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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好一個「王子復仇記」!
這殺千刀的臭男人一個動作,
就搞得她的大仇人破產,
讓她的計畫「胎死腹中」,
還損失了一筆「報料費」,
哼!這口氣,她裘小初是怎麼也吞不下去--
啪!這個「大鍋貼」賞得真是痛快,
不過,卻導致一個嚴重的後果--
那男人「盯上」她了!
好可怕,他看她的眼神好「火熱」,
好像要把她整個人燒起來;
他對她所做的舉動好「煽情」,
讓沒戀愛經驗的她就快要把持不住了……
第一章
陽光燦爛,又是一個美好的早晨。
「元氣早餐店」才剛送走了七點學生潮,眼看八點就要到了,店裡又湧進一批上班族。
培根在鐵板上煎出滋滋聲響,香味瀰漫在十來坪大的店舖,烹飪台與收銀台一體成型,靠牆還有幾張桌椅,讓不趕時間的人邊看報紙邊吃東西。
排隊的人龍默默地往前移動,點餐、付錢、領早餐、開門滾蛋,只有老闆與老闆娘的吆喝聲特別突出。
「小初,前面的先生外帶兩杯熱咖啡!」
「小初,熱奶茶快沒有了,快去調一桶過來!」
「小初,先幫我把解凍的肉排拿過來,快、快點!」
隨著一聲聲急促的吩咐,一個清瘦的小女生忙進忙出。
她動作之俐落,保證讓全天底下的老闆挑不出一絲毛病。
短短的秀髮隨風飛揚,清秀的臉龐沒有表情。她全神投入工作中,一會兒當掌廚老闆的後援,一會兒是收銀老闆娘的代打,一會兒見她端著托盤,收掉桌上的碗盤,一會兒又見她洗淨雙手,自動自發幫每個空的醬料瓶重新補滿。
她輕抿的紅唇,從來沒有一絲笑意。
整列西裝筆挺的青年才俊,一邊等早餐,一邊偷偷打量她。
這個早餐店小妹眉清目秀,短髮烏溜溜,皮膚水當當,單眼皮有著古典風情,脂粉不施的素顏很有Girl Next Door的味道。
一大早看到她,心情舒爽極了!回想起昨晚PUB裡,那些紅唇似血口的艷姝,胃裡的殘酒幾乎要翻出來。唉,不知道老闆去哪裡找來這麼嫩的小女生……
一雙雙癡了的眼神黏著她不放。
「先生,你到底要不要珍珠麥角粥?」纖指拎著提把,直推向前,一隻裝在塑膠袋裡的紙杯在半空中晃啊晃,平板的口氣喚醒了一干夢遊人等。
「要要要。」某個被「青」到的呆頭鵝連忙收回視線,接過手來。
雖然她從不對他們笑,說話語調也不曾有過高低起伏,但他們寧可相信她是因為太過害羞,才會這麼「閉俗」,也不願揣測其他可能。
「小初,八點了,開電視聽新聞!」老闆轉過頭來喊。
裘小初按下遙控器開關,整點新聞立刻跳了出來,她走進內廚房,彎腰搬起一籃生雞蛋,準備替大前線補充貨源。
「怎麼回事?今天的新聞看起來不太一樣,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
老闆手中的兩支鍋鏟暫時打住,三個蛋餅剛打下去,可以偷閒幾秒鐘。
新聞外景主播嘹亮又亢奮的聲音,鑽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早安,各位觀眾,歡迎收看八點新聞。首先為您播報,商界名人王金強等三人昨日宣告破產,債權都掌握在翼海集團手中。巧合的是,王金強等三人與翼海集團有段陳年恩怨,代表翼海集團的衛氏兩兄弟是否為復仇而來,本台將有最詳盡的報導。」
「又是這種大新聞,跟我們小老百姓根本不相關嘛。」老闆不以為然地奪過選台器,轉來轉去都是同一條新聞,只好黯然回到習慣收看的頻道。
「不如報一下星座運勢,看我今天會不會被上司削,還比較有用……」
「最近好像要變天了,我比較想看氣象報告……」
磅啷!
