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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6:18:32




容顏 - 罭定枸櫞(落花奇劫之失心)

落花奇劫之失心-罭定枸櫞 (情婦社區之枸櫞)-容顏

這個娘娘腔的男人是遠近馳名的醫神?!   
也罷!只要他能醫好她傷痕累累的心就算他是   
這回她可是棄三從四德于不顧完全豁出去了  
反正結果不是他認輸損失名下一半財產   
就是她把自己賣斷給他供他任意差遣!   
她瘋了才會認為他是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其實他根本是個以醫療之名、行猥褻之實的惡棍   
無所不用其極的套用小人法逼她乖乖就範   
她沒被虐傾向卻不自覺地愛上以整她為樂的男人  
忽然有了與他“結髮”一輩子的不可思議念頭   
只是他搖擺不走的態度讓兩人關係變得暖昧   
連她也弄不清究竟是他的情婦!病人?還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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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17:36


尾聲

天庭

玉帝滿臉疑問的盯著望凡鏡內那對熱情擁吻的戀人。

怎麼也想不到星辰花仙最後竟然會落人那個西方天父子民的懷中。

怪了,怎麼東方的仙子會跟西方的人類湊在一起呢?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王母娘娘駕雲而至,慈藹的容顏上有著笑容。

「娘娘何出此言?」玉帝沒有形象的雙手交抱胸前,眼睛還瞄著那對熱吻了很久還沒分開,也沒斷氣的戀人。

「這千年後的凡間由於交通的發達,科技的進步,已經是沒有國界、限界可言。您說,咱們這星辰花仙,何以不能配予一名西方天父的子民?」王母娘娘伸出纖纖玉指,笑指著望凡鏡內那對濃情化不開的戀人。「這不是您最樂見的結果嗎?玉帝。星辰花仙這丫頭片子前九十九世受盡苦難,難不成這第一百世也要讓她苦情悲戀嗎?玉帝,這好象不是您當初要這幾個闖禍的丫頭歷經百劫的原意呀。」

「這……」玉帝撫撫鬍鬚,露出笑容,「也是,知朕者,王母娘娘也。」

「哪里。當您發那場大脾氣時,說老實話,我也著實嚇了好大一跳呢!」王母娘娘揮揮水袖,笑容益發地粲然,「誰知卻是您一時玩心大起,想看好戲。對了,玉帝,久末開棋局,您可有與?」

「好埃」玉帝起身一揮袖,望凡鏡上的影像被一片雲霧遮去,不見蹤影。

「玉帝,這回我們下您口中西方天父玩的那種西洋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自遙遠的西方得來的。」

「想想也是該交流的時候,娘娘,妳說,咱們何時和西方交流交流?」

「啟奏玉帝,只要您龍心大喜,隨時都可以。」

「是嗎?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談話聲漸遠,而人間的進步依舊是一日千里,日新月異,人們也一如往常地生活在這名為都市的叢林……

全文完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17:21


「你真的不看?」克裏斯將一疊資料放在羅傑面前。「我辛辛苦苦查了一堆資料,你竟然不看!」

「我要若若自己告訴我。」羅傑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對他的成果不屑一顧。

「可是那女人身邊有太多不安定的分子……」

「我又何嘗安定到哪兒去?」羅傑挑眉接口道,不想聽到有人批評心愛的女人。

「那不一樣。」克裏斯爭辯著,「你是因為家族的壓力,那女人卻是自甘……」

「克裏斯。」他輕柔喚著,阻去克裏斯欲出口的穢語,顯露在外的綠眸閃著冷酷的光芒。

「羅傑,她很愛錢。」克裏斯還沒見過比嚴若辰更需要錢的人,她似乎永遠要不夠錢似的死命賺錢,雖然她用的管道不正當,但的確讓她賺進為數不少的錢。

羅傑打個小小的呵欠,嚴若辰從沒有隱瞞她愛錢的事實。

「她是一個高竿的……」

「克裏斯,我的警告向來只說一次。」羅傑不想聽他說出任何一句詆毀嚴若辰的話。

「妳不怕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克裏斯擔憂地望著陷溺在情海中的上司,這太不像他了,使克裏斯有種想在他愈陷愈深之前將他拉上岸。

羅傑沒有說話,但信心滿滿的微揚唇角,唯有完全相信對方,才能得到對方全心的信任。

他正試圖讓若若接受他,怎麼也不能因為外力干擾而喪失機會。

「羅傑,為什麼?」克裏斯不明白他為何會對嚴若辰如此執著。

「當你註定懸念一生的人來到時,你所能做的便是伸手捉住,假若對方離你太遙遠,你就得想辦法讓自己更接近她。」一想到嚴若辰窩在他懷中安然入睡的模樣,羅傑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手上把玩著垂於胸前的雞血石煉墜,在窗外斜射入房的陽光映照下顯得光芒璀璨。

「你沒救了。」克裏斯從不知道他還有這麼浪漫的一面,不怕死的出口諷刺。

「我從沒說過我有救。」羅傑笑笑地接下了他的諷刺,原諒他這一次的放肆。「查出那起爆炸案的幕後主使者了嗎?」

想起嚴若辰的兩輛愛車,羅傑不禁冷凝起眸光,若若視那兩輛車為珍寶,兩次意外出事都是因為他。

這使得他格外的難過,可令他更感動的是若若竟然將他擺在她的愛車之上,她想保護他,對從不對人付出真心的若若而言,這是多麼了不得的事。

「案發前,並沒有任何住戶發覺可疑的人車,連那輛裝有炸藥的車子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昨天羅傑打電話給他時,他便著手調查。

羅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

「百分之百是職業殺手所為,看來與你近來遭遇到的大小意外是同一人做的。」

「再一個星期就是楚多家族內部的成員會議,屆時所有的人將會聚集到紐約本部。」

羅傑臉上浮出一抹淺淡卻不容忽視的嗜血微笑。

「是的。」克裏斯見著他唇色那抹笑意,只能附和。

以往當羅傑有那樣的笑容時,即代表著有人要遭殃,他衷心地慶倖自己不是惹怒羅傑的那個人。

「我厭倦了,派出一些人跟著我和若若,我懶得再跟那個人玩下去。」羅傑伸展一下長腿,看了眼壁鐘,「若若要來接我了,其它的事就交給你。」

「是。」克裏斯望著主子的背影興歎。

他拾起桌上的資料,弄不懂嚴若辰到底有什麼魅力能捉住羅傑那顆會凍傷人的心。

幾天後,嚴若辰再次收到一封電子郵件,這次是在她的手機中收到。

手機傳訊的鈴聲響起時,她正和羅傑搭捷運回家。

由於前些天的爆炸意外毀了她的兩輛車子,而她又不要羅傑命克裏斯開過來備用的車子,所以他們只好搭乘大眾交通工具上下班。

外國俊男與本國美女的組合向來是引人注目的。

嚴若辰站在身著深藍色西裝的羅傑身旁顯得小鳥依人,時值下班的尖峰時刻,兩人格外引人注意。

「若若,妳的手機。」羅傑提醒手機鈴聲響起時正看著窗外的嚴若辰。

「啊?喔。」她連忙自懷中取出手機,看屏幕上的頗示:You'vegotthemail!

她打開信箱,瞧瞧顯示的字--

星辰:真正的危險就在妳身邊。

同樣沒有署名是誰,同樣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嚴若辰蹙起眉頭,究竟是哪個混球這麼無聊,到處發這種mail?心一煩躁,她將mail刪除。

「垃圾。」她的低啐只有羅傑聽見。

「怎麼了?」他關心地偏首望著她漾著煩悶的容顏。

「今天回去小心一點。」玩弄別人也不是這種玩法!她最瞧不起只敢躲在暗處發動攻擊的鼠類,這種警告信分明是想讓人心慌意亂。

「警告信?」羅傑跟著攏眉,這可不得了。

「對,我就說這次是針對著我來的,你偏不相信。」她睨了眼身旁的他。

「我的確不相信。」羅傑苦笑了下,向來只有他連累人,絕對不會有人連累他。「不是我愛自誇,目前我的位置人人想取代。」

「自大狂。」她潑他冷水,但也不得不承認依他身分的特殊,不少人想幹掉他是真的。

羅傑背一挺,警敏地發覺有人在盯梢。

他狀似不經意的轉轉頸子,實則打量了下那名盯梢的人,想確認他是否為自己人。

不是。

得到答案後的羅傑手環上她的腰,俯首在她耳邊低語。

只見嚴若辰聞言露出一朵絕美的笑靨,微微頷首。

兩人在捷運到站,車門剛開時躍出捷運車廂,跟蹤者在步出捷運車廂時已慢了好幾步,找不到他們的身影,卻在旋身面對緩緩開行的車廂時,發現步入另一節車廂的嚴若辰與羅傑。

他愕然地目送他們離去,對他們露出的惡意笑容感到懊悔。

「好玩吧?」羅傑笑問因擁擠而被他攬入懷中的嚴若辰。

「嗯。」她唇角噙著惡質的笑容,一雙鳳眸隱隱閃耀著算計的光芒。「希克斯。」

「嗯?」羅傑眸底閃過道光芒,單眼鏡片因燈光的關係反射著捷運車廂外掠過的景象。

「我生氣了。」她的笑容愈見璀璨。

「若若。」每當她露出這樣的笑容時,就代表她想搞一場大場面的。

「依你的情報網,必定能輕易地查出那個無聊人士是誰,對不對?」嚴若辰朝他拋個電力十足的媚眼,讓她看上眼的敵手只會教這媚眼電到全身燒焦,羅傑卻只感受到心靈的顫動。

「妳想做什麼?」他滿是寵溺地看著她。

「如果我告訴你我另外一個身分,你是不是要給我適當的報酬?」指尖玩著他的領帶夾,她詭計多端的笑問。

「何以見得我尚不知妳的另一個身分?」羅傑環抱著她,兩人隨著列車的行駛微晃著。

她輕笑一聲,「我覺得你比較希望我親口告訴你,正如我希望你親口說出你的全名是一樣的。」

「妳真的很會利用自身的魅力,看來,我得好好看緊妳了。」他眸光轉暗,聲音愈顯低啞。

「我會利用又怎麼樣?反正我自己知道底限。」

「別惱,我只是說出我內心小小的渴望,希望以後妳只對我一個人散發妳的無窮魅力。」他低啞的嗓音滲入些許緊繃的笑意。

嚴若辰霎時明瞭他所指為何,不禁燒紅了雙頰,「我在跟你說正經事。」

「誰教妳用那種誘人的姿態說話。」

「我……」才要張口駁斥的紅唇被他吻個正著。

老天!可惡的希克斯,竟然無視於他們所處的地方……他真是她生平僅見臉皮厚得連子彈都打不穿的傢夥。

「忙著當駝鳥的嚴小姐,願不願意跟著妳的上司到紐約出差呀?」羅傑神情愉悅,像只得逞的偷腥貓兒在她耳畔低問。

有人沈不住氣,他乾脆將戰場拉回到紐約,反倒省事些。只是他不能將若若單獨留在這兒,他放不下心。

「沒事到紐約出差做啥?」她的上司最近根本沒有出差的行程。

「因為妳的上司從現在開始換成我了,嚴秘書。」羅傑說完等著她發飆。

但嚴若辰出乎他意料的揚高眉,一副生意人的精打細算樣,「我有什麼好處?」

「一輛全新的法拉利,外加全程參與妳的新上司在下我的一生,再加上無憂無慮的後半輩子。」

嗯哼,動之以情不行,現在來誘之以利了。她沈吟好一會兒,才「痛下決心」似地開口,「去紐約出差是行啦,後頭的條件我就先扣下來觀察觀察囉!」

不用羅傑挑明瞭說,嚴若辰也能明白他是時候該回美國去了。既然她睡覺不能沒他,只好包袱款款跟他到美國。

輕輕一笑,羅傑頷首,對她的聰慧讚歎不已。

「先說好,這一趟出差可不輕鬆。」說不定他還需要她的幫忙。

嚴若辰靈眸一溜,胸口充塞著莫名的感情,回他一笑,她將臉埋入他的胸口,不願讓雙眼透露自己的心。

夜,就在捷運一站又一站的行駛中來臨。

美國紐約

穿越過繁榮的市區,進入郊區後的景象完全改變。

嚴若辰靜悄悄地打量著車窗外轉換的景致,手指有節奏地在膝上敲打著。

「怎麼了?」羅傑見她自坐上車後便失了平素的鎮定感到心疼。

畢竟是不熟悉吧。

「沒什麼。」嚴若辰話裏那化不開的緊窒狠狠扯動他的心。

「停車。」羅傑按下隔開前座與後座的玻璃窗,命令開車的克裏斯停下車子。

「希克斯?」她不明所以的轉頭看他。

「想來我還是太勉強妳了,我們先回市區,我幫妳找家飯店--」

「為什麼?」嚴若辰不悅地打斷他的話,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她來美國幹什麼?

倏地,她驚愕了下,她又何苦仍堅持己見?明明她的心是向著希克斯的,為什麼……

是啊,她也想問自己為什麼?想問自己要的是什麼,怕的是什麼?

「希克斯。」她抬眼注視著他,沒有意外的在他眼底探得柔柔的情意。

「怎麼了?」羅傑微微一笑,抬手輕撥開她散落頰邊的發絲,「我不想妳這麼緊張,等妳能適應我再……」

「我是……」她深吸口氣欲再開口,發現克裏斯正拉長耳朵在聽他們說話,忍不住皺起眉頭。她和克裏斯一見面就不怎麼對盤,她才不要自己要說的話被他聽見,她按上玻璃窗的按鈕,重新將玻璃窗升起。

察覺到她緊張的情緒,羅傑聰明的不開口,等著她說。

「我是商業間諜星辰,所以我才買得起高價的奔馳和法拉利,也才住得起那樣的房子。我只問利益,從不問道德,這就是我的另一個身分。」嚴若辰一口氣說完,心頭的重擔總算是輕了許多。說出來她才知道,原來她顧忌的便是自己的身分,她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人,也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善類,但她從未想過會如此在乎希克斯的想法。

有了情感的羈絆,便會在乎起以前從未想過的事,偏偏她現在心裏有了牽 掛,再也灑脫不起來。大概是初見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的希克斯開始,她的心就讓他綁上了線,他成了牽引她心的風箏線,她卻傻傻的抵禦著這顆一開始就屬於他的心。

「我是軍火販子。」羅傑的臉湊近她略低的容顏,強迫她望向自己,語氣正經的說:

「全球有三分之一的武器由我經手,而且我還是美國政府不得不防的危險人物。我們一個是間諜,一個是軍火販子,實在是太相配了。」

「啊?」嚴若辰如夢初醒的看著他,突然有種先前的堅持全是白搭了的感覺。

她是白癡……

「若若,妳還好吧?」羅傑看出她的窘迫,體貼地不戳破,但唇角的笑意洩漏了他的想法。

「笑!笑死你啦!」她惱羞成怒的掄拳死命捶他。

噢!天哪!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虧她在羅傑報上全名時還說得出他的職業,結果才說完她就忘得一乾二淨。

此刻,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若若,妳真的很可愛。」羅傑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聲。

「我一點也不可愛。」她氣呼呼的別過臉。

「哈哈哈……」他笑不可遏,若若也有迷糊的一面。

認識她愈深,就愈被她吸引,他是心甘情願陷入她的情網。

「羅傑.希克斯.楚多!」她氣惱的想要他止住笑。

「好好好,我不取笑妳。」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笑彎的眉眼儘是柔和的愛意。

「哼!」嚴若辰轉過身子不理他,想抑住因他眸裏露骨的情意而狂跳不已的心。

羅傑不以為忤地轉過她的身子,擁她入懷,「都是我不好,可以嗎?」

「哼!」她不依的嘟起紅唇,但語調已軟下許多。

人,都是情感用事的動物啊,即使再怎麼拒絕情感的滲透,都還是有被侵入的可能。

「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她輕咬下唇,心裏仍有些遲疑他對她的情感是建立在前世未能結合的遺憾上。

「若若,我同妳說過的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記在腦海中,要我再說多少次也無謂,我愛妳,只因為妳是妳,而非任何外加因素。」要他說多少次都一樣,前世是因,但促成今世果的人,是他們,不是前世的「他們」。

嚴若辰抬首望著他,抱緊他擁在她胸前的手,讓自己更加偎入他的臂彎中。

「這句話我就先收著了。我想說的是,只有你能讓我安眠,讓我心思不寧,我雖然不怎麼瞭解什麼是愛,但是我想,這種想放又放不下,想去又丟不開的心情……或許就是了吧。」

她吞吞吐吐,十分不習慣說出這種話來,但不想離開羅傑的心情是真實的,否則,她不會如此爽快的應允前來紐約。

或許未來可能不如她所想像,但如果不付出努力與真心,她將永遠不知道愛人的感覺。

羅傑擁緊她,柔聲道:「時間會證明一切。」

聞言,她露出個小小的笑容,點點頭,心念一轉,仰頭親吻他。

他一愣,隨即笑著俯首加深這個吻。

「真的假的?」

「真的,聽說失蹤大半年的羅傑回來了。」

「反正他有老頭子們撐腰,做什麼都不會被責備的。」

「不過說實在的,羅傑在臺灣那個地方待了半年多,艾德華怎麼一點動作也沒有?」

「我想不是沒動作,而是失敗了。對了,聽說他這段期間都住在一名臺灣人的家中。」

「女的?」

「難不成還會是男的嗎?」

「那今天晚上的宴會……」

「等著瞧吧!」

一年一度的家族聚會是楚多姓人的盛事,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散居世界各地的族人皆會回紐約參加這場盛會。

今年的聚會一開場,所有人注意的焦點便集中在失蹤大半年的羅傑歸來的事情上。

一般預料,他的出現會使得半年來公司內部三方鼎立的局面被打破,所有權力全會回歸到羅傑的手中。

然而,未發生的事誰也不知道會如何發展,只有上帝知道囉。

羅傑仍是一貫的造形--單眼眼鏡,剪裁合宜的GUCCl西裝,渾身散發出冷峻嚴酷的氣息。

令其它人另眼看待的是他身邊的女伴,那是一名嬌小的東方美人。

一襲俐落大方的黑色長禮服,將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及姣好的身材襯托得更加迷人。

及腰長髮如絲瀑、白皙卻不過分慘白的肌膚,柔和不顯突兀的五官,像極了中國古典仕女圖中走出的美人兒,但她散發出時代感的氣質與她的容貌形成一股特殊卓絕的魅力,站在羅傑身邊的她絕不會讓他掩蓋了她的光芒。

「羅傑,失蹤了半年多,沒想到你竟會帶回一名女人。」一名老者排開人群走向兩人,他冷厲的眼神掃過她,像是高高在上的國王帶著無情且鄙夷的意味看著她。

家族中自有安排好的女孩等他挑選,豈料,羅傑在這方面同他掌管家族企業一樣不肯輕易妥協,任人擺佈。

嚴若辰毫不畏懼的迎視他的目光,她不知道這名老者是何人,但是從他與羅傑如出一轍的眸色看來,他必定是羅傑的親人。

反倒是老者因她充滿挑戰的笑容而呆了下。

「爺爺,你該慶倖我身旁「終於」出現一名女子才是。」羅傑語氣淡然的說。

就算凱文.楚多原先想反對,但在瞥見嚴若辰掛於頸項間的雞血石項鏈後,瞬時明白自己提出反對也無用,只因羅傑將那條項鏈給了她,即代表他今生的妻子只有她一人。

想羅傑可以為了那條鏈子擔下整個楚多集團,現在卻把鏈子給了嚴若辰,由此可見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而且這小美人,看樣子也不似外表那般荏弱。

「先別說這了,一會兒聚會結束,到我房間來跟我說說你這半年多是怎麼過的。」

「知道了。」羅傑將她攬近身邊,兩人身子緊貼,冒火的笑容在在顯示他不愛凱文流連在嚴若辰身上的目光。

凱文見狀,呵呵大笑了起來。

「小姑娘,妳未來的日子可會很辛苦喔!」

咦,嚴若辰沒想到他會在短短幾分鐘內便認同她。

她微彎起紅唇,「我相信希克斯會比我更辛苦。」這話中之意也只有羅傑聽得明白。

羅傑聞言,不禁加大他攬著她腰的力道,低笑,「妳真是個體貼入微的小女人。」

「可不是嗎?」她回以一笑,黑眸裏的邪肆只有他得以看見。

凱文若不是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羅傑也有開玩笑的細胞,拋開心中的猶豫,他拍拍羅傑的肩頭,便走開去招待其它人。

羅傑咧開個笑,「謝謝。」

「謝我做什麼?」她被他謝得頭上一堆問號。

「我剛剛才知道我爺爺也挺懂得尊重別人的。」他從小就跟爺爺的感情不佳,與父親的感情更加疏離,是以,在他父親遭人暗殺後,他沒流過一滴淚更沒傷過心。

嚴若辰不瞭解,但知道時間會讓她瞭解。她微漾笑意,「今晚我出現的目的好象不是要覲見你的家人吧!」

要不是羅傑說他有危險要人幫忙揪出兇手,她寧願跟克裏斯大眼瞪小眼,也不想出席這種只有餐點可期待的無聊宴會。

「等著吧,危險會自動靠過來。」羅傑早布好局,只待請君入甕。他自侍者端著的託盤裏拿過兩杯香檳,把一杯遞給她。

不知他葫蘆裏在賣什麼藥,嚴若辰只得配合地走一步算一步。她啜飲著香檳,等待「時機」的來臨。

天殺的!該下二十層地獄!千刀萬剮的羅傑.希克斯.楚多!

嚴若辰一邊咒著,一邊扭動手腕想掙脫手銬,但沒扭幾下,她即想到自己是白費氣力。

可惡的希克斯,沒想到他的計畫就是讓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綁架!

她也不過是喝了口他遞給她的香檳,結果因頭暈而到休息室休息,沒想到醒來就變成了階下囚。

想也知道是希克斯那個大混球搞的鬼!

「小美人,別動,不然我可不保證不會對妳做出什麼事來。」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嚴若辰對羅傑的氣向來不會持續很久,倒是綁架她的犯人,下場鐵定會很淒慘。

「好,我不動,可是我好怕黑喔,可不可以把蒙住我眼睛的布拿下來呢?」她帶哭音的懇求著,一邊說,她一邊在心底讚歎自己的噁心。

「好吧,但是妳得保證妳不能尖叫。」

「嗯。」柔情攻勢向來是她不怎麼愛用的招式,但偶爾用用還可以發覺自己挺有演戲天分的。

蒙住眼睛的布解下後,她看出自己身處一間陰暗的房間,遠處傳來宴會的音樂聲,她判斷她仍然在楚多家。

「沒想到羅傑這麼走運,能遇上妳這個嬌俏的美人兒。」

「你是誰?為什麼要捉我?」嚴若辰強壓下上揚的唇角,她這嬌俏的美人兒有多辣只有嘗過的人知道。

「理由妳還想不出來嗎?當然是要用妳來威脅羅傑那傢夥。」那人在提到羅傑時,語調有明顯的怨恨。

該死,要不是約翰.葛理那傢夥臨時抽腿,羅傑提早回來紐約,他也不必親自出馬!

「羅傑不會在乎我的。」

「錯了,羅傑將那條他視若珍寶的雞血石項鏈給了妳,妳一定在他心中佔有特殊的位置,不然他不會給妳那條鏈子。」那人以為捉住了羅傑的弱點而格外的亢奮。

「那你想怎麼樣?難道羅傑會不知道是你捉了我嗎?」她愈來愈覺得這傢夥是個笨蛋。

「他會知道,但不是現在。」

「是嗎?」嚴若辰冷下的聲音與另一個低沈冷酷的男聲同時響起。

房內霎時大亮,羅傑與克裏斯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口。

「艾德華,親愛的堂弟,好久不見。」

艾德華一時適應不了光亮,滑稽的只能瞇起眼,看清站在門口的人是羅傑後,他臉色大變。

「你……」

「別你呀你的,你以為把人綁到樓上就沒人會發現嗎?」克裏斯雖然早猜出主謀者是艾德華,但還是對於他認為「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概念而好笑,他以為每個人都和他一樣笨埃

「住口,一個外姓人沒資格插手我們的家務事。」艾德華惱羞成怒的斥責。

羅傑面無表情的望著他,「艾德華,我記得我給了你足夠的權力。」

權力腐化人心,會讓人蒙蔽良知,做出不可饒恕的事。

「哼,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軍火商就是軍火商,為什麼還得遵守那些爛規矩?世界愈亂,我們愈有錢賺,何必再遵守什麼不賣給對立組織相同的武器,難道這樣就叫有道德了嗎?看到你的偽善我就覺得噁心!」

「看來你是分不清楚什麼叫有格調跟有原則。」羅傑唇角那抹淡淡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慄。

他背後一涼,突然想起自己身邊還有王牌,於是大力拽起一旁看戲的嚴若辰,將她擋在胸前。「你……你別過來,不然我可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羅傑眉頭糾結,看似不耐煩地抬高下巴,冷聲警告道:「別玩這麼老套的遊戲。」

否則倒黴的是他自己。

「我可以插個嘴嗎?」嚴若辰楚楚可憐的吸吸鼻子,眼眶泛紅的問。

「女人閉嘴!」艾德華怒斥一聲,可沒什麼心情聽她說話。

「我不叫女人。」她像是弄不清狀況的噘起紅唇,眸底精光一閃,穿著高跟鞋的腳重重一踏,正好「親」上艾德華的腳。

艾德華痛呼一聲,拉住她的力道放鬆,她乘機轉身,抬高腳踹向他的肚子。

艾德華抱著肚子彎身,她往後靠入羅傑懷裏,嬌笑道:「我姓嚴名若辰,請你記祝」

「妳……」艾德華狼狽的看著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窩囊的被捉。

「別看我,我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拿來當餌的。」她一臉無辜的說。

羅傑聽出她語氣裏的埋怨,不由得柔笑道:「要是讓妳知道,事情就不會這麼順利了。」

「你至少可以給我一點暗示吧。」她任他幫她解開手銬。

「痛不痛?」他的眸色在見著她手腕上的傷時變得深沈。

「不痛才怪。」嚴若辰嬌噴。

艾德華在克裏斯及手下的押送下離開,經過嚴若辰和羅傑時,突然發狂的推開抓住他的人,搶過其中一人手中的槍,瞄準羅傑。

嚴若辰率先發覺艾德華的企圖,想擋在羅傑面前,然而羅傑動作更快地拉她入懷,以身體護住她。

砰!砰!砰!三聲槍響劃破夜空──

她睜開緊閉的眸子,連忙推開他一些,想看看他的安危。

「我沒事。」羅傑握住她在他身上遊移的手,綠眸裏儘是柔情蜜意。

早在艾德華開槍之前,克裏斯他們已先一步制住他。

「老天!老天!」嚴若辰雙唇顫抖,伸臂抱住他,合上驚惶的眼眸,感受懷中的真實感。

她不敢想像要是艾德華得逞的話,那希克斯不就……

「別嚇我,不要嚇我……」直到此刻,她這才發現自己不能失去他,要是沒有了他,她的世界將不再完整。

唯有在危急時刻顯露出的感情才最真實,以往她太傻太笨太執著,不知希克斯對她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有認知,可口頭上仍不願承認,現在她才知自己有多苯!

「對不起。」羅傑吻住她發顫的唇瓣,心疼不已。「沒事了,沒事了,嗯?」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去她眼角的淚珠。

四眸相視,無盡的情意交流。

「我愛你,希克斯。」嚴若辰眨去淚霧,終於明白他是今生摯愛。

「若若?!」羅傑欣喜若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捧起她的臉就是一陣狂吻,不停地傾訴:「我也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她踮高足尖,熱情地封住他傾吐愛言的唇。

兩道身影結合,纏綿永久……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16:53


「若若,快!」羅傑迅速爬起身,在嚴若辰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她只覺得自己被拉起來,然後又被撲倒在地一次。

躲過因爆炸引起的汽車爆炸後,羅傑再次扶起她,焦急地上下檢查她是否無恙,「若若,妳怎麼樣?沒事吧?」

見她沒有反應,他心一急,忙叫:「若若,若若,若若!」

嚴若辰呆滯地任他搖來晃去的,直到他近乎咆哮的吼聲傳入她的耳膜,她才如夢初醒,緩慢地抬眸迎上他關懷的眸子,因他臉上那單眼鏡片的反光而微微瞇起眼。

「希……希克斯……」她聲音輕柔的喚著,帶著些微的顫抖。

「是我,我在。」他以為她受了驚嚇,連忙將她冰冷的身子擁入懷裏,企圖溫暖她。

「沒事了,沒事了。」

偎在羅傑懷裏的嚴若辰腦中不停地轉著,聯想到今天在公司裏收到的那一封電子郵件,再加上先前發生的追車事件,歸納出一個結論--

有人要殺她!

那封電子郵件是預示信,剛剛的爆炸便是……

嚴若辰心一寒,她自認沒有惹到什麼大人物,怎麼會有人想致她於死地?

她不自覺地抱緊羅傑,心裏滿是說不出的歉語,任那狂潮似的歉然淹沒她。

是她連累了希克斯……

太可惡了!沖著他來不打緊,他可以玩得很開心;可一旦牽扯到若若,好玩也變得無聊,那個人簡直是在逼他作出反擊的決定!

老天!他無法想像要是若若有個萬一,他怎麼辦?

若若是他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啊!

他不能失去若若!絕對不能!

品嘗過開心的甜味,又怎麼再嘗那無心的苦果?

「對不起……」兩人同時說出歉語,同時抬頭對望,同時因對方出口的話語而呆愣了下。

「希克斯,你說什麼對不起啊?」嚴若辰先恢復過來,粲然笑顏好似陽光。

「因為……我……」羅傑被她這一說,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是他連累了她。

「希克斯很棒喔!救了我們兩個的命。」她強撐起笑臉,不想讓他發覺任何異狀。

她沒有任何的朋友,也從不經中間人談生意,更是刻意隔絕所有想進入她生活的人,除了希克斯這個意外。

一直以為自己是安全無慮的,直到今天,她終於見識到了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再隱密的身分也有被人揭穿的一天。

這是否正應了一句話:「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搶錢的工作做多了,現下也有人以她為目標在賺錢?

她一個人無所謂,不過她不想希克斯受她所累而受到傷害。

只是在她印象中除了恨不得逮到她的國際刑警以及各國的商業犯罪組的人,她想不出會有誰如此想要她的命。唉,不想了,先將聞訊而來的警察打發走,再來想想如何安置希克斯。

「不……」是他大輕忽致使她也被牽入其中。

「好啦!沒事就好,你先上樓去吧,我看應該已經有人打電話報警了,我來應付就付了。」嚴若辰推著他進電梯。

「若若?」羅傑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皺起眉,伸手擋住即將合上的電梯門。

「乖,先上去煮晚餐。」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沒去買菜。「我忘了我沒買菜,那我們一會兒到外面吃好了。」

不對勁,若若竟然沒破口大駡,沒有哀號她的兩輛愛車全毀,她鎮靜得教羅傑嗅出一絲不尋常。

「我要待在妳身邊。」顧不得偽裝,他走出電梯,握住她的手,堅定的側臉教她不由得軟化。

「隨便你。」嚴若辰沒有睜開他的手,覺得他的掌心很熱,熨得她的心窩也熱熱的。

生平第一次,她有種可以依靠別人的感覺,好似他寬闊的胸膛可以為她擋去所有風雨。

大批警察趕過來,問明報警的人後,將注意力指向「目擊證人」--嚴若辰與羅傑。

而很巧地,承辦的刑警正好是與半年多前那宗意外事件相同的人。

「妳……」李炎乍見嚴若辰時有些訝異。

「真巧啊!」她沒有半點巧遇欣喜地笑道。

「妳同那位先生……」李炎看了眼一旁的羅傑,只覺得他很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位是?」

「他就是半年多前和我相撞的人。」嚴若辰不想多做解釋。「警察先生,我們是不是做完筆錄就可以走了?」

嚴若辰看見有媒體聞訊前來,不悅地攏起柳眉,臺灣的媒體可真是神通廣大。

「妳還真是一點也沒變。」李炎好笑的搖搖頭,問了她幾個問題,眼光不時地在未開口的羅傑身上打轉。

怪了,羅傑臉上那副單眼鏡片,他好象在哪兒看過。

搞什麼,這個警察怎麼一直盯著若若看。羅傑佔有欲濃厚地攬住嚴若辰的肩,朝李炎露出一個帶有深沈威脅性的「傻笑」。

李炎霎時呆了下,馬上冷靜下來,為他們做完筆錄。

「好了,你們簽個名,若有需要調查的地方,我們會再通知你們的。」

嚴若辰迅速簽完名,拉過羅傑便發揮百米賽跑的速度往電梯沖去,那些媒體一時反應不過來,就這麼讓他們給溜了。

同時,對面大樓的某層樓中有道閃光晃過,約翰沒有表情的臉自有夜視功能的望遠鏡後出現。

他們的命還挺硬的。他露出一抹惱笑,三番兩次都殺不了他們,看來他要考慮是不是要中途退出這筆交易,以免禍及自己。

回到家後,嚴若辰放開羅傑,一臉倦意地靠在門上。

羅傑偏頭打量著她,愈看愈覺得她雖然在他身邊,可她的心卻離他好遠好遠。

心念一動,他將她拉離門扉,擁入懷裏。

「若若別怕,沒事的,我會保護妳。」看她這樣,他的心全都擰了起來。

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嚴若辰,愣愣的任由他抱著。

這下她想騙自己都不行了,希克斯在不知不覺中已在她的生活中佔有一席之地,他是一個很重要、不可或缺的抱枕,沒有他在她身旁,她就會作惡夢的抱枕。

但就是因為這樣,她再也欺騙不了自己希克斯這些日子來,與過去半年迥異的行為態度說話方式是她的錯覺,她必須承認希克斯已不是那個心智只有十歲的「孩童」。

「希克斯。」她輕聲喚著。

「嗯?」羅傑因她的回抱而更加抱緊她,心裏卻微泛起一抹涼意。

「回去吧!回去屬於你的地方。」嚴若辰沒有發覺自己是屏息的,沒有發覺她的心隨著出口的話語而緊縮,好似有人掐住了她的心般難受。

「若若?」他的預感成真,她果真識破了他的偽裝。

「回去你會比較安全。」她微笑著,但笑意並沒有達到眼底。

她不能再勸服自己,在望著希克斯時,心裏那份悸動是因他眼睛的顏色與鈔票相似的緣故。

「我不走。」羅傑捉住她的肩,綠眸裏的嚴肅不容忽視。「天塌下來也拉不走我。」

被揭穿就被揭穿,他不打算再順著她的意偽裝下去,但若若別想趕他走。

「我知道你的記憶恢復了。」嚴若辰撥開他的手,環抱住自己的肩,想留住他留在自己身上的暖意。「是不是因為沒有能力清償欠我的債,所以你才假裝沒有恢復記憶?」

「我沒有。」他上前想再抱住她,但她立刻退了開來。

「那好,我給你七天的時間還我錢,現在你就把東西收拾一下離開這兒。」她強迫自己硬起心腸趕走他。

只是不知為何,光是有那種想法,她全身就痛得好象有人狠狠的揍了她一頓,遑論將話說出口後所承受的心痛。

「我不走。」他才沒那麼容易打發。

「那你想怎麼樣?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一直巴不得甩開你這個天大的麻煩,現在你好不容易恢復記憶,也該滾出我的生活了!」

心,好痛好痛……嚴若辰咬牙捱過那一陣又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一時間,苦澀的味道直竄心口,痛擊她的心。

「妳說的是實話?」羅傑頓住朝她逼近的腳步,瞇起綠眸,單眼鏡片下的藍眸閃耀著森森寒光。

「我向來不對錢說謊,也不對累贅費心撒謊。」她別過臉,不願看他泛著怒氣的面容。

「妳當我是累贅?」他的聲音緊繃,低沈而透著欲爆發的怒氣。

嚴若辰說不出更多傷人的話,只用眼神表達她的冷淡。

羅傑面色陰鬱,努力壓下那快要掩蓋住理智的怒濤,深吸口氣,「我知道了。」

他深深望了眼背對著他的嚴若辰,走到門前,打開,合上。

他走了……嚴若辰雙臂環抱著自己,虛軟地跌坐在地。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沒想到會這麼難過,胸膉間的空氣被掏空般灼熱,她想要為自己掙得一點呼吸的空間,卻只換來急促的吐息以及無所適從的沈痛。

「嗚……」一聲不受控制的嗚咽逸出唇間,這痛徹心扉、肝腸寸斷的感覺不是她該有的。

沒事心怎麼會痛?不該這麼痛的,她不該為希克斯的離去心痛,她是哭自己失去一個好用的抱枕……

「嗚嗚鳴……」她愈是想制止自己的情緒失控,愈是失敗。

完蛋了,她連自我欺騙也做不到,怎麼也騙不了自己……不要不要!她不要誠實的面對自己真正的心意,這樣只會讓她更痛苦而已。

「若若就是愛逞強。」低柔而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嗯?嚴若辰猛地抬頭,跌入那雙漾著無限深情的眸子裏,「希……希克斯?」

他沒走?

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幻影後,她捂住嘴,制止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只任那盈滿眼眶的淚一顆又一顆落下。

「別哭。」羅傑輕拉下她的手,俯身吻去她滾落頰畔的淚珠。

「別碰我!」她用力推開他,「離我遠一點啦!老天!我竟然……竟然……嗚……好丟臉喔……」

她伸手捂住臉,哭個不停,連她也不曉得自己的淚腺會如此的發達。

「我什麼也沒聽見。」羅傑上前重新抱住她,讓她在他懷裏好好哭個夠。「我只知道,無論如何,我還是想待在妳身邊。」

面對倔強的嚴若辰,不用這種方法是聽不見她的真心的。

「我很小氣……很無情……還會作惡夢……」她把臉埋進他的肩窩,享受著那失去又重新獲得的實質感。

那充塞在心中難以言喻的情感讓她格外脆弱,她不習慣面對這樣的自己。

他輕撫著她的長髮,「我知道。」

那個夢想也知道不會愉快到哪兒去,因為他自己就是一路作夢作過來,很能夠瞭解她的感覺。至於她的小氣跟無情,他是見識過的。

羅傑微微一笑,「妳不怕我走了,妳又睡不著作惡夢?」

「……怕礙…」久久,他才聽見她那蚊蚋般的聲音。

「那妳還趕我走?」要不是他從頭到尾都覺得她脾氣發得奇怪,連她發現他恢復記憶也沒什麼多大的反應,只處心積慮地要他走,他真會氣得離開,幸好他還沈得住氣。

「什麼嘛!這下我反倒成了孩子!」她連忙用手背擦幹淚痕,不想讓自己脆弱的模樣被人看見。

「無所謂。」他像是抱不夠她似的硬是抱住她不放手。

「你的全名?」嚴若辰掙脫不開他的懷抱,只好任他抱著。

「羅傑.希克斯.楚多。但是我喜歡你叫我希克斯。」羅傑放開她,但仍牽著她的手,一同坐上沙發,享受著她難得的柔順。

「啊,那個軍火頭子羅傑.希克斯.楚多!」沒想到自己會撞……呃,救到這麼有名的人物。「可是那個軍火頭子不是失蹤了大半年……呃……」

她想起來了,這半年多來他一直在她身邊。

他挑眉看著她,「妳認識我?」

嚴若辰僵笑了下,避重就輕的說:「那你就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保護?」先將問題擱置,羅傑相信他們有的是時間可以討論。

「有人想殺我。」她容顏泛冰的開口,「不知道為什麼。」

「誰想殺妳?告訴我!」羅傑目眥欲裂,一副想跟那不知名的傢夥單挑的凶樣,他抱住她目光直視著大門,好似那兒就站著兇手似的。

「我不知道是誰,先前那輛追撞我們的車子,我猜大概也是。」嚴若辰雙手環上他的頸子,晶亮鳳眸笑意盎然地望著他。

「不是這樣的。」他沒想到她會誤解,右手撫上她的背,「是因為我。」

「你?」嚴若辰愕然地望著他,「你仇家眾多我知道,但這響應該是因為我吧。」

「何以見得?」羅傑不敢相信他們現在竟然在比誰的仇家多,這些意外是針對誰而來。

「因為我今天在公司收到一封警告信,回來就遇上爆炸事件,我想,可能是我的作風惹到了什麼人吧。」

「若若,我跟妳相處了半年。」他暗示她最好說實話。

「我也跟你相處了半年,卻不知道你就是軍火販子楚多集團的頭頭。」她反駁回去。

「那是因為我出車禍。」羅傑好笑的說。

「對呀!失去記憶嘛!」她露出一個不帶笑意的笑容。

「那可不是假裝的。」他手指纏繞上她的發絲,把玩著。

嚴若辰斜睨他一眼,小氣的拉回自己的頭髮,「誰知道是真是假。」

隨即她想起他過去一些生活的片段,忍不住地笑出聲。

「笑什麼?」羅傑大概也猜到她想起什麼,不禁有些尷尬。

人在什麼樣的年齡做什麼樣的事,一旦出現不符合自己年齡的行為時,事後想起總會有些許的尷尬,這是社會規範的結果。

「沒什麼。」她笑倚在他懷裏,舒適地歎口氣,「你早該在恢復記憶時就離開的。」

這樣她就不會有機會理解自己對他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

「我可不打算出讓抱枕的位置。」他笑著親吻她光潔的額頭。

她瞟了他一眼,「也沒有人像你這麼稱職好不好?」

見她伸手捂住額頭,羅傑興起玩的念頭,改吻她的頰,她另一隻空著的手立刻捂住臉頰,最後,他的唇覆上她嘟起的紅唇。

嚴若辰膛目結舌地瞪著他,久久才不自在的別過視線,她不習慣跟人有這種親密的動作,臉頰不覺燒紅。

羅傑眼光放柔,心滿意足的抱住她,夠了,他不強求。

「覺不覺得我們很有緣?」

「是孽緣。」她的錢回收不了了。不知在何時,羅傑在她心中的地位已淩駕了錢,躍升為第一位。

「妳怎麼那麼愛錢?」羅傑苦笑,他最大的情敵不是人,而是錢。

「我最大願望是成為億萬富翁。錢眼人不一樣,不會變質,只會增減。」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愛錢,可最近她卻覺得心裏似乎有個位置一直空著,常常有冷風竄過,凍得她發寒。「我不相信世上有永恆不變的人,就像你最愛的人也有可能會變成迫害你的人一樣。」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楞祝

四眸交會間,讀出彼此靈魂深處隱藏的情。

最愛的人……

迫害的人……

夢境的重現……

雞血石項鏈……

「妳不會也作了相同的夢吧?」嚴若辰揪住他的領子,大聲質問。

「什麼夢?」羅傑眼神飄移,不做正面回答。

「你少裝傻,那個火災,那個女人跟男人的夢,你一定也夢到了對不對?否則你怎麼會有這顆雞血石?」她邊說邊自他領口拉出那顆雞血石。

頭一次仔細的審視,驚覺它跟夢裏那個男人流下的淚石一模一樣。

這未免太過巧合了,她可不當任何人的替身,尤其是夢裏那個自殺的笨女人。

嘖!什麼仙女轉世,還不是一樣得受苦受難?

