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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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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念響,男,海外 - 海外,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靈異鬼怪

【內容簡介】:

  【最火爆】茅山殺鬼有神方,上呼師祖收不祥。
  主角丁二苗,學道成功後,浪跡都市,笑傲紅塵,遭遇各種靈異事件。詭異不斷,尖叫連連。看主角如何一一破解!

【其他作品】:《我的鬼眼校花》、《陰陽鬼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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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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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墳墓裡的活孩子

十二年前,江南陵山縣,月牙河下游一個叫「穆盆地」的村莊,出了一件駭人聽聞的怪事。

穆盆地正處於月牙河下游,村民一抬頭,正西半裡遠的地方,就是月牙河高高的河堤。

村子裡的一百多戶人家,幾乎清一色的穆姓,同根同苗。

只有一家雜姓,就是河提下面的第一戶人家。這家姓丁。

戶主丁志明,是個老實巴交的三十多歲漢子,女主人穆翠珍,娘家就是本村的。夫妻倆養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十歲,小兒子七歲。丁志明的父親,老爺子丁友貴還健在,七十歲人,不聾不駝,身體硬朗。生活富足,家庭和美。

甚至說起經濟條件,丁家也可以算得上本村首富。在當時,就已經建起了四間上下的小樓。外牆潔白的瓷磚,屋頂紅色的琉璃瓦,門前寬敞的水泥地坪,不知引來多少羨慕的眼光。

但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冬至剛過,丁家的小兒子丁二苗竟然病死了!

丁二苗才七歲,上學還沒一個學期。這孩子長得漂亮,濃眉大眼,齒白唇紅,粉嘟嘟的小臉,面捏一樣。相對於木訥的大兒子來說,機靈活潑的丁二苗顯然更討人喜歡。

因為丁家單傳了很多代,終於在丁志明手裡開枝散葉,有了兩個兒子。所以給這個孩子取名二苗。這個名字,也帶有女孩的特徵。慣寶寶用女孩名字,據說好養一些。

不過在丁二苗剛滿週歲的時候,就有一個路過的相士給丁二苗看過面相。那相士說,丁二苗的面相非常古怪,百劫纏身。今後不在佛門修行,就必在道門歷練。否則,一定活不成人。

這話讓丁志明很不爽,幾乎毫不猶豫地趕走了相士。可是卻沒想到……,到頭來,丁二苗的命運果然如此!

冬至後的第二天傍晚,丁二苗一碗飯端到手裡,還沒開吃,突然噹啷一聲響,手裡的飯碗掉在地上。丁志明扭頭一看,只見丁二苗翻了個白眼,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丁志明趕緊把孩子送到鎮醫院,醫生用手試了試二苗的鼻息和脈搏,然後緩緩地搖頭。

從摔碗到死亡,前後也就一兩個小時。

這場變故,對丁家打擊很大。丁志明把孩子的屍體帶回家,守在他身邊,蹲在地上哭了一夜。穆翠珍更不用說,早已經哭暈了好多次。

唯有丁老爺子丁友貴仰天長嘆:「天意,天意啊!」

第二天上午,村子裡的穆姓人家,都趕過來慰問。大家似乎對丁家的悲痛感同身受,每家每戶,都送上了兩百塊的慰問金。

丁志明不缺錢啊,性格又耿直,所以就不想收鄉親們的慰問金。但是鄉親們態度堅決,執意要丁志明收下。

雙方好一番推辭,僵持不下。

丁老爺子把自己的兒子叫到一邊,嘆口氣說:「收了吧,這錢要是不收,整個村子裡的穆姓人家,都不會安心的。」

「這、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人家會不安心?」丁志明皺著眉頭,不知道老爹說的啥意思。

「唉……,這些事,等過些日子,我再告訴你。總之,二苗的死是天意,是命中注定的。」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天意不可違,把孩子……葬了吧。」

丁志明是個孝子,雖然心裡悲苦,但是並沒有對老爺子的話刨根問底,而是聽取了老爺子的話,收下了村裡鄉親們的慰問金。

當天上午,在鄉親們的幫助下,一具小小的棺木抬出了門。村前三里開外的坡地上,多了一座小小的土墳。這個土墳就像一個圓圓的句號,終結了丁二苗短暫的一生。

葬了二苗以後,丁志明站在自家的門前,看著南方的山坡發呆。昨天這個時候,二苗還活蹦亂跳的,可是一轉眼,已經是陰陽兩隔!

他的身後,妻子穆翠珍雙眼紅腫地走了過來,沙啞著嗓子說道:「孩子他爹,看看天就要黑了,你……、你給孩子送一盞燈吧。南山坡都是松樹雜草,孩子才過去……,晚上黑咕隆咚的,他、他一定害怕。」

話沒說完,穆翠珍又放聲大哭起來。

丁志明也兩眼流淚,哽嚥著說道:「我曉得,我曉得。我這給二苗做一盞燈,馬上給他送過去……」

在這一帶的大山裡,有這樣的風俗。剛剛下葬的人,第一天晚上都會有親人送去一盞燈,插在墳頭,這是黃泉路上的引路燈。

這種引路燈,是用細竹竿做的。大約一丈長的竹竿,從前端破開,撐開碗口大的一個圓圈。然後圓圈裡點上蠟燭,再用紅紙糊起來,做成一個喇叭狀的燈。

丁志明做好了引路燈,已經是傍晚時分。他把燈舉在手上,流著淚走向南山坡。

到了二苗的墳前,丁志明燒了幾張紙,把竹竿燈插在二苗的墳頭,又哭了好半天,悲悲切切。

天色早已黑透,因為是上半月,所以半輪月亮越過了樹頭,掛在天上。月光從樹葉的間隙裡灑下來,照的地上一片斑駁。

晚風陣陣,吹的樹葉嗚嗚作響。遠處更有老鴰夜啼,嘎嘎嘎地只讓人心裡發怵。

這樣的場景,讓丁志明心裡有點發毛。荒郊野外,他也擔心突然蹦出一隻鬼來。最後看了一眼二苗的墳墓,丁志明擦乾眼淚,轉身就走。

可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喝:「站住……!」

丁志明嚇得兩腿一哆嗦,急忙回身來看。只見幾步外的矮松林裡轉出一個人來。

來人大約七十歲左右,精瘦,腮邊兩撇鼠須鬍子,肩上搭著背囊,身穿一套明黃色的道袍,頭上同樣是黃色的道帽,道帽上還有八卦陰陽魚的圖案。

「你、你……是人是鬼?」丁志明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也活了三十多歲,但是從來沒見過這樣裝扮的人。雖然從衣服上看,眼前這人和電視裡的道士一模一樣,但是在穆盆地一帶,並沒有什麼寺廟道觀。丁志明不知道這道人從哪裡蹦出來的。

道人踏著月光走上前來,在丁志明面前二尺遠的地方站定,瞪著丁志明問道:「你看我像鬼嗎?」

道人這一開口,丁志明就聞到了他嘴裡的煙味。他立刻就明白了,這不是鬼,是個活人。

「你是一個道士?」丁志明遲疑著問。

「在下姓仇,大名仇三貧。你可以叫我三貧道長。」道人點點頭,圍著丁志明轉了一圈,最後用手指著丁二苗的墳墓問道:「這座墳墓裡,埋的是你什麼人?」

「是我的兒子丁二苗,才七歲,就……生病死了。」

「胡扯!」三貧道長勃然大怒,扭頭喝道:「你兒子還沒嚥氣,你就把他埋了起來?好狠心的父親!」

丁志明身體一震,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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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魂兮歸來

孩子送去醫院的時候,醫生就斷定已經死透,連急救措施都沒做,直接讓丁志明把孩子帶走。而且丁志明守著丁二苗的屍體差不多一天一夜,其間,也經常用手去摸孩子的胸膛,或者試探他的鼻息,希望出現奇蹟,孩子會突然活過來。

可是孩子的身體一直是冰冷僵硬的,也沒呼吸也沒心跳。現在埋下去都有幾個小時了,難道,孩子在墳墓裡還了陽?

「道、道長……」丁志明又驚又喜又狐疑,結巴著問道:「你說我的兒子還、還沒死?」

「貧道從來不打誑語。」三貧道長用手指點著墳頭說道:「這座墳頭上,有青氣冉冉上升,可見裡面的人還沒死絕。」

「我怎麼看不到……什麼青氣?」丁志明問道。

三貧道長哼了一聲:「你肉眼凡胎,怎麼會看到?我不但看到青氣,而且還看到墳中人三魂凝固,七魄飄渺。絕對不是短命的人!」

撲通一聲,丁志明已經跪倒在地磕頭如搗算:「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你先起來。這事既然被我碰到,我就不會不管。」

三貧道長從肩上的背囊裡抽出一把小巧的寶劍,手起處,砍斷了一棵手腕粗的松樹,削尖兩頭遞給了丁志明,說道:「趕緊掘開墳墓,把孩子抱出來!」

丁志明不敢怠慢,接過鬆樹棍,拼了命地挖墳。莊稼漢本來就力氣大,丁志明又正當壯年,加上新墳上面的覆土又很鬆軟。不到五分鐘,墳墓已經被刨開,一口小小的棺材,暴露在月光下。

「你閃開一邊。」三貧道長取出一把帶柄的剛錐,在棺材蓋的合縫處撬了幾撬,隨後一抬手,打開了棺材蓋。

丁二苗睡在棺材裡,一動不動。

「二苗……」丁志明又看到兒子的遺容,不禁悲從中來,放聲痛哭。

三貧道長彎下腰,仔細地打量著丁二苗的五官格局,稍後一直腰,已經將丁二苗抱了出來,放在身邊一塊平整的地面上。

「道長,你真的能救活我兒子?」丁志明擦了擦眼淚,問道。

三貧道長卻不搭理丁志明,解開丁二苗的上衣,露出他的胸膛。然後,又從背囊裡取出毛筆,蘸了硃砂水,在丁二苗的胸前,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圖案畫成以後,三貧道長在丁二苗頭前盤腿而坐,雙手相扣,食指指尖指向丁二苗的天靈蓋,口中喝道:「黃泉無路,魂兮歸來!」

連續三聲呼喝之後,地上的丁二苗依舊不動。

丁志明失望到了極點,神情沮喪。正要勸道人別胡鬧,讓孩子入土為安的時候,卻感到一陣冷風吹過,四周草木沙沙作響!

平躺在地上的丁二苗忽地一下坐了起來,隨後張口叫道:「爸爸……!」

「二苗——!」丁志明也大叫一聲,撲了過去,把兒子死死摟在懷裡泣不成聲。

三貧道長做法完畢,站起身來打量著四周,忽然變了臉色,問道:「東西各有一片墳場,是誰家的祖塋地?」

丁志明抬起頭來,用手指點著說道:「西邊那一溜,是我家的祖墳。東邊那一大片,是村子裡穆姓人家的墳地。」

「此地大凶,不可久留,趕緊把孩子送回家。快走!」三貧道長再次拔劍在手,衝著丁志明喝道。

丁志明不明就裡,但是也不敢不聽這道人的話,當下把孩子背在身上,把腳就走。三貧道長手握寶劍,緊跟在丁志明身後,雙目精光閃爍,左顧右盼。

誰知道才走了十幾步,突然一陣黑霧飄了過來,把丁志明三人罩在其中,不辨東西。黑霧之中,隱隱有鬼哭狼嚎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道長,這是怎麼回事?」丁志明大吃一驚,站在當地不敢行動。這裡的山坡,距離村子也就三里路遠,可是丁志明卻突然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該往那邊走。

三貧道長重重地哼了一聲,口中喝道:「何方鬼物,竟敢給我下瘴!再不退去,別怪我手下無情!」

但是三貧道長的恐嚇,根本毫無作用。黑霧不見減退,反而越來越濃。淒厲的鬼叫聲,也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耳邊。

丁志明嚇得牙關打顫,一隻手抓住的三貧道長的道袍,身體瑟瑟發抖。

一片黑暗中,只聽見三貧道長口中念道:「左青龍右白虎,仙人指路,開——!」

咒語聲剛一停止,一青一白兩盞小燈籠,突然升上半空,與人肩齊,緩緩地朝著前方飄去。燈籠下的小路,三尺見方之內,也被照得光怪陸離,如同幻境。

「跟著燈籠走,快!」

眼前突然現出這麼一片光明,丁志明大喜過望,急忙背著孩子走在兩盞燈籠之後。三貧道長一邊斷後,一邊嘴裡嘀嘀咕咕,都是丁志明聽不懂的咒語。

四周鬼叫聲越來越淒厲,聲音噪雜,竟然像是有千軍萬馬一樣。而三貧道長的咒語聲也越來越急,速度之快,如同潑婦罵街。

又走了十幾分鐘,燈籠的光芒漸漸地暗了下來,飄在空中,如螢火蟲一般。在燈籠的光線之外,黑霧中,鬼影重重張牙舞爪。

「道長,我又看不見路了!」丁志明失聲大叫。

「別怕,還有我!」三貧道長厲聲高喝:「天地無極,人間有法——!」

厲喝聲中,一面銅鏡再次升上頭頂,鏡面射出一束紅光,直照丁志明的腳下。同時,三貧道長雙手疾揮,四周火光閃爍轟然作響。

「啊……,咿咿——!」

似乎有鬼物被擊中,慘叫聲不止,如狼嚎,如嬰蹄,如野貓叫春。

在身前紅光的帶領下,丁志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門前。這一段熟路,在平時走來,簡直就是小兒科。但是在今晚來說,這簡直就是丁志明一生中最難走的一段路。

鬼叫聲在身後遙遙追來。

三貧道長一揮手,先前的一青一白兩盞燈籠,已經穩穩地掛在丁家的門頭兩邊,那面銅鏡掛在門頭正中,爍爍紅光指著來路。

丁家老爺子和穆翠珍都沒睡,看見丁志明背著二苗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一個老道士,都大吃一驚,一起迎了上來。

「媽媽……」二苗一落地,就撲向了穆翠珍的懷抱。

母子倆抱頭痛哭。穆翠珍摸著孩子的臉,只覺得身在夢中。

丁老爺子一臉的震驚,問道:「志明,這是怎麼回事?」

「閒話少說,趕緊關閉門窗。拿我的道符,貼在門窗和灶門之上。」三貧道長從背囊裡取出十幾張黃色的道符,遞給丁志明。

丁志明剛才見識了這道長的手段,也看到了惡鬼攔路的情景,所以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奉為聖旨。當下丁志明接過道符,把樓上樓下的門窗貼了一個遍。

一陣陰風呼嘯,屋內燈光全滅,屋外鬼聲淒厲。窗戶和大門,時不時地傳來撞擊之聲。

當晚,穆盆地一百多戶人家,家家無眠。有膽大的鄉親探頭查看丁家的情況,隱約可以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惡鬼,一直在丁家門前轉悠。另外,空中還有無數飄來飄來的鬼影。

奇怪的是,這些鬼只在丁家前後遊蕩,不曾騷擾其他人家。

那時候,有的富裕村民家裡安了電話,想打電話報警,但是電話卻根本打不出去。

而三貧道長卻在丁家擺了香案,手持寶劍腳踏七星,將丁家五口人護在身後,整整念了一夜的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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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高人陣法

隨著三遍雞鳴,東方現出一線天光,丁家門外的鬼影也突然退走。隨後又下了一場大雨,雖然正是隆冬季節,但是卻有閃電驚雷相伴,氣勢驚人。等到天色大亮時,卻又豔陽高照。

這一場雨,將夜裡的所有痕跡沖刷的乾乾淨淨,彷彿昨晚鬧鬼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穆盆地的鄉親們走出家門,三三兩兩,都來丁志明家裡打聽信息。

丁家門頭上燈籠早已不見,只有一塊銅鏡掉落在門前的地坪上。

三貧道長做法一夜,此時正疲憊不堪,滿臉倦容。他哈欠連天,兩眼眼角掛著豆大的眼屎疙瘩。真讓人擔心那疙瘩掉下來,會砸腫他的腳面。

看著前來安慰丁家的鄉親們,三貧道長突然來了精神,睜大眼睛問道:「這裡,誰是穆家輩分最高,說話最算話的人?」

人群中,三個老頭子對視一眼,站了出來。其中一個說道:「我叫穆振國,這兩位是我的堂兄弟穆振邦和穆振海……。沒用,空活了六七十歲,但是穆家的大小事兒,都是我們商量管理的。」

三貧道長點點頭:「很好,讓其他人都回去吧,你們三個留下來,我有話要問。」

穆家眾人都很聽話,又三三兩兩地回去了。輩分最高的三個穆姓老頭子,眼光閃爍,緊皺眉頭。

這時候,丁二苗和他哥哥,折騰了一夜沒敢閉眼,現在正在房間裡呼呼大睡。

穆翠珍給大家倒了茶,眾人圍坐在八仙桌邊。丁老爺子和丁志明自然也在座陪客。

三貧道長拾起地上的銅鏡,走到八仙桌的上首,背對著中堂畫,卻不坐下,拿眼神一一掃過在座的眾人。

別看他長相一般又老又瘦,但是這眼裡的精光,卻帶著不怒自威的震懾力。一時間,眾人鴉雀無聲。

「昨晚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一點。」三貧道長緩緩開口道:「穆家,做的好事啊!」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大吃一驚。但是穆家的三個老頭,雖然臉色變得很難看,卻沒有說什麼,各自低著頭。丁老爺子張了張口,也忍住了。