忽然間,一聲巨響打斷了瞎聊,其他人回頭一看,整籃雞蛋就這樣重重地摔在地上,蛋漿四液,一片狼藉。
「小初,你怎麼那麼不小心?」老闆娘衝過來,急急呼喝。「這個很難清洗,會留下很腥的味道欸!喂,我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沒有。
只見做事向來一絲不茍、未曾出錯的裘小初,雙眼瞪著電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原本就像瓷器一樣白皙的肌膚,此時變得更加蒼白。
「小初?」看出她的不對勁,老闆娘的尖叫反而下降了幾個音階。
電視上——
「衛展翼先生過來了!」主播握著麥克風,衝過去訪問。「請問衛先生……」
話還沒問完,螢幕上一陣混亂,像是攝影機被摔在地上,看得人頭暈眼花。
不知過了多久,剛才還美美的主播重新回到鏡頭前,衣領歪了一邊,秀髮也翹了一撮,她勉強站穩,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們來不及訪問衛展翼……等等,衛征海、衛征海先生。」她眼尖地叫住一個男子。
男子一頓,緩緩回過頭來。
高大、精健,讓男模也稱羨不已的身量全部入鏡。剎那間,螢幕像會發光似的,鏡頭慢慢拉近,一張似笑非笑的俊臉立刻攫獲所有人的視線。
這個男人有一張開麥拉Face!
小初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逮到新聞人物,主播興奮極了,握著麥克風的手直發抖。
「衛先生,謝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請問一舉扳倒王金強的商場勢力,是不是令兄與您籌畫的『王子復仇記』?」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看似蠻不在乎,其實眼底、眉間都飛揚著傲人的自信。
見直擊不成,主播改從旁推敲。「請問此刻您的感覺怎麼樣?」
他的表情瞬間變了。頂級手工西服襯托出來的成熟穩重,眨眼之間,化為孩子王般的淘氣得意。
他挑了挑帥氣的眉毛,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手指一彈,發出清脆的聲響。
「爽!」嗓音與彈指聲一樣,都響亮極了。
那瞬間,不只主播呆了,就連成千上萬在電視機前面的觀眾也看呆了。
「……哇,好帥!」
「這是總裁級的人物吧?太過分了!多金又帥,得天獨厚,不怕天打雷劈啊?」
每個男人臉上都露出又妒又羨的表情,每個女人眼中都凸跳著愛慕的紅心,螢幕裡的陽光貴公子,一下子就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呿,姓衛的真他媽的欠揍!」
痛斥的嬌喝聲,倏地清醒眾人的腦袋。
只見皓腕往工作台一撐,嬌小的人影翻跳出去,把排隊的人龍嚇了一跳。
她一手扯下圍裙,一手扳開玻璃自動門,飛奔離開。
「剛剛那句粗話是小初說的嗎?」
「她在這裡半年多,我第一次聽到她說話耶。」
然後……就是一句粗話?
「她不是因為害羞,才不敢跟我們說話的嗎?」青年才俊們的表情很茫然。
她怎麼會突然激動地跑了出去,好像誰踩到她的尾巴,殺氣那麼重!
老闆嘴巴開開,遙望著有史以來最任勞任怨的工讀生,飛快跑遠的背影。
「小初怎麼回事?就算感冒,她也不會遲到早退呀。」老闆娘也呆了。
「對啊,幹嘛看到那則新聞就那麼激動?那是有錢人家的恩怨,關我們這種小老百姓什麼事?」
「對啊對啊。」附和聲響起。
一陣燒焦的味道傳開來,有效地把老闆的注意力拉回鐵板上。
「哎呀,蛋餅都黑掉了。」他忿忿地用雙鏟把蛋餅丟進廚餘桶。「明天小初來上工,我一定要把這筆帳跟她算一算。」
老闆娘也回歸現實。「別忘了,還有那籃雞蛋!」
蛋破了也就算了,還丟著讓她清理!?
裘小初,你等著拿一個月的薪水來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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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小初衝到大賣場的電器區,在電視展示牆前面流連不去。
大概是這則新聞太有看頭,也可能是那個姓衛的男人很上鏡,今天的展示電視都不播哈燒上市的DVD,反而播起整點新聞。
每則整點新聞都有這場商業角力的詳盡報導,從十四年前的豪門恩怨,扯回十四年後的「王子復仇記」,某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穿梭在新聞報導裡,一再扯痛她的腦神經。
那個又老又胖的男人,惡事做盡、千夫所指,被狠狠報復,純屬天理昭彰。但——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為什麼啊!?
難道天要亡她?
