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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5 06:3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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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煙雨江南,原名丘曉華,超人氣玄幻小說作家,在網絡上擁有非常多的鐵桿粉絲,號稱“ 菸絲 ”。“菸絲”群體多由在社會打拼多年的成年人構成,有一定的閱歷和鑑賞能力,對文學的挑剔性使得他們對煙大的作品情有獨鍾。

【小說類型】:[科幻靈異]。

【內容簡介】:戰爭毀滅了一個時代,戰爭也創造了新的世界。
這是一個因戰爭而毀滅的世界裡的故事,這也應是一個關於創造,關於新生的故事。
煙雨江南以他一貫精緻且犀利的筆,為人們描繪了一幅異塵餘生的末日景象,以及一群掙紮求生的人們......

《狩魔手記》是末日廢土流巔峰之作。講述的是核戰過後,殺戮開始蔓延到整個世界。人間秩序完全瓦解,弱肉強食成為第一原則。當慾望失去了枷鎖,就沒有了向前的路,只能轉左,或者向右。左邊是地獄,右邊也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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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6:49

章四十一 難覓歸途 四

    雪不知何時醒來。

    她茫然地看看四周,才發現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又已經黑了。山洞中梅迪爾麗和蘇已經不在了,只有遍布洞壁和地面的裂隙顯示著他們曾經存在的痕跡。一想到梅迪爾麗和父體,雪立刻驚醒過來,把所有的昏昏欲睡都驅逐到九宵雲外。這時,一條新的訊息又從她的意識深處浮現,那是海倫留給她的第二個任務,也是最後一個任務。

    雪翻身而起,節肢在洞壁上劃出道道火花,如箭般衝出山洞,消逝在茫茫夜色中。

    在東海岸,昔日的龍城早已不復存在,甚至連高過三米的建築都看不到了。整個城市都在極高的溫度下被融化,強烈的衝擊波更是足以撕碎最堅固的合金。昔日人類復興文明的中心,改造核冬天的前沿陣地,龍城,已經變成一片巨大的圓型淺坑。坑底鋪著一層黑色晶化的混合物質,層層波浪型的向坑緣延伸著。這是無比巨大的蹤跡,人類站在它的邊緣時根本就會被忽略。即使在太空中,若沒有輻射雲層的遮擋,也可以憑借肉眼輕而易舉地看到大陸上這塊醒目的傷疤。如此傷疤,依稀可以回想當日是怎樣慘烈的滅世災難。

    而在傷疤的邊緣,正站著一小群人。為首的是奧貝雷恩、帕瑟芬妮和艾琳娜,而他們身後跟著四名身經百戰的鐵血戰士,個個能力超過了七階。奧貝雷恩的臉色蒼白,臉上已經留起了略顯淩亂的絡腮胡子,戰爭、硝煙和傷痛在他那張原本陽光的臉上刻下了許多痕跡。盡管相隔還不到三年,卻足夠把往日的陽光少年變成今天滄桑深沈的稜角男人。

    他們已經站到了坑緣,面前是一道五米多高由黑色晶質構成凝固浪牆。只要躍上去,就可以看到巨災留下的全部痕跡。

    奧貝雷恩一揮手,攔住了想要向前的艾琳娜和帕瑟芬妮,然後自己躍上了晶牆。他一向如此,但凡有危險的事情,總會衝在最前方。

    看清被晶牆遮擋住的傷痕時,即使是奧貝雷恩,也不禁為之屏住呼吸!艾琳娜和帕瑟芬妮先後躍上了晶牆,她們同樣為這超乎想像的巨大傷痕所震驚,一時失聲。這該是怎樣巨大的爆炸,才能留下如此傷痕?

    他們都是超卓的能力者,早在爆炸發生的當日就有所感覺,更是感知到了遠方震動所傳遞的可怕信息。那是兩個超級生命間的決戰,史無前例的巨大爆炸就是這場戰鬥留下的痕跡。只看遺跡就可知道,如果發生戰鬥的兩個超級生命中有一個幸存下來的話,那麼這顆星球上根本沒有人會是它的對手。更讓人惴惴不安的是,沒有人知道兩個超級生命的真實面目。

    那時艾琳娜曾經脫口而出“會不會是蘇?”,只是立刻為帕瑟芬妮反駁和制止。如果真的是蘇,那麼他很可能凶多吉少。而就算他活了下來,如此巨大的力量差距會讓每個人類都產生劇烈的不安,從而招致一些本不該發生的事端。縱觀人類的歷史,從來不缺乏消滅異類或者是過於強大個體的例子。因為將來可能產生威脅而殺人的事例,更是多如繁星。

    幸運的是,因為帕瑟芬妮的突然不適,亞瑟家族前往龍城的隊伍多停留了一晚。然後就是在第二晚發生的大爆炸。如果不是停留一夜,那麼大爆炸發生時車隊應該接近龍城的外圍。看到爆炸遺跡的人們都在不停地留著冷汗,只看痕跡,就可以知道一旦進入爆炸範圍,沒有一個人能夠生存,就連奧貝雷恩都不例外!

    也許,這是帕瑟芬妮超越幸運能力的再一次體現,不然難以解釋她突然的不適。

    大爆炸發生後,奧貝雷恩即刻讓車隊停在原地,自已帶著隊伍中最精銳的幾個人先行前往爆炸發生地偵察。

    就在三個人震驚和暗自慶幸時,艾琳娜忽然發現遠方晶牆上有一個小點正在飛速移動著,而且正向他們這個方向奔來。她敏銳的戰鬥直覺立刻察覺這個小家夥體型雖小,卻有著和體型絕不相稱的威懾感,多半就是已經為能力者們所熟知的超級生命。在這個時候,在戰後遺跡上出現的超級生命,會不會跟當日交戰一方有關?

    強烈的危險感覺讓艾琳娜的頭發都飛舞起來,幾乎失手要不顧一切的發動攻擊。她的手剛剛擡起,就被帕瑟芬妮按住,後者說:“先別急著動手,我感覺得到,它身上帶著某種很熟悉的味道。讓我想想……是海倫!”

    失聲驚呼出海倫後,帕瑟芬妮即刻衝了出去。倒是把雪嚇了一跳,鋒利的節肢狠狠釘入晶質,劃出八道深深刻痕,這樣也衝出好幾米才把自己剎住。帕瑟芬妮也停住,神色復雜地看著雪。她從雪身上可以清晰地嗅到海倫和蘇的氣息,而雪的外形更是驗證了她的想法。雖然她已把往昔的記憶抹去,但是一看到雪,立刻想起了忍痛放棄的孩子。那個孩子,剛生下來不久,不也是類似的樣子嗎?現在的帕瑟芬妮已經領會到了不少只屬於超級生命的審美感覺,當然看出雪的不凡,也知道自己當年的孩子其實降生時就已是超級生命。她知道自己只是普通的女人,雖然在人類中稱得上驚才絕艷,但那只是和人類相比而已。

    其實看到雪的時候,帕瑟芬妮的心情也有小小的復雜。蘇和海倫,又是什麼時候走在了一起,才會有了雪的出現?

    雪同樣在觀察著帕瑟芬妮,她知道這個女人是媽媽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因此有種難以形容的親切感。在媽媽離去後,雪從帕瑟芬妮身上感覺到了親切的味道,因此很有一種依賴的衝動。不過,雪知道自己的外形會讓普通人類畏懼,因此只能把依賴深藏在心底。

    雪也看到了奧貝雷恩和艾琳娜。媽媽留下的訊息,正是要給這三個人的。

    “媽媽讓我把這段信息帶給你們。”雪說。

    “是海倫?她想說什麼?”帕瑟芬妮有些急切地問。而奧貝雷恩和艾琳娜則沈默地在一旁看著,暗自依然在戒備。雪的身上有種淡淡的氣息,讓他們感覺到如芒刺在背,分毫不敢放松。而且小家夥那兩片刀鋒明顯可以輕易把他們剖為幾片,不要說刀鋒,就是根根節肢,既然可以輕松插入堅硬的晶質,那插入他們兩個類法術能力者並不強大的**也不會多麼困難。

    雪伏在地上,復眼開始射出光芒。不過這一次它並沒有昏睡,顯然海倫留下的這段信息並不打算避開它,另外海倫也對這三個人中至少某一個人不放心,不願意讓雪失去自我防御的能力。

    海倫的虛擬影像被勾勒出來,她以一貫的悅耳卻機械的聲音說:“接下來我要告訴你們的事,有關於這場戰爭的起源和超級生命們的由來。它很重要,但是你們準備怎麼做,需要自己考慮和選擇。因為我也看不清今後,所以沒辦法給出我的建議。現在,讓我們從使徒和蘇說起……”

    三個人默默地聽著,他們臉色平靜,內心中卻是驚濤陣陣。雖然已經是位於人類能力巔峰的強者,可是他們仍然是人類,有著屬於人類的心。雖然渴望星空,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真的踏足某顆遙遠的星球。他們未曾想到的是,在戰爭發生前的某一刻,這顆平凡普通的小小星球,竟然突然成為世界的中心。

    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卻是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看法,而且他們都是極聰明的人,本心更加堅定,不會輕易為人所左右。由始至終,奧貝雷恩、艾琳娜和帕瑟芬妮都沒有互相看過,似乎都在專心傾聽著海倫留下的信息。

    同一時刻,在高山之巔,蘇的意識徐徐自黑暗最深處浮出。他看到的第一束光,來自於虛空中不斷旋轉著的一個貝薩因都神文,那是起源之語,有喚醒、啟迪和引導的含義。蘇感覺到了它的溫暖和強大,更傾聽到來自神語內部的無數呼喚,於是不由自主地飄向起源之語。在接近的瞬間,起源之語忽然放射出無法形容的強烈光芒,照亮了宇宙的每一個角落!當光芒散去時,它發出的每一束光,都凝結成或大或小,或簡單或復雜的貝薩因都神語。在以億年計的時光中,無數種族、無數文明乃至無數生命的智慧與經驗,皆凝結在一枚枚貝薩因都神語中。只要擁有了它們,就等同於擁有了世界。

    蘇也為之著迷。

    就在他伸手想去觸摸一個貝薩因都神文時,忽然感覺到自己像是忽略了什麼,於是忽然警醒!於是所有的光芒都已消失,無數貝薩因都神文則露出了虛幻的本質,它們如流星般彙聚在一起,最終構成了一幅清晰的畫面。那是荒野中的某個地方,遠方是一個人類城市的廢墟,而近景上則是某個類似於殘破的混凝土紀念碑一樣的建築。石碑早已破損不堪,上面依稀可以看到鐫刻著密密麻麻的花紋,卻根本無法辨識那是什麼文字。這塊碑,倒更像舊時代人類所謂的現代派藝術,沒有人能夠看得懂。

    貝薩因都神文都是虛幻的,因為它們只有外形,內在根本沒有任何信息。而它們彙聚成的這幅畫面卻無比真實,在看到它的第一時刻,蘇就知道,這是北大陸上的某個地方,而且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還曾經茫然在石碑旁走過。而現在,他卻可以看出石碑是有著屬於自己的生命力,那並不是石頭,而是某種生物基質!至於石碑上的花紋,則是真真切切的貝薩因都神文,描述了石碑的使用方式。

    那不是石碑,而是空間傳送和跳躍的裝置,簡而言之,是改變命運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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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6:37

章四十一 難覓歸途 三

    海倫、蘇和雪,他們是如何聯系在一起的,這已經不重要了,少女也不想知道。之後,她又忽然對此失去了興趣,就連心底那絲幼蛇般的嫉妒也消逝無蹤。還去想這些有什麼意義呢,他的身軀依然冰冷著。而且,少女想著,自己不也以另一種方式擁有過他,不是嗎?在最終的時候,在蘇誤以為面臨背叛與欺騙時,他依然沒有選擇傷害她。

    雪也在靜悄悄地觀察著。由始至終,她的大多數眼睛都沒有離開過蘇的身體。那是父體沒錯,可是讓雪迷茫的是,為什麼那麼強大的父體會變得如此冰冷,如此死寂。在她的心中,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什麼生命能夠威脅到父體了,怎麼會這樣呢?父體會死在那些使徒手上嗎?但是眼前的少女使徒卻並沒有讓雪感覺到多少戰栗,她甚至還沒有媽媽最後一刻散發出的氣息恐怖,更不用說和那滿身火焰的女人對比了。這就是最強的使徒?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是如何傷了父體的。

    “媽媽有帶給你們的東西。”看到忽然間消沈下去的少女,雪不得不提醒著。這才是媽媽交待的真正重要的事,雖然她看著梅迪爾麗緊緊擁抱著父體的樣子也很有些不舒服。

    “我們?”梅迪爾麗皺了皺眉,蘇還好說,她想不出海倫有什麼東西是要給自己的。

    “是的,你和蘇的。”雪肯定地說。

    “那好,是什麼東西,拿出來看看吧。”

    “…….好。”在這個時候,雪卻奇怪的有些猶豫。

    不過她隨即卷成了一團,放開了全部戒備,就那樣伏在梅迪爾麗的面前。然後,少女驚訝地發現,雪屬於自己的意識居然進入了半休眠的狀態。這意味著雪已經完全放開了所有的防御和戒備,梅迪爾麗只需要輕輕一劍,就可以把她剖成兩半。沒有一個超級生命會在另一個陌生的超級生命面前這樣做,而雪卻做了。這只能說明她對媽媽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在梅迪爾麗的記憶中,屬於海倫的畫面非常少,但這的確是一個給她留下深刻印像的女人。第一眼看到海倫的時候,少女就對她感到很不舒服。敏銳的直覺告訴梅迪爾麗,海倫對她有著隱隱的敵意,甚至是想要毀滅她的殺意。[http://]不過那時她還是個女孩子,對於帕瑟芬妮非常的依賴和貪戀。從帕瑟芬妮身上,少女能夠找到和蘇一樣的陽光。所以每當梅迪爾麗忍受不住深紅城堡的黑暗與血腥時,總會去找帕瑟芬妮,把自己的一切都傾訴出來。記得一個下午,在聽了她的故事後,帕瑟芬妮不知怎麼的忽然有所觸動,於是揮筆勾勒了一幅素描,那是蘇牽著小女孩的手,面對無盡荒野的畫卷。

    看到那幅畫的第一眼,梅迪爾麗就幾乎失聲叫出來!那是蘇!那個身影,勾勒出了蘇的一切神韻,如果不是觸摸到紙質的真實,她幾乎就要以為真的看到了蘇,那個給了她八年美麗陽光的男人。當時的少女激動得難以自已,向帕瑟芬妮要來了那幅素描後,如獲至寶,從此貼身放在胸口,讓他也可以聽得到自已的心跳。

    回憶不斷衝擊著梅迪爾麗的心防,她卻已不再設防,而是任由它們在心間流過。前半生在陽光和溫暖中度過,而後半生卻於黑暗和血漿中行走的絕色少女,早已不再是當年的單純天真。現下回想,帕瑟芬妮當日揮筆作畫時整個人都似乎在散發著光輝,勾勒出的蘇又是如此神韻,恐怕那一刻的她,心中已然有了觸動。那麼後來發生的所有事,也就不顯得奇怪和突兀了。

    “這樣好的人,誰都會想要,也會來搶的吧?一點都不奇怪呢!”少女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一刻,終於放下了心中積郁多時的全部陰影。

    就在這時,雪忽然動了動,十幾只復眼一一亮起。但這不是它本身的意識,它的本體依然在沈睡,這是某段預設下的程序在控制著雪的活動。從復眼中射出十幾道各色光芒,最後在空中彙聚成海倫的影像。海倫依然是白色的實驗服,隨意的金發和老式的眼鏡。哪怕是虛擬的影像,也無時無刻不再散發著冰冷機械的氣質,讓人們不由自主地會忽略她同樣美麗的容貌和身材。

    影像和真人同樣大小。海倫擡起手似乎是想要扶一下眼鏡,但最終又放了下去。她凝望著少女,說:“梅迪爾麗,你一定想不到會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和我見面。但是現在你應該能夠猜得到其中的原因。沒錯,我們是曾經的同伴,在過去的幾百萬年中都是。你是劍,而我是大腦。所以你們難以找到我的存在,而我卻一定可以找到你們。我們有自己的宿命,也有難以抵御的本能。其實使徒的本能才是我們真正的自己,而現在,我想你和我一樣,都不願意卻接受本能,更不願意承擔由本能帶來的宿命。現在的我們,更像是活在一場夢中,但是這個夢太真實了,以致於你我都不願意醒來。不,不止是你我,不願意醒來的應該還有蘇,那個現在你一直不肯放下的男人。”

    梅迪爾麗靜靜地聽著。

    “蘇已經死了,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已經休眠。在今後的某個時候,他會在宇宙的另一個角落,以另一種方式蘇醒,就像我們一樣。但是,那時的他就不再是你心目中的那個蘇了。這一點你一定也很清楚。蘇是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存在。他或許是第七使徒,或許不是。我取得了傳承的記憶,但奇怪的是,記憶中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資料。同樣也沒有任何關於主的信息。稍後,我會把所取得的傳承記憶交給你。”

    “我是大腦,所以我可以判斷出可能會發生什麼。你和蘇的這次相遇,必然是這種結局。可惜的是,我知道,卻無法阻止。因為很快,我就會去面對另一個敵人,她即是我們使徒的天敵,更有可能是一切生命的敵人。在這場戰鬥中,我沒有生存下來的機會,但是我可以和她一同毀滅。當你看到這段留言的時候,想必我和她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因為那絕不會很久,只需要一秒鐘就足夠了。”

    “好了,我們來說說最重要的事,也是你現在應該真正感興趣的事。我讓雪送來了一點東西,那是部分的完整體,也即是主死亡後留下的部分軀殼。它很可能重新激活蘇……”

    “什麼!”梅迪爾麗激動得跳了起來!

    似乎已經預見到了梅迪爾麗的失態,海倫淡淡的笑了笑,說:“先不要激動,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可對蘇來說並不是這樣。我可以預見,這將會給他帶來……另一次巨大的痛苦。所以我把決定權交到你的手上,是否讓蘇復生,由你來決定。現在,我也想說點私人的事。雪是我和蘇的孩子,我已經為她的進化設定了上限,我希望她今後只做一個普通的超級生命,而不是像他父親那樣看不到潛力的盡頭。最後,回想我在這個世界的一生,還有一個最大的遺憾,只是永遠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梅迪爾麗靜靜地聽著,雙眸逐漸深邃,並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哀傷。海倫的遺憾同樣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柔弱的一處地方。

    海倫的虛擬影像淡去很久,梅迪爾麗才從恍惚中回復。雪依然蜷伏熟睡著,她張著嘴,從口中滾落出一枚手指大小的透明特制試管,可以看到管中包括著一滴銀白色的液體。它有著自己的意識和生命,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正在試管內激烈地來回衝突碰撞,想要脫離。可是試管材質無比堅固,根本沒有它逃脫的余地。試管不知道是由什麼制成的,竟然可以完全隔絕液體的氣息,讓梅迪爾麗也無法探察它的內質。但是海倫已經說過了它的來歷,那是主的身體。

    主已經不知毀滅了多久,它留下的少部分殘骸被一分為三,又只是其中一份的部分提純物,竟也可以感覺到危機,會有如此恐怖活力。如果讓這滴東西散落到某一個普通的星球上,必定會造成生命滅絕的災難!

    梅迪爾麗伸手拈起試管,放到眼前仔細觀察著那滴蹦跳著的完整體。她依然感覺不到完整體的氣息和特質,可是完整體卻能感知到她,馬上變得安靜了。

    少女看了看完整體,再看了看蘇,總有著揮之不去的猶豫。她相信大腦,也相信蘇有能力壓制住這一小滴的完整體。如果大腦能夠做得到,那麼第七使徒更沒有理由做不到。然而……然而那是蘇,他有任何的損傷,都是少女難以承受的。海倫的那一句話也始終在她的耳邊繚繞不去,“我可以預見,這將會給他帶來……另一次巨大的痛苦……”

    另一次巨大的痛苦……

    梅迪爾麗凝望著蘇安寧而完美的面容,內心掙扎不定。然而她並不是優柔寡斷的女人,頃刻間已下定了決心,輕聲而堅定地說:“我知道,我這個決定很自私,但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會復活你,至於巨大的痛苦,不管它是什麼,我都會和你一起承受!”

    啪的一聲,試管被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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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6:24

章四十一 難覓歸途 二

    一滴滴淚水帶著少女的體溫,落在蘇的臉上,卻沒能給冰冷的他帶來溫度。蘇的身體正在變得僵硬,比最堅硬的合金還要堅固。這種變化則讓少女感到絕望。

    同為使徒,梅迪爾麗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蘇。她明白即使是自己那超越巔峰的一劍,也不會讓蘇如此快的死去。蘇肌體生機的消亡,有很大一部分並不是由於重劍所致,而是他自己收斂了生機。換句話說,蘇是在自殺。當時少女的意識雖然被其它三位使徒壓制,卻看得很清楚,蘇那恐怖而強大的本能正在生命的威脅下蘇醒,並且咆哮著準備毀滅所有使者。是所有使徒,首當其衝的就應該是發出致命一擊的梅迪爾麗。而蘇壓制了本能,代價就是無法抵抗隨之而來的攻擊。受到重創後,蘇在意識行將墜入黑暗前,收斂了身體所余的生機,以此阻止了本能的再次覺醒。

    只是一想到蘇最後那平靜中帶著淡淡感傷和遺憾的眼神,少女的心就說不出的痛。

    她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靜靜地流著淚,把蘇抱得緊了又緊。

    天靜悄悄地亮了,曲折的山洞深處也透進了一絲光亮。少女已不再哭泣,她的臉緊緊貼著蘇冰冷的面頰,雙眼卻看著洞壁。她顯得很平靜,寶石般的雙眸沈若大海,顯得纖弱的身體中能量正在不斷地豐沛。能量已不再送入蘇的身體,到了這一刻,她終於絕望,也由此平靜。

    少女坐著,靠在山壁上,左臂擁著蘇的身體,銀灰色的長發垂落,覆在蘇的頭上,臉上,仿若是在為他遮擋寒冷。而她的右手放在身側地上,小手握成了拳,緊得在輕輕顫抖著。在她拳下的岩石也隨時戰栗,並且越來越劇烈。啪的一聲,岩面上猛然出現一條裂紋,迅速向遠方延伸。而且裂紋越分裂越多,很快少女右側的岩面就布滿了龜裂。在劈劈啪啪聲中,塊塊碎石不斷飛起,而空中的溫度正在急劇升高,從少女身上的散溢出的能量裹住塊塊岩石,熔化了它們,把其中的金屬物質提取出來,然後把殘渣重新填回裂隙。片刻之後,一把重劍的稚型就已出現。它淩空懸浮,通體是熾亮的白色,還在最後調整著劍身的成分。不時有金屬液滴被甩出,另行添加其它的成分。

    重劍完成的剎那,劍體的溫度則驟然降低,緩緩降落在梅迪爾麗的手邊。當少女的手握上劍柄時,她的心也就和重劍同樣的冰冷、堅硬。

    少女揚起頭,目光穿越了重重阻礙和無限的距離,鎖定了還在大海上徘徊的瓦爾哈拉。

    “羅切斯特,我會親手送你們走向毀滅的!”梅迪爾麗的聲音清冷冰寒,讓整個山壁都為之震動!

    就在這一剎那,少女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立刻冷喝道:“誰?給我出來!我只給你一秒鐘!”

    山洞轉角處傳來一個細細而悅耳的聲音:“唉呀,好大的脾氣呢!我昨晚可是幫你擋了一晚上探測呢,真的要累死了,可是你這麼一喊,我的辛苦全都白費了!”

    轉角處出現了一頭奇異的小生物,不過和小狗大小,卻讓少女也感覺到隱約的威脅。那是雪。梅迪爾麗並不覺得雪的外形猙獰可怖,反而能夠從中感受到無法形容的美感。雪的形態,正是生命體在這個世界最具生存力的形態。所以在超級生命的眼中,雪幾乎完美無瑕。

    雪一出現,就不再前進,而是保持著全神戒備的神態,死死地盯著梅迪爾麗。而少女的手也緊緊握著重劍,同樣凝視著雪。現在的距離對於兩名超級生命來說實在是近得超出了底限,哪怕雪此刻的力量遠不及梅迪爾麗,驟然一擊的話也很有可能給少女帶來重創。而雪的處境更加危險,如果梅迪爾麗突然發難,它甚至連逃都逃不了。戒備已是本能,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

    梅迪爾麗忽然說:“再說兩句話!”

    “說什麼?”雪莫名其妙。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已經非常後悔貿然接近梅迪爾麗,哪怕這是媽媽最後叮囑她的事。對抗瑟瑞德拉的探察已經消耗了雪大半的精力,期間的凶險處更是多得數不清。她也是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結果心情一松,就不由自主地現身出來,而且最要命的是,她離梅迪爾麗太近了。

    不過“說什麼?”這句話也算是說話了,梅迪爾麗耳朵微微顫動,把所有的聲線都捕捉進來。雪的聲音有些許的怪異,卻更是低沈悅耳,那深深的磁性簡直和蘇一模一樣。而且從雪的身上,梅迪爾麗還看到了許許多多和蘇一樣的特質,比如說接近完美的身體,再比如說能量波動的特征。更要命的是,雪的確在散發著淡淡的蘇的味道,很好聞,卻幾乎只有梅迪爾麗能察覺。而雪的肌體機能非常活潑旺盛,一看就知道她多半是三歲以內。種種跡像聯系到一起,竟成功地將少女的注意力從瓦爾哈拉上吸引到雪這邊來。可是明知道是雪幫助自己屏蔽了瓦爾哈拉的探測,梅迪爾麗卻絲毫對她喜歡不起來,還有種奇異的淡淡痛恨。

    “這是第三個了!究竟還會有多少個?哼!”少女在心底咬牙切齒地想著。

    但是不舒服旋即被淡淡的憂傷所替代。他的人都已經走了,何必再去計較過去這些事?更何況,除了最初的八年,他從來沒有屬於她過。某種意義上說,雪就是蘇在這個世界的延續,可是少女卻不喜歡。原因只有一個,那另一半的載體並不是她。

    梅迪爾麗的手緩緩放松,緊張的雪也隨之松馳,但是她絲毫不敢大意,更不敢接近梅迪爾麗。剛剛的對峙已經充分警告了小家夥,不小心會有什麼樣的代價。

    “你是誰,為什麼會找到這裡?”少女問。

    雪說:“我的名字是雪,這是媽媽給起的名字。媽媽讓我找到你們,並且把一些東西帶給你們。找到你們並不困難,因為…….我可以感知到他。”雪舉起一片刀鋒,向蘇遙遙一指。梅迪爾麗心頭又湧上一陣不適,但隨即被強壓下去。超級生命幼生體和父體之間往往有天然的聯系,越是強大的超級生命就越是如此。這並不是為了保護幼生體,而是方便父體發現並獵殺幼生體。在超級生命漫長的生命中,可能會產生數以萬計的幼生體,可是能夠供養超級生命的星域卻絕對沒有那麼多。

    梅迪爾麗皺眉問:“你媽媽給我帶了東西?你確定是我?她現在在哪裡?”