只有丁志明茫然不解,問三貧道長:「道長,這個……和穆家有什麼關係?」

三貧道長看著丁志明的臉色,淡淡一笑:「也許因為你還年輕,所以這件事,你老爹沒有告訴你。不過我相信,這裡除了你和你老婆之外,其他的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稍稍一頓,三貧道長把眼光轉向穆家的三哥老頭和丁老爺子,冷冷地說道:「怎麼樣,這件事,你們誰先說說?」

「我來說吧……」丁老爺子應聲而起,眯著眼睛想了想,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語言。

三貧道長點點頭,終於坐了下來。

「我們丁家,原本從外地遷來穆盆地的。自從遷來以後,單傳了……十六代。」丁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十六代,整整十六代啊!既不會斷絕香火,也不會開枝散葉。每代,都只有一個男孩。」

三貧道長哼了一聲:「繼續說。」

丁老爺子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站在月牙河河提上,朝東看我們村子地形,就是一條小船的模樣。前後好幾排房子,南北地勢高,中間地勢窪。而且東西兩頭,地勢又要高一些。這就是大河下面的一條船,一個浪頭過來,這條船就要翻,全村子裡的人,恐怕要死一半啊。」

「船無錨,就停不穩。所以,船頭必須是一家姓丁的人家。這個丁,就是鐵釘,可以保著全村的穩定。」

「但是,船頭鐵釘又不能太多,不然的話,就會傷了船體,到最後,這條船還是會漏水,還是會淹死人的。」

說道這裡,丁老爺子看了看穆家的三個老頭,欲言又止。

穆振國站起身,面帶慚愧地接過話來:「所以,很多年前,穆家的先祖,買通了一個地理先生,在丁家先祖安葬的時候做了手腳,讓丁家……世代單傳。」

「什麼?你們怎麼能這樣?!」丁志明忽地一下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穆家的三個老頭。自打兒子二苗出事以來,他幾乎一直沒睡,這時候兩眼通紅,看起來很恐怖,要吃人的樣子。

「志明你坐下,聽我說!」

丁老爺子看著兒子,一字一句地說道:「穆家,沒有虧待我們。你想想,我們單門獨戶住在穆盆地十幾代,穆家有沒有仗著人多勢眾欺負過我們丁家,有沒有給過我們一個臉色?就是你娶親的時候,人家一門姓穆的姑娘,都是任你挑選的。翠珍當年嫁過來,沒要你一分錢彩禮,全村的穆姓人家,還湊了幾萬塊的嫁妝。這都是為了什麼?你想想吧。」

「這……」

丁志明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啞口無言。

現在的穆翠珍雖然三十出頭了,但是仍然美貌年輕,不輸給一般的大姑娘。

當年,穆翠珍是遠近聞名的一朵花,提親的人踏破門檻。誰知道,丁老爺子和穆姓的幾個老頭一句玩笑話,穆翠珍就嫁了過來。

穆翠珍的臉色一紅,低頭說道:「怪不得,當時……我爹和幾個老長輩都來勸我。而且全村人給我湊錢買嫁妝,原來是這樣。」

穆振海也站了起來:「你們丁家住在穆盆地,我們可都是當成祖宗在供著呀!雖然你們家世代單傳,但是……也沒絕後是吧。請你們看在親戚鄉親的份上,別計較這些事兒。」

丁志明急道:「這不是計較不計較的事兒!你們穆家做的手腳,差點害死了我兒子!要是我家二苗死了,你們給我家再多好處,那又能怎麼樣?」

說罷,丁志明又轉向仇三貧,滿臉急切地問道:「道長,我家二苗以後還會有危險嗎?你能不能幫我們破了穆家以前做的手腳?錢財好商量。求求你,救人就到底。」

仇三貧捋著鬍子,眉頭緊皺,沉吟不語。

穆家的三個老頭也不好說話,整個屋子裡一片死靜。

良久,丁家老爺子嘆了一口氣,說道:「道長,如果你真的動了我家祖墳的風水,那麼整個穆盆地恐怕都要搬家了。現在的穆盆地一百多戶,八百人口。唉……,大家能搬到什麼地方去呢?」

「爹……!」丁志明猛地扭頭,瞪著他老子吼道:「難道你就這樣狠心,不管你孫子的死活了?」

「不要吵!」

仇三貧揮揮手,說道:「南山坡的那片墳地,是獨龍尋穴之地。丁家先祖就被葬在龍的獨角之上,被穆家眾墳,以百鬼抬棺陣團團圍住。而你們村子穆盆地,卻是鳳凰落巢的地形,與南山坡遙遙相對,陰陽相合生死相依,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眾人鴉雀無聲,聽仇三貧說話。

「前輩高人擺下的陣法,極為高明。穆家的死者陰靈,護住了丁家的先祖屍身。那屍身到現在還沒腐爛,丁家因為風水氣運不能改變,所以……只能單傳。如果沒有變通的辦法,昨晚救出的孩子,還是活不過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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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萬年陰德

撲通一聲,丁志明夫妻雙雙跪在仇三貧的面前:「道長,求你發發慈悲,救救我的孩子!」

仇三貧拉起丁志明夫妻二人,嘆了口氣說道:「這個陣法極為厲害,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滔天大劫,整個村子裡的人,恐怕都難逃橫死之禍……。所以這個陣法,我破不了……」

丁志明遲疑著說道:「那、那就全村一起搬家,行不行?」

「這麼大的村子,八百多人口,一起搬家談何容易?」

仇三貧搖搖頭:「大家祖祖代代都住在這裡,誰願意搬走?再說這陣法,本來就是生死相依禍福相守。無論是搬家還是遷墳,都會給全村人引來滅頂之災。」

「那……就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了?要是真的沒辦法,我可不管別人死活,我搬家!」丁志明瞪著眼睛,氣呼呼地看著穆家的三個老頭。

「志明,求求你,別搬家……」穆家的三個老傢伙,幾乎都要哭了,一臉的央求。

「就算你搬家,也無法保證這孩子平安。」仇三貧敲了敲桌子,看著丁志明夫妻說道:「我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知道你們夫妻兩願不願。……這孩子能活到七歲,也算是個奇蹟,可見命格極硬。現在要想保著他不死,只有讓我帶回千里之外的大山裡去,收入我茅山道教門下。等他道法學成以後,多做好事,多修陰德,或者還能逆天改命。」

「這個……」丁志明夫妻猶豫不決。

畢竟是自己的骨肉,才七歲大的孩子,做父母的,怎忍心就這樣分開?

丁老爺子看著兒子說道:「志明,就聽道長的吧。這樣最好,二苗的命能保住,村子裡的鄉親們也不要搬家。」

丁志明無奈,狠心地點了點頭,眼裡又是一片淚水模糊。

「請問道長,你把二苗帶走以後,昨天夜裡那些鬼魂,會不會……再來鬧事?」穆振海小心翼翼地問。

「不會的,但是,我帶走二苗以後,丁家不能通過任何方式,和二苗聯繫。否則,很容易驚動百鬼抬棺陣的鬼魂,對二苗非常不利。」仇三貧捋著鬍子說道:「等二苗道法學成,積下天大陰德,就會回來認祖歸宗。」

穆翠珍一邊點頭,一邊抹眼淚,上前說道:「道長,能不能讓孩子在家裡多住幾天?」

「不行,我這就帶孩子回山。」

「那,是在茅山學道嗎?」丁老爺子又問。

仇三貧搖頭:「茅山太近了,百鬼抬棺陣裡面的陰靈會察覺到丁二苗的存在。所以,我要帶著孩子去更遠的地方。」

中午時分,陽光正緊的時候,仇三貧扛著一口小小的棺材,離開了穆盆地。棺材上塗滿了雞血丹砂等道家克邪之物。棺材裡,睡著丁二苗。

仇三貧說是有這樣,才可以將孩子安全帶出去。

……

十二年後,西川境內的齊雲山上,一座破敗的道觀裡,正在舉行某種奇怪的儀式。

一個形象猥瑣的老道背負雙手,站在香案前。香案上點著線香,倒扣著三隻小碗。

在道人的對面,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躬身肅立,手裡捧著一盞茶。

那道人就是當年的仇三貧,年輕人正是當初從墳墓裡挖出來的小孩,丁二苗。

丁二苗身材修長玉樹臨風,五官俊朗神采奕奕,和猥瑣的仇三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丁二苗才十九歲的年紀,面相上還帶著一點稚氣未脫的樣子,但是明亮的雙眼裡,卻又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二苗,你跟著我也有十二年了。」仇三貧接過丁二苗手裡的茶,喝了兩口,才緩緩地說道。

「師父,是十一年半。到今年冬至,才整整十二年。還差半年……」丁二苗插了一句嘴。

「別廢話!」仇三貧瞪了二苗一眼,繼續說道:「我的本事,你也學的差不多了。今天獻茶之後,你就正式成為我茅山道教的入冊弟子。面前的三個小碗,你隨選一個吧。」

丁二苗彎下腰,打量著倒扣在香案上的小碗,用手敲敲這個,碰碰那個,然後抬起頭來問道:「師父,這三個碗裡扣著什麼東西?」

仇三貧又喝了幾口茶,面帶得意地道:「碗裡什麼都沒有,不過……,碗底各有一個字。」

「字?」丁二苗很感興趣:「師父,為什麼碗裡要寫字?到底是什麼字?」

「三個碗裡,分別寫著『貧、夭、孤』,你任選一個。必須選一個。」仇三貧手捻鬍須說道:「這是祖師爺定下的規矩,歷代都如此。」

「那這三個字……,都有什麼意思?」丁二苗問。

仇三貧點點頭:「這個字,被稱為命字,決定你一生的命運。『貧』,窮困潦倒身無餘財,永遠不會有隔夜的錢;『夭』,天不與壽英年早逝,不到三十歲就一命嗚呼,神仙難救;『孤』,克妻克子天煞孤星,注定不能成家,孤苦伶仃一輩子。」

「啊……?」丁二苗大叫了一聲:「師父,你也太陰險了吧?這個不好玩,咱們換一個玩法吧。萬一我選到一個『孤』,不是把你給剋死了?」

仇三貧咧嘴一笑:「師父不會死的,少囉嗦,趕緊選一個碗!」

「好吧。」

丁二苗哭喪著臉,嘴裡嘀嘀咕咕不停,選了半天,把中間的碗翻了過來。

「師父,好兆頭耶,居然是個『福』字!」丁二苗低頭看著碗底,大喜過望。

「是個『福』字?」仇三貧滿臉的黑線,隨手翻開了另外的兩個碗。那兩隻碗底,一個寫著『祿』,一個寫著『壽』!

「你你、你個王八蛋……」仇三貧氣的七竅生煙,指著丁二苗大罵:「一定是你早知道今天要選命字,所以偷偷換了我的碗。我、我……我被你氣的蛋痛!」

丁二苗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師父,我看你不是蛋痛,是肚子痛。」

「呃……,你怎麼知道的?」仇三貧臉上的黑線又多了幾條。

「因為,我剛才給你的那盞茶裡,下了一點瀉藥……」

「王八蛋——!」仇三貧沒等丁二苗說完,已經拔腿朝著後院的丹房跑去。背後,丁二苗聳了聳肩。

不大功夫,仇三貧手裡攥著一個瓷瓶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把瓷瓶裡的止瀉水往嘴裡倒。

「師父,我忘了告訴你,」丁二苗上前兩步,垂手說道:「這瓶止瀉水也被我換成腹瀉藥了。」

「啊?」仇三貧臉色一變,抱著肚子蹲了下來,又騰出一隻手指著丁二苗罵道:「你個欺師滅祖的白眼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師父?」

丁二苗摸了摸下巴:「因為我早就想下山,可是你一直不答應。我來到山上十一年半,從沒出山門半步,我能不著急嗎?所以,只好讓你蹲幾天茅房,我才能跑的掉。」

仇三貧臉上的表情極度痛苦,嘴角抽搐,蹲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了幾聲,又罵道:「你沒下過山?你上個月偷偷溜下山,偷看張寡、婦女兒紅玉洗澡的事情,張寡、婦都告訴我了!」

「這是不可能的,師父!我真的沒偷看紅玉洗澡。不過……紅玉脖子上的金項鏈好像有點問題,竟然漂在洗澡水上。」丁二苗憤憤不平地說道:

「張寡、婦敗壞我的名聲,我不能放過她。我這就下山,路過她家的時候,跟她對質清楚,讓她還我清白!」

「臭小子……,下山以後,要多修陰德。積下萬年陰德以後,你才能回家鄉認祖歸宗。否則……否則一定不得好死。」仇三貧的表情痛苦,但是眼神裡並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口氣也很鄭重。

這一點,仇三貧對徒兒說過多次。丁二苗只要接近他的家鄉附近三百里內,就會受到百鬼抬棺陣的攻擊。而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多積陰德,才能免於此難。

收服一個百年惡鬼,就是積下了百年陰德;超度一個百年冤鬼,也同樣會積下百年陰德。以此類推,丁二苗想攢下萬年陰德,就需要收復一百個百年惡鬼,或者超度一百個百年冤鬼。

「知道了,知道了!」丁二苗不耐煩地揮揮手:「師父你以後一定會好死的。你都快九十歲了,還幫助張寡、婦挑水,還給人家推拿渾身筋骨,好大陰德啊……。」

「你知道個屁!」仇三貧老臉一紅:「我這樣討好張寡、婦,還不是為了讓人家給你做鞋做衣服?你身上穿的,都是張寡、婦一針一線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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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銅錢不是錢?

齊雲山百里之外的盤山公路上,丁二苗身穿藍色的粗布對襟褂子,腳蹬千層底布鞋,背著一把黃布雨傘和一個洗得發白的帆布肩包,朝著出山的方向大步走去。

這形象,純粹就是一個出土文物。

正是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烈日高懸,酷熱難當。但是丁二苗的額頭上,卻看不到任何汗珠,氣定神閒。

在一處背陰的公路邊,丁二苗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看高入雲天的山頂咧嘴一笑。這次,終於可以出山了。師父仇三貧,現在大概還在山頂道觀的茅房裡面壁吧?

遠處的公路上,一輛紅色的轎車不緊不慢地開了過來。

丁二苗前後看了看,張開雙手走到路中間。

吱——!

刺耳的剎車聲過後,轎車停在丁二苗身前半尺遠的地方。

「鄉巴佬你找死啊,有你這樣攔車的嗎?」轎車駕駛室的窗玻璃落了下來,一個平頭青年探出頭來,滿臉怒色地罵道。

「不要罵人好不好?」丁二苗翻了翻白眼:「你們的車是出山的吧?麻煩你們,帶上我。」那口氣,就和別人欠他的一樣。

「憑什麼要帶上你?」轎車後座的窗玻璃也落了下來,露出一張還算漂亮的少女臉蛋。

有美女?丁二苗眼神一亮繞過車頭走到窗邊,看向車後座。

後座上,坐著一大一小兩個美女。大美女二十三四歲,波浪捲發,大眼睛高鼻樑,睫毛彎彎,很有風情。小美女大約十七八歲,齊眉劉海,皮膚白裡透紅,穿著一身淡綠長裙,也算清純可愛。

兩個美女和那個平頭男青年也打量著丁二苗,眼神裡帶著一絲警惕。

「哦……,你們的車子往山外去,我也正好要去山外,這不是順路嗎?」丁二苗嘻嘻一笑。

捲髮美女微微皺眉,稍一猶豫,對前座的駕駛員,也就是那個平頭男青年說道:「嘉豪,要不……就把這山裡的少年帶上吧,反正還有空座。」

在她的眼裡,面前的丁二苗只是一個淳樸的山村人。看著架勢,應該是出門去打工。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所以她也動了善念,想帶上這個出山的少年,也算是做一件好事。

被稱作嘉豪的男青年還沒說話,後座的小美女不答應了。

「表姐……」她用胳膊一拐她的表姐,撇嘴說道:「怎麼能隨隨便便讓陌生人上車?萬一他是壞人怎麼辦?聽說這一帶不太平,經常有劫匪。」

「你從哪裡看出我是壞人的?」丁二苗彎下腰,把臉湊到車窗前,認真地說道:「相書上說,腦後見腮,才是壞人。你看開車的這個人……,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哈哈……,嘉豪哥,有人說你不是東西耶!」長裙少女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側身看著開車的駕駛員。駕駛員也剛好一偏頭,果然,可以從腦後看到他的兩腮。

前座的駕駛員惱羞成怒,正要發作,卻又突然嘻嘻一笑,看著丁二苗說道:「喂,鄉巴佬,坐車是要給錢的,你有錢嗎?」

他想等著丁二苗把錢遞過來,然後一腳油門揚長而去,讓這個臭小子坐不上車,還破點小財。跟一個鄉下人對罵,他覺得有失自己宋嘉豪的身份。

「要錢啊?」丁二苗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我有錢。」

說著,他在自己的口袋裡摸索了半天,摸出三枚方孔銅錢遞了過去:「那,只要你們把我帶出山,這三個銅錢,就給你們了。」

「銅錢……?」轎車裡的三個人都是一愣,隨後大笑起來。不過那個捲髮美女比較矜持,用手捂著嘴巴在笑。

丁二苗翻著白眼,懶洋洋地問:「怎麼,銅錢不是錢?」

宋嘉豪狂笑不止,差點笑出了眼淚:「喂喂喂,都什麼年代了,鄉巴佬,你還用銅錢?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從古代穿越來的啊。」

「嘉豪哥,你看他那身衣服,簡直就像一個出土文物,說不定,真的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綠裙少女也樂不可支,仰著臉問道:「喂,你是從哪個朝代過來的,認識哪些古代名人?」