她不當前世的替身,假若希克斯要前世的「她」,只能到前世去找。

思及此,她覺得心上那空位在擴大,風也愈來愈寒冷,讓她幾乎承受不住這般的嚴凍。

「若若。」他伸手抱住她,「我清醒過來恢復記憶時,也同時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我與妳是一對總是不得善果的戀人。妳世世遭受迫害,我則世世扮演著迫害妳的劊子手。」

「那又怎樣?你是你,你不是『他』,我是我,我不是『她』。」嚴若辰想推開他,發現他愈抱愈緊。「我就說嘛!我又不是很吸引人的女人,你怎麼會……原來是因為那個夢的關係。」

「我不否認先前有這樣的心情。」羅傑在啄撿字句,不想加深她的誤會。「我有想讓妳幸福的心情,那心情到目前為止仍是沒有改變。」

她停止掙動,呼吸微紊地看著他。

「先前我因為夢的緣故在找妳,現在則是因為妳就是妳。」他老實的坦承,一邊掰開她握得死緊的拳頭。「因為妳是若若,所以我想要你,想給妳幸福。」

他不是一個隻因前世的姻緣就付出真心的人,沒有任何吸引他的特質,他是不會付出真心的。

「我沒什麼好讓你吸引的。」除了這副皮相外,她沒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

以羅傑的身分要美女還怕沒機會嗎?是以,她真不知自己是哪兒讓他「煞」到。

「妳的一切。」他真心的說。

「我的一切?我全身上下都是缺點,怎麼會有人喜歡……唔……」她底下的話語全數被他吞沒。

羅傑傾身以唇封住她,在她震愕的當口,他火熱的氣息已入侵她高築起防禦工事的心房,一寸又一寸的消融她的不信任,暖和她那涼風息息的心。

「你--」向來伶牙俐齒的她這回吐不出任何尖苛的話語來。

「妳可以認為我是一時情不自禁,也可以認為我只是與妳玩玩。」他要讓她自己看清他的心。

「你……你太過分了!」嚴若辰被他弄得厘不清自己的心緒。

「我從來沒說過我不過分。」羅傑微瞇眼眸,瞳裏的堅定讓她知道他可以費盡心思留在她身邊,甚至不惜降齡演出十歲孩童的苦心。

她能相信嗎?她該相信嗎?羅傑的所有行為讓她摸不著頭緒。

「我可以相信你嗎?」她直盯著他,心臟怦怦的跳個不停。

「妳可以慢慢觀察。」羅傑又趁她不注意之際偷了她一個吻。

不等她發作,他便起身走到廚房,搬出冰箱裏剩餘的食物開始洗手做羹湯。

「該死的!」片刻後,嚴若辰僅能從空泛的腦中擠出這三個字。

緊接著,一連串的詛咒自她口中沖出,直至被她罵到儼然是十惡不赦的千古大罪人的羅傑端著一盤香噴噴的意大利面現身時,他才從罪人的身分一變而為功臣。

吃完晚餐,嚴若辰突然想起羅傑這些天的行徑,被意大利面帶走的怒火又重新燒起。

「說!你為什麼還每天讓我送去安親班?」她狠狠地掐住正在洗盤子的羅傑的脖子,整個人貼在他背後,惡聲惡氣活似個地痞流氓。

「那是我的苦心。」羅傑不為所動,手裏仍是忙著清洗盤子。

「什麼苦心?」她鼓起臉頰,恨不得將他的腦袋敲開來看,為什麼他還能如此鎮定,難道她的反應一點都引不起他的注意嗎?

「為了讓我留在這兒的苦心啊!」羅傑在脖子被她掐著的情況下,仍安之若素地拿塊乾淨的布擦幹盤子再放入碗籃裏。

「為什麼?」她皺起眉,很不高與他依然可以做事。

「因為我愛妳呀!」他口出愛語,用的卻是「今天天氣很好」的語氣。

「什麼?」她發出一聲低呼,然後「砰」的一聲

羅傑只覺背上一輕,忙回頭一看,原來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妍美容顏因疼痛而扭曲著。

「若若,妳沒事吧?」他彎下身子捉住她的臂膀,一個用力,將她拉起。

「你做什麼忽然講出那種話?」嚴若辰微睜開眼,甩了甩頭。

天!她的背好痛。

「什麼話?」「肇事者」渾然未覺自己犯下了什麼罪。

「三個字的那句話!」她一邊摸著背,一邊忍不住出口罵道:「太可惡了,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要讓妳明白我對妳的心呀!」他沖著她猛笑,原來若若因為那句話而跌倒。

這是他看過最好玩的告白反應。

「那也不用那麼突然……就開口礙…」她嘟起紅唇,模樣誘人的抱怨。

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就算她拿他沒轍,他也不可以仗著這點就欺負她啊!

「我知道我該選個氣氛佳、燈光美的夜晚,但我怕我還沒有開口,妳就會先開溜了。」羅傑對她的認識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嚴若辰直瞪著他,久久無法言語。

「你好象很瞭解我似的。」她低首避開他灼灼逼人的眸子,心有不甘的承認他說中心底事。

「因為我愛妳!」羅傑低柔緩道,眼角眉梢帶著深深笑意、濃濃愛意。

「你……」嚴若辰沒法子將他的話當耳邊風。

為什麼?她還弄不清自己的心意之際,為什麼還會為他的話而心生悸動?

她該生氣希克斯耍弄自己,該趕他離開她的生活,還她平靜安寧,可她卻沈淪了。 必沈淪在他的懷抱中,沈淪於他的親吻……

他先以行動勾引她陷落他鋪設好的情網,再以甜語蜜言攻陷她的心,她再怎麼精明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啊!

早在半年多前收留失憶的他之時,她就破了多年來獨善其身的原則,現下她拿什麼去抵禦他?

但她仍無法對希克斯是因那場夢前來尋她釋懷,前世是前此,今生是今生,就算她為前世的夢所苦,也不願自己的生活被前世所牽絆。

希克斯能瞭解她的心嗎?瞭解後,他能接受嗎?還能像現在這樣坦然直率的說出愛語嗎?

「若若,我不是善類,妳也很清楚我是做什麼的,所以,我可以理解妳的遲疑。」

羅傑的笑容滲入淡淡的愁思,異色瞳眸隱約閃爍著名為「陰謀」的光芒。「像妳這樣的好女孩是不該跟個軍火販子在一起,即使咱們前世有牽扯也是一樣。」

嚴若辰聞言,打量他良久,然後一臉陰霾的掄拳打上他的腹部。

「若--」這一拳的力道不輕,打得羅傑先前吃下去的晚餐差點吐出來。

「你這個天殺的混球,敢給我裝可憐!我已經夠煩,你還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招式來唬弄我!」她自齒縫間擠出一字一句。

「若若真瞭解我。」他笑說,被打得很高與。

「當然,好歹我也跟你住在一起大半年了,你在想什麼我多少會知道。你剛剛的樣子就像只在偷笑的狐狸,想也知道你在耍 詭計。」她沒好氣的說。

「那麼妳還在不安什麼呢?」他不是那種對愛上的人完全不瞭解的人,不會看不出她心裏的猶豫。

嚴若辰啞口無言,雙手像絞毛巾似的緊緊交握。

「能看出我在想什麼的人少之又少。」羅傑拿下單眼鏡片,露出異色眼瞳,眸裏盈滿柔光。「我只能說,我不會放手的。」

這分明是強迫中獎嘛!她猛眨眼。心如火車失速般亂撞。

「你是不是半年多沒碰女人,所以是饑不擇食?」她經過一番斟酌才出聲問道。

「若若……」羅傑簡直啼笑皆非,「妳太低估自己了。」

「本來就是這樣。」她因為被笑,面子有些掛不祝「時間會證明一切。」

「是呀,時間會證明一切。」他附和,心知自己所指與她所說的是兩回事。

「哼。」她輕哼一聲,逕自轉身往房間走去。

未久,浴室傳來陣陣的水聲,羅傑僅是微微一笑,但那抹笑意沒有持續多久,旋即教殘冷所取代。

他拿起話筒撥了串號碼。

「是我。」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16:26


十月陣陣颯爽的涼風吹拂,令人感覺心脾皆定。

一輛銀色的奔馳緩緩停在安親班的門前,嚴若辰停好車子,滿臉笑意的轉頭看著坐在一旁的羅傑,還分神注意了下四周有無可疑的人車,上回出事就是在安親班門前,所以她這回特別注意。

「若若在看什麼?」羅傑察覺到她緊繃的神情,不解的問。

「啊?沒什麼。」嚴若辰收回視線,給他一個笑容。

看出她遮掩的態度,他並沒有追問,僅是悄然瞄了眼照後鏡--什麼也沒有,但她謹慎的態度讓他心生懷疑。

「好了,下車吧。」她打開中控鎖,同他一起下車,伸手按下門鈴。

安親班的老師聽見門鈴聲出來開門,見是他們,不禁露出笑容,「嚴小姐早,希克斯早。」

「李老師早。」嚴若辰搽了粉紅色唇膏的唇微彎。

羅傑則是面無表情的盯著李老師瞧,心下暗想:這是幹嘛?

「希克斯,聽說你前些天住院,身體有好一些嗎?」李老師親切的想摸他的頭,他卻撇開頭躲開,她的手頓在半空中。

嚴若辰則拍拍他的肩,笑說:「這孩子今天有點鬧彆扭。」

「喔。」李老師僵著唇角彎了彎,抬首想看羅傑,卻因他眼中犀利的冷芒而打了個冷顫。

怎麼希克斯跟以前不大一樣。她暗自咕噥。

「李老師,我們家希克斯就交給妳了。」嚴若辰瞥他一眼,警告他要友善一點,不然她可找不到第二家肯收他這麼大的學生的安親班。

她不放心丟他一人在家,也不能帶他去上班,所以他最好安分一點。

收到她的訊息的羅傑只好硬擠出個笑,虛應過去。

「希克斯要乖乖的哦,在這兒等我來接你回家。」她隱約感覺到他的不情願,便朝他綻露笑容。

羅傑低首凝睇她,忍不住在她頰上輕輕一吻,吻完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見她眸中流轉著狐疑,他心下暗驚,露出無辜的笑容,有些欲蓋彌彰的嫌疑道:「道別吻。」說完便走到李老師身邊,朝她揮手,「若若再見!」

「嗯,要乖乖的喔!」嚴若辰瞧出他的閃躲,也不多說。

開玩笑,跟希克斯相處了半年,他有什麼小動作她會看不出來才怪,只是她不想去探究,她只想將希克斯當作一個好用的抱枕。

「嗯!」用力的點頭,加上裝出的可愛笑容,羅傑全身緊繃的看著銀色奔馳離開他的視線,這才鬆口氣。

嚴若辰離開不久,另一群西裝筆挺的男人出現在羅傑面前。

自他們離開家便一路跟蹤到安親班,為首身著灰色西裝的男子一見到羅傑的裝扮,顧不得形象的張大嘴巴,活像只跳上岸脫水的魚兒。

「羅……羅傑?」克裏斯因羅傑沒戴眼鏡--他的左眼總是戴著單眼鏡片,穿著風靡全美的口袋怪獸T恤而誤以為找錯人了,但那雙特異的眸子的確是他沒錯。

他強忍住笑,想給睽違半年多的上司一個擁抱,但打死他也不敢近羅傑的身。

「對,就是我。」羅傑挑眉冷道,一副「你敢笑出來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的模樣。

「半年多不見,你變得好……年輕。」話聲方落,他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來。

老天,就算冒著被追殺的危險,他也一定要笑出來,這樣的機會不多,難得看羅傑有這麼……

羅傑未答腔,雙手交抱胸前,打算寬宏大量的原諒眼前許久未見的助理,只是瞥了眼身旁已經呆掉的李老師。

克裏斯會意頷首,先是請羅傑上車,才要手下們將事情解決。

「相信你心裏一定有很多的疑惑待解吧,我們現在就回紐約。」克裏斯拿起電話就要交代秘書訂機票。

「我不回去。」羅傑在車內找到一副備用眼鏡戴上,左眸被遮住的他只露出綠眸,看來冷峻而威嚴。

「可是美國那兒有很多……」克裏斯底下的話教他一個冰冷的掃視而消失。

「在臺灣一樣可以處理。」左眼鏡片反射的光芒散發著冷意。

「是那名女子吧?」克裏斯多嘴的問。

「克裏斯。」羅傑連眉也不揚,語調甚至沒有改變,眼眸仍是直視著前方,但克裏斯就是有種被他看得芒刺在背的驚悚感。

「半年不見,你變得多嘴了。」羅傑已漸漸接受自己有半年多時間的記憶是空白的事實,但那不代表他的心性會有所改變。

「不多嘴也不行,你不知道這段日子你不在,公司有多大的改變。」

唉!他真希望羅傑先回美國整頓楚多集團啊!

「我們有的是時間。」但他與若若之間的進展卻是分秒必爭,他不能讓她發覺自己的改變,雖然他有預感,若若已在懷疑。

「這裏是艾德華的勢力範圍。」克裏斯點到為止,相信他明白他的意思。

羅傑左手把玩著單眼眼鏡煉尾的祖母綠,並未答腔。他能在楚多集團穩坐總裁之位三年,靠的不只是那群老頭子的庇護。

「我要最近半年內有來過臺灣的殺手名單。」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他的煞車弄壞,那人必定是職業殺手。

「做什麼?」

「你真的變多嘴了。」羅傑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想也知道他半年多來沒有聯絡,定是有人狙擊他,這還需要再問?

克裏斯一下子便想通,「羅傑,你懷疑……」

「肯定。」他雙手交抱胸前,長腿伸長。

「十分鐘之內給你。」克裏斯打開手提電腦,開始聯機。「那麼,回美國的事……」

「我說過我不回去。」

「那我也只好留在臺灣。」反正現在找到羅傑了,他的工作就是在羅傑身邊輔佐他。

綠眸斜睨,羅傑輕揚唇角,「我們有些事情要忙,很多很多事情。」

他會要那個想殺他的人付出代價。

沈寂的夜裏,電話鈴聲的響起顯得特別突兀。

「喂。」一個低而略帶外國腔調的男聲接起話筒。

「是我。」

「你接受我的訂單了?」對方用的是經過變聲器改變過的聲音。

「是的。」

「為什麼?」

「高額利潤的生意誰會不想做?」

「也是。這次我衷心的希望你能將貨準時的送達。」

「我知道,半年前我已失手過一次。」

「奇跡是不會在同一樣貨品上發生兩次的。你放手去做,但依照慣例,我們公司不會理會你的違約。」

「我明白,也請你先將訂金彙入我的戶頭,待我收到訂金後,我便會將貨送達。」

「還有,我想再訂另外一項貨物。」

「請說。」

「麻煩你把前一項貨品的相關產品型錄補給我,上一次,我忘記向你要。」

「你的意思是……」

「葛裏先生,以你的聰明才智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我能理解,只是一定要連相關產品也交予你嗎?」

「訂金加倍,事成後再加五十萬美金。」

「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這兒有一份關於那份型錄的資料,真是令人訝異的過往呵,相信你一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這次,我要他們一起毀滅。」

沈默了一會兒,約翰才沈聲道:「deal!」

嚴若辰將上司要的資料分類,然後上網收電子郵件,收完信後,她將所有的信瀏覽一次,再將上司未閱過的信件恢復成未閱讀狀態。

在刪除廣告信件的時候,她發現一封屬名給「星辰」的信。

給她的?怎麼會寄到公司?太奇怪了。

星辰有專屬的電子信箱,而且也不是設在公司內,怎麼會有人知道她的另一個身分?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她打開那封信,上頭只有寥寥數字--

致星辰:

請注意身邊人物。

不是委託信,而是警告意味濃厚的留言。

注意身邊的人物?注意誰?她身邊有誰需要注意的嗎?嚴若辰按下幾個鍵,想追查信件來源,卻一無所獲,最後她只好將這封信刪除。

在她看來,這個發信人才最需要注意,非但知曉她在這兒工作,還知曉她另一個身分。

倏地,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她有不祥的預感,好象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似的。

不,別想了,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亂想害死自己,否則世上哪來那麼多的紛爭?

還不都是因為猜忌。

「鈴」的一聲,使嚴若辰像驚弓之鳥般彈坐了下,等她發覺是電話鈴聲才鬆口氣。

呼!自己嚇自己。

她拿起話筒,「日下國際股份有限公司,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嚴小姐嗎?我是安親班的李老師。」,

「李老師?」她第一個念頭便是希克斯惹麻煩了。「希克斯怎麼了?」

「他……呃……在玩的時候不小心跌倒撞到頭,縫了三針。我想我應該通知妳一聲比較好。」李老師的語氣有些遲疑。

這實非她所願,要不是近日來希克斯太常這邊青一塊那邊腫一塊的,她也不會受制于嚴若辰的威脅,必須在希克斯又「不小心」弄傷自己時打這通電話。

「什麼?!」她整個人站了起來。

希克斯受傷了……這比那封來歷不明的電子郵件還能影響她的心情。

她的聲音吸引了辦公室內其它人的注意,嚴若辰發現自己成為注目的焦點,勉強笑了下,力持鎮定的坐回座位。

「希克斯現在情況如何?」她壓低聲音,語音微顫。

「他現在……」李老師話說到一半便沒了下文。

「李老師?」嚴若辰不解的喚著。

「若若。」話筒裏傳來的是羅傑的聲音。

「希克斯,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頭會痛嗎?」她一聽是他便疊不忙的問。

「若若,沒關係,是李老師大緊張了。」羅傑邊說邊瞪了眼李老師,冷肅的表情吐出的卻是柔和的話語。

「縫了三針耶!少給我逞強,乖乖待在那邊,我三十分鐘後到。」她決定要請假去接他回家。

「若若,不用了……」羅傑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即被掛斷。

他放下話筒,抬頭瞪著「報馬仔」,「妳很多嘴。」

身著黑色西裝,戴著單眼眼鏡的羅傑看來格外的峻冷。

「我只是覺得通知一下嚴小姐你的情況會比較好,至少,等她來接妳的時候……」

李老師知道只要抬出嚴若辰的名字,羅傑就算有天大的怒氣也會消失無蹤。

果不其然,羅傑聞言僅是皺起眉,有些懊惱的坐回辦公椅上,因額上的傷而顯得蒼白的俊顏佈滿苦惱。

整個安親班除了樓下及外觀未改之外,二樓的主任室則被改為羅傑在臺灣的臨時辦公室,每日出入的分子由小朋友家長改為他的手下。

表面上這間安親班的營運正常,事實上「兼營」楚多集團的業務,說穿了這一切皆是欺瞞嚴若辰的手段。

羅傑每日由嚴若辰送到安親班後便開始他一天的工作,直到她來接他回家。但是他的出現似乎礙到某人的眼,致使他在安親班裏的時間大小意外不斷。

他其實很歡迎這些意外,畢竟人生在世,有些刺激來調劑生活也是不錯的,但前提是這些刺激皆不能讓嚴若辰知曉,否則他便會露出馬腳,因而李老師今天「報馬仔」的行為才會令他生氣。

「羅傑,她什麼時候到?」克裏斯見他陷入沈思中,遂開口問。

他只在遠處瞧過嚴若辰,卻因羅傑對她的態度大不相同,使他對她另眼看待,他不知道羅傑在這失蹤的半年多內,與嚴若辰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看得出來羅傑在她面前會特別有人性,好象他血管裏流的冰塊全數消融成了溫熱的血液。

光看羅傑為了她還肯扮小孩,便知嚴若辰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

「三十分鐘。」羅傑冷瞇起眸,果斷的下令,「與以色列總理的線上對談必須在三十分鐘內結束。」

這位以色列的強人近來頗受國際矚目,他與羅傑接洽,表明想購買一些軍火。

他撥撥往後梳但仍有幾綹不聽話落至額前的發絲,扶扶左眼上的單眼鏡片,神色一斂,回復外人眼中的羅傑.希克斯.楚多。

「知道了。」克裏斯關起百葉窗,阻隔室外的光線,同時以投影的方式讓對方在網絡上的影像投射到牆上。

一場關乎中東安危的交談隨即展開。

三十分鐘後,銀色奔馳停在安親班門前,嚴若辰熄火,開門下車,伸手按了下門鈴,然後直接推開那與她差不多高的鏤空鐵門。

鐵門一開,便見羅傑在李老師的陪伴下走出來。

「希克斯。」嚴若辰見到他頭一個反應是給他一記拳頭,那記拳頭落在他的肩膀。

「你搞什麼?前些天是腳撞到,今天是頭去撞到,玩也不是這種玩法啊!」

她擰起眉,憂心的伸手碰觸他額上包紮好的傷口。

「若若,我沒事。」妳不用擔心。羅傑未將內心的話全部說出口,只是柔柔的笑著,低下身子在她臉頰印上一吻。

她動也不動的任他吻,已經習慣他這突來的親吻。

「咦?」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他臉上多了副單眼鏡片,遮住他左邊的藍眸。

「怎麼了?」難道是他的頭髮沒放下來?羅傑往上瞄了下,沒有啊!瀏海還在,那麼……啊!

剛剛匆忙跟以色列總理結束對談,換下一身裝扮時忘了取下這副單眼鏡片。

死以色列總理,明兒個他要提醒克裏斯將價碼抬高三倍,以慰他們佔用他與若若約定的時間。

羅傑低頭難安的望著正在審視他的嚴若辰。

「怎麼會有這副眼鏡的?」她帶著欣賞的目光問道。

戴起眼鏡,希克斯整個人氣質立刻變得不一樣,即使他現在身上穿的是白色T恤配上牛仔褲,但渾身散發著一股惑人的魅力。

「今天我很乖,李老師送的。」羅傑幾乎是屏著呼吸撒謊。

撒謊。這副眼鏡一看便知價值不菲,李老師怎可麼能因為他很乖就送他一副這樣的眼鏡?

但嚴若辰聞言僅是一笑,鳳眸流轉著笑意,牽起他的手,朝李老師點點頭便帶他上車。

「希克斯,跟李老師說謝謝,還有說再見。」

「謝謝李老師,李老師再見。」羅傑暗鬆口氣,回頭丟給李老師一個冷酷的瞥視,但語氣卻是無比的尊敬。

銀色奔馳發動。緩緩往他們的家駛去。

「希克斯。」嚴若辰趁等綠燈的空檔準備好好與他談談。

「嗯?」羅傑心不在焉的漫應著,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掛在眼鏡上的那顆祖母綠,動作熟練的不似是今天才戴這副眼鏡。

她將一切盡收眼底卻默不作聲,「你最近好象特別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沒有埃」他立刻放下手,一臉純真的回答。

「沒有才怪。你腳上的傷,額頭上的傷,前幾天才剛好的手傷,你全身上下好象全傷遍了,玩也不是這樣玩啊!要是在安親班會讓你一直受傷的話,那乾脆別去了。」

「若若,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李老師的事。」他連忙辯解。

希克斯叫李老師叫那麼親熱幹啥?嚴若辰注意到他為安親班辯護的態度。

她承認,那讓她很不舒坦。

「你就那麼喜歡李老師啊!」見號志變成綠燈,她邊說邊發動車子。

羅傑未料到她會這說,聽她的口氣,她好象在……吃醋?

他的心飛揚了下,但隨即像瞎了眼去撞山的鴿子一樣,「咚」的一聲往穀底深淵跌去。

嘖,怎麼可能?若若一直拿他是小孩看待。唉,要是若若拿他當大人看,他就不必偽裝得如此辛苦。

幾個星期相處下來,雖然一直想不起來失去的半年多記憶,但也漸漸瞭解嚴若辰的個性,不敢說百分百瞭解,但也有百分之五十,而這便足以吸引他了。

撇開前世的因素,若若的確是一名值得他放手追的女性,因她的性格古怪得讓他想成為她眼中唯一的變量,而他也做到了--以一名十歲小孩的身分做到。

「你真的那麼喜歡李老師?」嚴若辰見他好半天沒出聲,以為他是默認,心中不由得一澀。

哼,前些日子還聽到希克斯說全世界最喜歡的就是她,沒想到才沒多久,她這「全世界最喜歡」的位置就讓人搶走了。

「才不呢!我最喜歡若若!全世界,不,全宇宙最最最喜歡的就是若若了!」他在心裏輕喟自己只能以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她的情感。

「真的嗎?」她的唇角微微上揚。

「嗯,若若是我的最愛!」此生唯一心動的對象只有妳!羅傑信誓旦旦的說。

嚴若辰唇角揚高,這是她第二次聽到同樣的宣言,兩次希克斯都同樣的認真,而她……兩次皆為之動心。

差別只在於,第一次她否認這是動心,第二次她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早在希克斯昏迷的那三天裏,她已明白自己對他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因而即使隱約感覺到希克斯的轉變以及有所隱瞞,她也視若無睹。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少算點利息。」她強押下心裏的愉悅,冷冷回道。

「我又不是為了讓若若少算利息才這樣說。」羅傑辯稱,「我是真的很喜歡若若的。」

喜歡,是呀……記憶風扇緩慢的轉著,轉過這半年多來與她生活的點點滴滴……

姊姊……

老天,我不老都被你叫老了,不準叫我姊姊!

那我要叫姊姊什麼?

呢……嚴若辰,若辰,隨便你叫,就是不準叫我姊姊。

若……若……若若……

我要皮卡丘,安親班的小朋友都有皮卡丘。

你長這麼大塊頭,我要到哪兒去找皮卡丘的衣服給你穿?

我要皮卡丘……

吵死了,我幫你想辦法就是。

哇!若若,好可怕喔,妳的叫聲好可怕喔!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也很怕啊!

若若不要作惡夢了……

去!你以為我想啊!

我最喜歡若若了……全世界,不,全宇宙最喜歡的就是若若了……

「希克斯?」嚴若辰將車子駛入住處的地下停車場時,突然開口喚他。

「嗯?」羅傑回過神來,凝盼之間,情深難測。

過去半年的記憶湧入腦海中,激起一波波的浪花,將他的情緒帶到至高點。

他愛若若,愛了好久好久,早在他的心智回到十歲時,就愛得她好深好深。

「沒事不要亂發呆。」她抬手賞了他一個爆栗。

「嗯。」羅傑呆笑著,絲毫不覺得痛,目光專注地看著她,笑到她拿他沒辦法,只好任他繼續發呆,完全不知道讓他露出這等呆樣的人就是她。

「我咧!哪個混球不長眼睛竟然停到我的車位!」嚴若辰的咒駡聲破壞了車內的溫馨氣氛。

大樓的每戶住家皆有固定的停車位,沒想到還會有人亂停車。

「希克斯,你待在車上。」她將車子停在那輛佔據她停車位的黑色轎車旁邊,下車想看看車主有無留下通訊方法,她好叫人來開走。

結果沒有。

真是的!嚴若辰在心底問候車主的祖宗十八代,一邊伸手取下一支髮夾。

羅傑因擔心她,也跟著下車走到她身邊。

她輕而易舉地打開車鎖,才要拉開車門,一聲細小的聲音引起羅傑的注意。

「若若!」他立刻拉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跑,當身後的爆炸聲響起時,他整個人撲向她,將她護在身下。

「轟」的一聲,時間在瞬間凍結。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16:00


美國紐約

佔有美國百分之三十武器製造的軍火集團--楚多集團,也是佔有全球百分之五十的武器專利權,與他們交易過的人有恐怖分子,亦有自稱正義人士的國家元首。

但在世人眼中的楚多集團,引人注目的卻是他們家族的每一代繼承人的特徵--雙色眼眸。

古雲:擁有雙色眼眸的人乃為惡魔的代言人。

而歷代的集團繼承人,也正如魔鬼代言人一般沒有善惡觀念。只要你有新武器研發想找支持者,只要來找楚多集團,他們會為你尋找測試的管道,也會幫你找到有與趣的買主。

假若你想要買武器,只要找上楚多集團,不論多難得到的武器他們都會包君滿意。

楚多集團自稱是軍火中介商,所有的交易契約均載明他們僅是中介商,而非介入者,若有人不遵守契約上的條列項目,他們亦毋需負任何的法律責任。就是這一紙契約讓楚多集團享有法外治權,甚至連美國政府有時也需要他們提供武器。

由於來往的都是各方權貴人士,所以在美國上流社會裏,楚多這個姓代表著財富、危險以及迷人。

楚多家族的人男的俊,女的嬌,對家族的向心力強,楚多人以此為傲,直到現任的繼承人羅傑.希克斯.楚多打破這項傳統。

羅傑是楚多家族的一個大異類,為人冷酷自私無情,重要的是他不屑維持楚多家族的傳統,破格拔擢了許多外性人進入楚多集團位居要職,大刀闊斧的整頓每個家族企業都會有的弊病,使得家族內許多人對他心生不滿,加上他獨斷地將一些股權釋出,更是在家族內掀起大風暴,但這一切皆讓家族裏的長老們給強壓下來。

事實證明,羅傑的作法使得楚多集團更加的強大,也消除家族內不滿的聲音。

接掌楚多集團三年,營業額成長了百分之五十,羅傑堪稱為一名商業天才,只不過他的脾性可非每個人都受得了。

此刻,楚多家族的人皆在討論羅傑出走的事情。

他們的頭兒在半年多前留下一張寫著「我累了,去散散心」的字條後,人就這麼不見了。

他們找了半年多,動用了所有的情報網尋找,但他就像是化為空氣一樣消失無蹤,怎麼找也找不到。

是以,在這半年多中,楚多集團裏的事務由三人共同負責。

亞東事務由羅傑的堂弟艾德華.楚多掌理;歐非事務由羅傑的表哥道格.梅林處置;而美洲事務則由羅傑的左右手,也是楚多集團少見的外姓人--克裏斯.羅德代管。

三人之中以克裏斯最盡心盡力尋找羅傑,無奈過了半年多,仍是一無所獲。

「還是沒有消息嗎?我們的情報網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紕漏?連個人都可以找半年還找不到。」克裏斯拋開平時冷靜的模樣,火爆的朝一名手下怒吼。

「羅德先生,總裁就像是平空消失,怎麼找也找不到……」那名手下囁嚅的解釋。

「這個爛藉口我聽了七個多月,也就是兩百多天,我聽了兩百多次相同的藉口,你們以為我是笨蛋嗎?」克裏斯一手揮開桌上的文件,紙張猶如紛飛的雪花緩緩落下。

那名手下無言的垂下頭,承受克裏斯的怒火。

「明天結束之前要是再沒有總裁的消息,我就把你們一個個分屍丟到河裏喂魚!」

見手下無言,克裏斯一股怨氣也無處發,只好咬牙切齒的下最後通牒。「統統下去。」

「是!」不一會兒,整間辦公室只剩下煩躁不已的克裏斯。

要是再找不到羅傑,只怕整個楚多家族會有番大變動,這不是他所樂見的。 比起艾德華和道格,克裏斯寧願主持大局的仍是羅傑,這不僅是因羅傑是提拔他的人,更是因羅傑並非個嗜血者,但那兩個人卻是,羅傑不會任意買賣軍火,他們卻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來者不拒。

羅傑邪惡是邪惡,但惡的有原則,邪的有氣魄,那些人沒一個人比得上他。

羅傑在時,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亂來,但隨著他的行蹤成謎,他們也愈來愈猖狂。

唉!羅傑要是再不出現,整個楚多集團恐怕會分裂。

正在凝思的當口,克裏斯的專線電話響起。

他瞄眼電話,按下追蹤鍵後才拿起話筒。

「克裏斯。」那頭傳來的聲音醇厚低沈。

聽見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克裏斯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聲音,半晌,他才找到聲音,「羅傑?」

那低沈好聽的男低音,好象是在對你訴說情話般的慵懶語調,不是羅傑是誰?

電話那頭維持著沈默,片刻後,才傳來輕微的笑聲。

這下克裏斯更加肯定這聲音的主人是羅傑.希克斯.楚多--楚多集團失蹤半年多的總裁。

「羅傑,這半年多你跑哪兒去了?我們找得你好辛苦,一大堆事情等著你做決策--」他話尚未說完便被打斷。

「半年多?」羅傑聲音裏滿是疑惑,他只記得自己出了車禍,但他一醒過來,不光嚴若辰說過了半年多,現在就連克裏斯也說過了半年多,那他從沈睡到清醒的這半年中,究竟做了什麼事?

他無法從嚴若辰那兒下手,只因她將他當成十歲孩兒,而且他也不敢冒險讓她起疑,但克裏斯就不同。

「是呀!你失蹤了半年多,集團裏都快成了戰國。」克裏斯所言絕非虛假。「你什麼時候要回來?我派人去接你。」

原來他睡一覺醒來便已過了半年。羅傑暗忖,但事實似乎並非完全如此,他跟嚴若辰相處了半年,只是他一點記憶也沒有。

「克裏斯,我從頭到尾有哪句話哪個字說過我要回美國的?」

「沒……沒有。」克裏斯心一凜,發覺自己踰矩了。「我很抱歉,羅傑。」

不趁羅傑聲音聽起來好象心情還不錯的時候道歉,等他同羅傑見面他會死得很慘。

克裏斯看了眼追蹤器追蹤到的地點--臺灣臺北。

那是艾德華的勢力範圍,依艾德華的野心,只要羅傑留在臺灣一天,危險就會增加一分。

失蹤大半年,羅傑再次現身,克裏斯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也有說不出的輕鬆,但更有說不出的沈重。

羅傑收起不悅,回美國不是當務之急,他可以利用現代科技遙控,最重要的是嚴若辰。

想到心上人,他不禁回頭看了眼在廚房內努力做飯的嚴若辰。

思及她接他回來時,劈頭就丟了張帳單給他,要他自動加進他積欠她的債款中,他便覺好笑。

「希克斯,你在幹嘛?還不進來幫忙!」嚴若辰不耐煩的叫喚自廚房傳來。

羅傑不由得微微一笑,冷凝的嗓音滲進了幾絲笑意,「克裏斯,你知道該怎麼做。」

話聲方落,電話隨即掛斷,克裏斯喂了好幾聲,響應他的只是一連串的「嘟嘟」聲,他只好放下話筒。

「臺北是吧……」他沈吟了下,隨即按下內線電話的按鍵,「茱蒂,幫我準備飛機,我要到臺灣。」

「是的。」

克裏斯轉過皮椅看向窗外,臺灣不知是好地方還是壞地方。

但不論如何,他都得將羅傑帶回來以穩定楚多集團才行。

等一下!剛剛羅傑最後說話的時候,好象在笑。

笑?!天啊!羅傑笑了……

看來他到臺灣後,一定要為自己求個贖罪券,要上帝別那麼殘忍讓羅傑把他給吞了。

小心翼翼的掛斷電話,羅傑相信克裏斯很快便會到臺灣來找他。斂起不經意露出的冷酷面容,他強迫自己僵硬的嘴角上揚,硬是擠出一個笑容。

天知道要他裝出這種小孩子的蠢笑有多困難。

但廚房裏的那位太上老皇絕對不會理解他有多辛苦。

只聞一串叫喚聲自廚房傳出:「希克斯,快點!」

「來了。」羅傑刻意軟下語調,聽起來就像個孩童。

「我給你三秒,一、二、三!」嚴若辰「三」字甫出口,他人就沖進廚房。

「挺快的嘛!」她嘴角噙著笑道。

好美的笑容,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喏,炒菜的工作給你。」說著,她把鍋鏟丟給他。

羅傑愣愣的接住鍋鏟,一雙藍綠異色眼眸裏閃著不解的光芒。

「看啥?還不動手?」嚴若辰見他發呆的拙樣,忍不住揚眉。

「喔。」他暗自歎口氣。原以為她大發好心要為他煮一頓飯,沒想到要吃這頓還得自己DIY。

「若若。」羅傑將最後一道菜擺上餐桌時,輕喚道。

「幹嘛?」嚴若辰早已入座,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我們住在一起多久了?」他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問,因為她十分敏感,只要有一點點不對勁,她很容易會察覺出來。

「你腦袋燒壞啦!我們住在一起半年了呀!」她將一塊鮮嫩的豆腐吞進口裏,貪心的再夾一塊。

「半年?」又是半年。他不敢再問下去,怕會露出馬腳,改而環視整間房子。

二十幾坪大的空間隔成一房一廳一廚一浴,整個空間的色調是水綠色的,深淺不一的綠將房子襯得綠意盎然,活力十足。

「對,就是半年。」她接過他盛好飯的碗,看著碗中那泛著陣陣香味的飯粒,活似一顆顆可口的珍珠,她便巴不得碗裏的飯是顆顆珍珠。

「喔。」羅傑不甚熟練的用筷子夾菜,卻一連失敗好幾次。

嚴若辰看得大皺其眉,忍不住出口諷刺,「希克斯,你住院不過三天,就忘了拿筷子的方法,忘性未免太大了吧。」

他從小到大拿慣了刀叉,一時間要他改用筷子,他當然會不知道怎麼拿,可惜這點不能讓她知曉,否則下一秒他會在街頭上,而不是在這兒享用晚餐。看來,他與嚴若辰當真相處過一段時日,不然他不會對她有相當的理解認識。

他回以一個苦笑,努力的學著她拿筷子的姿勢。

最後嚴若辰看不下去,放下碗筷,起身到廚房去。

過了一會兒,她拿著一副刀叉和湯匙走出廚房,遞給他,「喏,給你,笨手笨腳的,真不知道你先前的靈活上哪兒去了。」

羅傑低首看著那副刀叉,心頭一陣悸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嚴若辰是刀子口豆腐心,她本人死不承認這點,卻在行為上一一暴露出來,這便是她可愛的地方。他不得不承認他得重新認識她,因為她前世與現世的性格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前世的她婉柔可人,靈氣逼人,正似算命師為她批的命:仙女降世,惜需曆百劫,世世慘遭迫害。

現在的她容貌依舊美麗,性格卻斤斤計較,容不得吃虧,超級愛錢,甚至可以為了一塊錢跟人吵起來。

而且她還是個不談感情的女人,這是經過他仔細觀察後的結論。令他欣悅的是,這樣的嚴若辰,待他的態度卻是特別的。

不過,他發現小氣如她,開的卻是奔馳跑車,住的是高級社區,但她只是一名秘書,怎可能有如此多的錢財?