    雪的情緒忽然低落了,輕聲說:“是的,媽媽就是讓我來找你,使徒之劍。她還告訴我你的名字是梅迪爾麗。她說,只要我找到了父體,也就一定會找到你。至於媽媽現在……現在……現在她已經不在了。”

    沒來由的,少女的心頭忽然一陣悸動,本能地想到了那天發生在龍城的驚天大爆炸。一瞬間,她的心頭空空蕩蕩的,仿佛有一樣重要的東西已經永遠的失去了,再也無法彌補。

    梅迪爾麗凝望著雪,緩緩地說:“原來,你的媽媽是海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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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5:35

章四十一 難覓歸途 一
      
       傳承者現在本來就偏向於純能量體,這種能量層面上的損害對他的打擊猶為強烈。

  最後,則是梅迪爾麗的一劍。

  蘇的瞳孔突然收縮,愕然回首!重劍劍鋒宛若天外飛龍,破空而至!劍鋒上纏繞著縷縷黑色霧氣,那是毀滅性能量強大到一定程度才會出現的標志。少女的這一劍顯然已經傾盡了全力,威力比先前的攻擊提升何止數倍,而且一劍即出,根本沒有留下任何余地。她和其它使徒一樣,都是傾盡全力想要把蘇一擊斃命!

  蘇愕然,本能地擡手指向少女的心髒。那裡是使徒的核心,也是梅迪爾麗惟一致命的要害。從蘇指尖射出的能量光線濃黑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在此必殺絕境,蘇本能的反擊也有著一擊必殺的威力。

  可是蘇的眼前,少女的樣子忽然變了,變成了那個八歲的,正走向蜘蛛女皇馬車的小女孩。她小臉上的堅毅、迷茫和不安,就和現在一模一樣。這是回憶,是蘇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而不是使徒們用了什麼手段。

  蘇在心底最深處嘆了口氣,擡起的手緩緩落下。三名使徒的精神本體再次受到重創,可是看到重劍破入蘇的胸膛,羅切斯特卻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

卷六 最後的貝薩因都 章四十一 難覓歸途 一

     是夜了。

    除了狂風的呼嘯之外,北大陸其實已是一片死寂。在史無前例的核冬天幸存下來,並且不斷壯大的新人類,卻在使徒的清洗和戰爭中幾乎徹底滅絕。不止是人類,就連大型的生物都不例外。放眼四望,這裡的山,這裡的水,都有了不同以往的死寂氣息。在徹底的清洗後,就連核冬天中隨處可見的廢墟都不復存在。四顧之處,就是廣袤的荒寂。

     於無邊的黑暗中,一個少女的身影正在狂奔著。她有著遠遠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一步就可跨越十數米。她銀灰色的長發在風拉得筆直,有若一道銀色的閃電。星星點點的光輝,在深黑中清晰地勾勒出了她的軌跡。她亡命飛奔著,渾然不覺撲面寒風的刺骨,只有懷中抱著這具逐漸冰冷的身體才能占據她全部的心間。

     梅迪爾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甚至現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可是後背上卻如同有一根刺在釘著,十分不舒服。她知道,這是瓦爾哈拉的監視,雖然並不清晰,但是卻足以確定她的大致方位。使徒之間的聯系是本能上的,即使是她想要擺脫也十分艱難。何況少女現在的心完全是亂的,更加難以擺脫追蹤。

    她懷中抱著的是蘇。

    在少女的記憶中,蘇永遠是溫暖的,特別是他的手。當他牽著她的時候,世界的天都是亮的,風也是暖的。而現在,蘇的身體卻是異樣的冰冷,冷得如此陌生,冷得讓她發慌。她甚至不敢低頭,更不敢用感知去探測蘇的生命體征。只是因為哪怕是用看,也會一眼看到蘇胸前那貫穿前後的巨大創口。稜型的創口早已不再流血,可正因為這樣,少女才更加不敢去看。那傷口,分明是重劍洞穿後的劍痕,而且是她最習慣用的那把重劍。

     那是一把很普通,也很不普通的重劍。普通的是重劍材質,那是人類也能夠冶煉的重質合金鑄成。可是當這把劍握在梅迪爾麗手中的時候,就不再普通。劍鋒會在梅迪爾麗的力量下不斷震顫,震動的頻率極高,而且可以時刻改變。這種震頻對於很多生命來說具有致命的殺傷力,比如說如果刺入浮屠的身體,那麼不到五米長的劍鋒所造成的直接創口直徑至少在二十米以上,而且百米內的肌體組織基因結構都會被破壞,會在日後逐漸壞死。

    梅迪爾麗全力的一劍,就連蘇的身體也抵擋不住,被輕易洞穿。而且在出劍的剎那,她激發了全部的潛力,一劍之威,甚至讓她自己都不敢回想!所以那創口周圍的肌體組織早已無機化,再也沒有生命的跡像。而蘇的整個身體中也只余最後的一線生機,要少女傾心去感知,才能發覺。

    少女緊緊抱著蘇,一邊奔跑,一邊將能量源源不絕的送入蘇的身體內部。可是蘇的身體就像是一個黑洞,不管多少能量進入都會立刻消失,而他的生機卻只有不斷流逝。

    遠方一成不變的地平線出現了起伏,少女立刻飛奔而去。那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並且上面還有幽深的山洞,一切仿如主的恩賜。少女立刻衝進山洞,一衝到底。然後神奇般的,瓦爾哈拉掃描和監控的感覺就此消失。那刺般的感覺消失的瞬間,梅迪爾麗只覺得全身的力量都已失去,雙腿一軟,背靠在洞壁上,緩緩坐倒。由始至終,她都在緊緊地抱著蘇,不曾放開。

    蘇的身體依然冰冷,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少女頭靠在冰冷的山壁上,寂靜的山洞中回響著她艱難的呼吸聲。頭頂的山壁傳來輕微震動,震動的頻率非常熟悉,那是瓦爾哈拉空間爐發出的震頻。由於受到了創傷,只能勉強運行的空間爐震動的頻率和其它空間爐都不一樣,可以輕易的分辨出來。

    夜幕下,瓦爾哈拉高高懸掛著,優雅威武,如一位君王。它無聲無息地在夜色中前進著,道道探察波動如張張蛛網,向下方的廣袤大地撒去。而中控室內,三位使徒的虛擬影像正圍成一圈,表情凝重的看著下方的大地。不過由意識波動構成的虛擬影像顯得有些模糊不清,表明使徒的本體狀態都不太好。

    “還沒有找到嗎?”羅切斯特問。這還是第一次,他的語氣中會透出焦慮不安。

     “不知怎麼回事,就在剛才,她的感應徹底消失了。”瑟瑞德拉皺眉說。

    “消失在哪片區域?我們可以重點搜索!”菲茲德克同樣失去了冷靜。

     “你當我不知道嗎?!我已經在這片區域反復探察上千次了,沒有!什麼都沒有!她根本不可能躲在這裡!”瑟瑞德拉猛然爆發了。菲茲德克臉色鐵青,卻沒有再說什麼。最後一戰,瑟瑞德拉受傷最重,現在卻還要全力探察搜索梅迪爾麗的下落,這個滋味絕不好受。

     “好了,我們自己之間就沒必要吵了。所有的不愉快,其實都是本世界意志的小把戲而已。”羅切斯特緩緩說道,但是異常難看的臉色同樣出賣了他的心情。等瑟瑞德拉和菲茲德克平靜下來,他才繼續說:“我信任瑟瑞德拉的能力。所以依我看,梅迪爾麗多半已經不在這片區域了,這點時間足夠她逃出數百公裡。我們需要擴大搜索範圍。”

     “向哪個方向?”菲茲德克問出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可惜的是,瑟瑞德拉緊閉著嘴,雙眼死死盯著大地,就像沒聽到他的問話一樣。

    羅切斯特嘆了口氣,隨手一指,說:“先向西方搜索吧,到入海三百公裡為止。”

    誰都知道這是在押四分之一的概率,純粹就是在賭博。可是如果瑟瑞德拉都沒有發現,那麼換了他們兩個就更不行。

     在凝重而無奈的氣氛下,瓦爾哈拉緩緩掉頭,向西方駛去。道道探測波動依然勤懇不倦地掃描著大地,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時間每過一秒,瓦爾哈拉中的氣氛就會變得沈重一分。雖然沒有人提起,但是三位使徒都知道時間的重要,每一秒鐘,都意味著梅迪爾麗恢復力量的可能性會大一點。甚至連蘇都有重生的可能,第七使徒毀滅者甚至比創造者都要神秘,在短暫的戰鬥中,三位使徒僅僅是體會到了他那壓倒性的力量,除此之外,蘇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出多少特殊能力,就被梅迪爾麗一劍擊毀。在整個戰鬥過程中,制勝之機並不在於使徒們的力量或者是配合,而是得益於羅切斯特對於人心的精確把握,說出來十分不上大雅之堂。所以三位使徒都沒有信心再去面對毀滅者。

    雖然瑟瑞德拉敢發誓已經親眼目睹了蘇的死亡,羅切斯特和菲茲德克也找不出蘇會不死的理由,可是使徒的心底依然是不安的。毀滅者實在是太神秘了,在使徒的漫長生命中,還是第一次接觸毀滅者。無論是羅切斯特,還是全力搜索的瑟瑞德拉,此刻都在心底默默說服自己,反復強調梅迪爾麗的全力一劍,恐怕只有主才能經受而不死。創造者或者毀滅者都不可能在這能夠湮滅空間的重劍下生存。誠然使徒幾乎是不滅的,而第六和第七使徒是真正不滅的,他們總會以某種方式重生。但是這種重生需要幾十萬甚至幾千萬年,重生的地點也不知道是在宇宙的哪一個角落。到了那時,使徒們肯定早已掙脫了這個囚籠,重歸自由的宇宙。

     菲茲德克看了看大地,忽然憤怒地詛咒著:“該死的本世界意志!”

    羅切斯特和瑟瑞德拉都保持沈默。梅迪爾麗的突然失蹤,很有可能和本世界意志有關。但是現在再去抹除本世界意志已經來不及了,等他們清洗完整個星球的時候,大約也就是梅迪爾麗殺回來的時候。

     仿佛知道其它兩位使徒在想些什麼,羅切斯特緩緩地說:“時間並非總是對我們不利的,你們不要忘了,她畢竟也是使徒。本世界意志想要長時間地壓制使徒的本能,根本不可能!”

    聽了這番話,瑟瑞德拉和菲茲德克的臉色才算好了些。

    在山洞深處,洞壁的輕震早已消失,而梅迪爾麗卻並未注意到這些。她只是緊緊地抱著蘇,把自己的臉貼在蘇的臉上,試圖以自己的體溫讓蘇重新溫暖起來。少女不敢睜開雙眼,可即使如此,那一幕幕場景依然反復在她眼前出現,揮之不去。

     刺出最終一劍前的一刻,梅迪爾麗早已知道自己這一劍注定無功而返,最多在蘇的身上添些小傷。她一劍的目的不是為了擊殺,而是牽制,好讓蘇無法對自己無數世代的同伴們下手。可是看到蘇依然我行我素地對三位使徒逐一重擊,卻全然沒有抵抗她這一劍的打算,梅迪爾麗的心中即是惶恐,卻又有著激動。

     “他果然……果然對我是不同的。他信任我…….”少女不由自主地想著。她都不清楚自己為何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並且會為此激動。

    然而,就在她失神的瞬間,一道冰寒的意識忽然自身體最深處湧出,剎那間已控制了她的身體!少女本能的感覺到不妙,立即傾盡全力準備爆發,要一舉擊碎控制著自己的本能。就在此時,三道強大的意識波動驟然侵入她的意識,然後死死地壓制住了她的反抗!這是來自瑟瑞德拉、菲茲德克和羅切斯特的意志,他們聯合在一起,借助使徒之間相互感應的渠道,成功地干擾並壓制了梅迪爾麗的意志。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卻是無可逆轉的一瞬!

    梅迪爾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握緊了重劍,全身所有的潛力都在這一刻被激發出來,隨後重劍威力直接提升數倍,以一往無回之勢刺向蘇的後心!

    在不可能來得及反應的剎那,蘇竟然回頭,然後看到撲面而來的重劍時,臉上全是掩不住的驚訝。而後,驚訝就變成了震驚、憤怒、哀傷,乃至平靜。所有復雜的表情,都在思考都來不及的瞬間出現。而在此際,蘇的右手同樣以遠遠超越少女的速度提起,指尖上凝聚的黑色能量,則讓控制了少女身體的本能也在驚恐號叫!而困住少女意識的三位使徒,則同時放開了對她的壓制,拼命想要從她的身體中溜走。如果被那道黑色的毀滅能量擊中,三位使徒留在少女體內的意識都會隨之湮滅。對於本體接近純能量形態的使徒來說,這是幾乎等同於毀滅的重創,想要恢復,時間需要以百萬年來計算。

    可是蘇最後的表情是平靜,甚至還露出了和往昔一樣的微笑。那是陽光般的笑容,曾經為少女點亮了整整八年的天空。而毀滅的能量最終還是停留在指尖,沒有射出,並且隨著重劍貫穿身體後生機的潰滅而消散。蘇緩緩閉上了眼睛,安詳而寧定,仿佛解脫般的熟睡,嘴角的那抹微笑就此定格。

     那是少女看到的最後一線陽光。

     “啊!!!”少女終於歇斯底裡地叫了出來!

     迸發的意志不光擊潰了本能,還重創了來不及逃跑的三位使徒。重劍從蘇的身體中拔出,橫掃一周,四溢的高頻震動不光破壞了半徑三十米內所有的艦體結構,還再次重創了使徒們的身體!只是一劍揮過,少女的臉色立刻慘白,重劍幾乎脫手。在被使徒本能控制的剎那,她所有的體力和能量幾乎都用在刺蘇的那一劍上。現在再次強行發出一劍,少女身體內部立刻布滿了數不清的損傷。

     “梅迪爾麗!別衝動!你忘了當初我是怎麼樣幫助你逃脫毀滅的嗎?”羅切斯特吼著。在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不敢向前的時候,羅切斯特卻走了出來,大膽地迎向了梅迪爾麗。在過往的歲月中,他的確幫助梅迪爾麗戰勝過不少強大的超級生命。而他敢於走出來的理由,卻是因為看準了少女已受重創,再無多余的能量。

    可是他的話聲未落,本已該無力的重劍竟然再次飛起,筆直削向他的腦袋!羅切斯特駭然,拼命閃避,卻根本避不開梅迪爾麗的斬擊!

    撲的一聲,瓦爾哈拉中血霧彌散,羅切斯特大半個身體被一劍震成血沫,而少女則噴出一口雜著內髒碎塊的鮮血,並且再也握不住重劍,任它脫手飛出,插在瓦爾哈拉的艦壁上。

    瓦爾哈拉劇烈地震顫了幾下,仿佛也感受到了難以承受的痛苦。

    少女一把搶過蘇的身體,從瓦爾哈拉的破損處一躍而出,落向夜色籠罩下的大地,隨後遠去。

    整整一分鐘後,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才從打擊中恢復,勉強控制住瓦爾哈拉。而羅切斯特則仍在全力和遍布全身的毀滅震蕩搏鬥著。瓦爾哈拉立刻掉頭,搖搖晃晃地沿著少女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很清楚少女現在受傷有多重,所以同為使徒的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少女為什麼還能逃離,甚至連瓦爾哈拉都追不上。

     終於,這些畫卷暫時在少女眼前消失了,可是她隨即感覺到的是蘇冰冷的臉。她寧可陷入回憶的痛苦,也不願意直面現實的絕望。

    不知何時,少女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滾熱的淚水。她緊閉著雙眼,摩擦著蘇的臉,輕輕的親吻著他,呢喃的說:“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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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5:20

章四十 相愛 十

爆炸的衝擊波並未擴散出太遠,震動也不如歷史上某些大地震強烈。但是衝突的兩種能量性質,在有限的生命感知中,卻是最具震撼。

蘇的感受猶為強烈,淡金色的短髮根根豎起,肌膚下每個細胞都在躍動呻吟著,隨時可以迸發出最強力的一擊。他感覺到了深深的威脅,就像一頭發情期的公虎在領地中看到了另一個更加強壯的雄虎,結局注定是不死不休的爭鬥。但是蘇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這上面,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瓦爾哈拉艦頂盈盈立著的少女身上。

腳下的別爾納斯正在不安地扭動著,無意識震動著的翼鰭在天空中掀起道道狂風。它甚至用低吼在提醒著蘇自己的不安。爆炸的能量屬性讓它非常不自在,在它看來,查清遠方大爆炸的原因比處理使徒要更加重要。使徒只有四個,而不論是創造者還是毀滅者都不應該會輸給不完整的使徒。雖然第六使徒在與第七使徒意外的戰爭中隕落,浮屠也只剩下它自己。但是在星球內部,瓦爾哈拉的威力嚴重受限,別爾納斯有自信可以抵銷星艦的作用。何況主腦仍在發揮作用。

但是蘇對它的提醒充耳不聞。

在瓦爾哈拉優雅的艦頂,梅迪爾麗迎風站著,一頭長髮隨風起舞。美麗的身姿和手中的巨劍形成強烈的對比,不斷衝擊著其它人的視覺。她也在凝望著蘇,一雙湛藍的星眸深處,光芒正在極為劇烈地閃動著,有若隱藏著一道冰風暴。

他們似乎誰都沒有預料到會以如此方式見面。

而在瓦爾哈拉內部,卻不是大戰將至的凝重,竟然有些驚慌失措,就連羅切斯特也失去了鎮定。

「你說什麼?!傳承的記憶是不完整的?怎麼會,失落的部分是什麼?」

瑟瑞德拉和菲茲德克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轟擊得羅切斯特根本招架不住。他也在苦笑著,不明白為何傳承的記憶會缺失這麼多,特別是最重要的三處:主是什麼,使徒因何而背叛主,以及使徒大腦的相關信息等全部缺失。在存放傳承記憶的危險空間中,羅切斯特還發現了新近有人進入過的痕跡。只是對方留下的能量痕跡太過隱晦平淡,而他又不能在傳承空間內多呆。在這極度狂暴的能量環境下,多呆千萬分之一秒,羅切斯特的意識都有可能被摧毀。所以他只能盡量多的把散佈在空間中的記憶帶回來,只有回來後才能仔細查閱其中的內容。記憶傳承的空間非常不穩定,雖然這次已經確定了它的座標,但並不意味著下次再來的風險會有所降低。不到10%的生還機會,對任何瘋子來說都不能算高。而只有絕望的超級生命才會去賭50%以下生還機會,更不必說10%了。

缺失了最重要的記憶,更可怕的是有人剛剛進入過傳承空間。當羅切斯特說出這個事實時,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一時失語。能夠進入傳承空間的超級生命即使放眼整個宇宙,也屈指可數。那裡是類似於黑洞中心的破碎空間,並且與無數神秘的空間相連接。想要在那裡進出自如,依靠的並不僅僅是強大的能量,更重要的是能量的層級。只有進化到最頂級附近的超級生命才能夠進出。

「會不會是大腦?」瑟瑞德拉忽然說。菲茲德克皺眉想要反駁,可是話到口邊卻沒有說出來。理論上說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大腦只是五使徒之一,能量層級並沒有高過其它使徒。集合三使徒之力,並且借用了梅迪爾麗的一小部分力量才讓羅切斯特最終進入了傳承空間,大腦只靠自己怎麼可能?

「很有可能!」羅切斯特居然也認同瑟瑞德拉的觀點。

「可是大腦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能量?」菲茲德克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羅切斯特苦笑著說:「如果它得到了主的軀殼呢?」

「主的軀殼!」瑟瑞德拉和菲茲德克同時驚呼。

「是的。這個世界的人們,管它叫完整體。」

就在這時,瓦爾哈拉輕輕震動起來,它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提醒使徒們,在星艦外還有一個大敵。

「先對付毀滅者!」羅切斯特下定了決心,不過他猶豫了一下,緩緩地說:「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從今以後,我們都不要提及主,更不要去想、去探索它的痕跡和存在。我們曾經是主的創造物,所以只要我們想到了主,次數多了,主就會以某種方式重生。」

使徒的驚慌和爭議頗耗時間,不用蘇,即使是別爾納斯都看出瓦爾哈拉的反應遲鈍,正是進攻良機,可是蘇卻根本沒有把握時機的意思。正因為它知道蘇的計算和分析能力甚至還要超出主腦,所以才更是十分疑惑。

對蘇來說,望著風姿無雙的美麗少女,雖然有滿腔的話要說,可卻是一句都問不出口。他寧可眼前的沈默和僵持永遠的持續下去,也不願意打破脆弱的秘密。只是時間總會流逝,瓦爾哈拉輕微震顫起來,艦身上逐一點亮的美麗花紋提醒著蘇,大戰即將到來。

「原來你是使徒之劍。」蘇的微笑中帶著一縷苦澀。

「我也沒想到,你會是第七使徒毀滅者。你是來毀滅我們的嗎?」梅迪爾麗用冰冷而空靈的聲音說著,她美麗的小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迷茫。

「這好像是我的宿命。」蘇回答。他已經感覺到了本能中深藏的衝動,那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是最基本的本能,只能拖延,卻無法壓制。

梅迪爾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蘇皺了皺眉,還是說:「梅迪爾麗,離開瓦爾哈拉,到我這裡來吧。你沒必要接受使徒的宿命,他們與你無關。」

少女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輕聲說:「不,不是的。我們在一起共同渡過了數不清的歲月,也經歷了不計其數的戰鬥。在這個世界的生活……才像一場夢。我不能拋棄昔日的同伴。」

「他們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我們和他們並不一樣。」蘇仍然試圖勸服。

少女歎了口氣,說:「那是因為受到本世界意志和這具身體影響的原因。如果說你感覺他們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麼真正的原因也該歸結於本世界意志。」

蘇默然一刻,才說:「我始終覺得,我還是人類。」

少女的唇張了張,用微不可察的聲音說:「我也是……」

只是少女的話已經不可能被蘇聽見,這個時候的瓦爾哈拉已經綻放出奪目的光芒,澎湃的能量洶湧而出,防禦能量場從前端打開,再在艦尾收束,艦首的女人頭像則雙眼圓睜,一束強烈之極的能量光束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瓦爾哈拉主炮的全力一擊,融合了三位使徒的力量,別爾納斯即刻全身震動,身體外皮上張開無數裂口,流質的能量光輝像水一般流出,再匯聚到它的頭部。不等蘇下指令,別爾納斯即刻張開巨口,一道粗大無比的深黑色能量柱從口中噴出,迎上了瓦爾哈拉的主炮!

兩道能量光柱橫亙數十公里,在星艦與巨獸的中間點相撞,立刻產生極為複雜的對沖、爆炸和湮滅。狂亂的能量化成了一顆直徑數公里的巨大暗色能量球,外面有無數電火跳躍著,而且球體內隱約呈現出條條深色斑紋,那是空間被撕裂的痕跡。在能量球內部,哪怕是最堅硬的合金也會瞬間被扭曲、蒸騰、汽化。瓦爾哈拉主炮的轟擊似乎無休無止,而別爾納斯也在拚命噴吐著毀滅能量光柱,所以能量球的體積還在不斷擴大著。瓦爾哈拉的主炮參雜著三位使徒的力量,因此別爾納斯相持片刻就感覺到了吃力。但是它毫無退意,依然在全力抵禦著瓦爾哈拉的攻擊。浮屠不同於其它的生物兵器,它就算被完全毀滅,蘇也能夠在日後將它復活,而且還可以帶上今世的記憶。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毀滅對於浮屠不過像是睡了個覺而已。

蘇已高高躍起,週身能量湧動,然後伸手一指,一條細細的光線就從指尖射出,照射在瓦爾哈拉的艦身上!在這條細得不起眼的能量光線前,星艦表面的能量護罩頃刻洞穿,而堅固的艦殼則迅速融解崩潰。按照這個速度,用不了一秒,這條能量光線就可以將瓦爾哈拉洞穿!