「行了行了。」捲髮美女笑著白了綠裙少女一眼:「別拿人家鄉里人開玩笑,缺德鬼。」

說著,她又對駕駛員宋嘉豪說道:「嘉豪,帶上人家吧。這大熱天的,步行走出大山,可不好受。」

「剛才這土包子罵我不是東西,我可不帶他,哈哈。」宋嘉豪得意地一笑,一腳油門踩下,轎車揚長而去。

捲髮美女面色微微一沉,卻也沒有說什麼。

「哎,剛才這傢伙也挺好玩的。要是帶上他,路上解解悶,也不錯。」綠裙少女有些小失望,惋惜地說道。

而此時,被轎車丟在老遠處的丁二苗微微搖頭,嘴裡嘀咕道:「肉眼凡胎的傢伙,自以為是的蠢材!我的銅錢都是歷代祖師爺留下的法器,驅邪避鬼百試不爽。你們當成什麼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哎……」

一邊嘀咕,丁二苗一邊繼續向前。走了半個小時,前方一轉彎,卻又看到了剛才的那輛紅色轎車。

紅色轎車停在山崖下的公路上。捲髮美女和女裙少女各自拿著手機按來按去,在轎車邊東張西望。看表情,像是遇到了大事,非常焦急的樣子。

「兩個美女,又見面了!」丁二苗嘿嘿一笑,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

捲髮美女聽見丁二苗說話,臉上露出一點喜色,快步迎了過來問道:「請問……,你知道這裡附近,有沒有什麼山裡的醫生嗎?」

「你問醫生啊?有啊,我就是。」丁二苗盯著捲髮美女的臉,問道:「怎麼,你有病?」

「你是……醫生?」捲髮美女不敢相信,上上下下地,又看了丁二苗好幾眼。

「如假包換的醫生,死人我都能醫得活。」丁二苗嘻嘻一笑。

綠裙少女衝了過來,指著丁二苗:「你少吹牛好不好?你才多大年紀,就做了醫生,還能醫活死人?」

「思雨!」捲髮美女制止了綠裙少女的話,又對丁二苗說道:「我們的朋友,就是剛才開車的駕駛員,突然昏過去了……。在這裡,電話沒信號,叫不來救護車。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麻煩你……,看看我朋友吧。」

丁二苗眯起眼,看著前面幾步外的轎車,然後搖頭一笑:「剛才開車的傢伙,現在已經死了。」

「什麼?」捲髮美女吃了一驚,說道:「沒有,他沒有死,就是暈了過去,喊不醒而已。」

「是啊,他剛才是暈了過去,可是現在已經死了。」丁二苗說道。

綠裙少女狐疑地看了丁二苗一眼,然後轉身跑回轎車那裡,伸出手去,試了試駕駛員宋嘉豪的鼻息。

現在三人站立的地方,和轎車還有七八步的距離。可是丁二苗張口就說車裡的駕駛員已經死了,綠裙少女當然不信,跑過去看個究竟。

「表、表姐……」綠裙少女驚叫起來:「好像、好像宋嘉豪真的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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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美女請配合

捲髮美女面色一變,跌跌撞撞地奔向轎車。本來這女孩很有些雍容端莊的氣質,可是現在吃驚太大,神色和行動都慌亂不已。

丁二苗悠哉游哉地跟了過去,嘴角掛著事不關己的淡淡微笑。

「嘉豪,嘉豪……!」捲髮美女輕輕晃著宋嘉豪的肩膀,急的眼圈發紅,就要落淚。

「表姐,好像他真的死了!我們回去以後,怎麼跟宋家的人交代?」綠裙少女更是花容失色,怔怔發呆。

「這個人叫嘉豪?」丁二苗走上前,打量著那駕駛員的臉色,問綠裙少女道:「這個嘉豪,是你的男朋友,還是你表姐的男朋友?」

「他叫宋嘉豪,是我表姐的同學。他們來山上拜祭一個死去的同學,我是跟過來玩的。」綠裙少女擦了擦眼淚。顯然,她對宋嘉豪的突然暴亡嚇得不輕,臉上再也沒有了剛才那種公主般的驕傲。

捲髮美女直起身來,兩隻眼睛也發直,嘴裡喃喃地道:「宋嘉豪死了,真的死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在問同來的綠裙少女,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咳咳,咳咳……」丁二苗的手攥成拳頭,湊到嘴邊乾咳了兩聲。

這一聲咳嗽,似乎驚醒了綠裙少女。她轉過身來抓住了丁二苗的胳膊,急道:「喂,你剛才不是說,死人都能醫的活嗎?能不能幫幫忙,讓這個宋嘉豪活過來?」

丁二苗斜著眼,嘻嘻一笑:「你剛才不是說我吹牛嗎?怎麼現在又來求我?」

「我……。」綠裙少女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位小、小……兄弟,難道你真的有辦法救人?」捲髮美女狐疑地看著丁二苗,說道:「小兄弟,你要是真的有辦法,就幫幫忙吧。只要能救醒這個人,我們可以給你好多錢,真的,很多很多錢。」

丁二苗摸著下巴,看著捲髮美女說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這個宋嘉豪的……女朋友?」

捲髮美女一愣,心裡道,怎麼這少年會問起這個?她稍稍一頓,搖頭說道:「宋嘉豪不是我男朋友,我和他只是同學關係。我叫謝採薇,這個是我表妹杜思雨。」

「既然不是你男朋友……,那我就做個好人,救他一命吧。」丁二苗狡黠地一笑。

謝採薇的神色又是一呆。自己和宋嘉豪是什麼關係,跟救人怎麼掛上鉤了?

杜思雨問道:「那……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丁二苗。人丁興旺的丁,二龍戲珠的二,拔苗助長的苗。」丁二苗咳咳兩聲,走上前翻開了宋嘉豪的眼皮看了看,然後轉過頭來,說道:

「我可以讓他活過來,但是……,你們必須配合我。」

「怎麼配合?」杜思雨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她擔心丁二苗讓自己給死去的宋嘉豪做人工呼吸。宋嘉豪現在是個死人,跟一個死人嘴對嘴,想想就害怕。

丁二苗撓了撓頭皮,說道:「你們知道,這個宋嘉豪是怎麼死的嗎?」

「這個……」杜思雨搖搖頭,說道:「我們走到這裡的時候,我、我有點內急,就和表姐一起下車,去那邊的樹林裡……方便。幾分鐘以後,我們走回來,宋嘉豪就已經暈了過去。」

說道這裡,杜思雨的小臉一紅。

丁二苗哈哈一笑:「別臉紅,人有三急,可以理解的嘛。」

杜思雨低下了頭,一張臉更加羞紅。心裡痛罵眼前的傢伙,簡直就是個死流氓。

倒是謝採薇大方的多,皺眉說道:「丁二苗兄弟,你說要我們怎麼配合?我來配合你。」

丁二苗扭頭打量著四周,收了嬉皮笑臉的表情,說道:「宋嘉豪在這裡遇到了鬼,被鬼勾了魂,所以才會死的。現在要救他,就必須把他的魂找回來。」

「什麼……?」謝採薇和杜思雨同時驚呼:「遇鬼?找魂?」

丁二苗點點頭:「對,就是找魂。我可以找到他的魂在哪裡。但是我和他不熟,我叫不回來的。必須是你們去叫魂。」

謝採薇絕望地搖頭。本來還以為眼前的少年真的是什麼醫生,有辦法讓宋嘉豪醒過來。可是沒想到,這傢伙就是一個騙子,竟然扯出這種怪力亂神的荒唐辦法。

「看你們的樣子,好像不相信我?」丁二苗嘻嘻笑著說道。

杜思雨一瞪眼:「鬼才信你!」

丁二苗嘆了一口氣,突然眼前一亮,對謝採薇說道:「姐姐要是不信,我們打個賭,我要是把宋嘉豪的魂找了出來。你就給我做老婆,怎麼樣?」

「你……!」謝採薇的俏臉一紅,強忍住心裡的怒氣,把頭別過了一邊。

「喂,你要是能辦到,我給你做老婆!」杜思雨氣呼呼地說道。

「你?你太小了。」丁二苗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我不喜歡。」

杜思雨氣的一挺胸:「我哪裡小了?」

丁二苗的眼神從杜思雨的全身上下掃過,一撇嘴:「哪裡都小。」

杜思雨又羞又臊,還要跟丁二苗鬥嘴,卻被謝採薇制止住了。謝採薇繼續撥打著手裡的手機,希望和外界聯通。可是在大山里根本就沒有信號,打了半天還是沒有打出去。

「好了,美女姐姐,剛才跟你開個玩笑的。」丁二苗嘿嘿一笑:「現在我來找找,看這個宋嘉豪的魂魄,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說罷,丁二苗從背後取下雨傘,隨手一抖,雨傘裡落下五支顏色各不相同的小旗子。丁二苗右手一招,已經將五支小旗子抓在手中。

小旗子呈三角形,分紅黃綠藍紫五色。

「這是什麼東西?」杜思雨傻傻地看著,嘴裡問道。

「這是道家法寶,五色追魂旗。」丁二苗得意地一笑:「宋嘉豪才死不久,魂魄沒有走多遠,應該能追得上。」

謝採薇冷眼旁觀,暗自搖頭。真沒想到,眼前的丁二苗年紀輕輕,竟然是個裝神弄鬼的神棍!學什麼不好?偏偏做個騙子!

再說了,當騙子也需要一副好扮相吧?看他土裡土氣的,那裡有半點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樣?

「九地尋幽,五方追魂。去——!」

隨著丁二苗嘴裡喃喃咒語,他手中的五色小旗嗖地一下升上了半空,稍一停頓之後,像煙花一樣四散開來,瞬間消失不見。

「……」謝採薇倒吸了一口涼氣,目瞪口呆。

剛才的彩旗升空,謝採薇看得清清楚楚。難道,眼前的少年,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杜思雨也看傻了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問丁二苗:「喂,你剛才念的什麼,那些小旗子,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你又不是我老婆,我憑什麼告訴你?」丁二苗懶洋洋地翻了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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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命燈招魂

杜思雨又鬧了一個沒趣,撅著嘴巴,氣呼呼地看著丁二苗。

三人各懷心事,誰也不說話。

忽然紅光一閃,丁二苗隨手一抓,已經將飛回來的紅色小旗抓在手裡。隨後,四周旗影翩翩,剩下的另外四隻小旗子,也先後飛了回來。

丁二苗微微一笑:「還好,宋嘉豪的魂只走了五百里,東南三十五度,還沒到鬼門關,趕得上。」說著,他又將五色小旗收入雨傘裡,從口袋裡掏出三枚銅錢,然後打開了轎車的前門。

「東南三十五度?那不是眼前的石壁的方向嗎?」謝採薇半信半疑地問:「有前面的石壁擋著,你、你……怎麼趕得上?」

轎車停泊的地方,東南方是一堵巨大的石壁,抬眼望,直入雲端。

「這些事兒,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丁二苗嘿嘿一笑:「人不見風,鬼不見土,魚不見水,龍不見火……。前面的石壁,能擋住一般人,但是卻擋不住宋嘉豪的魂魄。」

說話的時候,丁二苗已經把手裡的三枚銅錢,分別放在了宋嘉豪的頭頂和兩肩之上。然後右手成掌舉到胸前,大拇指跳了幾跳,掐在中指上,擺了一個奇怪的造型。

像是道家的單手行禮,但是細看卻又不一樣。

謝採薇還要追問什麼什麼,卻突然摀住了嘴巴,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只見宋嘉豪頭頂和兩肩之上的銅錢方孔裡,各自跳出一點螢光,升起二三寸高,在空中不住地旋轉!

螢光青裡透紅,既絢爛又詭異,根本不像是人間的場景!

「這、這……這是什麼?」謝採薇的聲音在發抖:「這是鬼火嗎?」

杜思雨也嚇得要死,緊緊地抓住了謝採薇的胳膊。

「這是宋嘉豪的命燈。本來,人一死,命燈就會熄滅。現在要給他找魂,必須先點起他的命燈。」

稍後,丁二苗回身說道:「現在,我的工作做完了。宋嘉豪能不能活過來,還要靠你們去叫魂。」

「啊?可是我們什麼都不會啊……」杜思雨差點哭出聲來。她擔心眼前裝神弄鬼的少年,會讓自己去陰曹地府找宋嘉豪的魂魄。

丁二苗一瞪眼:「難道你就會吃飯?叫魂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你們聽著,往東南走七步,然後放開嗓子大喊『宋嘉豪,你個王八蛋趕緊回來吧!』,連續喊三聲,就行了。」

謝採薇一呆:「就這樣簡單?」

「不信拉倒。」丁二苗聳了聳肩:「銅錢上的命燈,只能維持五分鐘。五分鐘之內,你們要是不叫魂的話,宋嘉豪可就永遠回不來了。」

「好,我來叫,我來叫!」謝採薇忙不迭地點頭。現在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只希望瞎貓能碰上死耗子。

「等等……」丁二苗又說道:「美女姐姐,想不想看看宋嘉豪的魂魄,是個什麼樣子?想看的話,我可以幫幫你開陰陽眼。」

「這個……,好,我就看看,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鬼魂!」謝採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對丁二苗說道:「請你幫我開陰陽眼。」

剛才丁二苗擺弄的小旗子和銅錢,太過於詭異。身為無神論者的謝採薇,決定就開個什麼「陰陽眼」,看個究竟。

杜思雨大聲叫道:「我也要開陰陽眼,我也要看看鬼魂長什麼樣子!」

「你不行,看你就沒滿十八週歲,小人見鬼,對今後不利。」丁二苗白了杜思雨一眼,打開背包,取出一張黃色的布符和一直小巧的毛筆來。

「差幾天就十八週歲了!」杜思雨嘀咕道。

丁二苗也不搭理杜思雨,他讓謝採薇閉上眼睛,然後把手裡的符蒙在她的臉上,再用毛筆隔著布符,在謝採薇的眉毛處畫了幾畫。

收了布符和毛筆,丁二苗笑道:「行了姐姐,你們趕緊去叫魂吧。等下你三聲大喊以後,就會看到宋嘉豪魂魄附體的過程。」

謝採薇和杜思雨對視了一眼,一起向著東南方走了七步,剛好走到路邊石壁的面前。

「就這樣對著石壁大喊嗎?」杜思雨回頭問道。

丁二苗笑而不語,問問點頭。

事已至此,謝採薇和杜思雨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鼓足了一口氣,對著石壁放聲大喊起來:

「宋嘉豪,你個王八蛋趕緊回來吧!」

「宋嘉豪,你個王八蛋趕緊回來吧!」

「宋嘉豪,你個王八蛋趕緊回來吧……!」

三聲大喊過後,謝採薇盯著石壁看了半分鐘,沒有見到什麼異象。扭頭一看,宋嘉豪依舊靠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

「丁二苗,你不是耍我們吧?」杜思雨嚷嚷道。

丁二苗用手一指那堵石壁,喝道:「快看,來了!」

謝採薇吃了一驚,回頭來看石壁,只見那石壁似乎變成了一塊半透明的玉璧,一道虛影竟然從石壁深處倒退著走了過來。雖然是個背影,看不清面部特徵,但是那身材身形,分明就是宋嘉豪!

只是一瞬間,那道虛影迅速從石壁中穿過,飄向停在路邊的轎車。

謝採薇的目光隨著追蹤過來,只見那道虛影撲向宋嘉豪以後,轉眼消失不見。而轎車上的宋嘉豪則身體一震,腦袋一歪。

他頭頂和兩肩之上的三枚銅錢也隨之掉落下來。

「行了,大功告成!」丁二苗打了一個響指,收了銅錢對杜思雨道:「喂,小妹妹,你剛才大喊大叫的樣子好恐怖啊。記住了,以後淑女些,否則嫁不出去的。」

「是你叫我們大叫的嘛?」杜思雨瞪了丁二苗一眼,又問:「對了,為什麼你叫我們喊他王八蛋?是不是一定要喊王八蛋,他的魂,才會回來?」

「只要喊他的名字,他的魂就會回來。讓你們喊他王八蛋,是因為……,我不喜歡他。」丁二苗嘻嘻一笑。

這時候,謝採薇已經走到了轎車邊。她用手試了試宋嘉豪的鼻息,驚喜地大叫:「真的活過來了,太好了,宋嘉豪真的活過來了!」

杜思雨也奔了過來,同樣又驚又喜。

「可是,他還在昏迷中。丁二苗兄弟,你又沒有辦法讓他醒過來?」謝採薇討好地看著丁二苗。

丁二苗略一猶豫,說道:「當然可以,不過……他醒過來以後,你們不能告訴他剛才的事兒。」

「……為什麼不能告訴他?」謝採薇不明所以,問道。

「因為……。」丁二苗說道:「宋嘉豪不知道自己死過一次,他只會把剛才的一切當成一場夢。現在他的魂魄雖然回來了,但是三魂七魄還不穩固,要是得知真相後再大吃一驚,又會灰飛魄散,神仙難救啊。」

「那……,那我們就瞞著他好了。」謝採薇躊躇著道。

丁二苗點點頭,從口袋裡抽出手來,手心已經多了一張黃符。他口中唸唸有詞,舉起紙符在宋嘉豪頭頂上一拍,然後迅速地抽回了手。

謝採薇和杜思雨盯著宋嘉豪的臉,心裡忐忑不安。

半分鐘過後,宋嘉豪像是從夢裡驚醒一樣,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揉著眼睛說道:「真不好意思,我竟然睡著了。」

丁二苗冷冷一笑:「你不但睡著了,而且還做了一個夢,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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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她是我老婆

「是啊,是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宋嘉豪隨口回道,突然臉色一變,看著丁二苗說道:「咦,怎麼你小子又來了?」

「你罵誰小子?王八蛋,要不是我,你永遠都在夢裡醒不來了!」丁二苗瞪了宋嘉豪一眼。心裡想,真特麼好人做不得!