裘小初咬著右拳,踱來踱去,眼睛死盯著電視展示牆不放,全身迸射出來的濃濃殺氣,讓賣場警衛也不敢湊近半步,只能無奈地留她在那裡,活活嚇走客人。
而每當螢幕上,衛征海大大的笑容一出現,伴隨「爽」字原音重現,附近的服務員、清潔工,就會停下手邊工作,露出陶醉的眼神,直誇「帥斃了」。
「我呸!」就是他,壞了她全盤大計!她不爽到了極點。
看了幾千幾百遍畫面重播,累積了幾千幾萬噸怒火,她像座活火山,隨時都會爆出滾滾熔岩。
她力持理智地深吸一口氣,稍稍壓住怒火,拿出幾枚銅板,走向公共電話。
接通後,她轉向牆壁,低低開口:
「請找陳記者。」
「裘小姐啊。」對方很快就聽出她的聲音,彷彿正在等她聯絡。「你看到翼海集團跟你……」他機靈地頓了一下。「咳,王金強先生那則新聞了嗎?」
「看到了。」
「之前你提供的『內幕消息』,我們總編說要先壓下來,等有機會再刊登,畢竟現在新聞是追著衛氏兄弟跑。」
雖然早就心裡有數,爆料希望渺茫,但聽到對方直接說開來,她還是很悶。
一回頭,電視展示牆還在播放衛征海討打到不行的Pose,她忍不住憤恨地用力踹牆角。
「裘小姐?」陳記者好像聽到奇怪的聲音。「你……還好吧?」
再踹兩下,心裡多補兩聲「╳」,她才能以平靜如常的聲音回答。
「我很好,我也明白你們的處境。」
只是想起當時奉送給雜誌社的關說費,應該是討不回來了,她就一肚子火。
那筆錢可是她縮衣節食,才擠出來的「爆料本」耶!本想「以小搏大」,如今卻一點作用都沒發揮到,就被白白吞掉了,教她怎能甘心?
都怪姓衛的傢伙啦!搞個「王子復仇記」,有必要趕在這一時、這一日、這一刻嗎?這存心是跟她過不去嘛!難道晚一兩個月復仇,王子就會變豬頭?
呿,他們以為,吃過王金強大悶虧的倒楣鬼,只有他們衛家人嗎?
簡直是屁!
「你要不要留個手機或電話?」陳記者的聲音愈來愈客套。「方便以後有機會刊登那篇新聞稿時,能跟你聯絡。」
有機會?
小初再也捺不住譏誚,冷笑兩聲。
「那篇爆料稿就丟進垃圾桶吧,再也不用刊登了。」反正王金強兵敗如山倒,如今也不能討回公道,還登它做什麼?
「事情變成這樣,我們也很遺憾。」雖然口氣聽起來一點都不遺憾。
這時,旁邊突然出現一堆雜音。
「衛先生出來了!衛先生,請接受我們的採訪!」
原來如此!
此刻所有的媒體只對「美觀有料」的衛氏兄弟感興趣,陳記者當然也是追著他們跑。
「裘小姐,我現在不方便跟你聊……」
誰跟你「聊」啊?用公共電話打到手機的費用很貴耶!
她一陣惱。「不打擾你辦正事了。」
她用力將話筒掛回去,幾個一塊錢叮叮咚咚掉下來。她細心掏出來,沒漏掉一枚,放進小零錢包裡,回頭遙望電視展示牆——
「請問此刻您的感覺怎麼樣?」主播興奮地問。
衛征海笑得很樂。「爽!」
小初握緊了拳頭,在心裡暗暗下決定——
好你個衛征海!你我素不相識,也無冤無仇,但就衝著這個「爽」字,不讓你嘗嘗「更爽」的滋味,我裘小初三個字就讓你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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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街道已經趨於寂靜,除了偶爾有飛車呼嘯而過之外,幾乎聽不見任何喧嘩。
一個皮膚白皙的嬌小女生,在暗處窺伺著。
她雙手交疊在胸前,緊抓著披在背上的黑色長夾克,動作靈巧,沒有引起任何注意,玄黑的眼眸鎖定了一扇門——一扇櫻桃實木鏤空的雕花門。
光線從鏤空的紋路中透了出來,灑在地上,幾不可見的縫隙,流洩出屋內陣陣的高談闊論。
她瞇著眼睛,弓起腿,靜坐在暗處,背脊挺得很直,就像一隻貓——一隻處在備戰狀態的小野貓。
不知過了多久,那扇門開了,走出光鮮亮麗的三五男女,不時調笑,幾個女人不知聽到了什麼,紛紛掄起粉拳,朝男人們揮舞,嬌態十足。
小野貓皺了皺鼻子,朝目標看了過去——
一群人當中,那個男人特別不同。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一身優雅黑色調,流暢的線條將他襯得更加頎長,俊朗的臉龐帶著笑意,不時搭上幾句話,逗得其他人樂笑不已。
可惡!那傢伙把她害得那麼慘,自己怎能活得那麼開心?
小野貓咬了咬牙。
她才不管他是財經界的風雲人物,也不管他風靡了多少女人,剛被票選為「最有價值的單身漢」,更不管他已回復堂堂貴公子的身份,而她仍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落魄小妞——
她靈敏地跳起身,拉緊長夾克,利用黑夜掩護,悄悄挨近他們。
黑西裝俊男咬著煙,朝她踅過來,低下頭,左手擋風,右手按下打火機。
萬寶路香煙燃起一抹星火,他閉上眼,深深抽了口氣,仰起頭,慢慢吐出煙圈……
啪!