然而一直凝立不動的少女忽然踏前一步,瞬間前衝百米,用身體擋在了能量光線和瓦爾哈拉之間!少女微瞇著眼睛,擡起左手,用前臂擋住了那道黑色光線。能夠輕易洞穿星艦的能量,卻只是在少女白晰的手臂上燒出一片不起眼的焦痕。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的破壞。

這是格鬥域十二階的能力,絕對防禦。在梅迪爾麗手中,絕對防禦雖然並不能真的防禦住一切攻擊,但至少她身體的防禦程度已經遠遠超越了瓦爾哈拉。

有梅迪爾麗擋住攻擊,瓦爾哈拉的主炮威力即刻大幅提高,別爾納斯痛苦地咆哮起來,星艦的攻擊已經瀕臨它能夠承受的極限,而且威力還在不斷提高著。瓦爾哈拉艦身側面排列的數以百計的女人頭像也一一張開雙眼,不斷從口中噴出道道能量光柱。這些能量光柱在力場的牽引下劃出弧線,不斷轟擊在浮屠龐大的身軀上。浮屠的所有能量都已用在和瓦爾哈拉主炮抗衡上,防禦自身的能量護罩已經十分稀薄,密如雨點般轟來的能量光柱有不少轟破了護罩,轟擊在別爾納斯的身上。這些能量光柱無情地撕開浮屠的鱗甲,摧毀著內部的身體組織,在龐大的身軀上擊出朵朵血色之花。

蘇微微皺了皺眉,身體一弓,隨後淩空大步奔行,只是幾步就加至不可思議的高速。他閃過梅迪爾麗橫空攔截的一劍,瞬間衝上瓦爾哈拉的艦身,然後從一個正在噴吐能量光芒的女人頭像口中破入艦內。那個女人頭像面容瞬間扭曲,痛苦地嘶喊著,如同真有自己的生命和感覺一樣。

然而剛剛衝入瓦爾哈拉內部,梅迪爾麗的重劍就又迎面飛來。蘇身體一側,伸手在重劍劍面上一敲,就閃電般從少女身側掠過,繼續向星艦深處衝去。少女全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蘇現在的力量和能量已經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梅迪爾麗也難以抗衡。但是她重劍迴旋飛舞,一記超乎意料的斬擊,在蘇的背上留下一條血痕。無論什麼時候,少女的格鬥技藝總是完美得讓人崩潰。

蘇根本不在意這點小傷,他已在感知中鎖定了三名使徒的位置,所以根本無視星艦的內部結構,而是筆直向使徒們衝去!蘇身體表面不斷噴射出毀滅性的能量,星艦的結構在能量前都會瞬間湮滅,因此讓蘇生生在艦體內部開出一條通道。

蘇的眼前忽然閃出幾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不過時至今日,瑟瑞德拉的複製體根本不再構成對蘇的威脅。蘇驟然加速,從幾名自己的複製體中強行穿過。蘇衝過之後,幾名複製體的動作立刻僵硬,然後緩緩落下,當他們碰觸到地面時,身體早已是一片焦黑。輕微的碰撞,就讓他們完全炭化的身體破碎成為一團飛灰。

梅迪爾麗銜尾追來,經過時更是隨手揮出兩縷劍風,把沒有完全破碎的複製體徹底摧毀。

現在不光是力量,速度和能量強度方面蘇也已穩穩壓制了梅迪爾麗,但是他似乎並無意思和少女殊死相鬥,而是一心追襲隱藏在星艦深處的三名使徒。

蘇忽然在空中凝停!就在他面前,一個深黑色的小小能量球緩緩飄過。那枚能量球中蘊含著極為恐怖的能量,甚而讓蘇的碎發也為之飄起。這是瑟瑞德拉的傾力一擊,足以威脅到蘇的生命。而菲茲德克的氣息則在正面出現,他的攻擊是數道強大的電弧。瓦爾哈拉就等同於菲茲德克的身體,在星艦內,他可以從一切角度發起攻擊。而最讓蘇警惕的,卻是身體周圍纏繞上來的隱約力場。這些力場並不十分強大,卻足以遲滯蘇的動作。在某些情況下,動作慢了一點就是致命的危險,比如說三名使徒在前方攔截,而梅迪爾麗正銜尾殺來時。如此恰到好處的輔助攻擊,也只有羅切斯特才能做得到。並不是每名使徒都能夠限制住第七使徒的行動的,哪怕是有限限制也不行。

蘇的淡金色碎發幾乎全部豎了起來,雙瞳中碧色光芒的閃爍頻率則增加了數倍,所有能量都在瘋狂調集。被四名使徒同時圍攻,蘇幾乎陷入絕地。但只是幾乎而已,菲茲德克、瑟瑞德拉和羅切斯特都已在全力攻擊,而梅迪爾麗則不是。迄今為止,少女的攻擊甚至比三名使徒還要微弱一些,她全部的力量只發揮出了六七成而已。作為使徒中戰鬥力最強的劍,她的不發揮讓使徒們整體的戰鬥力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頃刻間,蘇已準備硬接菲茲德克的電光,牽引瑟瑞德拉的能量球,然後強行擊破羅切斯特的能量力場,而用身體承接梅迪爾麗的攻擊。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蘇將以自身重傷為代價,同時重創三名使徒,然後再憑借強大得多的恢復能力制勝。應該說作為第七使徒,蘇的計劃完全針對了使徒的弱點,只除了一點,那就是梅迪爾麗的攻擊。如果換了另一個時空,第七使徒一定不會這樣做,因為劍即使對第七使徒也有足以致命的殺傷力。

然而現在,第七使徒是蘇,而劍則是梅迪爾麗。他們都有代表著本世界意志的名字,而不是一個通用的代號。

一切都如蘇的預料,電光擊中了蘇的身體,在破壞一定程度之後被反彈,然後就是菲茲德克痛苦的號叫。能量球則被牽引得無規律飛行,瑟瑞德拉的驚恐則完全無法掩飾。能量球內的能量已經不受控制,每多存在一秒,都是對她本體的巨大衝擊。而羅切斯特也在痛苦地呻吟著,束縛著蘇的能量場上密佈裂紋,而且還在快速增加著。每道裂紋都相當於羅切斯特身上的一道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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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5:07

章四十 相愛 九

    主是什麼?

    雪很想知道,卻又害怕答案。它本能想要躲開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卻又抵制不住內心深處的好奇。她知道這好奇來得很不正常,就像是黑暗中有無形的吸引力要把她強行拖進去一樣。而且當真正站在黑暗前時,她感覺到的卻只有窒息。那是面對超出思想極限的巨大空間時本能的畏懼。

    “媽媽?”雪輕輕叫著。她感覺到極度的寒冷,急需溫暖,於是用力向海倫的身上靠了過去。可是海倫的身體卻不像往昔那樣溫暖,而是異常的冰冷,讓能夠輕易抵抗零下200度低溫的雪也難以抵受。

    “媽媽?!”雪異常不安地叫著,不得不離開了海倫幾步,以免被海倫身上的低溫給傷到。在聽過海倫的故事後,雪總是莫名的不安,似乎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

    海倫並沒有回答。她不光冰冷著,還不斷有黑暗從身上散發出來,逐漸擴散,甚至把雪也籠罩在其中。這種黑暗,和雪在夢境中看到的主的氣息竟有幾分類似。雪驚懼之極,不住向後退縮著,想要避開黑暗的籠罩。她不明白媽媽身上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氣息。在夢境中,始終隱藏於黑暗中的主從來不曾露面,但是它的威壓卻令所有的超級生命為之戰栗。雪也是超級生命,雖然只是幼生體,卻不妨礙她感知到主的威嚴。因為某種不可知的原因,她的感知比其它超級生命要更加敏銳,真切地感受到了所有的威嚴。而那一文明中的許多超級生命卻茫然無知,拼死突破了使徒們的封鎖,來到黑暗前時才有所感覺。所有來到黑暗前的超級生命,都在瞬間失去了活動能力,於是在絕望中被拖入黑暗深處,就此消失。

    雪不住後退,一不小心踢翻了什麼,身後發出咣當一聲大響,嚇得她跳了起來。雪回頭一看,原來踢翻的是個陳舊的小鐵箱。此時箱蓋開著,裡面空空蕩蕩的,原本裝著的東西已經不知去向。這個鐵箱看起來很熟悉,而且同樣帶著某種隱約的驚心動魄的味道。雪驚疑不定地看著它,努力回想著這個箱子中裝的是什麼。就在這時,海倫卻看著手中一根已經空了的試管,無聲的嘆了口氣。在這個試管中原本裝的是完整體,而現在,那些冰冷的液體已經進入海倫的身體,立刻展現出恐怖之極的生命力,迅速布滿了海倫的全身,然後,它們的存在感就全部消失了。

    完整體瞞不過海倫的監視,她對自己身體的每個角落都洞若觀火,知道這些完整體已經分解成極細微的顆粒,滲入到她每一個細胞中。在合適的時機,它們就會蘇醒,從而得到海倫身體的控制權。而在此之前,它們也會以自己的方式給與海倫無比強大的力量,畢竟宿主對於它們十分重要。

    海倫的手指輕輕松開,透明的試管緩緩滑落,在腿上彈了彈,翻滾著劃出一道曲線,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它並不是碎成許多小片,而是直接化為一堆粉末。海倫身體周圍的低溫空間已經讓它變得極度脆弱。海倫坐著沒有動,而是把自己的手放在眼前,凝視看著。她的手很美麗,肌膚滑膩如冰,透明得可以看到此許青色的血管。此刻在血管中流動的血液暗流洶湧,無數能量正憑空在血液中出現,再被攜帶著送往身體的各個部位。原本沒有能力的海倫,身體此刻已經被徹底動員,所有的潛力都被挖掘。瞬息之間,數以千計的進化點就從各個部位生成,等候著進一步的命令。每個進化點都被甄別,其中有近千個進化點是海倫平時儲備於身體深處的,來源則是她對於自我身體的改造。而更多的進化點此前從未出來過,它們源自於使徒的基因和完整體的貢獻。

    雖然早有預期,但是如此眾多的進化點卻仍然出乎海倫意料。她的大腦中瞬間閃過了數以萬計的能力搭配方案,最優方案即刻篩選出來,於是她的身體內部像是開了鍋,開始了瘋狂的重組。重組的過程迅烈而又痛苦,海倫卻木然地看著一切,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身體。在她平靜的表情後面,隱藏著一絲不為人所覺察的遺憾。

    當海倫站起來時,冰冷和美麗的外表依舊,但內在已經和人類絕無關系。冰寒以她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也驚醒了正在研究鐵箱的雪。雪擡起頭,看到海倫時卻被嚇了一跳。她當然看得出來,媽媽已經徹底變了,變得和夢境中的主有幾分相似。

    海倫散去了身周的寒冷,向雪招了招手,雪立刻跑到海倫腳邊,人立起來,像只可愛的貓咪一樣看著海倫。海倫半蹲下來,輕輕摸了摸雪的頭,說:“主和我們一樣,都是超級生命。但是它又和我們不一樣,超級生命也是生命,我們的生命有盡頭,我們的身體有暇疵。而主並不是這樣,它沒有極限,也沒有缺陷。至少,以我們目前的水準還看不到它的極限。”

    雪懵懵懂懂的點著頭,不是很理解海倫的話,她現在思維中樞運轉的十分緩慢,主要是被海倫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淡淡威壓所壓制,在這種氣息範圍內,她的所有機能都不由自主地受到嚴重限制。這是生命最原始的一種本能,在遇到無可匹敵的強大天敵時放棄抵抗和逃跑,以換取更多一線的生存機會。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個冰冷而深沈的聲音,隱約的磁性則強大得幾乎要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主是無限的,而我們卻還依然有著缺憾。”她說。

    海倫已經站得筆直,金色的波浪長發根根閃耀著奪目的光華,前所未有的強大氣勢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無形的氣勢中卻含有無可匹敵的力量,把雪遠遠的推了開去。海倫周圍的空間溫度劇烈下降,她本身就如一個黑洞,把周圍所有的能量都吸了進去。實驗室中的一切都染上了詭異的灰白色,稍稍的震動就可使它們粉碎。就在整個實驗室行將崩塌之際,一股熾熱之極的火流忽然從外奔騰而來,以強橫無匹之勢闖入海倫的冰封之域,將冰冷和寂靜衝得七零八落。只是火流衝擊到海倫周圍一米之內時,就再也難以寸進。雖然它已經占據了實驗室中的全部空間,卻怎麼也無法攻克最後一米的堡壘。

    雪不斷向後退去,雖然不甘心,卻最終深深看了海倫一眼,掉頭遠去。火流不同於冰寒,對她也有十足的殺傷,而且海倫已經叮囑過她應該做什麼,去找誰。在這種生死關頭,雪知道不是胡鬧的時候。

    看到雪平安離去,海倫的雙瞳變得更加深邃,她凝望著火流襲來的方向,淡淡地說:“蜘蛛女皇,你也抵御不住力量的誘惑嗎?”

    火流已經控制了整片區域,私立醫院早已熊熊燃燒,在極致的高溫下,能夠燃燒和不能夠燃燒的都開始焚燒。夜色下的龍城,可以看到一道熊熊火柱滾滾升上天空。熱流依然在不斷擴散著,所過之處半個龍城都開始焚燒。龍城中幸存的人類先是愕然,然後是駭然奔逃,試圖逃離席卷而來、堪比核彈爆發的恐怖熱流。熱流卷過的速度比人類奔跑的速度要快得多,原本在它覆蓋範圍內的人類,除了最強大的幾個人之外,無一能夠生存。好在炎流只擴散到半個龍城的範圍就突然凝止不前,不然的話整個龍城都會付之一炬。盡管如此,溫度超過萬度的炎流輻射出的熱能,也讓大半龍城變成生命的禁區。

    在烈火中,蜘蛛女皇拉娜克希斯緩步而來,猶如為火焰而生的女神。她帶著悠遠的淡漠,說:“追求力量與永恆,是每個生命與生俱來的本能。我也不例外。”

    即使在高高在上的蜘蛛女皇面前,海倫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淡然,她說:“既然你已經融合了兩份完整體,就應該知道,主是不能出現,也不能復生的。”

    “為什麼?”拉娜克希斯的微笑高傲而冷然,“就因為主是站在眾生之巔的最強大的超級生命嗎?你的顧慮,在我看來不過是低等生命為自身存在的借口罷了。生命的意義就在於進化!”

    “我倒是認為,生命的意義在於存在。”海倫的手插在口袋裡,平平淡淡地說。

    拉娜克希斯走到海倫面前三米時才停下,現在的蜘蛛女皇已經恢復成正常人類的體型,就像她第一次見到蘇時那樣。她微揚著頭,問海倫:“那麼你來告訴我,除了強大之外,還有什麼其它的理由我們要拒絕主的出現?就只是因為你們背叛了它嗎,我的小使徒?”

    海倫浮現一絲苦笑,搖了搖頭,說:“肯定有其它的原因,但是我現在沒法告訴你,因為我也不知道。傳承的記憶中關於這部分也是空白。但是不能讓主出現,這是刻印在我們血脈深處的一種警告。我能夠告訴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完整體並不是主,而只是主死後留下的軀殼而已。”

    海倫反駁說:“那只是沒有生命的軀殼嗎?”

    “就算主有可能以此而復生,它也只是一個超級生命而已。我至少有機會壓制它!”

    “那樣的話,你就是主!”

    “那有什麼不可以?!”拉娜克希斯斬釘截鐵地說。

    海倫嘆了口氣,說:“那絕不可以。”

    一分鐘後,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爆炸震憾了整個星球,龍城連同裡面的所有人類,所有生命,從此成為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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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4:53

章四十 相愛 八

     伏在海倫膝前的雪不解地揚起頭,問:“主?好像聽起來創造者和毀滅者更加重要些,不是嗎?至少他們是眼前的危險。”

     海倫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卻是陷入了沈思中。雪很識趣地沒有再開口,以免影響了她的思考。她知道媽媽的能力,能夠讓她想很久很久的事情,一定是非常不好解決的。人類那些超級計算中樞耗時十天半個月的計算,在媽媽那裡不過是幾秒鐘的事。但是在黑暗中的等待很無聊,也讓她感覺到莫名的戰栗。

     黑暗原本對雪來說不是障礙,可見光是非常原始初級的感知手段。黑暗更不應該是恐懼的源泉,因為它對獵物的影響要大得多。在黑暗中,雪就是天生的王者。但是這段時間,海倫給雪講了很多很多的故事,雪覺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個夢,長長的夢,長得甚至它自己都無法分辨跨越了多少年。是幾十萬年,還是幾百萬年?可是雪總覺得,這個夢長得無法以萬年來計算了。

     海倫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在她開始給雪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雪就徹底進入了這個夢境。不,夢境還有虛幻的感覺,而雪卻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以上帝的視角在俯瞰著這個世界。一彈指間,就已是千萬年過去。在這個世界中,生命已經微小得無法分辨,即使是生命無限漫長的超級生命也有如一點火星,閃爍一下就會消逝無蹤。深黑的宇宙中,恆星不斷出現,又不斷毀滅。一個個黑洞於悄然間吞噬著周圍的物質。當時光流逝得如此劇烈,真正讓人感覺到生命的渺小。然而,在宇宙的漫長歷史中,奇跡總是不斷發生,即會有生命比恆星更加漫長的超級生命,也有龐大得堪比星系的霧態生命,更有無數把行星當成天然軀殼的生命體。

     超級生命本性是孤獨的,它們在宇宙間遊蕩,領地的範圍甚至會以光年計算。或許數十萬年也難以遇上一個同類。在它們的領域內,也會有原始生命出現,甚至形成文明。但這對於成熟的超級生命來說毫無意義,那些原始的生命就像是細菌一樣的存在,是單株生存還是聚集成群落,根本對超級生命沒有影響。它們甚至進入不了超級生命感知的範圍。它們並不是超級生命的食物,腳下的行星,甚至是頭頂的恆星是。

    兩個完全成熟的超級生命偶然間也會相遇,這多半是因為它們的領地開始重疊。而這往往意味著戰爭。

     永恆的生存已經成為真正的超級生命成熟體的惟一目的。每個超級生命都不一樣,它們雖然可以繁衍,但是後代卻又會是完全不同類型的生命。超級生命對於成長環境的適應力是無以倫比的,甚至有些特殊的超級生命會以黑洞為家。而某些超級生命則幾乎無可匹敵,因為它們身體的密度還要超過中星,但是過於緩慢的移動速度也使得它們無法做到真正無敵。

     總而言之,宇宙是無限的,也是神秘的。它孕育出眾多的超級生命,也通過各種不同的方式在毀滅著它們。超級生命理論上有著無限的生命,但卻沒有一個能夠真正永恆。然而幾乎達到頂峰的生存形態又使它們對於這個宇宙的理解無比深入,於是少數特別強大的超級生命預見到了自己的滅亡,並且把自己的記憶和理解保留下來。經過漫長的時間,某個幸運的超級生命就會得到前輩的知識和記憶,於是變得更加強大。當知道自己終有一天也會死亡的時,超級生命也會恐懼。於是它們開始嘗試著尋找解決辦法,並且試圖和同類進行交流,因為再強大的超級生命也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來阻止毀滅。當超級生命過於龐大的時候,在它們的身體內部也會產生星系,並且繁衍出文明。這些有生命的星系就像人類身體中的病毒,非常微小,卻足夠致命。超級生命也可以在自己身體內部產生屬於自己的微意識,並依靠它們去消滅病毒。但是這樣一來就會落入另一個陷阱。那些微意識最終會產生獨立自由的想法,並且付諸行動。當所有微意識決定獨立時,超級生命的末日就會到來:它們形同於被肢解。

     所以,在某個強大的超級生命成熟體曾經的領地內,為數眾多的新超級生命最終聯合在一起,甚至形成了一個文明。這個文明的最終目的,就是解決困擾個體超級生命的生存問題。這些超級生命都或多或少地繼承了這塊領地曾經統治者的記憶,因此它們中雖然沒有任何一個達到和前輩相當的強大,卻通過聯合和互助的方式共同尋找生存之路。這是前所未有的屬於超級生命的文明,疆域跨越了無數的星系。超級生命們第一次知道了群體的力量,它們一次又一次克服了自身原本的生命極限,不斷地存活下去,並變得更加強大。越是強大的生命就需要更多的領地,所以文明的領地不斷向外擴張,一個一個星系地跨越出去,文明的個體卻沒有任何增加,反而少了幾個。那都是用盡方法也抵抗不了生命極限的超級生命。文明擴張的過程中,並非沒有遇到過其它的超級生命,但是文明沒有吸收新血的打算,而是直接摧毀了所遇到的一切超級生命。沒辦法,宇宙是寒冰、黑暗而又貧瘠的。站在超級生命成熟體的角度,宇宙中是如此荒涼,想要補充生命的能量又是如此不易。文明中每多一個成員,就意味著需要額外的一大片星域來供養它。

    其實文明中根本容納不下如此多的超級生命,若不是它們都曾經分享了同一個強大超級生命的記憶,根本不可能如此共處。隨著超級生命逐漸走向最終的成熟,身邊同伴的死亡讓余下的超級生命重新充滿了對毀滅的恐懼,於是加快了向外擴張的腳步。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文明,也是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文明。它無比強大,但宇宙更是神秘,在那無邊的黑暗深處,總會有許許多多隱藏的陷阱,足以讓最強大的超級生命也為之毀滅。

    對於這些超級生命來說,文明的意義並不在於建設、科技或者是文化,重要的只是生存和相互間擺脫死亡的危機。宇宙的運行規律已經成為它們與生俱來的本能,科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文明在擴張的過程中,眾多微小的生命,比如說某種人類,是根本無從察覺的。他們生存的星球,或許就在某個超級生命成熟體的體內。

     如果沒有其它的意外,這個文明終將統一宇宙,假如宇宙是有邊界的,而且時間是無限的。只是在漫長的歲月中,任何小概率的事情,發生的可能性都會變得無限大,所以意外總是會發生。

     當超級生命們延續著一直的努力,不斷地擴展領地,試圖獲得永恆時,文明的一角突然崩塌了。在所有超級生命的感知中,在那裡出現了一片黑暗。那是最深沈的黑暗,任何存在只要進入那片區域就會立刻消失,無論是強大的特殊超級生命還是無形的感知,都是一樣。最初超級生命們還以為是某種罕見的空間崩塌,這在宇宙中是很常見的事。偶爾,崩塌的空間會連接到另外的神秘空間,沒有人知道在黑暗的背後會有什麼,所以也沒有任何超級生命願意被卷入到陌生的空間中去。

    所以當黑暗區域最初出現時,所有的超級生命都隱隱感覺到不安,但是除了最初進入黑暗區域的兩個超級生命,它們沒有采用任何行動,而是靜觀事態的發展。超級生命的時間觀念,動輒是以萬年計算的。黑暗區域起初毫無動靜,只是默默吞噬著會進入區域內的一切,然而,就在之後不久,五個前所未見的超級生命從黑暗區域中出現。和它們一同出現的,還有優雅而美麗的瓦爾哈拉。

    這是使徒第一次出現在世界之前。

    使徒和超級生命文明間的基調,從接觸的最初就已定下,那就是戰爭。超級生命們對使徒的來歷一無所知,但是使徒那冰冷的本質卻讓它們感覺到了本能的威脅,於是戰爭不可避免。

    這是前所未有的戰爭,五位使徒有若一體,以無可抵擋之姿,若狂風般在文明中席卷而過!這是超級生命們第一次遇到集團性的戰爭,它們從未想到戰爭會以這種形式出現,原本,它們以為這只是最低等文明之間的遊戲,卻沒有想到會在超級生命的戰爭中出現。五位使徒渾如一體,它們本身的戰鬥力就高於文明中的超級生命,而且相互之間的功能還能互補。這不是後天的配合,而是源自先天的設計。使徒之間就像最精密機械的齒輪,咬合得完美無缺,發揮出的整體戰鬥力根本不是1+1=2這樣簡單。

     使徒們是突然出現在這片星域的,他們沒有來歷,也不想交流,而是直接選擇了戰爭,一場沒有俘虜的戰爭。

     接下來的戰爭,並不瑰麗,也不壯觀,有的只是殘酷。勝利的一方對失敗者的態度始終如一,那就是滅絕。

     對雪來說,這是一個夢一般的故事,卻絕不愉快。而且在故事中,使徒們的記憶只是源自於出現在這個宇宙的那一刻起,在此之前是一片空白。然而,雪卻看到,在使徒的身後,有一片根本無法衡量的巨大黑暗。

     那是使徒的創造者。

    那是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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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4:40

章四十 相愛 七


第三天傍晚,進入北大陸後,最前方的生物軍團和新一批機械蟲潮遭遇。\然而,對那些噸位動輒數十萬、甚至百萬的鋼鐵巨艦來說,再大的風浪所帶來的亦只是搖晃劇烈一些而已。

在鋼鐵艦隊的正方,一根輻射雲柱突然垂下,竟是一個新的龍捲風在此生成!錐型的雲柱準確砸入艦隊內,風眼中心處的一艘巨艦猛然震動起來,二十萬噸的艦體竟被緩緩從海水中提出!眼看著它就要被颶風提天空,周圍的鋼鐵巨艦艦體都泛起能量火花,隨後一個個力場套在了這艘鋼鐵巨艦,立刻把它穩定下來。颶風依舊在呼號,然而這一次所有的鋼鐵巨艦都通過能量場聯接在一起,想要提起一艘巨艦,就得把整個艦隊提天空。總重超過千萬噸的艦隊,顯然超出了自然界颶風所能達至的極限。

越是狂烈的風浪就越不持久,龍捲風很快耗盡了全部能量,緩慢移向遠方。待它消散後,空中的輻射雲層已經薄了許多,海的浪也變得低了。風依然猛烈,卻再也到不了拔山移海的程度,空中的雨倒是更大更密集了,只可惜這倒像是某種空洞乏力的宣洩而已。

狂風暴浪,就是世界意志在此時能夠做出的反擊,在舊時代可以摧毀最強大的艦隊,也可以夷平海邊的都市,甚至可以覆滅島國。但在此時此刻,卻奈何不得這些以劃時代科技打造出來的鋼鐵巨艦。艦隊以近百公里的時速在海面飛駛,其中三艘鋼鐵巨艦排成橫排,拖在整個艦隊的後方。它們艦底打開無數細孔,縷縷灰白色的煙霧散入大海,逐漸向深海沈去,並且飛速擴散。在艦隊過後不久,深海中遊曳的大小魚類忽然動作變得遲緩起來,沒過多久就完全不動,或者翻水面,或者沈入深海。片刻之後,鋼鐵巨艦所經過的水域就成絕地死域。

鋼鐵巨艦釋放出的是特別研製的無機毒質,毒性比世界已知的劇毒還要猛烈百倍以,一滴完全擴散,就能殺死一平方公里海域內的所有生命體。而鋼鐵巨艦的艦身也在海中不斷消融,將另一種毒素釋入大海。這是一種類似於病毒的類生命體,可以無限繁殖,幾乎對一切生物都具備殺傷力,並且可以以有機質為食。它們是無機毒質的補充,也是更長久更細密的殺手,因為只是類生命體而非真正的生命,這類病毒對本世界意識是沒有支撐作用的。當它們的數量足夠大時,反而會對本世界意志產生類似於毒素的效果。

這只前所未有的龐大艦隊,在大海散播的是一道深深的死亡刻痕。除了生命豐富的南大陸外,北大陸生命已近絕跡,而只有大海中還有豐富生命,支撐著本世界意志的存在基礎。而現在,使徒派出這只艦隊,就是為了徹底毀滅海洋中的生命體系。其實南大陸雖然生命豐富,然而生物兵器同樣無法對世界意志產生支撐。所以千萬級別的生物軍團同樣對世界意志是沈重的打擊。

或許是世界意志感知到了切身的威脅,於是垂死反擊,才在世界各個角落掀起堪比末日的災難。只是能夠毀滅舊時代人類的自然災難,在使徒們超越時代的文明前卻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南大陸同樣是狂風暴雨。