「嘉豪,別這樣。」謝採薇趕緊走上前說道:「其實你剛才是昏迷了過去,這位……這位丁二苗先生,用了一些草藥才讓你醒過來的。你應該感謝人家。」

關於招魂的事兒,謝採薇不能說,只好扯了這麼一個謊。

「真的假的?」宋嘉豪揉著太陽穴,不大相信地看著丁二苗。

杜思雨肯定地點頭:「是真的,嘉豪哥。我和表姐親眼所見,真的是這個丁二苗救了你。」

「那好吧,謝謝你了。」宋嘉豪嘟囔道:「我怎麼感覺就像一場夢?」

從車上走下來,宋嘉豪活動了一下手腳,確認自己沒事以後,再次坐回車上,準備帶著三人繼續上路。可是丁二苗卻不願坐在宋嘉豪身邊,打開後門,和杜思雨謝採薇一起,都擠在後座上。

杜思雨還沉浸在震驚和驚奇之中,自然而然地丁二苗產生了興趣,忍不住開始打聽他的來歷和身份。

可是丁二苗的注意力,顯然都在謝採薇身上,他對杜思雨的問話帶理不睬的,卻見縫插針地找謝採薇搭腔。

一時間,轎車裡你來我往,很是熱鬧。

開車的宋嘉豪在前座恨得牙癢癢,這個山裡來的臭小子,竟然敢坐在謝採薇的身邊,還談笑風生,就不怕唐突佳人?

謝採薇似乎擔心冷落了宋嘉豪,便問道:「對了嘉豪,你剛才說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到底夢到了什麼?」

宋嘉豪訕笑了一下,思索著說道:「哦……,我夢見自己迷了路,在一個灰濛蒙的空間裡,一直往前走。突然聽到你和思雨叫我回來,我一驚,夢就醒了。」

謝採薇和杜思雨對視一眼,驚駭不已。

「在夢裡,她們有沒有叫你王八蛋?」丁二苗懶洋洋地問道。

「你胡說……,她們怎麼會叫我王八蛋?」宋嘉豪微微側頭,很明顯地臉上一紅。

「咱們不說這個了,換一個話題。」謝採薇聽到這裡,就已經知道了宋嘉豪的夢境真相,心中更對丁二苗產生了很多疑問和驚奇。另外,她也擔心宋嘉豪和丁二苗會再次吵起來。

想了想,謝採薇看著丁二苗問道:「對了,你要去什麼地方?再有兩個多小時,我們就進了天府城。你在哪裡下車?」

「我要去天府大學城。」丁二苗回答道:「我要去找一個人。」

「天府大學城?」杜思雨來了精神,隔著謝採薇伸過脖子來,扭臉問道:「你去天府大學城找誰?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認識。」

丁二苗不知道,眼前的杜思雨,就是大學城計算機學院的大一學生,下學期就要升入大二。只不過這丫頭讀書早,成績也很好,所以雖然是高中生的模樣,但實際上已經是大學生的身份。

「我找季瀟瀟。」丁二苗摸著下巴:「你認識嗎?」

「季瀟瀟?」杜思雨的眼珠一轉:「哦……,我不認識。」

「就知道你不認識。」丁二苗嘆口氣:「季瀟瀟那麼漂亮,怎麼會認識你?」

「你……!」杜思雨被氣的小臉一白。

人家這意思,明擺是說季瀟瀟長得漂亮,而自己長得醜!可是自己真的很醜嗎?好歹也是天府大學城計算機學院的一枝花吧,平時屁股後面,都跟著一個加強連的男生,那些熱烈的眼神,都能把一個地瓜烤熟。可是眼前的鄉巴佬,竟然說自己丑!

惱羞成怒的杜思雨正要反唇相譏,坐在她身邊的謝採薇,卻用胳膊輕輕捅了捅她,同時一個眼神飛了過來,示意她不要衝動。

謝採薇大了幾歲,社會閱歷自然比杜思雨豐富得多。她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要找的季瀟瀟,和你什麼關係?」

「她呀,嘿嘿……」丁二苗眉飛色舞地一笑:「她是我老婆。」

「什麼?!」謝採薇和杜思雨同時一驚,不由自主地長大了嘴巴。

正在開車的宋嘉豪也嚇了一跳,一分心,轎車差點衝出公路翻下懸崖。幸好他反應及時,猛地一腳踩死了剎車。刺耳的剎車聲陡然響起:「吱——!」

但是因為剎車太突然,謝採薇的身體,自然而然地朝著前座衝去。眼看就要撞上前座椅背的時候,一隻手臂橫了過來,連胳膊帶胸抱住了她。

坐在那邊的杜思雨可沒有這麼幸運,結結實實地撞在前座椅背上,然後身體彈回來,嘴裡哎喲一聲,痛苦地抱住了胸。

「你沒事吧,採薇姐?」丁二苗抱著謝採薇,微微偏著頭,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謝謝你……」謝採薇臉一紅,因為丁二苗的胳膊,正好橫在自己的胸前。和男人這樣的親密接觸,對謝採薇來說,還是第一次。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丁二苗鬆開了手,又問杜思雨道:「小美女,聽你叫的很痛苦,是不是傷著什麼地方了?我包裡有藥酒,要不我給你揉一揉,擦點藥酒?」

「滾,你個死流氓!」杜思雨又羞又氣,哭笑不得。

她剛才因為慣性,猛地撲在前面的座椅,無巧不巧的,兩胸硌在椅背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傷著肋骨和胸骨,現在呼氣吸氣都痛。可是碰撞在這個地方,怎麼能讓別人隨便揉一揉?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丁二苗哼了一聲,抱起胳膊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杜思雨渾身怨氣沒地方出,衝著宋嘉豪發火:「嘉豪哥,你怎麼開的車?!是不是想把我們都開到山下去?想把我們全部害死?下次你就是磕頭求我,我也不做你的車了!」

宋嘉豪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尷尬地道:「是我不好……,剛才,聽說這個丁二苗已經有了老婆,心裡有些吃驚,一分神,偏了方向……」

丁二苗又哼了一聲:「我有老婆關你屁事?安心開你的車吧。你的命不值錢,我的命可金貴著。要是出車禍摔死了我,季瀟瀟也會哭死的。」

宋嘉豪眉毛一豎:「喂,你這人怎麼說話的……?」

「別吵了嘉豪,趕緊開車吧。」謝採薇趕緊敷衍:「現在已經五點多了,等下天黑以後車更難開。」

宋嘉豪惡狠狠地瞪了丁二苗一眼,再次發動轎車,朝山外開去。這一路,幾人不再說話,車廂裡一片沉靜。

兩小時後,環城公路的收費站前,宋嘉豪停了車,頭也不回地對後座的丁二苗說道:「這裡就是天府城,你可以下車了。」

丁二苗還沒答話,謝採薇急忙說道:「嘉豪,我們回去走大學城那裡也順路。我看,乾脆把人家帶到大學城算了?」

「車油不夠了。」宋嘉豪聳了聳肩。

「那行,我就從這裡下車。」丁二苗倒是無所謂,他探頭看看窗外的大都市,看著遠方的城市燈火,嘴裡驚嘆道:「哇塞,真的是燈紅酒綠?好熱鬧!」

「綠的是霓虹燈,不是酒。」宋嘉豪冷冷地說。心裡卻對丁二苗,更有一種比大海還深的鄙夷,果然是個鄉巴佬,聽這口氣,應該是第一次來城市裡。

丁二苗自然沒把宋嘉豪的話放在心上。對他來說,不管宋嘉豪說什麼,都不過是耳邊清風。

他推開車門,要下沒下的時候,回過頭來對謝採薇和杜思雨說道:「那就再見了,採薇姐姐。再見了,小美女……」

「等等。」謝採薇把坤包拿在手裡,微微一笑:「我打車送你去天府大學城吧。我看你也是第一次來城裡,人生路不熟的……」

宋嘉豪吃了一驚:「採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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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婆也靠不住

宋嘉豪和謝採薇都是本地人,是大學同學。一年前她們一起畢業,從天府大學城裡走出來的。宋嘉豪也一直在追求謝採薇,但是謝採薇卻一直沒答應。

本來嘛,對於宋嘉豪來說,今天是一趟浪漫的旅程,可是卻被半路上車的丁二苗攪了局。更可恨的是,在這一路上,丁二苗這個鄉巴佬,竟然跟自己心裡的女神打情罵俏嘻嘻哈哈。宋嘉豪恨不得飛起一腳,把眼這個眼中釘肉中刺踢到地球背面去。

所以剛一進城,宋嘉豪就打算丟下丁二苗。他不過是一個搭順風車的鄉下小子,自己這樣做,已經仁至義盡。

當然,對於丁二苗救了自己的事,宋嘉豪還是半信半疑,甚至,壓根就不信。

可是現在,謝採薇要親自送丁二苗去大學城,讓宋嘉豪又尷尬又無奈。

車上的杜思雨也應聲說道:「表姐,我和你一道。」說著,她已經打開了車門。

「等等,要不這樣吧,我們從前面加個油,然後我送你們過去。」宋嘉豪訕笑著道:「反正,也不繞多少路。」

「還是算了,我打車就行,你先回去吧。」謝採薇淡淡一笑。

丁二苗隨聲附和:「對對對,我和採薇姐姐打車去就行。跟你在一起,說話都不方便。」

「你……」宋嘉豪氣的張口結舌,臉色鐵青。

正說話間,一輛回城的出租車開了過來。謝採薇攔下了出租車,衝著宋嘉豪揮揮手,和丁二苗杜思雨一起,鑽上出租車揚長而去。

「鄉巴佬,最好別讓我在城裡遇見你,否則有你好受的!」宋嘉豪看著遠去的出租車咬牙切齒,眼神裡露出一點凶光。

出租車穿過大半個山城,接近一個小時,才行駛到西北郊。大學城,就坐落在這裡。

眼看大學城就要到了,謝採薇問道:「對了丁二苗,你有沒有電話?」

丁二苗嘻嘻一笑:「採薇姐姐,叫我二苗就好了,這樣顯得親熱些。我沒有電話,從來沒有。」

「呃……,好吧,二苗。」謝採薇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電話,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打給我。」

「姐姐對我真好。」丁二苗嘿嘿一笑,接過名片塞進了口袋。

杜思雨瞪了丁二苗一眼,嘀咕道:「真沒見過你這樣沒臉沒皮的人。」

謝採薇似乎並不在意,臉色平靜地問道:「二苗,大學城裡一共三個大學,分別是計算機學院、工商學院和物流學院。你要去哪個地方?」

「我老婆季瀟瀟說,她在工商學院讀書。我就去工商學院吧。」

杜思雨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喂喂,你可別隨便吹牛啊,季瀟瀟,真的是你老婆?」

雖然不在一所院校,但是對於季瀟瀟,杜思雨還是知道的。季瀟瀟被稱為大學城第一美女,家族企業龐大,這樣的白美富,怎麼可能會看上眼前的土鱉?再說了,季瀟瀟還是在讀大學生,不可能已經嫁為人婦了吧?

「懶得理你。」丁二苗嘆了一口氣:「你要是不相信,以後自己去問季瀟瀟。」

杜思雨還要爭辯,卻被謝採薇一個眼色止住了。

工商學院門前,丁二苗下了車。

隔著車窗,他對謝採薇說道:「採薇姐姐,那個宋嘉豪心術不正,你最好離他遠一點。還有,後天就是舊曆七月十五,也就是鬼節。這幾天鬼門關大開,偏僻的地方,最好不要去。」

「謝謝關心。」謝採薇點了點頭,笑容恬靜。

「那好,再見了採薇姐姐,再見了,小美女。」丁二苗笑著一揮手,轉身朝著工商學院大門走去。

出租車掉頭而去,謝採薇隔著車窗看著丁二苗的身影,微微出神若有所思。

「表姐,我看這傢伙神神道道的的,就是一個江湖騙子。」杜思雨搖頭說道:「季瀟瀟,怎麼可能是他老婆?你也是工商學院畢業的,季瀟瀟是你學妹,她爸媽和舅舅也有生意上的往來吧?你找找關係問一問唄,我就不信這傢伙的鬼話。」

「不,我倒覺得這個丁二苗挺有本事的。」謝採薇微微皺眉,思索著說道:「今天,宋嘉豪的事你也看到了,丁二苗確實有手段。」

杜思雨一撇嘴:「哼,我懷疑,宋嘉豪突然昏迷,就是丁二苗第一次攔車時做的手腳。他這樣做,就是想搭我們的順風車。」

「這個懷疑我也有過,只是沒說出來,畢竟我們沒有證據。萬一不是這樣的呢?人家幫了我們的忙,我們卻誣陷人家。不是恩將仇報嗎?」

謝採薇說道這裡,摟著杜思雨的肩膀:「好了思雨,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以後自然會知道的。我估計,用不了多久,丁二苗就會給我打電話。」

「為什麼?」杜思雨問。

「笨啊你。現在是暑假,丁二苗在大學城,怎麼可能找到季瀟瀟?而且,我聽我爸說,季瀟瀟全家人都去海外旅遊了,一時半會回不來。」謝採薇胸有成竹地說:「丁二苗身無分文,人生地不熟,有困難的時候,就會找到我了。」

杜思雨直撇嘴:「找到你又怎麼樣?莫非,表姐想和他……發展發展?」

「死丫頭,就會胡說!」謝採薇伸手在杜思雨的臉蛋上擰了一把:「我只是想好好瞭解一下這個人。如果他真有本事……,哎算了,不說了。」

而此時,丁二苗正在工商學院門前發愁。

剛才他問了門衛室,保安告訴他,季瀟瀟已經很久沒來學校了,因為現在是暑假期間。而且那保安也不知道季瀟瀟的家庭住址和電話。

就算知道,保安也不會隨便告訴丁二苗的吧?

丁二苗沒有放棄尋找,繼續在校門前打聽。雖然是暑假,但還有不少留校的學生。可是那些三三兩兩的大學生,一聽說丁二苗要找季瀟瀟,都流露出詫異的神色,然後微微搖頭而去。

連續失望以後,丁二苗有些鬱悶,這個季瀟瀟曾經說過,只要在工商學院門前打聽,就能找到她的。可是現在,打聽了半天,卻毫無頭緒。

「看來老婆也靠不住啊,現在身無分文,今晚去哪裡吃飯睡覺哩?」丁二苗無精打采地順著工商學院門前的馬路,朝著前方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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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蟑螂

工商學院的東南方是物流學院,西南方是計算機學院。三所學校被一條南北走向的柏油路割開,隔路相望。工商學院在路東,另兩所學院在路西。

丁二苗就順著這條柏油路信馬由韁,一邊在心裡抱怨季瀟瀟。

現在是八點多九點沒到的時候,華燈齊放如同白晝。馬路兩邊,都是擺攤做生意的小販。這些攤位後面,則是臨街商舖,賣服裝的,開飯店的,開網吧的,都有。

畢竟是三所院校的所在地,雖然是暑假期間,但是留校的學生和老師還有很多,加上周邊的原住民,所以這條路非常熱鬧。紅男綠女,如過江之鯽。

看著路邊五花八門的小攤小販,丁二苗突然靈機一動。自己從師父的丹房裡,偷了一些丹藥和藥酒,只要隨便賣一點,還愁沒錢花?

想到這裡,丁二苗在路邊找了一塊空地蹲了下來,打開自己的背包,取出一瓶藥酒擺在地上,學著其他攤販的模樣,扯開嗓子吆喝起來:

「來來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絕品跌打藥酒,內含天王補心丹,又有六味地黃丸。能治你前羅鍋後背彎……」

喊了半天,竟然沒有一個顧客來搭訕。丁二苗搖搖頭,收起藥酒,換了兩張黃布符鋪在地上,又喊了起來:「茅山真宗護身符,一符在身,百邪不侵!」

喊了幾嗓子以後,一對青年男女走了過來,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女孩留著短髮,穿著低領連衣裙。男孩戴著眼鏡,和女孩動作親暱。看那模樣,應該是一對大學生戀人。

女孩挽著男孩的胳膊,兩人一起蹲了下來,低頭打量著地上的符咒。

呃……,好大的兩個半球啊!丁二苗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從那女孩的衣領裡鑽了進去,喉嚨裡發出嚥口水的聲音:咕咚。

「喂,你的這個東西,真的是茅山道士畫的符咒?」那女孩抬起頭,問丁二苗。當她看到丁二苗眼神正盯著自己胸前時,不禁臉色一變,一邊用手攥住衣領,一邊惡狠狠地瞪了丁二苗一眼。

「哦……,對對對,茅山道符,如假包換。僅此一家,絕無分店。」丁二苗醒過神來,趕緊堆上滿臉的笑,推銷自己的符咒。

那男孩微微皺眉:「這道符……,多少錢一張?」

「不貴不貴,就……」丁二苗猶豫了一下。

以前在山上,也有一些大富大貴的人去找師父求道符,師父都是兩萬塊一張,謝絕還價的。可是眼前的兩個年前人,能有這麼多錢嗎?