天外飛來一記貓爪,打飛了萬寶路,也打偏那張俊臉。
所有笑語,戛然而止。
他倏地睜開眼睛,眼神往下移,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瞳眸。
他對這雙眼睛很陌生,但它們卻寫滿了對他的熟悉,還有惱怒。
他不得不愕住。「你……」
「等了那麼久,總算出了口氣。」小野貓仰首怒視。
這幾天她到處追蹤,因為她很清楚,氣一定要出在當事人身上,才能得到最大的平復與滿足,否則踹壞再多堵的牆,不爽還是在心頭揮之不去。
凝視那張小臉,他輕觸被打過的臉頰,不改慵懶口吻地問:
「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了?」
她沒回答,也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回答。
「你欠我的帳,打一掌就算抵掉了。」她大膽地在他肩上拍了拍。「記住,下次別再開罪本小姐,就算不小心巧合到了也不行,知道嗎?」
他才伸手要抓住她,她就閃避而過,熟門熟路地竄進一條暗巷。
下一秒,鎂光燈一陣亂閃,停在路邊看似沒有動靜的箱型車,突然衝了過來,狗仔隊抓著鏡頭猛拍。
他舉足想追過去,但一干友人已經靠過來,揮手格擋鏡頭。
狗仔隊搶拍幾張照片後,立刻加足馬力,揚長離去。
「你沒怎樣吧?」朋友關心。
「好可怕,以後出門,你還是帶幾個保鑣比較保險。」
「現在的狗仔隊真可惡,找不到新聞就製造新聞。我看那個甩你耳光的女人,八成也是狗仔隊找來亂的啦。」
他一邊安撫受到驚嚇的女性友人,一邊望著闃黑的暗巷。
是這樣嗎?她真的是被指使來攪局的?
想起行蹤如謎,眼神猶帶有一絲怨憤的她,他突然——
無法肯定。
第二章
一本八卦雜誌被摔到衛征海面前。
他悠哉悠哉地坐在衛展翼對面,面對這個挑釁的動作,聳肩以對。
一個小時以前,他被通知過來報到,就知道即將面臨大哥的怒氣。
延宕一個小時才現身,本來是想讓他冷靜冷靜,沒想到反而讓他的憤怒撥酵得更厲害。
「你有什麼話要說?」
衛征海翻了翻雜誌。不用說,裡頭當然大幅刊載他的「夜店風波」。
他作勢欣賞內文聳動的「看圖說故事」。有幾張照片顯然是用紅外線相機拍下了他點煙、挨掌、詫異的模樣,有些角度甚至拍出那隻小野貓的側臉,只不過比例較小,且大部分都模糊不清。
「如果這個記者想轉戰通俗小說創作,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衛征海!」一向嚴肅嚴厲的衛展翼,看了他一眼。
雖然只是淡淡一瞥,然而,不怒自威的氣勢立刻漲滿整個空間。換作其他人,早就被壓得喘不過氣,唯有衛征海,一派自若地舉手投降。
「好好好,我說就是了。」
他簡單扼要地把當晚的實情說了出來。
「看來狗仔隊盯上你了,才會設圈套讓你跳。」
「你也認為這『全是』他們惹出來的風波?」
「不然呢?」衛展翼沒注意到他話中有話。「你最好下班就早點回家,少在外面惹是生非。」
「早點回家做什麼?看HBO,還是夜線新聞?」他揶揄。
有別於衛展翼的王者霸氣,衛征海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
他不喜歡端肅面孔、濃眉倒叉成駭人的銳劍、黑眸瞇出陰驚的氣勢,他喜歡樂天過活、不吝惜放送笑容,比起衛展翼懾人的魄力,他顯得親和多多。
但「親和」絕不等於「隨便」。
他有著敏銳的直覺、縝密的心思,以及超強的行動力,只是這一切都隱於眸底,一般人只能看到那張萬人迷的笑臉,而忽略了黑眸裡不時閃過的銳光。
「總之,別再鬧出負面新聞,對你、對翼海集團都沒有好處。」明知胞弟會有分寸,衛展翼就是忍不住要念上兩句。
「你這麼說就委屈我了,我可是平白無故挨了一掌呢。」說是說委屈,但他依舊一臉悠然笑意。
衛展翼端視著他,終於看出那麼一點意思來了。
「被人打,你那麼高興?」
「高興倒不至於。」他翻著雜誌內頁,長指劃過小女生的臉蛋,緩緩說道:「只是覺得有趣。」
「哪裡有趣?」
「我不認為那一掌是狗仔隊搞的鬼。」
「什麼意思?」
「那個小女生看我的眼神,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他搔搔下巴,看似漫不經心,其實腦筋動得極快,一一過濾可疑人物。「奇怪,我最近得罪過什麼人嗎?」
「小女生?」衛展翼蹙起了眉。「你跟小女生攪和在一起?」
「沒攪和在一起。」
衛展翼只聽到他非常介意的部分,沒有理會他的反駁。
「她多小?」
完了,看大哥好像非常不悅,他真不該在事情尚未有個眉目,就貿然開口。
他丟下那本週刊,從椅子上站起身。
