他說完後,伸手按下通話鍵回答道:「我知道。」

  「警察為什麼要找你?」跟著他走到公桌邊的夏心寧,在他接起電話前迅速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莫天與一臉疑惑,也覺得很怪。

  他按下一線的按鈕,以擴音的方式讓電話接通。他自認沒做任何壞事,所以不怕警察找上門,希望老婆也能信任他、相信他。

  「我是莫天與。」他沉穩的對著電話報出自己的姓名。

  「喂?我是大安分局的刑警,敝性張,張正雄。不好意思,在你工作的時候打擾你。」

  「沒關係,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

  「請問莫先生,尊夫人是不是夏心寧,而她則有個哥哥叫夏冠傑?」

  張警官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莫天與和夏心寧不由得對看,兩個人臉上都有著錯愕、懷疑與莫名不解的表情。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警察找上他們,竟然會是為了夏冠傑的事!

  「對,請問有什麼事嗎?」莫天與出聲道。

  「事情是這樣的——」

  「如果是他闖了什麼禍,要我們拿錢去保釋他的話,那就免了。」夏心寧忍不住冷冷地開口說。

  「心寧。」莫天與輕喚。

  「莫先生,尊夫人也在場嗎?」電話那頭的張警官問道。

  「對,抱歉,她有點激動。」莫天與看著老婆回答他。

  「我很冷靜。」夏心寧忍不住反駁,並對電話那頭的警官,以清晰而且冷漠的口吻說:「不管夏冠傑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想管,我和他的兄妹關係早就已經斷絕了,所以不管警方想關他五年或十年,我都不會在意。麻煩警官就這樣轉告他,謝謝。」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事實上……」張警官的聲音不知為何帶了抹猶豫。「今天早上發生一名男子被人殺害棄屍的案件,在該男子身上發現了夏冠傑的證件,我打通電話的目的,是要請兩位到局裡來認屍的。」

  夏心寧只覺眼前一黑,頓時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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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冠傑死了,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也太驚駭了,任誰也想不到。

  夏心寧在聽見這個惡粍的第一時間昏倒了,莫天與雖然不放心,但還是將老婆交給公司同仁照顧,自己趁著她昏厥的時候,趕緊代替她到警局去確認屍首是不是夏冠傑?

  這種認屍的事讓她來做太殘忍了,他真的不忍心。

  結果令人遺憾,死者真的是夏冠傑,雖然這十年來,他和他只有之前陪心寧去「買」回小譯的時候見過他,但是原則上他和十年前的模樣並沒有變太大,加上小譯又和他長得很像,所以……

  警方說,初步判定應該是討債集團做的事,手法相當類似,他們正在追查兇手。

  莫天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點頭,答應會盡量協助警方辦案,然後簽署一些文件後更離開。

  回到公司後,被安置在他辦公室內休息室床上的她,已經醒來多時。

  負責幫忙照顧她的行政部職員王莉雅告訴他,她從醒來問過他去了哪裡之後,便一直沉默至今,一句話也沒說,也沒吃任何東西。

  接受他的道謝後,王莉雅先行離開。他則在深吸一口氣,做好一切準備後,推門走進他的私人休息室。

  她安靜的坐在床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向著窗外的藍天,不知在發呆還是想事情。

  「心寧。」

  他的輕喚讓她緩緩地轉過頭來面向他,但她依然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我回來了。」他對她說,卻不知道該怎麼啟口告訴她結果。

  她沉靜的看著他,沒有說任何話。

  「聽說妳什麼都沒吃,現在都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妳一定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叫人去買,還是我們一起到外頭去吃?」他來到她身邊,在床邊坐了下來,溫柔的凝望著她說。