乾脆,收一半吧。

於是丁二苗笑眯眯地說道:「遇到就是緣分,收你們一萬塊好了。兩張一起要的話,再給你們打個折,總共一萬六……」

「神經病啊,巴掌大的一塊布,就要一萬塊!我看你是想發財想昏了頭,死騙子!」沒等丁二苗說完,那對青年男女已經站起身,抬腳而去。

「喂喂,兩位……,你們看看再說嘛。喂……」丁二苗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憤憤不平。已經是吐血大甩賣了,竟然還被人罵做神經病。

兩邊擺攤的小商販,都看了過來,眼神裡帶著憐憫的光。

左邊賣小飾品的大嫂,望丁二苗這邊靠了靠,問道:「小夥子,你是第一次擺攤吧?」

「是啊。」丁二苗點點頭。

大嫂撲哧一笑:「就你那兩張黃布,別說一萬塊,十塊錢也賣不掉。年紀輕輕的,去學點手藝吧。靠這個,養不活人,發不了財。唉……」

「這……。」丁二苗鬱悶地收起了護身符,朝著前方的四岔路口走去。很顯然,剛才這位擺攤的大嫂,也把自己當成騙子了。

我堂堂茅山弟子,能幹坑蒙拐騙的事兒嗎?學道十二年,丁二苗自然知道,坑蒙拐騙偷搶,都是有損道行的。歷代以來,那些學了道法,卻不行正道的前輩弟子,沒有一個得善終。

現在只好走遠點,再碰碰運氣。

計算機學院門前的四岔路口,剛好紅燈亮起。一輛摩托車停在丁二苗的身邊,也是等紅燈的。

「哎,大哥,我看你印堂發暗,雙眼無神,人中歪斜。恐怕有血光之災啊,不如……我幫你兌破一下吧?請我吃頓飯就行。」丁二苗一臉真誠地對騎摩托的那人說道。

「你才有血光之災!」摩托車手勃然大怒,取下風鏡扯下口罩:「哪來的騙子?我戴著頭盔戴著墨鏡戴著口罩,你都能看到我的印堂、雙眼和人中?!」

這是中元節的前兩天,七月十三。

附近的一些居民,都在路邊給死去的親人燒紙,所以煙霧紙灰滿天飛。所以雖然是晚上,這個騎車的傢伙,還是武裝到了牙齒,頭盔口罩眼鏡,一樣都不能少。

「現在不是看到了你的雙眼和人中?」丁二苗嘻嘻一笑,鍥而不捨。

綠燈亮起,摩托車手惡狠狠地瞪了丁二苗一眼:「要不是急著趕路,我非揍你一頓不可!」然後一加油門,呼地一聲竄了出去。

丁二苗聳聳肩:「不聽高人言,吃虧在眼前啊。唉……」

嘆息聲還沒停止,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剛才的摩托車翻倒在地,陀螺一樣地轉了好幾圈。

是一輛搶紅燈的轎車撞上了摩托車,車手直接飛到了路邊的綠化帶。

「啊……!」摩托車手躺在綠化從中,大聲地慘叫:「救命,救命啊——!我的胳膊、胳膊好像斷了。」

他的一條胳膊從樹叢裡伸出來,鮮血淋漓。

四周的路人稍稍一愣,然後迅速地圍了過去。熱心人一邊安慰詢問,一邊聯繫救護車。

本來丁二苗也想過去,給這傢伙簡單包紮一下,想想還是算了。自己現在過去,那傢伙肯定會把自己當成烏鴉嘴。反正他也只是胳膊摔斷了,醫院會搞定的。

繼續往前溜躂。前方一溜的小飯館,正向外飄散著濃郁的菜香。在菜香酒香的刺激下,丁二苗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鐘鼓齊鳴,聲勢驚人。

他還是早上在山上吃了一碗炒飯,現在十幾個小時過去,這中間,只喝過幾口山泉水。

必須弄點東西墊肚子!至於吃飯的錢嘛,等吃飽以後再說。丁二苗在心裡一咬牙,昂首挺胸朝著前方的一家小飯館走去。

這家飯館叫「如萍土菜館」,店面不大,兩間平房而已。看來也是服務窮學生的,裡面的條桌都擺的很擠。只有角落裡擺著一張圓桌,大概那是貴賓席。

圓桌上坐著四五個年輕人,頭髮五顏六色。其中一個食客還沒有頭髮,光頭在燈光在熠熠生輝。幾人一邊喝啤酒一邊大聲喧嘩,旁若無人。

看見丁二苗推門而入,一個長相甜美的妹子引了過來:「你好,吃飯嗎?」

「是的,吃飯吃飯。」丁二苗點點頭,在一張條桌邊坐了下來,放下背包和雨傘。

除了自己和圓桌上的五個年輕人之外,靠門的位置,還有一對小情侶在吃飯,兩人都低著頭,低聲細語。

「請問幾位?」那個服務員妹子遞過菜單:「這是菜單,您看看。」

「就我一位。」丁二苗掃了一眼菜單:「紅燒肥腸、紅燒牛肉、紅燒仔雞、紅燒鯽魚、紅燒豆腐……」他一口點了六個菜,然後才意猶未盡地合上菜單。

一個人要吃這麼多,豬八戒下凡啊這是?服務員小妹愣了半天,記下了這些菜名,又給丁二苗倒了一杯茶,然後走向了後堂廚房。

很快,一盤紅燒牛肉和紅燒豆腐端上桌來。丁二苗又要了兩瓶啤酒,甩開腮幫子一通胡吃海喝。

剩下的菜,也被服務員陸陸續續送到。丁二苗一邊吃,一邊在心裡盤算,等一下用什麼來付賬?是用平安符還是正骨水?

丁二苗的狼吞虎嚥,嘴裡吧唧吧唧作響,似乎引起了圓桌上那五個食客的不滿。其中的光頭扭過臉來,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

看什麼,沒見過這麼英俊威猛的帥哥?丁二苗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光頭微微一愣,卻突然咧嘴,無聲地一笑。笑容裡帶著陰險和不屑一顧。

丁二苗也愣住了,這傢伙跟自己素不相識,無緣無故地笑什麼?他夾起一塊牛肉丟在嘴裡,漫不經心地看著圓桌上的動靜。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差點讓丁二苗把嘴裡的牛肉吐了出來。

那個光頭的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死蟑螂來。

他把蟑螂拈在手上,還特意舉起胳膊,在空中轉了半個圈,然後,把那隻死蟑螂輕輕地丟在他們面前的菜盤子上。

這時,飯館裡那個長相甜美的服務員,剛好去後堂端菜。前堂裡,只有丁二苗等一干吃飯的顧客。

我勒個去,竟然還有吃死蟑螂的?丁二苗搞不懂這個光頭什麼意思,微微皺起了眉頭。

正在納悶的時候,只見光頭猛地一拍餐桌,大吼道:「老闆,老闆!你過來看看你們燒的什麼菜,裡面有一隻好大的死蟑螂!」

這一掌拍得很重,餐桌上的杯碗盤碟一陣亂跳,乒乓亂響。

看到這兒,丁二苗算是明白了,這幾個傢伙是故意來找茬的。可是這個光頭竟然當著自己和另外一對情侶顧客的面,就來陷害人家飯館,也太囂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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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證明

隨著光頭的一聲怒吼,後堂裡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兩個人。一個是剛才的服務員小妹,另一個,卻是一個成熟的美女,二十四五歲,身材飽滿風韻十足。她紮著圍裙,額頭見汗,看來是這裡的廚師?

看著眼前的美女,回味著剛才的美味佳餚,丁二苗想,誰要是娶了這個女人,可謂一舉雙得,將來既有豔福又有口福啊。

「請問,有什麼事?」紮著圍裙的美女走到光頭等人的桌前,微微點頭說道:「我是如萍土菜館的老闆,如萍。大家有事好商量,別發火。」

這幾句話不卑不亢,也算得體。

「你就是老闆?很好,很好……」光頭皮笑肉不笑地站了起來,用手指著菜盤裡的死蟑螂,說道:「我們弟兄幾個,在你家飯店的菜裡吃出了一隻死蟑螂,你說怎麼辦吧?我這幫兄弟都是急性子,吃起飯來就跟餓死鬼一樣,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蟑螂蒼蠅被他們吃進了肚子裡。」

那個叫如萍的美女老闆一眼看到那隻死蟑螂,不禁臉色一變。傻子也明白,這幫混混是特意來敲詐的。

「幾位,我想這是誤會吧?」如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壓制自己的心情:「我們的小飯館非常講究衛生,別說蟑螂,就是蒼蠅蚊子也找不到一個。再說了,蟑螂這麼大的塊頭,要是真的在菜裡,我炒菜的時候,不可能看不到……」

雖然知道這事兒解釋不清,但是如萍還是要據理力爭一番,這關乎飯館的名聲。

「砰——!」光頭眼裡凶光大盛,抬腳把一個方凳踢出老遠。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們弟兄幾個故意陷害你?」光頭指著如萍大聲吼道:「你去打聽打聽,我光頭豹哥是什麼人?信不信,我馬上拆了你的小飯店!」

「不是,不是……,別誤會。」如萍畢竟是個女人,眼見光頭就要發作,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陪著笑道:「要不這樣吧,幾位今晚的飯錢,我就給大家免了。」

破財消災,沒辦法的事。

在門邊條桌上吃飯的小情侶,也被凶巴巴的光頭嚇了一跳。兩人站了起來讓開兩步,卻又沒有立刻離開。因為他們也想看看熱鬧,另外,吃飯的賬單還沒結,不能就這樣走了。

「哈哈哈……,說的到輕巧!」光頭身邊一個黃毛站了起來,賤笑著說道:「美女老闆,我現在覺得胃裡很不舒服,估計剛才吃的急了,已經吃進去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怎麼辦?去醫院檢查,都不要錢嗎?」

「你們,你們……要多少錢?」如萍咬了咬牙問道。遇上這幫人渣,只能怨自己倒霉。但願對方不會獅子大張口。

「五個人,都要去醫院檢查一下。一個人一千塊,總共五千塊,不多吧?」黃毛說道。

圖窮匕見。唱戲唱到這時候,混混們開始提條件了。

那個長相甜美的服務員小妹上前一步,氣憤地說:「我看你們就是故意來訛人錢的,我要報警!」

「報警?」光頭哈哈一笑:「小美女真有意思!我告訴你吧,如果你喜歡報警,那以後我保證你天天都要報警。因為,今天我們吃到了一隻蟑螂,說不定明天會有其他人吃出一條死蛇來……。你天天去煩那些片警,人家會每次都出警嗎?除非,你是她小老婆。哈哈!」

「你,無賴!」服務員又氣又急,一張臉漲得通紅。

如萍拉了她一把:「曉寒,別跟他們吵……」

黃毛走上前來,伸出手指朝著服務員小妹的下巴勾了過去。服務員一抬頭,躲了過去。

「嘻嘻,你叫曉寒?」黃毛猥褻的眼光打量著曉寒:「你說我們訛人錢財,是需要有人證明才行的。」

說著,黃毛轉過身來,很囂張地指著那對小情侶問道:「喂,你們看到我們故意往菜盤子裡丟蟑螂了嗎?」

「我……」那個身材壯實的大男孩正要說話,卻被身邊的女孩用眼色制止了。

女孩微微搖頭,然後同情地看著如萍和服務員曉寒。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對小情侶,自然不敢和眼前的光頭一班人作對。

「哈哈哈……」黃毛縱聲大笑起來,不可一世得意非凡。

經過的路人,被店裡的動靜所吸引,都停下腳步站在如萍土菜館門前,探頭張望。片刻之間,店門外已經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

「喂,鄉巴佬,你看到我們故意把蟑螂丟在菜盤裡沒有?」黃毛問過了那對情侶,又用手指著丁二苗問道。光頭等人,也同時用冷冷的眼光逼視著丁二苗。

「問我呀?」丁二苗鬆了鬆腰帶,然後抽出一張餐巾紙,好整以暇地擦著嘴巴。如萍的燒菜手藝真不錯,眼前的六個菜,被丁二苗吃了一乾二淨,還覺得不過癮。

看見丁二苗站起身來,如萍的眼神裡,悄然升起一點期望的光芒。這個淳樸的鄉下少年,能為自己仗義執言嗎?

「咳咳……」丁二苗乾咳了一聲,斜著眼,用手指著光頭說道:「剛才我親眼看見的,這個頭上沒毛的傢伙,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死蟑螂,放在了菜盤子裡。呃……,幸好我這人胃口好,要不,肯定被噁心的把吃進嘴裡的飯菜一起吐出來。」

「臭小子,你胡說什麼?!」光頭一夥人勃然大怒,紛紛抄起啤酒瓶怒目相向。這幾個混混本來就是原住民,結夥成群敲詐勒索,在這一帶臭名昭著,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鄉下小子,竟敢捋他們的虎鬚。

一邊的如萍和曉寒,心裡又是感激又是緊張,在心裡為眼前的少年捏著一把汗。兩人對視一眼,曉寒悄悄地轉身,往後堂而去。

「站住!」黃毛一個箭步跳了過來,攔住曉寒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地道:「美女,想到廚房後面去偷偷報警?」

「我……」曉寒看著黃毛邪惡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又退到了如萍的身邊。

「別怕,別怕……」丁二苗嘻嘻一笑,抬腳走到如萍的曉寒的面前,笑道:「兩位美女不要擔心,我會幫你們證明清白的。」

「證明?你怎麼證明?難道著破飯館裡有攝像頭,而且,攝像頭拍攝到了證據?」光頭哈哈大笑:「死小子,你要是沒有證據證明你剛才的話,我就讓你從我們弟兄的胯下爬出去!」

「證據很簡單。」丁二苗轉過身來,看著光頭一夥人說道:「翻一翻你們的口袋,就知道了。」

「翻口袋?」光頭等人都是一愣。

如萍和曉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著丁二苗。一邊旁觀的情侶食客也來了興趣,眼神咕嚕嚕地轉動著,想看看下一幕會出現什麼。

門前圍觀的看客們,也紛紛從門口處擠了進來。但是這些人又不敢離得太近,和光頭等人,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黃毛微微皺眉,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上衣口袋。可是上衣口袋裡什麼也沒有,黃毛又向褲子口袋掏去。

觸手處一片冰涼,似乎是一個還在蠕動的物體。黃毛臉色一變,抽出手來看了一眼,立刻渾身一抖,嘴裡大喊了一聲:「媽呀……!」

他的手裡,赫然抓著一條紅色的小蛇。

小蛇不到一尺長,遍體赤紅,三角形的蛇頭吐出一寸來長的蛇信,嘶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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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幻術

黃毛被口袋裡掏出來的小蛇嚇得半死,一聲大喊,把小蛇丟出老遠。明亮的燈光下,圍觀的眾人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由得同時變色,嘴裡發出一聲輕呼。

「瑪的,我口袋裡怎麼會有一條蛇?!」黃毛心有餘悸,看著在牆角游動的小蛇,瑟瑟發抖。

丁二苗嘻嘻一笑,走上前兩步說道:「死蛇爛蛤蟆,蟑螂蜈蚣,都是你們帶來訛人錢財的,現在人證物證都有了,還敢抵賴嗎?」

「放屁——!」光頭眼放凶光,揮動雙拳就要撲上來。

「慢著!」丁二苗一擺手,淡淡地笑道:「別急著動手,你再看看你口袋有什麼。」

光頭一怔,不敢再放肆,小心翼翼翻開褲子口袋。

暮然間,一條七八寸長的褐色蜈蚣,從口袋底鑽出,迅速地爬上了光頭的手臂。

「我草!」光頭大吃一驚,急忙猛地一揮手,想把手臂上的蜈蚣甩下來。卻不料情急之下,沒有看清周圍的環境,這一揮手,手背剛好砸在餐桌邊角上。

「嘶……」蜈蚣雖然被甩開了,但是光頭的手砸在餐桌上,也痛的他齜牙咧嘴。

剩下的幾個混混,登時亂了套,紛紛低頭查看自己的口袋。還好,他們並沒有從口袋裡掏出什麼活物來,但是也掏出一把一把的死蟑螂和死蒼蠅。

其中一個混混的口袋裡,竟然還掏出一個乾癟的死癩蛤蟆!