莫非……

羅傑心一沈,不喜歡心頭浮出的答案。

他相信她不是為了錢而不擇手段到不潔身自愛的女孩子,就算是,他還是要她,反正嚴若辰是他手中的寶物,誰也不能搶走。

「喂!」嚴若辰的叫聲將他拉回現實。

「嗯?」他抬首望入她直視著自己的黑眸。

「發什麼呆?還不快吃。」她發現希克斯自昏迷中清醒過來後特別容易出神,老是停下手邊正在做的事直盯著她看,好象這樣看她,事情就會自動做完一樣。

還有他問題一堆,全是她不知道怎麼回答而且覺得很奇怪的問題,像是她對他有什麼看法?她還能有什麼看法,大抱枕一個啊!再不就是麻煩製造者。

難不成希克斯希望她對他有啥看法?要知道,能讓她把一樣東西留在身邊半年之久,基本上她就對其「功用」有所認同,只是希克斯是一項很大的意外,一項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留他留這樣人的意外。

她不是沒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只是她思考很久也想不出答案,最後她乾脆將理由歸於--希克斯欠她錢,還有希克斯煮的東西比她好吃。

羅傑點點頭,低首才要吃,她突然叫住他。

「等一下。」

他抬首以眼神詢問。

「呃……」被他這麼一看,她反而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

「若若?」他疑惑的喚著,不明白她究竟怎麼了。

「呃……」嚴若辰嘗試著想要正視他的雙眸,卻屢試屢敗,最後她放棄了。

輕一抬手,她勉強笑了笑,以一句「沒什麼」帶過。

羅傑盯著低頭猛吃沒再抬起頭的她,心裏猜測著她在想什麼,卻沒有個答案出來。

紐約市立圖書館

約瑟緩步走在書架間,尋找放置著各種不同版本的聖經的書架。

他在一個書架前站定,冰冷的藍眸注視著其中一本聖經。

好一會兒,他伸手取下那本黑色封皮精裝的聖經本,修長的手指撫過那燙金的字體,而後翻到「約翰福音」,在其中找到一張黃色便條紙。

那便條紙的紙質普通,在任何超市以及商店皆可買到。

他將那張對折的便條紙稍微打開,微斂的藍眸閃遇一道訝然的光芒,然後他將便條紙重新對折好,放入風衣的口袋。

不遠處的信道突然傳來鞋子踩在地毯上的聲音,他假裝翻閱著聖經,眼角注意那接近的腳步聲。

一雙擦得發亮的黑色皮鞋映入眼簾,緊接著進入視界的是一袋黑色的牧師裝。

約瑟將聖經放回書架,抬首朝那名牧師微笑了下,那名牧師亦回以一笑。

「日安。」

「謝謝你,牧師,也祝你有美好的一天。」約瑟指尖輕觸眉角,與牧師擦身而過,頭也不回的離開圖書館。

噢!老天!上帝!聖母瑪利亞!耶穌基督!

誰來告訴他這場災難僅是他的一場夢?

羅傑瞪著那張鋪著淡藍色床墊、被子以及枕頭的床,好似在他眼前的不是床而是遠古時代便已絕種的恐龍。

怎麼也沒想到他出院後第一個面臨的難題不是當煮夫,也不是想摸清嚴若辰的感情,更不是穿上她拿出來的那套皮卡丘睡衣,而是在那張小小的床上與她共枕眠。

在那半年裏,他都是這樣跟若若一道睡的?

怎麼他的身體受得了若若的撩撥,一點該有的反應也沒有?

真主阿拉!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

羅傑揉揉眉心,頭痛得不知現在是該上床還是睡地板。

上天明鑒,他絕無非分之想,但眼下的情況讓他不得不想歪。

若若可知他對她,不再是像她所以為的那樣單純嗎?他是一名健康的男人,絕對會有欲望的男人,現下他還能克制自己對若若不踰矩,全是因若若仍然當他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子。

平常他有把握維持他不屑維持的紳士風度,但一旦上了床後呢?

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希克斯,你在發什麼呆啊!」嚴若辰從浴室裏出來,看他呆站在原地,不解的出聲,「怎麼不上床睡呢?」

「若若,我們……我們一直是這樣睡的嗎?」羅傑硬著頭皮發問,沐浴後的嚴若辰肌膚吹彈可破,容顏有著水墨畫般的迷蒙美。

他想要她!但只能想。在若若還沒把他當是二十七歲的男人時,他不想借著十歲孩子的身分吃她豆腐,因為站在她面前的是二十七成的他,不是十歲的他。

若若只能愛上現在乃至以後的他,而不是十歲的他。

總而言之,羅傑是在嫉妒半年來與她相處在一起的那個十歲的自己。

「是呀!」嚴若辰受夠了他這些沒頭沒腦的問題了,歎口氣道:「要是你不想睡床的話,去睡外面的沙發也行。」

羅傑聽出她語氣裏的躁意,也不多說什麼,點點頭拿了枕被就到客廳去睡,反倒是嚴若辰一臉呆愕的站在原地。

久久,她才咕噥著:「怪了,怎麼希克斯今天這麼乖的跑出去睡?」

不過她也沒多費心思去想。折騰一天下來,她累都累扁了,至於希克斯愛睡哪兒,就隨他去吧,反正他在家裏,她應該、或許、可能不會作惡夢吧!

打個呵欠,嚴若辰將一切拋諸腦後,爬上床準備去找周公下棋。

躺在客廳沙發上的羅傑,心裏輕鬆之餘還有著更深的苦惱,苦惱於他該如何才能突破現狀。

多希望他現在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羅傑.希克斯.楚多,什麼感情也沒有,這樣他便用不煩惱著感情的事;但若是沒有這個意外使他憶起前世之事,他一生或許便是如此的空虛下去,既然無法舍去,就只有接受。

他開始思考,帶著前世的記憶來要嚴若辰接受他是否恰當?她沒有前世的記憶,他也不能強逼她憶起。

倏地,他的胸口隱約傳來一抹刺痛,如果若若憶起了前世的一切,她會原諒他嗎?

會原諒他每一世對她的迫害嗎?

前一世若若那哀莫大於心死的眸子深刻於心版上,不!他寧願若若像現在這樣,也不願地想起。

該死的,他想那麼多做什麼?這些全都是他一個人在杞人憂天,實際上若若怎麼想他並不知道。

「啊--」

一聲尖叫打斷羅傑的沈思,他從沙發上彈坐起來,看向發出尖叫的來源。

若若的房間!

「啊!」尖叫聲再次傳來。

這次羅傑不再遲疑,一個箭步沖向嚴若辰的房間,不料,房門陡然大開,從裏頭竄出個黑影,與他撞個正著,他退後一步穩住身子。

熟悉的軟香鑽入他的鼻間,讓他認出懷中人。

「若若?!」

發生了什麼事?若若怎麼會怕成這樣?羅傑慌亂的想著,不知道她遇到什麼事。

他想推開她些看看她是否受傷,但她捉得好緊。

「希……希克斯……希克斯……」嚴若辰嚇得白著一張俏顏,死捉著他胸前的睡衣不放,口裏喃喚著他的名。

「怎麼了?」他跟著感染到她的不安,抬頭朝打開的房門往裏看去。

什麼也沒有。

「我……我……」她發顫的唇瓣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更說不出那侵擾她的夢境。

羅傑見狀,攬腰將她抱起,走進房間往床上一放,高大的身影半跪在床邊,執起她顫抖的小手,藍綠異色雙眸溫柔地望著她。

「沒事了,我在這兒,嗯?」

雖不知是什麼讓她如此懼怕,但見她害怕的模樣讓他心痛不已,盤算著逮到那個讓她嚇成這樣的人,他要以什麼樣的極刑伺候。

「希克斯……」嚴若辰微訝地看著他,過去半年她要是作惡夢,希克斯從未有過任何的安慰舉止,他甚至會比她還害怕,但這回他竟然抱起她,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心裏充滿疑惑,但不可諱言的,她平靜了下來。

「嗯?」羅傑輕聲響應,以為她仍陷在那不知名的恐懼中,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髮,指尖插入那平順的發絲內,享受那如緞的觸感。

「你……」長大了。嚴若辰將這三個字吞回肚裏,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決定了,你還是回來睡好了。」

沒想到就算希克斯人在客廳,但只要不在她身邊,她就會作惡夢,而那個夢她再也不想夢到。

「若若是作惡夢嗎?」他從她的話中推敲出結果。

「嗯。」嚴若辰點點頭,有些不知所措的承認。

她雖不喜歡示弱,但那個夢境她是真的不願意再夢見,一點也不願意。

「那只是夢。」羅傑將她摟進懷裏,安撫她害怕的心。

「那不只是夢,哪有夢會天天夢到的?我又不是天天閑著沒事。」她的臉頰貼著他溫暖結實的胸膛,一股淚意直湧向眼眶。

羅傑沒有答腔,知道她需要發洩,而非建議。

「我自認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不過是半年多前倒黴去跟你相撞,但是我有在養你啊!而且那場車禍又不只是我的錯……」嚴若辰愈說愈難過,「我甚至懷疑那是前世的夢境!」

前世?前世的事會讓若若嚇成這樣嗎?羅傑心一擰,抱著她的力道加重。該死的前世,去他的前世,他們只要今生就可以了!

「我什麼都沒做卻天天受到惡夢的騷擾,多可悲啊!」她鼻一酸,愈發覺得他很好用。

「嗯,若若真是可憐。但是若若,妳有我在呀!我可以幫妳打退惡夢,統統都交給我吧!」羅傑揚起唇角,展露微笑。

柔和的笑容若一陣輕風送入嚴若辰心中,平撫了她不安的心。

「希克斯。」她破涕為笑,抬起雙臂摟住他的頸子,在他頰邊送上一吻。「可惜你只有十歲,不然我一定把你私藏起來當最好的抱枕。」

半年前,她可一點也不覺得生活中出現這麼一個人會有什麼好事,但現在她真的很慶倖希克斯在她身邊。

要是他恢復實際年齡的心智,一定會成為一名迷人的男性,但幸好他是十歲,否則她不可能會這麼放心的抱著他,還將他當成抱枕。

我二十七歲了。羅傑聽聞她這稱不上是讚美的話,實在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該自豪他裝得太成功還是失敗。

「能成為若若的抱枕是我的榮幸。」他自嘲的應了一句。

不然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響應一個拿自己當抱枕的女人,過去他所接觸過的女人大都將他當成一棵搖錢樹。

羅傑這略帶自諷的口吻反而引起嚴若辰的疑惑,她抬首望進那雙藍綠異色的眼瞳,卻在一瞬間陷溺在那遼闊的碧海藍天中,久久不能自己。

「若若?」注意到她目不轉晴的凝視著自己,他萬分不自在的喚著她的名。

嚴若辰回過神,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她決定什麼也不說的抱住他,嬌小的身子整個貼在他身上。

「若若?」羅傑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

「不管了,你就這樣讓我抱著睡。」這是很怪異的事,只要抱著希克斯睡就會一覺到天亮,完全不會作惡夢,但只要希克斯不在,她便惡夢連連。

她不想知道心頭翻攬的波浪為何,不想知道希克斯那雙異色眼眸在不知不覺中透露出的熾烈情感為何,不願猜想希克斯轉變的原因,她此刻只願意當希克斯是個人肉抱枕,其餘的,她什麼也不去想。

呃……羅傑翻翻白眼,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怕自己的自製力會在她無意之間的挑弄下崩潰。

「希克斯?」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嚴若辰滿是睡意的叫喚著。

「沒事,妳睡。」他輕拍著她的背,讓她能快些入睡。

感覺到她呼吸勻暢,羅傑這才移動了下身體,小心地不吵醒她,一邊暗想著是什麼樣的惡夢會教她害怕成那樣。

若真是前世的夢境……他的眼瞳發出妖異的光芒,不管是不是它讓他們相遇、在一起的緣由,他都會想法子摧毀。

暫且不去探究是什麼樣的惡夢,嚴若辰全心的信任教他心窩暖暖的。

微微一笑,他擁抱著她跟著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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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00:01


你是繼承人,怎麼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此的隨性?別忘了你肩負多少責任?

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管不著。假若你不放心我來管理,為何又執意要我?

因為你的雙眼是歷代繼承者的特徵……

「醫生,傷者的情緒異常躁動。」

我不繼承這個狗屁家族企業!

由不得你。

是嗎?

假如你想要這條雞血石項鏈的話……

「注射鎮定劑。」

「鎮定劑準備好了。」

「為他注射。」

誰來告訴他,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他竟奉命殲滅心愛之人一族!

不……他做不到……

「醫生,傷者的呼吸停止!」

「開始急救!」

假若有來生,他發誓,就算毀天滅地,他也要找到她,給她幸福,而非再似過去,每一次都扮演著結束她生命的劊子手。

他以此血淚為誓,以此為誓……

今生無緣,來世結緣,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

「希克斯!希克斯!」

誰?誰在叫他?

「希克斯,你不能死!不能死!」

死?他沒有死啊!妳是誰……

一片黑色的濃霧籠罩住他,將他與這些聲音、影像隔離。

嚴若辰激動的搖著羅傑的上半身,揪著他衣領的手指關節泛白也不放開。

「聽見沒有!不準給我死!不能死!你還欠我錢,還欠我很多很多錢!」她大聲咆哮著。

弄不清縈繞在心頭上的那種快令她窒息的波動是什麼,她只知道希克斯沒有呼吸了,他不能死!她不要他死!

他死了,她的錢找誰要?誰來當她的抱枕?誰煮飯給她吃?

不!她不要希克斯死!希克斯不能死!

「嚴小姐,妳冷靜一點,傷者沒事都被妳搖出事來了。」醫生和護士費盡力氣才將她拉開。

嚴若辰用力的甩開他們,想再上前去搖他,希望他能被她腋活」過來。

「嚴小姐,病人已經有呼吸了,他沒事了!」醫生連忙告訴她。

她死盯著病床上毫無動靜的人好一會兒才轉頭看醫生,自緊繃的喉嚨擠出話,「他沒事了?」

「是的,他的情況穩定下來了。」不知是她的搖晃起了做用還是怎麼的,總之,剛才還陷入危險狀況的羅傑,暫時脫離險境--只要嚴若辰別再發瘋似的搖他。

嚴若辰身子一軟,在護士的扶持下坐回輪椅。

這該死的是什麼情況?分明該是她受傷嚴重、昏迷不醒的,可現在的情況卻是反過來的。

真是的,她明明在車子要撞上他們之前將希克斯推開,怎麼他現在會陷入昏迷,怎麼叫也叫不醒。

一抹涼意竄上心頭,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不會的,沒那麼「注死」,希克斯不會變成植物人的。她不要!不要希克斯變成那樣……

「嚴小姐,我送妳回病房吧。」說完,護士就要推她回房。

這次的車禍,嚴若辰除了背部有些拉傷,腳嚴重扭傷之外倒是沒什麼大傷,反而是羅傑情況比較危急。

「好,謝謝妳。」經過適才的「激烈運動」,她的背部又拉到了。

嘖!這希克斯,非得要她操這麼多心才可以,等他醒來,她一定要好好罵罵他才行。

沒有多深思她見到他陷入危急狀態時那緊扼住她呼吸的恐懼為何,嚴若辰強押下狂跳不已的心,任護士推她回病房。

羅傑猛然自睡夢中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的白色。

他死瞪著天花板,思緒仍殘留著夢裏的影像--那總是喪身火海的女子,那總是壓抑著內心深沈痛楚的男子。

他知道那男子是他,前世的他,前世的心傷造就了他今生的無情,但他不認為無情之人會活不下去。為了證實這一點,他開始尋覓夢中那名女子,這次為了她追來臺灣,就是要證明自己沒有「情」也能活,他就是他,只為自己活的羅傑.希克斯.楚多。

夢回多少次,全是那個可怕的畫面,然而夢中的那名女子卻不曾出現在現實中。這次的夢似乎有點不一樣,這次有人在夢裏叫他希克斯。

多少年來,只有一人會如此喚他--他已逝去的租母。多年後再次聽聞有人喚他希克斯,他結凍的心似讓這聲聲呼喚形成的暖流給融化。

那聲音滿是焦急,使得羅傑的心凝縮了下。

他轉頭環視所處的環境,發現自己在醫院。

奇怪,他怎麼會在醫院?發生了什麼事?羅傑蹙眉想著。

片刻後,他才注意到整間病房除了他的呼吸聲外,尚有另一個較緩長細柔的呼吸聲存在。

有人?

羅傑循著呼吸聲望去,看見一名以臂為枕,半邊臉頰埋在病床上,只露出另外半邊的女人,那緩長的呼吸聲便是她發出來的。

她是誰?怎麼會在他身邊?

更奇怪的是,眼前的女子他分明未曾相識,卻有一種相識已久的熟悉感。

熟悉?羅傑蹙起眉,他厭惡的就是熟悉感,他只需要記得武器的類型,以及能分辨恐怖分子和政府人士便行。

即使那些人全都在他面前自稱為「正義之士」,有的更狂熱的還會自稱是「上帝選民」、「真主阿拉的選民」,這些都無所謂,他只要能完成交易,而這些人給得起錢便行,至於他們拿武器來做什麼,就不是他所能管轄的範圍。

他努力回想先前發生的事,記得他在車禍前有踩煞車,沒想到煞車有問題……有人要殺他……

是的,有人要殺他,然後與夢境相同的熾熱包圍住他,他沒有時間思考。

「嗯……」一聲嚶嚀讓羅傑回過神,注視著那美人兒乍醒的模樣。

有人在看她!

嚴若辰頸背寒毛一豎,霎時清醒,隨後感受到那目光來自於病床上,立刻放鬆。

原來是希克斯,他醒了。也是時候該醒了,虧得她守在他身邊那麼久。

她嗜睡的打個呵欠,眨眨眼,微笑的望向床上的人。

「睡夠啦--」她的笑容僵在唇邊,因為他突然將她拖抱上床,緊緊擁入懷裏。

「妳……妳……」羅傑內心的震撼彷若狂濤巨浪朝他拍打而來。

老天!這雙眼眸,這張臉,這個聲音……分明就是她!

就是在夢裏被火吞噬的她!

找到她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羅傑在她睜眼的瞬間所有的感知全都回籠,那夢裏纏繞的影子,七年來一直在尋找的身影,她此刻就在眼前啊!

擁著她,就好象自己失去的情感完全歸來一般,來臺灣果然是對的,多虧了在德國巧遇的那名東方女子……

咦?羅傑直勾勾的凝視著懷中人,發現她就是他在德國遇見的那名女子。

天可憐見!老天是寬容的!讓他們今生得以再次相會。

羅傑雀躍的心情用盡所有的字彙也無法形容,先前的堅持在見到嚴若辰時全丟到腦後,眼裏、心裏滿滿全是她。

痛……心好痛,他不由得抱緊她,想冀求她給予一點舒緩心痛的藥劑。

是命運……是既定的命運牽引他們見面的。

「要死了!希克斯,放開我!」嚴若辰震驚過後開始掙紮,想為自己求得一點呼吸的空間。「我快……不能呼吸……」

一個名字竄過他的腦海,他滿腔激懷、不暇思索的喚出聲:「若若。」喊一次似乎不夠,他又一連喊了好幾次:「若若,若若,若若……」

不夠!喊了多少次都不夠,掏空了他的所有也不夠!

老天果真實現了他的願望,讓他在此生遇著了她。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與她是否會像前世那樣再次被拆散。

前世她喪身火海之際,他曾發過誓要給她幸福,但今生的他不是前世的他,今生的她亦非前生的她,他要怎麼證實?

原先他找她只為證實,他不再為前世而活,只為今生的自己而沽。然而,在見著她的瞬間,先前的堅持動搖了起來,向來平靜無波的心湖掀起露濤駭浪,生平頭一次,他因為一名女子而心動。

唉,她放棄了!

嚴若辰邊輕喘氣,還瞪著他,希望他能夠「良心發現」別抱她抱得那麼緊,可她發現錯了,他愈抱愈緊,一點也沒有放開的意思。

最後,她受不了的大叫:「希克斯!我命令你快點放開我!我快……死……了……救人哪……」

她怎麼也沒想到半年前他清醒時的情景會再次上演。

這時,羅傑才驚覺自己幾乎抱「死」她,連忙稍微放鬆手勁,但並沒有放開的低首看她,「妳還好吧?」

「好個頭!」嚴若辰如獲重生般的死命呼吸,一邊推開他,從未想過那無形卻少不得的氧氣會是如此的甜美。

直至她覺得自己吸夠了,才氣衝衝的罵道:「你搞什麼鬼啊!一醒過來就死抱著我,當我是不用呼吸的布偶,只要讓你這麼大力的抱就可以了是不是?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看你怎麼賠我!」

羅傑被她連珠炮似的話打得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掩不住內心激動的開口,「若若,我……」張口欲說的話全在她淩厲的瞪視下逸去。

「你什麼你呀!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像剛剛那樣子抱我,我就扁死你!你知不知道那樣會抱死人的?」嚴若辰伸出一根手指直戳著他的額頭,「你要是以為把我抱死了,你欠我的債就會一筆勾消,那可是大錯特錯!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我會化成鬼魂弄得你不得安寧,直到你欠我的還清為止!我的命可沒那麼軟,硬得很,你安什麼心眼我可是一清二楚!」

羅傑愣愣的盯著她那一張一合的紅唇,以及她那張在怒火高張時依舊美麗不可方物的容顏,突然揚起唇角。

「聽見沒有……喝!」嚴若辰罵到一半突見他唇邊的笑容,整個人一呆,要罵什麼全忘光了。

「你在笑什麼啊?」她微蹙起眉,實在不知道她剛剛說了什麼讓他笑得如此開心。

「沒有,是見到若若太高與了。」羅傑見她不悅的模樣,忙斂起笑,但沒多久,又忍不住揚起嘴角,「真的,我真的很開心可以見到若若。」

好個潑辣女子!他心裏浮現一抹興味。先不管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他面前,總之,他是不會再讓她遠離自己的視線。

「見到我有什麼好高與的?你不是天天都見到我嗎?」她不解的望著他,發現他似乎有些不一樣。

「若若,妳認識我嗎?」這倒奇了,他沒有在人前曝過光,即使他同比爾蓋茲一般有名和富有。

「當然認識啊!」嚴若辰被他的轉變弄混了。

是嗎?那麼……他突然想知道自己在她眼中的印象。

「那……」他欲言又止。

「那怎麼樣?」她的嗓門拔尖,略顯不耐煩。

「那妳對我有什麼印象?」他忐忑的問,睇著她的眼眸浮現強烈的希冀。

「你的名字叫希克斯,是一個負債兩千多萬……噢,不,林林總總的額外開銷,再加上利息,總共欠了五千萬的人,而債主就是敝人、在下、本小姐我。」嚴若辰快速的心算了下,又為他添上幾筆債款。

「還有沒有?」羅傑急迫的追問,他必須知道擁有前世回憶的,是否只有他。

「還有?」她挑眉微張唇,一臉的躁意,「就是你是一個十歲的小孩。」

而且還是一個很麻煩,受黏人,衣服又難買,廚藝比她好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他不悅的發現她看他的眼神,就像他祖母看他時的眼神。

那個已經去世,唯一能讓他放下身段親近的祖母,曾以為世上再無人能成為他的弱點,但嚴若辰儼然已成為他冷硬的心唯一柔軟之地。

但她卻是在看一個孩子,而非一個男人。

「是,你看起來不像小孩。」她懶得跟他浪費唇舌,隨便應付。

看來她對前世的記憶一點也沒有殘留,這是幸也是不幸。羅傑垂眼躲開她的審視,不能讓她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記憶,否則,依若若的個性,絕對不會讓他待在她身邊。

別問他如何得知她的脾性,他就是知道,彷佛潛藏在心裏封鎖的情感全數破閘而出,只為嚴若辰一人。

他還不能回去,得不到若若他絕不回去!沒有查出害他的兇手,他更不能回去!

「不是……」他那雙異色瞳眸光芒一閃,腦海浮現她被車子撞上的一幕,全身不由得打起冷顫,手一伸,她又落入他的懷抱。

「若若!」他叫著她的名,彷佛這樣便可消除那一瞬間飄掠過心上的恐懼。

再次感受懷中真實的軟柔身子,羅傑惶恐的心方才平靜下來。

她人在這兒,就在他懷裏,而且安全無恙。

「妳沒事,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活了二十七年,未曾有過像此刻這般欣悅。

別管什麼前世今生了,擁抱在懷的身子才是真實的!

他要是再不放開她,她就會從活的變成死的。在他懷裏嚴重缺氧的嚴若辰無力的翻翻白眼。

羅傑終於意識到懷裏的人兒一動也不動的,心一緊,忙鬆開力道,將她推離自己一點,以便看清她。

「若若,妳還好嗎?」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關心的問。

「你……你離我遠一點。」嚴若辰往後挪了挪身體,老天!希克斯比半年前昏迷清醒後還瘋狂。

她戒慎的盯著他,心中不期然地燃起一絲惶然。

眼前的希克斯似乎與那個她相處半年的希克斯不太一樣,但她又說不出哪兒不一樣。

「若若。」羅傑欲前進,她猶若驚弓之鳥的後退。

「你別過來。」她邊後退邊警告,等退到床沿時,一個重心不穩,她整個人往後一跌,羅傑眼明手快的拉她入懷。

嚴若辰撞進他的胸膛,俏鼻一痛,整張小臉全皺在一起。

「妳沒事吧?」他這回不敢抱太大力,免得她又掙紮反抗不讓他抱。

那帶著濃濃關懷的低沈迷人嗓音在她耳畔輕響,教她毫無預警地心跳加速。

「沒事。」她低聲回道,出口才發現聲音變得嬌軟無力。

嚴若辰想推開他,卻發現他拉起自己的手,那雙藍綠異色眼眸正細細審視著她的手,眸中透出的冷意教她不寒而慄。

「希克斯?」這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希克斯會露出的表情嗎?

「嗯?」羅傑回過神,迎上佈滿困惑的星眸,微微一笑,「這傷痕是怎麼來的?」

他輕撫著她掌緣那兩道傷痕。

「半年多前跟你相撞時留下的紀念品,你不會不記得了吧?」她更加狐疑的瞄著他。

聞言,他心疼不已的執起她的手湊向唇邊,印上一記輕吻。

柔軟的觸感教嚴若辰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直想抽回手。

「希克斯,你沒事吧?」她吞吞口水,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小心的問。

「我好得很。」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半年多前」這四個字出現而已。

嚴若辰壓根不相信他的話,正想追問時,突然想到有件該做的事她一直沒做,她連忙伸手按下叫喚鈴。

在護理站的小姐白癡的問「有事嗎?」那句話之前,她搶先開口道:「一○二二房的病人醒了。」

那頭顯然愣了下,但隨即道:「醫生立刻到。」

嚴若辰抑住翻白眼的衝動,抬首便見羅傑那張俊臉近在眼前,她不禁嚇了一跳,定下心神後才看清他眼底盈滿的不悅。

「幹嘛擺張臭臉?」她莫名其妙的問,他的模樣就像討不到糖吃鬧彆扭的孩子。

「我才剛醒。」他緩緩的吐出這四個字,雙眉幾乎糾結在一起。

「我知道你剛醒。」而且力大無窮。她在心裏加上一句。

「那妳叫醫生來幹嘛?」他才剛醒,還想多跟若若獨處一會兒,她就這麼厭惡他,不想跟他在一起嗎?羅傑受創的想著。

「看看你是不是沒有問題了。你知不知道被車撞的是我,結果反倒是你昏迷了近三天,我人都清醒了你還沒清醒。」

想來就覺詭異,三天前她從那場怪車禍中清醒,得知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希克斯陷入昏迷中,而且經過腦電圖機(EEG--electroencephalogram)掃描的結果,發現他的腦波異常。開什麼玩笑,希克斯絲毫未受傷竟然會變成這樣。

結果她在醫院多待了三天,因為希克斯未醒。有一度她甚至還以為希克斯會跟半年前一樣,成了植物人。

一想到希克斯有可能成為植物人,嚴若辰不由得打個冷顫,她不願也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痛苦。

「有嗎?」羅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昏迷了近三天,他的精氣神好得不得了,尤其是有若若在身邊,他的心情更好。「我看起來像是昏迷了三天的人嗎?」

她搖搖頭,「是不太像,只是你不覺得你現在很像半年前剛剛清醒時那樣?」

「若若!」他寵愛的低喚她的名。

嗯?嚴若辰只覺全身一顫,手腳幾乎要麻痹了。

生病了嗎?她低頭看看自己,沒事啊!那怎麼一聽到希克斯喚她就全身軟麻麻的?

她念頭一轉,嗯,這一定是錯覺。她勸服著自己,一定是的。她安心的輕揚唇角,笑容猶如只在夜晚開放的曇花般絕麗。

羅傑情不自禁的低首吻上她紅潤的櫻唇,俯視她瞬間呆愣的容顏,才驚覺自己這樣做似乎不合宜。

裝出一臉的無辜,他相信她對這樣的自己毫無防備,說他卑鄙也好,狡詐也罷,他只想要嚴若辰屬於自己,那份前世無法結合的愛情延續到今生,更加的深沈而綿長,教他在初見她時便不能自己。

他二十七年來禁錮的情感全數給了嚴若辰,除了她必須要有相同響應之外,別無他法。

他要她,也會讓她要他的!

果然,嚴若辰呆愣過後,恢復清醒,才想破口大駡,但一見他擺出那張無辜臉孔,她的氣就消逝無蹤。

「不可以有下次。」她握握拳,發現力氣已然回復,便起身下床。

一陣虛冷竄入她的衣袖,但她甩甩頭克制想抱住他取暖的念頭。

「嗯。」羅傑點點頭。但他可以有兩次,三次……無數次。

她難道不知道要求一個惡魔守諾是不可能的任務嗎?惡魔向來只奪取,只誘引,只魅惑……

醫生和護士在此時到來,羅傑本想喝令他們離開,但礙于嚴若晨在場,他不能露出任何異樣,只好任由他們在他身上亂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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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59:39


嚴若辰拉著羅傑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口裏嚷著:「你為什麼不要那件皮卡丘衣服呢?我覺得很可愛呀!」

而且那種衣服要買到他的尺寸有多難,他知道嗎?要不是為了他的「年齡」著想,她還寧願帶他去男裝部挑幾件耐用的衣物就走人,反正希克斯是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她也不必太費心,哪怕他穿上紅色上衣配綠色褲子,都是一樣帥。

「若若,皮卡丘是很可愛呀!」可是他已經大到不需要那麼可愛的衣服了。羅傑沒膽將這句話說出口,只因他身上穿的便是印有風靡全球的口袋怪物皮卡丘的T恤,如果可以,他真想挖個地洞跳進去。

每個經過的人視線必會在他和若若身上流連,男的注意若若,他不喜歡那麼多人對他的若若有興趣;女的則是有敵意的看著若若,他也不愛,若若又沒意到她們,沒必要承受那樣的目光;而他更不愛的是那些女的在看見他時兩極化的反應--先驚喜後好笑。

他弄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好笑的,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他身上這副裝扮。羅傑沮喪的想。但這是若若為他挑選的,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而且安親班的大姊姊們也從不會因為他穿了什麼而笑他。

安親班內只有他這麼一個全天班的孩子,也只有他這麼一個長得這麼高大的孩子。

他曾經好奇的問過若若,為什麼他不用上學,但若若給他的回答是:他太聰明了,所以不用上學。

雖有疑惑,但他也很乖的沒再問,因為那時若若的臉上已經寫滿了「不耐煩」三個字。

「很可愛為什麼不要呢?」嚴若辰真是弄不懂他在想什麼,前些日子還直拉著她吵著要皮卡丘,這會兒又不要了。

倏地,她注意到有幾道不善的目光。好哇!不要命的送上門來了,敢用那種眼神看我,不讓你們瞧瞧我嚴若辰的本事不行!

她猛然止步,朝兩個經過他們身旁,用怪異眼光看他們的人惡狠狠的瞇起眼,一邊拉著羅傑阻去他們的去路。

「若若?」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拿來當路障,不解地望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你們做什麼?」那兩名男子根本不把羅傑放在眼裏,看向嚴若辰的眼光則流於猥褻。

「你們看得夠久了,我要酌收觀賞費一萬元,多一分鐘就往上加一千元。」嚴若辰好整以暇的伸出白皙玉手,露出個欣悅的微笑。

那兩人一聽,忍不住瞪大了雙眼,好似她說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我們又沒做什麼,幹嘛要給妳錢?」

「是呀,只不過是看妳長得頗有姿色,多看兩眼也不行嗎?」

「對!就是不行,光憑你們倆剛剛說的話,本小姐便可再收一萬元。」她唇角的笑意加深,但鳳眸裏的冷意卻增添了不少。「我生得漂亮,引人注目,你們這種欣賞美麗事物的心態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們的眼光太過於低級,本小姐被你們看得全身冒刺,難道不該收個一萬元充當拔刺費嗎?再加上適才你們出言不遜,傷了本小姐的心,再加上個一萬元診療費並不為過。」

「說什麼話啊?妳簡直是當街恐嚇!」那兩人怎麼也沒想到只是多看兩眼就得付出代價,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

「我若是不阻止你們,那麼兩位先生接著不就是要當街剝光我的衣服了?」嚴若辰雙眉微挑,反駁道。

此言一出,連羅傑也忍不住低首看著她,雖早知她伶牙俐齒,但他仍是為她的話而訝異。

「妳……妳說什麼?」

「我們才沒有公然……」

「我知道你們沒有動手,但是你們用眼睛剝我衣服,這不是意淫是什麼?」她微揚的唇角陡地拉平,「這事可大可小,這兒這麼多人可以作證你們的行為,我看,我要求以兩萬元和解不為過,除非你們想對簿公堂。」

「妳……妳欺人太甚,其它人不也是這麼瞧妳的?要不是看妳漂亮,我們也不會多看妳一眼,妳竟然還要收費?」

「我的漂亮我自己知道就夠了,不需要別人用那種下流的眼光來看我,以證明我自己的價值。」嚴若辰抬高下巴,冷冷的看著兩人,「我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考慮,否則我就找警察先生來管這件事,當街妨礙風化可不是一項輕罪,尤其是在有被害者的情況之下。」

「妳……」其中一名男子捺不住性子衝動地上前想動手,但羅傑以保護者的姿態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臉上的殘肅與他身上穿的衣服百分百不配合,卻製造了相當好的遏阻效果。

「滾!」他聲音低而冷沈的命令。

那兩人懾於他的氣勢而倉皇雖去。

「喂!我的兩萬元!」嚴若辰見他們跑開,不甘地在他們背後叫著,可惜人已遠去。

見鈔票飛了的她,擰起眉轉頭看著神情變得輕快的羅傑。

「笑!你就會笑!」她怎麼也無法對滿臉笑意的他發脾氣,只能惱火的嬌斥。

「不笑我要幹嘛?」羅傑睜著無辜的眼眸,嘴角仍是上揚的。

「你你你……你太過分了,把我到手的兩萬元給嚇飛了!」她掄起粉拳打著他。

嗚……她今天本來可以有兩萬元入帳的。

「若若,錢妳又不是沒有,何必貪那兩萬元呢?」他的話聽在她耳裏扭曲成了諷刺。

「好哇!希克斯,你學壞了,少來那套錢不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東西的論調,在我眼中,沒有什麼比錢更重要的。」嚴若辰臉色一睹,冷沈地低吼,「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卻萬萬不能,我寧願當守財奴也不要餓死街頭。」

希克斯沒有半年前那麼可愛,好欺負了。她警覺地想著,他該不會已經恢復記憶了吧?

不會的!不知怎麼地,她直覺否認這個答案,不願讓這個疑惑在心裏掀起巨浪。

「若若,我只是說說。」每次一提到錢,若若就會反目,變了一個人似的。羅傑在心裏咕噥,卻不敢說出口。

「說說就別讓我聽見。」她瞪他一眼,然後拉著他往不遠處的百貨公司走去。

嚴若辰雖愛錢,但喜愛買一些保 固期很久的東西,所以,她穿的用的皆所費不貲,對她而言,這些東西用得久,它們的價值自然不會白費。

兩人有說有笑地在百貨公司中逛著,與他們擦身而過的一名外國人,猛地頓住腳步。

墨鏡下的藍眸佈滿震驚,他緩緩轉身望著羅傑與嚴若辰。

還活著……他還活著……而且意識清醒……

一股莫大的恐慌擒住他,使他莫名地發起抖來。

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有身處冬夜的感覺。

不能讓他活著,絕對不能,否則他辛苦建立的一切,又會毀在他手裏……絕對不行,他必須死!

墨鏡下的眼眸迸射出熊熊的殺意,直射向兩人。

羅傑與嚴若辰同時背脊一涼,轉身四處張望,但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

回身的兩人不知為何撞上對方,嚴若辰用力地撞進他的胸膛,鼻樑差點被撞斷。

「好痛!」她皺著臉,捂著鼻子,強忍著不讓淚落下。

「若若,妳沒事吧?」羅傑急忙扶住她,關心的問著。

「沒事才怪!」剛剛她還以為自己的鼻子當場被撞掉。

該死的!沒事回什麼頭啊!

「若若,對不起……」他難過的為她拭去眼角的淚。

兩人的面貌與舉止惹來不少注目的眼光,但人們在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時又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他們的笑容在見著她眼中的寒意時僵硬地逸去,並且快速地移開視線。

「算了。」嚴若展由他扶著她走,被撞得頭昏腦脹的她已無力多加思考適才那抹涼意從何而來。

只希望那不是認出她來的敵人才好。她不想連累希克斯,雖然為了希克斯,她已有半年沒接任何的case,但她還是許多人的眼中釘。

要是因為她而使他有個萬一……呃,她在想什麼呀?希克斯有個萬一關她什麼事?

他充其量不過是花了她兩千多萬的「抱枕」,怎麼這會兒她倒為他擔起心來了?

真是的,今天一定是沒睡飽才會隨便亂想,一定是的。

「若若?」羅傑見她今日不知第幾次的出神,擔心的叫回她出竅的心思。

若若今天與平常迥然不同,老是盯著某個定點發呆,不然就是死瞪著他,好象要把他瞪死一樣。

更駭人的是,她竟然對百貨公司專櫃上寫著打三折字樣的牌子一點反應也沒有。

「幹嘛?」嚴若辰回過神來,神色異常的瞟了眼他,惡聲問道。

「沒事。」羅傑避開她可稱作是惡形惡狀的瞪視,卻正好接觸到一雙帶有殺意的眼眸,但僅只一瞬間。視線交會的剎那即錯過。

他下意識地尋找那視線的來源,卻再也尋不著。

「希克斯,快走!」嚴若辰不耐煩的叫喚聲傳來。

羅傑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她早就跑得老遠,他心一慌,收起適才那抹不安,跟了上去。

「若若,等我!」

隔日。

「啊--」一聲尖叫劃破寧靜的早晨。

「希克斯,快點,我們要遲到了!天啊!今天那個死鬧鐘竟然又沒有發揮作用,這是什麼世界啊!」嚴若辰急聲嚷著。

「若若,鬧鐘又被妳按掉了。」羅傑邊脫下圍裙邊說。

嚴家的三餐都是由羅傑料理的,事出於嚴若辰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發現他的廚藝比她還好,從那次開始,嚴家的掌廚便換人,但採買的人仍是嚴若辰,因為她比他容易找到「俗擱大碗」的菜。

「是嗎?我什麼時候按掉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說完,她朝他招招手,示意要幫他梳頭。

「它叫的時候妳就按掉了。」他坐下來抬頭看她。

「幹嘛?」她不解的問道。

「沒有。」他表情怪異的低下頭。

「喂,抬高一點啦!」這樣她怎麼幫他梳頭發?

「我自己來就好「。」他伸手握住她執梳的手。

「怎麼了?不是一向都是我幫你的嗎?」嚴若辰問完不等他回答便將梳子丟給他,「這樣也好,省得我麻煩。」

說完,她轉身走出背去享用早餐。

羅傑彆扭的拿著梳子梳頭,他已經長這麼大了,再讓嚴若辰梳頭,當然會覺得奇怪,可令他心生不快的是她爽快的態度。

她都不等他回答為什麼,難道她真這麼放心他嗎?