蘇在如簾般的暴雨中擡起頭來,向天空望了望,已有所感覺。他冷冷一笑,自語著:「都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敢玩弄手段。原本你們跑了也就算了,現在……都別想走了!」

嚴格的說這時還沒有到蘇許下的四天時間,但是蘇卻是不想再等了。使徒們並沒有想像中那樣通明道理,甚至也沒有預想當中的高傲剛烈。他們顯然是在充分利用著蘇給與的時間在加快清洗世界的過程。如果真的給足他們四天的時間,或許真的會對這顆星球產生不可逆轉的傷害。從世界意志如此劇烈的反應來看,它所受的傷害已經瀕臨致命了。

蘇的右眼閃動了幾下,召喚的信號就已經發了出去。片刻之後天空陰暗下來,別爾納斯山巒一樣的身體出現在天際。它微微低下頭,下頜觸地,讓蘇得以沿著它的頭部走,站在它的頭頂。站在別爾納斯身,蘇就像站在山巒之巔,然而他的氣勢卻比浮屠更加龐大。

別爾納斯一聲嘶吼,聲音遠遠發傳播開去,恐怖的震波甚至讓空中的輻射雲層散開。它用力擺動身軀,龐大的身體緩緩加速,向北方飛去。

浮屠如傳說中滅世的魔鬼,跨過大洋,越過高山,再掠過一望無際的平原。憑藉著龐大身軀中源源不絕的能量供應,它的速度達到了極為驚人的程度。一舉撞開了生物軍團和機械蟲潮鏖戰的戰線,出現在瓦爾哈拉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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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4:27

章四十 相愛 六

    在晶化的大地上,蘇一站就是兩天兩夜。過往的歲月如流水般在心中流過,一個個人,一件件事,一幅幅定格的畫面,都如在眼前。甚至當初僅為幾個細胞組成的聚合體時的記憶也有所恢復。那時他運動,捕食周圍的食物,包括各種其它的細胞、細菌,甚至還有病毒。他緩慢地生長著,小心翼翼地控制生長速度,並且在眾多行將覺醒的能力間慎重選擇,然後出於對危險的畏懼,他封閉了大多數的能力。這肯定不是細胞級別的智慧,甚而遠遠超越了人類的智力水準,但卻並非不可能。在細胞的核心處,隱藏著一個貝薩因都神文,它的作用就是分析周圍的環境並且提供最有利的進化方向。和其它神文一樣,這枚貝薩因都神文也擁有無限可分的結構和龐大的資料信息,另外還具備自我解析選擇的能力。正是這枚貝薩因都神文判斷出周圍可能具備潛在的危險,從而在本能的層面上警告了蘇,影響了他的行為。

    現在看來,危險其實來自於羅切斯特的實驗。現在蘇已經熟知人類的習慣,實驗品是會有更種理由被毀滅的,比如說失去控制,比如說危險性過大。當一小團細胞表現出數十倍於其它細菌的進化和生長速度,並且擁有無限成長可能時,沒有人會願意看到它脫離顯微鏡和培養皿的範圍。失去控制的試驗體只有被毀滅一種結局。而在最初的階段,毀滅實驗體其實非常簡單,比如說把培養皿加熱烘干,再強悍的細胞都會陷入沈眠。而當溫度上升到一千度時,沒有能量層的保護,所有細胞都會徹底炭化。那樣也就不會有後來的蘇了。

    幾十個甚至是幾個細胞就具備超越人類的智慧,在任何人類眼中都是一個笑話。就連覺醒了的使徒羅切斯特也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才讓蘇最終找到機會成功逃脫。那是一個實驗室人員的小小疏忽,沒有在操作時保持試驗體的完全封閉。當時的實驗體不過是一小塊碎肉一樣的東西而已,在培養液中載沈載浮,用肉眼根本分辨不出它的活動。所以在移動培養皿的時候,這名實驗人員就偷了個小懶,直接用手把培養皿端了出來,再裝入全封閉的掃描儀器內。但就是這一秒鐘不到的間隙,一個狍子就從培養皿液面上彈出,飄浮在空氣中,然後隨著通風系統離開了實驗室,並且以損耗了自身多半細胞為代價,成功離開了地下基地。那枚貝薩因都神文,就裝載在其中一個細胞內。

    等到狍子逃出實驗室時,還留在培養皿中的試驗體就變成了真正的一塊肉。它還能繼續生長,卻不再有靈魂。

    在狍子逃出後不久,羅切斯特就察覺了一號實驗體的逃離。當時蘇在研究基地的日志中發覺時間有些對不上,主要是羅切斯特發覺實驗體逃離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蘇可不認為舊時代人類的技術水準能夠察覺到實驗體細胞級別的細微變化,更不可能探知到貝薩因都神文的存在。而在得知羅切斯特是使徒之後,所有的疑問才迎刃而解。

    至今為止,蘇還不明白貝薩因都神文源自哪裡,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它即不是能量體,也不占據空間,然而它就是存在著。蘇每當自身的力量登上一個新的階層時,就會發現更多的神文,而對已有神文的理解則會更加深入。力量的得來是如此迅捷,甚至讓蘇充滿了畏懼,而且是最大的畏懼。蘇不知道力量強大的終級會是什麼,但卻是知道當超過某個臨界點時,就會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到第三天時,已經有成群結隊的生物軍團從蘇頭頂掠過,陸續飛向北方。沒過多久,一個巨大的圓柱型兵器緩緩在空中滑過,這個長達五千米的巨大家夥本身並沒有多少戰鬥力,卻是所有生物兵器的移動後勤中轉站。它分泌的能量液可以為所有生物兵器快速補充能量。蘇雖然說過會等足使徒們四天,但是在此之前生化軍團的先鋒已然出發。

    第四天,宛如雕像般的蘇終於張開了雙眼。

    當那只碧綠色眼瞳望向北方的瞬間,北大陸上為數不多的生命體立刻感覺到心頭一道冰流流過,幾乎瞬間便要被凍僵!

    瓦爾哈拉中的三名使徒都臉色鐵青,再也顧不上這表情帶著濃厚的本世界意志色彩。這一次蘇讓他們明白,只要在這顆星球上,他們就不要妄想可以隱藏。雖然不知道蘇是如何找到他們的,但是顯然蘇就像創造者那樣,都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找到使徒們。

    使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創造者臨走前說的話,當創造者死去時,第七使徒毀滅者就會出現。

    創造者是專門為毀滅使徒而生的,他名為創造者,最為強大的手段就是龐大而強力的生化軍團,而軍團的基石即是四只具有此前記憶資料的浮屠。在創造者的生物軍團前,使徒們毀滅文明的優勢不在。

    蘇是毀滅者嗎?所謂的第七使徒,他們還是從創造者的口中得知。在創造者失敗後毀滅者才出現,顯然使徒們對獲勝更加的沒有把握,何況現在只有四名使徒,大腦仍然不知所蹤。就在羅切斯特,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愁眉不展時,坐在瓦爾哈拉艦頂的梅迪爾麗卻把頭深深低了下去。

    龍城中,帕瑟芬妮的私立醫院中已是一片黑暗。電力供應早已中斷,也根本不會有補充能源。龍城中所有的能源都用於防御隨時可能出現的機械蟲潮。而暗黑龍騎已經亂成一團,摩根將軍突然失蹤,卻沒有任何人再能領導大局。龍騎中已經沒有任何將軍了。

    在私立醫院的地下實驗室,海倫獨自坐在黑暗中,動也不動。如果不是身軀還有溫度,會讓人誤以為她只是一座雕像。黑暗中,還閃動著幾點幽暗的光芒。那是雪的眼睛。它現在煩燥不安,不住在原地盤旋著,幾乎要不顧一切逃離這裡。那道從靈魂深處湧上的寒流,幾乎擊碎它一切意志。那是源自父體的殺機,雖然不是針對它,卻已讓雪感覺到了最深的危機。它很想躲到海倫的懷裡去,可是卻又不能。海倫身邊放著一個鐵箱,裡面散發出陣陣讓它驚心動魄的氣息。那種氣息所散發的恐懼,幾乎和父體一模一樣。

    海倫的手冰冷,心中更是冰冷。

    她心中一直的某種牽掛已經在某個時間悄然斷裂。那不是感覺,而是一條時間線。越過了這條線,而摩根沒有回來的話,那就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摸了摸自己的手,發覺涼得厲害。她本以為當時間越過這條線時,自己不會有任何感覺。

    黑暗在延續,有濃濃的危險撲面而來,海倫卻忽然覺得無所謂了。生與死,於她一直都無所謂。而對於生命近於無限的超級生命來說,生死就是最大的考驗。

    在北地冰洋上方,濃厚的輻射雲比任何時候都要厚重,中央的雲團幾乎觸到了海面,形成一個無比巨大的球體。雲團中央,蜘蛛女皇巨大的身軀動了動,然後緩緩擡起了頭。她的眼睛中還閃動著迷茫,巨大節足緩慢劃動。身體各處傳來的酸痛讓她感覺到很不自在,眼神偶爾會清明,大部分時間卻會更加迷茫。現在本來是她的休眠時間,以等待身體徹底吸收進食所取得的能量。可是現在休眠過程卻被一種莫名的威脅所打斷。這種感覺讓她感覺很不舒服,就像是獨霸山林的猛虎發現自己的領地中出現了同類。

    蜘蛛女皇忽然清醒過來,卻悚然而驚!可是清醒的代價就是痛苦,身體各處立刻湧上無法形容的痛苦,全部彙聚在頭部,讓她抓住自己的頭,痛苦地嘶吼著。而每當清醒時,蛛軀的抽搐就會更加明顯,把更多的痛楚彙聚到蜘蛛女皇的意識深處。她能夠感覺得到,完整體已經布滿蛛軀的各個部位,並且開始露出猙獰面目。兩倍的完整體吸食能量的效率大大提高,完全不是疊加的效果。進食所取得的龐大能量,過半被完整體吸收,而且它轉化能量的效率是完全的100%,沒有絲毫浪費。在能量的平衡上,天平的重心終於從拉娜克希斯處偏向完整體。

    拉娜克希斯不斷叫著,掙扎著,兩條觸目驚心的血線更是從眼角處落下,滑過柔滑面頰,更順著脖頸流下。她已調動了所能動用的一切力量對抗完整體,除了頭部之外,身體的各個地方都成為最慘烈的戰場,還歸屬於她的組織不斷和完整體互相攻擊、互相吞噬,並且爭奪一切可能得到的食物和養分。這並不是陌生的戰爭,當融合第一份完整體時,蜘蛛女皇就曾經經過類似的戰爭,當時她竟以一已之力壓制了完整體的第一次反撲。但是為了對抗使徒,她毅然融合了第二份完整體。但是她其實自己也說不清有多少是為了探索生命更高層奧秘的原因在。

    可是她也沒想到,當兩份完整體融合在一起時,威力竟然會加大那麼多。當對身軀的爭奪超過某個臨界點時,戰局就是不可逆轉的。那時就不會再有蜘蛛女皇,有的只會是完整體。

    拉娜克希斯從來是驕傲,她的驕傲,遠比貝布拉茲、約什.摩根這些老戰友們以為的還要強烈。察覺到戰局不利,她忽然安靜下來,雙手彈出鋒利指甲,劃向腰際,竟是要將身體和蛛軀切離!

    “等等!”一個聲音忽然在她的意識中響起!

    拉娜克希斯停下雙手,冰冷回應:“完整體?”她已經察覺聲音是從身體內部響起。

    “是的。”完整體回應:“用你們的話講,……就是我們可以談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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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4:11

章四十 相愛 五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蘇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麼個問題。

    “清理使徒……”話一出口,神父就失笑,說:“這話我不用說你也會去做的。那些使徒已經開始清洗星球,而且消滅他們原本就是我們最原始的本能。另外,小心某種東西,在這裡,他們管它叫做完整體。如果可能,消滅完整體甚至比清除使徒更加重要,我的直覺告訴我,完整體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完整體……好,我知道了。還有嗎?”蘇點了點頭。神父和蘇的對話並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在說到完整體裡,神父其實已在這個詞語中附加了自己如知道的一切訊息。這時,他所用的也是貝薩因都神文,雖然在蘇看來,神父的神文依然簡陋。

    神父的手勉強擡了起來,在空中虛點,他指尖處出現了一幅地圖,手指就點在地圖一個點:“在這裡,有個叫莎莉的女孩,正在努力實現她的夢想。她不漂亮,也不強大,卻比任何人都要單純,都要天真,也都要努力。如果可能的話,給她留一塊完成要夢想的土地?哪怕你也要清洗這裡,也無需在意這裡的一點點人。這點生命支撐不了世界意識,而世界意識消失後,他們也生存不了多久。”

    “莎莉……”蘇想起了她,想起了那個以艷舞和身體賺取金錢,以可以在龍城中多學習些東西的女孩子。那時的她,還十分年輕,以荒野的標準也是剛剛成年,卻已在一邊流淚,一邊舞蹈。

    “好,我答應你。”蘇回答得沒有猶豫。

    神父深深看了蘇一眼,嘆息著說:“如果不是剛剛戰鬥過,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毀滅者了……是時候了,我也該走了。”

    神父的聲音漸漸沈寂,血也不再流淌,反而從身的傷口中冒出縷縷白色的霧氣。就在霧氣中,神父的身體漸漸幻化,最終消失無跡無蹤。如果不是腳下晶化的戰場,遠方如山巒般的兩具浮屠屍體,以及空中飄浮著的、猶自驚魂未定的別爾納斯,根本看不出曾經有神父這樣一個人物出現過。

    蘇站了起來,有風撲面吹來,格外蕭瑟。他舉目四顧,方才的大戰驅散了輻射雲,所以天格外的高遠,顆顆繁星似在眼前,卻又極遠。在忽然變大的空間中,一個生命,如蘇,也會感覺到莫名的寂寞。

    少了神父,這個世界似乎忽然變得冷了,雖然蘇和神父僅僅是第一次見面,還是在意外的情況下。依主的秩序,毀滅者和創造者就如硬幣的兩面,緊密相聯,卻永不相見。

    蘇看了看手中的啟示錄,隨手翻開,每頁都有密密麻麻的披閱。風吹過,頁飛速翻動著,當風停的知道,展現在蘇面前的是罕有干淨的一頁,面只有醒目勾勒出的一句話:

    “主無所不在。你想他時,他即現身。”

    蘇輕輕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在感傷著什麼,只是那種莫名的感傷揮之不去。啟示錄在他的手中開始燃燒,最終連一點灰燼都沒有剩下,就如神父最終的結局。

    天空的盡頭又有火花一閃,一只躲得遠遠的偵察蟲淩空爆炸,燃燒後的殘骸卻突兀地出現在蘇的面前,然後啪的一聲掉在地。蘇踢了踢這塊仍然燃燒著的金屬殘骸,臉色漸漸變得冰冷。如果不是這些使徒,他又如何會到今天這地步?如果不是他們,麗如何會死,梅迪爾麗如何會下落不明?

    如果沒有他們,這個世界本來可以很寧靜。

    啪!蘇重重一腳踩了機械殘骸,把它徹底碾壓壓扁。

    蘇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到吸入的都是炙熱的火焰。剛剛晶化的大地還在散發著驚人的高熱,浮屠的屍體則已開始燃燒。浮屠可以忍受數萬度的高溫,要想點燃它們的身體至少需要十萬度高溫。不過從空間中吸取來的能量是如此龐大,瞬間已近幾十萬度高溫,以致於浮屠的身體都開始燃燒。炎熱遠遠傳遞開去,在燃燒屍體周圍近一公裡內,都是超過千度的高溫,這是足以讓鋼鐵熔化的溫度,而且會持續近月之久。可是除了浮屠身體周圍十幾米內,晶化的大地卻沒有融化的跡像。在這種土地,哪怕是超級生命都難以生存。

    天空中的別爾納斯降低了高度,垂下頭,低低吼了一聲。它在詢問接下來的動向如何,至於兩名夥伴和創造者的死,對它來說沒有太多的意義,那只是再一次的沈睡而已。和神父短暫的戰鬥,卻已消耗了它大半的能量,現在能夠發揮出的戰鬥力更不到平時的10%。不過就這些戰鬥力也足以對付百萬級別的機械蟲潮,更可以在前線指揮中起到部分主腦的作用。有浮屠的存在,生化軍團的戰鬥力會直接提升一個等級。現在別爾納斯本能的希望可以去沈睡,以補充損耗的能量。現在它對於這顆看似原始的星球警覺大增,再也不肯輕視星球的生物。神父臨終前所說的完整體一詞,所包含的訊息差點讓別爾納斯躍出行星!它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本能的感覺到某種恐怖氣息,讓它不由自主的想要遠離。

    蘇向前走了幾步,周圍的景像沒有任何變化。大地晶化,空中依然是火一般的熾熱。他只覺得有一股氣盤旋郁積在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蘇早已不需要呼吸了,為什麼還會有如此郁積的感覺?他自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答案。

    神父和小白覺醒本能已久,卻明顯沒有做什麼戰鬥準備,都是事到臨頭才行爆發。他們或許有穩穩超越普通超級生命的位階,可是在能量積累儲備卻要遜色得多,更無法和奪取了羅切斯特在南大陸數十年積蓄的蘇相比。可能最讓神父沒有想到的是,蘇在超級生命的位階竟也不遜於他。

    啟示錄的扉頁有一個不起眼的符號,那是一個只具備基本結構的貝薩因都神文,記載信息卻是足夠了。符號中記載的是神父歷年遊歷的心得和體會。

    他以普通人的身份遊走大地,並以神父的身份傳播教義。這是一個偶然,神父拾獲了一本舊時代的啟示錄,卻意外地發現裡面的教義和自己的感受十分契合。於是仔細研究,卻逐漸發現裡面其實解釋了許多宇宙和生命的奧秘。也許只是巧合,但恰恰就發生了。於是神父試著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去體會這個世界。在他的記憶中,三重角度會重合在一起,普通人的,創造者的,以及超級生命的。這讓他更加困惑,也更加的快樂。當三重視野重合在一起時,他往往會忘記自己創造者的身份,也會忘記超級生命那冰冷的本能,而是更多的以普通人的能力來生活,掙扎地活著,並且試圖給每個迷茫的普通指明方向,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方向在哪裡。普通人類的身份,帶給神父的是一種全新的感覺,不用再把世界看得那樣清楚,也不會再對數十年的時間漠然忽視。

    用這個世界的話說,那就是悶過幾口烈酒後的感覺。

    這樣的一個人……不,是超級生命和創造者……居然就這樣度過了幾十年。在他最後的時刻,一直陪著莎莉,看著她一點一滴地實現夢想。在超級生命的眼中,這就和人類看著某只螞蟻妄想建築一座宏偉的蟻山一樣。可是神父只是默默地支持著她,而且並沒有做很多,沒有超出一個普通人的本份。但是他同時也做了很多,比如在機械蟲潮來襲和生化軍團北時,神父都稍稍透露出了一部分屬於創造者的氣息。於是無論機械蟲潮和生化軍團,都自覺的繞開了聚居地,而不自覺。

    吸收了符號內的信息,蘇卻半點高興不起來,反而胸口更加的郁悶。這種郁積幾乎無法揮去,而且越積越烈。

    創造者也好,蘇也好,都是真正高階的超級生命,卻是想著一直過過普通人的生活。而比他們兩個要低階的使徒引發了一切動蕩,現在卻還活得好好的。使徒,毀了蘇所有的生活。

    蘇握緊了拳,忽然怒吼一聲!

    蘇的吼聲並不十分響亮,卻徹底震動了大地。波動遠遠傳開,覆蓋了整個南大陸。在大陸的各個角落,都有各式各樣的生物停止了活動,望向天空。它們都接收到了命令,而且無法拒絕。而在地下湖深處,主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著,湖水水平線正在直線下降。戰爭又將開始,主腦原有的分析能力已經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它指揮百萬級別的生物軍團略顯吃力,現在三只浮屠只剩下別爾納斯,主腦的負擔因此大大增加。

    在南大陸的各個角落,無數的卵成熟破裂,無數的生物痛苦嘶吼著,身體逐漸變形,成為一只只生物兵器。而更多的生物和植物則成為生物兵器的食物。

    而蘇,只是站著,右眼的瞳孔中可以看到一枚淡金色符號正在快速旋轉。它不斷釋放出千的金色光點。每個光點都是一種制式生物兵器的方案。而一個方案出現後,用不了多久,大陸就會出現成千只這一類的生物兵器。

    幾天之後,蘇的千萬生物軍團就會生成。到那個時候,蘇的軍團會如潮水般席卷整個北大陸。哪怕使徒們逃入大海,蘇也決定追殺到底。

    這個星球不需要超級生命,更不需要使徒。而這一次,蘇不打算給使徒們再次蘇醒的機會。這看似不可能,蘇卻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一枚新的貝薩因都神文,已經清楚告訴他徹底抹除使徒的方法。

    蘇遙望北方,淡淡地說:“使徒們,你們還有四天的時間,四天之後我的軍團就會成型。所以你們最好在四天之內過來殺了我。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

    蘇的聲音不大,卻用了特殊方法。所有的使徒,都會從基因層面聽到蘇的決戰宣言。只是蘇不知道,在聽到他聲音的剎那,梅迪爾麗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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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3:59

章四十 相愛  四

    在天空中,三座山巒一樣巨大的浮屠團團圍著神父。在它們面前,神父和小白比螞蟻還要渺小,然而三名浮屠卻越來越凝重。不過它們仍然沒有把蘇叫過來,反正這邊發生的一切,蘇都會知道的。

    神父濃重的眉毛一揚,說:“不肯去叫你們的主人嗎?那麼也好,這就開始吧。反正這顆星球同樣容納不了你們三個。回歸主的懷抱吧!”

    說話間,神父的身體漸漸變得高大,直到高達十米時才停下。而小白則不停地吠叫著,犬吠逐漸變成了低沈的吼叫。它的身軀也在逐漸變大,而且比神父還要大,直到超過了三十米才不再變大。但是它的身體再次變型,不斷生成鱗片,兩只後爪也變成數對短足。它長長的尾部用力一擺,竟然有些吃力地升上天空!

    “白!”

    “是白!”

    “它為什麼會在創造者一邊,而不是和我們一起?”浮屠的意識交流驟然激烈,當小狗變成迷你版的浮屠時,事情就變得一點也不好玩了。

    在浮屠的記憶中,都知道自己還有一位夥伴,一位同樣有名字的夥伴。它的名字是白,卻不知為何沒有出現。浮屠都沒有對此感覺到意外,在過往的歲月中,也不是所有的浮屠都會被召喚出來的。因為一名浮屠如果成長到極限,甚至可以比行星還要巨大。對付一般的星系級別文明,一只浮屠就足夠了。

    可是白出現了,卻不是與三名浮屠站在同一陣線。這讓它們一時間都感覺到困惑。

    然而神父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的混亂,他雙手纏繞著電光,伸向天空,虛空一握!

    別爾納斯和阿方索頓時感覺到身體一沈,竟然被拉得徐徐墜向地面!它們的身體何止比神父大了十萬倍,可是竟被神父從虛空拉向大地!而神父在地上卻站得穩如山巒!

    別爾納斯和阿方索都驚天動地的狂吼起來,巨大的身軀拼命擺動。它們不斷從虛空中抽取能量,以至於身體周圍都彌散著淡淡的黑色波紋。那是空間開始不穩定的跡像。神父的臉色逐漸脹紅,巨大的身體早已將衣服盡數撐破,因此可以看到皮膚下的肌肉不斷賁張,粗大的血管盤曲曲折,幾乎要鼓出皮膚!

    撲的一聲,神父身上幾條細些的血管徹底爆裂,噴出的血霧瞬間染紅了神父的半身,可是他臉上的微笑依然如故,雙臂上的力量仍然在逐漸增加。別爾納斯不住吼叫著,噴吐著能量光束攻擊。然而再凝實的能量光束到神父身前十米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其實別爾納斯不過是洩憤而已,真正的戰場其實是在纏繞著它的力場上。只要別爾納斯能夠掙脫力場束縛,就能給神父以當頭重創。但是這種戰鬥是最無花假的能量比拼,根本沒有回旋余地,別爾納斯的能量完全被神父壓制了。而阿方索則更是叫得憤怒不甘,因為它正在被一米一米的拉低,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一旦浮屠被拉回地面,就意味著它的反重力器官將被徹底破壞,那時候龐大身體的自重就可以徹底壓垮內部結構,而汲取空間能量的組織這時候就會變成致命的炸彈,會把它們徹底炸成碎塊。阿方索是最虛弱的浮屠,而神父三分之二的力量集中在它身上,因此抵抗迅速崩潰。

    神父身體表面的血管一根根崩壞,噴出的團團血霧久久不散,把他從頭到尾染成了一個血人。神父並沒有從空間中抽取能量,而是依靠不斷爆炸自己的身體組織產生能量。物質的湮滅會產生極為巨大的能量,甚至可以壓倒從空間抽取能量,只不過沒有空間提取能量那樣持久。阿方索山巒般的身體已經快要接近地面了,它一聲瘋狂的咆哮,巨尾狠狠抽擊在大地上!

    大地瞬間龜裂,土石和血霧共同升起,阿方索的巨尾已經少了小半截,斷口血肉模糊。借助巨大的反衝擊力,阿方索終於再次騰空而起!