周圍一片作嘔之聲,唏噓不斷。

「哇……」圍觀的人們驚嘆不已,七嘴八舌:「這些年輕人太不像話,口袋裡裝著這麼多髒東西,來欺負人家做小生意的,唉!」

「就是嘛,素質太差。」

「太噁心了,也難為他們,口袋裡裝著死蟑螂,竟然還能吃得下飯。」

「……」

如萍和服務員曉寒對視一眼,然後同時看向丁二苗,眼神裡一片感激。要不是這個鄉下少年挺身而出,為她們餐館作證,那今天的事可真不好辦。信譽受到影響不說,還要賠償這幾個混混的所謂「損失費」。

但是她們的眼神裡也有疑惑和不解。很明星,這幾個混混不會攜帶這麼多令人作嘔的道具過來的。對於他們來說,訛人,只需要一隻蟑螂就已足夠。

丁二苗背著手,好整以暇。

光頭等人打掃了自己的口袋,驚魂初定之後,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然後齊刷刷地瞪向丁二苗。

「怎麼,你們要的證據,現在已經有了,還不服呀?」丁二苗嘻嘻笑道。

「一定是你小子搗的鬼,今天老子跟你沒完!」冷不防,黃毛縱身跳起,凌空一腿,轉眼間就要踢上丁二苗的胸膛。

「不見棺材不掉淚。」

丁二苗鼻子裡一聲輕哼,身形一轉,避開黃毛的凌空飛腿,一個肘撞正打在黃毛的心窩上。

「嗚——!」黃毛嘴裡一聲嗚咽,已經抱著肚子蹲了下來,因為劇烈的疼痛,五官一起變了形。

一招既出,丁二苗更不猶豫,身影鬼魅一般轉了一圈,拳腳帶風,噼噼啪啪,三招兩式就將幾個混混全部打趴在地。

幾個混混簡直毫無還手之力,因為丁二苗出手太快。

「想跟小爺玩?滾回家裡再練幾年!」丁二苗收了勢,退回原處負手而立,英氣逼人。

「哎喲,哎喲……」幾個混混的臉上,再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躬著身體躺在地上,就像死狗一般。

圍觀的看客們一片沉默,等到反應過來以後,齊齊地喝了一聲彩:「好——!」

對於這些人渣敗類,大家平時都是敢怒不敢言,今天眼見這個年輕人仗義出手,幾個混混狼狽不堪,眾人都覺得大快人心。

「別打了別打了……」小飯館的老闆,如萍這時才醒悟過來,上前拉住了丁二苗的胳膊。她擔心丁二苗再次出手,會不小心鬧出人命什麼的。

在如萍的心裡,怎麼也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如此果斷如此勇猛,說打就打,頃刻間解決了對方。

「沒事的,美女姐姐。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連累你們的。」丁二苗先安慰了如萍兩句,然後轉過身來,對著光頭和黃毛說道:「趕緊的,把你們飯錢結清,然後……,順便幫我的帳也結了,然後……給我滾!」

光頭強撐著爬起來,從口袋裡掏出好幾張大鈔丟在餐桌上,咬著牙說道:「好,今天我認栽!山水有相逢,我們走著瞧。」

「慢走,不送。」丁二苗恢復了玩世不恭的口氣:「歡迎再來。」今天總算運氣不錯,解決了這頓晚飯。

幾個混混踉踉蹌蹌地狼狽而去,圍觀的人們又議論了片刻,也紛紛散去。只有那對情侶食客還站在原處,眼神裡對丁二苗一片崇拜。

小飯館裡登時安靜下來。

丁二苗走回自己的桌邊,把剩下的半瓶啤酒灌進了肚子,然後一抹嘴,準備收拾東西告辭。

如萍走了過來,滿臉感激地說道:「這位……小大哥,今天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不客氣啊,美女姐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丁二苗打量著如萍。這女人不施粉黛,卻容顏天成,既漂亮又親切,鄰家大姐一般,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這時候的曉寒正在用掃帚打掃衛生。剛才的蟑螂蒼蠅滿地,看著太噁心、太嚇人,不掃出去,這屋裡沒法站。奇怪的是,剛才明明看到那條小蛇和蜈蚣還在牆角游動,可是一轉眼,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那條蛇和蜈蚣哪去了?」曉寒直起腰,眼神四下搜素著,嘴裡說到:「可別跑不見了,第二天再從什麼地方鑽出來,會嚇死人的。」

丁二苗嘿嘿一笑:「別找了,小美女,那條蛇和蜈蚣已經走了,你找不到的。」

「怎麼知道它們走了?」曉寒看著丁二苗,又臉一紅說道:「我叫曉寒,不叫小美女。」

「呃……,那就是曉寒美女。」丁二苗揉了揉鼻子說道:「那條蛇和蜈蚣,只是我的幻術,並不是真的活東西。所以,你當然找不到了。」

「幻術?」曉寒和如萍同時一呆,緊接著又同時問道:「這麼說,剛才的……那些嚇人的東西,都是你做的手腳?」

「當然了,你以為那些東西,真的都是那幾個傢伙帶過來的?」丁二苗說道:「哎,不過,第一條蟑螂,的確是光頭帶過來的,我親眼看見他把蟑螂丟在菜盤裡。」

如萍使勁地搖搖腦袋,似乎很迷糊的樣子:「可是……,你當時和那幾個傢伙,離得還有好幾步遠,是怎樣神不知鬼不覺,把東西放進他們口袋裡的?」

「彫蟲小計而已,有什麼奇怪的?」丁二苗咧嘴一笑,不無得意:「我本來就是茅山弟子,別說弄幾條小蟲子,就算是豺狼虎豹、魑魅魍魎,我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噹的一聲響,卻是剛才的那對小情侶吃了一驚,失手打碎了一個玻璃杯。

「你是茅山弟子?真的假的?」那個壯實的大男孩急切地上前兩步,湊到丁二苗的面前:「你會捉鬼嗎?」

「離我遠點,濺我一臉唾沫。」丁二苗退後一步,抹了一把臉,反問:「你見過不會捉鬼的茅山弟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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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邪氣

那個大男孩這才意識到自己心急了點,也同時稍稍後退,尷尬地訕笑:「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

大約這傢伙是如萍土菜館的常客,如萍和他似乎也比較熟悉,她微笑著說道:「小萬別激動,有事坐下來說吧。」

這邊,服務員曉寒已經把屋裡打掃乾淨,端來了幾杯熱茶。

飯館裡,平時都是用大茶壺泡茶,早早地準備好,客人來了,直接倒一杯。但是這幾杯茶,卻是曉寒新沏的,碧綠的毛峰漂浮在水面上,香氣寥寥。——大約,曉寒是想表達一下對丁二苗的謝意?

如萍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十點多了,街面上行人稀疏。她索性關了飯館的門,請丁二苗和剛才的那對情侶一起坐到了圓桌邊。曉寒沒有坐,站在一邊靜靜地聽著。

「我先介紹一下。」如萍看著丁二苗,面帶微笑:「我叫何如萍,是這家小飯館的……掌櫃。這位凌曉寒同學,是計算機學院的學生,暑假期間在我這兒幫忙,也算是勤工儉學。」

「這位帥哥叫萬書高,這是他的女友夏冰。他們都是物流學院的大學生,如萍土菜館的老主顧。」如萍一一介紹完畢,又問丁二苗道:「還不知道這位小……大哥怎麼稱呼?」

「我叫丁二苗。甲乙丙丁的丁,一二三的二,拔苗助長的苗。」丁二苗看著如萍:「如萍姐,你應該比我大,別叫我什麼小大哥,就叫我二苗好了。」

「好。」如萍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曉寒打量著土裡土氣的丁二苗,突然插口問道:「丁二苗……,你是來城裡找工作的吧?」

天府山城也是華夏國屈指可數的大城市,無數農村人來到這裡,奮鬥拚搏,追求所謂的理想或者富裕的生活。

「不是啊,我不是來打工的,我是出來找老婆的。」丁二苗微微皺眉。提起找老婆,他心裡就有些煩躁。這個季瀟瀟,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害得自己身無分文流浪街頭。

「找老婆?」如萍、曉寒、萬書高和夏冰都微微一怔,轉而忍俊不住,竊笑不已。花花世界,美女如雲。運氣好的話,的確可以找個老婆。可是這少年說話,也太直接了點。

曉寒捂著嘴巴笑道:「帥哥,現在的社會找老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就是啊,我都找了一大晚上了,也沒找到。」丁二苗鬱悶地捶著桌子。

「對了,茅山弟子,不是屬於道教嗎?也允許娶老婆?」如萍突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茅山弟子也各有不同。有的可以娶老婆,有的不可以。」丁二苗搖搖頭:「這些事,你們不懂。」

「咳咳……,大家扯得有點遠了。」一直沒說話的萬書高幹咳了兩聲,轉向丁二苗問道:「剛才,你說你是茅山弟子,是不是真的?」

丁二苗眯起眼睛盯著萬書高的臉看了半天,然後點點頭。

萬書高被丁二苗這麼一瞅,只覺得心裡發毛,結巴著問道:「你、你真的會捉鬼?」

「捉鬼?」如萍和曉寒互相看了看,眼神裡飄過一絲驚恐,卻又帶著激動和興奮。鬼故事嘛,人人愛聽。

曉寒捅了捅萬書高:「喂,是不是你遇上鬼了?怪不得,看你的臉色很差。怎麼回事,快說出來聽聽。對了,大學城經常鬧靈異事件,尤其是你們物流學院,上次跳樓的那個女……」

「不是我,別瞎說!」萬書高猛地打斷了曉寒的喋喋不休,期期艾艾地說道:「真的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遇上了一點、一點怪事,我……我就是幫朋友問問而已。」

雖然萬書高說的信誓旦旦,但是眼神裡的一抹驚慌和恐懼,卻無法掩飾。

「不是你就不是你唄?激動什麼?」曉寒撇撇嘴:「趕緊說說怎麼回事,我喜歡聽鬼故事。」

「我……,我的那個朋友……」萬書高看了丁二苗一眼,欲言又止,似乎在整理語言。

「別在這兒鬼話連篇了,遇鬼的,就是你自己,不是你朋友!」丁二苗抬起手,指著萬書高的鼻子說道:「你雙目無光精神萎靡,印堂發暗,眉梢隱隱黑氣……。要是我沒看錯,你遇鬼,至少已經有了一個月的時間。」

萬書高身體一抖,差點又把茶杯摔在地上:「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茅山弟子嘛。」丁二苗很不滿地丟了一個白眼。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如萍和曉寒也同時一激靈,眼神偷偷地掃過四周。現在夜色已深,她們擔心會有什麼惡鬼混進飯館裡來。

「別看了,你們是看不到鬼的。」丁二苗嘻嘻笑道:「這世上要是沒有鬼,那像我這樣的人,不是沒事幹了?」

萬書高聽了這句話,站起身,隔著桌子抓住了丁二苗的手:「丁、丁……大師,我也不瞞著你了,的確是我自己遇上了鬼,請你一定要幫我。」

「小萬你冷靜一點。」沉默的夏冰突然開口說道:「我覺得你的情況,不像是什麼靈異事件。或許……,只是你的幻覺和一些湊巧的誤會。」

「是鬼,一定是鬼!」萬書高的情緒激動起來,瞪著佈滿血絲的雙眼:「整整一個月了,我每天一閉上眼,那個鬼就會站在我的床頭,讓我還他的命!任我躲到什麼地方都不行,它每晚都跟著我!可是……我不明白,我從來就沒有殺過人,為什麼會有惡鬼來找我索命?」

曉寒穿著短袖T恤衫,兩條胳膊上已經鋪滿了雞皮疙瘩。如萍的膽子似乎大一些,但是也不由自主往丁二苗身邊靠了靠。

「正氣不足,邪氣必然入侵。」丁二苗搖搖頭:「你遇上鬼,也有你自己的原因。」

「什麼意思?」萬書高茫然地問。

丁二苗站了起來,踱著方步說道:「剛才那幾個混混往菜盤裡丟蟑螂,你明明也是看到的,可是後來,你卻不敢出來為如萍姐證明。這就是正氣不足。」

「我……」萬書高臉一紅,慚愧無地。

剛才他有挺身而出為如萍證明的想法,但是在女朋友夏冰的規勸和幾個混混囂張氣焰之下,心頭的那一點勇氣,最終土崩瓦解煙消云散。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大家就不要提了。」如萍趕緊打圓場:「再說了,對方那麼多人,小萬一個文弱書生,也的確雙拳難敵四手。」

看身板,其實萬書高挺結實的。如萍這樣說,是照顧他的面子。

「邪不壓正。只要心中有正義,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丁二苗淡淡一笑,轉頭對萬書高說道:「捉鬼驅邪,是茅山弟子的職業,我會幫你對付這隻鬼。不過,我也有條件。」

「這個我明白,我會付給你報酬,不會讓你白幹活的。」萬書高大喜過望,說道:「雖然我是一個學生,但是我家裡的條件還不算太差,三千五千的,沒問題。」

丁二苗搖頭:「我不要錢。」

「不要錢?」萬書高一呆,突然又面帶喜色,堆起一臉的笑:「我就知道你們學道之人四大皆空,以降妖除魔為己任,視名利如糞土。佩服啊佩……」

「得得得,少拍馬屁!」丁二苗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萬書高如長江之水一般滔滔不絕的佩服:「我視名利如糞土,我天天喝西北風去?」

「那你到底……要什麼?」萬書高頓時換上了一副哭喪臉,可憐兮兮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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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條件

丁二苗想了想,緩緩開口說道:「做我們這一行的,一般來說生意不多。所以有句話,叫做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啊?」萬書高如喪考妣,討饒似地看著丁二苗:「丁、丁大法師,你就可憐可憐我這個窮學生吧,千萬別以為我是個什麼富家公子,所以就要狠宰一刀。」

現在萬書高開始後悔了,後悔剛才說自己家庭情經濟況尚可,聽丁二苗的口氣,似乎把自己當成冤大頭了。

「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丁二苗斜了萬書高一眼:「要是肉痛,你可以另找高明啊。」

「……」萬書高立馬閉嘴。

花錢當然肉痛,但是比起被惡鬼折磨,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畢竟花錢肉痛只是一時的,惡鬼纏身,真的有可能小命不保。

「好吧,你開個價,只要我能承受得起,我會儘量滿足你的要求。」萬書高幽怨地說道。看那表情,就跟一個被迫獻身的小姑娘一樣委屈。

「要求不高,別擔心。」丁二苗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我幫你解決這隻鬼,你也要幫我解決一下目前的難題。我現在身無分文,沒錢吃飯、沒地方住宿。所以哩,從現在到學校開學,這段時間裡,我的吃住,都必須你買單。」

萬書高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才多大點事啊?

現在到開學,只有半個月的時間。就算每天兩百塊開支,也不過三千塊而已。對於萬書高來說,往家裡打個電話,隨便扯個什麼謊,跟家裡要個三千五千的,沒問題。再說了,他老爹也知道他遇鬼的事兒,也請了一些所謂的高人來作法,可是沒有絲毫效果,老爹現在更擔心。

「就這麼一點要求?」萬書高小心翼翼地問道。他覺得丁二苗的要求過於簡單了,必須求證一下。

丁二苗肯定地點頭:「就這要求。」

「那就簡單了!」萬書高精神大振,說道:「丁大法師,我給你三千塊,按照每天兩百塊的標準,足夠你支撐到學校開學。怎麼樣?」

「那可不行。」丁二苗搖頭道:「我不喜歡帶錢在身上。這樣吧……,你把三千塊一分為二,一半交給如萍姐,作為我這半個月的吃飯錢;另一半,幫我找個小旅館,作為我這半個月的房錢。」

「那還不是換湯不換藥?」萬書高想破腦袋也不知道丁二苗的用意,嘀咕道:「丁大法師,為什麼你的要求,是這樣的與眾不同?」

「我的事,說了你也不懂。」丁二苗又白了萬書高一眼。

一邊的曉寒眼珠一轉,接口說道:「我們的二樓樓頂上,就有一間小閣樓可以住人。我看,三千塊一起給如萍姐好了,以後的半個月,你可以吃住都在如萍土菜館,怎麼樣?」

「多嘴。」如萍嗔了曉寒一眼:「上面的閣樓太熱,夏天不適合住人,要是冬天還差不多。」

如萍土菜館是一棟二層小樓,樓下是經營場所,樓上是如萍和曉寒住宿休息的地方。在樓頂上,另有一間小閣樓,大約二十多個平米。雖然面積不小,但是樓頂上無遮無蓋,被陽光一曬,裡面就跟蒸籠一般。

沒想到丁二苗似乎很高興,睜大眼睛問道:「真的?那就太好了!省得我去找旅社。那就這樣說定了,我以後就住在這裡,飯錢房錢,隨你們算。」

「不不,」如萍趕緊擺手:「二苗,你要住這裡當然可以,不過我可不能收你的錢。今天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我都還沒有感謝你……」

丁二苗皺起眉頭,為難地說道:「不要錢,那我怎麼能安心住在這裡?」

「別不好意思。」曉寒嘻嘻一笑:「你要是不過意,可以幫如萍姐打工啊,幫我們洗菜擇菜傳菜洗碗刷盤子打掃衛生什麼的……」

凌曉寒人小鬼大,她建議丁二苗住在這裡,是擔心黃毛和光頭等人再來鬧事。有丁二苗在這裡坐鎮,量那些混混們不敢胡來。

飯館老闆何如萍自然也知道曉寒的心思,但是卻不能點破。眼見丁二苗也願意住在這裡,如萍也只好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

「一言為定。」丁二苗說道:「既然吃住都在這裡,那麼幫著如萍姐幹點事,也是應該的。」

萬書高湊上臉來:「這麼說,我的三千塊可以省下來了?」

「想得美,嘿嘿!」丁二苗狡黠地一笑:「你明天給我買個空調,安在上面的閣樓裡。三千塊,也差不了多少吧?」

「好吧,我給你裝個空調。」萬書高答應下來,又問道:「那麼,你什麼時候幫我捉鬼?」

丁二苗沉吟了一下:「人不犯鬼,鬼不犯人。這隻鬼不會無緣無故找上你的,先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得罪它的吧。說仔細點,不許隱瞞任何情況。」

進入正題,如萍和曉寒的臉色都緊張起來,一言不發地看著萬書高。

「我真的沒有得罪這個鬼呀,我從小就是三好學生,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萬書高苦著臉說:「我也不知道,這個鬼為什麼要纏著我。」

「那這樣吧,」丁二苗揉了揉太陽穴:「我給你一張符,你臨睡前壓在枕頭下,明天還給我,我就知道這個鬼的大概情況了。」

說著,丁二苗打開自己隨身的肩包,取出一張黃紙和毛筆,蘸著硃砂水,筆走龍蛇,畫了一個誰也看不懂的圖案。

丁二苗收好毛筆和硃砂水,輕輕地吹了吹紙符,等到水漬乾透以後,把紙符遞給了萬書高。

「這個東西,可以讓那個鬼不敢近身嗎?」萬書高打量著黃紙上的圖案,半信半疑又驚又喜地問道。

「不能。」丁二苗搖搖頭:「但是通過這張符,我可以確定你所遇上的,到底是厲鬼惡鬼還是怨鬼。然後才能對症下藥,想辦法收服或者超度它。」

「我懂了,捉鬼就像打仗一樣,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曉寒眉眼飛飛地說道。

萬書高卻非常失望,悽楚的眼神看著丁二苗:「丁大法師,我這幾天住在學校寢室,你今晚能不能跟我一起,在我們寢室住一晚?這樣的話,你親自見見那個鬼東西,不是更加知己知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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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死去的校花