「我現在就去做個確認,看是私人恩怨,還是有人搞鬼。」
說著,他飛也似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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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翼海集團的特別要角,主掌調查徵信,他知道大海撈針的困難。
衛征海駕著跑車,穿梭在大街小巷,為手邊少得可憐的線索發出歎息。
半個小時前,他踏進那家八卦雜誌社,在「笑臉盈盈」的逼供之下,得到以下三個訊息——
第一,人家才沒有僱用臨時演員來甩鍋貼,是狗仔也不代表有天大的狗膽。
第二,沒有人知道那個小女生從哪裡來,狗仔在收工前拍到那些照片,純粹走了狗屎運。
第三,對於他沒有按鈴申告,鬧大新聞,雜誌社感到萬分失落。
他們甚至懇求他開記者會澄清,至少丟一句「將保留法律追訴權」,這樣他們才有由黑翻紅的機會。
他撇撇嘴。無聊!只有吃飽太閒的人,才會對這種事認真。
不過,他倒是很想找到那個小野貓似的小女生。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模樣在他的腦海裡,清晰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記得,長夾克下單薄清瘦的身子:他記得,白皙到幾乎透明的臉龐;他記得,那頭清湯掛面式的短髮,直順烏亮,使她的小臉看來只有巴掌大,令人垂憐。
還有他記得,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會說話。
雖然她來無影、去無蹤,像陣風似的,讓人懷疑她是否存在過,但那雙眼神的指控卻是強而有力,不只會說話,簡直會吶喊。
他的觀察從沒出過錯,他也不認為會從此刻開始出錯。
他必須找到她!皮肉之痛,他不在乎,可她既然找上門來,她的問題鐵定嚴重許多。
衛征海開著車,這時正是附近夜間部大學放學時刻,三三兩兩的學生從校門口走了出來,一種奇異的感覺攫住了他。
他放慢車速,微微傾身往外看,一個小個子女生形單影隻走在人行道上。
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好像全心全意都在移動腳步往前走,周邊所有的聲音都被摒棄在她的接收範圍外。
他故意超前一點點,回頭看她——
賓果!
雖然她低著頭,但那張白玉似的小臉,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衛征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一路跟蹤,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踩著油門的腳、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執意這麼做。
她走了很久,速度很快,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
路邊設有站牌,公車來來去去好幾輛,她為何不搭?難道現在流行快步減肥法?她那麼瘦,應該不必減肥了吧?
他猜了猜,跟了又跟,沒多久,就見她從口袋抽出一把鑰匙,踏進一棟公寓。
他將車停在路邊,從他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踏上毫無燈光的樓梯。
她住這裡?看起來像大型廢棄物的陳年公寓?
心頭的疑惑愈來愈濃。這種在學小女生跟他會有什麼冤、什麼仇?
等等,有燈亮了,是頂樓!
加蓋的頂樓不安全,她的經濟想必比一般人更拮据。
他盯著那扇窗,拿出PDA。這是條難得的線索,他要仔細查訪。
在PDA記下地址,準備打道回府,他抬頭往上看最後一眼——
慢著!那是——那是——
他下意識推開車門,跨了出來。
上一秒才決定潛伏不動,暫不打草驚蛇,下一秒,他就推翻決定,以最快的速度衝進黑幽幽的樓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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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初拿出鑰匙,插進喇叭鎖裡,往右一旋。
門沒鎖!