    神父同時怒吼一聲,右手臂上的皮膚幾乎全部炸開,這次不再是噴出血霧,而是湧出大片粘稠的血漿!然而阿方索的身體瞬間又重了一倍,它一聲淒厲的怒吼,瘋狂掙扎,終於還是緩緩沈向地面。

    別爾納斯和阿方索陷入絕境時,區克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它的對手是白。

    三十米大小的白,其靈活度完全不是區克可以比擬的。所以區克張開了大口,而白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戰場就是區克的腹內。區克並非全無還手之力,它可以在腹內生成為數眾多的迷你浮屠,雖然個體的戰鬥力遠及不上白,但數量卻可有數萬之多!區克放白進入自己腹內也是無奈,它現在已是行星級別的武器,按過往標準,主要戰場是以恆星系劃分的。而白現在卻是行星內兵器,在星球內部,白的戰鬥力要遠超區克。而且在四名浮屠中,白也是惟一真正的超級生命。哪怕白僅僅是剛剛蘇醒,能量儲備幾乎全為空白,區克也需要盡全力戰鬥。

    自從白進入腹內,區克就靜靜地浮在空中,再也不動了。

    血已如泉,不斷從神父腳尖滾落。熾熱的血珠落在大地上,就會化為一團火,肆意的燃燒後消失無蹤。

    在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阿方索終於重重地墜落在大地上!它龐大的身軀內部發出陣陣巨響,不斷發生崩塌。

    神父長長的出了口氣,神色輕松不少。可是望向痛苦掙扎的阿方索的目光中,卻也有著濃郁的憂傷。

    “只剩下別爾納斯了……”神父如是想著。他知道小白可以搞定區克,雖然代價不菲。小白需要付出的代價,是它自己的生命。

    神父感受著左手上承載的力量,很沈重,卻仍然可以承受。他左手握著的是別爾納斯,浮屠的拼命掙扎不斷消耗著神父已所剩不多的身體組織。但是神父的右手已經騰出來,所以戰鬥很快就要結束了。

    在這個時候,神父不知怎麼的,忽然心生感慨,向周圍環視。目力所及之處,已是生機盡滅。不僅僅是燃燒過的焦土大地,就連天空中也是一片空白。再也看不見機械蟲潮,也沒有生物兵器。曾經的機械大軍,和恐怖的生物軍團,都在能量衝擊中無聲無息的徹底分解。那是分子級別的分解,再也沒有復原的可能。

    神父和浮屠之間的戰鬥,余波就已對周圍的環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在戰鬥中心幾十公裡範圍內,大地已不是焦土,而是完全結晶化。這種包含著晶粒的大地根本沒有誕生生命的可能。數千平方公裡的地域,已成沒有生命的死域。就算人類日後重新占據了這顆星球,沒有幾十年時光的慢慢改造,也無法讓這片土地重生生機。晶化的大地並非因為高熱,而是被力場徹底燃燒,並且抽取了全部的能量所致。所以直到地下數百米內,都不再有任何生命,就連細菌都無法存活。

    僅僅是還有克制的一場戰鬥,就已對世界造成如此傷害。即使從整個星球來看,這也是一塊不容忽視的傷疤。如果是全無顧忌的激戰呢?

    莫名的感傷時,神父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了一個人,一個正踩著焦土向這裡走來的人!

    大地的晶化仍在持續,因為神父和別爾納斯的爭鬥剛剛進入**,四溢的能量衝擊對於一切生物都是致命的,怎麼會有人能夠穿越死亡地域,還走得如此從容?

    神父的目光落在來人身上,頓時眼前一片模糊,視線中只剩下一顆璀璨的碧綠眼瞳,若最純淨的翡翠。那是右眼,神父想著。

    下一刻,神父就遽然清醒!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失神,身為創造者,怎麼會失神!可是那顆深不見底的右眼,卻有如深潭,讓他不由自主地陷落下去。

    一時間神父根本來不及思索,立刻收回了纏繞束縛著別爾納斯的能量,並將全部組織都徹底燃燒!他根根頭發都豎立起來,這個人一出現,就已逼得他燃燒了自己最後的生命!

    遠方那個人不急不忙地走著,速度卻逐漸加快。而當他走到神父面前的剎那,恰會是神父燃燒得最熾烈之時。遠方的人,那頭淡金色的短發也似在燃燒著,如最純淨的火焰。而碧綠的右眼,則似乎將世界都染上了一層翠綠。

    在生命最後的潛能也徹底燃燒後,神父終於看清了遠方那個人的臉。那是蘇,也是三只浮屠的主人。可是蘇又是誰,為何會從他的手中悄無聲息的奪走三只浮屠?

    這個疑問沒有答案,因為蘇已開始奔跑!

    蘇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十公裡更是一步而過!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雙手巨劍,式樣和梅迪爾麗最喜愛的重劍一模一樣。

    蘇的攻擊簡單之極,就是揮劍直刺。他的動作也簡單之極,就是合身直撲神父胸膛。

    然而,造成一切區別的就是速度和能量。蘇如一顆最熾烈的火流星,瞬間已加至不可思議的高速,剎那間與神父擦身而過!

    當蘇的身影在十公裡外出現時,手中重劍已熔蝕得只剩下一個劍柄,完美的人類身體上也出現大片晶化的跡像。蘇的左手,則握著一顆滾熱的心髒,它猶在不甘地脈動著。而在蘇身後,神父低頭看著胸膛上巨大的空洞,有些不能置信。片刻後,他終於露出釋然之色,身體迅速回縮至普通人類大小,然後仰天倒下。

    天空中傳出白一聲淒厲的吼叫,它撕開了區克的腹部,從中鑽了出來。白已遍體鱗傷,身上還掛著幾只迷你浮屠。它想不顧一切撲到神父身邊,卻被區克抓住了機會,巨口一吸,重新把它吸入腹中。白極為不甘地嘶吼著,它最後的吼聲在天地間重重回蕩著。被區克吸回腹中,白就再也出不來了。在強行突破的過程中,它受了太多的傷害,多到了可以逆轉戰局的程度。而現在白所能做到的最好程度,就是拖著區克一起死。

    蘇徐徐轉身,走到神父面前,緩緩蹲下,凝視著這個從未見過,卻又似熟識了無數世紀的男人。

    神父艱難地笑了笑,說:“這場戰鬥……真快。”

    “我的戰鬥一向很快。”蘇說。

    神父咳嗽了幾聲,血沫不光從嘴裡湧出,也不斷從胸口恐怖的傷口裡冒出來。他好不容易咽下血塊,喘息著說:“快點也好,可以早點結束……去休息。”

    他仰天躺著,連說話的力氣都暫時失去。而手則在不住摸索著,似乎在尋找什麼。隨著久尋不獲,他臉上顯露出焦急神色。蘇心中一動,看到了幾米外掉落在塵土中的一本深色封皮的書,那是啟示錄。蘇走過去拾起啟示錄,在神父身邊蹲下,把書放在神父的手裡。

    摸到熟悉的啟示錄,神父的表情明顯放松了很多,甚至臉上泛上一層充滿活力的紅光。他愛惜不已地撫摸著啟示錄,好不容易才嘆了口氣,把這本書遞給了蘇,說:“這本書,就送給你吧!它是我……這幾十年來的感受和體會,也許對你今後會有些幫助,也許沒有。我這次……會真正的死去吧?”

    蘇默然一刻,才說:“有可能。至少短期內醒過來的機會不大。”

    “是根本沒有可能吧!你居然也會安慰我,真讓人意外。難道說本世界意志對你的影響也如此之重嗎……毀滅者?”神父說。

    蘇笑了笑,說:“顯然。不過我不是什麼毀滅者,我的名字是蘇。”

    “不,你當然是毀滅者,不然怎麼會有阿方索它們出現?只是你現在不願意承認罷了。不過……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就出現了毀滅者,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至少,在主的秩序中這不應該出現。所以說,這真是一個很奇妙的世界,這裡世界意志也很奇妙。其實…….就算能夠醒過來又如何呢?蘇醒的是創造者,卻不再是我了……留戀,也是本世界意志的一種吧?”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區克痛苦地咆哮著,山巒的一樣的身體漸漸傾斜,向下緩墜。它墜落的速度看起來並不快,可是當身軀觸到地面時,腳下的大地都會為之劇烈震顫,讓人難以站立。

    望著那猶自掙扎的山一般身軀,神父深深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緩緩落下,喃喃地說:“區克,還有白……也好,也好,就讓它們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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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3:47

章四十 相愛 三

    數以萬計的生物兵器跟隨著魔鬼魚衝入機械蟲潮中,開始大肆殺戮。這些生物兵器種類多達數百種,攻擊手段多種多樣,而且在速度、防御和靈活性上具備全面壓倒性的優勢,小範圍內的配合更是沒有任何缺點。主腦在戰場形勢的掌控上似乎沒有極限,就連每只生物兵器飛行的速度角度都可以控制。而相比之下,機械蟲潮的智能網絡處理能力還沒能恢復,就又被魔鬼魚以沈重一擊。機械單元的數量越少,智能水平就越低。而主腦根本沒有這類限制。

    在損失首次突破百萬之後,機械蟲潮也感覺到了危機,開始收攏陣形,以密集火力反擊。此舉果然生效,生物兵器的損失即刻擴大。蟲潮馬上進一步收縮,火力密度直線上升,相應一只只生物兵器開始在火網中燃燒著墜落。

    十幾分鐘後,整個機械蟲潮已經收攏成一個金屬球狀的刺蝟,它們的損失已經超過了三百萬,而相應生物兵器的損失數量也超過三十萬只。當火力密集度達到臨界點時,小型的生物兵器事實上已經無法衝進火力網內部。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而且勝負的天秤開始向機械蟲潮一方傾斜時,夜空中忽然起了一陣風。風中的森森寒意,不光讓空中的生物兵器戰栗,甚至讓機械蟲潮也為之一滯!

    風中的寒意,怎麼會讓根本不畏懼的低溫機械作戰單元也為之戰栗?這根本不合常理,然而就是發生了。在數千公裡之外的北大陸,一直關注著這邊戰況的菲茲德克一聲低低的呻吟,連接身體的上萬根數據光帶已斷了幾根。就在剛才,一道非常強大濃烈的意識透過數據鏈接直接衝擊到瓦爾哈拉的中央控制室內,雖然立刻被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聯手粉碎,然而已經足以讓兩位使徒臉色鐵青。

    因為他們是使徒,因為對手只是一個生物兵器。雖然浮屠和傳統意義上的生物兵器完全不同,但畢竟也是一個生物兵器。

    在南大陸的戰場邊緣,忽然亮起了一點光芒。這點光芒起初如星辰,隨即若明月,但轉眼間已變成熾熱太陽!那一直隱於黑暗中的龐大身體也隱隱發亮,就如它的身體內燃燒著火山!旋即一道光柱橫貫了南大陸的北岸!這是和機械單元類似的高能光柱,雖然能量的層級更高,但達成的效果是類似的。惟一不同的是,機械單元中星艦主炮射出的也不過是直徑一米粗細的光柱,而這道光柱的直徑達到了百米!

    無比耀眼的光柱一時間點亮了整個海岸線,直到百公裡外才漸漸消散。機械蟲潮的中央則多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裡面曾經存在的一切都蕩然無存。只有在空洞的最中央,還懸浮著一艘長達五公裡的星艦。但是星艦雖然頂住了第一輪轟擊,但是它的外殼也已處於半溶化狀態,只能勉強浮在空中,根本失去了戰鬥力。

    遠方,剛剛發射出恐怖光柱的巨型生物兵器,浮屠,再次張開了那超過身體截面的巨口,但這次噴出的只是一條細而暗淡的光線。但就是這條光線,卻洞穿了那艘失去了全部防御力的星艦,然後讓它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堪比核爆的爆炸還將兩百米範圍內的全部機械單元都卷了進去,然後是接二連三的殉爆!

    浮屠合上了巨口,從牙齒縫中還在不斷冒著青色的煙霧。它好像已經很疲倦了,尾巴緩緩擺動,開始轉向。它想要掉個頭,看樣需要花上幾分鐘的時間,轉彎半徑就有五十公裡。

    機械蟲潮還剩下超過五百萬的單位,但是在消滅了作為核心的星艦後,這只浮屠就覺得這場戰爭已經結束。它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以至於有些困倦,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覺,好補充能量。和其它生物兵器不同,浮屠根本不需要進食,它有著類似於空間爐作用的核心,可以直接從空間中汲取維持生命所需的能量。所以能量消耗後,只需要休息足夠的時間就可以了。

    浮屠懶洋洋地向下屬的生物兵器們下達了總攻的命令,就只管著自己的掉頭轉向了。至於為數眾多的生物兵器們如何發動總攻,是一擁而上還是各自為戰,就根本不是它所關心的事了。反正如果戰況不佳,自然會有主腦介入。那個地下的大家夥現在可遠遠沒有達到處理能力的上限,卻一心想要爭取更多的資源,把自己變得更大。要那麼大干什麼,它難道想占據整個星球作為自己的巢穴不成?這還真不是笑話,浮屠的資料庫中,就記載著不止一個主腦這樣干過。

    它一個圈子還沒有轉到一半,另外兩道同樣宏大冰冷的意識就橫空掃過。它們合力擊碎了一道隱晦的探測意識。那道探測波束源自使徒,藉由機械蟲潮發出,想要窺視浮屠的秘密。如果不是後面兩道同樣龐大的意識,那只昏昏欲睡的浮屠或許真的會被探測意識掃中。雖然不一定會洩露多少機密,可是在浮屠看來,這卻是一種羞辱,哪怕是來自使徒也是一樣。

    擊碎了使徒意識後,兩道冰冷的意識溝通了前一只浮屠。

    “阿方索,你覺得這樣就算打完了嗎?還有一半的垃圾沒有清理呢!”一道意識如是道。

    “阿方索,你是不是睡得太久變遲鈍了,這麼明顯的探測躲都不躲?”另一道意識說。

    名為阿方索的浮屠懶洋洋的回應著:“別爾拉斯,清理垃圾哪裡需要我動手,戰果根本彌補不了我損失的能量。至於你,區克,既然有你們兩個在,我何必還要躲?就算被探測到了也沒什麼,給主腦找點事情做,省得那家夥成天只想著如何把自己變得更大。”

    三股巨大的意識互相交流著,它們關注的焦點已不再是戰局。雖然就在幾公裡外,數十萬生物兵器仍和四百余萬的機械作戰單元舍生忘死地戰鬥著。片刻之後,另一道更加龐沛的意識加入了交談,那是主腦。它一邊操控著戰場的每一個角落,一邊仍有余力和三名浮屠交流。

    和其它生物兵器不同,甚至和主腦有所區別的是,三只浮屠都有自己的名字。

    瓦爾哈拉的中控室內,瑟瑞德拉的臉色更加難看。剛才她的探測意識剛剛發出就被擊碎,特別是被兩只生物兵器擊碎,讓她感到十分羞辱。可是羅切斯特的臉色比她還要難看,喃喃地說:“我想起來了,它們是阿方索,別爾拉斯和區克。它們三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三只生物兵器而已,就是大了點,有什麼特別之處嗎?”瑟瑞德拉皺眉問。她的傲慢仍有道理,浮屠雖然威力巨大,但是她仍然可以完勝任何一只。所以在她眼中,生物兵器就是生物兵器,沒有本質不同。浮屠那威力恐怖的一擊,如果不能命中,又有什麼用?

    羅切斯特再嘆了口氣,重復了一遍三個名字,隨著他的語聲,中央控制室中竟然浮現出三個閃耀著淡淡金色光芒的符號!這些符號中原本應該包含著海量信息,包括了浮屠的全部資料庫,並且有著它們過往的全部記憶。符號雖然和正規的貝薩因都神文相比結構要簡單得多,卻也達到了神文的最基礎等級。這三個符號,就是三只浮屠的名字。它們並非憑空出現的生物兵器,名字也不僅僅是身份辨識的工具,而是意味著真正的傳承。意味著它們和使徒一樣,同樣可能擁有數十萬、甚至上百萬年悠遠的記憶和進化史。

    中央控制室中的三個符號當然只有形像,而不可能包括內部的信息,因為羅切斯特也不可能擁有關於浮屠的詳細數據。就連那些塵封的記憶中也不可能有。擁有自己名字的浮屠,本是創造者手中最犀利的武器之一,沒想到會在南大陸首先出現。它們卻肯定不是出自真正的創造者之手。

    羅切斯特知道,所有的浮屠都是出自蘇之手。那麼,蘇又是什麼?

    他思索著,卻沒有答案,最終說:“看來,這個世界沒有我們想像的那樣簡單。我們或許都低估了本世界意志的影響力。”

    中央控制室安靜下來,三名使徒開始秘密交流,卻有意無意的把梅迪爾麗排除在外。

    當提著老舊皮箱的神父踏上南大陸的土地時,生物兵器和機械蟲潮的戰爭已經接近尾聲。越過沙灘,就是大片的焦土,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看著這片死寂的土地,神父露出微微的震怒。他默默站著,目光緩緩掃過前方的焦土。這時身後水聲響動,小狗從海浪中跳了出來,然後用力抖毛,甩了漫天水珠,才站到神父腳邊。它同樣擡起頭,望向遠方的夜空。在那裡,仍時不時有爆炸後火光閃動,那是殘存的機械單元墜落的標志。小狗在喉嚨中低低地咆哮了幾聲,渾身的雜色毛緩緩豎起。

    神父極目遠眺,視線越過遠方的戰場,落在數十公裡外三個山巒般巨大的陰影上。那是三只安靜浮著的浮屠。而當神父看到它們時,同時也感應到了空中四道巨大的意識流動,於是臉上的震怒變成了嘴角的苦笑,自語著:“阿方索,別爾拉斯,區克,原來它們三個都在這裡,難怪我找不到它們了。還有一個主腦,真是麻煩啊!小白,我只有你了,你害不害怕?”

    小狗很堅定地叫了兩聲。

    “不怕就好。”神父笑著拍了拍小狗的頭,然後還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三個對一個啊……唉,小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實在應該早點把你叫出來的。不過總是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你說是不是?”

    小狗又叫了一聲。

    神父好像聽懂了它要表達的意思,點了點頭,從皮箱中拿出了那本早已翻舊的啟示錄,放置在胸前,默默祈禱著,片刻後邁步向前方的焦土走去。當神父那雙舊得很有些磨損的皮鞋踏上焦土的一刻,空中頻繁交流的四道巨大意識突然一滯!

    “創造者……”

    “創造者……”

    “創造者……”

    空中猶如響起了三重奏,三個各不相同的意識表達出的情緒各不相同。阿方索是震驚,別爾納斯凝重,而區克則意味復雜,甚至有些迷惑。浮屠是有智慧的,龐大的身軀使它們可以承載更大體積的大腦。在很多情況下,浮屠是可以代替主腦的。而且它們有傳承的記憶,復生,對於它們來說等如是沈沈睡了一覺而已。

    阿方索現在的戰鬥力下降到不到巔峰的一半,立刻動了逃跑的心思。可是它那巨大的體型,想要逃跑的話只能躍向外太空。而別爾納斯則認真的計算著和創造者之間的戰鬥,並且已經和主腦聯接在一起。至於區克,它的智能更加高於兩個同伴,但有時候過於復雜的智慧反而是一種阻礙。它是惟一注意到小白的浮屠,也是為此感覺到迷惑。小白讓它嗅到非常熟悉的味道,卻又說不上在哪裡見過。而且小白給它的印像,即不是可以忽略,也不是能夠成為敵手的存在。

    主腦則沈默著,一瞬之間,三名浮屠傳輸給它海量的信息,都是關於第六使徒創造者,和浮屠自身的信息。信息量是如此之大,一時間主腦感覺到自己幾乎要沸騰了。它不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不夠大,但從沒有這次這樣強烈,哪怕是這顆星球都被它吞了,也感覺有些不夠用。

    神父輕輕撫摸著手中的啟示錄,身體中同樣升騰起一道極為巨大的意識,重重與空中浮屠們的意志撞擊在一起!

    “叫你們的主人出來!”神父如是說。

    “或許沒有那個必要。”別爾納斯說,它已張開了巨口,可以看到喉嚨深處吞吐不定的能量光芒。

    神父擡頭看著別爾納斯,微笑著說:“你可不是我的對手。我當然不介意先殺了你,這樣你的主人一樣會出現。可是這樣一來,你的記憶中就會留下一個愚蠢的紀錄。還是把你的主人叫出來吧。”

    別爾納斯微微低下頭,數十只眼睛盯住了神父,說:“我自己當然不行。但是我們可有三個。哪怕阿方索只有一半的能量,也足夠了。”

    神父展顏一笑,說:“但是我也有小白。”

    小狗用力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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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3:31

章四十 相愛 二

  神父和使徒們聽到的,是浮屠的吼叫。

  南大陸的山脈中,一座山峰忽然活動起來,然後緩緩升空。山峰逐漸伸展開來,變成長達數十公裡的生化巨獸,高階戰鬥兵器,浮屠。浮屠的動作僵硬而遲緩,它的後半身體彈出數十對節肢,抓在山體上,這才支撐著上半身逐漸擡起,探入高空。然後它的後身發力一彈,由此才將龐大無匹的身體彈射到千米高空。浮屠升空後又會回落,等它終於在空中成功懸浮時,已經離地面不足百米。而它原本棲身的山峰早已四分五裂,巨大的裂體以讓人窒息的聲勢,墜落向深深的山谷。

  在西部的海岸山脈中,同時有三只浮屠升空。它們在空中遊動著,長長的巨尾每擺動一下,就會在空中滑出數十公裡。

  地下湖泊沸騰了,卵泡紛紛裂開,大大小小功能各異的生物兵器從破碎的卵泡中爬出,並且喝飽了湖水。湖水是它們生成後第一次的能量補充。對其中許多生物兵器來說,也是最後一次補充。

  一只只生物兵器完成了進食,脫離湖水,向幾個通向地面的出口湧去。數以萬計的生物兵器一起飛行時,地下溶洞立刻顯得十分擁擠。眾多生物兵器依次通過有限的幾個出口時,卻顯得井然有序,快速迅捷,沒有任何碰撞和阻塞。湖水的溫度逐漸升高,可以看到主腦的活動頻率正在加快,與它鏈接的生物兵器數量正以幾何級數增加著,而對於主腦那龐大的計算能力來說,指揮百萬級別以下的生物軍團都很輕松。

  廣袤的南大陸上,無以計算的生物兵器從地面升空,向高空中緩緩遊動的三只浮屠彙聚。漸漸以三只浮屠為中心,形成了三團各自擁有數萬生物兵器的軍團,在空中構成一個巨大的球形,向大陸北方移動。在它們的前方,是正在南移的綿延火線。

  蘇也離開了地下,雙臂環抱在胸前,凝停在空中,看著一只又一只生物兵器從身邊飛過,撲向戰場。這一時刻,他竟然無事可作。

  北方,數百架作戰單元排成一條長長的弧線,逐漸向前推進。它們按照既定的程序發射高能光束,並用燃燒導彈點燃地面。它們感知儀器不斷收集著周圍的數據,加以簡單的分析處理後再傳遞給後方規模更大、速度更快的智能中樞,然後再接收新的命令。無數機械單元鏈接在一起,以網絡的方式形成巨大的智能,隨時分析著清洗的功能和效果,並且微調攻擊模式,以期在能量消耗,清洗速度和效果之間找到最佳的平衡點。

  最前排的作戰單元剛剛接收到新一輪的命令,於是暫時停止攻擊,以調整攻擊輸出模式。停頓不會超過一秒鐘,但就在這短短的停頓時間內,所有作戰單元的偵測範圍內都突然出現了數十個極為強烈的生命反應!作戰單元的警戒級別瞬間提升到了最高級,它們紛紛掉轉高能光束的射擊口,瞄向突然出現的敵人。然而未等高能光束射出,上百支不會引起偵測反應的骨質利刺就已破空飛來!當速度突破2000米每秒時,輕飄飄的骨刺也擁有恐怖的破壞力,所有被命中的作戰單元都瞬間爆炸,僅僅在第一次攻擊中,這一隊的作戰單元就損失了大半。

  僅余的十幾架作戰單元已射出了高能光束,稀稀落落的光柱照射在來襲之敵身上,大半被敵人體表光潔如鏡的鱗片散射掉,小部分則被厚而堅實的皮下組織吸收。所有目標無一墜落,而是加速衝擊!

  這是一群從未在機械單元資料庫中出現過的變異生物,如梭形的身體適合在空中飛行,短翼則主要用作平衡和調節飛行方向,以反重力器官作為動力主要來源,同時輔以能量噴射器官作短距加速和變向。它們瞬間拉近了與作戰單元的距離,再度噴射骨刺。在百米距離上,超高速的骨刺和高能光柱一樣無可阻擋,所有幸存的作戰單元根本不及發出第二記高能光束,被淩空擊爆。而由始至終,沒有一發微型導彈發射。作戰單元攜帶的微型導彈以燃燒彈為主,並且主要用於對付地面和慢速目標,它們的飛行速度還追不上突然出現的生化兵器,所以所有作戰單元都默認了不去發射飛彈。

  在前線作戰單元全軍覆沒後,一道強勁的探測波動橫掃而來,將突然出現的生物兵器覆蓋在內。普通生物會被這些探測波動完全看透,而生物兵器也被侵入了小半。在後方那些作戰單元構成的智能網絡內,立刻得出了分析結果。這些新出現的生命體內設計嚴謹精密,並且留有部分冗余組織,隨時可以生長出相對應的器官。它們沒有進食和消化器官,只有簡單的能量吸收存儲組織,是靠消耗高能量的結晶或是燃料存活。換言之,它們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而是依附於軍團存在的職業戰鬥者!而且,它們的設計簡單明了,目標明確,從能量消耗的角度看維護成本非常低,戰鬥力卻高得不可思議,性價比極佳。最後,十萬單位級別的智能網絡根本找不出這些生物單位可供改進之處,這意味著它們的設計已經接近於完美。然後這個任務就被逐級傳遞上送,直到被列為整個機械蟲潮總體智能的優先任務。然而,改進它們的努力再度失敗,盡管這些只是功能簡單、用於衝鋒送死的炮灰兵器而已。

  數據傳遞和分析的過程不超過一秒,機械蟲潮就決定將資料傳回瓦爾哈拉。所以在戰鬥爆發整整一秒鐘後,所有使徒的意識中就多出了這種生物兵器殘缺的結構圖。

  不管使徒分析的結果如何,前方的戰鬥已經全面爆發。

  梭形的生物兵器數量足有數萬,以幾十只為一個小隊,依靠高速、突然性和強勁的火力打擊瞬間撕裂了機械蟲潮的防線,深入陣線內部。從高空俯瞰,如同數千枚箭頭狠狠刺入蟲潮,並且還在深入著。機械蟲潮的外圍戰線拉得很長,也很分散,那些基本作戰單元是以一百二十只為一隊並行前進。一隊梭形生物兵器可以完勝一隊作戰單元,所以初期接戰,機械蟲潮就在幾秒鐘內損失了超過十萬的作戰單元。突入陣線後,一只只梭型兵器尾部開始噴射出幽藍的能量,速度增加至五倍音速,各自鎖定目標,呼嘯著向蟲潮內部的小型母船和大型特殊作戰單元發出衝擊!