他這下反倒有些弄不清自己的心態了,既不希望她將他當成孩子,卻又不希望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希克斯,快點出來吃早餐,不然來不及了。」嚴若辰的呼叫自外頭傳來。

「喔。」他應了一聲,隨意梳了幾下,便沖了出去。

二十分鐘後,銀色的BENZ跑車停在一間安親班外頭。

「好了,我們到了。」她停好車子,跟著他開門下車,叮嚀道:「今天要乖乖的,不可以給老師惹麻煩。」

「嗯。」羅傑點點頭,藍綠雙眸閃著不知名的光芒,瞧得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啊!」他搖搖頭,仍是專注地盯著她。

「那你幹嘛這樣看我?」嚴若辰被他看得很不自然,不悅的怒叫。

「對不起。」他收回視線,但還是不時偷偷瞄她。

「希克斯,我給你三秒。」

「我不要當小孩子……」好一會兒,他才囁嚅的吐出這幾個字。

「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在你尚未恢復記憶之前,你都是十歲六個月又兩天的孩子,即使你外表看起來是個成熟的男人。她在心底加注。

「我已經二十多歲了。」羅傑賭氣的說。

「但是你的記憶只有十年,所以你才十歲。」她雙手交抱胸前,審視著他。

怪了,他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今天就發起神經來?

「我要當大人!」他大聲的宣稱。

「噗!」她噗哧一聲,但立刻止住,因為他的神情不像是在說笑。輕咳幾聲,她正經地開口,「為什麼希克斯想當大人?」

「因為……我跟其它的小朋友……都不一樣。」他目光飄來飄去,支支吾吾地吐出這個理由。

「要抱怨你早八百年前就該抱怨了。」她雙手交抱,抬首看他,但他太高了,讓她看得頸子酸痛,是以她招招手。要他低下頭,省得她看他看到頸子扭到。

羅傑依言低頭,藍綠色的雙眸滿是委屈。

嚴若辰翻翻白眼,但一接觸到他那雙合該是魔性,卻滿是純真的眼眸,她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算了,我帶你去買個東西。」她牽起他的手,往附近的便利商店走去。

她買了條巧克力給他,「喏,拿去,乖乖的別鬧脾氣,我上班要遲到了。」

他接過巧克力,抬首欲言,卻因映入眼底的景象而駭不成言。

「你得答應我今天不可以給老師惹麻煩。」她還沒有發現不對勁,只一徑的叮嚀。

「若若!」羅傑在見著那輛黑色的車子朝他們疾駛而來時出聲示警。

「什……」她來不及反應便被他拉開。

被拉開的當口,嚴若辰才發現有輛車子朝他們沖過來,多虧希克斯,他們才逃過一劫。

「搞什……小心!」她的咒駡到一半成了警告,伸手拉住他往左邊倒去,她一個滾地翻身,半跪在地上。

不對勁!那輛車子分明是想撞他們。

「若若,妳沒事吧?」羅傑以著同樣伶俐的身手就地而起,伸手拉起她。

那輛車子不會是要殺他們的吧?

他心頭有抹不祥的感覺掠過,但絲毫無震驚之感,好似這種事情是很平常的。奇怪,為什麼他會覺得這很稀鬆平常?為什麼他會有種熟悉的感覺?

見那輛車子再次掉頭朝他們沖過來,是要殺她的!嚴若辰頭一個閃過腦海的念頭便是這個,第二個念頭是要保護無辜的希克斯。

念頭方至,她便力推開羅傑,不希望他被波及。

怎知,她才推開他,下一瞬間他又黏回她身邊。

「你在幹嘛?」她見來不及再次推開他,只好拉著他一起跑,能跑多遠是多遠。

「我要跟在若若身邊。」說完,羅傑化被動為主動,捉著她邁開步伐跑,她因他的腳步過大幾乎是被他拖著跑。

只有在若若身邊他的心才會安定下來,剛剛那種熟悉的感覺他不願再嘗。心怦怦的急跳個不停,他分不清楚是因疾跑還是因心慌而使他呼吸困難,他只知道他不想要記起那種回憶,那種……

「希克斯,你這個笨蛋!」嚴若辰的叫聲穿透他的思緒。

羅傑回過神來,疾跑的腳步緩下,盯著前頭阻住去路的死巷,再回首見來時路,那輛車子已追了過來。

車子的主人彷佛嘲笑他們的自找死路的加速,那聲音像是陣陣的獅吼,恍似在召喚同伴前來享用大餐。

「大白癡!大傻蛋!有人逃命會往死巷逃的嗎?」嚴若辰氣憤的用食指戳著他的胸口,早知道就別讓他帶路,現在可好了,這兒前無進路,退路又被阻,這回可真是完蛋了!

她的錢……她死了那些錢怎麼辦?她心念一轉,在車子撞上他們的前一秒,將他推開,一股衝力撞向她,只覺自己的身子飛向另一邊,撞上了什麼東西。接著,她什麼也不記得。

「若若!」羅傑跌坐在地,見她先撞上牆,然後摔落地上,他的胸口像破人打了一拳般疼痛。

血霧染紅了他的眼,教他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夢抑或是真實,他只知道一件事--

若若受傷了!

記憶風扇卷起塵封的記憶,在此時朝羅傑襲來,一大片紅霧覆纏住他,讓他呼吸困難,胸膉間的壓力無法去除,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即昏了過去。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59:18


半年後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輕巧地灑在一排擺在窗臺下的原木矮櫃上的水生植物,越過原木鋪成的地板後,形成一道光柱爬上淺藍色的床鋪,投射在床上沈睡的可人兒臉上。

她微擰眉心,臉埋入枕頭裏躲開陽光,繼續睡她的,直到--

「嗶--搶錢時間到--搶錢時間到--搶--」

「卡」的一聲,床頭的鬧鐘讓她伸手一揮,又一聲「啪」,戛然停止,房內恢復原本的寂靜。

隨著她的動作,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手掌邊緣有道緋紅色的傷痕,那道傷痕切口十分整齊,像是被人精心雕上去的。

可人兒沒被吵醒,反倒是淺藍色的棉被下突然起了一陣蠕動,從她身旁的床位忽地冒出一顆黑色的頭顱,那人有著黑色的鬈發,但可能是過久未修剪,發尾有些過長地披在頸背,他有著一張俊美邪氣的臉龐,活似從時裝雜誌上走出來的模特兒一般帥氣,可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在於他擁有一雙一藍一綠的異色眼眸。

羅傑稚氣的揉揉惺忪睡眼,抬眼看下床頭鬧鐘顯示的數字。緩緩地眨眨眼瞼,然後才推推身邊陷入昏睡的人。

「若若,起床了。」他的聲音低緩輕柔,沈鬱而迷人,但語調是十足的稚氣,軟軟的童稚語音,令得這聲叫喚顯得有些不協調。

沒有反應。

「若若,起床了。」他輕喚,一邊打了個呵欠,昨天晚上跟若若玩電動,他好晚才睡。

「嗯……」嚴若辰只是漫應一聲。

「若若,起床了。」他不放棄的再叫,深知她睡沈時是很難叫醒的。

打從被她帶回家後第三天,他就嘗到了熟睡中的嚴若辰有多難喚醒。

「別吵,我不叫弱弱!」嚴若辰反身抱住他,臉頰摩挲著他的頸窩,整個人躲入他懷裏,睡意濃厚的呢喃著。

嗯,舒服的抱枕,真好睡。她迷迷糊糊的想著,思緒讓睡神占去一大半。

「若若,起床了嘛!」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推著拿自己當抱枕的她。

「別吵了,希克斯,乖,快睡!」嚴若辰伸出一隻手拍拍他的臉頰,敷衍的安撫著,眼睛甚至沒有睜開。

羅傑握住她的柔夷,跟著打個大大的呵欠,但還是克盡職責的推著她,口裏叫著:

「若若……」

「說了別吵了,希克斯最乖了,睡起來以後就給你一個大親親喔!」她依然閉著眼睛說著。

「若若最難叫了……」叫到最後,他眨眨渴睡的眸子,回抱住她,也進入夢鄉睡個回籠覺。

至於起床的事情,則被兩人拋諸腦後。

兩個小時後--

一如往常地,嚴家的早晨是在一聲尖叫中開始。

「啊!」

嚴若辰睜眼望向床頭的鬧鐘,登時睡意全消,掙紮著推開羅傑下床,沖進浴室。

未久,從裏頭傳來一陣撞擊聲以及物品掉落的聲音,還有她因乍醒而顯得低沈許多的咒駡聲。

還躺在床上的羅傑張開眼眸,優閑的打著呵欠,滿臉睡意的聽著自浴室傳出的各種聲音,忍不住露出微笑。

這個月第三次了,他發現若若著急的模樣好好玩。而且,假若不出他所料,等會若若出來,一定會罵出一長串的話來指責擺在床頭的鬧鐘--那個她不停地說要換掉,卻沒有一次實現的鬧鐘。

相處半年,他瞭解到若若其實是口硬心軟,雖然他的記憶一點恢復的跡象也沒有,她還是留他在身邊,而沒有照她當初說的:「一個星期後你要是不恢復記憶,我就把你扔了!」

至今已半年了,他的記憶還是沒有恢復。

但沒有關係,因為若若一直在他的身邊,只要有若若在,他就什麼也不怕了。

他好喜歡若若抱著他的感覺,那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孤單的,每當他為自己的失憶恐慌時,若若總是在身旁安慰。

他喜歡她,好喜歡、好喜歡,但若若總是拿他當小孩子,這讓他有點不高興,至於為什麼不高興,他自己也不知道。

羅傑抬頭往床頭看去,陡地發現一個事實,然後,他呆呆地愣在床上,連嚴若辰梳洗好,換上公司制服,沖出浴室也渾然未覺。

「死鬧鐘,爛鬧鐘,等我回來一定要把你換掉!老天!這是這個月我第三次遲到,再遲到一次,我就浪費了兩個小時又五十二分加二十三秒的賺錢時間,讓我損失了兩個小時又五十二分加二十三秒的錢!天知道這些時間我可以賺多少錢!可惡!該死!咦?希克斯,你在發什麼呆啊!快起來去梳洗,我們得快些出門了。」嚴若辰罵到一半時,發現他仍然呆坐在床上,不由得從咒駡改成氣急敗壞的命令。

羅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她就站在自己眼前。

「若……若若……」他結結巴巴的輕喚。

「幹嘛!有屁要放等你全都弄好了,咱們上車後再放,現在快點給我起來!」她不悅的吼叫。

「可是……若若……」他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急性子的嚴若辰拉起,往浴室「丟」去,強迫他以戰鬥的速度完成梳洗。

片刻後,兩人一道出門,來到地下室的停車常一路上羅傑很想告訴嚴若辰他剛剛才發現的事實,但他一直沒有機會開口,因為她的火氣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而愈見高張。

依他的經驗,此時開口只會遭致全盤封殺,不會有被接受的機會。

「快上車!」嚴若辰坐入駕駛座,發動車子。

「若若,今天是……」他跟著開車門坐進另一側的座位。

「是什麼?」她說話的同時。銀白的BENZ跑車已怒吼一聲的沖出去。

「星期天……」

羅傑話一出口,BENZ跑車「軋」的一聲頓祝

他因衝擊力過大而往前沖去,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他轉頭看著聽聞他的話後立即煞車的嚴若辰。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星期天?」她偏頭看著他;他身上穿著一件有著皮卡丘圖案的超大號T恤和牛仔褲。

黑銳星眸倒映著羅傑那張俊美的臉龐、閃耀著純真光芒的藍綠雙眸,以及掛在他脖子上那條色澤鮮豔的雞血石項鏈。

那條項鏈是車禍後唯一在他身上找到的東西,本來她是想拿去賣看值不值錢,但它的顏色讓她不怎麼願意碰它,想賣的念頭也就被接踵而來的事情給拋到腦後。

原因出在這小子不只會花錢,還是個不事生產的傢夥,讓他這麼一搞,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就硬生生的被破壞。

不過,有這小鬼在,她的生活也不能全說是一場災難,至少有他當活動抱枕,她差不多有半年時間遠離惡夢,安然入睡一覺到天明。天知道她已多久沒有享受過這種一覺無夢的日子了。

「搶錢鍾上說的。」羅傑剛剛一直想說的就是這件事,只是她沒有給他機會說。

搶錢鍾,是嚴若辰的鬧鐘,可以錄製自己的聲音變成鬧鈴,有液晶屏幕,是一座價值不菲的電子鐘。

「什麼?那你剛剛怎麼不說?」她將車子熄火,星眸跟著燃起火光。

「我想說啊,可是若若沒有給我機會說。」他嘟起嘴,委屈答道。

車內沈寂了會兒後,突地暴出嚴若辰的怒吼:「該死的!你不會打斷我的話然後說出口嗎?非要等到咱們都出了門才說?去你的!」

一連串流利的咒駡從她紅豔的唇瓣間說出,羅傑只能捂住耳朵,雙眸含淚地忍受著她那高分貝的詛咒。

「下次你最好堵住我的話,然後告訴我正確的時間!」嚴若辰在罵到一個段落後,恢復平靜地說。

「好。」他乖巧的點頭,接著小心翼翼的問:「若若……」

「什麼事?」她重新發動車子,想掉頭駛回停車場,回家睡個回籠覺。

「我們還回去睡覺嗎?」羅傑睜著期待的瞳眸望著她,很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嚴若辰在心底輕歎口氣,他的眼神很明顯的只寫著兩個字:想玩。

他想玩,而她卻想睡覺。

「若若?」

要是若若不願意,我們就回去睡覺。他的目光明白表示出心裏的想法,教她看了心不知怎麼地一牛

「好吧。」她眨眨眼睫,將車子往外駛去。

「若若?!」這還是頭一次她答應他的要求,嚇得羅傑臉色發白,不知道她是哪根神經打到,還是她準備將他載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丟棄。「若若,妳不可以丟下我喔!」

他打賭嚴若辰會這麼做,只因半年前他被她帶回她前一個住處時,她便曾丟棄過他,那時的恐慌以及害怕他還記憶猶新。

他再也不想經歷那種感覺了!

「若若,妳絕對不可以丟下我,絕對不可以……」他不由得恐慌的叫著,整個心思全然教恐懼所宰製。

「誰說要丟下你來著?」乍聽他惶惶然的叫聲,嚴若辰訝然回視。

印象中的希克斯「泄雖「泄,但個性還算沈穩,也不會像一般的十歲孩子吵得煩死人,是以此刻他的表現反教她難以適應。

「妳呀!」羅傑扁起嘴,哭喪著臉的指控。

「我哪有!」嚴若辰不記得自己曾做過這樣的事。

丟棄這個尺寸超大的抱枕?除卻他是個不事生產,光會浪費資源的「小孩」外,她倒不覺希克斯有壞到她想丟棄的地步呀!怎地希克斯竟會指控她有丟棄他的念頭呢?

「有啦!」他那迷人的藍綠雙眸蒙上一層水霧,「若若剛帶我回來的時候就有!」

「剛帶你回來的時候?」她偏首想了想,倏地低叫一聲,「啊!」好象是有過那麼一次吧。

因為她壓根不想要有人介入自己的生活,而且還是個她發神經花大錢救醒的白癡,所以,她應該是有過這樣的念頭,不過,那也只是個念頭而已,又沒實現。

所謂的「念頭」,只是在腦中剛成形的想法而已,常會因為多方的考量而改變,看希克斯人仍在這兒,便可知她的那個念頭一定沒實現。

「我不過是想過而已呀!」她不在意的辯稱。

看來嚴若辰是需要有人來糾正她錯誤的記憶。

「沒有!若若真的把我去了!把我丟在山路上!」羅傑指證歷歷,掄拳猛捶著她,神情像極了被情人無端拋棄的小媳婦。

那次她一改平時的惡聲惡氣,帶他去吃麥當勞,還帶他去明德樂園玩,結果趁他累得睡著時把他丟在山路上。後來不知道她是不是良心發現,總之她又出現把他帶回去,一直到現在。

「好痛!」嚴若辰痛呼一聲,他不知控制力道的拳頭可不是常人能消受得起的。

通常希克斯只要過於高興或惶恐都會做出這種動作,但倒黴的只有她,因為她剛好都在他身邊,而她還是無法習慣他的力道。

「啊!若若,對不起!對不起!妳沒事吧--」他急慌的詢問教她給打斷。

「該死的!希克斯,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竟然敢捶我!」嚴若辰將車子往路邊一停,一手捂著肩頭,黛眉倒豎的瞪著他,「也不想想是誰含辛茹苦的供養你吃穿的?竟然恩將仇報!要不是你還欠我兩千八百萬,我絕對會一拳『乎你死』!」

聽聞這樣的話語,羅傑反倒破涕為笑,傻乎乎的笑容看在她眼裏免不了又是一陣罵。

「白癡啊!無緣無故笑成這樣幹嘛?」

「沒有啊!聽到若若罵我,我好高興喔!」他揉揉泛紅的眼睛,粲然一笑。

嚴若辰瞥見他眼中盈盈淚光,心中泛起一陣煩躁,不由得伸手搓搓他的頭髮,「傻瓜,愛哭鬼,小狗灑尿,又哭又笑。」

被嘲笑的羅傑也只是露出另一個傻呼呼的笑容,吸吸鼻子,藍綠雙眸熠熠發光,「我最喜歡若若了!」

「有多喜歡?」她挑起一邊的肩,斜睨著他。

「全世界……不,全宇宙我最喜歡的就是若若了!若若是我的最愛!」他純真的只想討好她。

他只有若若,只想要若若,這輩子就只要若若!

嚴若辰一聽,心泛起漣漪,發覺自己的目光無法從他那雙眼眸移開時,有些僵硬的轉移眸光落至方向盤,「我知道了。」她的聲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似是感應到內心的起伏,她眨眨眼,深深的吸口氣,似想平息那股突生的異樣悸動。

怪了,沒事她幹嘛……

「若若,妳沒事吧?」羅傑因她的突然沈默而湊近她,想檢查她是哪兒「壞掉」。

嚴若辰禁止自己對這種「異象」做深思,以往她只有見到花花綠綠的鈔票才會心動……啊,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希克斯有心動的感覺了。

一定是因為希克斯眼睛的顏色正和鈔票的顏色相近,所以她才會失常。

呼,幸好,她仍是正常的,沒有任何改變。

一直以來,她不會為了錢以外的事物付出關心,或是為了錢以外的事物做出什麼事情來。對她而言,榮登最好的朋友與最佳的情人榜首都是--錢。

只有錢不會有背叛,也只有錢不會有怨言,更只有錢才會不斷的增值。

嚴若辰對自己還沒有深思便想出答案感到滿意,她微微一笑,緩緩抬首,轉頭……

「哇!」她因那張放大的俊美無儔的臉龐而整個人往車門撞去,背緊貼在車門上。

「若若?」羅傑不解地盯著她那副活似見鬼的模樣。

「你無聊啊!沒事靠我那麼近幹嘛!」嚴若辰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要不是現下身處車內,她又身著窄裙,她絕對會一腳把希克斯踢出車外。

「因……因為……因為若若好象……」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吼,他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壓根不知道這回自己是哪里惹她生氣。

「因為什麼?」她不耐煩的問。

可惡!不知道隨便把那張「鈔票臉」擺在她面前,會議她心跳加速嗎?還敢到處現「臉」!

「因為若若好象不舒服,所以……所以我……我才會……」他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

若若好凶,他又沒怎麼樣,只是很關心若若而已,為什麼若若要凶他?

與他相處了半年,嚴若辰哪會不清楚他一舉一動散發的意義。

「我沒有不舒服。」她勉強扯出個笑容,尷尬的呵呵笑。

「喔。」羅傑乖順的點點頭,端坐在座位上。

「希克斯,我真的沒事。」她瞧出他心裏還是有疙瘩,忙安慰道。

響應她的是一片沈寂。

嚴若辰皺起眉頭,她都安慰他了,他還想要怎麼樣?

要不是自己半年前真的把他給去了,她才不會安慰他呢!

等等,她那麼無聊安慰他幹嘛?既然他要鬧彆扭,她應該做的是把他丟出車外讓他鬧個夠,而不是好聲好氣的安慰才對呀!

安慰人向來不是她的作風。對,就是這樣才對。

「希克斯想去哪兒玩?」

話一出口,嚴若辰才發現說的話跟心裏想的完全不一樣,她翻翻白眼,總是如此,與希克斯相處愈久,她「口是心非」的傾向愈見嚴重。

算了,這次希克斯要是再不回答,她就掉頭回去睡她的回籠覺,還可以省下一筆開銷,多美好。

「若若呢?若若想去哪里?」羅傑不答反問。

睡覺。

想是一回事,但真正說出口又是一回事。只聞嚴若辰近乎歎息地說:「去逛街,你也該添新衣物了。」

「好!」他高興的應和著,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嚴若辰見他展露笑顏,不由得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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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58:53


高度觀察室內只有儀器的聲音規律的響著,一名身著淺藍色某大日商公司制服的女子站在床頭。

嚴若辰繃著一張俏顏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

心裏早不知罵過他幾次了,可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罵不出口,不知是可憐他未醒,還是知道他沒有反應不想浪費口水。

真夠他××的!他從出車禍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卻一點蘇醒的現象也沒有,查不出他的身分更是害苦了她,責任的歸屬尚未厘清,但醫院已將他的醫藥費算在她頭上。

她是招誰惹誰啊!倒黴到得替一名未曾謀面,而且還不知道將來能不能回收的人付帳。醫院真是欺負好人,太過分了!

等他醒來,她一定要……一定要……

該死的!嚴若辰低啐一聲。她一定要怎麼樣?她又能怎麼樣?錢都砸下了!

那時她不知是哪根神經打到,竟一口應允會承擔這筆費用。

她現在只希望他快點醒過來,最好他完好如初,跟未出車禍前一模一樣,又恰巧他的身分是億萬富翁,那她必定可以回收所有「投資」在他身上的錢財與精神。

可是,每日前來,她見到的總是沈眠的他。

不知道他何時會醒過來?

心裏的疑問從原先希望他立刻醒來到不知道他何時會醒來,一直到現在他到底還要浪費她的錢多久。

「你倒好,睡了一了百了。」嚴若辰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雖然明知這樣做不會有什麼效果。

醫生曾說跟他說說話會有助於他的清醒,可她壓根不知道他是誰,怎麼跟他說話?

而且她這個人,廢話一向不多說。她寧願用跟他說話的時間來死命攢錢,賺多少是多少,以補她一時發神經在這個人身上投下的「資金」。

是以,她每次來,都只是盯著他,然後在心底死命的咒駡。

「你有本事就永遠給我睡下去,不再醒過來,我好給你安樂死,省一筆錢下來。」

嚴若辰語調輕柔,話語卻很惡毒。

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大發慈悲替他付醫藥費,還指名要最好的設備,這下好了,她才剛入帳的兩千萬全給了這個「回收報酬率」低得無法計算的混球。

明明是他不煞車,明明是他轉彎時不減速,明明是他撞上自己的,為什麼她會一時神經錯亂而擔下這個本就不該是她要負的責任?

「可惡!」嚴若辰拉過椅子坐下,沒由來的就是覺得煩躁。

這種日子要持續多久?總不能為了他而讓自己的工作停擺呀!但每天來看他,似乎成了習慣。

她微抿的紅唇拉開一個諷刺的弧度。

原來習慣的養成是如此的容易呀,為了這個新養成的「習慣」,她還推掉了好幾個case,損失了一大筆金錢。

若是沒來看他,她回去還會輾轉難眠呢!除了錢,他還是第一個讓她記掛在心的人,只是……

唉!暗歎口氣,她就這麼靜靜的望著他,望到出神……

「你真的會醒過來嗎?你真的會一如往昔嗎?」即使不明白他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但這樣的話卻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你會像以前一樣忠心侍奉國主,乃至於連判斷是非的能力也失去嗎?跟你重逢會是同前世一般的下場嗎?」嚴若辰無意識的喃念著,她全身被一股力量固定住,一連串的話語自動自她唇間逸出,「我該賭嗎?我該賭嗎……」

彷若受到催眠似的,她緩緩起身,眼神呆凝的盯著一旁的生命維持器,黛眉微蹙,腳步顛了下,似是掙紮了好一會兒,遺才伸手握住那根管子,正要拔開,一個力道阻止了她,同時也喚醒了她。

嚴若辰眨眨眼,眼神由迷離轉為清澈,愕然的發現自己是站著的。

咦?她剛剛不是坐著的嗎?怎麼這會是站著,而且……她什麼時候握住這根管子的?

她看著手中不知何時握住的管子,她沒事握著它做啥?一個想法閃過她腦海,難不成……難不成她是想要拔掉他的生命維持器?!

這個想法讓她嚇了一跳,倏地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多了只大手,她抬眼望去--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瞪大鳳眸,直勾勾的看著床上那名仍緊閉著雙眼的男子。

這手……是他的?可是……可是……

一切如慢動作般,男子握著她手的力道加重,濃眉緊皺,彎長的眼睫顫動,片刻後,他的眼皮慢慢地睜開,露出一抹藍光,接著似是受不住刺眼的光線,那抹藍光消逝在合上的睫羽之下。

嚴若辰忘了呼吸,直至胸口傳來陣陣的抗議,她才劇烈的吸起氣來,好……好詭異。

她發現自己雙腿僵硬,動不了了。

顫抖不已的手想要掙開他的手,卻徒勞無功,他捉得好緊好緊,彷若今生今世永不放開她似的。

今生今世?!

她讓自己腦中的想法嚇壞了。

未久,他再次睜眼,像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隨即虛軟的合眼,然後又睜眼、合眼、睜眼……

好不容易,終於控制自如,羅傑轉動眼眸,想看清身處之地,眼角瞄見一抹黑影,在視線仍不是很清楚的情況下,隱約認出那是個女人。

發生了什麼事?

我……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問,無奈聲帶不合作,發不出聲音。

下一刻,回蕩在他耳邊的刺耳叫聲是--

「啊--」

眼前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只有他一個人,伴著他的也僅有無邊的黑暗。

羅傑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在這兒?

這個地方不該是他待的,他該待的地方是……

是哪兒呢?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待在這個只有黑暗沒有一絲光亮的地方。

誰……誰來點亮這兒?

誰能把他拉離這兒?

誰……

一陣輕柔的語聲傳入他的耳裏,讓他不由自主的尋著聲源,害怕那聲音會消失,他吃力的伸手向前一捉,捉到的似乎是一隻手。

不想放……他不想放手,想看清手的主人,可惜他動不了,全身像被網子纏住般動不了。

然後,他什麼也記不得了。

曾在眼前晃過的光亮霎時消失,而他也再次跌入黑暗中。

但是,一聲刺耳的尖叫再次將他拉回光明,他睜開眼,望見的是刺眼的白光。

好亮……

是誰……誰救了他……

他想看清那人,但卻力不從心,好累,他想睡一會兒……睡意如浪潮朝他席捲而來。

「救命啊--」嚴若辰扯著嗓子大叫,被眼前突然捉住她,突然張眼的他嚇破膽,不假思索的按下床旁的叫喚鈴。

太恐怖了!她自認再怎麼可怕的景象也無法嚇著自己,可現下她真的是被眼前的情形嚇得脫口喊救命。

地無法克制自己的心狂跳,無法克制自己發抖,更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剛剛的情景。

好可怕……

他就這麼捉住她,力道大得她掙不開,心頭似教一雙名為「惶懼」的手掐住,登時讓她忘了呼吸,忘了所有該有的反應。

聽見鈴聲,醫生和護士連忙沖進病房,只見嚴若辰臉色蒼白的被床上男子捉住手,再望心跳器上的心跳,忙靠近床邊想拉開他的手,但他的力量大得讓他們無法掰開,只好讓他繼續捉著。

嚴若辰盯著床上再次陷入昏迷的男子,腕間傳來的痛楚在在提醒她這個人剛剛有醒過來,捉著她的手阻止她想殺他的行為。

想殺他?嚴若辰心中一寒。

怎麼會?她怎麼會想殺他呢?即使她先前說要給他一個痛快的安樂死,可她並非是真心的呀!

錢都砸給他了,要是他真的死了,她才會哭死--為她撒下的錢哀慟。

只是,適才她的舉止實在是太反常了。

明明她是坐在床邊看著他,怎麼回過神後會是這樣?詭異,太詭異了。

嚴若辰搖搖頭,想將剛剛的情形甩出腦海,但那深刻的印象抹也抹不去。

她剛剛差點殺了一個人,一個毫無反擊能力的人。

無限的歉意成了一個個氣泡在心底冒出,要是她真的殺了他怎麼辦?

她用另一隻沒被捉住的手捂住眼,強迫自己將欲奪眶的淚水逼回去。

沒用!她只是差點殺了他,又不是真的殺了他,幹嘛哭啊?嚴若辰斥責自己的沒用,為了一點「小事」就想落淚。

「嚴小姐?嚴小姐!」耳邊的呼喚聲拉回她遊離的心思。

「嗯?」她放下遮眼的手,看向叫她的醫生。

「恭喜妳,病人有蘇醒的現象。」

「真的嗎?」她聽了一點也沒有高興的傾向。

「是的,這真是奇跡啊!」醫生看起來比她還要高興得多。

「奇跡……嗎?」唯有嚴若辰心知肚明方才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況。

她勉強扯開個笑容,為掩飾內心的慌亂而出言譏諷,「花了我那麼多錢,他也該醒了。」

聞言,那名醫生的笑容僵在臉上,「呃,嚴小姐,病人目前只是睡著,過不久他就會清醒過來,假若他醒過來,請妳按下叫喚鈴通知我們。」他交代完便和護士離開。

「大麻煩,大包袱,你可終於醒了。」嚴若辰喃語著,雙腳一軟,撐不住自己似地跌坐在椅上,望著他微冒汗的面容,不暇思索的抬起自由的手替他拭汗,指尖順著他臉部的線條伸入他那頭濃密的黑髮中。

不知是釋懷還是沈重,嚴若辰幽幽歎息。

她有種自己的生活將會有場風暴的預感,而這場風暴,不是她能負荷的。

當一個人在黑暗中待久,總是會下意識地尋找光明,並且希冀自己別再回到那待得夠久,久到足以讓人發瘋的黑暗中。

再次轉醒,入眼的仍是昏睡前的那一大片白,而非黑暗。這讓羅傑安心,即使他仍未適應那片明亮。

他眨著眼睛,逐漸適應了光亮,朦朧的視線漸漸清晰,他吃力的轉動頸子想看清四周,最後視線落在身邊趴著的一名女子身上。

她以左手為枕,小臉側枕在手上,及腰的長髮柔順地披泄在她背上,細細彎眉,濃密眼睫,小巧鼻尖,微翹櫻唇……

好漂亮的姊姊!這是他心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

他想出聲叫醒她,無奈張了口卻出不了聲,他試了幾次,好不容易才從乾澀的喉間喚出:「姊……姊……」

他的聲音虛弱無力,可沈睡中的嚴若辰聽到了他的叫喚而輕動下身子,警敏地睜開眼,望向出聲的方向。

與床上的人四目交接的瞬間,她不禁呆愣住了。

她從沒看過有人的眼睛是一藍一綠的雙色眼珠。一般人皆是雙眸同樣顏色的,這可是她第一次看見兩隻眼睛不同顏色的人。

一個月前他俊美的模樣跟此刻消瘦的模樣雖有所差別,但容貌一樣吸引人,尤其那雙有些邪氣的眼瞳更令人移不開視線。

嚴若辰心魂彷若被震懾住直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據傳,凡擁有雙異色眼眸的人皆為魔鬼代言人,是不祥的象徵。

那麼,眼前這名男子,可是會為她帶來不幸的人?

「姊……姊……水……」羅傑用英語說著,可憐兮兮的望著一直盯著他不放的漂亮姊姊。

嚴若辰因他這聲叫喚而回過神來,睜著鳳眸,他叫她什麼?

她聽錯了吧?

她好象聽到他叫她……姊姊?!

該不是她因驚嚇過度而產生幻聽吧?

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叫她姊姊呢?

她是不是要慶倖他沒有叫她阿姨還是婆婆?

「姊……姊……口……口渴……」他困難的說著,遲緩的眨著那雙藍綠雙色的眼眸。

「喔。」嚴若辰連忙用棉花棒沾水輕試過他乾澀的唇他抿抿唇,饑渴的目光表明了還想要更多。

「等會兒。」她乾脆將整杯水拿過來湊近他嘴邊,小心地喂他喝完。「夠了嗎?」

她以著自己想也未曾想過的柔和語氣問著。

「好了,謝謝姊姊。」羅傑咧開唇角,露出一個天真的傻笑,乾澀的喉嘴經過水的滋潤,他方能順利發聲。

「不客氣。」嚴若辰自然地以英語回答。

不是幻聽,這小子真的是叫她姊姊。

她攏起眉心,苦惱的盯著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你等一下,我叫醫生來。」她起身要按下叫喚鈴請醫生過來,這才發現他還捉著自己的手,「你放開我一下。」

羅傑不安的凝望著她,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掙紮了下,他反而捉得更緊,讓她無法掙開他。

嚴若辰發現他的不對勁,但沒有多想,只是放下杯子,伸長手按下叫喚鈴。

「你先放開我,讓醫生看看你好不好?」她說完才發現自己說話竟然也可以這麼的溫柔,溫柔到讓她覺得說話的人不是她。

「姊姊不會走吧?」像剛出生的雛鳥認定睜眼所見的第一項事物便是母親,羅傑的眼中充滿著依戀,臉上的神情活似溺水的人捉著浮木的無助。

「姊姊就在旁邊。」嚴若辰僵著臉硬是揚起一個虛偽的笑容,安撫著他。

他的表情滿是不相信,似乎認定他一放手她便會離他遠去。

「我不會離太遠的,我保證。」她露出有生以來笑得最燦爛的笑容。

他這才稍稍放鬆力道,她也才得以解脫。

醫生和護士如同上一次的沖進來,嚴若辰走到角落處,好讓他們能檢查他的情況。

她轉動著被他捉到麻痛的手腕,迎上他滿是恐懼的眸光,她給他一個笑容,讓他知道自己會在他身退。

她的笑容雖有些僵硬,但羅傑總算是安下心來讓醫生檢查,只不過目光焦點仍是黏在她身上。

嚴若辰克制著不翻白眼,但在心裏已咒駡出所有她知道的髒話。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檢查過他的身體沒有異狀後,醫生用中文問道。

他只是一直看著嚴若辰,好似沒有聽到醫生的問話,醫生問了好幾次才得到他分神注意,但他聽得一頭霧水,只好轉頭向一旁的嚴若辰求救。

「他聽不懂中文。」嚴若辰只好開口解釋。

醫生恍然大捂,改用英語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羅傑偏頭想了想,想從混亂的記憶中尋找出一個名字來,好久好久之後,他才勉強吐出:「希克斯……我好象叫希克斯。」

記憶中,有個慈藹的聲音是這麼叫自己的,但他不記得是誰這樣叫他,那好象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他怎麼也無法想起來,但當醫生問起他的名字時,他腦中冒出的名字便是這一個。

「好。希克斯,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羅傑搖搖頭,不回答醫生的問題,卻朝嚴若辰伸出手,「姊姊……」

他不要嚴若辰離他那麼遠!

除了她,其餘的人對他而言全陌生得緊。

嚴若辰一愣,見他們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只好走到床邊。

「什麼事?」她朝他露出個勉強的笑容。

看起來二十多歲的他,怎麼會叫她姊姊呢?

適才的不願是因她還年輕,不想被叫得這樣老,現下的不願卻是覺得眼前的景況怪異極了。

「我怕……」羅傑張開雙臂就將她攬入懷裏。

霎時,嚴若辰整個人僵成石像,有好一會兒腦袋是停止思考的,等回過神想掙脫他的雙臂,卻發現他的力道大得她掙不開。

歎口氣,她只好讓他抱著,心裏早已罵出問候人家媽媽那一級的髒話。

「姊姊?」羅傑帶著哭意的叫著她,她忍不住低頭望入他那雙藍綠異色眸子。

心,出乎意料的軟了下來。

「放心,不會有事的。」她露出打車禍後第一個真誠的笑容。

羅傑這才放心地抱著她,怎麼也不放開。

「希……希克斯,你抱太大力了,我快不能呼吸了。」嚴若辰快被不懂得控制力道的他給抱得斷氣了。

他不是才剛醒過來嗎?怎麼力氣還是這麼大?

「姊姊很痛嗎?」羅傑眼中蓄滿淚水的問,連忙放開她,但雙眸盛著滿滿的畏怯與期待,「對不起……姊姊……對不起……」

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嚴若辰暗暗翻了下白眼,強逼自己露出笑容。

「還好啦,不會很痛,只是我……」她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又落人他的懷抱中。

「我會很小心不弄傷姊姊的!」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將頭靠在她的胸口前。

騙人!她全身的骨頭都快被他給抱散了,他還說不會弄傷她?

他的氣力是哪兒來的?怎麼會恢復得如此之快?

縱然內心在咒駡,但面對那張充滿依賴的臉,嚴若辰不知怎麼的就是無法吐出她平常最擅常的惡言惡語,反而一顆心全化成了一攤柔水。

奇怪,又沒人逼她「賣笑」,怎地一見到希克斯,她幾年未開發的笑神經全給他挖了出來?

「希克斯,你幾歲了?」醫生乘機再問。

他靠在嚴若辰身上迷惘的想了下,才說:「十歲。我現在是三級生,可是我已經通過檢定考可以上七年級了喔!」

醫生臉上浮現憂色,但他仍是露出和善的笑容,「那你住在哪兒?」

「住哪兒?」羅傑重複他的問題,皺起英眉,愈是想說出那個地名,頭愈是痛,「我……我不知道……頭……頭好痛……」

見他痛苦的模樣,嚴若辰不由得心一緊,轉頭冷瞪著醫生。

醫生在她帶著威嚴的冷視下改變話題,「希克斯,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羅傑抬頭看著嚴若辰,後者回他一個溫柔鼓勵的笑容,他才搖搖頭,「不記得。」

醫生一連又問了好幾個他回答不出來的問題,然後,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重新枕上她的胸口。

「希克斯累了嗎?要不要躺下來睡一會兒?」她不自覺地撫著他的頭,輕聲問。

「不要,我不要睡覺。」低沈的嗓音配上的卻是極為不協調的任性童語。

「姊姊會在你身邊的,你乖乖先睡喔,乖乖的,姊姊就給你糖吃。」嚴若辰展現出驚人的耐心笑道。

「糖?」羅傑自她胸前抬首,藍綠雙眸綻放出光芒,「我可以吃糖果嗎?真的可以嗎?真的嗎?姊姊?」

她不知怎麼地心一擰,希克斯的樣子好象從來沒吃過糖果似的。「當然,姊姊從來不騙人的。現在,你好好躺下睡。」

「好!」他重重一點頭,在她的幫助下躺好,乖乖的閉上眼睛。

一見他入睡,嚴若辰立刻撤下可人的笑臉,目光嚴厲的瞪著涼在一旁毫無用處的醫生和護士,冷聲警告道:「你們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見她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質問,醫生只能露出尷尬的笑容。

「我想這事還是到外頭去說會比較好。」

嚴若辰低頭看著已入睡的羅傑,怕他突然醒過來會找不到她,加上她的手被他緊握著,抽開只怕會驚醒他。她掃了眼醫生,指著她被緊握住的手,沈默的詢問她要怎麼離開?

醫生見狀,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他的情況可說是記憶喪失的一種,從十歲到二十幾歲之間的記憶完全喪失,連十歲之前的記憶也是不完全的。老實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病例,也許是車禍當時,他所受到的撞擊太大,打亂他的腦部記憶組織,才會這樣,總之,先觀察一陣子再說。」

嚴若辰皺起眉頭,好不容易盼到人醒了,結果盼到的卻是一名外表是二十多歲,心智卻是十歲的「希克斯」。

這……真是上天弄人。

凝睇他安詳的睡顏,她無聲地歎氣,看來她的錢是無法回收了。

她轉頭眺望窗外的天空,藍得驚人的天空上掛著熱得刺人的太陽,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們仍是依著他們的步調過日子,唯有她和希克斯的命運似乎就此偏離原先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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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58:25


推開那道隔離喧鬧的長廊的門後,坐在輪椅上的嚴若辰以為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寂靜空蕩的走廊與適才經過滿是人走動的長廊形成強烈對比。

護士推著她來到這彷若禁地的高度觀察室區,這兒住著病危,或剛動完手術但情況不甚樂觀的病人,一片的死寂好似是太平間。

絲絲的冷氣沁入她的肌膚,讓她不由自主的環抱雙臂以求一點溫暖。

「我們到了。」醫生的聲音傳入她耳內,喚醒她偏離的心思。

她抬眼順著醫生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玻璃窗內有名男子正靜靜地躺在那兒。

她站起來,走過去,湊近玻璃窗,想看清楚他。

他的頭上裹著紗布,濃眉,眼眸因緊合而看不出顏色,但眼睫毛倒是又彎又長……

一個男人沒事睫毛長那麼長做啥?這是嚴若辰在見到他之後的第一個評論。

她再看下去,只見他鼻樑高挺,薄唇緊抿,剛硬的唇角似永不融化的冰山。整個輪廓看起來不像是東方人的柔和,反倒是像西方人那種深刻不怎麼協調的感覺。

但用來辨認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的眼睛緊閉著,是以,她不確定的轉頭看醫生和護士。

「他是外國人?」嚴若辰輕問,只差沒直接說他是個「阿度仔」。

醫生點點頭,「是的。可能是來臺灣旅行的吧,結果卻遇上這種事情。」警方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他身分的證件,只找到一條價值不菲的雞血石項鏈。

嚴若辰瞥了眼醫生,覺得他似乎想喚起她的同情心。只可惜她的同情心早八百年前就教狗給啃了,現在她是沒「良心」。啐,活該,誰讓他在半夜開快車,死了活該。他害她住進醫院,她非得好好從他身上敲一筆,以慰她飽受「創傷」的心靈。

只是,她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在三更半夜,在山路上高速行駛才會出車禍的事實。

「他現在的情況如何?」嚴若辰抬起纏著紗布的雙手,輕觸玻璃,睜大那雙因惡夢而睡眠不足的鳳眸,望著恍似安詳沈睡的他。

心頭不經意的竄過一絲悸動,身子也跟著顫了下,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似曾相識?見鬼了,她確定自己沒見過床上的人,何來相似之感?