丁二苗搖搖頭:「今晚不行。第一,我沒有準備;第二,我還沒搞清楚你遇上的什麼鬼。第三點最重要,我今天累了,不想幹活。」

一大早徒步出山,又在大學城轉悠了半天,丁二苗確實感到很疲憊。現在捉妖捉鬼什麼的,都是浮云,找個地方睡一覺才是正道。

反正現在有了萬書高這筆生意和如萍的照顧收留,今後半個月的生活也不成問題。所以,也就沒了先前急著攬活的緊迫性。

「可是,那個鬼東西今晚又來找我,我該怎麼辦?」萬書高鬱悶地問道。

「反正他也跟了你一個月了,也沒把你怎麼樣啊。」丁二苗風輕云淡地說道:「你睡你的覺,直接無視它就好了。等到明天我看過情況,自然會幫你。」

萬書高無奈地站起身:「好吧,那我先回學校。」

這個萬書高,本來是和女朋友夏冰在校外租房同住的,可是最近遭遇惡鬼纏身,又聽信某大師的建議,搬回了學校的集體宿舍。大師說,學校寢室裡同學很多,而人多的地方陽氣旺,鬼魅妖邪有所忌憚。不過,那個大師的建議毫無用處,萬書高依舊是每晚都做惡夢。

「等等,」丁二苗站起身來:「你先給我找一間旅社,解決我今晚的住宿問題。」

曉寒說的小閣樓,現在還沒打掃,空調也沒安裝,今晚肯定不能住人。所以丁二苗還是要找一間旅館將就一晚。

夏冰站起來,攏了攏耳邊的長發:「學校附近多的就是小旅館,走吧,先給你找一間住下。」大約是夜色已深,夏冰也想早點休息了,神色之間略帶不耐。

丁二苗倒也不以為意,衝著如萍和曉寒點頭道別,然後背上肩包和雨傘,隨著萬書高和夏冰走出了小飯館。

「喂,**師,明天早點過來。」曉寒送出門口說道。

丁二苗揮揮手:「知道了,明天我過來當店小二,掙個飯錢。」

大學城附近,幾乎遍地都是小旅社、日租房、鐘點房,專門給那些大學生情侶提供方便的。跨過馬路,走了十幾米就是一家「如意」旅館。

「就這家吧,條件還不錯。」萬書高停下腳步,對丁二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丁二苗打量著如意旅館的門面,又回頭看了看,斜對面就是如萍土菜館,吃的和住的地方,倒是挺近的。

暑假期間,旅館的生意也很冷淡,空房間很多。萬書高在樓下定好了房間,三人隨著旅館老闆一起上了二樓。

穿過一條走廊,旅館老闆用鑰匙打開了一間大單間的房門,打了個哈欠說道:「就這間了,電視空調寬帶都有,還有個小衛生間。」

萬書高和夏冰先一步走進房間,卻同時打了一個激靈!

丁二苗緩步而入,打量著房間四壁,突然轉身對旅館老闆說道:「你這房間裡死過人?」

老伴身體一震,一臉不快地說:「你胡說什麼?我的旅館裡從來沒有死過人。」

「胡說的不是我,是你。」丁二苗走到窗邊,盯著雪白的牆壁,吸著鼻子說道:「這裡死過一個年輕的女人,死的時候,穿著一套淡綠色的連衣裙。今天是鬼門關大開的日子,她魂遊故地,又回來了,就在這間房裡。」

夏冰嚇得花容失色,一聲輕呼,死死地抱住了萬書高的胳膊。

萬書高更是驚懼不已,指著旅館老闆,戰戰兢兢地說道:「劉老闆,你可別真的把凶房租給我們呀。做生意,要厚道。」

「不可能。」劉老闆又驚又怕地看著丁二苗:「去年的時候,的確有個……穿淡綠色連衣裙的女孩,在這裡住過幾晚。可是後來她吃藥自殺,還沒斷氣的時候,就被我及時發現,送去了醫院。她不是死在這個房間,而是死在醫院的!」

「難道……,你們說的那個人,就是去年死去的鐘梅?」夏冰捂著嘴巴,瞪大了驚恐的眼睛。

劉老闆看看丁二苗三人,然後點了點頭。

「鐘梅是誰?」丁二苗問道。

「鐘梅以前是物流學校的校花,也是我們的學姐。」萬書高接過話來,一邊鬼鬼祟祟地看著四周,一邊向丁二苗介紹:「後來聽說,因為感情糾紛自殺了,卻不知道她死在這間旅館。」

「我說過,鐘梅不是死在這裡,而是死在醫院裡!」劉老闆激動地辯解道:「今晚的房錢,我可以給你們免了,但是你們不能亂說話。」

萬書高也嚷了起來:「就算是免費,這裡也不能住啊。萬一夜裡鬧鬼,這也太嚇人了!不行,我們要退房。」

「小萬!」夏冰用胳膊捅了捅萬書高,壓低聲音說道:「又不是你住,瞎叫什麼?」

「哦……」萬書高登時醒悟。

這間房是給丁二苗住的,如果是凶房,不是剛好可以驗證丁二苗的道行深淺?要是丁二苗連一個自殺的女鬼都搞不定,那明天就可以停止合作,給小閣樓裝空調的事兒,也就作罷。

丁二苗察言觀色,就已經知道了夏冰的用意。他淡淡一笑,對劉老闆揮手道:「不用你免房錢,我也不退房,就住這裡。你出去忙吧。」

旅社老闆聞言一愣,狐疑地看了丁二苗一眼,最終還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丁二苗轉身關上房門,看著夏冰說道:「我知道,你懷疑我的本事,所以剛才阻止萬書高退房,是為了用這間凶房來驗驗我的成色。」

「不是這樣的……。我只不過是覺得,鬼神之說都是子虛烏有,所以我覺得你住這裡,不會出什麼問題。」夏冰顯然不善於說謊,幾句話說忘,早已面紅耳赤。

丁二苗也不再辯解,指著前方雪白的牆壁說道:「鐘梅的鬼魂,現在就在這間房裡。我把她叫出來,給你看看就知道。」

「不要……!」萬書高和夏冰同時驚呼一聲,面如白紙體似篩糠。跟鬼面對面,他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丁二苗聽而不聞,略一低頭,飛快地掐動指訣,口中念道:「天清清,地靈靈,丁二苗奉祖師茅山令,掃除鬼邪天地清,驅魔斬妖不留情。遊魂野鬼,還不現形?!」

咒語聲剛一停止,丁二苗一抬手,飛出一枚銅錢砸在牆壁上。當地一聲脆響之後,只聽見一個驚恐的女聲叫道:「法師,手下留情!」

本來雪白的牆壁上,慢慢地浮現出一個苗條的、淡綠色的人像,眉目若畫,青絲披肩,長裙及地,搖曳生姿。

唯有一張臉,毫無血色。

「是、是……,是鐘梅!」夏冰和萬書高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牙關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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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偷看

那個叫鐘梅的鬼影在牆上的影像越來越清楚,表情逼真栩栩如生。她的四肢微微抖動,似乎想從牆壁上掙扎而出,但是又因為某些原因,而無法做到。

「就這點出息?」丁二苗回頭看著蜷縮在地的萬書高:「這女鬼被我釘在牆上,出不來的,別擔心她咬你一口。」

萬書高這才微微壯膽,和夏冰一起躲在丁二苗的身後,看著牆上的鐘梅。還是夏冰眼尖,發現牆上的鬼影胸前,有一個小小的方孔。這個方孔應該是剛才的銅錢砸在牆上留下的,就像一根釘子一樣,不偏不斜烙在鐘梅的兩峰之間。

牆上的影像和投影機畫面一樣清晰。鐘梅滿臉痛苦和驚懼,哀求的眼神看著丁二苗,嘴唇微微顫抖,顫聲說道:「大師,我知錯了,請你放過我。」

「你已經死去一年,人鬼殊途,為什麼還要在陽間逗留?」丁二苗鬆開指決,女鬼臉上的痛苦表情減輕了許多,但是依舊在牆上,不敢稍動。

夏冰從丁二苗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結結巴巴地問:「你、你……真的是鐘梅?」

鐘梅在牆上微微點頭,一聲嘆息:「我不是在陽間逗留,只是這幾天鬼門關大開,鬼差特許我們出來找點香燭祭祀的。我沒有害人,請大師明察。」

「叫我丁二苗。別大師大師的,聽起來,就像我是個小老頭一樣。」丁二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萬書高這個慫貨,立刻跟了過去,擠在丁二苗的身邊。夏冰猶豫了一下,也退到了沙發邊。

畢竟,這時候跟捉鬼法師在一起,會感覺安全一些。

丁二苗挪了挪身體讓萬書高坐在身邊,又看著牆壁上的鐘梅:「剛才我一進房間,你本來可以離開的,為什麼不走?是不是以為我收不了你?」

「不要!」鐘梅面現恐懼之色,叫道:「是我無禮,請丁、丁……先生放過我這一次。」

夏冰心中大是不忍,插口道:「丁二苗,你看鐘梅的確很可憐的,你就放過她吧。」

「你倒是好心。」丁二苗扭頭微微一笑,又問鐘梅:「你死去一年,為什麼不去轉世投胎?」

「因為還有些事需要執對,地府還沒判我投胎。」鐘梅低頭答道,神情悽楚,宛然一枚淑女。

萬書高聽著丁二苗和鐘梅的對答,心中恐懼之意有所減退,小心翼翼地問道:「什麼叫執對?」

丁二苗看著鐘梅,懶洋洋地說道:「你解釋給他聽吧,他是你的小學弟,你指點他,也不算不務正業。」

「是。」鐘梅答應了一聲,抬眼看著萬書高:「人死之後,到陰間會有判官翻看你在陽間的善惡記錄,決定你是否投胎,投往何處。但是有些事牽扯到其他人,判官也無法決斷,就需要等另外的當事人死後,雙方靈魂對簿陰司。這就叫執對。」

丁二苗嘿嘿一笑,冷不丁一巴掌拍在萬書高肩膀上,把萬書高嚇得一震。

「你答應給我安空調,要是說話不算話,以後下了陰遭地府,執對之時我告你一狀,保管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不就一個空調嗎?我一定會兌現的,你可千萬別害我!」萬書高大叫。

夏冰也漸漸放開了膽子,看著丁二苗道:「就算執對,也要等你們都死了才行啊。你們這麼年輕,等到壽終正寢的時候,都幾十年過去了,你們還能記得這些事?」

「我這人特記仇,一萬年都忘不掉。」丁二苗用陰險的眼神看著萬書高,嘴角微微勾起。

萬書高又抖了起來,抱拳作揖,滿臉求饒的表情。

丁二苗陳沉吟片刻,又問鐘梅道:「旅館這裡,並沒有香燭,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我……,」鐘梅面現小女兒嬌態,低聲說道:「我來這裡,是想再見一見一個人。當年在這個房間裡,他說,以後每年的今天,都會和我一起故地重遊,作為紀念。可是,他今天沒來……」

湊,人鬼情未了啊!丁二苗嘆了一口氣,搖頭無語。

「那個人是誰?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叫什麼?」萬書高好奇地問道。

丁二苗毫不猶豫地踹了萬書高一腳:「你怎麼這麼八卦?鬼和人一樣,也有**的。你喜歡打聽這些緋聞,我就讓鐘梅跟著你,慢慢說給你聽好不好?」

「不要啊……,是我多嘴,我道歉。」萬書高抱著小腿蹲了下來,偷眼去看夏冰,正遇上夏冰飛來的白眼。

「現在也不早了,」丁二苗打了個哈欠:「萬書高,你和夏冰都回去吧。明天去如萍土菜館找我。」

「不不不……,我不敢回去。」萬書高抓住丁二苗的衣袖:「我怕鐘梅會跟著我。我看,我還就在這裡陪你說話,來個徹夜長談暢談好了。」

夏冰探頭看看窗外昏沉的月色,又回頭看看牆上的鬼影,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看架勢,她也不敢離開這裡。

丁二苗不耐煩地一揮手:「不會的,鐘梅衝撞了我,我要把她拘禁在這裡一夜,算是小小的懲罰。她都出不了這個房間,怎麼跟著你?」

萬書高的表情突然猥褻起來:「啊?你要把鐘梅留在你的房間裡,和你一起共度良……」

丁二苗氣不打一處來,抓住萬書高的後脖子,把他推出了房門之外,又在他的屁股上送了一腳。

夏冰捂嘴一笑,挎著萬書高的胳膊,揮手告別。

關好房門,丁二苗從地上拾起剛才的銅錢,又掐著指決念了幾聲咒,牆上的鬼影應聲而下,化作一絲似有還無的綠煙,浮在天花板下的拐角處,輕輕飄搖。

「你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呆著,到了明天我就放你走。」丁二苗對著空氣說道:「現在我要去洗個澡,別偷看。」

「我不敢。」鐘梅的聲音既害羞又無奈。

衛生間裡有個淋浴龍頭,丁二苗從來沒用過這麼先進的東西,擺弄了半天才放出熱水來。蒸騰的水汽裡,丁二苗洗刷刷洗刷刷不亦樂乎,卻突然一絲綠煙順著門縫鑽了進來!

「喂喂喂!」丁二苗趕緊摀住要害部位,大聲叫道:「鐘梅,你偷我洗澡,不怕我出去以後收了你!告訴你,陰陽不同道,我從來不玩人鬼戀的啊。」

「別誤會啊,丁先生。我不是來偷看的。」鐘梅又羞又急地說道:「我是來告訴你,有壞人在斜對面的如萍土菜館鬧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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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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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鬼差巡夜

有人鬧事?丁二苗略一思索,就大致猜到怎麼回事了。一定是光頭黃毛那幫孫子,嚥不下今晚的那口氣,現在又糾集一些狐朋狗友捲土重來。

看來古人說除惡務盡,是有道理的。

「那你先出去,等我穿衣服。」丁二苗捂著要害之處不敢鬆手,嘴裡嚷道。

綠煙在衛生間裡轉了個圈,又順著門縫鑽了出去。

丁二苗來不及擦乾身上的水,穿上衣服打開房門,一邊系鈕子一邊衝到窗邊,凝神看向斜對面的如萍土菜館。

昏暗的月光下,十來個油頭滑腦的年輕人,正在飯館門前耀武揚威地大叫:「裡面的人聽著,趕緊把打人的鄉巴佬交出來,不然我們就砸門了!」

「瑪的,看來上次是打得輕了!」丁二苗推開窗戶,準備從二樓上跳下去。事兒是自己惹出來的,現在不能撒手不管。再說了,幾個街頭混混,丁二苗還沒有放在眼裡。

「等等,要不要我去幫忙?」天花板上的綠煙飄落在地,鐘梅現出人形虛影,站在丁二苗的身邊問道。

呃……,以鬼嚇人,這倒是個好主意!丁二苗回身看著鐘梅,問道:「你打算怎麼幫忙?」

「我可以弄點聲音出來,嚇嚇他們。」鐘梅調皮地一笑。

丁二苗搖頭,張開兩手比劃著道:「光是聲音肯定不夠,你要變一個恐怖的厲鬼,現形出來才能嚇到人。」

「可是我擔心他們人多陽氣太重,會沖得我魂飛魄散,不敢靠得太近……」鐘梅為難地說。

「這個沒事,我給你一道固魂咒,幫你凝聚魂魄。轉身!」丁二苗掐動指訣,嘴裡唸唸有詞,突然間,指尖飛出一點綠光,沒入了鐘梅的後背。

鐘梅的身上綠光一閃,再定睛細看,剛才的虛影凝實了許多,如果光線不是太明亮,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變個恐怖的樣子,我看看。」丁二苗說。

鐘梅低下頭,再次抬起臉來,已經變了模樣。她的兩眼散發出慘綠色的螢光,臉色素白,七竅流血,嘴角卻又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這樣行嗎?」鐘梅問。

丁二苗打量著鐘梅:「能不能再凶一點?」

鐘梅點點頭,滿頭青絲突然間無風自飄,像無數細長的小蛇在空中游動,同時抬起手來,十指全是白骨,指尖上三寸多長的指甲,瑩瑩發光。

這回差不多了,丁二苗當先從窗戶上跳了下來。一回頭,鐘梅早已飄落在身後。

「你先不要現身,等我的手勢。」丁二苗說道:「我指誰,你就撲向誰。」

「明白。」鐘梅答應了一聲。

如萍土菜館門前,混混們還在咒罵。有兩個傢伙已經摸起了轉頭,衝著飯館的玻璃門,躍躍欲試。

如萍和曉寒也已經被吵醒,站在樓上隔窗而望,心事重重。這幫混混都是狗皮膏藥,被他們沾上,今後的生意恐怕沒法做了。如果報警,這個仇會越結越大,而且遠水不解近渴,等到警笛響起來,這幾個混混一定會砸破玻璃門,然後瞬間消失。

左右隔壁的商舖,都有人躲在門後觀看,卻沒有人敢出來說一句。

「如萍姐,快看!」曉寒指著樓下的馬路,興奮地說道說道:「你看,丁二苗過來了!」

「真是丁二苗!」如萍也是一喜,可是隨後她又擔憂起來:「現在光頭他們找了幫手,也不知道打起來丁二苗會不會吃虧?」

正在躊躇的時候,丁二苗已經大搖大擺地過了馬路,站在這幫混混的身後,懶洋洋地說道:「我在這裡,都回頭來看。」

「就是他——!」光頭和黃毛聞聲回頭,一起指著丁二苗吼道:「兄弟們上,亂刀子砍了他!」

「想砍我?等小爺抓你們這幫垃圾下十八層地獄!」丁二苗大怒,單掌朝著黃毛一推,口中喝到:「去——!」

隱在丁二苗身後的鐘梅驟然現形,迅捷無論、張牙舞爪地朝著黃毛撲了過去。

黃毛一愣之下,發現一雙白骨手已經掐上了自己的脖子,一張鬼臉近在眼前,幾乎和自己鼻子抵鼻子。「鬼呀……!」他大叫了一聲,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

混混們還沒反應過來,鐘梅已經放開了黃毛,轉向光頭,撮著嘴唇輕輕一吹。

一道陰風撲來,光頭只覺得渾身徹骨冰涼,打了個寒顫,用手直指鐘梅:「你你你……你……鬼,鬼呀!」然後也倒在了黃毛的身邊。

剩下的混混們這回算是看明白了,發一聲喊,順著馬路狂奔而去。至於光頭和黃毛,現在誰也顧不上他們了,自生自滅吧。

樓上的如萍和曉寒,這時也親眼看到了丁二苗的身邊惡鬼出沒,不由得花容失色,瞪著眼睛捂著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去,追著他們,跟他們好好玩玩。」丁二苗一揮手,鐘梅的身影飄起,朝著前方追去。片刻之間,驚叫聲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

丁二苗上前兩步,蹲下身查看光頭和黃毛。這兩個傢伙膽子太小,已經昏了過去。

隨手拾起一塊尖銳的石頭,丁二苗在兩人的人中處刺了幾下。不大功夫,黃毛和光頭先後醒來。

丁二苗也不說話,兩個耳光抽了過去!「啪啪……」寂靜的夜晚,回音悠長。

光頭和黃毛的嘴裡,飛出幾顆帶血的牙齒,含混不清地叫道:「別打,別打了!老大。」

「記住了,以後再敢來鬧事,我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丁二苗一聲冷笑,雙手分別握住光頭和黃毛的兩根手指,用力一扭!