  高速骨刺的傷害是巨大的,哪怕是幾十米長、防護強大的小型母船,也經不起一隊生物兵器的輪番轟擊。一般被命中幾十次後,它們即會淩空爆炸,連緩降修復的機會都沒有。而面對開始收縮集結的機械單元,生物兵器也開始付出代價。只要加強高能光束的功率,還是能夠對它們造成顯著傷害,並且高能光束完全不可能閃避,只能預判規避。所以當高能光束足夠密集時,梭形兵器的傷亡率立刻直線上升。在接下來一分鐘的戰鬥中,它們擊墜了至少三千余艘小型母船,代價則是過半的成員在機械蟲群前三輪的攻擊中被擊殺,而後的損失率更是直線上升。當一艘艘母船淩空爆炸或是燃燒著墜向地面時,擔任突擊角色梭型生物的數量也已在悄然間下降了一個數量級,從數萬降至不到一萬。而最後的一萬生物兵器仍然在全速突擊,個別射空了體內儲存骨刺的生物兵器干脆加至最高速,一頭撞上殘存的母船!

  轉眼之間,機械蟲潮最外層的陣線出現了微不可察的混亂。母船扮演著整個智能網絡中堅支柱的角色,它們是下一級網絡最重要的節點,也是最上層智能網絡的基石。大量母船在極短時間內墜毀,讓外圍智能網絡出現混亂,處理分析和判斷能力更是直接跌落了幾個數量級。而此時因為大量基礎節點的損失,蟲潮上層的智能網絡也出現遲滯狀態,一時找不出如此眾多節點的替代方案。

  主腦已經模擬分析出了機械智能網絡的弱點,這些為數眾多的小型母船就是整幅網絡上的弱點。所以它發起的第一波攻擊就是針對這些小型母船。事實證明了主腦的正確,當節點被摧毀的數量達到了一個臨界點時,智能網絡即刻陷入了混亂。

  就在此時,最外圍偵察單元的範圍內又出現了一個非常巨大的生命反應。這是一頭長達百米的巨獸,扁平的身體、寬大的側翼和長而尖細的尾巴都會讓人聯想到深海中的魔鬼魚。這頭龐然大物在空中行進的速度快至不可思議,側翼一個鼓蕩,就以超越音速的速度衝入混亂的機械蟲群中,它身上張開數以百計的裂口,不斷發出超高頻的震蕩波。震波遠遠傳出,瞬間遍布數平方公裡的區域。區域內的機械單元即刻和震蕩波產生了強烈的共震,隨後最脆弱的機械單元竟被震得開始解體!一時間,不知有多少機械單元淩空解體,一個個零件紛落如雨。如能量儲存單元,高能光束射擊器,推進引擎等部件則在掉落過程中開始爆炸。於是在深沈的夜空中,有若無數煙火綻放。

  魔鬼魚並非一條,在隨後的一刻,機械蟲潮的偵察範圍內又多出了數十條魔鬼魚!這一波的攻勢,立刻給機械蟲潮以極為沈重的一擊!從西至東,從南到北,數百公裡的範圍內,天空中燃燒的火球如綴綴繁星,當它們墜落時,又如一場最盛大的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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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3:18

章四十 相愛 一

     瓦爾哈拉的中控室中一片死寂,不光是羅切斯特,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也是震驚。使徒的意識早已與瓦爾哈拉聯為一體,無須去看中控室內的影像。而且那影像原本是為了使徒們的隨從,比如說瑟瑞德拉的復制體,這一類的人看的。

    風雨中的神父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人類,連擋風抗雨都顯得有些吃力。腳邊的小狗倒是活力十足,可是它即小又醜,就是和普通人的戰鬥中,所能發揮的作用想必僅僅是扯褲角而已。然而,這樣的一個人,卻讓所有使徒感覺到從內心深處散發出的寒意。那是本能的畏懼,也有某種與生俱來的痛恨。雖然恐懼的程度仍然不若記憶深處封存著的那份,可也似乎相去無幾。


     “第六使徒……”

    “創造者……”

    “他的生化軍團呢?”


     “腳邊那只小狗就是了。”

    “為什麼只有一只?”

    “因為那是超級生命……”

    三名使徒無聲交流著,瞬息間就已交換了海量的信息。在最初的驚慌過後,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都慢慢鎮定下來。沒有見到創造者的時候,他們都充滿了深深的畏懼,哪怕是說出創造者這個詞都是一種禁忌。當創造者真正出現在面前時,他們反而不再那麼恐懼了,而是冷靜下來,開始認真分析創造者的實力和雙方的力量對比。兩名使徒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舊時代人類的一句格言,只有未知才是真正的恐懼。


     創造者就站在那裡,但他的實力依然如迷霧般模糊不清,就是瑟瑞德拉也難以看透迷霧,只能感知到大致的輪廓。不過這讓她更加安心,因為創造者的力量並不具備壓倒性的優勢,哪怕是把一切未知負面因素都最大化,使徒們也有戰勝的可能。當然,前提是梅迪爾麗全力出手。瑟瑞德拉將觀察的資料瞬間交流給其它使徒,也包括梅迪爾麗。

    菲茲德克也安定下來,梅迪爾麗則全無反應。只有羅切斯特的心情最為復雜。他看著創造者,緩緩地說:“你終於也覺醒了嗎?”


     神父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本啟示錄,站在雨中,一頁頁地翻著。書頁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批注,那是他幾十年的心血和智慧結晶。握有啟示錄的神父,莊嚴,神聖而謙卑。聽到羅切斯特的問候,他微低著頭,溫和地說:“不是終於,是早已覺醒了。在三十年前,我已打開塵封的記憶,知道了自己的由來和使命。我之名,是創造者,是第六名使徒,也是無上的主手中之劍。只是劍鋒所指,並非主的敵人,而是背叛了主的使徒。”

    啟示錄一頁頁地快速翻動著,代表著神父過往的歲月也以快進的方式飛快翻過。神父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即使在狂風暴雨和電閃雷鳴中,也遠遠傳遞。

    “不!不要提主!”羅切斯特忽然驚恐地吼叫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失態。

    出奇的是,神父猶豫了一下,果然沒有再提主。他的語聲一停,快速翻動的《啟示錄》即行停下。呈現在神父面前的那頁非常干淨,沒有任何一條批注。那是‘末日’之章,全文中只有一句話下面被重重地勾出了一道底線。

    “主無所不在。你想他時,他即現身。”


     使徒所謂的提到,並不僅指口說,而是在精神層面想到‘主’。主也不是舊時代宗教中那無所不能、高高在上的主,而是塵封於記憶深處某個存在的代稱。不過或許,使徒的主和宗教中的主其實是一體。


     羅切斯特長長的出了口氣,說:“創造者,也許我們之間的宿命會有解決的辦法。一個不用非要毀滅一方的辦法。”


     “又是本世界意志……”神父笑了。

    “本世界意志不見得一定是壞東西。”羅切斯特說。

    而神父居然點了點頭,認同了羅切斯特的說法。他合上了啟示錄,有些感慨地說:“自從我在你的培養皿中蘇醒時,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所在。消滅你們,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義。那個時候,我反反復復在你的培養皿中重生,並不是被你捕捉,而是為了更好的觀察你,並且試圖從你這裡找到其它使徒在哪裡。可惜的是,我雖然看清了你,但是卻沒能得到其它使徒的線索。所以離開你的實驗室後,我就在荒野上以一名人類的身份旅行,試圖找到所有的使徒,然後再一舉消滅你們。直到後來,我才明白這不過是借口。一個讓我可以暫時放下使命的借口,而借口,不正是本世界意志特有的特征嗎?但是我還是覺得本世界意志不錯,至少它的存在讓我可以從本能和宿命中暫時跳脫出來,從而能夠以另一種角度來看看身處的這個世界。不得不說,本世界意志還是很奇妙的。當你試著換個角度去看世界時,就好像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再換一個角度,又是一個新世界,無窮無盡。很奇妙,不是嗎?”


     “這麼說,我們之間或許可以避免戰鬥……”羅切斯特試探著問。

    “不。你們是徹底背棄了自己的使命,而我,不過是暫時偷了下懶而已。所以我們之間的區別是本質上的。”神父說。


     “那就太遺憾了……”羅切斯特沈重地嘆了口氣,說:“如果戰爭不可避免,你也很有可能會被毀滅。就算沒有大腦,我們這裡也有四名夥伴,還有瓦爾哈拉,你沒有勝算的。我看得出來,在你覺醒的這幾十年中,你並沒有刻意進化,甚至沒有為自己制造一具稍稍有些戰鬥力的身體。你的生化軍團只有一個士兵,而它同樣沒有成熟。看來,本世界意志帶給你的並不完全是好處。”


     神父的微笑依舊,絲毫不為羅切斯特的話語所動,說:“我們之間的第二個區別在於,我可以徹底毀滅你們,而你們不行。即使這一次我死了,很快就會在另一個地方重生。你們不會有多少時間來享受勝利,哪怕是幾天的時間。很快很快,你們就要懷疑身邊的一切生物會不會是復生後的我,甚至就連其它使徒也會被懷疑。因為除了你,傳承者,沒有使徒能夠辯認出我的身份。而就算是你,睿智的傳承者,也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上一次是我故意讓你發現的,如此而已。”

    羅切斯特的笑容漸漸僵硬,他知道,事實必如創造者所說。然而卻又不是沒有希望,所有的希望,都系於梅迪爾麗身上。


     “而假如真有奇跡出現,比如說你們當中恰好有某一位具有了徹底毀滅我的能力……”說到這裡時,神父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坐在艦頂,只是想著自己心事的少女。從他的角度是看不到梅迪爾麗的,不過所有人都知道神父目光的焦點是在哪裡。看了看梅迪爾麗後,神父才接著說:“……那麼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假如我死了,第七使徒就會出現。它是毀滅者,你們不會願意遇到它的。死在我的手上是一切的終結,而死在毀滅者手裡,你們會發現一切才剛剛開始。”

    羅切斯特皺起了雙眉,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把對話繼續下去。和其它三名使徒不同,作為傳承者,羅切斯特知道許多其它使徒不知道的秘密。他很清楚,第六使徒是後來才出現的,是為了清理使喚徒而出現的使徒。所以創造者的戰鬥力肯定比表面看起來的要強大的多,而且很可能,不,是必然有克制使徒們終極技能的手段。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還有第七使徒!

    所以忽然之間,羅切斯特感覺到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這時,所有使徒的耳邊都響起了一記輕微的金屬摩擦聲。他們同時一怔,隨後反應過來那是重劍劍鋒在星艦表面拖動的聲音。少女已經站了起來,沿著瓦爾哈拉的艦身走向艦艏。瓦爾哈拉的艦體足有數公裡長,少女從中間走到艦首,卻不過是幾步的路。重劍劍鋒在瓦爾哈拉上拖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瓦爾哈拉的艦首是銳利而優美的流線形,最終收束成一點。那光滑的艦身就連一只蒼蠅都會滑落,少女站在上面卻穩若山巒,如同和瓦爾哈拉聯成一體。少女認真地俯視著下方的神父,神父也在認真地看著她。


     梅迪爾麗的手逐漸握緊了重劍劍鋒,冷冷地說:“就算有毀滅者,那也是以後的事。我倒是覺得現在還是殺了你比較好。”

    “至少可以多活一段時間?”神父饒有興味地問。

    “是的!”梅迪爾麗干脆利落地回答。

    “一個很真實,也很遺憾的答案。”神父深深的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本來不想來找你們的。畢竟還有大腦沒有出現,五位使徒不聚集到一起,就很難離開這顆星球,我有很充足的理由可以繼續等下去。因為憑你們是難以找到大腦的,假如它不自己出現的話。可惜,你們為什麼要開始清洗呢?而且是徹底的清洗。這樣做雖然有可能把大腦找出來,但也會殺死世界意識。而我,還不想看著世界意識就此死去,它畢竟讓我度過了幾十年美妙的夢境。所以……”


     “所以,戰鬥吧!”梅迪爾麗替神父發出了戰爭宣言。

    神父點了點頭,開始挽動衣袖,而腳邊的小狗則開始低低的咆哮。這是很滑稽的一幕,可是使徒們卻沒有人覺得好笑,梅迪爾麗的目光更是越來越銳利,重劍劍鋒也開始微微顫動。


     然而就在激戰一觸即發之時,神父的耳朵忽然動了動。不止是他,四位使徒都聽到了遙遠遠方傳來的一聲雄渾厚重的嘶吼。嘶吼的源頭非常遙遠,根本不在北大陸。神父戰鬥準備的動作停了,小狗也安靜下來。

    神父向瓦爾哈拉看了一眼,淡然地說:“看來我們之間的戰鬥要押後一段時間了,我有需要優先處理的目標。”


     看著神父遠去的身影,三個使徒都暗自松了口氣。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沒有使徒願意去面對創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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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3:03

章三十九 默然 五

    看著忙碌的族人,奧貝雷恩雙眉緊鎖,並不顯得高興。現在距離亞瑟家族鼎盛時期當然差了很多,人口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但與其它家族相比卻又好得太多了,同為三大家族之一的威廉就已經全滅,只有不到十個人幸存。

    但是他擔心的並不僅僅是家族中的人,而是就在不久之前,一陣心悸的感覺突然傳來。那是類似於海嘯或是火山行將噴發前的預兆。在那一刻,奧貝雷恩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甚至沒法有其它的動作。如果不是心悸持續的時間很短,奧貝雷恩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就此死去。當時不止是奧貝雷恩,艾琳娜和帕瑟芬妮同樣有所感應,帕瑟芬妮的反應甚至猶為強烈,幾乎要暈了過去。等他們恢復過來,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眼,就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也許是自然的變動,也許是人為的災難。

    正因為這種極度不好的感覺,奧貝雷恩才立刻下令加快家族搬遷的過程,所有人都要連夜工作,一切今晚還拆不下、運不走的東西全部放棄,黎明時分立刻出發。

    一陣寒冷的夜風吹過,奧貝雷恩不由自主地咳嗽起來,本來蒼白的臉漲得通紅,身體都在抽搐痙攣著。艾琳娜扶住了他,用手輕輕拍著他的背,試圖減輕一點他的痛苦。她雖然是類法術域當之無愧的大師,卻是對如何治療別人一竅不通。而帕瑟芬妮的治療水準遠超艾琳娜,卻也對奧貝雷恩的身體束手無策。她早就檢查過奧貝雷恩的身體,知道自己這個弟弟身體內部的髒器幾乎都在腐爛壞死。他受的傷太多了,多到了身體完全不能承受的地步,新傷壓著舊傷,能夠活到現在完全是個奇跡。站在那裡的奧貝雷恩安靜而單薄,很有幾分詩人的憂郁氣質,但是他其實無時無刻不在燃燒著自己的身體和生命,依靠這種方式,依靠熾烈的生命力,他才能夠維持住身體的勉強運轉。但誰也不知道這種狀態還有維持多久,也許幾年,也許只有幾天。

    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奧貝雷恩握住艾琳娜的手,歉意地向她笑了笑,然後擡頭向山下望去。就在目光挪動的一刻,他眼角余光中忽然看到天邊一片巨大的烏雲正滾滾而來!烏雲移動極為迅速,而且幾乎是筆直向亞瑟家族的領地而來。等到移近一些,就可以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麼烏雲,而是無以計數的機械蟲潮!蟲潮寬達近百公裡的正面清晰無誤地告訴人們,這是比上次規模更大的蟲潮。而在上一場戰爭,亞瑟家族以完善的防御設施,充足的準備以及眾多盟友火力據點的支撐網絡,這才得以支持到最近。可是現在,幾乎是十倍規模的蟲潮再度來襲,而且全無征兆!

    領地上一片死寂,只有載重卡車的發動機還在無知無覺的轟鳴著,人們都默默地站著,看著天空。他們什麼都沒有做,沒有抵抗,沒有逃跑,也沒有躲藏。一盞盞雪亮的探照燈將工地照耀得亮如白晝,閃亮的燈光在幾十公裡外就可以看到。所有人都經歷過上一場戰爭,也都知道鋪天蓋地的機械單元意味著什麼。任何舉動都是毫無意義的,哪怕只是1%的作戰單元降落,也能把這幾百人活活砸死。

    奧貝雷恩苦笑,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卻沒有出手攻擊。此時此刻,除非有蜘蛛女皇那種威力強化過的末日風暴,否則他絕不可能戰勝如此數量的敵人,只能保證自己的存活。既然攻擊無用,那又何必先行動手?這其實已是絕望。

    “艾琳娜,一會有機會的話,你和姐姐先走,不用管我。”奧貝雷恩吩咐。

    “不!”艾琳娜干脆利落地拒絕了。

    “艾琳娜!你知道我的身體……”奧貝雷恩皺眉呵斥著。他現在發怒的時候,已經很有威嚴。

    “不!”

    奧貝雷恩又咳嗽起來,不再堅持,而是擡頭望向夜空。這個時候,機械蟲潮的前鋒應該已經抵達最遠射程了,按照過去的常識,應該會看到夜空中開始亮起點點閃光,那是高能光束射擊前的預兆。然而夜空中依舊是一片黑暗,作為前鋒部隊的機械蟲群很快又進入微型導彈的射程,但依然沒有一枚導彈射出。它們只是沈默地飛行著,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下方聚集著幾百人。當前鋒蟲群在不到百米的低空從一小隊人頭頂飛過時,終於有一個年輕人承擔不了那種無形的壓力,尖叫一聲抽出自動步槍,向空中的機械作戰單元瘋狂射擊!成串的子彈飛上夜空,擊中了至少三台機械單元。但是在百米空中時自動步槍的威力已大為減弱,只把機械單元打出成串火花,卻沒能擊落任何一台。就在年輕人失控的瞬間,周圍一些身經百戰的老戰士們已發覺不妙,可仍是沒能來得及制止那突然發瘋的年輕人。

    攻擊行為終於引發了機械單元的反應,幾十點熟悉的亮光在夜空中點亮,然後數十道高能光束準確無誤地命中了年輕人,瞬間把他化為焦屍。共有數百架機械作戰單元停了下來,緩緩盤旋著,而大隊蟲潮則從它們上方滾滾而過。停下的機械單元高能光束發射器微微亮著光,但沒有完全充能。

    地面上幸存的人們呆呆地站著,再也不敢移動,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卻不敢稍稍擡高槍口。那是死一般的寂靜,死一般的壓力。濃稠的汗水不斷從額頭上滾下,然而沒有人想起要去擦拭一下。

    天空中響起低沈的嗡嗡聲,無以計數的機械單元從空中飛過,就像滾滾遠去的大河,永無止盡。

    擦的一聲,不遠處的山頂上劃著了一根火柴,閃亮的火光顯得和周圍環境很不協調。上百架機械單元提高了警戒級別,以高能光束的發射口瞄準了點燃的火柴。不過火柴只是點燃了一支煙。奧貝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劇烈地咳嗽著,身體都彎了下去。

    等咳嗽稍稍平息,他站直了身體,望著逐漸遠去的龐大機械蟲潮,問:“姐,你們它們要去哪裡?”

    帕瑟芬妮沈吟了一下,說:“或許是南大陸。”

    “我也是這麼覺得。不過,南大陸上有什麼重要的目標,會值得出動如此規模的蟲群呢?我有種直覺,那個目標,或許是你我很熟悉的人。”奧貝雷恩緩緩地說。

    帕瑟芬妮先是皺眉,隨後卻又嘆了口氣。姐弟兩個一脈相承,在很多地方其實是共通的。她的神秘學領域更加高階,預感和直覺也就更加強烈。就在看到蟲潮的瞬間,她已經有所感覺。而越是細想,預感也就越是強烈。這是毫無理由的預感。無法解釋是神秘學專有的特征,也是與感知域能力‘前知’的最大區別。

    一根香煙很快就點到了盡頭,奧貝雷恩迎著寒冷的夜風,深深的吸了口氣,說:“姐姐,你有沒有仔細想過,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或者說,他究竟是什麼?”

    帕瑟芬妮的眉毛豎了起來,又漸漸壓平,淡淡地說:“他是蘇。”

    奧貝雷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機械蟲潮早已過去,可是亞瑟家族的人們卻仍然緊張得喘不過氣,依舊如雕像般站立著,猶自不敢相信一場毀滅性的災難剛剛與自己擦身而過。看著一個個驚魂未定的族人,奧貝雷恩又搖了搖頭。

    當千萬作戰單元彙聚在一起時,已經只能用機械狂潮來形容。它們跨越大陸,橫過大洋,終於抵達了南大陸。蟲群前鋒飛到南大陸上空時,密封的命令即刻從中央那艘星戰級別的母船 上發出,於是所有的機械單元都改為‘清洗’模式。

    無數光點在夜空中出現,下一刻數以萬計的高能光束射入茂密的雨林內。它們不光瞬間射殺了大量的大型變異生物,而且特有的高溫還引起大火。一波微型導彈又在雨林上空爆炸,噴射出大片可燃氣體,隨後劇烈燃燒。高溫蒸發了雨林中的水分,並且分解了它,從而讓火焰燃燒得更加猛烈。這批機械單元所攜帶的武器,完全就是針對南大陸的特點開發的。

    轉眼之間,一道熊熊火線就自海岸線燃起,向南燒去。機械蟲潮絲毫沒有停留,而是開始擴散,向大陸腹地深處前進。它們所到之處,必是一片火海。

    在一堆原本濕軟的土壤中,一顆蘑菇忽然劇烈搖擺,頂端裂開,竟然出現了一顆眼球!它向夜空中望去,瞳孔深處立刻映出無數機械作戰單元盤旋飛行的景像。蘑菇的眼睛又閉上,隨後猛然炸開,借助爆炸時產生的能量把載有影像的信息傳向遠方。這道異常的能量脈衝立刻引起了機械單元的注意,隨即幾道能量光束就將這片土地燒焦。不過蘑菇早已炸碎,那些光束不過是徒勞地消耗能量而已。

    一時之間,在南大陸各個地方,有蘑菇,有果實,有樹葉,有苔蘚,到處都睜開了一只只眼睛,然後把收集到的影像傳遞出去。它們都是一次性的情報收集單位,卻巧妙地借助了生命形式生長著,瞞過了所有的機械單元。從那些密集的訊息波束看,南大陸幾乎到處都是這一類的耳目。所有的訊息都通過一個個繁雜而隱密的節點,最終彙聚到位下地下深處的主腦處。所謂的節點,和收集信息的眼睛一樣,也都是由一個個或大或小,或奇怪或普通的生物構成。它們當中既有植物,也有動物。

    此時此刻,地下湖湖面上已經勾勒出一幅虛幻而立體的影像:在無盡夜空上,潮水般的機械作戰單元正源源不絕地從海上湧來,所到之處,遍地烈火。無論是人類還是其它變異生物,都無法在如此密集的打擊下生存。僅僅是十幾分鐘,從高空俯瞰,即要看到一條火線徐徐向大陸深處移動。火燒得格外猛烈,短短時間就會將周圍的可燃物燃燒一空。所以在前方的火線之後,是一片空蕩蕩的死寂焦土,就連半顆火星都沒有。

    清洗,又是清洗,而且是比北大陸更加徹底的清洗。北大陸的清洗中,昆蟲和小型生物比如說老鼠都會幸存下來,可是南大陸的清洗卻更多使用燃燒的手段。火線所過之處,就連有機質都剩不下多少,除了極少數可以躲在地下深處的昆蟲生物外,完全沒有任何生物能夠幸存。

    美麗而富饒的南大陸上,從北方的海邊開始多了一塊黑斑,並且迅速擴大著。

    風驟然大了,輻射雲為之劇烈翻滾,海上的狂浪則拍擊到十幾米高。這是世界的震怒,而那些感知敏銳的強者,幾乎都聽到天外一聲隱隱的怒吼!

    北大陸的夜也是漆黑的,風同樣的狂亂,天空中開始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珠夾在大片的雪花中紛紛揚揚的砸落,落地後不久就在嚴寒中變成了冰。這是極為惡劣的天氣,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出門。然而,在死寂的荒野上,卻有一個孤單的身影在蹣跚的走著。他穿著黑色的神父袍,手中提著老舊的皮箱,撐著隨時有可能散架的老式傘,頂著寒風冰雨,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傘幾乎沒有用處,雨水早已打濕了他的全身,嚴寒讓他瑟瑟發抖。在他的腳邊,那只不起眼的雜毛小狗居然仍然跟著跑著,它身上的毛早已粘成了縷,雨水嘩嘩地順著毛縷流到地上。

    雨越下越大,甚至開始出現連續的雷鳴。閃電則貫穿天地,將荒野和天空連接在一起。

    “小白,覺得冷嗎?”風雨之中,神父的聲音依然平穩。

    腳邊的小狗跳了起來,使勁地叫了起來。

    神父笑了笑,一陣強勁的側風吹過,夾帶著雨水撲在他的臉上。他伸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望向遠方,問:“小白,你害怕嗎?”

    小狗叫得更加響亮了。

    “不怕就好!”神父微笑著說。他停下了腳步,微擡起頭,凝望著遠方的天空。在視線的盡頭,輻射雲忽然分開,從裡面滑出修長優美的瓦爾哈拉。星艦通體閃耀著藍白色的光芒,神秘而瑰麗。

    只是瓦爾哈拉忽然一個急停,劇烈的姿態改變甚至讓它的艦身出現了明顯的抖動!在中央控制室中,羅切斯特愕然看著前方。神父的身影被一點不差地在中央控制室中還原放大。

    “怎麼是他?!”羅切斯特的聲音第一次有了些許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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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2:51

章三十九 默然 四

     拍了拍兩個小家夥,蘇說:“去吧,這裡的東西隨便吃。”

     兩個小家夥即刻歡欣鼓舞,一頭插進清澈的湖水中,大口著富含能量的湖水。小洛一邊遊動,一邊盯著湖水中飄浮著的一枚枚卵泡。對她來說,這些東西可比湖水更加美味。但是她很聰明,沒有擅作主張,而是在水中回過頭,用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巴巴的看著蘇。


     “隨便吃。”蘇揮了揮手,於是小洛一聲歡叫,直接撲到一個比自己還要大的卵泡上,用力吸吮著。她知道這些卵泡都對父體有用,所以雖然很想把所有的都吃下去,卻明白其實不能夠吃太多,那會讓父體感到不高興的。更何況,還有另一個家夥在,它也不會讓自己得逞的。

    就在小洛努力進食時,她所痛恨的另一個家夥卻像是有心事,連對進食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它在湖水中載沈載浮,忽然下定決心,躍出湖水,站在蘇的面前,以人類的話語說:“我想要一個名字。”

    “什麼?”蘇有些驚訝。

    “我想要個名字!”小家夥越發堅定了。

    蘇從它的身上,看到了幾分帕瑟芬妮的影子。那可是個美麗大方而又魅惑的女人,並且有著和胸部同樣偉岸的勇氣。現在這個小家夥在自己的面前竟然能夠頂住本能的恐懼,堅定提出要求,勇氣和它的媽媽十分相似。

    “媽媽沒有給你取名字嗎?”蘇柔和地問。

    小家夥微微低下了頭,顯得有些失落:“沒有。她說,我如果有了名字,她就會記住我,那樣對我來說會十分危險。”


     蘇怔了怔,這才明白為什麼重逢後帕瑟芬妮從沒有提起過孩子的事,原來她已經刻意的抹去了這部分的記憶。當時的帕瑟芬妮還只是個不到九階的能力者,抹除記憶的方式其實等如於破壞了大腦相關記憶的部位,對身體的傷害不言而喻。她之所以這樣做,當然是不願意被擒獲後,讓敵人通過搜索檢測大腦的手段得到孩子的信息。

    蘇的心底深處,有一個東西輕輕觸動了一下。他在小家夥面前蹲下,沈吟了一下,說:“那麼,你就叫星吧。我記得,你的媽媽很喜歡看星空。”

     “星空?天上不都是輻射雲嗎?”星有些迷糊地問著。

     “現在沒有,或許以後會有的。現在,你要變成人類的樣子嗎?”蘇伸手輕輕點著小家夥的頭。

    小家夥用力點了點頭,說:“可以!不過需要點時間!”