她眼神一抬,心念微動,瞪著那扇門,咬了咬唇,慢條斯理地抽出鑰匙,心裡已經有了警覺,以及戰鬥的準備。
她旋開門把,靜靜立著,冷眼旁觀一個壯漢摸黑在房間裡東翻西找。
直到她等到沒耐心,啪一聲打開日光燈,壯漢才冷不防地被閃了又閃的白光嚇到,立刻轉過頭來。
作賊心虛的表情,在看到對方是個體型比自己小好幾號的小女生,轉為輕蔑的笑意。
「你在這裡做什麼?」裘小初丟下裝滿原文書的書袋,盤起手,譏誚地問。「偷東西?不賺這個房間太窮酸嗎?」
被點破的壯漢惱羞成怒。「你房間有什麼好偷的?連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知道就滾出去,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她敞開木門,逕自踢掉鞋子。
像這種不速之客,她見慣了,住在破公寓就是會有這種麻煩,那個喇叭鎖的象徵意義大於實際,好在低廉的租金能彌補這點不足。
「不過,現在倒是發現一個寶。」壯漢潤了潤嘴唇,眼睛色瞇瞇地打量她。「雖然沒有三兩肉,但今晚總算有點收穫了。」
她太清楚他的眼神裡透露出什麼訊息。這種人她看多了,也討厭極了,掌心刺癢著,恨不得痛扁他一頓,把所有怨怒都算在他頭上。
可階他不知道大難臨頭,硬是靠過來,把她逼到牆角。
小初挑了挑眉。「先警告你,我不是好惹的。」
壯漢的回答是,把她拎起來,用左手抵在牆上,一臉「你奈我何」的獰笑。
「再警告你一次,我不是被嚇大的。」雖然她雙腳騰空,卻握緊了拳頭,尖尖的指甲刺人掌心,那絕對是致命等級的危險武器。
壯漢色字當頭。「再多講一點,女人不夠悍,玩起來就沒什麼意思了。」
小初眼神一銳。「這可是你說的。」
下一秒,正要扯破她上衣的壯漢,突然被一記貓爪刮花了臉。
突然其來的刺痛,讓他本能地閉上眼睛。
刷!小初活動自由的雙手,恣意攻擊他沒有衣服遮蔽的部位,脖子、手臂、臉,一條條的爪痕抓出一聲聲的哀號。
「你、敢、動、我?」她一頓一抓,每抓都見血。「老娘只是累了回來想休息,好心建議你早滾早省事,你浪費我的睡眠時間,還敢把我當病貓?」
「住手、住手!」壯漢抱頭痛叫。「我這就走、馬上就走!」
「現在才想走?找死!說,還有哪塊皮在癢?我一併幫你抓一抓!」小初悍得不像話。
他還來不及反擊這亂無章法,卻很有成效的貓拳貓爪,一股屬於男性蠻悍的力道便將他往後勾倒。
壯漢跌在地上,整個人像攤爛泥一樣,哀哀叫疼。
鉗制消失,小初雖然鬆了口氣,卻也知道下一秒,她肯定成了自由落體。
她懶得補救,垂下眼,要摔就摔,先摔下來再說吧——
咦?莫非她變成了水母,還會飄浮,否則預期中的疼痛怎麼還沒降臨?
她踢了踢腳,身子還是騰空的。
奇了,再用力一踹,唉啊,好像命中了某樣東西,頭頂上方傳來「噢」一聲悶響。
這聲音,委實不像闖空門壯漢的哀號。
她倏地睜開眼睛,一張俊朗又眼熟的男性面容出現在眼前。
「第一次見面,你巴我五爪印,讓我丟盡全天下的臉。」
他微微蹙眉,口氣卻似笑非笑,讓人摸不透心思。
「第二次見面,你踹我子孫袋,害我開始擔心起未來子嗣的存續問題。」
雙臂熱熱的,一股溫暖的力量支撐著她,前所未有的暖意襲進她的心窩。小初左右看看,原來是他及時撐握了她的雙臂。
「是你!」她瞪著衛征海,口氣凶巴巴。「放我下來。」
他依令行事,雙掌也順便收回去。
她站回地面,幾乎不敢相信,腳踏實地的感覺居然比不上他的碰觸,這簡直不像她裘小初的作風!他掌心的熾熱,讓她居然有一點點依戀的感覺。
依戀?她心神一凜。
屁啦!這只是因為她體溫低、血壓低、血糖低造成的假象。
沒錯,就是這樣!
即便如此,她仍然著惱。「你來湊什麼熱鬧?」
他聳聳肩。
要不是在窗戶倒影,看到有人在對她動手動腳,他不會不假思索就上來打草驚蛇。他一向不跟對自己知之甚詳,自己卻對對方一無所知的人打交道。
「只想讓你見識我的厲害。」他答得似假還真。「憑著五爪印,我就能找到你,就像那個什麼來著……王子拿著玻璃鞋,挨家挨戶去試,終於找到灰姑娘。」
她很不給面子地哼了一聲。「無聊。」
喂喂,這樣說很傷人哦!「那什麼才『有聊』?」
「不如說說,你沿街挨了幾個巴掌,才終於找到我。」說完,她心頭一跳。
「這個的確比較有意思。」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她抿緊嘴巴,不許自己再跟他抬槓。
別鬧了,她是裘小初!裘小初從來不是甜美親切的鄰家女孩,她討厭跟人打屁哈啦攀交情,她不喜歡跟人來往,任何人都不喜歡!
如果情況許可,她可以照常上班上課,連續一個禮拜都不說半句話。衛征海憑什麼三言兩語就讓她沉不住氣?