「咔咔」兩聲脆響之後,光頭和黃毛同時慘叫起來:「啊……!」

「滾!」

丁二苗的「滾」字剛一出口,光頭和黃毛已經弓著腰,飛一般地消失在昏暗的月色中。

「丁二苗,你沒事吧?」如萍打開窗戶,探頭出來,關切地問道。

「我當然沒事了,如萍姐。」丁二苗抬頭看著樓上,嘻嘻一笑:「壞人已經被打跑了,放心,他們以後絕對不敢再來騷擾你。」

「丁、丁二苗……,剛才你們打架的時候,我看到的一個綠色的影子,是不是、是不是……鬼?」曉寒心有餘悸,捂著胸口結結巴巴地問道。

丁二苗正要跟曉寒逗幾句,卻看見一道綠光從剛才鐘梅追去的方向極速飛來,撲地一下鑽進了自己的衣袖中。

「怎麼回事,慌慌張張的?」丁二苗微微皺眉。鐘梅隱在自己的衣袖中,顫抖不止,讓衣袖看起來也在抖動,非常古怪。

「有鬼差。」鐘梅驚慌地低聲說道:「我剛才追那幾個混混,正玩得高興,卻遇上鬼差巡夜。他們說我插手陽間事,攪亂陰陽,要抓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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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信符

丁二苗拍了一下額頭,是自己大意了,忘了這個茬。

七月本來就是鬼月,七月十三更是鬼門關大開,各路遊魂野鬼蜂擁而出。為了防止這些野鬼在陽間為惡作祟,陰司會派出很多鬼差出來維護治安。

真沒想到,偏偏就遇上了鐘梅!

這些鬼差一定把鐘梅的見義勇為當成了惡意胡鬧,所以要抓她入地獄。

「別怕,有我在,他們抓不到你。」丁二苗拍了拍衣袖,安慰著鐘梅:「就算他們找過來,我也不怕他們。」

曉寒更加驚懼地問道:「丁二苗,你在跟誰說話?」

丁二苗苦笑:「小美女,你能不能先把門打開,然後讓我進去說話?」

如萍登登登地下了樓,打開了飯館的門。丁二苗一閃身,從門縫裡鑽了進去。回頭一看,兩道黑色的影子走過門前,略一停頓,又朝著前方飄去。

上了二樓的小客廳,丁二苗再次探頭看向樓下的馬路,那兩道黑影已經消失不見。「你出來吧,他們走遠了。」丁二苗一揮衣袖,鐘梅飄了出來,身形一旋,亭亭玉立地站在屋子裡。

「鬼、鬼呀!」曉寒閉上眼睛大叫起來。

丁二苗動作奇快,一把摀住了曉寒的嘴巴:「噓——!別亂叫,引來了鬼差,可不好玩。」

如萍也嚇得不輕,連退了好幾步,背靠著牆壁手指鐘梅說道:「你、你是鐘梅?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時候的鐘梅,不再是剛才對付黃毛等人的恐怖模樣,而是恢復了生前常態。作為一年前的大學城名人,如萍倒也認識她。

「就是因為死了,所以現在才是鬼呀。」鐘梅款款一笑:「你們別怕,我不會害你們的。更何況,還有這位茅山弟子在這裡,就算我想害人,也辦不到的。」

如萍和曉寒靠攏在一起,恐懼之色依舊掛在臉上,問丁二苗道:「這世上,真的有鬼?」

丁二苗無奈地聳聳肩,現在鬼就在面前,還用問?好言好語安慰了半天,丁二苗總算讓如萍和曉寒的情緒安定下來。三人一鬼坐在沙發上,圍燈夜話。

「鬼差發現了我嚇唬這幫混混的事,你說,他們以後抓住我,會怎麼樣判我的罪?」鐘梅情緒消沉,偷看著丁二苗的臉色問道。

「沒事的。你今晚也算幫了我一個小忙,我不會袖手不管。」丁二苗得意地一笑:「茅山術上通天庭下達地獄,等我寫一道信符給你帶上,陰司判官看過以後,自然不會追究。等我信符一到,你的生前死後,所有罪業都會一筆勾銷,即刻就可以轉世投胎。」

「真的?」鐘梅大喜過望,幾乎要流出淚來:「能不能立刻給我寫一道,我這就回鬼門關去……。」

不知不覺間,鐘梅的聲音又難過起來:「本來,我是想進旅館裡,再見他一面的,可是他沒來。人間,再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地方了。」

「你這麼想見他,為什麼不去他的家裡找他?」如萍問道。剛才丁二苗對鐘梅的情況做過介紹,如萍和曉寒放下了恐懼,心裡也挺同情鐘梅的。

鐘梅搖頭:「他家裡的門神威力很大,我不能靠近。」

「要不要我幫你完成這個心願?」丁二苗問道。

「算了……」鐘梅神色黯然:「相見……不如懷念。請你這就給我一道信符,現在天還沒亮,時間來得及。要是等到明天日出,我就走不了,又要在人間耽擱一天。」

「我的硃砂毛筆符紙都在旅館裡,我這就去拿。」丁二苗站起身,下樓,走過馬路直奔如意旅館。

旅館的大門早已關上,丁二苗抬頭看看剛才自己跳下的窗口,決定還是敲門。爬上二樓,技術上也沒多大難處,但是會有被人當賊的風險。

丁二苗把門捶得山響,好幾分鐘過後,那個劉老闆才睡眼朦朧地開了門。

「都快天亮了,怎麼還有人來住店?」劉老闆揉著眼睛,不無抱怨地說。等到他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由得大吃一驚,瞪大眼睛問道:「你、你……怎麼跑到門外了?」

「我就說你家旅館有鬼吧?你偏不信!」丁二苗抓住劉老闆的衣領,故作憤怒地說道:「我在房間裡睡得正香,卻突然被一個鬼抓起來,從窗戶扔到了樓下。現在我渾身的骨頭,都像斷了一樣的痛。你說,你怎麼賠償我吧?!」

「啊,有這樣的事?」劉老闆額頭直冒冷汗,壓低聲音說道:「別喊,別喊……。大不了這房錢我不要了,再賠償你兩百塊,算是損失費,行了吧?」

旅社鬧鬼的事兒,要是傳了出去,今後還有人敢來住店嗎?所以劉老闆情願破財消災。

「這還差不多!」丁二苗惡狠狠地瞪了劉老闆一眼,抬腳上了樓。劉老闆哭喪個臉,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進了房間,丁二苗直接收拾好行禮,對劉老闆說道:「拿來,兩百塊!」

現在距離雞鳴時分,只有一個多小時,還要送鐘梅上路,已經沒法再睡覺了,乾脆退房走人。劉老闆從口袋裡掏出兩張大鈔,點頭哈腰雙手奉上。

從旅館裡取了雨傘和包裹,丁二苗轉身返回如萍土菜館。二樓的小客廳裡,如萍和曉寒以及鐘梅都在等待。

丁二苗打開背包,取出毛筆和一個小瓶,蘸著小瓶裡金色的液體,在黃色的符紙上筆走龍蛇。

如萍和曉寒一起靠了過去,她們很好奇丁二苗所寫的東西。真沒想到,丁二苗的書法,居然非常可觀,銀鉤鐵畫,剛勁之中不失飄逸。

黃色的符紙上,丁二苗先在中間寫了一個大大的「敕」字,然後兩旁各寫了一行小字,最後橫著寫上了落款。

曉寒仔細地辨認著,只見兩邊寫的,好像是一副對聯:

閻羅殿前,永無執對之期;

三生石上,乞判長生之路。

落款寫的是:陽間陰司承命司印人,丁二苗,某年某月某日。

「這樣的就可以讓鬼魂轉世投胎?」曉寒好奇地問道。

「這只是一封介紹性,判官看到以後,會給面子,安排持信的鬼魂投胎的。」丁二苗一揮手,那道紙符朝著鐘梅飄了過去。

鐘梅面色安詳,以身受符。紙符在鐘梅的身體上穿梭了三五次,又緩緩地飛了回來。

只不過,剛才寫在紙上的那些字,卻已經無影無蹤。

「好神奇啊……」曉寒張著嘴巴,喃喃地說。

丁二苗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站起身來說道:「鐘梅,你可以走了。」

「多謝你的幫助。」鐘梅點頭致謝,卻又突然吞吞吐吐地說道:「我……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丁二苗皺眉問道。

「那個如意旅館的劉老闆不是好人,他、他欺負過我,我嚥不下這口氣!」鐘梅抬起臉來,眼裡淚光流動,又帶著幾分怒氣。

「啊?難道他強暴過你?」曉寒吃驚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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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摸還一摸

看來,對於這樣牽涉男女因素的八卦話題,每個人都感興趣,曉寒也不例外。其實不止是曉寒,如萍也睜大了眼睛看著鐘梅,臉上寫著同樣的疑問。

「他、他……摸過我!」鐘梅咬著下嘴唇,猶豫著說道:「當初我服藥自殺,是那個劉老闆第一個發現的。可是他發現以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報警,而是用鹹豬手在我身上摸……。當時房間裡沒有別人,而我的身體,還有點餘溫。」

丁二苗攥緊了拳頭,骨節嘎巴作響。那個劉老闆肥頭大耳,卻長了一對小眯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剛才丁二苗才訛詐了他兩百塊。只是不知道,這傢伙竟然還這樣猥瑣,鬼可忍,人不可忍!

鐘梅繼續說道:「那時我魂魄離身,就在天花板上,看得清清楚楚。劉老闆猥褻我的身體足有一兩分鐘,然後才喊人過來,才打電話報警的。要是早一點報警,也許……我不會死。」

「那你打算怎麼辦?」丁二苗問道:「你不會打算殺了他吧?」

「一摸還一摸。」鐘梅說道:「他用鹹豬手摸我,我就用鬼手摸他。可是……」說道這裡,鐘梅停頓下來,可憐巴巴地看著丁二苗。

茅山弟子在此,鐘梅不敢作祟為惡,必須徵求丁二苗的同意。

丁二苗轉頭看向窗外:「就當我沒看見好了。不過,現在時間不早,你別耽誤了正事。」

「多謝。」鐘梅大喜過望,道了一聲謝,身影已經從窗戶中飄了出去。

如萍和曉寒一起搶到窗戶邊,探頭看著對面的旅館。如萍又問丁二苗道:「二苗,要是鐘梅摸了劉老闆,劉老闆會怎樣?」

「陰寒入骨,從此……百病纏身。」丁二苗幽幽地說。

如萍打了個冷顫,說道:「果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做人,還是正大光明的好。」

如意旅館門前,鐘梅開始敲門。經過丁二苗固魂咒鞏固,鐘梅的魂魄力量大增,已經可以抬手敲門了。

「又是誰呀,真見鬼了!」

劉老闆剛剛送走丁二苗,這時才睡下,又聽到敲門聲,不知道有多厭煩,滿臉怒容地打開了門。

夜色昏暗,劉老闆看不清鐘梅的相貌,只是覺得似曾相識,便問道:「住店啊?」

「劉老闆,你還認識我嗎……?」鐘梅拉長了聲音,緩緩問道。聲音陰冷無比,尖細悠長帶著顫音,像是從地獄裡傳來一樣。

「你是?」劉老闆一激靈,眯起眼睛看著眼前的鐘梅。

突然間,鐘梅的眼裡流出兩道血紅的淚水,順著雪白的臉龐蜿蜒而下,同時咧嘴一笑:「我是鐘梅啊,去年在你這裡住店的。劉老闆,你去年對著我的屍體上下其手,今天,我報答你來了!」

「你、你、我……」劉老闆大叫了一聲,白眼一翻倒在門前。

鐘梅淡淡一笑,俯下身去,伸出了雙手。

斜對面的如萍土菜館,丁二苗站在窗後打量著這一切,心裡一聲嘆息。世事紛擾,冤冤相報,只怕陰間的鬼判官也難說個誰對誰錯吧?如萍和曉寒不忍再看,一起轉過了身。

十幾分鐘之後,鐘梅淡綠色的身影飛到窗前,對著丁二苗鞠了一躬,然後帶著微笑揮手告別。

……

鐘梅走後,時間已經快到凌晨四點。丁二苗沒地方睡覺,就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打盹。如萍和曉寒親眼見到鐘梅的鬼魂,既感到新鮮又覺得害怕,睡意全無,坐在一邊竊竊私語。

似乎剛閉上眼,丁二苗就被樓下的大呼小叫聲吵醒。睜開眼睛一看,窗外已經是紅霞滿天,朝陽豔豔。側耳細聽,在樓下喧嘩的正是萬書高。

如萍登登登地跑上樓來,手裡提著兩個方便袋:「二苗,這是牙膏牙刷洗臉毛巾,剛才給你買的;這是早點,豆漿油條肉包子,趕緊洗漱洗漱,趁熱吃了吧。」

丁二苗道了一聲謝,心裡感嘆,如萍果然熱心腸,親姐姐一樣。

「那個小萬,天剛一亮就過來了,要不是我攔著,他早就要上來找你。」如萍又說道。

「我知道,他是被鬼嚇怕了,這傢伙膽子也太小。」丁二苗嘿嘿一笑,拿著洗漱用品進了衛生間。

半晌,丁二苗洗漱結束,帶著早點下了樓,坐在樓下的圓桌邊,慢條斯理地進餐。萬書高不敢打擾,苦著臉站在一邊。看來這傢伙昨晚也沒睡好,頂著兩個熊貓眼,面容憔悴,頭髮雞窩一樣。

解決了油條豆漿肉包子,丁二苗滿足地擦了擦嘴,對萬書高道:「空調買了嗎?」

「買了,連夜在網上定了一個,八點鐘以後,廠家就會送貨上門,並安排工人安裝,放心好了。」萬書高堆起一臉諂媚的笑:「二苗哥,昨晚那個鬼東西又來找我了,站在我的床頭……」

「知道了。把我昨天給你的符,拿出來我看看。」丁二苗打斷了萬書高的話。

萬書高急忙從口袋裡掏出紙符遞了過去。

丁二苗接過紙符看了半天,又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然後微微皺眉:「好大的怨氣!」

「怨氣?他會不會害死我?」萬書高心驚膽顫地問。

「沒那麼厲害,這種鬼的檔次,是最低級的,除了嚇人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攻擊力,和昨晚的鐘梅差不多。」丁二苗撕了紙符丟進垃圾桶裡,輕飄飄地說道。

萬書高打量著四周,問道:「對了,鐘梅……在哪裡?怎麼沒看見?被你金屋藏嬌藏起來了?」

「猥瑣!」丁二苗回身瞪了萬書高一眼,道:「她去了該去的地方。你要不跟著過去?」

「不要,堅決不要!」萬書高的回答乾脆利落。

門前人影一閃,萬書高的女朋友夏冰走了進來。今天的夏冰穿了一套白色的運動服,頭戴太陽帽,一條馬尾辮紮在腦後,映襯的整個人即苗條又朝氣,挺好看的樣子。

好白菜讓豬拱了。丁二苗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論相貌,夏冰算不上傾城傾國,但是也能打到九十分,而且這女孩精明幹練有主見,怎麼就和窩窩囊囊的萬書高走到了一起?

「怎麼樣,昨晚的紙符,有沒有查出那個鬼的底細?」夏冰問道。

「今晚捉鬼。」丁二苗打了個響指,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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