    蘇笑了起來,說:“去吧!我們有很多時間。”

    星一頭扎入湖水,找了一個最大的卵泡,咬開外殼鑽了進去,隨後噴出大量白色泡沫,把自己封了進去。那是一顆孕育大型生物兵器的卵泡,裡面的胚胎還沒成型,就變成星變幻身體所需的養份。

    而另一邊,小洛則悄悄撕開了一個新的卵泡,同樣鑽了進去。她知道自己吃得有點多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自從媽媽永久的離開後,她對於力量和食物就有著變態的飢渴,只有吃到吃不下去時才會感覺到稍稍具有安全感。在這顆星球上有太多讓她感到不安的東西,一個個或張揚或隱晦的危險氣息不斷刺激著她,而最大的恐懼則是來自於父體。從出生前她就知道,父體的召喚無可抗拒,而且那基本意味著終結。惟一的機會,就是在父體發出召喚前擁有足夠的力量,逃離這顆星球,離開召喚能夠覆蓋的範圍。

    現在的局面其實已經很出小洛的意外,沒想到蘇非但沒有吸收她,反而允許她吸收自己手下的生化軍團。那些卵泡中可都是些相當高階的生物兵器,就算還沒成型,也讓她感覺到隱隱的威脅。而胚胎中蘊含的半成形能量則美味得讓她幾乎不顧一切。父體為何會如此慷慨?她疑惑不解,而得自本世界的某些知識判斷似乎提供了一個不那麼美好的答案:在人類的傳統上,死囚們在受刑前都會飽餐一頓。

     這個想法讓小洛感到毛骨悚然,她反復安慰自己父體並不是人類。然而蘇若不是人類,那可就更有理由她了。問題的答案猶如硬幣的兩面,只是哪一面都不讓人感到愉快。

    反正也是要死了,那就吃個痛快吧!小洛如是想著。在面對最終時刻,她奇怪的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恐懼,反而開始回憶。回憶短暫生命中所見過、聽過的一切事,回憶的中心卻是差點死在自己手下的媽媽。媽媽的許多作為都是她所不懂的,而現在,小洛卻覺得自己有些懂了。

     並不是所有的卵泡都安分的等待被。自從小洛和星進入培養湖後,所有卵泡內的生物兵器都明顯加快了孵化和生長的過程,並且在湖泊邊緣,已經有一批生物兵器成功地破繭而出。它們立刻躍上湖岸,並且啟動了飛行能力,成群結隊地離開地下空間,前往預定的地點集結。對小洛來說,這簡直就是食物們集體暴動和逃亡,完全無法忍受。她躍出湖面,對新生的生物兵器虎視眈眈。可是她面對的是數十只強力生物,而且它們明顯集結成群。一旦小洛發動攻擊,立刻會招致瘋狂反擊。覓食的過程,蘇是不會干涉的。小洛的進化等級要明顯高於這些生物兵器,如果這樣都無法成功獵食,還需要幫助,那麼她得到的很可能不是幫助,而是被父體直接吃掉。這就是超級生命的邏輯。

    小洛猶豫再三,理智判斷出獵食成功的可能性不超過10%,但是押小概率事件的誘惑卻比表面上的機會更大。這就是賭博的魅力所在。不過最終她還是決定選擇謹慎,畢竟這個巨大的湖泊中孕育的食物還多,完全沒必要冒險。

    蘇凝立在湖泊上,安靜地看著一切,包括星的轉變和小洛的偷食。他很寧定,是真正的安寧,什麼都沒有去想,只是默默的看著,看著兩個小家夥以自己對世界的理解在行動著。他們都有很強烈的本能,卻又深受這個世界的影響。而且可以看得出來,兩個小家夥的影響都來自於母親,帶著很強烈的烙印。小洛顯得更加肆無忌憚些,而星則有些矜持,但絕不缺乏真正的勇氣。

    這是難得的寧靜,蘇只是看,而沒有思考,本能也沒有出來搗亂。在地下湖的最深處,主腦已經發育完成,所有的計算和分析工作,只要交給主腦去做就行了,蘇可以難得地偷一下懶。

     這個時候,星終於完成了蛻變,用一雙白晰的小手撕開了卵壁,從裡面鑽了出來,然後浮上湖面,站在蘇的面前。小洛也不甘示弱,立刻放棄了進食,同樣衝到蘇面前,只不過站的是另一邊。兩個小家夥又以蘇為中心點,站成了一條直線。

    星很漂亮,這是絕對中性的美麗,沒有性別偏向,和蘇的風格有些類似,但卻更沾染了帕瑟芬妮的魅力。它赤身,看不出性別。星也沒有考慮性別的問題,它需要的只是變成人類,因為這是媽媽,也是現在父體的希望。

     在變成人類形態之間,星一直渴望著這樣做,卻沒有條件。那時它必須保持最佳戰鬥力,以應付隨時隨地可能出現的危險。現在真的變成人類形態,它才察覺到對戰力的限制有多大。比如說雙腿奔跑的速度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過去的六根節肢,穩定性和抗衝擊力更不在一個等級上。腳掌的形狀結構不利於抓取,也就失去了全地形通過的能力。不過還好已經掌握了反重力飛行的功能,不大用得著全地形通過了。星如此安慰著自己,卻很沒有說服力。反重力飛行最大的問題在於缺乏急停急轉的能力,而這,恰恰是戰鬥中最重要的特性。


     星的動作仍然會僵硬和不自然,比如說四肢偶爾會出現向各個方向的扭動,頭也偶爾會自由旋轉幾周。而小洛已經不會再犯這類常識性的錯誤,當然如果是在戰鬥中,她可絕沒有那麼多顧忌。甚至她已經學會了利用敵人的常識陷阱來發動致命一擊。比如說撲擊過頭時,敵人往往會從背後發起攻擊,那時他們就會發現她的後背變成了正面。身體沒有動,只是頭轉過來而已。而小洛的四肢本來就可以自由活動。

     看著仍在相互鬥氣的兩個小家夥,蘇無奈的笑了笑,揮手讓它們自行活動。小洛和星的選擇是一樣的,都是衝到湖邊選了塊干淨溫暖的地方,蜷縮起來開始睡覺。它們都吃了過量的食物,現在急需的睡覺和消化。

     夜已經深了,南大陸逐漸陷入沈寂。在茂密的原始雨林中,許許多多的夜行生物開始出來覓食,而大型變異生物大多已經吃飽,正懶洋洋地睡了下去。散落在雨林邊緣的村寨也沈寂下去,人們早早進入夢鄉。夜裡的南大陸是十分危險的,只有最優秀的獵手才會在深夜出動。


     現在是夏天了,除了玉米即將收獲之外,雨林中也可以找到足夠多的吃的。這片土地上食物始終不是問題,因為人類的數量從未像舊時代那樣爆發過。瘟疫、毒蟲、變異生物、嚴酷的天氣,每一樣都隨時可能奪去人們的生命。這一個夜晚格外的危險,無數潛流在普通人的感知之外悄然湧動。他們無從知道危險來自於何處,其實也與他們無關。於這個時代,普通人類在時代的轉折關頭所起的作用充其量就是個看客,而其中絕大多數人連看客的資格都沒有。因為當轉折到來時,他們根本無法察覺。


     在夜幕的籠罩下,南大陸西部的綿延山脈中不斷輕微地震動著,許許多多變異生物被震動驚醒,驚惶失措地逃離家園,遠離震動的來源。它們只知道恐懼,並不知道恐懼的源頭是什麼。不過如何仔細看,就會發現在深黑的夜色中,有山峰竟在緩慢移動!而且會動的山峰並不止一座!

    北大陸的夜也不平靜,但相比南大陸還是要寧靜得多。這只是因為經過清洗後,大陸上大型的生命體已經所剩無幾。而且雖然是冬天,但是大量未經處理和掩埋的屍體仍然開始腐爛。於是許多吞食過腐屍的幸存生物就此死去。

    整個北大陸生命已是如此稀少,昆蟲和老鼠們無論如何活躍,也無法恢復往昔的喧囂。


     亞瑟家族領地上,到處是劫後余生的景像。由於在上一輪機械蟲潮的襲擊中成功堅持到了最後,所以領地上幾處最重要的設施仍然可以使用,幸存下來的人多達五百。這是因為不少人躲在堅固的掩體下,機械蟲潮無瑕去對付他們的緣故。現在雖然是深夜,但家族領地上依然可以看到車輛來回行駛,倉庫和工廠都是燈火通明,人們如螞蟻般忙碌著,根本忘記了現在早該是入睡的時間。


     機械蟲潮過後,亞瑟家族的戰士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各類永備和半永備性的軍事設施幾乎全被摧毀。武器和食品加工廠早被炸成平地,因為有限的武力必須用來保衛能源設施和族人躲藏的掩體。在一座滿目瘡夷的山頂上,奧貝雷恩、艾琳娜和帕瑟芬妮正站在這裡,俯視著夜幕下忙碌的景像。明天一早,載重車隊就將出發前往龍城。所以今晚必須把家族領地中最重要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至於稍稍次要的,都會被放棄。


     經歷過千萬蟲潮的恐怖後,所有人都明白以家族自己的力量肯定頂不住下一次的攻擊。因為所有的重火力幾乎都損失殆盡,所以不需要來幾百萬的作戰單元,哪怕只有一百萬也抵擋不住。於是奧貝雷恩立刻決定舉族搬遷,前往龍城與人類的幸存勢力彙合。通過在內戰以及對機械蟲潮戰爭中的奪目表現,奧貝雷恩已經事實上從父親手中接過了領導家族的大權。就算有些老人對此心有不滿,在奧貝雷恩等同於十一階的戰力前也只能閉嘴,何況還有艾琳娜及帕瑟芬妮站在他身後。在這個時代,特別是戰火紛飛的時刻,一切的資歷資格都要給單純的武力讓路。
引言 使用道具
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2:39

章三十九 默然 三

    羅切斯特飛了起來,一間間隔艙艙壁在他面前打開。自他身體恢復之後,就自動獲得了瓦爾哈拉的部分控制權。瓦爾哈拉屬於全體使徒所有,菲茲德克是操縱者,而不是所有者。

    他直接飛出艦頂,站在梅迪爾麗身前,看了看她,然後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羅切斯特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盒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說:“看得出來你剛剛覺醒,一定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吧?當初我也是這樣。直到現在,戰前幾十年的生活經歷依然歷歷在目。”

    梅迪爾麗冷冷地說:“你的本世界意志很濃厚。”

    “那又怎麼樣?”羅切斯特笑了起來,以老人特有的智慧和從容說:“保留本世界意志並不全是壞事,只看你怎樣去對待它。就算它只是一個夢,但一個做了幾十年的夢已經成為我們生命經歷的一部分,沒有必要一定強行去清洗。我們的生命沒有止盡,幾十年的時間轉眼即過。等幾百年、上千年後,現在看來完全放不下的一些事,到時候就會逐漸淡忘。那時就真的只是一場夢了。”

    梅迪爾麗忽然向羅切斯特伸出了手,說:“給我一支。”

    羅切斯特笑笑,從煙盒中取出一支煙,遞給梅迪爾麗。梅迪爾麗皺著眉,仔細看著香煙,然後才用纖長的手指夾著,放進嘴,嘗試著抽了一口。煙入口的瞬間,就已經自動點燃。少女吸得很慢很細,也很長。一口吸罷,香煙已少了一半。她微翹著嘴唇,把縷縷煙霧吹了出去,眉毛皺得更緊了,說:“這有什麼可吸引人的?”

    羅切斯特笑了起說,說:“對現在的你來說當然沒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我們的感知太敏銳,分析能力也太強。香煙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一系列最簡單化學物質的組合,不可能對我們產生影響,而只會對普通人類有作用。我現在抽煙,並不是需要它來過癮,只是一種記憶和懷念,懷念本能沒有覺醒前那種抽煙的感覺而已。”

    梅迪爾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沒有把半支香煙拋棄,而是吸完。

    “要學會放棄,特別是那些注定離我們而去的東西。不然的話,在今後會有無窮的煩惱和痛苦。不過這很不容易,所以你暫時也不用勉強自己。就算是我,現在也還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我們還有些時間,你可以慢慢的想。”羅切斯特說著,站了起來,向星艦內走進。走了幾步,他又回頭,說:“忘記提醒你了,在某些特定情況下,本能會替你做出決定。你要有所準備,畢竟本能才是我們真正的自我。”

    梅迪爾麗如雕像般坐著,沒有動,而是忽然問:“我們存在的目的和意義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羅切斯特腳步一頓,他默然片刻,才苦笑著說:“我很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我不得不說,我們是使徒,所以我們存在著,卻沒有任何意義和目的。”

    “沒有任何意義和目的?”梅迪爾麗一怔,這是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是的。即使生存本身,也不是我們的目的。”羅切斯特沈重的回答。

    留下梅迪爾麗一個人獨自思索,羅切斯特來到了中央控制室,對菲茲德克說:“啟動所有的空間爐,盡全力建造機械軍團。過不了多久,我們可能就要面對創造者的生化軍團了。或許還要加上蘇的。”

    “蘇?”

    羅切斯特點了點頭,說:“是的,蘇也有制造生化兵器的能力,而且是制式的生物兵器。”

    菲茲德克總算吸取了教訓,再沒有把‘原始人類的創造物’說出來,不過他旋即意識到了羅切斯特話語中的重點,不由得變色:“制式兵器?!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現在制造機械軍團可是已經晚了。我的機械軍團的擴張和補充速度,不可能比得上制式兵器!”

    “我知道,所以我們要想辦法在他們的生物軍團沒有成型的時候就引他們出來決戰。至於蜘蛛女皇那邊,我們先回避。”羅切斯特說。

    “但是蜘蛛女皇讓我感覺到更加可怕,她身上有種我們一直想要回避的氣息。”菲茲德克皺眉說。

    羅切斯特搖了搖頭,說:“在梅迪爾麗想明白之前,我們需要避免和蜘蛛女皇那樣強大的超級生命決戰。你把上次戰鬥的全部資料都傳輸給我,一顆行星內是不會無緣無故出現超級生命的。我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些線索。另外,把我們剩下的機械軍團都派出去,繼續清洗行星,這會把創造者逼出來的。”

    瓦爾哈拉在空中優雅地轉向,向西北方向飛去。在那裡綿延的海岸山脈中,有菲茲德克早已埋下的兩個空間爐。山腹早已被掏空,內部已經形成了新的千萬級別機械軍團,等待著瓦爾哈拉去啟封。

    在瓦爾哈拉掉頭的時候,梅迪爾麗的雙眸閃動了一下,但那兩點微弱的火花隨即熄滅。

    一天之後,整個大陸都輕輕震動了一下。西海山脈從中央裂開,無數的機械作戰單元從地裂升空,遮天蔽日。全新的機械軍團整編隊形後,如一片巨大的烏雲,緩緩撲向生機盎然的南大陸。

    當群山開裂的瞬間,大陸上若干強者都心有感應,望向了瓦爾哈拉所在的方向。讓他們在意的並不是轟轟烈烈的地震,而是更加恐怖的空間不穩定。就在剛才,瓦爾哈拉又投下了第三個空間爐,這樣加上星艦內部的空間爐,這顆星球內已經有四個空間爐在同時運轉。第三個空間爐並不僅僅意味著機械軍團的生成速度增加了50%,而且意味著對空間能量的抽取已經超過了行星空間本身能夠負擔的極限。只要四個空間爐全功率運轉超過一定時限,空間就有可能崩塌,從而在行星表面形成一個微型的黑洞。這樣的黑洞哪怕只存在幾分鐘,也會對行星內的生命體系造成滅絕性的破壞。

    在以往,瓦爾哈拉對付行星級別文明時,就曾經同時投下四具空間爐,徹底滅絕了那個文明。這是使徒們對付沒有多少回收價值的文明的常用手段。空間爐即是無盡能量的來源,同時也是行星級別的戰略武器。

    四具空間爐同時啟動的瞬間,所有強大的生命體同時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僅僅是強者,就是一些普通人都有所感覺。

    北大陸還有生機的地方已經不多了,龍城是,亞瑟家族領地是,還有一塊小小的聚居地。這片領地越來越生機勃勃。但是剛剛建成的合成食物工廠已經成功運作,哪怕再多一千人,都可以生存下去。荒野中的人們,只要穩定有一口吃的,就很滿足了,何況在這裡還可以吃飽?

    現在還是下午,莎莉卻突然尖叫一聲,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粗氣,冷汗已濕透了粗布睡裙。她已經兩個晚上沒睡了,現在剛剛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卻被莫名的惡夢驚醒。當醒來後,她已經記不清夢的細節,只隱約覺得無盡的黑暗從天邊漫延而來,她想要逃,卻被無可抵抗的吸引力牽引著向那片黑暗飛去。她覺得心跳的飛快,胸口如同壓著巨大的石塊,根本喘不過氣來。她仍然感覺到疲倦,僅僅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被惡夢驚醒,所以頭疼得幾乎要裂開,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擡手擦汗都很困難。

    喘息了好久,莎莉才覺得稍稍好過了些。她看了看時間,還想要再睡一會,可是怎麼樣都睡不著,索性穿衣下床,向神父的住處走去。

    小教堂的已經完全建好,甚至還有了些裝飾。而教堂前的廣場上,神父親手雕刻的七使徒雕像已經完工了大半,六個使徒很抽像,可是讓人一看就能感覺到陣陣凜然的氣勢撲面而來。只有第七使徒仍是一塊石頭,至今沒有動過一鑿。

    每當走過七使徒雕像時,莎莉總會忍不住看一會。可是一陣寒風吹來,寒意幾乎透入骨髓將她凍僵。她立刻裹緊了衣服,抓著披巾的手指已凍成青白色。莎莉加快了腳步,走向小教堂的後方。

    神父在教堂的後面又搭建了一個小小的木屋,作為居處。莎莉剛剛走近,小屋中就響起了響亮的犬吠聲,然後神父呵斥了幾句,那只狗就安靜下來。

    “是莎莉嗎?進來吧,別怕,我已經把小白拴上了。”神父溫和的聲音從小屋內傳出。

    莎莉推門而入。神父住的地方不大,陳設也很簡陋,屋角裡綁著只小狗,正用黑漆漆的雙眼狠狠盯著莎莉,不時發出威脅的低沈咆哮。這只狗的體型不大,一身雜色亂毛,不過並沒有多少變異,也就沒有變異生物的凶狠,真不知道它在荒野中是如何生存下來的。在一月之前,神父在荒野中把它抱了回來,從此養在家裡。而且不知為什麼,這只小狗總是對莎莉有莫名的敵意,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神父合上了手中的啟示錄,看了看莎莉,關心地說:“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又沒好好睡覺?不要太勞累,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是這個聚居地的靈魂,要是沒有你,這裡很快就會和其它地方變得一樣。”

    “可是,背著一千多人的期望,真的好累……”莎莉在惟一的沙發中坐下,把頭埋在自己的懷抱裡。

    神父笑了,說:“你是人,又不是機器,總會累的。可是我們要想實現自己的夢想,卻總要持之以恆的付出,而且付出和回報一定不成正比。所以從來能夠堅持夢想的總是少數人,最終能夠實現夢想的也是少數人。”

    莎莉低著頭,低聲說:“我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我最近總是在想,付出那麼多……包括我的土身體和尊嚴,真的值得嗎?就是為了這些人,這些和我沒有多少關系的人嗎?神父,人死後真的有天國嗎?或者是那種可以讓每個人都幸福的世界?”

    “沒有。”神父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為什麼?”

    “因為每個人都有,而是沒有止境的。”神父回答。他撫摸著手中的啟示錄,思索片刻,繼續說:“我們的世界中,現實總會對有這樣那樣的限制,我們也都知道大多數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但如果有一天,哪怕是某個人的可以無限制的實現時,那時天堂也會變成地獄。”

    莎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些問題對她來說都太抽像,也太復雜了。她其實只是一個簡單的少女。經歷越復雜,她就越想變得簡單。雖然一手建立了可供普通人在荒野中生存下去的全套體系,可是她依然是簡單的。荒野的生活總是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容不得人們過於復雜。

    莎莉的目光忽然掃到屋角的一個皮箱。那是一個磨損嚴重的旅行箱,是神父離開龍城時帶出來的。箱子半開,裡面已經放了幾本書和一些換洗衣服。莎莉心頭莫名的一緊,顫聲問:“神父,您要離開這裡嗎?”

    神父點了點頭,微笑著說:“第七座使徒雕像始終做不出來,所以我需要到外面去看看,看看無所不能的父會不會給我靈感。”

    “您不再回來了嗎?”莎莉問。

    “我當然會……”神父說到一半就停住了,然後笑著搖了搖頭,說:“你是個好女孩,我不能騙你。我可能會到南大陸去看看,路很遠,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所以,如果我沒能回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南大陸?”莎莉猛的站了起來,看著神父,想要阻止,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猛然撲進神父的懷中,放聲大哭。她有種強烈的預感,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神父了。

    神父慈愛地拍拍她的後背,等她哭夠了,才指指自己的胸膛,說:“雖然沒有天堂,但我們依然可以有信仰。信仰的意義,其實是我們為自己點燃的一座燈塔,以在黑暗中前行,不會迷失自我。所以無所不能的主其實就在我們自己的心中。只要你心中有萬能的主,腳下就是天國。”

    莎莉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她過於疲倦,激烈情緒過後,倦意不可阻擋地湧上心頭,倒在房間中惟一的沙發上,沈沈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感覺身上有些涼意,漸漸醒了過來。意識剛剛清醒,她猛然想起了什麼,大叫一聲“神父!”,就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房間中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皮箱已不在原處,小白也不在屋子裡。莎莉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是神父自己用的,也是他惟一留下來的東西。神父的行李一向簡單,一只皮箱裝得綽綽有余,那還是因為經書教典占去了小半空間的緣故。

    窗外的天已經黑了。

    莎莉衝出了小屋,撲面而來的寒風幾乎將她凍僵!她拼命站著,裹緊了衣服,用足目力向遠方望去。在深深的黑暗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孤單的身影,提著老舊的皮箱,正安步走向遠方。那個身影的旁邊,還有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狗。忽然之間,莎莉有種感覺,那只小狗似乎都比自己幸福。

    在南大陸地下深處,蘇正淩空站在地下湖泊的清澈水面上,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小洛還是小女孩的樣子,而帕瑟芬妮的孩子卻保持著本來樣子。兩個小家夥還是第一次見面,卻絲毫沒有親近的感覺,彼此離得遠遠的,它們的中心點,就是蘇。如果蘇不在,很可能兩個小家夥就會立刻展開生死決鬥,直到某一方徹底毀滅為止。這是發出本能的敵視。

    蘇很矛盾。

    他很有一種要把兩個小家夥徹底吃掉的衝動。在這顆星球上,甚至是在這片星域中,除了蘇自己,都不需要再有第二個超級生命存在。任何超級生命對蘇來說,都是爭奪食物的天敵,哪怕是自己的孩子。其實這兩個小家夥完全是意外的副產品。哦,不,還有第三個小家夥。所以不要說一顆行星,就是幾個恆星系,四個超級生命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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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1:50

章三十九 默然 二

  然而忽然之間,一直庇護著整個海底世界的意志全然消失,海水的溫度立刻開始下降,所有的生命都感到莫名的恐懼,開始張皇失措。就連魚人們也無所適從的亂成一團。它們從來沒有想像過會有一天失去偉大意志的庇護。在這一刻,深海的世界的確崩塌了。

  海底震動起來,築巢在海底岩石上的魚類和貝類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巢穴逐漸從原本的位置挪移。而從一系列的岩洞中,數以百計的魚人蜂擁而出,以最快速度向海面上遊去。本能告訴它們,在海峽最深處,那所有海生物種都不敢接近的神聖所在,正傳來陣陣極度危險的感覺。一時之間,哪怕是最低等的生物都感知到了危險,於是立刻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逃離海溝。

  數以百萬計的大小生物從海溝中衝出,有如一朵龐大烏雲在海中浮升,無數弱小的生物剛出海溝就耗盡了體力,然後承受不住海水的冰冷,身體漸漸僵硬,屍體紛紛向海溝深處沈去。海中的洋流忽然紊亂,一個巨大的身影開始在上方出現。所有的生命都得到了某種警告,立刻向四面八方散開,但仍有無數小魚小蝦閃避不及,被卷入暗流,然後被絞得粉碎。

  那巨大的身影根本沒有在意四散奔逃的水族,而是直撲海底,轉眼間衝入海溝深處。

  在海溝深處突然出現一根巨大的觸手,狠狠抽向入侵之敵。觸手上閃爍著點點瑩光,照亮了入侵者的面容,是蜘蛛女皇拉娜克希斯。

  僅僅是一根觸手,就比蜘蛛女皇的蛛軀還要粗些。然而蜘蛛女皇卻用兩只節足就擋住了觸手的拍擊。她對肉質極厚的觸手根本不感興趣,而是全速向海溝最深處衝去,那裡才是她的目標。

  海溝深處是無光的世界,遍布嶙峋堅硬的海岩。不過此刻海床上正出現無數條裂縫,而且中央不斷鼓起,然後在轟鳴聲中海床徹底碎裂,從裡面探出一個極為巨大的頭顱。在那顆頭顱上遍布著深黑色的甲殼質,兩側排列的十幾顆眼球逐一張開,掃視著周圍的環境。它奮力抖動著身體,代價就是海溝的全面坍塌。

  整個海床都在不斷斷裂塌陷著,一個前所未見的巨大生物正從海底爬出,一根根龐然無匹的觸手也破土而出,在海中揮舞著,掀起無數恐怖暗流。和這頭巨大生物相比,蜘蛛女皇很像一條無害小魚。她的速度極快,觸手掀起的海潮暗流根本形不成絲毫阻礙。蜘蛛女皇就如一支利箭,狠狠射在那龐然大物的頭上,然後雙手插入它的外殼,用力向兩邊撕開!