「假若他的情況再不改善,他恐怕會一直維持這個樣子。」

醫生說得含蓄,但入了嚴若辰的腦中只有三個字--植物人。

「他的家人呢?你們為什麼沒有通知他的家人?」她頭皮發麻,有種不祥的預感。

心悄然縮了下,輕微地,卻讓她感受到痛。

半合起眼睫,她是怎麼了?嚴若辰自問著,卻得不到答案。

「警方尚未查出他的身分。」

「他身上沒有任何證件可以說明他的身分。」一個陌生的男聲在他們身後響起。

嚴若辰循聲望去,只見兩名男子朝這兒走來。

一名較高且瘦,一名較矮胖,高的臉上沒有笑容,矮的臉上也沒有笑容,倒是嘴角的笑紋顯示他常笑。

較高的男子打量了下她,只見她額頭有道小傷口,雙手纏著紗布,隱約可見到血跡,蒼白的臉色看似隨時會暈倒,但那雙鳳眸中燃的可是足以燒毀整座醫院的火焰。

她很美,卻不是男人可以沾惹上的美。

嚴若辰蹙起黛眉,回望他打量的眸光,帶著些許挑釁,她向來不愛人家用這種眼光看她,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孤身一人,無所依恃。「你是誰?」

「我們是督察,負責調查這起車禍。」說著,他們亮出證件。

「李先生,林先生。」她微頷首致意。「嚴若辰。」

「嚴小姐,不知妳現在是否可以做筆錄?」李炎直視她的眼問道。

他很好奇,嚴若辰只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怎麼可能開法拉利的名車,見著她的美貌,他心中不禁為她興起一抹歎息。

有許多年輕女孩,為了錢常不擇手段,只要有錢,不惜出賣rou體去援助交際,或是當有錢人的地下情婦。

「你是沒看到我的睡眠嚴重不足嗎?」嚴若辰指指臉上的黑眼圈,都是那個該死的惡夢害她睡不好。

「但妳的精神顯然很好。只要一個小時,做完筆錄我們就走。」

嚴若辰生平第二討厭的就是督察,現在卻因為那個躺在床上生死未蔔的外國混帳而得跟警察這種生物打交道。

對,他只是個外國混帳,剛剛所生的悸動全是錯覺。她說服著自己,但心口傳來一陣陣的敲擊卻否定她所認定的事實。

可惡!她臉色陰晴不定,或許離開一下會比較好,讓她能安定自清醒後便顯得浮動的心緒。

「三十分鐘,不再多。」她抬高下巴討價還價。

「可以。」李炎轉頭問護士哪兒有安靜的房間可以問訊。

護士指了間空房,他輕聲道謝,隨即請嚴若辰跟著走。

嚴若辰發覺自己才動,那名一直末開口說話的警察立刻移到她身後,好似怕她逃了。

她皺起眉頭,感覺糟透了,原以為做完生意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陣子,沒想到這種天外飛來的橫禍會砸在她頭上。

要是那個外國混帳清醒過來,她非得好好教訓他一番不可,這個害她假期泡湯的罪魁禍首。

「哼……啊!」嚴若辰不屑的哼聲轉眼成了哀叫。

她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輪椅,轉身就筆直的撞上,「喀」的一聲輕響,痛得她整張俏顏全擠在一起。

站在她身後的警察林森林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低聲問:「沒事吧?」

「沒事。」嚴若辰甩開他的手,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穩,卻因腳踝處傳來一陣刺痛而一腳跪在地上。

痛!好痛!痛死她了!

她走的是什麼「好運」?都是這兩個死警察害的!

要不是他們要做什麼死筆錄,她也不會撞到輪椅。

醫生和護士連忙上前扶起她坐到輪椅上,原先讓她坐輪椅是因她才剛清醒,現下她坐上輪椅卻是因腳踝受傷。

醫生一隻手扶著她的左腳,另一隻手輕捏腳踝,嚴若辰痛得想抽回腳,但她一動,腳踝立刻傳來一陣劇痛,她便不敢再動,急促地直喘氣。

「會痛嗎?」

「廢話。」她咬牙回道,瞪了眼間廢話的醫生,他是沒看見她額上冷汗直冒啊?

「可能扭傷了。」醫生朝護士點下頭,要護士推著輪椅跟著他,李炎和林森林也跟了過去。

沒有人發現,躺在床上的病人手指輕顫,似在響應嚴若辰心跳的頻率。

結束了偵訊,站在販賣機面前,李炎接過夥伴林森林遞過來的咖啡。

「怎麼了?」林森林人如其名,一如樹木般沈穩。

他看出李炎似有心事,自從問完嚴若辰話後便是如此。

「那個女的來頭不簡單。」李炎喝口咖啡,隨即皺起眉頭。

好難喝的咖啡!

他真懷疑醫院的人可以下嚥。不過看他們忙碌的身影穿梭來去,大概也是一口吞下,來不及品嘗它的味道吧。

「何以見得?」

「直覺。」李炎的直覺為他們破了不少案子。

「李炎,辦案是要講求證據的。」林森林提醒道,假如他懷疑這場車禍的真正起因在於嚴若辰,那也得先找到證據才行。

「我知道。」他點點頭,一口一口的啜飲著咖啡。「對了,那個男的駕駛的車子檢查結果如何?」

「煞車被破壞,看來這就是造成車禍的主因。嚴若辰並非肇事者,只是無辜被捲進這件事裏。」

「你是說……有人要殺那個男的?」李炎倒是沒想過那個男人有什麼不對勁。

「你被嚴若辰迷住了。」林森林笑了笑。

「你少亂說。」李炎否認,一想起那張美麗的臉孔下藏的是怎麼樣的狡詐心機,他連碰也不想碰。

「煞車壞了不代表是有人想謀殺他吧?」林森林將話題轉回,省得性烈如火的夥伴當場翻臉。

「有人會在明知煞車壞了還找死的開快車嗎?尤其那條山路彎道特別多,來往的車子本就該特別小心。假若他有遵守交通規則與愛護自己生命的話,他不會等到要撞車才察覺煞車壞了。還有嚴若辰也是,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她不也是沒有踩煞車?」李炎挑眉提出幾個疑點。

兩輛高速行駛的車子毫不減速的相撞,他們兩個還有命真是老天保佑,尤其是嚴若辰傷勢輕微,更可說是奇跡。

「對了,那名男子的身分查出來了嗎?」林森林問道。

李炎搖搖頭,「目前還不清楚那名男子的身分,以及待在臺灣多久。你去查車子的車牌,結果如何?」

「那是輛贓車。」

沒有人知道為何一名外籍男子會在深夜駕駛著贓車在山路上高速行駛,也許得等他清醒才知道答案了。

「不過這一切皆是假設,沒有確切的證據是不能成定論的。除了物證,人證也是很重要的。」李炎輕喟,這個案子因那名男子昏迷而陷入膠著。

「你也知道啊!」林森林笑出聲,他還以為李炎的判斷力都跑到嚴若辰身上去了呢。

「不過說實在的,嚴若辰確實是個美人,但那個脾性……」

只要一想起她看似合作,事實上卻不合作到極點的態度,他就忍不住大搖其頭。

李炎沒有答腔,他直覺嚴若辰在隱瞞些什麼,偏偏她的背景一點問題也沒有。

「我總覺得會有事發生。」李炎將手中的咖啡一仰而盡,緩緩吐出這句話。

林森林聳聳肩,不做任何評論。

外頭的天空灰茫茫的,壓得人的心也跟著沈重起來。

約瑟.葛裏仔細看著手上的報紙,一旁的床上散落著各家的報紙,他沒有表情的臉上浮現一絲不耐煩。

沒有任何一家報紙刊登出有關於羅傑.希克斯.楚多身亡的消息,只說一名身分不明的外籍男子重傷昏迷。

奇怪,在那樣的車速下相撞,他必死無疑呀!

約瑟對自己的技術向來自豪,但此刻一股不確定感攫獲了他向來冷靜的心。

他不喜歡這個結果,非常不喜歡,這代表他失了手,也代表他失信于顧主,更代表著他的零失誤率破了紀錄。

這不是他的作風,他向來是速戰速決且不留下任何痕跡的。

約瑟兩道眉糾結,但隨即鬆開。

看來他必須到醫院一趟,只要將這個他不小心留下的尾巴解決,他便可高枕無憂。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看臺北市燈火燦爛的夜景,嘴角擒著一抹冷酷的微笑。

三天後

「什麼?!」嚴若辰的尖叫只怕整棟大樓的人都聽得見。「妳有種再說一次!」要不是因為結帳的櫃檯太高又有玻璃擋著,她早翻過櫃檯,而非只是站在原地吼。

她的聲音吸引了在大廳掛號、取藥的人們,他們好奇的目光流連在她身上,心底都有一個共同的疑惑:究竟是何事教一名美麗的女子不計形象的大吼大叫?

醫院櫃檯的工作人員教嚴若辰的惡形惡狀嚇到,好一會兒被她吼掉的魂魄才歸位,她清清喉嚨道:「妳的住院費用加上另一位先生的醫療費,總共是--」

「等等。」嚴若辰語氣面容皆不善的揮手打斷她的話,「我住了三天醫院,只需付我自己住院的費用就好,什麼時候冒出另一位先生的醫療費來著?」

死醫院!臭醫院!爛醫院!

開玩笑,要不是她那天去看那個「可能」成為植物人的「阿度仔」,結果不小心撞到輪椅,腳踝嚴重扭傷,她哪還需要多住兩天醫院?

要她付住院費已經夠嘔了,憑什麼她還得付其它的費用?

「呃……這位先生就是跟妳發生車禍的那一位無名先生……」櫃檯小姐的話再次被嚴若辰嚴厲的目光給瞪掉。

「為什麼我得付那個阿度仔的醫療費?」她怒極反笑,平靜的問。

她就知道!一定是她倒黴。可惡!老虎不發威將她當病貓,看來她可得讓醫院瞧瞧她的威力,省得他們看她一名弱女子便想將帳算在她頭上。

哼!憑什麼因為她比較幸運,沒有重傷昏迷,就得負起繳錢的責任?

「因為……因為……」櫃檯小姐支支吾吾的模樣再次惹得嚴若辰凶性大發。

「因為什麼妳最好給我說清楚,講明白。」嚴若辰受不了她的吞吞吐吐,但仍按捺著脾氣不吼出來,以免傷了喉嚨得再花一筆費用。

「因為那位先生若是再不付費,院方就必須結束對他的治療。」

醫院方面也是很為難的。器材與人員的耗費已讓醫院無力再免費支付那名男子的醫療。

「什麼?!」有沒有天良啊?她就知道醫院是個吸血機構,連一名昏迷的人也要壓榨,而倒黴的她就成為替死鬼。

「事……事實上……」

「什麼事實上?事實上你們就是黑心鬼!一群吸金吸血的黑心肝人!」嚴若辰不悅的指控。

真是的,好不容易可以出院,現在又給她搞這個飛機,她看起來一副好心腸的模樣嗎?醫院怎麼敢把那個死植物人的帳算在她頭上?

「嚴小姐,經過警方調查後,發現這起事故妳和那位先生都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而那位先生受傷較重……」

才三天,嚴若辰已成了全醫院談論的主題,一方面是她的美貌,一方面是她那奇跡似的遭遇,更因為她的個性之差,凡是照顧她的護士無不受過她的排頭。

「那是我活該倒黴只受輕傷囉?」她睨眼手中的帳單,冷聲問道。

住院費兩、二千元,再加上那個阿度仔的醫療費十……十幾萬?!

才三天就十幾萬?!

坑人啊!

嚴若辰把她所知道的的語言的髒話在心底從頭到尾狠罵過一吹,再從尾到頭「倒述」一次。

深吸口氣,吐氣,再深吸口氣,再吐氣,直到她覺得自己冷靜下來她才開口。

只可惜,她的努力在張口的瞬間全白費了。

「你們醫院是放高利貸的啊!才住了三天就要十幾萬,你們當那個人是億萬富翁,當我是錢櫃啊!十幾萬耶!十幾萬一般人付得出來嗎?!」

「嚴小姐,那位先生的情況特殊。」

「特妳個……」嚴若辰才要反駁,心頭便傳來一陣強烈的劇痛,她捂住心口,不明所以。

怎麼莫名其妙就心痛起來?

她腦中不經意浮現躺在高度觀察室裏的那個身影,心,更痛了。

明明還有呼吸,明明只是沈睡,但若是她不付錢他就得死。

那是一條命,一條活生生的命就掌握在她手上……

怎麼回事?她向來不會為了個陌生人……對啊,他只是個陌生人,他的死活不關她的事……

「嚴小姐?」櫃檯小姐見她遲遲未再開口,小心翼翼地喚著。

認命了!嚴若辰垂頭喪氣的捏緊手中的帳單。

反正她從跟那個人相撞之後就沒好事發生,不是嗎?醫院會把這筆帳算到她身上也不足為奇。

只是她的錢……噢,想到一下子十幾萬沒了,她的胃就抽痛。

那可是她的血汗錢啊!

但一想到那人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她就狠不下心。

「嚴小姐?」櫃檯小姐再喚,這次加大了音量。

「我付!」嚴若辰像是要上斷頭臺的說。

老天!沒想到會這樣的痛!她的心好痛,因為即將失去一大筆錢而痛。

「啊?」櫃檯小姐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付他的醫藥費,但你們要給他最好的設備與治療,確保他的生命。」說完,嚴若辰自皮包中掏出一疊鈔票丟在櫃檯上,轉身使走。

櫃檯小姐瞪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久久,才搖搖頭。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在嚴若晨正與櫃檯小姐大小聲的同時,約瑟則在另一邊的服務台,他謊稱自己是羅傑的親友,順利得知他住的病房在哪一樓層。

他朝服務台的小姐道聲謝,轉頭見嚴若辰對著醫院的人大吼大叫,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了會兒,便往電梯走去。

病房內擺了一堆用來維持病人生命的機器,一名頭上纏著紗布的人躺在病床上。

約瑟微偏首凝望床上的人。

實在很難相信眼前這位憔悴不堪的人會是美國最大的軍火企業的總裁--羅傑.希克斯.楚多。

就他所得知的資料,羅傑是他接下的case中最令人捉摸不定的,跟在他身邊大半年,直至他到臺灣這個小島來散心,才逮到機會殺他。

這半年的跟監,約瑟心底有些欣賞羅傑的處事作風,但欣賞是一回事,接下的case又是一回事,是以,他仍必須殺了羅傑。

只是……他沒想到羅傑竟能在那場致命車禍中撿回一條命。

算你命大,但我這次不會再失手。約瑟如是想著,一邊套上手套,才想要拔掉他的生命維持器時,外頭傳來一陣騷動讓他暫時停手。

「真的有帥哥?」

「真的,好帥說,可是他卻是個重度昏迷的病人。」

「那多可惜……」

「是啊,他的病房就在前面。」

「那我們去看看吧!」

「好哇!」

約瑟裝作若無其事地朝進來查看的兩名護士微笑了下,然後離開。

那兩名護士還不知道自己在無意間救了羅傑一命。

約瑟在離開醫院後迅速撥了通電話。

「是我。交易成功一半,貨物半毀,極可能已經全毀。」

電話那頭在一陣沈寂後傳來一個沈穩的男聲,「那就任他自生自滅吧!相信半毀的他,也無法做出什麼事來。」

「是的。」約瑟切斷通訊,斜射入眼的陽光使他不由自主的瞇起眼,眼角餘光掃到適才在大廳大吵大鬧的女子,灑落的光影幾乎將她吞滅。

他戴上墨鏡,轉身離去。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57:58


德國慕尼黑

連日來教雨雲遮去光彩的太陽,終於在今日稍微露出臉。

她起了個大早,換上一套淺紫色套裝,內襯件淺紫色的高領衫,在裏面裝上一個扁平的調聲器,這樣的裝扮襯得她窈窕的身材更加誘人。

平日她要是出任務時,絕對會徹底改變自己的外貌,以免讓監視器拍到她的真實模樣。

但是今天,她出乎意料的沒有心情改裝成另一個人,只將自己的臉型、眉型稍微改變一下。

踩著輕盈的腳步走進一棟大樓,她古典優雅的面容招來不少人側目,「叮」的一聲,電梯門在到達目的樓層後緩緩打開,她在步出電梯前別上識別證。

「早。」一名經過的同事忍不住對她今天的裝扮投以讚賞的目光。

「早。」她合宜地微笑以對。

倏地,那名同事緩下腳步,一臉疑惑的盯著她離去的方向,心裏暗忖著:什麼時候公司來了這麼個東方美人?

但他接著想了想,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公司在亞洲國家也設有分公司,公司裏會有東方人出現也不足為奇。

他笑了笑,沒有再多思考便朝目的地走去。

她狀似優閑地來到一處無人使用的計算機前坐下,開機。

一聲細微的輕響之後,原本黑鴉鴉的屏幕跳到一個窗口的操作界面,她以鼠標點進一個檔案中,隨即出現一個輸入密碼的窗口。

這時,她抬首看看四周忙於工作的人們是否有人注意到她。

沒有,很好。

見無人注意她,她這才放心輕敲幾下鍵盤,為了不留下指紋,她手上戴著一雙半透明的手套。

自網絡入侵,輸入密碼後,檔案得以進入,她不停的以鼠標翻頁檢閱著,一邊分神注意是否有在看她。

約莫三十分鐘後,屏幕上跳出的窗口教她輕揚唇角。

找到你了!

她按下幾個鍵,跳出一個窗口說明可以進入取閱。

她取出粉餅盒,自其中拿出一塊小光盤,放進光驅download資料。

不到五分鐘,她取出小光盤放回粉餅盒,丟入皮包中,神情自若的起身離去。

十分鐘後,大樓內發生騷動,而她,正走出大樓。

直到走離大樓外部監視器的可視範圍,她才轉身抬首望了下發生騷動的樓層,帶著得意的笑容閃入一旁的小巷中,以最快的速度除去身上所有的偽裝,還她原本的面貌。

她走出巷子,才想離去,一個不小心與一名男子相撞。

「小心!」男子穩住自己的同時順手「撈」住她。

「謝謝。」她低聲道謝,如瀑的黑髮掩去她的表情。

倒是男子見了她那頭反射著光芒的黑髮有瞬間的呆愣。

「不客氣。」他喃道,下意識的想看清她的面貌。

她往後退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抬首給他一個微笑後轉身離去。

男子配戴的單眼鏡片上倒映著她離去的纖麗身影,久久,他才彎下身拾起一張她不小心遺落的名片。

隔日。

全世界各大商業集團與企業內部網絡皆流傳一則關於商業間諜「星辰」的新聞。

據傳只要星辰出馬,沒有一件案子是不成功的,只不過星辰辦事效率高,委託人得付出的代價當然也高。

這種會造成企業主重大損失的商業間諜十分不受警方歡迎,因而星辰便成了各國商業犯罪組的頭號重犯,多次布下天羅地網想逮捕他,但星辰卻憑藉著狡詐的機智,讓他們每次皆撲個空。

只要一提起星辰的名字,業界不外乎是又愛又恨,警方莫不是咬牙切齒。

但無論如何,星辰依舊是商業間諜中的翹楚,也依舊是逍遙法外。

火!

位於城南的一座官邸正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熊熊燃燒的紅色火舌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失火了!快救火!快救火!」拔尖的呼叫聲響起,原本寂靜的夜陷入混亂中。

然而火勢過於猛烈,使得他們想救火也無法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神肆虐。

一隊黑騎在此時接近這座官邸,為首的男子乍見起火的房子是當朝宰相南宮平的官邸時,心下一驚,恨不得立刻策馬疾沖過去,但理智阻止了他的衝動,提醒他,現下他並非一人,且他仍公務在身。

上天明鑒,他是多麼不願執行這個公務!

是以,他僅是皺起眉頭望著那片火海,唯有緊執著韁繩的手冒出的青筋,顯露出他真正的心情。

她如今怎麼樣了?火有沒有……她是否安然?

「將軍,南宮家陷入一片火海,那聖上交付下來的任務……」一名屬下有些遲疑的開口。

「傳令下去,全速前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沈默許久,被喚為將軍的男子終於開口下令,握著韁繩的手勁也加重,連手教粗糙的韁繩給磨出傷口也無所覺。

「是!」眾人大喝一聲,跟著男子策馬沖向南宮家的官郟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她不知所措的看著慌成一團的僕人,想尋找家人卻一個也見不著。

爹和娘……兄長和嫂嫂……

為何她醒來便是天人永隔?

她清冷一笑,縱使沒有這場火,他們也死定了!

只因她南宮家位高權重,惹來皇上的猜忌,所謂伴君如伴虎,他們南宮家伴到一隻昏庸的虎!

南宮世家忠心耿耿,卻被冠上個莫須有的罪而落得誅連九族的命運。

天……天在哪兒……此時天理為何不彰?為何他們蒙受的冤屈得不到個公理?

難不成算命先生說她是仙女轉世之語是騙人的?若她真是仙女轉世,為何未替南宮家帶來好運道,反而落得家破人亡……

她恨!她恨自己出世只為曆百劫啊!

恨自己與「他」必須以此下場做個了結。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入她耳內,她抬起不知是被煙給熏的還是傷心過度而迷蒙的淚眼,只見一隊騎兵朝這兒奔來。

來了!

他們來了!

她呼吸一窒,借著火光看清為首的人。

四目相接的瞬間,他平靜無波,她哀莫大於心死。

果然……那個是非不分的狗皇帝派的是愚忠的他。

她想笑,卻只擠出個扭曲的弧度,想站穩,身子卻搖搖欲墜。

如果有來生,能不能別再這樣痛苦了?

能不能有個好結局……能不能別再受這樣的折磨了?

能不能別讓她生做這等身分,平凡就好?

能不能別再遇上他……別再讓他成為迫害自己的劊子手?

感情,不嘗不知個中苦,若真有來生,她願自己當個不懂情之人,也不要嘗到這種苦果……

她淒涼一笑,在他們到達之前縱身投入火海中,纖細的身影轉眼間已為大火所吞噬,徒留一抹殘香。

眼見那抹倩影消逝在火中,那焰般的顏色染紅他的雙眼。

胸膉間奔騰不已的心緒翻攪著他,他目眥欲裂,痛徹心扉,卻連一聲嘶吼也無法發出,連一句指天譴地的控訴也發不出。

為何這一世他與她是這種身分?

為何偏是他來執行聖旨?

為何偏是這種結果?

他恨!恨自己身為護國將軍!

恨自己必須親手終結心愛之人的性命!

攤開傷痕累累的掌心,那一道道的血痕還比不上內心的創傷,他眼中有什麼東西滑落滴在掌心。

他低首借著火光一望,原來是一顆帶血的淚珠。

他眼見著那顆淚珠凝固成一顆血石,不禁低笑出聲,原來他的心若鐵石,連流出來的淚也成了石子。

是上天在譴責他的無情嗎?

是上天在懲罰他的愚忠嗎?

是上天將他與她玩弄於股掌中嗎?

假若有來生,他發誓,就算毀天滅地,他也要找到她,給她幸福,而非再似過去,每一次都扮演著結束她生命的劊子手。

今生無緣,來世結緣,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羅傑.希克斯.楚多再次因夢境而驚醒。

他戴上慣常戴的單眼鏡片,鏡片遮去左眼的藍芒,餘下右眼的綠光,左手把玩著垂在鏡煉尾端的一顆祖母綠,碩長的身子幾乎塞滿了整片窗子。

又作夢了……沒想到來德國散心,那個夢境依然糾纏著他不放。

這個他自二十歲開始即幾乎夜夜纏繞的夢,好似要將他的情感全數掏荊他每次都會夢見有九十九個男人在追殺九十九個女人,縱使面貌不盡相同,身分不同,時代不同,但他知道那九十九個男人,全都是同一個人,而那九十九個女人也全是同一個人。

他拉出掛於頸項上的銀煉,煉墜是顆淚形的雞血石。

這顆雞血石就是那第九十九個男人流下的淚……

老實說,他不喜歡,卻不由自己的去探求那夢境的真實性。

他有種夢裏的男人就是自己的感覺,也許是他的前世。

但是他不喜歡,他就是他,管他前世是挑糞的還是清水溝的。

可他在夢裏清楚感受到的悲傷心碎……

心口傳來陣陣痛楚,好象是在呼喚夢中那名女子。

下意識地,他總是會對有一頭黑髮又是東方面容的女子多加注意,只是七年了,他始終沒有遇到任何一名與夢境符合的女子。

思及此,他不禁想起昨天在街上遇見的那名東方女子。

她是唯一一個符合夢中女子形象的人,但他卻因一時的發呆而錯失認識她的機會。

找出她留下的那張名片,上頭的文字是中國字,而且是繁體字。

全世界只有一個地方是使用繁體中文,那就是臺灣。

羅傑沒有多做思考,立即拿起話筒,打了通電話到航空公司訂了張機票。

他要證實,證實自己跟夢裏的男子是不同的,今生的他只為自己而活,不為任何人而活。

他要找到那名夢中女子,讓她知道他與前面九十九世的男人不一樣,他不追殺她,他要讓雙方都自由……

夜更深了,漆黑的夜空一絲月光也無,而他胸前的雞血石卻隱隱發亮。

臺灣臺北

夜霧恍似朦朧的紗巾籠罩住蜿蜒的山路,除卻偶爾出現的車燈隱約透出暈黃的燈光外,再無任何形影顯現。

在霧氣彌漫、視線不佳的山路上行駛必須全神貫注,否則出事的機率絕對是百分之百。

嚴若辰才剛完成一趟任務,身心俱疲的她明白此刻自己是不適合開車的,但她還是自桃園中正機場一路開回來,理由只是她不願意花個一、兩千元的代價坐出租車。

「死了!」她低啐一聲,一手扶著方向盤,彎身撿拾剛剛拿出來想播放,卻掉落到車上的CD。那片CD可是她花了三百五十元買的,怎麼也不能讓它變成三百多元的廢物。

撿起那片知名女歌手演唱的新CD,嚴若辰按下車上CDBOX的open鍵,才要將CD放進去,誰知,她本來想放開油門減緩車速的,卻不小心踩下油門,車子立刻像火箭般彈出去,嚇得她連忙兩手抓住方向盤,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失了判斷力,她忘了該放開油門,而非將油門當煞車踩。

車子疾駛過一個彎道,一道刺眼的光芒射入她的眼睛,她瞇起眼來,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隨著「砰」的一聲,她的意識登時陷入一片黑暗中……

羅傑.希克斯.楚多在山路上疾駛著,無視於彎道該減速,反而加速轉彎,像是賽車手的駕駛技術令人歎為觀止。

才逃離那堆煩人的事務兩天,又要被召回紐約,他說什麼也不願意,好不容易才來到臺灣,幹嘛他又笨得回去背那堆沈重的負荷呢?

當初若不是那個老頭拿那顆雞血石來交換他接掌楚多集團,他壓根不會擔下這個責任,老早享福去了。

哼!要不是為了那顆他執意要得到的雞血石--那唯一聯繫著他與夢中女子的鑰匙,他也不會乖乖的栽進那死老頭設下的陷阱裏。

從他懂事以來,那夢中女子成了唯一能勾動冷血的他心弦的事物,而那老頭就是捉中他這個弱點來驅使他。

真是夠他×的!

他駛過一個彎道,迎面駛來一輛車子,車燈光線刺入他的眼眸,教他張不開眼,等他發現想要踩下煞車時,卻發現煞車失靈。

奇怪,他今早才檢查過煞車,那時並沒有問題,難道……

有人要殺他?!這是他腦中最後殘留的意識。

砰的一聲,兩輛高速行駛的車子迎面相撞,接著一抹焰紅照亮闃黑的夜空。

山頭有道黑影放下紅外線望遠鏡,冰冷的藍色眼眸閃過一絲懊惱。

約瑟.葛裏皺起眉頭,他向來不失手的,但這次他接下的case卻波及到另一輛無辜的車子,他的心中沒有愧疚,只有懊惱,這可是他出道以來首次的失誤。

那個羅傑.希克斯.楚多才是他的目標,為了達到目標,犧牲一個人是無所謂的,反正全世界人口爆炸,死一個人跟死兩個人是沒有差別的。

現下就等著明天的報紙刊登出這則「意外」事故。

他撇撇嘴角,轉身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由遠至近傳來刺耳的警笛聲以及救護車的聲音,沈寂的夜變得熱鬧起來。

點和點的命運就此成了線,連接起來。

「啊!嗚……」嚴若辰驚叫一聲,猛地坐起身,卻因不小心敲到手而痛得低呼。

夢?是夢?對,那一定是夢,一定是夢!

夢裏那抹強烈的痛心仍未完全褪去,那人的熱度似也從夢裏延燒出來。

她喘息著,無法乎複狂跳的心以及顫抖的身子。

害怕。是的,她好害怕。夢裏的影像是如此的真實,好似那名投入火海中的女子便是她似的。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那麼可憐?開玩笑,她才不會像夢中那名女子那麼笨自殺呢!

生命誠可貴,金錢價更高,這可是她的至理名言。

她寧願別人死,也不會要自己死;寧願是別人損失錢,也不願是自己損失錢。

「呼!」嚴若辰輕噓口氣,反正她還活著,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是的,那只是個夢,夢不是真實的,活著能呼吸才是最真。

倏地,她冒出了一聲咒駡,「該死的!」

映入眼簾那雙纏滿白色紗布的雙手是她咒駡的主因。

她用來吃飯的寶貝手竟然纏上了紗布,而且還痛得要命,她是做了什麼大事讓自己受傷了?!

然後,她發現自己坐在一張白色的床上,這張床不甚舒服,顯然不是她房裏那張柔軟得讓人一躺下去就不想起來的床,何況她那張床也不是白色的。

白色……這讓嚴若辰聯想起她最討厭的地方。

揚睫一溜,果然,那一大片的白色讓她發現自己身處在她曾發誓死也不踏進的醫院。

一連串的低咒連珠炮似的逸出她的唇間。

她從沒見過世界上有哪個地方比醫院更黑血的。

這種只要踏進就得付掛號費,不幸睡張不舒服的床一下還得付住院費,若是要開個刀,費用更是高得嚇死人的爛地方,她連提都不願提。

如今,她不只是踏進,還住下了。

嚴若辰現在心裏塞滿了疑惑,她怎麼一覺醒來就在醫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啊,妳醒了。」一聲驚呼將她脫軌的思緒捉回。

她望向聲源處,只見一名身著護士服的女子站在門口看她。她不悅的橫眼瞪著那名女子,護士只會叫不會做事嗎?

嚴若辰一見到那名護士小姐,愈發肯定自己身在何處,整顆心霎時一沈,不快了起來。

「我怎麼了?」她口氣不佳的問著。

「妳出了車禍,奇跡似的只受了輕傷。」護士小姐見她神采奕奕的,也知曉她沒什麼大礙,但為免有個萬一,她還是按下了叫喚鈴。

什麼叫只受輕傷?她身體上的創傷是輕,但可預見接著要失去一大筆錢,那可是嚴重得不能再嚴重的重創。嚴若辰在心裏嘀咕著。

車禍……她發生車禍,但有這麼嚴重嗎?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記得她從機場開車回家,然後cD掉了她撿起來,卻不小心用力踩下油門,隨即一道刺目的光直射入她眼裏,記憶就此中斷。

看來她是還活著,呼!還活著就好。

「請問有什麼事?」護理站傳來這樣的問話。

老天!要是有急症病患,那麼誰來回答這個問題?嚴若辰翻翻白眼,不想說出這個問題的可笑性。

「請李醫生過來一一二○號房,告訴他傷患清醒了。」那名護士回答道。

「比起妳,另一個人就……唉!」護士小姐一邊調整點滴滴落的速度,一邊歎息著接續適才的談話。

嚴若辰挑起一眉,迷人的鳳眸斜脫著話不說全的護士小姐,卻沒有開口多問什麼。

原本期望她會接續著問的護士小姐,因她保持沈默也不知咳說些什麼。

一股沈寂籠罩在病房裏,但沒有持續多久。

「嚴小姐,妳醒了。」一名年紀約莫五十上下的醫生走進病房,「我幫妳看看。」

未待嚴若辰同意,他便逕自在她身上檢查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笑著迎上她佈滿不悅神色的容顏,「妳可以出院了。」

在那樣高速的撞擊中嚴若辰只受了一點輕傷,讓人不由得要大贊她的好運。只是,她雙手上的傷口,整齊得像是刻出似的,任誰也無法解釋它是怎麼割的。

「是嗎?」她還以為自己得再多「貢」些錢出來給醫院呢!

嚴若辰的眼神毫不掩飾的透著這樣的訊息。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妳可能得先跟督察做一下筆錄。」醫生不知是神經大條還是故意忽略,他的態度並不因她的不善而改變。

「警察?」嚴若辰心一沈,不會是她的身分被發現了吧?但是醫生的下一句話令她安心。

「他們必須為車禍當時的狀況做筆錄,因為另一個跟你相撞的人沒有妳的好運,他的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目前人還在高度觀察室中,尚未渡過危險期。」

「另一個人?」是了,她是在山路上跟另一輛車子相撞。

那個害她得花上一大筆錢的混帳……等等,她好象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你說什麼?那個人怎麼了?」

「他的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尚未渡過危險期。」醫生重複道。

嚴若辰呆愣了半晌,什麼也無法思考,腦部受到嚴重撞擊,那不就……

「老頭,你最好說清楚,什麼叫腦部受到撞擊來著?」她激動得只差沒跳起來揪住醫生的領子大聲詰問,一個念頭閃過腦子,使她的臉色變得一片死白,「他是不是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老天!植物人,那種只會消費不會生產的病人……

要不是那個人「剛好」是跟她相撞的人,她絕不會反對那個人變成植物人,反正那不關她的事,可現下問題是,他就是!

那她要找誰理賠?誰來賠償她精神與身體上的損失?這下可好,說不定她還得替那個人付醫藥費,老天!

在尚未劃清責任之前,嚴若辰便將責任歸到對方身上。

「是的,嚴小姐,妳的醫學常識還挺不錯的。」醫生面露笑容的回答。

「去他的醫學常識,我要見他,現在!」她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說不定、也許會、或許要賠償就心絞痛個不停。

想她嚴若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辛辛苦苦賺來的錢無緣無故的飛掉,那比要她的命還教她痛苦。一想到為了省那一、兩千元的計程費而得付出更大的代價,她不禁淚紅眼眶--為她的錢哀悼。

「嚴小姐,妳別太激動。」醫生被她的火氣嚇了一大跳,但仍忙著安撫接近發飆的她。

「太激動?我這樣叫太激動?哼!你尚未見過我發飆的樣……噢……」嚴若辰話說到一半,一聲哀號取代咆哮,只見上一秒用力拍著床墊的她,此刻是輕摟著雙手顫抖著。

痛!痛死她了!她都忘了自己的手受傷,都是那個該死的車禍!

「嚴小姐,我說妳可以出院,但不代表妳手上的傷不嚴重。」醫生歎口氣,拉過她的手拆掉紗布,重新為她上藥包紮。

嚴若辰皺起眉頭看著手上的傷口,看來這場車禍在她身上留下了紀念品。

她雙手從小指到手腕外側的部分被割出道整齊的切口,這般對稱的傷口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凝視那兩道紅豔的傷口,她心中陡升一抹寒意,身子忍不住一顫。

好象是血的顏色……

呃,她是撞昏頭了啊!傷口本來就會流血,她怎麼會白癡到有這種聯想。只是這兩道傷口,整齊得像是被刻意鐫雕上去的。

心頭忽地掠過一道不安,適才清醒前的夢境閃過腦海,她心一涼,連忙搖搖頭,想讓自己脫離那不安的夢境。

那個自她二十歲開始就夜夜纏身的夢魘……

不行!不行!別再想了,愈想愈恐怖。

沒有一次作夢是像這次作的這麼可怕,那深植於內心的恐懼只怕說出口都是一種折磨而非解脫。

嚴若辰深吸幾口氣,稍稍穩住紊亂的心緒,她安慰著自己:不怕不怕,只是場夢而已,算不上什麼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去看看那名跟她對撞的人傷勢如何,還有責任歸屬的問題,而不是去想那個不真實的夢境。

是了,就是如此。

「醫生,我想見見那個人。」丟開惱人的惡夢,嚴若辰揚睫堅定地命令著。

醫生微微一呆後,才笑了笑。

「如妳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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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57:31




齊來創作共漾靈思默嬋

嗯嗯,瞧了眼標題,不知道為什麼標題會有點小小的文言,算了,不管它,反正我訂下標題了。

當嬋子得知自己將與其它幾位頂尖作家一道出套書時,心中的感覺是又驚又喜,驚的是怕自己拖累了其它幾名作家,喜的是出版社給我這個機會。

如果細心的讀友們細讀過楔子的話,可以發現(禾馬)的編編們在楔子上下了很大的苦功喔,四套套書連成一個大系統,很有意思吧?這也是讓嬋子佩服兼下筆的原動力之一。

「落花奇劫」這一套嬋子寫的是「迫害」,初始下筆時,完全沒有頭緒,腦中只有「迫害」跟編編建議的「如何成為億(還是百?)萬富翁」兩條想法。經過一番苦思,真的是苦思,嬋子平常很少在動腦的,所以常常是一副呆呆的模樣,可這回卻為了套書絞盡腦汁,是以這本書寶寶嬋子寫來戰戰兢兢,停了又拖,拖了又停。

不過,(揮揮額上的冷汗),嬋子還是寫完了。

這本書寶寶《戀念星辰》,因是寫花仙,蟬子又愛「星辰」這種花兒,因此將它拿來當書名就不為過了。^__^

但不知為何,蟬子微薄的印象中,這本書寶寶好象沒有提到太多星辰的事,算了,不追究。

當嬋子接到編編的電話說要為序文時,嬋子人正在高雄玩,回到臺北好幾天才想起來要為序,可悲的是,嬋子好不容易定下來要為序時,計算機不給面子的當了三次機,這次是我第四次開檔來寫,希望能順利才好,不過我都寫到這兒了,呵呵。

總而言之,感謝出版社給我這個機會與其它作家一道寫套書,也希望讀友們看了之後給嬋子一點指教囉。
咱們下一本再見。

Ps:嗯,這本是嬋子的第二十本書寶寶,嬋子估算錯誤,所以呢,「空」組織的贈書問題,關於這一題就當是送分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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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57:13





默嬋(沐辰) - 戀念星辰(落花奇劫之忘情)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她不過是搶錢搶得有些不擇手段
老天干啥送她一個甩不掉的天大麻煩?
他技術爛還飆車,結果不長眼的撞上她
睢撿回一條小命卻「忘了我是誰」
倒黴的她不但假期泡湯還要供他白吃白住
若非看在他這個人肉抱枕能幫她趕走惡夢
早一腳將他踹到天邊任他自生自滅
令人訝異的是這只米蟲原來是有名的軍火商
她正準備從他身上連本帶利的海撈一票時
這死傢夥卻恩將仇報拿她的命當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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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01:59


尾聲

宇庭在半年後痊癒,這段期間他以柔情對桂馥熱烈追求,最後得到佳人的首肯,趕在六月完成遲了近十三年的婚禮。

超齡花童桂韜堅持不改姓,力挑桂、陳兩家的香煙,杜家兩老雖然感到失望,但他們的失望很快得到平復,因為婚後三個月桂馥就傳出喜訊。

宇庭的父親杜浩森在昏迷十二年後清醒,只是神智受到損害,在持續的複健之後,他倚靠著林蘭的耐心協助從英文字母方塊裏,最先撿出“Sorry”五個字母,之後又撿出“divorce”,放詠菡自由。

杜宇新乖乖到加拿大赴任,不久後,洪薏苓趕去跟他會合。

每一個空虛的心靈都找到另一半來填補,有情人成眷屬,眷屬也都是有情人。他們比以前更懂得珍惜到手的幸福,愛人的味道如同杜家彌漫的桂花香氣,充滿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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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01:40


熾熱尖銳的凝視,如一只烤過火的鐵鉗不斷的戳刺向他,杜宇庭不情願的從睡夢中睜開眼。當那雙神似他的眼眸充滿他的視網膜,殘留的睡意一掃而光,他驚愕的瞪大眼,視線在那張肖似他的俊美臉龐上梭巡。

“睡飽了嗎?”