  「是他嗎?」她突然開口問道,聲音低得幾乎要讓人聽不清楚。

  莫天與沉默的看著她,表情充滿了歉意與遺憾。

  「對不起。」他靜靜地說。

  一段時間過去了,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直直地看著他,眼裡寫滿了震驚。

  「我不信。」她面無血色的搖頭說,身體開始顫抖。

  「親愛的——」他握住她的手,試圖好言相哄,卻被她打斷。

  「我不信。」她又說一次,突然掀開身上的蠶絲被,迅速的翻身下床。

  他急忙伸手將她抓住。

  「妳要去哪裡?」

  「我要去看他,除非親眼看見,我絕對不相信他死的事,絕不!」她激動的說。

  他不忍地凝望著她,以最溫和的語氣對她說:「我去看過了,親愛的。」

  「你又不清楚他長什麼樣子,你一定是認錯了。」她用開他,大步向前。

  「心寧。」他再度將她拉住,聲音不由自主的變得嚴肅而且強勢。「不要這樣,妳必須面對現實。」

  「我現在就是要去面對現實,你不要捉著我,放手,放開我!」她開始歇斯底里的朝他吼叫,發狂的想要甩開他。

  莫天與害怕她會傷到自己,逼不得已只能將她整個人壓倒在床上,用身體的重量將她緊緊地箝制住。

  「放開我!放開我!」她還在尖叫。

  他用嘴封住她的,有點粗魯地吻著她,他的舌頭強勢的探進她口中與她交纏,直到她的抵抗漸漸消失,才轉為溫柔心疼的親吻。

  「冷靜下來了嗎?」一會兒後,他抬起頭來凝望著她,柔聲問道。

  夏心寧看著他,一張口,眼淚卻先從她眼眶裡滑落下來,一滴接著一滴。

  莫天與歎息一聲,除了緊緊將她擁進懷中,讓她在懷裡哭個夠,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做什麼。可惡的夏冠傑,不管生死都令人生氣,也心煩。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她哭了好一陣子,直到開始打嗝才慢慢地停止哭泣,卻仍不住的抽泣著。

  「警方說可能是討債集團做的。」他開口道,緩緩地將他從警方那裡得知的一切告訴她。「他們從他常出入的酒店和賭場裡查到,他積欠了數十萬債務沒還,也從他的同居人那裡證實了最近的確有人上門討債,不過他都對那些債主說,等他找到他妹妹,他就還錢了,以前哪次不是這樣。」

  「是我害死他的。」她突然哽咽的開口。

  他被嚇了一跳,立刻糾正她說:「不是。」

  「是。」她邊哭邊說:「如果我不要藏起來的話,如果他找得到我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只是幾十萬而已,只要有幾十萬塊他就不會丟了性命了,都是我害的!」

  「沒有人害他,是他自己害了他害自己。」莫天與說得斬釘截鐵。

  「只要我不躲起來——」

  「妳就會給他錢、要給他錢,給一輩子嗎?這樣就可以救了他,而不是將他推向更深的深淵嗎?」他嚴厲的打斷她。

  她沉默不語的抽泣著。

  莫天與驀然輕歎一口氣,改用溫和的語氣和她講道理。

  「心寧,妳應該知道他若不戒賭,遲早有一天會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妳以前給過他多少錢,解救他多少次,如果他懂得反省或悔改的話,妳也不會下定決心和他斷絕往來,因為妳知道再這樣下去,不只會害他、害自己,可能連小譯的未來都可能會賠進去。

  「妳的做法是對的,雖然結果讓人遺憾。」他安慰她,把她抱緊一點。「而且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妳再自責也無濟於事。重要的是,我們要怎麼對小譯說他爸爸已經死了的事。小傢伙太敏感也太成熟了,我有點擔心這件事會在他心裡留下看不見的傷害。」

  「小譯。」她呢喃,好像這時候才想起還有個小譯需要他們。

  「對,小譯。」他低下頭,輕柔地吮乾她臉上的淚水。「為了小譯,妳一定要堅定、要勇敢,不能讓他看到妳這麼崩潰的模樣,因為妳是他現在唯一的依靠和力量,懂嗎?」

  她靜靜凝視著他溫柔的眼神和一臉擔心的神情,沒有應聲。

  「懂嗎?」他輕聲又問一次。

  她搖搖頭。

  他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會搖頭。

  「你說錯了,」夏心寧突然沙啞的開口說,伸手摟住他的頸子,將自己埋進他的頸肩。「我並不是小譯現在唯一的依靠和力量,因為還有你,你也是他的依靠和力量,更是我的。」

  「我很高興聽妳這麼說。」莫天與抱緊她,低頭吻了吻她髮際,欣慰不已,這輩子他會好好的守護著她,愛著她,不會放手。

  「不要離開我。」她抱緊他說。

  「永遠不會。」他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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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雨過後,總會雨過天晴。

  夏冠傑的後事辦完了,殺人嫌犯在不久之後也被逮捕了,莫天與和夏心寧正式收養了小譯,讓他們三人成為真真正正的家人。

  小譯對於親生父親的死亡,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安安靜靜的點頭接受了這件事,並在領養手續完成的那一天,很認真的站到他們面前,詢問他們可不可以從此以後開口叫他們爸爸、媽媽?因為對他來說,他們才是他的爸媽。