  巨大的海底生物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以龐沛無匹的精神力量吼叫著:“我是冰洋之主普利德克拉!地面上的生物,我從來不曾入侵過你們的國度,你為何要來傷害我?”

  “冰洋之主普利德克拉?”蜘蛛女皇冷笑著,她雖然體型遠遜於對手,可是精神力量卻比發對方強大了何止數倍。“不過是一頭變異的大章魚,也敢自稱冰洋之主?若不是看在你還算美味的份上,我根本不會回答你的問題。好了!現在,你可以安心的當我的食物了!”

  在蜘蛛女皇的恐怖力量下,普利德克拉的頭側被強行撕開了一道裂口,蜘蛛女皇的整個人身都鑽了進去!

  普利德克拉痛苦地嘶號起來,觸手卷住蜘蛛女皇的蛛軀,發力箍緊,想要把她從身體中拔圌出去。但是這樣做除了給自己造成更大的痛苦外,沒有任何其它的效果。它其余的觸手都在發瘋般抽擊著,所有觸及範圍內的東西,無論是岩石還是海床,都在抽擊下徹底碎裂。

  海底開始湧起風暴,並且一直彌漫到海面,而冰洋之主的痛苦嘶叫甚至覆蓋了大半冰洋。

  沒過多久冰洋就逐漸平息,普利德克拉在精神層面的吼聲也漸漸低沈。再過片刻,蜘蛛女皇從冰洋之主的身體上站起,向洋面上浮去。她已吃得心滿意足,而對於普利德克拉那龐大的身軀卻興致寥寥。當浮上洋面時,撲面而來的寒風讓她感覺到非常的舒適,燥動不安的本能也漸漸平復。她覺得有些懶洋洋的,只想要找地方好好的睡一覺,好消化新近得到的巨大生命能量。

  可是這個時候,她卻想起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麼。在進食之前,好像有個叫做約什。摩根的家夥曾經來找過她。

  “約什!”她猛然叫出聲來,這才想起,摩根他人呢?

  發生過的事情,一幕幕開始在她眼前回放。她怔怔地浮在空中,良久良久,才深深地嘆了口氣。她伸手在胸前一撫,取下一塊閃閃發亮的金屬片。那是一個已經完全變形的護身符,但還能打開。裡面是兩張拼在一起的照片,一張是三口之家的合影,照片中的男人明顯是年輕時候的約什。摩根,而一個甜美的小女孩坐在他的膝蓋上,可是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另一張,則是一個成熟美麗的年輕女人,有著一頭波浪般的金發,臉上同樣沒有任何表情。

  這是摩根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最後的痕跡。他在臨死前的一瞬,以自身的能量保住了這個護身符。

  “海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蜘蛛女皇緩緩合攏手掌,當她的手再次展開時,那枚護身符已消失無蹤。

  她懸浮在北極的冰洋上,一時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安靜的浮著。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體會著身體深處那充沛的能量,臉上慢慢浮起苦澀的笑,自語道:“原來我已經進食過了,唉……算了,等解決了那幾個使徒,我會從這裡離開的。放心吧,約什,這裡是我們的家鄉,我不會讓它毀滅的。只不過還有海倫和梅迪爾麗……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們兩個,唉。”

  完整體得到復蘇的機會後,會第一時間選擇進食,以獲得足夠的能量進化自身。然後它才算完成成長過程,也即是完全控制了宿主的軀體,並且將其轉化為自身的組織。也就是說進食之後,將不再有宿主,而只有完整體會留存下來。這就是當年對完整體研究得出的結論,而以當時的技術水準,甚至不知道完整體進化的終點在哪裡。已知的數據表明,完整體至少可以成長為行星大小的生命體,並且具備與體型相適應的行星級別武力。這樣的一個生命,對於誕生它的任何星球來說,都是災難。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瓦爾哈拉的艦身突然一震,菲茲德克露出了極為意外的表情。在他的操縱下,瓦爾哈拉迅速掉轉方向,速度轉瞬間提至極限,高速向西南方飛去。星艦上方,梅迪爾麗依然安靜圌坐著,動也不動,只有一頭銀發在空中飛舞。

  大陸西海岸有一片陡峭的岩石海岸。今天風大浪急,惡浪一個接一個地拍擊在海岸上,發出雷鳴般的聲音,泛著黑色的浪花飛濺起十幾米高。浪峰尖端有一團黑呼呼的東西飛出,掛在了懸崖鋒利的岩角上。

  那灘東西隨即蠕動著,攀上崖頂,這才看出原來是一個頭頂半禿的干瘦老人,但是他只有小半的上身,兩只手也破損模糊,幾乎看不出是手臂。他攀上懸崖頂,喘息了片刻,才擡起頭,看著天空。

  輻射雲正在散開,星艦瓦爾哈拉的艦身從雲層深處鑽出,懸停在半身老人的上空。菲茲德克的聲音從空中傳來,說:“傳承者,你終於肯出現了嗎?看你的樣子,應該是被人抹除後重新覺圌醒的吧。我很好奇,這顆星球上還有什麼存在能夠傷害到我們的傳承者,要知道就連我們都找不到你啊!”

  老人用雙手支撐著殘缺的上身,仰望著高高在上的星艦,從容的笑笑,說:“菲茲德克,看來這次你所生成的本世界意志的品質不怎麼樣啊。這顆星球既然是囚禁著我們的囚籠,那麼其中藏著可能毀滅我們的超級生命就並不奇怪。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的是,它不是蜘蛛女皇。至於你能夠找到這裡,我想你也應該清楚是我召喚你們過來的,否則的話,你們依然不會知道我在哪裡。好了,現在該說的我也已經說了,你可以做出自己的決定。是離開,還是合作,又或者干脆再把我抹除一次?”

  沈默了好一會,星艦上才穿下菲茲德克的聲音,只是明顯有著咬牙切齒的意味:“很好,羅切斯特,你還是和以往一樣的智慧,並且有‘主見’!不過我們已經有了無數次合作的經驗,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而且你明明知道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選擇,不是嗎?”

  瓦爾哈拉的艦腹打開,射下一道牽引光束,將羅切斯特殘缺的身體吸入艦身,然後扔到一間狹小的獨立艙室內。

  羅切斯特看看周圍的環境,淡淡一笑,說:“看來你本世界意志的品質並不僅僅是不怎麼樣,簡直就是非常糟糕。現在,我需要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內得到空間爐三分之二的能量輸出。”

  “三分之二?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處境……”菲茲德克冰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但是羅切斯特打斷了他:“我們現在的處境就是沒有時間。我們不能讓敵人完全成長起來,在這顆星球上,並不是只有蜘蛛女皇和完美的生命試驗體蘇,還有第六使徒創造者!”

  “創造者?他真的也在這裡?”菲茲德克一聲驚呼,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但他旋即想起了什麼,問道:“難道蘇不是創造者?”

  “當然不是!蘇是我當年親手創造的生命,代表著舊時代人類最瘋狂大膽,也是最無羈的夢想。很難想像,那時候原始的人類就想要創造完美的生命了,還差點成功。我所作的,只不過是把最後的一點缺陷修補好,於是就有了蘇。諷刺的是,在我們眼中仍處於原始階段的人類卻差點創造出能夠毀滅我們的超級生命。”

  “人類就是人類,雖然只差了一點點,但是這一點可能是十年,也可以是十萬年。我們都很清楚所謂的偶然會有多大的可變幅度。所以蘇再怎麼進化,也不可能是我們的敵人!我想,我們真正的敵人應該是創造者。”菲茲德克說,話語中仍然有著些許的傲慢。但是他說歸說,依然有龐大的能量湧圌向羅切斯特所在的隔間,空間爐過半的能量都被調配過來,以供羅切斯特吸收。菲茲德克和羅切斯特之間雖有隔閡,但現在這種時刻,多一名同伴可是非常關鍵,尤其在梅迪爾麗不可預測的情況下。

  羅切斯特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安心的吸收能量,身體快速生長。整整二十四小時後,他的身體才修補完成,耗費的能量,足夠瓦爾哈拉完成小半艦體的修補。和梅迪爾麗一樣,羅切斯特也選擇了普通人類的體型。過小的體型顯然會限制力量的發揮,但是他似乎不在乎這個,並且類法術的能力對體型的依賴也要相對小些。

  等軀體修補完成,羅切斯特又接上了話題,說:“蘇也是我們真正的敵人了,我的上一個身體就是被他毀去的。要不然,你也不可能看到我在這裡。”

  話題已經中斷了二十四小時,但對使徒來說,一天時間和眨眨眼睛的感覺差不太多。

  “一個原始人類的創造物……”菲茲德克顯然不信,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蘇還差點被瑟瑞德拉殺掉。如果是蘇毀去了羅切斯特的第一個軀體,並不說明蘇的戰鬥力強,而只能說明羅切斯特的實力太弱。

  羅切斯特嘆了口氣,說:“菲茲德克,你的本世界意志,真的愚蠢低級到了一定程度。如果不是還需要你來操縱瓦爾哈拉,我真想現在就把你給清洗了。”

  空中的數據光帶一陣紊亂,顯示出菲茲德克此時十分憤怒,但是他強忍怒火,反而平靜地問:“傳承者,你應該是我們中最早覺圌醒的,為何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和瑟瑞德拉都是自我覺圌醒的。以你的能力,找到我們應該很容易,哪怕是在這個環境下。”

  羅切斯特笑了笑,說:“你也知道這是個特殊的環境了?不去喚圌醒你們,就是因為我知道在這種環境下你們生成的本世界意志一定會很讓人討厭。我說的是你,還有瑟瑞德拉。我知道她也恢復了。至於不去找你們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我意外的發現了第六使徒創造者。我需要遏制住它,根本沒有時間管你們兩個是否覺圌醒。否則的話,創造者一旦覺圌醒成長,你們想必不會願意去面對他的生化兵器軍團的。”

  菲茲德克遲疑著問:“真的有創造者嗎?”

  “我以前也不相信,但是當某一天,我在舊時代聯邦實驗室中看到它的基因樣本時,立刻就知道創造者是真實存在的。它比我們還要難以消滅,或者說,根本是無法徹底消滅的。它的本質以某種純精神形態存在著,可以依附於任何能夠構成生命的物質上復蘇。所以我一直以來,就是控制著它的生長過程。不過它本能很強大,即使處於沒有生成智慧的階段,也能夠覺察到危險,從而選擇自我毀滅,以便在新的地方重生。而我,就是不斷給它創造重生的機會,以便讓它重生在我的實驗室裡。因為只要有一份幼體在生長,其它地方就不會有新創造者的出現。只可惜,最終它還是脫離了我的控制,現在也不知去了哪裡。”

  羅切斯特嘆了口氣,菲茲德克也默不作聲。過了一會,菲茲德克才緩緩地說:“第六使徒,真的是用來毀滅我們的嗎?他的來源似乎都封圌鎖在過往的記憶中,不過為什麼我們的記憶會被封圌鎖?傳承者,你應該知道其中的原因吧?”

  “我的記憶同樣被封圌鎖了,雖然似乎封圌鎖是我下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封圌鎖記憶的原因,只知道要等我們找全了所有的夥伴,嗯,就是說找到了大腦,才能夠打開被封圌鎖的記憶。還有,我記得的一點就是,打開被封圌鎖的記憶會有極大的危險,甚至可能導致我們永久性的毀滅。所以也需要你們做出選擇,是否要去啟封記憶。”

  羅切斯特的話讓菲茲德克沈默了,這是一個兩難選擇。他知道羅切斯特說的是對的,因為每當他想要觸及被塵封的記憶時,幾乎都會被隨之而來的恐懼衝擊得意志崩潰。而記憶塵封的地點,似乎是在一個特殊的虛無空間中,那裡充斥著能量亂流,對於精神體來說充滿了危險。瑟瑞德拉也同樣在猶豫著,承受恐懼折磨與承擔真實危險之間,實在是難以作出抉擇。

  就在這時,三位使徒的意識中同時傳來梅迪爾麗冰冷的話語:“我要啟封。”

  “為什麼……”猶豫中的瑟瑞德拉立刻叫了出來,可是她立刻閉上了嘴。前不久的慘痛教訓記憶猶新,她很怕梅迪爾麗再說一句“我不喜歡有人問題太多”。現在梅迪爾麗就是個瘋子,哪怕是羅切斯特在,也不會讓梅迪爾麗有絲毫的猶豫。

  “好!那就這樣決定,我們先想辦法找到大腦。”羅切斯特立刻作了決定,根本沒有征求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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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兆霆
子爵 | 2014-6-7 05:01:37

章三十九 默然 一

    蘇的復制體並不止是六個,所以梅迪爾麗還有第二次的虛空抓捕,空中也就有了第二波洋洋灑灑的血雨腥風。然而,當梅迪爾麗第三次擡起左手時,瑟瑞德拉終於忍耐不住,尖叫一聲‘住手!’,伸手向梅迪爾麗重劍的劍鋒抓去!

    重劍稍稍偏了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角度,震蕩的頻率也有所切換,然後輕而易舉地切下了瑟瑞德拉的手臂,讓她當場呆住。

    斷臂離體而去,瑟瑞德拉本能的想要把它召回,卻發覺已經失去了和斷臂的一切聯系。然後就在她的眼前,斷臂在高頻震蕩的力場作用下化為血雨。梅迪爾麗左手卻絲毫未停,再次抓取,最後一個蘇的復制體終於從藏身之處被抓了出來。

    和其它復制體不同,他沒有掙扎反抗,也沒有茫然失措,而是很平靜很平靜的看著梅迪爾麗,碧綠色的雙眸中有著淡淡的憂傷。那飛舞的淡金碎發,幾乎和蘇一模一樣。他是有靈魂的,所以望向梅迪爾麗的目光中沒有恐懼和暴虐,只有些許的不舍和愛戀。

    然而,下一刻重劍即撲面而來!

    長八米、寬一米的劍鋒直接搗進他的胸膛,將他的身體從中央剖開。被切分的身體同樣被震碎,甚至比其它復制體碎得更加徹底,根本就是爆成兩團血霧。

    “演技不錯。”梅迪爾麗表情不變地評價著。

    這是最後的復制體,也是惟一有了自己智慧和人格的復制體蘇,他的出現完全是偶然。現在被毀得如此徹底,不知道再造出多少個復制體,瑟瑞德拉才有可能再得到一個有靈魂的蘇。制造一個復制體,即使對她來說也是相當大的負擔。

    “梅迪爾麗!你……”瑟瑞德拉用僅存的左手指著少女,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然而重劍又如閃電般在空中劃過,瑟瑞德拉的左臂也離體而去。

    “我討厭別人指著我說話。”梅迪爾麗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剛才只是撥開了瑟瑞德拉的手臂,而不是切掉了它一樣。

    即使身體各個部位均是可以失去的,少了雙臂對瑟瑞德拉來說也已算是相當沈重的傷害。她並沒有和梅迪爾麗死戰的決心,可是少女的攻擊卻是狠厲無情,說動手就動手,絲毫不肯給她留存半分情面。瑟瑞德拉原本就不是梅迪爾麗的對手,失去雙臂後更加沒有還手之力。

    梅迪爾麗凝望著瑟瑞德拉那張完全扭曲的臉,仔細地看著。從這張臉上,少女看到了恐懼、憤恨、羞辱和狂暴,總而言之,都是些屬於本世界意志的東西。梅迪爾麗忽然擡起左手,向瑟瑞德拉的臉上抽去。這是一記耳光,速度慢得簡直和普通人類一樣。不要說這種速度,就是再快上一百倍瑟瑞德拉也躲得開。

    她的確躲開了,然後失去了左腿。

    “我不喜歡有人躲著我。”梅迪爾麗如是說。然後又擡起左手,再一記耳光抽向瑟瑞德拉。

    瑟瑞德拉再次躲開了,所以她失去了右腿。

    這一次,失去了四肢的她無力浮空,重重摔在了地上,終於沒能躲開梅迪爾麗的第三個耳光。瑟瑞德拉還保持著十米的體型,所以少女的手纖細如同嬰兒。但是清脆的一響過後,瑟瑞德拉的半張臉孔都被抽碎!梅迪爾麗重新飛上空中,再倒轉了重劍,狠狠一劍搗在瑟瑞德拉的小腹處,讓她殘缺的下半身徹底消失。

    “別再讓我看到你那些惡心的嗜好!”梅迪爾麗扔下冰冷的一句話,就離開了中央控制室,飛向瓦爾哈拉艦外。

    地上血水已流淌成湖,瑟瑞德拉動了動,艱難地擡起了頭。她幾乎變成一灘模糊血肉,現在連凝聚恢復身體都變得十分緩慢。看著梅迪爾麗離去的方向,她極度怨毒地叫著:“沒有我,你們休想深入宇宙!”

    一直默不作聲的菲茲德克這時嘆了口氣,對瑟瑞德拉說:“算了吧,你還沒看出來嗎,她現在根本不在乎能否離開這個星球。”

    “可是,可是……”瑟瑞德拉先是愕然,然後語無倫次,最後默然。

    假如梅迪爾麗根本無所謂是否能夠回歸宇宙深處的話,那麼瑟瑞德拉的存在價值就接近於零。梅迪爾麗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瑟瑞德拉”喚醒”她的方式的報復。如此極端且情緒化的報復方式,也是本世界意識的標志。在使徒那冰冷嚴酷的哲學中,只有存活與毀滅,沒有中間方式。

    可是瑟瑞德拉自己就仍然保留了一部分本世界的意志,不然的話也不會保留兩個顧薩格拉布的復制體,更不會出現那麼多蘇的復制體。特別是近來,她對於惟一有靈魂的復制體很是著迷。所以她知道無法以此來指責梅迪爾麗,並且少女以自己的方式警告過她,如果再激怒梅迪爾麗,少女不介意把她直接摧毀。現在的梅迪爾麗,無所顧忌。

    這是讓瑟瑞德拉無法理解的部分。對使徒來說,毀滅與重生是過去發生過多次的事,而只有本能才是最純淨高貴的,本世界意志如同沾在寶石上的汙穢,擦掉最好,就是暫時保留,也是因為某種目的,比如說享受。使徒之間互相抹除本世界意志的作法很常見,正如菲茲德克曾經毫不猶豫地殺死了寄居在瑟瑞德拉身體裡的少年,盡管他知道那是瑟瑞德拉的孩子。瑟瑞德拉對梅迪爾麗的‘喚醒’,本質上也是相同的,只不過由於某種心理,所使用的手段比較激烈下流而已。

    中央控制室沈默了,菲茲德克默默地開始修補瓦爾哈拉,而瑟瑞德拉則躺在血水中努力恢復著身體。她的復生十分緩慢,偶爾還會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顯然過程很是痛苦。所有的血水中都沒有完整基因片段,只能做為養分吸收,而無法被直接挪用。瑟瑞德拉努力發出微弱的力場,約束著流淌血肉向自己彙聚過來,費時良久,終於凝成了一團血肉巨繭。那些血肉大部分出自被粉碎的復制體,但是現在瑟瑞德拉自身需要,也就顧不上什麼感傷了。

    瓦爾哈拉在低空中緩緩前行,千創百孔的艦體點點滴滴地修補著。在星艦上方最高的艦橋處,梅迪爾麗懷抱重劍,安靜坐著,凝望著遠方。風拂亂了她的長發,卻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麼。

    輻射雲也被風吹開了,如血殘陽灑落道道桔紅色夕照,其中一束恰好照耀在瓦爾哈拉上,為它鍍上一層紅黃相間的厚重暖色。

    斜陽,厚雲,星艦和少女,共同勾勒出一幅無聲的瑰麗畫卷。

    只是誰都知道,安靜只是暫時的,危機時刻會重新到來。蜘蛛女皇臨去時的話依然回蕩在使徒心底,一個超級生命突然需要大量進食,只能說明一件事,它正在迅速成長。當蜘蛛女皇再次回歸時,戰鬥肯定不會像上次那樣簡單。

    菲茲德克和瑟瑞德拉都知道,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追襲蜘蛛女皇,在她完成第一次進食前將她擊殺。集合三名使徒之力不是做不到,過往數以百萬年計的歷史中,不知有多少比蜘蛛女皇更加強大的超級生命隕落於使徒之手。然而問題在於梅迪爾麗,她分明已覺醒了使徒的本能,恢復了部分對過往的記憶,可是行為卻非常詭異,完全無法測度。現在,菲茲德克連少女身上究竟有沒有殘留本世界意志都有些弄不清楚了。

    極地上空掠過一片巨大的陰影,蜘蛛女皇徐徐降落,俯視著下方亙古不化的巨大冰蓋。從舊時代起,這裡就是永凍區,冰層從來不曾溶化。極地的環境極為嚴苛,但從來沒有缺少過生命,現在蜘蛛女皇更是從冰洋最深處感覺到極為強烈的生命波動。這種生命氣息對她來說,就是無上的美味,根本無法抵御。

    “不要下去!”拉娜克希斯的意識深處,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不停吶喊著。但是強烈的飢餓感已經壓倒了一切,甚至她的雙瞳都顯得有些迷亂。節足焦燥地劃動著,帶起的能量風暴不時在冰面上犁出道道數百米長的深溝。

    她的意識抵抗了還不到半分鐘,就被本能的飢渴所壓倒。如山巒般的蛛軀緩緩前傾,向冰面上壓去。

    “不要下去!!”這次是一聲雷鳴般的吼聲,讓蜘蛛女皇也為之一震!她凝停在空中,轉頭望去,看見一個人類男子正衝破遠方的迷霧,以極高的速度飛來。

    這是一個有點麻煩的敵人,但仍然可以一下拍死。這是拉娜克希斯浮上的第一個想法。隨即她的意識開始清醒,才想起了眼前這個渺小的家夥原來是曾經並肩戰鬥過的夥伴。

    “約什.摩根?你來這裡做什麼?”蜘蛛女皇問著,巨大的聲音中充滿了不愉快。有那麼一瞬,她甚至錯覺摩根是來爭搶食物的。不過她立刻意識到了這個想法的荒謬,在冰洋深處的食物足有數十萬噸重,摩根就是吃上十幾年,也未必能啃掉它一根小小的觸須。

    約什.摩根身上由合金盔甲護住了重要部位,內裡仍是暗黑龍騎的將軍軍服。他仔細看著蜘蛛女皇的眼睛,片刻後才嘆了口氣,說:“安吉莉娜,你不光融合了自己的完整體,還把貝布拉茲的那份也吃掉了吧。我記得,當年我們三個分割完整體時有過約定,不到萬不得已不去融合完整體,更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融合第二份完整體。而即使是逼不得已融合了完整體,也絕不能進食。這些約定,你都已經忘了吧?”

    蜘蛛女皇此刻體型是如此巨大,哪怕是最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可以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她的雙眉皺起復又舒張,瞳孔深處時而清明時而混濁,說的話也斷斷續續:“沒錯,這是我們當年的約定。不這樣的話,就無法控制完整體……不過,你來見我就只是為了說這些的嗎?我餓了,現在想要吃東西……”

    一說到餓了,拉娜克希斯的臉上即刻現出痛苦和掙扎,節足再次無意識地揮動著,龐大的腹部不斷強烈收縮。她的雙瞳深處已完全被混濁所占據,於是大手一揮,想要把擋路的約什.摩根拍開,好潛入冰洋捕食。

    約什.摩根深深的吸了口氣,周身驟然放射出強烈光華,攔在拉娜克希斯的前方,厲聲喝道:“安吉莉娜!!這是我們的世界!是我們子孫後代的星球!你不能進食!”

    蜘蛛女皇的眼中早已沒有約什.摩根這個人,蛛軀上的深紅條紋根根點亮,無數能量風暴都在身邊醞釀著,在她周圍的虛空中,竟開始不斷射出閃電。她猛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嘯叫,全力向冰面俯衝!

    約什.摩根嘆了口氣,把頸上的一個護身符牢牢握在手心,而後驟然激發了全身能量,若一顆璀璨慧星,狠狠撞在拉娜克希斯的胸膛上!

    蜘蛛女皇龐大的身體竟然在空中停住,她仰首向天,發出一聲混雜著痛苦與焦灼的咆哮,然後釋放出的能量風暴強度幾乎直接攀升一倍,繼續向前,筆直撞入了極地冰洋的冰蓋!

    無數龜裂在冰蓋上蔓延,瞬間探出數十公裡,冰蓋中央則多出一個直徑近十公裡的大洞,深不見底。幾秒鐘後,無數海水呼嘯著從無底深坑中湧出,轟然衝出冰面,直噴上千米高空,才四散落下。

    冰洋的最深處,並非是無光的世界。這裡有一條橫亙東西的巨大海溝,裡面星星點點的閃著熒火。越是靠向海溝深處,水溫反而會漸漸升高。在深海世界中,竟然有著數量眾多的生物,有貝類,也有奇形怪狀的大魚。偶爾還可看到一小隊的魚人搖曳遊過。使徒的清洗仍僅僅限於陸地,大洋深處還未受到殃及。

    這是個平和、溫暖而寧定的世界,所有的生物都顯得悠然自在,即使是偶爾發生捕獵,也是大自然本身循環的一部分。凶猛的食肉種類一旦吃飽了就會安靜下來,哪怕是獵物從嘴邊遊過也無動於衷。有智慧的魚人顯然位居食物鏈的最頂端,但它們的數量非常有限,對整個食物鏈的負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一個龐大無匹的意志籠罩著整個海底世界,安撫著每個生物。只要有它存在,這裡就是片寧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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