暗含怒氣的嘲弄語音揚起,酷似他的眼眸滿含敵意的刺向他。

宇庭從驚愕中回過神,忽然覺得眼前的對立似曾相識。

父親被宣判為植物人時,他曾悲憤的跑到他床上怒責他的輕率,不但攜美夜遊,還酒醉駕車,氣惱的質問他為何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羽翼,累得他們母子為他受苦。只是那雙無神的眼眸不曾回應過他,僅是茫然的睜著,住在裏頭的靈魂早不知散逸在宇宙的哪一方了。

他搖搖頭,不曉得自己怎會荒謬的聯想到那一幕,重新凝定注意力打量坐在他床上的少年。

是個少年沒錯,與他神似的臉容儘管故作嚴酷,卻難掩眉目間的稚嫩氣息。皮膚呈現經過陽光洗禮的健康色澤,圓潤的嘴唇孩子氣的噘著,一雙眼睛靈動有神的瞪視他。

他納悶他有多大年紀了,這張酷似自己的臉,百分之百跟他有血緣上的牽連。會是他老爸在外頭偷生的?可是他為什麼現在才找上門?

又是怎麼通過醫院的警衛系統溜進他的病房?這些疑問堆積成一個大問號墜落在他心頭。

像是能看透他的想法,少年勾起一朵嘲諷的笑,然而笑意並沒有達到他憤怒的眼裏,薄抿的唇擲出冰冷且尖銳的語音回應他心中的疑問。

“我當然不是你老爸的私生子,別把自己的錯推給一個不能為自己辯白的人!”

宇庭一怔,狐疑的眯起眼。自己的錯?他是在暗示……

“我不是在暗示,我是明示!”他不耐煩的再度開口,瞪視著始終不發一語、只會瞪他的男人。

他以為他是誰呀?他肚子裏的蛔蟲嗎?由得他自猜自答。

“據說你的智商有一五○,怎麼反應像個白癡!不會是有人忘了告訴我,你連頭殼也受傷了吧?這可就糟糕至極,一個植物人已經夠教杜家傷腦筋了,加上你這個白癡……”

“小子,說話小心點!”

低沈的嗓音不怒而威,不愧是慣常發號施捨的大老闆。

“喲,原來你會說話,那幹嘛先前要裝白癡?”

宇庭被這個居高臨下俯視他的少年損得哭笑不得,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在人前這麼吃鱉,這孩子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你是誰?為何出現在這裏?”

“哼!”

那管驕傲的挺鼻不屑的揚起,看向他的眼光更加的輕視。“說你白癡還真白癡,我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接著他狐疑的眯起眼,“或者,你不是白癡,只是裝蒜?”

他突然逼過來,毫不客氣的把他清新的口氣吐到他臉上,一縷淡得幾難聞見的熟悉香味飄進他鼻端,宇庭心中一動,開始審慎的考慮起這個可能來。

“你先起來。按遙控器上的綠色鍵,把床升高。”

他的語調不慍不火,卻有種令人不得不遵從的威嚴,聽得少年有些悻悻然,但還是照他的交代跳下床。

他邊操作著按鍵,看杜宇庭借著床板前半端升起而坐起身,邊不解的道:“你為何不直接坐起來?”

“沒有人告訴你我的腰椎受傷嗎?我的醫生特別囑咐我,沒有醫護人員在場,我連伸個腿都有危險。讓你這麼幫忙,其實我是冒點險的,但有時候我自己也這麼做,畢竟只有我最清楚自己的生理狀況,其他人太小心了。”他懶洋洋的回答,對於終於能與那小子平視感到格外軒松。“去倒杯水給我,有點渴。”

少年聽他說到腰椎受傷,本來還有點同情、可憐他,沒想到他語氣一轉,又是那種命令的調調了。他以為他是專程來服侍他的嗎?

“有什麼話等我喝完水再說。”宇庭在他出聲抗議前,迅速道。

儘管語語裏的權威讓少年十分惱火,但火歸火,身體仍不由自主的順從,跑去倒了杯水給他。

溫熱的水液滋潤了身體一晚上沒補給水分的乾渴,也帶來尿意。這次宇庭沒有再命令眼前的少年,而是直接按了叫人鈴。

“你找人來幹嘛?”少年不明白的問。

“人有三急,你說我現在是哪一急?”他不答反問。

少年也是冰雪聰明的人,一聽即懂,看到護士進來,乖巧的立在一旁,只見護士在杜宇庭的吩咐下,取來尿盆,接著拉起遮簾。

少年找了張沙發坐下,支著頰,一雙深黑的眼眸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優美的丹唇浮上詭異的笑容。

沒想到人前不可一世的杜宇庭連尿尿這種小事都要人幫忙,想他自兩歲半會自己上廁所後,就不需人把尿了,可憐的杜宇庭竟落得這樣的下場,想來也是報應。嘿嘿,這就是辜負他宇宙無雙超級大美女的娘親該受到的天譴啦!

遮簾再次被拉開,一股不怎麼好聞的尿味傳來,少年只得捏起鼻子,直到護士走進洗手間。他站起身,大步走向床,俊秀的臉龐上浮了一抹似笑非笑。

宇庭沒理會他臉上的調侃,直接進入正題。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瞪大眼,方想到自己還來不及報名。他挺了挺不怎麼有肉的胸膛,語氣防備的道:“桂韜。我先說清楚。我不是來攀親附戚的,而是來問你為什麼又惹我媽咪傷心!”

宇庭沒有立即回答,深沈的眼裏閃過一抹激動。他真是他的……兒子?!強烈的感動擴散向身體的每一處,怪不得桂馥當年會去找他,以她靦腆的性情,即使再想他,也不可能主動來尋他,原來是為了孩子!

想像著她孤身一人來到臺北,找上杜家門卻發現自己回了美國.那時的傷心絕望豈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能承受的?她最後是怎麼熬過來的?還堅毅的為他生下孩子,將他教養得這麼好?

他激動的看著桂韜,他其實並不是完全像他,那雙嫣紅的唇瓣遺傳了馥兒的珠圓玉潤,沒他那麼單雹寬闊。還有他的臉型,比較柔和,不似他陽剛。但那雙眼眸,是從同一個模子鑄造出來的杜家人眼睛,深沈猛銳,蘊含著無窮盡的智慧,他是他的兒子!

桂韜被他關愛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眼睛甚至有些灼熱了起來。他深深吸了口氣,再次提醒自己來此的目的,可不是要演出父子團圓的戲碼,而是代母親來質問這個負心漢的!

“我……”他才張開嘴,就被他有力的聲音給打斷。

“之前你在哪里?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找我?”

呵,這傢夥竟有臉說?他生氣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現在才來找你?要不是為了媽咪……”

“對不起。”道歉比他想像的容易,宇庭滿含感情的注視著兒子,“我並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我曉得……”

“你就叫媽咪等孩子落地,再找你做親子鑒定嗎?”他不留情的諷刺他。

宇庭畏縮了一下,但很快振作起來。“不會。我知道馥兒不會騙我。我只是不懂,她應該知道我在哪里,為什麼不跟我聯絡,這樣我就可以……”

“因為她終於明白你是個混球!”桂韜不客氣的告訴他,“在她體貼你的心情,不想去打擾你時,居然傳出你讓另一個女孩懷孕……”

他恍然大悟,堅決的解釋,“那是誣賴。我從頭到尾沒承認過,事實也證明了我的清白。她生下的孩子是個黑人,根本不可能是我的……”

“可你沒辦法否認你的確是上過她吧?”桂韜嗤之以鼻。

難堪的紅暈湧上臉頰,宇庭沒想到自己竟會在個小孩子面前感到尷尬,惱羞成怒的蹙起與他相似的眉宇,“小孩子不要說話這麼粗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只有十一歲。”

“那又怎樣?”他哼著鼻子,“有你這種三天兩頭就傳出緋聞的老爸,我自然得多瞭解一點,不然怎麼安慰我媽咪!雖然事情發生時,我還在媽咪的肚子裏,可是薇姨都跟我說了。她聽到這消息時,傷心欲絕,如果不是為了我,說不定跑去自殺……”

“不……”他驚恐的喊道。

“現在才來反應,不覺得慢十幾拍嗎?”他瞠道。“算了,我不是來找你翻舊帳,而是算新帳。這次要不是跟著曾外公、外公和外婆到歐洲兩個月,我根本不會給你機會欺負媽咪。說起這件事我就惱火,外婆、舅公和薇姨居然知情不報,若不是我們昨晚十一點多回到家中,看到媽咪哭得好傷心,我還被蒙在鼓裏呢!問她卻什麼都不肯講,我只好撥了幾通電話,從外婆、薇姨和舅公那裏拼湊出來整個情況,猜想必然是你惹她傷心。喂,你到底對我媽咪做了什麼?”

“我說我愛她。”

桂韜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答案,更不明白為何這句話反而會惹得他母親悲泣得如棄婦般。一定是他聽錯了,連忙再問一遍,“你對她說了什麼?”

“我愛她。”宇庭堅定的看進兒子困惑的眼眸裏。“可是她不肯相信。”

桂韜張著嘴巴好一會兒才閉上,沈下眼眸消化著他的話。在他不在的這段期間,這兩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有這麼戲劇性的變化?

他看得出來杜宇庭是認真的,況且他也沒有說謊的必要。這讓他更加的困惑不解。照理說,一個女人在聽到她所深愛的男人說愛她,反應不該是不相信及傷心得痛哭流涕呀。他媽咪到底在想什麼呀!他突然覺得頭好痛。

“孩子……”親昵的稱呼今他頭皮又開始發麻了,忽然間,他好像有點瞭解他母親的感受了。“過去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以後……”

“停!”他急忙打斷他迫不及待想敘父子天倫的如意算盤,含帶深意的說:“你要擺平的人不是我,是媽咪。我是個乖孩子,只要媽咪願意接受你,我當然沒問題。你還是想辦法說服媽咪相信你的愛吧。我必須要好心的提醒你,對一個被傷透心的女人而言,負心人的示愛好比毒藥,要她立刻吞下去是不可能的!”

宇庭聞言苦笑,原來在他們母子眼中,他的示愛是毒藥,那就難怪桂馥會不肯接受了。“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讓她相信我的愛不是毒藥,是我花了十二年才找回的真心。”

他低啞的嗓音滿溢著戀愛中男人灼熱疼痛的情感,桂韜看向他,目光似乎在那一刻觸及到他靈魂的核心,他眼中的柔情千絲萬縷,每一道都是他真實無偽的情意,他跟著感覺胸臆間一陣奇異的翻攪。

可惜他媽咪沒看見,不然一定會相信他吧。

“今天早上媽咪請求外公替她為你治傷,恐怕她會躲你一陣子,你想說服她可難了。”他好心的提供情報。

宇庭壓抑下那股令胸口越擰越緊的沮喪。如果桂馥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他、逃避他們之間的愛,她就大錯特錯!那雙深沈精銳的眼眸陡地射出逼人的寒光,他會用實際的行動一一掃平她的疑慮,讓她明白他的愛再真誠不過!不是方便性的戀愛,是今生永遠無悔的追求!

☆☆☆

儘管有許多年沒見,杜宇庭還是認出替代桂馥來為他治療的桂藥生。眼前相貌古樸的長者,臉上並沒有恨不得狠K他一頓替女兒出氣的乖戾,有的只是身為名醫的氣定神甲,所以在桂藥生施針時,宇庭並不擔心他會拿他的背當鏢靶射洩恨。

施針之後,桂藥生拉了把椅子在床側坐下,護士為他送來香茗後退開。他沈眉逼視過來的眼光莫測高深,宇庭不禁心頭忐忑,但仍忍不住問出隱忍了一早上的掛慮。

“馥兒好嗎?”

“不怎麼好。”桂藥生的回答毫不拖泥帶水,“韜兒早上去找你了,是不是?”

“嗯。”他羞愧的低下頭。“我很慚愧,竟然讓馥兒為我吃這麼多苦。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她懷孕的事……”

“沒有人想瞞你,只是當我們想告訴你時,傳出了一些不好的事,馥兒決定不告訴你。”

“我是被人誣陷。”他激動的為自己辯白,但當目光和桂藥生眼中的了然相遇,一股罪惡感爬上臉頰,點燃羞愧的火焰。“是我自找的沒錯,怪不得別人。可是桂醫生,我真的無意傷害馥兒,她是我這輩子最不願意傷害的人,也是我花了十二年找到的心靈歸處。”

“可是馥兒認為你是因為被困在這裏才覺得自己需要她,那不是她想要的愛情。”

“不……”他情緒緊繃了起來,桂藥生立即要他放輕鬆。“我是真心愛她,不是因為這兩個月來她在我身邊日夜照料,貪圖她的溫柔才說愛她。我承認年少時任性、不懂事,但在這麼多年後,我已經不是那個唯我獨尊的任性少年,尤其是這兩個月來,我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桂藥生的目光轉為銳利,在深深的看了宇庭一會兒後,輕喟了聲,語氣沈重的道:“她傷得很重。”

這時他方流露出身為父親的沈痛,目光顯得遙遠。“我們接到承軒的電話才知道那孩子瞞著我們去臺北找你,我跟馥兒的母親在曉得她懷孕後,震驚之餘更感心痛。震驚的是馥兒向來乖巧,怎會做出這種胡塗事;心痛的是為什麼她沒有立即告訴我們夫婦,反而跑去找你。是我們的愛不值得她的信任嗎?寧可一個人承受懷孕的恐懼,也不敢告訴我們,讓我們為她作主。我這個當她父親的,那時候真的很怨歎,尤其知道馥兒找不到你,一個人淋著雨在街道上亂走,險些被承軒的車子撞上……”

宇庭只感到血液仿佛從體內迅速流失,驚愕得頭暈目眩了起來。

“我們等一下再說。”發現他臉色蒼白,桂藥生急忙為他調神凝氣,不管宇庭眼中的焦慮,堅決必須等到治療程序結束後再談。

好不容易熬過半個鐘頭,桂藥生一拔完釘,宇庭就迫不及待的追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請您告訴我。”

在他的懇求下,桂藥生於是將十二年前發生的舊事說了一遍。

“承軒說,馥兒那時神情茫然的朝開來的車子走去,毫不閃躲。若不是司機在撞到她前及時煞住車,一條小命難保。他們將她送到醫院,才檢查出她懷孕的事。”

“天呀,馥兒……”在桂藥生低沈下來的沙啞聲中,宇庭可以想像出當時的驚心動魄,如果司機沒有煞住車,桂馥她……他不敢往下想去,罪惡感如利刃般刺痛了他的心。“怪不得她不肯相信我,那時候她一定是絕望、傷心得連活下來的意志都沒有了……我太不應該,明曉得她那麼脆弱,還自私的屈服在欲望下……我太不該了!”

他沈痛的揪著自己的頭髮,頭皮上的疼痛絲毫減損不了良心上的譴責,悔疚不及的淚水滾燙的流滿臉,桂藥生有些於心不忍。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再自責也挽回不了什麼。何況馥兒沒你想的脆弱。在確認懷孕後,她反而變得堅強。她原本可以把孩子拿掉,卻堅持要留下來,後來證明這個決定是對的。韜兒不但是她生活的原動力,同時也帶給桂、陳兩家無盡的歡喜。我們先替她辦理休學,孩子生下後。她重新回到學校,比以往活得更積極,順利考上醫學院,後來被保送到哈佛醫學院深造,回國後便在神農醫院服務。這段期間她不管多忙,都不曾忽略過韜兒,出國深造時還把他帶在身邊,我跟她母親擔心她忙不過來,還跟了過去。”

“聽您這麼說,家母和我外公一直知道……”

他猶豫的問。

“是的。”

“他們為什麼不告訴我?難道他們認為我會不認帳嗎?天呀!”

他痛苦的說,“如果我能早一點知道……”

“宇廷,你聽我說。”桂藥生輕按著他的肩安撫,“你外公和你母親並不是怕你會逃避責任才不告訴你,找剛才說得很清楚,是馥兒自己的決定。當然,我們也有另一種考量,如果你知道馥兒有你的孩子,你會負起責任來娶她,但這樣馥兒就可以獲得幸福嗎?你會不會怪馥兒絆住你,就像你父親不高興他那麼年輕就娶了你母親一樣?這會讓你失去了其他選擇,年紀輕輕就被責任絆住,無法放手追求自己的理想。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認為不會是因為你現在不是十八歲,是三十歲,你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了,但當時的你,很多事只是你腦中的模糊概念,也許你連自己的路部看不清楚,遑論還要帶著妻兒一塊上路。可以用紀伯侖的一句話來說明,‘人非得走過夜晚,否則無法抵達黎明。’你可以怪我們杞人憂天,但我們之所以不跟你說,是擔心你跟馥兒會重蹈你父母的覆轍,與其當對怨偶,倒不如給彼此一個機會尋找幸福的出口……”

“問題是我跟馥兒都沒有找到。”他苦笑的打斷他的話。“花了十二年的時間,我才弄懂這些年來情感一直漂泊,是因為我遇到的女人沒一個及得上被我藏在心底的馥兒。再次相逢後,終於明白她對我的重要性,我願意為了她變成一個更好的人,只要她肯原諒我……”

“馥兒其實沒有真正怨恨過你……”

“那她為何不肯相信我是愛她的?”他備感挫折的問。

桂藥生探深看他一眼,喟歎道:“人們總是以不信任來自我防衛,以為這樣就不會受傷。尤其是—個被蛇咬過的人,更難免杯弓蛇影。馥兒便是如此,寧願選擇不去相信,以為這樣就不會受到傷害。其實,早在她作下這個決定時,她已經開始傷害自己了。”

“不!”

為桂馥而起的心痛超越了他體內因她的不信任生出的強烈沮喪,宇庭發出絕望的呼喊。“我不要她再受到傷害了。天哪,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她願意相信?”

“孩子,欲速則不達。現在只有以耐心和誠意才能打開馥兒的心,讓她願意相信你的愛。問題是,似是否有足夠的耐心和誠意來等待?如果沒有,我勸你現在就算了,免得將來讓彼此更痛苦。”

“我當然有!不管要花多少時間,我都要讓馥兒相信!”他堅決的道,眼中充滿令人難以撼動的決心。

“你願意這麼做,我就放心了。”桂藥生拍拍他的肩,提在胸口的憂慮終能放鬆下來。

☆☆☆

“不是說他癱瘓嗎?”

“癱瘓了還指揮得了他那群下屬幫公司賺錢,杜宇庭可不簡單。”

“他癱瘓的又不是腦子。不過傳言也不算離譜,他坐著輪椅呢。”

“你們看他腰挺得那麼直,像癱瘓的樣子嗎?”

“他在醫院待了三個多月可不假。”

“一個在醫院待了三個多月的人看起來會這樣神清氣爽嗎?你們看那對眼睛……”

說話的人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因為杜宇庭那雙銳利得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正朝他照來,嚇得他趕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幸好那雙眼沒做停留地掃向別處,否則他可能會因缺氧而當場昏厥。

當龍騰集團的某甲董事忙著拍自己的胸脯收驚時,陳詠菡氣定神閑的推著兒子往裏走,李承軒扶著她公公杜頤跟在身後。

深具古典美的臉顏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儘管年過五十,她依然有種動人心弦的美麗。只見她推著唯一的兒子緩緩而行,向沿途遇到的每位董事溫婉的打招呼,就像將一陣幽柔的春風吹向他們,令每個人都喜悅的輕顫起來。

會議室裏的喧鬧因他們的出現逐漸沈澱,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隨他們移動,尤其是對坐在輪椅上的杜宇庭更充滿好奇與諸多猜測。

就算是坐在輪椅上,也絲毫沒有減損他逼人的氣勢,迫人的雙眼不露一絲脆弱,在在顯示出沒露面的這三個多月裏,他並不像傳言般癱在醫院,相反的,在體魄與精神方面都調養得更加的強壯、充沛。

更有人從他身後的陣容敏銳的察覺到今天的董事會結果已成定局,杜、陳兩家持有的龍騰集團股票達百分之五十以上,看來杜頤想在今天交棒給杜宇庭的決定並沒有改變。

洞悉到這點後,這些人立刻熱情的趨前向未來的董事長問候,帶起了身後的跟風,一時間會議室裏的氣氛再次熱絡起來。

杜頤就主席位子坐下,示意司儀可以開始,眾人正襟危坐的回到座位屏息以待。

程序性的儀式之後,宇庭簡捷有力的聲音充滿會議堂,報告著過去一年的業績與利潤。

由於每名董事手中都有一份詳細的報表,他只挑重點講,但已足夠讓在場的董事們笑逐顏開。

會議結束之前,杜頤不出所料的宣佈退休的決定,並推薦自己的長孫杜宇庭接任董事長一職。 本來這句話是沒人可以反駁的,偏有個不識相的傢夥顫巍巍的舉起手發言。

“張董事,你有什麼意見?”杜頤不耐煩的聲音揚起。

“是。杜總經理原本是最適當的人選,不過他現在的樣子……”

他疑問的聲音落向宇庭的輪椅,眾董事的目光跟著聚集過去。

宇庭不慍不火的勾起唇角,精銳的目光朝張董事投過去,微微額首。

“我這樣子有什麼不妥嗎?”他笑容可掬的問,聲音輕柔得有如上好的絲緞,卻聽得張董事頭皮發麻。

儘管他的態度世故而有禮,但有大腦的人都知道,沒有人被問到自己的痛處時還能高興得起來。

“嘿嘿……”

張董事邊偷拭冷汗,邊打哈哈。“我是擔心杜總經理的情況可能會讓外頭的投資人產生疑慮,我們都曉得投資人有多盲目……”

“盲目的只有投資人嗎?”他唱歌似的吟哦,笑容未曾減損,目光如匕首般犀利的刺向張董事。“你認為我們公佈的亮麗業績也不能讓投資人對我有信心是吧?那麼這樣呢?”

他撐著桌面,將挺直的身軀從輪椅上站起來。詠菡驚呼一聲,想過去攙扶,卻被承軒阻止,憂慮的目光瞬間轉為驕傲,看著兒子在桌面的支撐下屹立。

“誠如大家看到的,”他停了一下,目光如電的掃過眾董事,在他們臉上看到驚疑、困惑、不安、敬佩等種種情緒竄過,語氣更加的堅定有力。

“我雖然可以站起來,但還不穩,醫生也囑咐我不可以逞強,但我想讓大家明白一點,儘管我經歷了一場劫難——被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飆車族打得半死,僥倖在被送進醫院急救時還留有一口氣,足足躺在病床上十天不能動彈,但我時時刻刻沒有忘記自己是龍騰集團的總經理,惦記著本集團股東的權益,即使在病床上,仍然強忍病痛,遙控著下屬維持營運正常。最壞的情況我已經熬過,沒理由在漸入佳境之後,我反而撐不下去。正如我受傷的腰椎及坐骨神經在神農醫院的醫生妙手回春下穩定的痊癒中,我相信自己也有同樣的能力帶領龍騰集團邁向另一個成功的高峰。我會站起來,只要各位董事願意支持我。”

他話一落,熱烈的掌聲隨之揚起,詠菡激動得眼泛淚光,看著兒子在眾人混合著敬畏佩服的信任眼光下,順利接下了董事長的印信,心頭湧上一股溫暖與滿足。

董事會結束之後,他們走出會議室,大批的媒體記者一擁而上,對於久未露面的杜宇庭,每位記者都有一籮筐的問題要問。

“杜先生,對於你被飆車族攻擊的事件,你個人有什麼話要說?”

“這已經是三個多月前的舊聞了。”對差一點撞到他嘴上的麥克風,宇庭的笑容有些無奈。

“據說你的腰椎受到重傷,有癱瘓的可能,這是真的嗎?”

“純屬于虛烏有!杜董事長方才站在本集團的董事面前發表了一篇感人的宣言,不信的話可以問在場的每位董事。”之前質疑宇庭的張董事慷慨激昂的聲音蓋過了記者的爭相發問聲,引來眾人注目,有一部分的記者跑去記問他。

“恭喜你了,杜董事長。”

沈穩的聲音發自一名資深記者,他銳利的目光很快打量了一遍宇庭紅潤的氣色。

“坊問有個傳聞想向你求證。聽說你打算解除與洪薏苓小姐的婚約,因為你認為你之所以會被飆車族攻擊與她有關係。這是真的嗎?”

這道質疑像顆炸彈般落在人群中,大家都被他犀利的問題震撼住了,唯有宇庭挑高一道眉,唇角揚起一絲淡笑。

“我沒有認為什麼。”

“你要否認打算解除婚約的傳聞嗎?”

“倒不如說,我與洪小姐都審慎的交換過彼此對婚姻的一些看法,發現對方與自己的認知有相當大的落差。我認為婚姻該建立在互信、互愛、互重的基礎上,而不是彼此的聯姻將對己方的家族事業帶來什麼樣的利益。洪小姐沒辦法提供我想要的。而且坦承她並不愛我,早就有意中人了。我不想勉強她的意願,所以尊重她的選擇。”

“你是指洪薏苓小姐在你受傷期間,琵琶別抱?”

“不,這是在我受傷之前就有的事。該說是我的受傷讓彼此更加看清楚對方不適合自己吧。”

“也就是說杜洪兩家的婚約解除定了?”

“稍後我們會做公開宣佈。”

“還有一件事,”記者眼中掠過一抹狡黠的笑意,“對於玉女紅星韓琦在驚聞你受傷瀕死的消息後,傷心地小產,這件事杜先生有什麼看法?”

就算宇庭感到意外,他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僅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眸望向不遠處的一架攝影機,唇角揚起一絲富含深意的笑容。

“我很遺憾,不過,那就什麼也沒辦法證明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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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01:13


正如桂馥之前說的,治療的過程緩慢而艱辛,不是普通人熬得祝但只要想到她雙手交叉在胸前,橫眉冷眼的一副“我早跟你說了”的輕視表情,再痛苦的煎熬,杜宇庭都咬牙忍耐下去。

水來火去都由得她擺弄,當他欠她的。何況整個過程並不是沒有樂趣。

一開始,他局促不安的想掩飾,後來發現身後的她氣息不穩,眼角的餘光瞄見她頰上的紅暈,一種暗自竊喜的情緒縈繞於心,忍不住心猿意馬了起來。

她對他也是有感覺的。

儘管在病床上躺了有一陣子,但適當的飲食調養,加上每日有護理人員為他做全身按摩,男性的體魄不至於落得皮膚松垮的命運,每一個部分都勻稱結實,充滿彈性。

只要桂馥眼睛沒瞎,當然會彼他吸引,他得意的暗想。

滋——腰背處正被紮針的地方傳來一陣酸麻,他倒抽了口氣,覺得自己像一隻專插繡花針的香包。只是香包沒感覺,他卻非常有感覺。該死的,桂馥到底還要在那裏插多少針呀!

“馥兒,我治療兩個月了,到底怎麼樣?”他不悅的問。

“四十六天。”她更正他的灌水,聲音裏沒有溫度,“有沒有效,你沒感覺到嗎?”

什麼醫生嘛,竟這麼跟病人說話,真是不夠專業。他氣呼呼的想。

“平常時候是不痛,可是想坐起身或抬起膝關節的時候,還是會痛喔。”

“那是一定的。雖然昨天照的X光片顯示,腰椎上的裂傷好得差不多了,但之前造成的骨骼破裂,連帶影響到坐骨神經。除非有醫護人員在場,我還是要建議你不要妄動,只怕是再輕微的一個小扭傷,都會為之前的治療帶來負面的影響。”才想她不夠專業,她立刻以醫生的身分教訓他,再奉送一記酸得他全身顫抖的紮針。

“輕一點……”他咬緊牙關的低哼。

“你有感覺,表示我的治療有效。”她非但沒安慰他,還冷冷的調侃。“好了,你躺一下,半小時後我再來拔釘。”

她看了一眼他俯臥在床上的半裸身軀,頰面微微發燙,不得不承認即使受傷了一段時間,他的身體線條仍很好看。她並不擔心半裸的他會受涼,因為室內流動的空氣溫暖潮濕,是經由電腦設定控制,最適合人體的溫度。

“等……等一下,你走了,我很無聊。”見她轉身要走,他著急的道。

“怎會無聊?不是有放音樂嗎?”室裏流泄著輕柔的古典樂曲,是特地挑選來鬆弛病人的情緒。“你可以閉上眼睛休息,要不然看書也可以。”

“趴這樣已經夠難受了,哪還有興致看書!”他懊惱的說,“我要你留下來陪我。”

桂馥沒有立即回答。做釘灸治療時,她習慣性的拉起遮簾隔成一個小世界,為的是保護病人的隱私。在這個小世界裏,通常只有她和病人,在紮完針之後,她會走出遮簾,把空間留給病人休息。每次都是如此,從來沒有病人要求她留下來,除了杜宇庭。

照理說,她可以像過去一般不理會,自顧自的走開。但他霸道的要求裏混合的無助,讓她身不由己的軟下心腸。明知留下來等於越過了醫生與病人的分際,但到口的拒絕怎麼樣都無法吐出來。

桂韜出國前對他的承諾,只怕要食言了。當時她萬萬料不到與宇庭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當他渾身是傷的躺在加護病房裏,內心撕碎及絞裂的疼痛讓她霍然領悟,對他的怨恨早如秋天煙雲般淡去,她只想他好起來。

恨沒了,而愛……

“我去拿本書。”像是想逃避什麼,她急急喊道,眨掉眼眶裏的灼熱,拉開遮簾一角走出去。

宇庭心裏盈滿喜悅,知道她屈服了。數看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數到兩百下她才重新進來,手上端了杯熱茶繞到他身前,眼光在瞥到他幾近赤裸的男性軀體時,頰面浮上淡淡的紅暈,尷尬的轉開。

“要不要喝點熱茶?”她問,宇庭才注意到杯子裏還體貼的插了根吸管。

“好。”

桂馥將一張椅子拉到床邊,捧著馬克杯到他面前,讓他咬住吸管啜飲杯裏的茶液。

鬱鬱香香的香氣撲進鼻內,口腔裏的甘甜汁液帶著花香,他閉上眼讓舌尖細細品味,除了迷疊香的氣味外,還有一縷淡淡的桂花香。他知道桂馥其實並沒有在茶裏放任何桂花,而是她先天帶有的體香很自然的過渡到她所碰觸到的每樣物事。

他情不自禁的用力吸氣,仿佛借著這舉動可以將屬於桂馥的一部分吸納進肺部,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她的體香一向讓他難以抗拒,總能勾引起他男性最原始的欲望,就像十二年前興起的欲念,即使在睡夢中都意欲染指那縷天香,渴望完完全全的把天香般的少女給揉進體內,成為他的。

一陣戰慄竄過他全身,宇庭不禁感到因擾,何以相隔十二年,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天下午的事。他失去理智的奪取了她的純真,遠來不及做任何彌補,就因為突然接到父親出車禍的消息,而與母親趕回臺北。之後……

難言的悔疚升上心頭,他睜開眼睛,視線一遇上桂馥沈鬱的眼眸,胸口驀地一緊。自己是不是傷害了她?在十二年前的那個下午,奪走了自己沒資格侵奪的權利。他的不告而別,真在她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嗎?

“在你不告而別之後,解剖課變得分外容易。”

那句話裏不經意洩漏的苦澀與幽怨,如毒蛇般噬咬著宇庭的心。原來他離去造成的傷痛,讓解剖課變得容易忍受,那表示他傷她很重。

既然自己傷她這麼重,桂馥為何還願意照顧他?

想到那些惡夢連連的夜晚,他身上的傷痛使得他像個孩子般無助申吟,是那縷縷隨著呼吸進入體內的溫郁桂香安撫了他,讓他覺得安全,讓他不再無助,同時還緩和了他rou體上的痛苦。

是她,宇庭很確定,一直是她默默的照顧他。

他不由自主的搜尋著她尖瘦的小臉,少女時期的嬰兒肥隨著她眼中的純真一併消失了,清瘦的臉顏別有一番惹人憐愛的嬌媚,至少是看得他怦然心動。他感到胯間的欲望又因她而挑起,眼神變得灼熱。

發現他眼中的熱意,桂馥嬌美的臉頰迅速發燙了起來,美眸困窘的別開。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呀!

“喝完了嗎?”她咬牙問。

“馥兒做的茶,我怎麼都喝不夠。”他刻意壓低的嗓音充滿性感張力,桂馥明知道不該回應他,身體仍背叛的升起一股奇異的騷動。

她懊惱的瞪視著那張笑容可惡的臉,咬著吸管啜飲的男性嘴唇看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邪惡,熾熱的投向她胸口的眼神更讓她渾身燥熱不已,頓時有種他話中所謂的喝不夠的茶是另有所指。

“你!”她羞憤交加的猛然拿開馬克杯,動作之劇烈差點撞到杜宇庭的嘴。

“你想謀殺我呀!”他埋怨道,嘴上還咬著吸管。

“那會弄髒我的手!”她冰冷的道,用力抽起吸管,憤然轉身。

“馥兒……”怕她會氣得跑掉,宇庭連忙低下聲音。“我義沒怎樣,你別生氣好嗎?”

用眼神與言語調戲她還說沒怎樣!這人的臉皮怎麼這樣厚!

但這樣的話,教她如何說得出口?臉皮薄的人,只得忍下滿心的委屈。

“不準再喊我……馥兒,在這裏我是桂醫生!”她繃緊俏臉,旋回身對他命令。

宇庭沒回答,一邊的臉顏靠進枕頭裏,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她。

桂馥拿他沒法子,翻開帶來的書擋住他的視線,試著集中注意力在書頁上的文字。但她不過才翻閱了幾頁,醇厚優雅的嗓音便又傳了過來。

“先——知?”由於字體有點小,他著不清楚作者的名字。“誰寫的?”

她認命的放下書,瞪他。“紀伯侖。”

“沒聽過。”他搖搖頭,“那是本什麼樣的書,好看嗎?我記得你以前除裏醫學方面的報導外,最愛看些詩集、散文了。”

為什麼他總是這樣?隨便一句不經心的話就把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擾亂了!十二年來當他是個無情無義的負心人,以為他早就把她拋到九霄雲外連想都沒有想過,僅剩的自尊也不容許她對他抱有任何希望,可一見面他就喊出她的名字,連以前她畏懼解剖課的心情都能脫口說出,現在更連她喜歡看的書籍類型都記得,好像他從來沒不告而別,好像他狠在乎她……可惡,她寧願他忘了她,忘掉一切,這樣她就能理所當然的以恨意阻止自己再一次沈淪……

“我還記得你為我念過席慕蓉的詩句,”他低啞的聲音輕柔如夏夜裏的微風,眼中帶著朦朧的困惑。“不曉得為什麼,十二年來我從來沒想過,但現在看著你,自己跟你坐在前廊的椅子上,你捧著書,花蕾一般的唇瓣朗朗讀濤的畫面竟然鮮活得像只是昨日的記憶,好奇怪。”

十二年來沒想過!她憤恨的瞪他,氣他竟能如此輕鬆的坦白白己的負心!又被他那份不思量自難忘的情思撩得心緒大亂。

“而那首詩,”他沈吟了起來,向來以記憶力過人自負,但還記得十二年前桂馥隨口念的—首詩,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可他真的記得。“是席慕蓉的詩,一直在盼望著一段美麗的愛,所以我毫不猶疑地將你捨棄,流浪的途中我不斷尋覓,卻沒料到,回首之時,年輕的你,從未稍離……”

宇庭心頭—震,反覆的咀嚼詩句,讓那充滿智慧的字句深入他的內在,刻進他的靈魂,震驚的領悟到那首詩正是自己的寫照。

看向桂馥,發現她捧著書的柔荑正微微抖動著,雖然咬著唇裝作沒聽見他的話,但低垂下的眼眸閃爍的淚光卻洩漏了她的偽裝。

“馥兒……”

他沙啞的呼喚破壞了她努力維持的平靜,模糊的字句在眼前跳舞著,有如鋒利的刀劍切割著她脆弱的心房,最後跳舞的字句滾落眼眶,心情頓如繃緊的琴弦斷裂。

她霍地站起身,手中的書砰的一聲落在地上,她沒有試圖撿起,腳步踉蹌的跌出遮簾,任他怎麼呼喚都不回頭。

宇庭沮喪的趴在床上,恨自己為何覺悟得這麼晚,讓追求名利的渴望蒙蔽了他的心。現在還來得及嗎?瞪視著地上那本叫“先知”的書,不曉得先知可不可以回答他這個問題。

☆☆☆

桂馥當天沒有再出現,她讓另一個醫生過來幫他拔針,說是忽然不舒服,回家休息了。

她這是在逃避。他不禁要取笑她傻氣了。想自己也曾以為逃得了,以為忘了她,事實證明她從來都沒有離開他心裏,正如席慕蓉的那首濤。

“回首之時,年輕的你,從未稍離呀!”他低聲喃念著,任那縷惆悵的情緒在心裏擴散。

“杜先生,這是你的嗎?”護士從地上拾起《先知》,狐疑的問。

“給我。”他半躺半坐在床上,受傷的腰椎經過密集的治療後,以矯正帶固定住,坐臥是沒有問題,但離下地走路還有段距離。該死的,如果雙腿能動的話,早飛奔到她身邊不準她逃了。

怔忡的拿著書看,一縷似有若無的甜鬱香氣充滿鼻腔,那是桂馥的味道。他閉著眼把書按在胸口,仿佛將書的主人也擁進懷裏。許久之後,在好奇心及無聊的驅使下,他翻開她留下的書,一開始看得有些無聊,直到“愛”這個字出現,全神才貫注起來。就連母親帶著祖父母過來看他,宇庭都在他們的呼喚之後才回過神。

儘管對他會看哲理性的書感到懷疑,三人都沒有多說什麼,閒話家常了一會兒,杜家的家長杜頤深深看了一眼孫子。

宇庭的氣色不壞。雖然人在醫院,仍然透過電話、傳真機、電傳現訊系統遙控公司業務,機要秘書也不時將緊急公文送來給他批閱,加上有李承軒支持,他辛苦創立的龍騰集團得以不受他受傷影響正常運作。

他其實是沒什麼好不放心的,怛有些事仍必須提醒他。

“宇庭,爺爺自然信任你,沈院長也跟我做過簡報,你的傷勢好了大半。不過那些董事———”

“他們想怎樣?”他捺住性子的問。“我昨天才看過這一季的業務報告,不管是集閉本部或是關係企業,都維持不錯的成長。那些人有什麼話好說?”

“宇庭,話雖這麼說……”皺紋滿布的臉顏有種說不出來的疲 憊,杜頤看進長孫眼裏,那雙精睿的眼眸並不因受傷兩個月而稍減銳利,這一點讓他格外欣慰。之前原本還擔心宇庭會因此灰心喪志,沒想到他反而更加的精悍沈穩。

“本來我計劃在今年的董事會交棒給你,可現在的情況……”

“爺爺是認為我目前的狀況,不夠資格承繼您的位置嗎?”他的聲音繃緊。

“當然不是。你是用腦治理公司業務,又不是用下肢。”杜頤驕傲的說,“問題是那些董事不這麼想,甚至有人想利用即將召開的董事會……”

“爺爺放心。”他冷靜的截斷祖父的憂慮,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他受傷之初,他可能會激憤的大發脾氣。但經過桂馥的悉心照料,生命最低潮時的憤世嫉俗都在她默默的付出裏化消,這一刻他的心情平靜,看得更遠、更深。“以我們手上的股票,沒人能撼動杜家人的經營權。有必要的話,我即使得坐著輪椅,也會親自參加董事會。”

“你能這麼想最好。”杜頤放心道。

但隔了一會兒,目光在打盹的老伴臉上轉了一圈,繞向宇庭時,嘴巴蠕了蠕,卻沒有發出聲音。

“爺爺想說什麼?”

“宇庭。”他眼中盈滿悲痛,聲音低微。“我不曉得該怎麼講,依照承軒給我的報告,你受傷的事,宇新脫不了關係。”

“這件事我已經交給警方處理了。他很厲害,收買的人嘴很硬。”他不情願的回答。

“你打算怎麼做?”