壯漢彎著腰站起來,見主人家有救兵到了,二話不說就想溜。
小初看了眼坑坑疤疤的書桌上,有件東西不見了,她推開衛征海,動作飛快地往壯漢面前一擋。「把胸針還給我。」
壯漢軟暈暈的神情多了一絲心虛。「什、什麼胸針?」
「桌上的胸針。」
「我沒拿。」
「別讓我親手搜。」她冷冷地看著壯漢,眼神像冰塊。「我保證,我的手滑在你身上的感覺,絕對跟其他女人完全不同。」
壯漢從她眼裡看到比死更堅定的光芒,衛征海也看見了。
那不是一雙會慌張、會害怕的眼神,也不是無助女孩的眼神。
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眼神竟比刀鋒更冷厲,被她盯著會讓人頸後豎起寒毛,彷彿室溫驟降到冰點,而一把無形刀就架在脖子上,隨時會劃開頸動脈。
壯漢忙不迭地把胸針從口袋裡抓出來,隨手丟給她,驚慌竄出門。
小初舉手接下,垂目看了一眼。方才明明是用心搶回來的,這一刻,卻又漫不經心地將它拋回桌上,彈跳了幾下,碰到牆壁才停下來。
她在床邊坐下來。剛剛戰鬥完,好累!
「硬搶回來的東西,這樣隨手一丟好嗎?」衛征海挨著她坐下來。
不是他想佔便宜,實在是這三塊豆腐乾大的房間,找不到一把椅子坐。
環顧四周,她有一張陳年老書桌,一個簡便式衣櫥,幾個堆疊的紙箱,和他們臀下的這張床,乾淨卻簡陋。
任何嫌自己命太好,不能瞭解「家徒四壁」、「環堵蕭然」等成語的傢伙,只消到此一遊,便可深深體會其意境。
真不曉得那個闖空門的傢伙在這裡堅持什麼?沒拿點戰利品就不肯定嗎?
小初轉頭瞪他。「你還不滾?」
「我又沒偷你東西,甚至還扮演了你的英雄,及時制止壞人劣行,幹嘛急著滾?」他振振有詞。
「你唯一制止的是,我對『人皮雕花』的熱情,也就是對那個傢伙的完整教訓。」她不但不領情,還冷冷吐槽。
「說得有道理。」他進來時,落居下風的可不是體型XS的她,曾讓他愕然。
「我不歡迎你在這裡,請你滾出去。」她朝門口揮揮手,示意他走。
「這裡有歡迎過任何人嗎?」他非但不走,還很有聊天的雅興。
「沒、有。」驅逐意味很濃厚了。
「你很孤僻。」他下結論。
Trust him!他永遠找得到話聊。
她打了個呵欠。太晚了、太累了,明天早上再起來淋浴吧。
「謝謝誇獎,我當之無愧。」她撥好從夜市買來的廉價鬧鐘。
其實她睡眠很淺,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起床時間,但今晚兩個無禮的男人一前一後造訪,嚴重打亂分秒必爭的時間表,她被犧牲掉睡眠,還得早起沐浴,不撥鬧鐘,她擔心會睡過頭。
上次打翻一籃蛋,元氣早餐店的老闆娘已經鐵面無私地捆掉工錢,她不打算讓自己犯下第二個跟錢過不去的錯。
感謝老天,她利用下課時間,先在學校廁所刷過牙了,省時又省水。
「如果我不滾呢?你也要抓花我的臉?」
「我不做浪費力氣的事。」她倦倦地放好鬧鐘。
因為生活所需,她的生理狀況已經調節成可以說睡就睡、說醒就醒的狀態。
那她何必賞他一掌?衛征海深究其意。
雖然他從未刻意掩蔽過行蹤,但要精確掌握他何時在何地,也需要密集跟蹤一段時間。他很清楚,那一掌就是她耗費心神達成的結果。
但現在,他人都送上門了,她卻懶得耗費力氣,再整他一遍。
Why?他知道,這絕對是關鍵性的問題。
「我相信,就算放你到無人島,你也可以自言自語得很開心,你請自便,我要睡覺了。」說著,她還真的倒下去,拉起百貨公司卡友禮送的小薄被,睡也!
衛征海目瞪口呆。
慢慢慢,他是個男人,他是個陌生人,他是個陌生的男人,而她這麼習慣在男人面前倒頭就睡嗎?
「起來起來。」他搖醒她,卻搖不開她緊閉的眼眸。「你哪根筋不對?你不怕我會偷襲你?起來,我是陌生人耶!」
她躺著,管他怎麼搖晃,她不動就是不動,連眼皮都懶得掀。
「你敢動我,你就死定了。」
「你怎麼讓我『死定了』?就憑你躺得死板板的樣子?」
這小女生平常都這樣,對待每一個上門、不懷好意的男人嗎?那她早被蹂躪幾千幾百次了。
他心口一悶。想到那情景,他竟感到極度不悅,恨自己沒有多多教訓剛才那個男人,如果他輕易放過他,又提前離去,她會受到何等不堪的待遇?