  他們倆當然立刻對頭說可以,只見小譯頓時笑逐顏開,然後從此屋子裡最常聽見的就是他大聲叫著爸爸、媽媽的聲音,好像想把過去幾年沒叫到的份一次補足。

  他是真的把他們當成父母了,在他心中唯的的父母。

  日子一天一天平靜的過去,悲傷也一天一天撫平淡去,夏心寧的肚子當然也一天一天的大了起來,然後確定了肚子裡孩子的性別是個女孩。

  「失望嗎?」走出看診室後,夏心寧開口問。

  「失望什麼?」走在她身邊,緊握著她的手莫天與一臉疑惑。

  「是個女兒。」

  「我們都已經有個兒子了,這一胎當然得是個女兒呀,如果是個兒子的話,我才真的失望呢。」他說。

  「小譯並不是你真正的兒子。」

  「他當然是!誰說他不是的,叫他過來跟我說。」他一臉氣憤的瞪眼道,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模樣。

  她忍不住微笑。「下一胎我會幫你生個兒子。」她認真而深情的向他承諾。

  「說真的,兒子有一個就夠了,我比較喜歡女兒,長得像妳的女兒。」他微笑的對她說。

  她聳聳肩,不可置否,但心裡早做了決定,她一定會為他生一個兒子,一個長得像他,個性也像他一樣堅定不移、勇往直前的兒子。她在心裡發誓。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跨過了新的一年,冬去,春來,夏至,她的預產期也愈來愈近。

  生產那一天,她的肚子一大早便開始陣痛,莫天與手忙腳亂的立刻將她送到醫院,整個人簡直緊張到不行。

  夏心寧躺在病床上,一邊痛,一邊又感到好笑,因為就在她床邊,這世界她最愛的兩個男人,一大一小的對話真的讓她覺得好笑到不行。

  「爸爸,你不要這麼緊張好不好?是媽媽要生孩子,又不是你。」兒子說。

  「就是媽媽要生孩子,爸爸才會緊張呀,如果是爸爸生,爸爸才不會緊張。」爸爸回答道,聲音中充滿了焦慮。

  「爸爸,你是男生,不會生小孩啦。」

  「我知道,我只是舉例說明。」

  「爸爸,媽媽在笑耶,應該不會痛啦,你放心。」

  「這是強顏歡笑,你懂嗎?因為媽媽不想讓我們擔心。」

  「可是我不會擔心呀,所以媽媽是不想讓你擔心啦,爸爸。你要堅強點,懂嗎?」

  夏心寧還想笑,但一陣尖銳難忍的痛楚卻在此時突然攫住她,讓她忍不住將指甲按進他手臂中,發出一陣痛苦呻吟。

  「醫生、醫生,護士、護士,我老婆很痛,她快要生了沒?你們快點過來幫她看一下呀。」爸爸慌慌亂亂,兒子倒是很冷靜。

  「護士阿姨,我媽媽是不是要生妹妹了?爸爸請妳們過來看一下。」末了,安慰聲再起,「爸爸,你要堅強點。」

  待產室頓時響起一片輕笑聲,夏心寧也想笑,但是為了抵擋愈來愈難忍的痛楚,幾乎快要粍盡所有的力氣,讓她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醫生護士走近,簾子拉起,醫生稍微檢查了一下情況,便宣佈該進產房了,然後將她推進產房,準備生產。

  莫天與一點也不擔心將討人喜歡的兒子一個人留在待產室,在老婆生產的過程中,他全程陪伴在她左右。

  寶寶終於出世了,是個皺巴巴的女娃兒,因為太皺了,看起來很醜,也看不出來像誰,可是當護士將寶寶抱給他,他笨手笨腳地抱住她時,卻滿心感動,眼中儘是淚水,

  「妳看,我們的女兒。」他將寶貝女兒抱給同樣眼中滿是淚水的老婆看。

  「她好醜。」老婆虛弱的批評,但是臉上卻露著滿意的微笑。

  他也跟著微笑,突然聽見老婆對他說:「下一胎我會替你生個兒子。」

  「不要。」他渾身僵硬的發出一聲驚恐呻吟,「一胎就夠了,老婆,真的!」

  他的手到現在還在抖,前額後背全是汗水,對於生產全程的痛仍餘悸猶存呀,雖然躺在生產檯上的人不是他。

  女人真的很偉大。

  「一胎就夠了,真的!」他忍不住哆嗦的再說一次。

  老婆虛弱的對他微微一笑,然後說:「不。」

  「老婆……」

  「不。」

  聽見他們這段對話的醫生和護士在一旁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而面無血色的莫天與卻只想哭。

  下一胎,他還得再經歷一次剛才的經歷嗎?

  爸爸,你要堅強點。

  兒子的話突然浮現,讓他無力的苦笑一下。

  女人真的很偉大,而男人真命苦——不是,是一定要堅強點才行,為了心愛的老婆。

  男人——

  唉,加油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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