看出祖父的為難,宇庭多少能瞭解他的心情,知道祖父顧忌著祖母的反應。從他父親變成植物人後,祖母將對獨子的疼愛移轉到酷似父親的杜宇新身上,如果他對宇新開刀,祖母一定會傷心的。

“我交給警方處理。”他疲倦的道,“爺爺,我只能做到這地步,要是他再來惹我……”

“我明白。”杜頤緊了緊他的手,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我看你也累了,我們先走了。”

“嗯。”

送走他們後,宇庭體內的倦意反而一掃而空。他重新拾起紀伯侖的《先知》,翻到先前閱覽過、感興趣的一段話。

“當愛情召喚你,跟隨它,即使它的路途艱險而陡峭。”他大聲念出這段句子,像在舌尖裏回味。

他是個傻子,當愛情召喚他時,他非但沒有跟隨,還輕率的放棄。他想起了一則撿石頭的寓言。路是那麼長,地上鋪滿各種石頭,人們彎身撿了一個,又丟了一個,到最後才發現真正需要的那顆石子早不知什麼時候遺落了。

雖然他手上抱滿無數的石頭:財富、名聲、醇酒、美人……但這些都只能能他虛榮,從來不能給他真正的快樂。

他真心的喜樂,其實早就擁有過,卻被他輕率的捨棄,繞了十二年才明白,即使攀上世界的頂峰,他也不會真正的快樂,除非馥兒在他身邊。

他曾經以為自己忘得了她,怯懦得想將有關她的記憶沈埋,直到變成一個他一碰就會疼的禁忌,因為怕痛更不敢去想,久了之後,他甚至以為自己志了。

但忘了嗎?

像她這樣的女子,豈是任何擁有過她的美好的男人忘得了的!所以,一照面他就喊出虛懸在心窗的名字,那個被他視為禁忌的名字。

哀傷的輕喟一聲後,他繼續讀著下麵的句子,“當愛的雙翅擁抱你,順從它,即使隱藏在它翅尖的刀劍會傷了你。當愛情對你說話,相信它,即使它的話語會粉碎你的夢……”

“住口!”

尖銳的咆哮突然闖進安靜的病房,宇庭驚訝的張著嘴,抬起眼看向聲音的主人。一條怒氣衝衝的嬌影朝他沖來。

“住口,住口!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愛,根本沒資格念那些句子!”

火焰從她眼中燒向他,將她雙目裏的水氣蒸騰成一片雲霧。宇庭從未見過她這麼失控,漲紅的小臉淌滿淚滴,像個火車頭一樣的沖向他。

“你曾經被愛情的劍傷過嗎?嘗過心碎的滋味嗎?只因為你愛上的是個只愛自己的人!”

“馥兒!”他知道,他當然知道。因為她的指責比劍還要銳利,正切割著他的心成碎片。然而,滿腹的話全在她怨恨的眼眸下梗在喉嚨。

“說什麼就算因為愛的體認而受傷,也要心甘情願地淌血?那根本是沒失過戀、沒被人玩弄過的人才會說的風涼話!”她像是根本沒聽見他的呼喚,咬牙切齒的喊道,沖過來的腳步踉蹌的在床邊停住,緊握成拳的雙手憤怒的在空中揮舞。“如果被愛粉碎過夢想,粉碎了對愛情存著感念與嚮往的純真,甚至粉碎了對人性的期望……就會明白……什麼叫傷心……絕望……”

她的聲音漸弱漸空虛,最後仿佛力氣用盡的只剩下細弱的嘶音,輕顫的嬌軀也像是被抽幹力氣似的軟倒在床邊,眼中的火焰失去柴薪般的有光無熱,逐漸黯淡。

宇庭這一刻才頷悟到他傷她有多深。他想伸手向她,渴望能將她抱進懷裏安慰,但受傷的身軀在他魯莽的移動時,被——陣閃電般的痙攣所竄過,痛得他咬牙切齒。

他不敢叫出聲音,只是滿懷歉意的啞聲道:“馥兒,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她苦澀的回答,對於自己突然的失控,她其實比他要驚愕。她到底怎麼了?他不過是念了紀伯侖的句子,她的反應就這麼劇烈,氣得把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都遺忘了。

“只要你肯,我願意把不知道的事全弄明白。馥兒,我愛你……”

驚喜交加的情緒在她眼裏乍然進射,她看進他湧滿溫柔與誠意的眼眸,有短暫的幾秒她渴望要去相信,但下一瞬閑,怒火陡然在心中燃起,在她還來不及察覺時就席捲了她的自製。

他怎麼可以!怎麼敢再對她撒謊!

十二年前,他只說喜歡她,現在他竟敢以愛為名想再騙她一次,他當她還是以前那個什麼事都不懂的青澀小丫頭嗎?這個可惡的愛情騙子!

全身的鮮血驟然湧向頭部,她氣得全身發抖,好不容易拾回一點的沈穩與溫柔也離她遠去,灼熱的氣流齊聚鼻翼和淚骨,升向眼眶化為迷蒙的霧氣,坐在地板不不敢置信的瞪視他,仿佛他說了什麼天方夜譚。

“你竟敢這麼說?”她驚奇道,聲音輕柔而破碎。“在你這麼對過我之後?在我好不容易提起勇氣去找你,卻發現你去了美國之後?在我獨自一個人,走過陌生的臺北街道,任淒風苦雨鞭打我、淋濕我之後?在你摟過一個又—個的女人,以一樁樁緋聞傷害我,令我從失望到絕望之後?杜宇庭,你怎麼敢跟我提那個字,還指望我願意相信?”

她字字句句的指控比任何神兵利器更要刺傷他,想像著她發現自己被人拋棄而傷心絕望的模樣,他心如刀割。可是要他低聲下氣的向她解釋,男性自尊又讓他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甚至有些生氣她的冥頑不靈,為何老想著他過去的不對。然而,她傷痛的神情比什麼鎮靜劑都能鎮定他的理智,總歸是他傷她太深,馥兒才沒法立刻相信,一股因受傷生起的薄怒轉瞬消失。

是呀,那顆傷痛的心怎能明白他此刻的懊悔,他必須跟她說清楚,讓她瞭解。《先知》裏的文字在腦中浮現:愛雖然可以為你加冕,也能把你釘上十字架;雖然助你像樹般的成長,也可以修剪你這棵樹。

在所愛的人面前,他只能謙卑的修正、坦白自己,赤裸得毫無防備。儘管這將暴露出他最脆弱的地方,但這次他不會再逃避。因為如果他畏懼愛情帶來的痛苦而逃避,將進入沒有季節變化的世界。在那兒,他歡笑卻無法盡興,哭泣卻滴不盡所有的眼淚。正如他這十二年來的經歷。不管是快樂或悲傷都變得很淺,一切的情緒只停留在表面,如今回想,十二年來的記憶如廢墟一般荒涼、空虛。

“我當然敢這麼說,而且還願意說上千遍、一萬遍,直到你願意相信。我愛你,馥兒。繞了一大圈,我才明白,”他的聲音帶著令人心動的沙啞,加上他專注的日光,成了最誘人的組合。

但桂馥拼命搖頭,不允許自己再相信,因為她害怕再一次陷進絕望的深谷,這次她沒把握能爬上來。

“你這十二年來想過我嗎?”

輕輕的一句話,落在他心上的威力比原子彈還具威力。看他啞口無言的表情,她就明白了。

桂馥覺得筋疲力盡,不只是因為這兩個月來為他日夜操煩、擔憂產生的疲 憊,還有這十二年來因被他拋棄遭受的痛苦,更有現在因他的說言產生的絕望。她厭倦了情緒再受他所牽系,這會讓她覺得自己脆弱得像水晶,任何微小的碰撞都會粉碎她。

“那就別跟我說那個字了,”她掩著臉說,“因為你根本不懂。你只是像上次一樣,因為找不到更便利的對象談情說愛,所以以為你喜歡我、愛上我。宇庭,別再自欺,更不要騙我,那只會讓我更加鄙視你……”

“不!”他尖銳的否認,氣她不願正視他的真心。“馥兒,為什麼你要說這麼殘忍的話?你知道這些話不只侮辱到我,更侮辱到你,及我們的愛。”

“是你侮辱愛,也是你殘忍。”痛恨他不但不肯認錯,還怪她不對,一股夾雜著悲痛的憤怒湧滿全身,“算了吧,宇庭,我真的不想多說了……”

“我要是這麼算了,我就該死了!”這一刻他才能體會到何謂絕望。即使是被那群飆車族圍毆,如此貼近死亡時,都不如桂馥不相信他感到絕望。

“那是你的事。”她的聲音冷硬起來,雙手撐在床面站起身,暗沈的雲霧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緒,花蕾一般的嘴唇僵硬而沒有溫度。“我只是來告訴你,我只想跟你維持醫生與病人的關係,希望你能尊重。”

“不!”他堅決的搖頭,“馥兒,就算你不相信,也不能阻止我愛你。”

“我真的好累。”她憂悒的望著他。“不要再說了。你這樣子,會讓我沒辦法專心治你的傷,那樣子對你不好。”見他還想說什麼,她緊接著道:“要是你執迷不悟,原諒我沒辦法再當你的醫生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找比我更優秀的醫生來接替……”

“馥兒,你為什麼……”他備感挫折的瞪視她。

“就這樣,我要回去了。”她朝他揮了一下手,轉身走向門口。

脆弱的心無法再負荷他更多的告白,儘管認定那是謊言,但再聽下去,她恐怕會動搖,墜入他以愛編織的謊言裏。

“馥兒,我會讓你相信的,就算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我都要說服你。”

她轉動門把的手,因他這句話而輕顫不已,心中的疼痛使得她猛然咽下滾動往喉嚨裏的哽咽,用力拉開門。

看著那道門重新合上,隔開他與桂馥,宇庭心中充滿苦澀,不由得覺得紀伯侖說的話有點狗屁。

什麼叫做因為愛的體認而受傷,要心甘情願地淌血?正如桂馥之前說的,會說這種話的人八成沒失戀過,因為如果嘗過被愛刺傷的痛苦,那椎心之痛讓你想罵人都來不及,怎會心甘情願地淌血?

但這麼想又如何?心頭的焦慮煩躁並沒有因此緩和下來,他仍然因這雙該死的腿只能一籌莫展的坐在床上發呆。但真的只能這樣嗎?

俊逸的臉龐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與生俱來的不認輸個性,激起體內強大的戰鬥意志。他要是這麼輕易被打敗就該死!

他杜宇庭只會伸手去取該他得到的,不管路途如何艱險而陡峭,他都會掃除障礙,得到甜美的果實!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00:48


正如桂馥之前說的,治療的過程緩慢而艱辛,不是普通人熬得祝但只要想到她雙手交叉在胸前,橫眉冷眼的一副“我早跟你說了”的輕視表情,再痛苦的煎熬,杜宇庭都咬牙忍耐下去。

水來火去都由得她擺弄,當他欠她的。何況整個過程並不是沒有樂趣。

一開始,他局促不安的想掩飾,後來發現身後的她氣息不穩,眼角的餘光瞄見她頰上的紅暈,一種暗自竊喜的情緒縈繞於心,忍不住心猿意馬了起來。

她對他也是有感覺的。

儘管在病床上躺了有一陣子,但適當的飲食調養,加上每日有護理人員為他做全身按摩,男性的體魄不至於落得皮膚松垮的命運,每一個部分都勻稱結實,充滿彈性。

只要桂馥眼睛沒瞎,當然會彼他吸引,他得意的暗想。

滋——腰背處正被紮針的地方傳來一陣酸麻,他倒抽了口氣,覺得自己像一隻專插繡花針的香包。只是香包沒感覺,他卻非常有感覺。該死的,桂馥到底還要在那裏插多少針呀!

“馥兒,我治療兩個月了,到底怎麼樣?”他不悅的問。

“四十六天。”她更正他的灌水,聲音裏沒有溫度,“有沒有效,你沒感覺到嗎?”

什麼醫生嘛,竟這麼跟病人說話,真是不夠專業。他氣呼呼的想。

“平常時候是不痛,可是想坐起身或抬起膝關節的時候,還是會痛喔。”

“那是一定的。雖然昨天照的X光片顯示,腰椎上的裂傷好得差不多了,但之前造成的骨骼破裂,連帶影響到坐骨神經。除非有醫護人員在場,我還是要建議你不要妄動,只怕是再輕微的一個小扭傷,都會為之前的治療帶來負面的影響。”才想她不夠專業,她立刻以醫生的身分教訓他,再奉送一記酸得他全身顫抖的紮針。

“輕一點……”他咬緊牙關的低哼。

“你有感覺,表示我的治療有效。”她非但沒安慰他,還冷冷的調侃。“好了,你躺一下,半小時後我再來拔釘。”

她看了一眼他俯臥在床上的半裸身軀,頰面微微發燙,不得不承認即使受傷了一段時間,他的身體線條仍很好看。她並不擔心半裸的他會受涼,因為室內流動的空氣溫暖潮濕,是經由電腦設定控制,最適合人體的溫度。

“等……等一下,你走了,我很無聊。”見她轉身要走,他著急的道。

“怎會無聊?不是有放音樂嗎?”室裏流泄著輕柔的古典樂曲,是特地挑選來鬆弛病人的情緒。“你可以閉上眼睛休息,要不然看書也可以。”

“趴這樣已經夠難受了,哪還有興致看書!”他懊惱的說,“我要你留下來陪我。”

桂馥沒有立即回答。做釘灸治療時,她習慣性的拉起遮簾隔成一個小世界,為的是保護病人的隱私。在這個小世界裏,通常只有她和病人,在紮完針之後,她會走出遮簾,把空間留給病人休息。每次都是如此,從來沒有病人要求她留下來,除了杜宇庭。

照理說,她可以像過去一般不理會,自顧自的走開。但他霸道的要求裏混合的無助,讓她身不由己的軟下心腸。明知留下來等於越過了醫生與病人的分際,但到口的拒絕怎麼樣都無法吐出來。

桂韜出國前對他的承諾,只怕要食言了。當時她萬萬料不到與宇庭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當他渾身是傷的躺在加護病房裏,內心撕碎及絞裂的疼痛讓她霍然領悟,對他的怨恨早如秋天煙雲般淡去,她只想他好起來。

恨沒了,而愛……

“我去拿本書。”像是想逃避什麼,她急急喊道,眨掉眼眶裏的灼熱,拉開遮簾一角走出去。

宇庭心裏盈滿喜悅,知道她屈服了。數看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數到兩百下她才重新進來,手上端了杯熱茶繞到他身前,眼光在瞥到他幾近赤裸的男性軀體時,頰面浮上淡淡的紅暈,尷尬的轉開。

“要不要喝點熱茶?”她問,宇庭才注意到杯子裏還體貼的插了根吸管。

“好。”

桂馥將一張椅子拉到床邊,捧著馬克杯到他面前,讓他咬住吸管啜飲杯裏的茶液。

鬱鬱香香的香氣撲進鼻內,口腔裏的甘甜汁液帶著花香,他閉上眼讓舌尖細細品味,除了迷疊香的氣味外,還有一縷淡淡的桂花香。他知道桂馥其實並沒有在茶裏放任何桂花,而是她先天帶有的體香很自然的過渡到她所碰觸到的每樣物事。

他情不自禁的用力吸氣,仿佛借著這舉動可以將屬於桂馥的一部分吸納進肺部,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她的體香一向讓他難以抗拒,總能勾引起他男性最原始的欲望,就像十二年前興起的欲念,即使在睡夢中都意欲染指那縷天香,渴望完完全全的把天香般的少女給揉進體內,成為他的。

一陣戰慄竄過他全身,宇庭不禁感到因擾,何以相隔十二年,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天下午的事。他失去理智的奪取了她的純真,遠來不及做任何彌補,就因為突然接到父親出車禍的消息,而與母親趕回臺北。之後……

難言的悔疚升上心頭,他睜開眼睛,視線一遇上桂馥沈鬱的眼眸,胸口驀地一緊。自己是不是傷害了她?在十二年前的那個下午,奪走了自己沒資格侵奪的權利。他的不告而別,真在她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嗎?

“在你不告而別之後,解剖課變得分外容易。”

那句話裏不經意洩漏的苦澀與幽怨,如毒蛇般噬咬著宇庭的心。原來他離去造成的傷痛,讓解剖課變得容易忍受,那表示他傷她很重。

既然自己傷她這麼重,桂馥為何還願意照顧他?

想到那些惡夢連連的夜晚,他身上的傷痛使得他像個孩子般無助申吟,是那縷縷隨著呼吸進入體內的溫郁桂香安撫了他,讓他覺得安全,讓他不再無助,同時還緩和了他rou體上的痛苦。

是她,宇庭很確定,一直是她默默的照顧他。

他不由自主的搜尋著她尖瘦的小臉,少女時期的嬰兒肥隨著她眼中的純真一併消失了,清瘦的臉顏別有一番惹人憐愛的嬌媚,至少是看得他怦然心動。他感到胯間的欲望又因她而挑起,眼神變得灼熱。

發現他眼中的熱意,桂馥嬌美的臉頰迅速發燙了起來,美眸困窘的別開。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呀!

“喝完了嗎?”她咬牙問。

“馥兒做的茶,我怎麼都喝不夠。”他刻意壓低的嗓音充滿性感張力,桂馥明知道不該回應他,身體仍背叛的升起一股奇異的騷動。

她懊惱的瞪視著那張笑容可惡的臉,咬著吸管啜飲的男性嘴唇看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邪惡,熾熱的投向她胸口的眼神更讓她渾身燥熱不已,頓時有種他話中所謂的喝不夠的茶是另有所指。

“你!”她羞憤交加的猛然拿開馬克杯,動作之劇烈差點撞到杜宇庭的嘴。

“你想謀殺我呀!”他埋怨道,嘴上還咬著吸管。

“那會弄髒我的手!”她冰冷的道,用力抽起吸管,憤然轉身。

“馥兒……”怕她會氣得跑掉,宇庭連忙低下聲音。“我義沒怎樣,你別生氣好嗎?”

用眼神與言語調戲她還說沒怎樣!這人的臉皮怎麼這樣厚!

但這樣的話,教她如何說得出口?臉皮薄的人,只得忍下滿心的委屈。

“不準再喊我……馥兒,在這裏我是桂醫生!”她繃緊俏臉,旋回身對他命令。

宇庭沒回答,一邊的臉顏靠進枕頭裏,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她。

桂馥拿他沒法子,翻開帶來的書擋住他的視線,試著集中注意力在書頁上的文字。但她不過才翻閱了幾頁,醇厚優雅的嗓音便又傳了過來。

“先——知?”由於字體有點小,他著不清楚作者的名字。“誰寫的?”

她認命的放下書,瞪他。“紀伯侖。”

“沒聽過。”他搖搖頭,“那是本什麼樣的書,好看嗎?我記得你以前除裏醫學方面的報導外,最愛看些詩集、散文了。”

為什麼他總是這樣?隨便一句不經心的話就把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擾亂了!十二年來當他是個無情無義的負心人,以為他早就把她拋到九霄雲外連想都沒有想過,僅剩的自尊也不容許她對他抱有任何希望,可一見面他就喊出她的名字,連以前她畏懼解剖課的心情都能脫口說出,現在更連她喜歡看的書籍類型都記得,好像他從來沒不告而別,好像他狠在乎她……可惡,她寧願他忘了她,忘掉一切,這樣她就能理所當然的以恨意阻止自己再一次沈淪……

“我還記得你為我念過席慕蓉的詩句,”他低啞的聲音輕柔如夏夜裏的微風,眼中帶著朦朧的困惑。“不曉得為什麼,十二年來我從來沒想過,但現在看著你,自己跟你坐在前廊的椅子上,你捧著書,花蕾一般的唇瓣朗朗讀濤的畫面竟然鮮活得像只是昨日的記憶,好奇怪。”

十二年來沒想過!她憤恨的瞪他,氣他竟能如此輕鬆的坦白白己的負心!又被他那份不思量自難忘的情思撩得心緒大亂。

“而那首詩,”他沈吟了起來,向來以記憶力過人自負,但還記得十二年前桂馥隨口念的—首詩,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可他真的記得。“是席慕蓉的詩,一直在盼望著一段美麗的愛,所以我毫不猶疑地將你捨棄,流浪的途中我不斷尋覓,卻沒料到,回首之時,年輕的你,從未稍離……”

宇庭心頭—震,反覆的咀嚼詩句,讓那充滿智慧的字句深入他的內在,刻進他的靈魂,震驚的領悟到那首詩正是自己的寫照。

看向桂馥,發現她捧著書的柔荑正微微抖動著,雖然咬著唇裝作沒聽見他的話,但低垂下的眼眸閃爍的淚光卻洩漏了她的偽裝。

“馥兒……”

他沙啞的呼喚破壞了她努力維持的平靜,模糊的字句在眼前跳舞著,有如鋒利的刀劍切割著她脆弱的心房,最後跳舞的字句滾落眼眶,心情頓如繃緊的琴弦斷裂。

她霍地站起身,手中的書砰的一聲落在地上,她沒有試圖撿起,腳步踉蹌的跌出遮簾,任他怎麼呼喚都不回頭。

宇庭沮喪的趴在床上,恨自己為何覺悟得這麼晚,讓追求名利的渴望蒙蔽了他的心。現在還來得及嗎?瞪視著地上那本叫“先知”的書,不曉得先知可不可以回答他這個問題。

☆☆☆

桂馥當天沒有再出現,她讓另一個醫生過來幫他拔針,說是忽然不舒服,回家休息了。

她這是在逃避。他不禁要取笑她傻氣了。想自己也曾以為逃得了,以為忘了她,事實證明她從來都沒有離開他心裏,正如席慕蓉的那首濤。

“回首之時,年輕的你,從未稍離呀!”他低聲喃念著,任那縷惆悵的情緒在心裏擴散。

“杜先生,這是你的嗎?”護士從地上拾起《先知》,狐疑的問。

“給我。”他半躺半坐在床上,受傷的腰椎經過密集的治療後,以矯正帶固定住,坐臥是沒有問題,但離下地走路還有段距離。該死的,如果雙腿能動的話,早飛奔到她身邊不準她逃了。

怔忡的拿著書看,一縷似有若無的甜鬱香氣充滿鼻腔,那是桂馥的味道。他閉著眼把書按在胸口,仿佛將書的主人也擁進懷裏。許久之後,在好奇心及無聊的驅使下,他翻開她留下的書,一開始看得有些無聊,直到“愛”這個字出現,全神才貫注起來。就連母親帶著祖父母過來看他,宇庭都在他們的呼喚之後才回過神。

儘管對他會看哲理性的書感到懷疑,三人都沒有多說什麼,閒話家常了一會兒,杜家的家長杜頤深深看了一眼孫子。

宇庭的氣色不壞。雖然人在醫院,仍然透過電話、傳真機、電傳現訊系統遙控公司業務,機要秘書也不時將緊急公文送來給他批閱,加上有李承軒支持,他辛苦創立的龍騰集團得以不受他受傷影響正常運作。

他其實是沒什麼好不放心的,怛有些事仍必須提醒他。

“宇庭,爺爺自然信任你,沈院長也跟我做過簡報,你的傷勢好了大半。不過那些董事———”

“他們想怎樣?”他捺住性子的問。“我昨天才看過這一季的業務報告,不管是集閉本部或是關係企業,都維持不錯的成長。那些人有什麼話好說?”

“宇庭,話雖這麼說……”皺紋滿布的臉顏有種說不出來的疲 憊,杜頤看進長孫眼裏,那雙精睿的眼眸並不因受傷兩個月而稍減銳利,這一點讓他格外欣慰。之前原本還擔心宇庭會因此灰心喪志,沒想到他反而更加的精悍沈穩。

“本來我計劃在今年的董事會交棒給你,可現在的情況……”

“爺爺是認為我目前的狀況,不夠資格承繼您的位置嗎?”他的聲音繃緊。

“當然不是。你是用腦治理公司業務,又不是用下肢。”杜頤驕傲的說,“問題是那些董事不這麼想,甚至有人想利用即將召開的董事會……”

“爺爺放心。”他冷靜的截斷祖父的憂慮,如果這件事是發生在他受傷之初,他可能會激憤的大發脾氣。但經過桂馥的悉心照料,生命最低潮時的憤世嫉俗都在她默默的付出裏化消,這一刻他的心情平靜,看得更遠、更深。“以我們手上的股票,沒人能撼動杜家人的經營權。有必要的話,我即使得坐著輪椅,也會親自參加董事會。”

“你能這麼想最好。”杜頤放心道。

但隔了一會兒,目光在打盹的老伴臉上轉了一圈,繞向宇庭時,嘴巴蠕了蠕,卻沒有發出聲音。

“爺爺想說什麼?”

“宇庭。”他眼中盈滿悲痛,聲音低微。“我不曉得該怎麼講,依照承軒給我的報告,你受傷的事,宇新脫不了關係。”

“這件事我已經交給警方處理了。他很厲害,收買的人嘴很硬。”他不情願的回答。

“你打算怎麼做?”

看出祖父的為難,宇庭多少能瞭解他的心情,知道祖父顧忌著祖母的反應。從他父親變成植物人後,祖母將對獨子的疼愛移轉到酷似父親的杜宇新身上,如果他對宇新開刀,祖母一定會傷心的。

“我交給警方處理。”他疲倦的道,“爺爺,我只能做到這地步,要是他再來惹我……”

“我明白。”杜頤緊了緊他的手,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我看你也累了,我們先走了。”

“嗯。”

送走他們後,宇庭體內的倦意反而一掃而空。他重新拾起紀伯侖的《先知》,翻到先前閱覽過、感興趣的一段話。

“當愛情召喚你,跟隨它,即使它的路途艱險而陡峭。”他大聲念出這段句子,像在舌尖裏回味。

他是個傻子,當愛情召喚他時,他非但沒有跟隨,還輕率的放棄。他想起了一則撿石頭的寓言。路是那麼長,地上鋪滿各種石頭,人們彎身撿了一個,又丟了一個,到最後才發現真正需要的那顆石子早不知什麼時候遺落了。

雖然他手上抱滿無數的石頭:財富、名聲、醇酒、美人……但這些都只能能他虛榮,從來不能給他真正的快樂。

他真心的喜樂,其實早就擁有過,卻被他輕率的捨棄,繞了十二年才明白,即使攀上世界的頂峰,他也不會真正的快樂,除非馥兒在他身邊。

他曾經以為自己忘得了她,怯懦得想將有關她的記憶沈埋,直到變成一個他一碰就會疼的禁忌,因為怕痛更不敢去想,久了之後,他甚至以為自己志了。

但忘了嗎?

像她這樣的女子,豈是任何擁有過她的美好的男人忘得了的!所以,一照面他就喊出虛懸在心窗的名字,那個被他視為禁忌的名字。

哀傷的輕喟一聲後,他繼續讀著下麵的句子,“當愛的雙翅擁抱你,順從它,即使隱藏在它翅尖的刀劍會傷了你。當愛情對你說話,相信它,即使它的話語會粉碎你的夢……”

“住口!”

尖銳的咆哮突然闖進安靜的病房,宇庭驚訝的張著嘴,抬起眼看向聲音的主人。一條怒氣衝衝的嬌影朝他沖來。

“住口,住口!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愛,根本沒資格念那些句子!”

火焰從她眼中燒向他,將她雙目裏的水氣蒸騰成一片雲霧。宇庭從未見過她這麼失控,漲紅的小臉淌滿淚滴,像個火車頭一樣的沖向他。

“你曾經被愛情的劍傷過嗎?嘗過心碎的滋味嗎?只因為你愛上的是個只愛自己的人!”

“馥兒!”他知道,他當然知道。因為她的指責比劍還要銳利,正切割著他的心成碎片。然而,滿腹的話全在她怨恨的眼眸下梗在喉嚨。

“說什麼就算因為愛的體認而受傷,也要心甘情願地淌血?那根本是沒失過戀、沒被人玩弄過的人才會說的風涼話!”她像是根本沒聽見他的呼喚,咬牙切齒的喊道,沖過來的腳步踉蹌的在床邊停住,緊握成拳的雙手憤怒的在空中揮舞。“如果被愛粉碎過夢想,粉碎了對愛情存著感念與嚮往的純真,甚至粉碎了對人性的期望……就會明白……什麼叫傷心……絕望……”

她的聲音漸弱漸空虛,最後仿佛力氣用盡的只剩下細弱的嘶音,輕顫的嬌軀也像是被抽幹力氣似的軟倒在床邊,眼中的火焰失去柴薪般的有光無熱,逐漸黯淡。

宇庭這一刻才頷悟到他傷她有多深。他想伸手向她,渴望能將她抱進懷裏安慰,但受傷的身軀在他魯莽的移動時,被——陣閃電般的痙攣所竄過,痛得他咬牙切齒。

他不敢叫出聲音,只是滿懷歉意的啞聲道:“馥兒,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她苦澀的回答,對於自己突然的失控,她其實比他要驚愕。她到底怎麼了?他不過是念了紀伯侖的句子,她的反應就這麼劇烈,氣得把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都遺忘了。

“只要你肯,我願意把不知道的事全弄明白。馥兒,我愛你……”

驚喜交加的情緒在她眼裏乍然進射,她看進他湧滿溫柔與誠意的眼眸,有短暫的幾秒她渴望要去相信,但下一瞬閑,怒火陡然在心中燃起,在她還來不及察覺時就席捲了她的自製。

他怎麼可以!怎麼敢再對她撒謊!

十二年前,他只說喜歡她,現在他竟敢以愛為名想再騙她一次,他當她還是以前那個什麼事都不懂的青澀小丫頭嗎?這個可惡的愛情騙子!

全身的鮮血驟然湧向頭部,她氣得全身發抖,好不容易拾回一點的沈穩與溫柔也離她遠去,灼熱的氣流齊聚鼻翼和淚骨,升向眼眶化為迷蒙的霧氣,坐在地板不不敢置信的瞪視他,仿佛他說了什麼天方夜譚。

“你竟敢這麼說?”她驚奇道,聲音輕柔而破碎。“在你這麼對過我之後?在我好不容易提起勇氣去找你,卻發現你去了美國之後?在我獨自一個人,走過陌生的臺北街道,任淒風苦雨鞭打我、淋濕我之後?在你摟過一個又—個的女人,以一樁樁緋聞傷害我,令我從失望到絕望之後?杜宇庭,你怎麼敢跟我提那個字,還指望我願意相信?”

她字字句句的指控比任何神兵利器更要刺傷他,想像著她發現自己被人拋棄而傷心絕望的模樣,他心如刀割。可是要他低聲下氣的向她解釋,男性自尊又讓他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甚至有些生氣她的冥頑不靈,為何老想著他過去的不對。然而,她傷痛的神情比什麼鎮靜劑都能鎮定他的理智,總歸是他傷她太深,馥兒才沒法立刻相信,一股因受傷生起的薄怒轉瞬消失。

是呀,那顆傷痛的心怎能明白他此刻的懊悔,他必須跟她說清楚,讓她瞭解。《先知》裏的文字在腦中浮現:愛雖然可以為你加冕,也能把你釘上十字架;雖然助你像樹般的成長,也可以修剪你這棵樹。

在所愛的人面前,他只能謙卑的修正、坦白自己,赤裸得毫無防備。儘管這將暴露出他最脆弱的地方,但這次他不會再逃避。因為如果他畏懼愛情帶來的痛苦而逃避,將進入沒有季節變化的世界。在那兒,他歡笑卻無法盡興,哭泣卻滴不盡所有的眼淚。正如他這十二年來的經歷。不管是快樂或悲傷都變得很淺,一切的情緒只停留在表面,如今回想,十二年來的記憶如廢墟一般荒涼、空虛。

“我當然敢這麼說,而且還願意說上千遍、一萬遍,直到你願意相信。我愛你,馥兒。繞了一大圈,我才明白,”他的聲音帶著令人心動的沙啞,加上他專注的日光,成了最誘人的組合。

但桂馥拼命搖頭,不允許自己再相信,因為她害怕再一次陷進絕望的深谷,這次她沒把握能爬上來。

“你這十二年來想過我嗎?”

輕輕的一句話,落在他心上的威力比原子彈還具威力。看他啞口無言的表情,她就明白了。

桂馥覺得筋疲力盡,不只是因為這兩個月來為他日夜操煩、擔憂產生的疲 憊,還有這十二年來因被他拋棄遭受的痛苦,更有現在因他的說言產生的絕望。她厭倦了情緒再受他所牽系,這會讓她覺得自己脆弱得像水晶,任何微小的碰撞都會粉碎她。

“那就別跟我說那個字了,”她掩著臉說,“因為你根本不懂。你只是像上次一樣,因為找不到更便利的對象談情說愛,所以以為你喜歡我、愛上我。宇庭,別再自欺,更不要騙我,那只會讓我更加鄙視你……”

“不!”他尖銳的否認,氣她不願正視他的真心。“馥兒,為什麼你要說這麼殘忍的話?你知道這些話不只侮辱到我,更侮辱到你,及我們的愛。”

“是你侮辱愛,也是你殘忍。”痛恨他不但不肯認錯,還怪她不對,一股夾雜著悲痛的憤怒湧滿全身,“算了吧,宇庭,我真的不想多說了……”

“我要是這麼算了,我就該死了!”這一刻他才能體會到何謂絕望。即使是被那群飆車族圍毆,如此貼近死亡時,都不如桂馥不相信他感到絕望。

“那是你的事。”她的聲音冷硬起來,雙手撐在床面站起身,暗沈的雲霧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緒,花蕾一般的嘴唇僵硬而沒有溫度。“我只是來告訴你,我只想跟你維持醫生與病人的關係,希望你能尊重。”

“不!”他堅決的搖頭,“馥兒,就算你不相信,也不能阻止我愛你。”

“我真的好累。”她憂悒的望著他。“不要再說了。你這樣子,會讓我沒辦法專心治你的傷,那樣子對你不好。”見他還想說什麼,她緊接著道:“要是你執迷不悟,原諒我沒辦法再當你的醫生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找比我更優秀的醫生來接替……”

“馥兒,你為什麼……”他備感挫折的瞪視她。

“就這樣,我要回去了。”她朝他揮了一下手,轉身走向門口。

脆弱的心無法再負荷他更多的告白,儘管認定那是謊言,但再聽下去,她恐怕會動搖,墜入他以愛編織的謊言裏。

“馥兒,我會讓你相信的,就算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我都要說服你。”

她轉動門把的手,因他這句話而輕顫不已,心中的疼痛使得她猛然咽下滾動往喉嚨裏的哽咽,用力拉開門。

看著那道門重新合上,隔開他與桂馥,宇庭心中充滿苦澀,不由得覺得紀伯侖說的話有點狗屁。

什麼叫做因為愛的體認而受傷,要心甘情願地淌血?正如桂馥之前說的,會說這種話的人八成沒失戀過,因為如果嘗過被愛刺傷的痛苦,那椎心之痛讓你想罵人都來不及,怎會心甘情願地淌血?

但這麼想又如何?心頭的焦慮煩躁並沒有因此緩和下來,他仍然因這雙該死的腿只能一籌莫展的坐在床上發呆。但真的只能這樣嗎?

俊逸的臉龐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與生俱來的不認輸個性,激起體內強大的戰鬥意志。他要是這麼輕易被打敗就該死!

他杜宇庭只會伸手去取該他得到的,不管路途如何艱險而陡峭,他都會掃除障礙,得到甜美的果實!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7:00:06


影視歌三棲玉女韓琦未婚懷孕,宣稱孩子的爹是杜宇庭

醒目的頭條標題毫無預誓的侵入桂馥的視覺系統,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直到心底深處的某根弦被扯緊,她憤然別轉過視線,像被抽幹力氣似的任疲累的身軀放倒在舒適的三人座沙發裏。

時間不是最好的治療劑嗎?何以都十二年了,平靜無波的心緒仍會為他掀起又驚又痛的潮浪?

還來不及思索出答案,昂貴的視聽設備忽然間聲光大作,桂馥嚇了一跳,錯愕的眼眸與螢幕上俊雅出眾的美男子互瞪。

即使隔了十二年,那雙深幽的黑瞳仍帶給她一陣身心戰怵,她不自覺的梭巡那張剛毅中帶點冷酷的臉顏,並用來跟淹埋已久的記憶相互比對,悲傷的發覺記憶裏的多情少年已蛻變成有著鋼鐵般意志的無情男子。

不,柔潤的嘴角拉出一個苦澀的弧度。 桂馥呀桂馥,你何忍再自欺下去?他這些年來的作為還不夠你認清楚他的真面目嗎?杜宇庭本來就是無情人,是當年那個年幼無知、敏感癡情的自己被他虛假的情意所欺騙,看不清他其實的面目!

彷佛是要附和她腦中電閃過的苦澀念頭,特寫鏡頭下的杜宇庭抿緊方正的下顎,深炯的黑眸裏閃射出比任何時候更要無情的光芒,臉上唯一稱得上柔軟的端美嘴唇擲出冷肅沒有溫度的話。

“一切等孩子落地,做親子鑒定後再說。”

她倒抽口冷氣,不敢相信他真的這麼冷血,太過驚愕的結果使得記者接下來發問的話聽不清楚,腦中不斷迴響著他說的那句話。

如果十二年前她找到他,他也跟她說一樣的話……

憤怒與屈辱的情緒猛然掀起,她發誓如果他敢對她這度說,她鐵定先賞他一記如來神掌!

“混蛋,混蛋!”在她咬牙切齒的怒駡聲裏,夾雜著一聲幽微的歎息。

“他本來就是混蛋,可惜你到今天還想不清楚,依然放不開他。”

桂馥渾身一僵,跳下沙發,不敢置信的看向聲音的主人。

站在餐廳與客廳之間的男孩,留著一頭黑亮的短髮,體格瘦長,有著與螢幕裏的男人相似的五官,渾身散發出聰明、自信的氣質,深炯的黑眸閃亮如星,閃射出智慧光芒。此刻那雙眼睛正充滿憐惜、疼寵的溫暖情愫,深情款款的投射向桂馥。

可惜後者不但不領情,還像頭噴火龍般無情的朝他吐出火焰。

“桂韜,是你搞的鬼!”

無懼于娘親的怒氣高張,桂韜端了杯準備好的降火草藥茶緩緩走到她面前,將那只水晶玻璃杯往她手裏塞,笑嘻嘻的回答,“別瞪我。我不是讓你傷心難受的混蛋。”

她畏縮了一下,納悶自己是不是把對杜宇庭的氣出到兒子身上了。

“喝光這杯消氣茶,你會好過些。”

消氣茶?桂馥頭一次聽到這種茶名,不想也知道準是古靈精怪的寶貝兒子對自己的調侃。 本想不喝的,但嘴巴實在幹得厲害,便聽話的放到唇邊啜飲。甘甜的汁液裏泛著濃郁的香氣,好聞又好喝,不知不覺中一飲而荊

“草藥可是外公從桃園帶來的,我親自熬煮的喲。”他邀功似的說。

“外公、外婆來了嗎?他們人呢?”桂馥忙不疊的追問。

“他們去前面的公園散步了。我掐準你這時候回來,所以準備好冰涼的消氣茶等著你。媽咪,我是不是很乖?”

“乖,當然乖啦。”

桂馥感動的將比她矮不到一個頭的兒子摟進懷裏。

桂韜是個再貼心不過的孩子,不管是懷孕期間,還是生下來後,他都乖巧的不需她操心,同時可愛的招惹每位見過他的長輩疼寵。有子如此,夫複何求。

“既然你認為我乖,不可以生氣了喲。”

生氣?她為什麼要生氣?她……

桂馥倏地放開兒子,領悟到又被他擺一道了。

“那份報紙,還有這個……”

她氣呼呼的指向失去影像呈沙沙作響的電視螢幕,不用多想便知道是兒子搞的鬼。

“稍安毋躁。”

桂韜一副小大人似的將她按坐在沙發上,以藏在另一手的遙控器迅速操掛著影帶倒轉,方轉向母親。

“這件緋聞雖然從昨晚就鬧得滿城風雨,不過我猜想媽咪一定什麼都不知道。媽咪一旦投人工作,除了病人外,即使是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都可以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本來這種事,媽咪是毋需曉得,可是明天我就要跟外公、外婆陪曾外公到歐洲旅行,我擔心那些八卦最後還是會傳到你耳裏。那時候我不在家,而你這人有什麼事只會悶在心裏難過,不會找人發洩,我不想回來時,看到一個積郁成疾的媽咪,決定讓這件傷你心的事趕在我出國前嚗光。媽咪,我是不是很聰明、貼心?”