指節被握得劈啪作響,他的怒火無聲無息地燃燒起來,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她瞇開雙眸,單眼皮讓她有睜眼跟沒睜眼,看起來其實都差不多。
「不瞞你說,我床底下有備用武器。」
「一把槍?」唯有噠噠噠的機關鎗,才夠教訓那些狗娘養的!
她慢條斯理地糾正他:「一把切菜、砍人兩相宜的金門大菜刀。」
「……」他差點無言以對。「你會用它砍我?」
「如果你敢亂來的話。」她給他相見以來,最最甜美的皮笑肉不笑。
「但剛剛那個闖空門又意圖對你不軌的男人,你並沒有動備用武器。」
「他不值得我亮出法寶。」
「而我值得?」他挑挑眉。他做了什麼事,讓她「厚愛」至此?
「就某個角度來說,你的確值得。」
什麼?他值一把「金門大菜刀」?他確定自己沒做過一丁點兒傷天書理、踢狗踹貓的大小惡事。
「你何不把我倆的恩怨一次說個清楚?」
他想知道,真的想知道。她的一巴掌看似無厘頭,但內情絕對不單純。
小初不想跟他「哥哥纏」。
「第一,我累了,沒力氣說書給你聽;第二,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反正你已經付出代價;第三,出去以後記得幫我鎖門,謝謝。」
她緩緩合上眼睛,精神與體力都迅速進入「省電模式」。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這個野貓似的女生在想什麼。
「你那個門,鎖了有什麼用?門板材質太爛,踹兩下就破;便宜的喇叭鎖,用力一敲就開。你根本不安全。」
「那不是你該擔心的事,你只是個陌生的路人甲,快點滾,還我清靜。」
路人甲?見鬼了!「從你打我一巴掌開始,我們就連上了線。」
她從床上坐起來。「那不是個『開始』,那是個『結束』。」
「顯然我錯過了某件重要的事,因為對我而言,現在才是『開始』而已。」他一股無名氣衝了上來。「你何不指點我,讓我知道我錯過了什麼?」
小初也冒火了。
「第一次打照面,我不是就已經告訴過你『你欠我的帳,打一掌就算抵掉了』?既然抵掉,就當沒有發生過。」
「我不接受這個說法。你跟我之間,到底有過什麼?」
「接不接受,那是你家的事,現在,本小姐要睡覺了,請你滾蛋!」
小初跳起來,站在床邊,雙目炯炯地瞪著他。
「也許對你們衛家來說,辦完了『王子復仇記』,就是榮華富貴的開始,但是對我來說,麻煩還沒有結束。」
「我跟你到底有什麼關連?」他也站起來,步步逼問。
「沒有、什麼都沒有!」小初吼。「現在,給我滾出去!再過三個小時,我就要出門去打工——」
「你打的是什麼工?必須這麼早起床?」凌晨三點半?她當送報生嗎?
「不關你的事,你滾出去就好了,我保證你在我心裡面已經『結案』,我不會再去找你麻煩,你也別再來尋我晦氣。說真的,我們扯平了!」
衛征海從上往下,睥睨著她。
她也不服輸,仰頭瞪著他。
她多嬌小?滿不滿一百六十公分?足不足四十五公斤重?
她多年輕?有沒有二十歲?有沒有來自家人親友的羽翼照顧?
一個年輕的女孩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強悍冷厲的眼神,令人膽寒,同時又霧蒙迷離得叫人看不透?她的心裡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你走不走?」她咬牙切齒地問。
他注意到,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眉清目秀的小臉自得像張紙,他甚至可以看得到蒼白肌膚下,淡現紋路的微血管。
她強硬得像鋼鐵,此刻卻脆弱得有若白瓷。
她真的累壞了!如果他想繼續槓下去,他相信她絕對會奉陪,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記住,我說過,這只是個開始。」
她挑釁。「記住,我的大腦會自動排空不重要的事。」
「只要不包括『我』就好。」他反擊,走了出去,將門反鎖上。
裘小初坐回床邊。也許當初她該忍下那口氣,別意氣用事,賞他巴掌才對。但,打都打了,後悔又有何益?
她聳聳肩,迅速將思緒拋諸腦後,看著鬧鐘上的指針,迅速關上日光燈,鑽進被窩人眠。
不管天大的事、麻煩的事、擾心的事、要命的事,她都經歷過了,當然也就練就了俗事不煩心,隨時能睡、隨時能醒的鎮靜好本事。
她從不多做打算,生存只靠本能;她從不回顧過去,也不展望未來。
她,裘小初,打從出生,就只擁有時間長河最短的一瞬,也是最珍貴的一瞬——
現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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