兒子的自誇自述聽得桂馥不曉得該開心還是生氣,儘管心裏有著更多的感動,仍嘴硬的回道:“這種事跟我沒有關係,我才不會無聊的傷什麼心呢!”

“是嗎?”桂韜不給面子的嗤之以鼻,“那麼一個月前.是誰在看到他訂婚的消息時,捧著那則啟事躲在被子裏哭?最後還氣得用力扯碎,恨不得拉雜摧燒之呢?”

“桂韜,你監視我!”被兒子揭開瘡疤,桂馥難堪的漲紅臉。

“媽咪,我是關心你。”他歎氣道,緊挨在她身邊坐下,伸出修長的胳臂摟住母親僵硬的身子,將自己俊美可愛的頭顱撒嬌似的靠向她香軟的胸脯想要軟化她。

“我不要再看你一個人傷心難過了,為了那個負心漢不值得!媽咪,不要再想他,你為他耽誤的青春還不夠夢醒的嗎?他那麼壞,我不要你再想他了!”

這番沈痛的訴說猶如尖銳的石塊,把桂馥的心給磨傷了。

她不是不明白兒子的意思,然而年深月久的傷痛不是那麼容易過去的。 桂韜又長得這麼像他,讓她更加忘不掉負心人。

“忘掉他好嗎?”

注視著兒子臉上的懇求,他深黑眼眸裏的情愫跟他當年說會永遠喜歡她時是那麼相像,桂馥痛苦的閉起眼。

“媽咪……”母親眉眼間的愁苦讓桂韜明白,自己第一千零一次想勸她忘記負心人的計畫又失敗了。

他輕喟一聲,改弦易轍的道:“那麼,至少讓我陪你度過這段傷心吧。我要陪你看完這場鬧劇的實況報導。之前韓琦召開的記者會我來不及錄下,前情提要就在這張報紙上,你要是不耐煩看,我可以簡要說明。”

說得像是在做商業簡報似的,不過桂馥還真的懶得看,在醫院值班一整天,眼皮累得差點抬不起來。

“由你做簡報吧。”她索性將全身的重量交給沙發椅背,反正最壞的那部分她都曉得了,細節對她的殺傷力頂多是無關緊要的小擦傷。

“事情是這樣的。”

桂韜不羅唆的進入主題。“那個叫韓琦的女明星在昨天傍晚召開記者會,公開宣稱她懷了杜宇庭的孩子。這件事不但關係到龍騰及漢華兩大集團的顏面,同時也對杜宇庭與華泛銀行集團主席的千金洪薏苓的婚事有重大影響,杜宇庭的幕僚隨即決定回應,由杜宇庭召開記者會,說明整件事。我為你錄下的就是杜宇庭召開的記者會精華部分。”

說完後,他以遙控器放映倒好帶的錄影帶,邊不放心的叮嚀,“要傷心、生氣,還是怎麼樣,都等看完後再來發洩。”

桂馥嗔怨的瞪兒子一眼,他還真是小看了他老媽,就算要傷心、生氣,還是怎麼樣,她哪次不是等到一個人時才做!

“該你瞪的人在那裏,別把流彈給誤射到我這裏來。”桂韜埋怨的將她哀怨的臉扳轉向螢幕,知道只要讓母親的眼睛聚焦在負心人身上,她那雙眼就跟糊上強力膠似的很難拔開了。

果然,杜宇庭的身影一出現,桂馥就攢著眉忽視,對他穿著合身西裝展現出的桀傲不羈風采暗暗咬牙。不管她多麼怨恨杜宇庭,都不得不承認他除了俊雅的外貌,修長勻稱的體格比例,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使男男女女趨之若騖的不可抗拒魅力,尤其是由財富、權力、知識、能力堆積出的霸氣,更是讓人著迷。

“一切等孩子落地,做親子鑒定後再說。”

話聲一落,立刻引來記者們的爭相發問。

“杜先生,韓小姐堅稱腹中的孩子是你的。這對你與華泛銀行集團主席的千金洪薏苓小姐的婚事會人會有影響?”

“不會。”他簡扼的道。

“那表示你不認為……”

“我不做任何預設。但這件事我會保留法律追溯權。”他眼也不抬的冷漠回答,再次在眾人之間丟下炸彈。

“酷!”桂韜忍不住加上評論,雖然這壞痞子很招人怨,但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回答很有格調,表現得恰到好處。

整場記者會的精采也到此為止,因為杜宇庭在回答這個問題後,便率先離開會場,留下公關人員向記者解釋。

“杜先生要趕去接他的母親及未婚妻欣賞音樂會,先行離去。各位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我們會代他回答。”

去!正角兒都跑掉了,還有什麼戲可以唱!桂韜關掉影音設備,看向面無表情的母親。

“這件事其實是場鬧劇,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幾乎可以跟杜宇庭一樣百分之九個九的確認韓琦懷的孩子絕不是他的。”

“你說這些話是安慰我嗎?”桂馥有氣無力的說,一副省省吧的模樣。

“這不是安慰。有這樣看法的人不僅是我,舅公也這麼認為。”

桂馥瞪大眼,看來這件事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只剩下她不知情而已。

“杜家在十二年前曾發生過類似事件,主角是杜宇庭的父親。杜宇庭對這件事相當不諒解,不至於笨得讓自己發生相同的錯誤。”

“那你是怎麼來的?”桂馥衝動的問,隨即後悔了。

桂韜絲毫不以為意,反過來安慰她,“或許你是唯一把他搞得暈頭轉向的女人。”

她才被他搞得暈頭轉向呢!但這話還來不及吐出喉嚨,桂馥就被兒子的話給堵祝

“不要急著否認,試想杜宇庭在你之後的這十二年來,跟他的名字連在一塊的女人恐怕可以塞滿一架協和號了,雖不見得這些女人都跟他上過床……”

“韜!”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才十一歲的兒子竟將上床講得跟吃飯一般順口,更荒謬的是,她居然跟這麼小的孩子討論這種事!

桂韜翻了個白眼,表情無奈的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知道這些,但這些都是常識,小學五年級就開始教了,你兒子我今年都小學畢業了,又是全校第一名,不知道也難呀。”

“韜!”

“別韜了!我們得趕在外公、外婆回來前解決這件事,我知道你不願意讓他們為你操心。”

趁著母親無言以對,桂韜把握機會的往下道:

“我要說的重點是。如果杜宇庭是那種隨便讓女人懷孕的男人,那我的同父異母手足早就多得可以組成一支棒球隊了。可這些年來,他雖然緋聞不斷,卻從未……更正,是除了這次,僅有一次傳出有人懷他孩子的消息,可後來證實是對方的攀誣,可見得他在那方面防獲得近乎滴水不漏。韓琦是一定跟他有過一腿的,但杜宇庭對她就跟其他女人一樣,必然採取謹慎的防護,不過鴨蛋再密也有縫,他無法確定韓琦懷孕的事和他絕對沒關係,是以才會說等孩子生下後,做親子鑒定再來定論,並撂下他不做任何預設,但他會保留法律追溯權這樣的話。”

“可他這麼說很冷酷耶!”

“媽咪,你不要把同情心用錯對象。韓琦被稱為玉女,可不是處女。”這話引來他親愛的母親兇惡的白眼,桂韜在心裏嘀咕,他又不是說她,沒必要惱羞成怒呀。“總之,杜宇庭那麼精明的人,當然對跟他睡過的女人心裏有譜。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提過他在避孕措施方面向來謹慎,所以知道韓琦公開說懷有他孩子的事時,他必然百分之九十九的不相信,但為了百分之一的可能,他沒將話說得太絕。”

那麼說還不夠絕嗎?桂馥面無表情的瞪視兒子,“這樣又怎樣?”

“沒怎樣。”他回答得也絕。“我只是希望這麼說後,你心裏可以不那麼難受。”

“我才沒有!”

“好好好……”桂韜拿她激烈的抗辯沒轍。沒有還漲得臉紅耳赤,騙誰呀0反正事情的經過我都告訴你了,如果你現在想哭的話,我這副肩膀雖然看起來挺瘦弱的,但遠撐得住,可以給你靠……”

“我不需要!”她彆扭的道,“我才不會再為他掉一滴眼淚!”

現在說得斬釘截鐵,等一下不要蒙著被哭呀。

桂韜心裏雖然這麼想,嘴巴卻附和的說:“對對對,可憐的人是他,又不是你,沒必要掉淚。依我看,韓琦事件背後裏必有個大陰謀,杜宇庭光是要應付未來的岳家就足夠他傷腦筋了,更別提這件事將在龍騰集團的董事會引起多麼劇烈的反彈。聽舅公說,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杜宇新近年來積極想討杜家家長的歡心,拉攏董事會裏的人脈,雖然在工作上的表現能力略遜杜宇庭,但在新一代中也頗受矚目。”

“你幹嘛知道這麼多?”她臭著臉問。

“知已知彼嘛。”他扮了個鬼臉。“杜宇庭還不知道他已經被踢出漢華集團未來掌舵人的寶座,他是那麼驕傲、又有權力欲的一個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寶座被我這個來歷不明的野孩子給佔據篆…”

“你不是野孩子……”她嚴肅的瞪視兒子。

桂韜調皮的一笑,那笑裏有著絲隱微的滄涼。“他又不知道。就算知道我是他的兒子,也不見得樂意呀。”

“我就知道不該讓你……”

“媽咪,我倒覺得跟他對立會是件很有趣的事,就當作是為你出一口氣也值得,”他強悍的道,“沒有任何人在傷害過你後可以全身而退,即使那人是我血緣上的父親。”

桂韜的話沈重而尖銳的打在她心坎,桂馥突然覺得筋疲力盡,不只是源於rou體上的貧乏,還有種心靈的強烈疲臬。

雖然她很氣宇庭的無情,但她無意教兒子恨他。她是個失敗的母親,她自責的想,她讓自己對宇庭的怨恨影響了桂韜,讓兒子越來越像他父親。

“韜兒,媽咪可以求你一件事嗎?”她希望還來得及改變一切。

“什麼事?”他如貓兒般機警的注視女也。

“答應我,不要去怨恨他。媽咪也答應你不再為他難過了好嗎?”

桂韜張了張嘴,但在話出喉之前,趕緊閉上。

這不是他夢寐祈求的嗎?只要媽咪不再為他傷心難受,她就可以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她幸福,他就快樂。

這是場公平的交易,他慎重的朝她伸出手掌。“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她將兒子拉進懷裏用力抱住,眼角不爭氣的濕潤了起來。

如果連恨他的權利都要放棄,就表示兩人之間不可能再有交集了,這番領悟令她痛徹心肺,但桂馥明白,為了不讓桂韜受她的怨恨影響,她情願放棄這最後的交集,再也不想他。

讓愛與恨隨著似水年華遠去,永遠,永遠。

☆☆☆

“你又哪根筋不對!”

杜宇庭氣衝衝的跟著洪薏苓離開喧鬧的宴會廳,對他突然甩開他跑出來的舉動,氣怒在心。

洪薏苓臉色陰沈的旋身面對他。

杜字庭是她認識的男人中最具魅力的一位,但同樣高傲得讓她喘不過氣來。尤其是他盛怒下輻射出的絕對權威與不可直視的冷傲,都讓她有種轉身就逃的衝動,但現在不行,她暗暗做了個深呼吸,穩住被他氣勢壓倒的怯懦。

她拉了拉身上的雪紡紗披肩,傲慢的回答,“我討厭那傢夥的笑話!”

“那傢夥可是你們華泛銀行的大客戶!”他嗤之以鼻。

“那又怎樣!”反正她是非找個理由跑出來,那傢夥正好給了她理由。“誰教他那麼沒品!竟敢拿姓韓的賤人跟我相提並論!”

杜宇庭忍住蹙眉的動作,性感的薄唇嘲諷的扭曲著,洪薏苓這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除了出身比韓琦顯赫外,其他方面都不見得比韓琦高明多少,尤其是脾氣方面。但他沒將這話說出口,免得洪薏苓當場跟他鬧了起來。

“你是不是又在想那個狐狸精!”洪惹苓因他的心不在焉火冒三丈。

“惹苓,你要我說幾遍!”他已經沒耐性哄她了。“在跟你訂婚前,我就跟她分手了。你何必跟一個我用來暖床的女人計較?”

“可是她懷了你的孩子!”她尖銳的提醒她。

“等孩子落地做過鑒定後,我們再來談這件事。”

洪薏苓瞠大眼眸,她就知道杜宇庭不是省油的燈,韓琦想用這招套住他,根本是白費心機。

“我可不要替你養外頭野女人的孩子!”她嫌惡的說。

“你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見得會養!”他耐性用盡的低吼。“就算那孩子是我的,我也不會讓他來煩你,何況韓琦是否真的懷孕,或孩子是否是我的,都是未定數。你不要杞人憂天!”

“我杞人憂天?”

“如果你想解除婚約就說一聲,不要再跟我鬧了!”

洪薏苓倒抽了口氣,對他臉上不知悔悟的厭煩恨得直咬牙。錯的人是他,竟還有臉說她鬧?!但現在不是跟他翻臉的時候,還不是。

“我又沒這麼講!”她可憐兮兮的垮下臉,眼裏浮現薄霧。“你那麼凶做什麼?這幾天我受的委屈還不夠嗎?從韓琦宣佈懷你的孩子開始,我不分日夜的被新聞記者還有社交界那群三姑六婆轟炸,我不但不能生氣,還得表現得像希拉蕊一般賢慧,口口聲聲的說我信任你,忍受那群等著看我笑話的女人故作同情的眼光。現在你還這麼說,我……”

那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的淚,抖顫著的櫻唇,還有臉上埋怨的嬌嗔,組成一幅動人的圖畫,但對杜宇庭而言就像一尾毒蟲般可怖。他旋緊眉,彷佛怕被咬到似的別轉過視線,不願注視洪薏苓臉亡的幽怨,投向宴會主人以奇花異卉著稱的美麗花園。在園燈的映照下,鮮妍的花朵有別于白日下的爭奇鬥豔,另有一番柔和婉約的空靈之美。他卻視而不見,思緒幽幽渺渺的不曉得飄到哪去。

聞嗅間,彷佛有一縷濃香溢遠的清芬撲鼻而至,他眼下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一股椎心的疼痛突如其來的升起,眼角餘光瞥到嵌在濃綠樹叢間那如星光閃亮的白色小花,更像一把把的流星鏢射向他陰鬱的心頭。

“你根本不在乎我!”見他對著花園發怔,洪薏苓體內的怒氣再也控制不祝“你寧可看著那些花,就是不想理我是不是?既然這樣,為什麼要答應我父親這樁婚事?如果你一點誠意都沒有,根本不該……”

他突兀的轉向她,陰沈的表情嚇得薏苓沒辦法往下講。

見她臉上血色全失,一雙眼驚恐的瞪大,杜宇庭不禁要懷疑她是見到鬼了。但既然他不承認自己長了張鬼臉,便將這念頭盡拋腦後。

“好了,薏苓。我知道這陣子讓你受委屈了,以後會好好補償你,好嗎?”冰冷無情的眸光在轉瞬間溫柔多情了起來,杜宇庭的確有萬人迷的條件,當他想要表現出親切時,春風般迷人的魅力連處在盛怒之下的美人也化作繞指柔。

洪薏苓的頭腦有些暈眩,瞪著他俊臉上誘人的笑容。

這人變臉變得還真快。

“我們進去吧。出來太久,那些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不曉得又會怎麼說了。”

他優雅的伸手向她,薏苓差點被他溫柔的聲音給迷惑住,幸好及時想起她跑出來的目的。

“噢,我的頭好痛。宇庭,我們不要進去了好嗎?”她撫著額頭,秀眉緊緊蹙了起來。

“薏苓,適可而止。”他不悅的提醒她。

“人家是真的頭痛!”

她可憐兮兮的瞅著他,撒嬌似的噘起紅唇。“我無意擾了你的興致,但我真的不舒服呀。這樣好了,我自己叫計程車回去,你不用理我。”

他要是讓她一個人走,鐵定引來一陣閑言聞語。

“我送你回去。但在這之前,我們得跟主人打個招呼。”

“我在這裏等你好不好?”玉蔥似的柔荑虛弱的扶著額頭,挺立的瑤鼻深呼吸著沁涼的空氣。

“裏頭悶得我不舒服,不如在這裏吹吹風,也許頭就不會那麼痛了。”

他不信她真的頭痛,鐵定是小姐脾氣發作,不願意進去而對眾人奸詐的眼光。杜宇庭不是那種不戰而退的人,但考慮到洪薏苓這幾天的確受了不少氣,便決定縱容她這麼一次。

“你別亂跑。我一會兒過來接你。”他輕拍著她的手,旋身朝室內走去,沒注意到在他離去的身後,從濃密的樹蔭裏閃出的人影。

不久後,他重新回到洪薏苓身邊,挽著她走向事先請泊車小弟開來的跑車,接過泊車小弟依依不捨交回的鑰匙。

明亮的路燈猶如果光燈般投射出黑色跑車無與倫比的高貴神態,變形蟲形狀的車頭燈,誇張的斜窗緣線條襯托出高翹車尾及前仆的造型,動感的設計使得跑車挺立昂揚的模樣像極一頭隨時爆發出瞬間力量、優雅難馴的黑豹。杜宇庭眼中露出對愛車滿意的讚賞光芒,拉開車門安置好洪薏苓後,意氣風發的坐進駕駛座。

在他嫺熟的操控下,跑車優雅的滑出私人車道,洪薏苓突然偎向他道:“我們走濱海 公路好不好?今晚的天氣這度好,都看得見星星咧。”

順著她的視線往車頂上緣瞄,宇庭嘴角揚起滿足的笑唬從前擋風玻璃下緣綿延至車尾部流冀全部都采玻璃設計,使得車裏的人一抬頭便可將滿天的星光盡收眼中。

“好埃”他順門回應。

他們今夜參加的宴會設在淡水海 邊的私人別墅,走濱海 公路雖然是繞遠路,但既然薏苓有這樣的雅興,他願意奉陪。

公路上的車子稀少,讓人忍不住將車越開越快,尤其是手下的愛車又擁有高性能動力水準,極速可抓到每小時兩百四十公里,平常時候難得可以飆速,眼見四下無人,宇庭放縱自己追求速度上的快感。

隨著車子越開越快,滿天的星斗都像在高空上面急速轉圈,洪薏苓頭暈目眩了起來,不用假裝,便翻轉上反胃欲嘔的衝動,一股酸水直往上冒。

她反射性的掩住嘴唇,痛苦的申吟低喊:

“停下來,我要吐了!”

沈溺在速度快感的宇庭一聽見她的話,臉色一變,急忙減速,就擔心洪薏苓會吐在車裏,汙染了他的寶貝愛車。直到車子靠路邊停下,洪薏苓沖出車子,他才松了口氣,跟著下車查探蹲身在路邊草叢幹嘔的未婚妻。

“你還好吧?”他皺眉將從車上帶下來的整盒面紙遞過去,洪薏苓接過去擦拭,仍虛弱的蹲著。

正當宇庭打算進一步關注,遠方一陣轟隆作響的噪音傳來。

等他眯眼看清楚時,一群重型機車朝他們飆來。

不祥的感覺爬上他心頭,北部的飆車族雖不像中南部一般囂張,但能不碰上最好。

他走過去捉向洪薏苓的胳臂,沒想到她會滑溜的避開。

“薏苓,別鬧了,快點上車。”

注視著他繃緊的俊臉,洪薏苓臉上有抹詭異的笑容,略顯蒼白的唇瓣擲出冰冷的語音。

“沒想到你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你是什麼意思?”他機誓的眯視著她,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自四面八方湧米。

可惜他察覺得太晚,重型機車猶如黃蜂群轉眼飆到眼前。轟隆的引擎聲及飆車族的叫囂聲,破壞了夜間濱海 公路的靜寂,也震撼了杜宇庭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鎮定。

呈放射狀尖刺的圓形物體從為首的飆車族手中飛過他驚愕的注視裏,撞向他愛車的擋風玻璃,製造出冰裂紋般的痕跡。

“住手,你們在於什麼!”

他尖銳的抽氣,怒不可抑的朝他們咆哮。

可惜對方根本不理他,挑釁的再次攻擊他的愛車。

宇庭恍然領悟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但他明白得太遲了,那群飆車族殺的大吼,手裏拿著棒球棒朝他圍過來。

饒是宇庭身手矯健,猛虎還是敵不過猴群,幾次閃躲之後,腰腹就被球棒打中,痛得他咬牙切齒。

勉強抵擋了一陣,更多的疼痛降臨,反抗的能力跟著銳減,最後只能護住頭臉,承堂如雨下的亂棒襲擊。

嘴裏很快嘗到血腥的氣味,彷佛可以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全身的關節與肌肉都疼痛不堪,幾乎剝奪他的意識,但高傲的自尊說什麼都不願意屈服,努力的與拉扯他進昏迷的疼痛對抗。

直到尖銳的警笛聲隱隱傳來,越來越清晰……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6:59:36


當最後的釋放來臨,宇庭在喜悅的叫喊聲裏用盡力氣的傾倒在密實包裹住他的軟綿女體。

有短暫的片刻,他陶醉在凜然的快感中,當那波輕顫漸漸止息,他緩緩退出帶給他歡偷的女體,翻下身將她帶進懷中。

桂馥從瀕死般的感覺中恢復意識,之前的天旋地轉讓她幾乎以為天要掉下來了,宇庭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加強了這種感覺。幸好些及時移開,不然她一定會被壓得喘不過氣米。

“馥兒……”

滿足的輕歎落在她耳際,暖暖柔柔的呼息引起她體內一陣陣輕顫。她沒回應,反而閉起眼蜷縮進他汗濕的懷抱裏,被一種很疲累、很疼痛的感覺給充滿。

當宇庭進入她時,被撕裂的不僅是她的身體,彷佛也有靈魂,加上激烈的做愛抽光了她的力氣,她累得沒辦法回應了。

“你好香。”

像是不滿意她的不答腔,宇庭不安分的以鼻、以唇、以手和腳逗弄她光裸的身軀,逗得她氣喘籲籲的直躲。很快的,原先的玩鬧性質轉變為火熱的需要,當宇庭再次撥開她的腿,大腿內側的醒目猩紅有如當頭棒喝,他頭暈目眩了起來。

感覺到貼觸著她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桂馥慌亂又無措的搜尋向他臉部,只覺得濃眉俊目裏有說不出來的陰沈,先前的濃情蜜意消失無蹤,整張臉像戴上一層高深莫側的面具,讓她看不出真心來。

“我沒事。”悶濁的聲音自他薄抿的唇間飄出,宇庭離開她香軟的嬌軀,尋找散落在附近的衣物。

桂馥瞪視著他結實優美的身軀,這是她頭一次有機會看清楚他。先前被他狂風暴雨般的激情掃得暈頭轉向,除了被動的接受他的熱情外,根本來不及欣賞他偉岸、充滿陽剛之美的軀幹。

男人原來這麼好看,首次看到男性裸體的她,癡癡的想著。

“你的。”

直到他沒有溫度的聲音響起,她才從花癡般的發呆狀況清醒,對上他蹙眉的表情。

“發什麼呆?還不快穿上?萬一被人瞧見怎麼辦?”

一句比一句急的疑問句,猶如盛夏的一場冰雹打得桂馥渾身發冷、發疼。

是誰脫掉她的衣物?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

不敢置信的委屈與傷痛盈滿她眼睫。剛剛跟她親密無比的男子,一下子距離她這麼遙遠。這是一場惡夢嗎?

宇庭像被蛇咬到般的瑟縮了一下,她眼中的無聲譴責挑起了體內強烈的罪惡感,猶如利刃般割裂他的內臟。像受不了這種感覺,他猛地別開臉,自顧自的穿起衣服。

得不到回應的桂馥.除了默默將眼淚往肚裏吞外,只能羞愧萬分的拾起衣物為自己穿戴。

不知過了多久。宇庭轉回身,發現桂馥背對著他穿好衣服坐在地上。那單薄的柔肩一抽一抽的,像鞭子般抽痛著他的良心。

在他意識到自己的作為前,他已經從身後抱住她纖柔的身子,將臉埋進她泛著香氣的頸肩交界處。

“對不起……”他笨拙的道。“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宇庭……”她抽噎的反身投進他懷裏,“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了……”

“不是的……”他心痛的說,無法解釋此刻的心情。“給我一點時間,馥兒。我需要想清楚。”

桂馥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睜著濕蒙的眼懇求著他還沒辦法給的承諾。宇庭對自己竟無法滿足她感到自厭。為什麼連說句說話哄哄她都不肯?但他真的不忍心騙她呀。

“聽我說,”他為難的歎著氣,“我喜歡你,永遠都喜歡這樣的馥兒,但我們還年輕……總之,剛才的事對我意義非凡,但我沒辦法立刻告訴你……給我時間好嗎?”

她不是十分明白他的意思,但聽到他永遠都喜歡她,看到他眼中的滿心呵憐與不舍,心頭的委屈隨之霧消雲散,眼睛發出快樂的閃亮光芒。

這光芒卻刺得他好痛,宇庭用力把她的頭壓在胸口,彷佛這樣子可以抵擋那股疼痛。

她誤會了,他卻沒有勇氣矯正這個錯誤。在她的眼中他看到美麗的童話,他卻無意為這個令他自慚形穢的童話完成背書。怎麼告訴這個單純的女孩,剛才的事對他只是情欲,不是她想像中的愛情?

她眼中的天真和濃濃的愛意,讓他覺得自己好卑鄙。他利用了她,利用了她的善良和純情,奪取他想要的肉欲之歡。如果不是還有一點天良,他會利用得更徹底,但當她是處女的那個認知進入腦中,就把他昏睡的理智能敲醒,在他還沒有理清楚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時,他不能再占她便宜了。

而且剛才他沒有採取安全措施,宇庭對這點尤其自責,甚至忐忑了起來。

萬一她……

他不敢再往下想,或許明天他可以想出個所以然,但現在,聞嗅間儘是桂馥沁人心脾的甜香,懷抱著她軟膩無骨的嬌軀,他得忙著跟自己的欲望對抗,又怎麼有多餘的心思來把整件事給理清楚?

他納悶向來很有控制力的自己,怎會讓事情變成這樣子。

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他需要的是一個沒人打擾的空間好好想想該拿桂馥怎麼辦。

“馥兒,我先送你回去好嗎?洗個熱水澡後,你會舒服一些。”

桂馥渾身發燙,他的話勾起了之前火熱的回憶。兩人曾那麼親密的交疊在—起,此刻身上還殘留著他的撫觸和味道,一想到這點,她慌張地推開他。

“我……自己回去。”她結結巴巴的說,擔心會被人發現兩人的放縱。

這個回答正中宇庭下懷,他微笑的拂開她發上的草屑,替她拉平洋裝的皺摺,捧住她脈脈含情的小臉,在她嫣麗的粉頰上印下一吻。

“小心點。”

“嗯。”她輕應了聲,當他放開她,也將心中的甜蜜悄悄帶走,一縷難以言喻的不安陡然升上心頭。

“怎麼了?”

“沒事。”她搖搖頭,怕他會取笑她的多愁善感,只是留戀的梭巡他俊美的容顏,彷佛想將他的每道線條都深深刻印在腦海。當她再次看進他的眼睛,在那雙深黑的眸子裏看到自己的倒影,那麼憂傷、煩惱的影子是她的嗎?

她不禁愕然了。

“我走了。”像是要避開莫名的傷感,她毅然轉身,急促的心跳卻洩漏了她的心情,走了兩、三步終於忍不住回頭偷望,看他蹲下身收拾散落在草地上的野餐用具,想著兩人曾在布巾上幹的好事,又羞得急忙朝前趕去。

走到家門口時,才想起忘了跟他說再見,她回頭望向來時路,卻無法從濃密的樹蔭裏找到他的形影。怔怔的站了一會兒,方悵然若失的走進屋裏.心裏像失了什麼寶貝似的悶郁起來。

☆☆☆

沒有再見。

杜家母子接到臺北打來的電話,匆忙的趕回去,桂馥直到隔天早上才聽父母提起。

“好像是宇庭的父親出了車禍。”

“有沒有怎樣?”她擔心的問,恨不得生對翅膀飛到宇庭身邊安慰他。

“滿嚴重的,不然他們母子不會走得這麼急。詠菡的身體雖然經過調養後穩定下來,但還是需要做長期的治療,?臺北那種環境不適合她療養。”父親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杜浩森雖然對她不好,但兩人終究是夫妻。他出車禍,詠菡于情於理都該回去一趟。”母親接口道。

“回去後免不了要操煩,對她的身體不好呀。”父親以醫生的立場搖頭歎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接下來的話,桂馥無心聽下去,隨意找了個理由回到房間,托著腮煩惱了起來。可憐的宇庭,不但要照顧心臟不好的陳姨,現在連父親都出車禍重傷,他一定很擔心吧。

沈浸在心疼杜宇庭的情緒中,許久之後才想到他這麼離開,隻言片語也沒留下來,她要怎麼辦?

昨天下午的親密鮮活的浮現腦海,今天卻只剩她形單影孤一個人,宇庭為什麼走得這麼急?好歹也該撥個電話跟她交代一句呀!

一種說不出滋味的悲涼彌漫心間,那縷自昨天就因擾她的不安兇猛的湧上心頭,她害怕起來。宇庭會不會不要她了?他是不是不再回來了?

不,不!她緊握著拳頭,咬緊牙根瞪著濕蒙的眸視而不見的看向牆壁。不,他會回來的!陳姨的病還沒好,他一定會陪陳姨回來的。

他只是來不及跟她說,因為他父親出了車禍,而且很嚴重。如果換成她,也一定沒空跟他道別。 過幾天,對,過幾天他就會跟她聯絡,等他父親痊癒,他就會回到她身邊,再也不離開她了!

她拼命告訴自己要耐心的等待他,等宇庭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

一天。

一星期。

一個月。

撕去的日曆紙堆滿桌面,等待的人還未,歸來。儘管桂馥還願意等下去,卻因為開學的緣故,不得不離家住校。

這期間,只聽父母提過一次杜宇庭的父親的狀況。聽說他變成了植物人,這表示宇庭暫時不能回來了。

他要照顧父親是不是?

為他找遍了各式各樣的理由,夜裏不曉得幾次哭著睡著,總是安慰自己他是太忙、太累,所以連通電話都沒空打來。可是漫長的一個月都過去了,難道他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嗎?

還是他像她一樣靦腆,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她的電話?桂馥有幾次想開口問父母是否知道杜家的電話號碼,但每次話到嘴邊就梗在喉頭,支吾的說不出話來。她害怕父母會問她要杜家的電話號碼做什麼,更害怕會讓他們看出什麼來。

而隨著離家住校,她的心情更加的絕望,就擔心宇庭打來家裏卻找不到她。有好幾次她打電話回家,吞吞吐吐的問父母有沒有人打電話給她,次數一多,她感覺到父母也漸漸懷疑了起來。

日子由青變黃,暑氣漸漸消失,秋意湧了過來,這一天,桂馥臉色蒼白的在上體育課時昏倒,被送進了保健室。

“你臉色很蒼白,要不要到醫院檢查?”駐校的護士關心的詢問。

“不用。”她搖頭拒絕她的提議。

“生理狀況都正常嗎?會不會是MC要來了?”

“MC?”桂馥沒有血色的臉顏更加的慘白,黑幽的雙瞳驀地放大,渾身冰涼。

“月經,你應該知道的。”護士解釋著。

她胡亂的點頭,心裏其實是千頭萬緒。護士以為她果然是因為那種事的緣故,放心下來。

“你休息一下。”

等到保健室裏只剩她一人,灼燙的淚水再也禁忍不住的滾下來。她閉了閉眼,心緒湧如潮汐,淩亂得不曉得該從何收拾。

怎麼辦?

這些日子只想著宇庭什麼時候回來,完全忘了那件事。天呀,她……算算日子有兩個月沒來了。

寒意猛烈的襲來,散入四肢百海她畏冷的緊抱住自己,那天下午的放縱在腦中鮮明的播映。想起自己毫不保留的任他擁抱,想起那撕裂的痛苦,以及水乳交融的一刻……

她完全沒想到後果,直到護士問她MC的事,她才記起有很久沒來了。

讀怎麼辦?

桂馥從小跟著父親習醫,多少瞭解一些,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懷孕了。她下意識的撫摸腹部,眼淚掉得更凶。

要是被人知道她懷孕了,她……

絕望洶湧在心中,晶瑩的淚珠冒個沒完,但在哭泣之後,什麼事都沒解決。 桂馥撐著身子坐起來,將臉埋在彎起的膝蓋上,許久之後,像是下了某種重大的決定,抹幹了淚水,走出保健室。

沒事人似的上完課,接受同學與老師的熱切關心,放學後,她筆直的走到行政大樓,投下十元硬幣開始撥電話。

跟秘書小姐報完名字後,電話順利的轉到舅舅的辦公室,當他溫和醇厚的嗓音親切的傳來,她忍住哭泣的衝動,深吸了口氣,以刻意擠出的愉悅聲音活潑的道:“舅舅,是馥兒啦。”

“怎麼有空打給舅舅?”李承軒在電話彼端狐疑的問。

“沒……沒什麼事,”才怪,她再次深呼吸,“是這樣的,上回聽爸媽說陳姨家發生事情,我一直想寄張卡片給她,可是不曉得她的電話和地址,所以想問舅舅。”

電話裏的李承軒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在思索什麼事。

“舅舅,”桂馥緊張的握住話筒,“你可以告訴我嗎?陳姨一直很喜歡我做的薊膳,我想把做法寫能她。”

“當然好了。馥兒,你紙筆準備好了嗎?舅舅要說了喔。”

“舅舅請說。”

記下杜家的電話和地址,掛馥又跟舅舅寒暄了幾句才掛掉電話,她瞪著公用電話,從沒想過謊話她竟可以說得這麼溜。她騙裏舅舅,她荒謬的想狂笑、大笑,但一點聲音都擠不出來,只悲慘的明白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純潔無瑕的桂馥了,謊言只是開始,如果被人知道她懷孕了……

彷佛可以看到周遭眾多不認同的眼光,聽見議論紛紛的聲音,以及親友師長眼中的責備。爸媽會不會失望的不要她?還有宇庭,他知道後是會負起責任,還是根本不當一回事?

一時間,心如刀割,痛得她想死掉算了。但她只是咬緊下唇,不允許淚水沖出眼眶,表情木然的瞪著公用電話。

該撥去找杜宇庭嗎?

但撥去又怎麼樣?這種事能在電話裏說明白嗎?她又該怎麼開口?

發怔間,有人在身後催促,桂馥只好先讓出位置給旁人使用。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猶豫著該不該撥電話給宇庭,最後決定不打電話,親自去臺北找他。

期待的週六終於來臨,陰沈的天氣有別於昨日的晴朗。 桂馥不安的來到火車站,她撥電話告訴父母跟朋友有約,這禮拜不回家。之後,買了火車票,一路坐到臺北。

站在人潮洶湧的車站大廳,她有種不知,何處去的茫然。四周的每個人都像是知道自己的方向,唯獨她找不到出路。黑壓壓的人頭看得她頭暈目眩,窒悶的空氣令她呼吸困難,她勉強找到出口,微涼的濕氣吹拂向她,茫然的瞪著遠處被大樓分割的天際線,隨著視線的收回將頭仰高,頭上的天空都是灰黑色,線狀的雨絲不斷落下。

她撐起隨身攜帶的雨傘,挪動沈重的腳步。

手邊雖然有舅舅給的地址,但對她而言,杜家的地址就跟外國的地址沒兩樣,她根本不知道記在筆記本裏的街道在哪里,又該怎麼去。最好的方法是去搭計程車,但看了太多社會新聞,桂馥畏怯的看著車站前而穿梭不停的黃色汽車,害怕會遇到壞人。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尋到計程車招呼站,叼著煙倚在車旁的司機令她頭皮發麻,幾度想上前,最後還是縮回腳步。

她惶惑無依的目光如迷路的小鳥四處亂飛,找不到可以固定依賴的方位。從她面前匆匆走過的人們根本著不見她眼裏的求救,腳步一個比一個走得還急。

正當桂馥絕望得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眼角餘光瞄到不知何時立在她身邊的修長人影。她將眼光望過去,和藍色雨傘下的一雙溫和的好奇眼眸對個正著。

是個帥氣的小姐,修長的軀體裹在黑色直條紋的長褲套裝裏,手上提了個黑色的公事包,俐落黑亮的短髮塞在耳後,一雙眼眸伶俐有神,眼角還詢問似的往上揚高,一副正等著被人求助的好心人模樣。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但還來不及開口,一股熱氣便嗆到鼻腔,千言萬語梗在喉頭,倒是霧濕的淚眸像會說話般的盈滿求救的意味。

“妹妹,有什麼事想找姐姐幫忙嗎?”高佻的好心女子就怕她會沖著她喊阿姨,連忙先將自己的身分定位報出來。

“姐姐……”她囁嚅的開口,喜極而泣。

“別哭,別哭喔。”高佻女子心虛的主顧右盼,擔心要是被人誤會欺負個小姑娘可慘了。“有什麼事跟姐姐說,姐姐會幫你。”

桂馥感動的點頭,連忙將手中的筆記本遞過去。“我不知道要怎麼去這個地方。”

高佻女子探過頭去看,將一筆秀麗的字跡看進眼裏,目光迅速確實的梭巡了眼前的小可憐一遍,心裏暗暗驚歎。好個脫塵絕俗的美少女,臉上活脫脫的寫著我很無助、請幫忙的訊號。也不怕被人拐去賣!

她搖搖頭,桂馥以為她沒辦法幫忙,眼淚急得掉下來。

“別哭呀!”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淚美人,高佻女子的頭有點痛了起來。“我沒說不幫忙嘛。”

“可是姐姐剛才搖頭……”

高佻女子覺得自己快被她淚眸裏的哀愁給打敗了,連忙解釋,“我是……算了,反正我幫得上忙就是。很湊巧的,我要去這附近。要是信得過我,姐姐帶你去好不好?”

好,當然好啦。 桂馥忙不疊的答應下來,跟著半路認的姐姐走到計程車招呼站,只見這位姐姐自信從容的打開車門,等兩人坐好後,跟司機報了要去的街名。

“我叫常薇。”高佻女子大方的報出名姓。

“我叫桂馥。”

“桂馥?”常薇腦子裏很自然的出現兩個字的寫法,並隱隱覺得這名字像在哪里看過。

“你家不住臺北吧?”她若有所思的問。

“我住桃園。”

“難怪。”常薇微微揚起優美的菱唇,笑道,“對臺北不熟對不對?”

“我以前都是跟父母來的,這是第一次自己來。”她難為情的解釋。

深深的望著她動人的五官,常薇沒有問她為何孤身一人跑來臺北。 桂馥剛才能她看的地址有點眼熟,她是不是去過呀?

腦子轉了半天,仍轉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不往下煩惱了。正當她打開公事包準備拿出一份文件來看,鼻子敏感的嗅了嗅,一縷似有若無的桂花清香撲鼻而至,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會接近桂馥,就是聞見這濃香溢遠的桂花香,一路尋過去的。

她狐疑的開口,“你身上帶了桂花嗎?”

桂馥茫然的搖頭。

“還是擦了桂花味道的香水?”

“沒有。”

“你叫桂馥……”一道靈光在腦中閃動,她幾乎驚叫出聲。 怪不得她覺得桂馥的名字那麼熟悉,可不是那人跟她提過嗎?靈動的眸子轉了轉,凝注向雅致美麗的小佳人。

“怎麼了?”

“沒。”其實是在嘀咕事情怎麼這麼巧,並猶豫著是否該撥個電話給某某人。

桂馥並不是去找那個某某人,她去的地方是……

常薇暗罵自己胡塗,如果她沒想錯的話,那個地方她最近常去,只是每次去時都是被人載去,所以沒將地方與地址聯想在一塊。她不動聲色的觀察桂馥,發現嬌妍的小臉盈滿哀愁,像有無盡的心事重重壓在胸口。

明明該是天真無憂的年齡,不該負載如此深愁,害得她也跟著多愁善感了起來。

更可怕的是,她還發現被她叫姐姐似乎沈重了些。因為如果她真的跟某某人有某某關係,她喊她姐姐,她不是要叫某某人叔叔?不行,這豈不是給他占了便宜!

狐疑不定間,車子駛到了桂馥給的地址門口,一道象徵著財富與權勢的精緻大門宏偉的矗立著,常薇看向桂馥發呆的眼,雖然不清楚她來這理的原因,但她認為得要十分有自信、有勇氣的人,才能不被那道門的氣勢給嚇到。

“是這裏嗎?”她確認著。

桂馥努力透過車窗玻璃看仔細門牌號碼。

“好像是。”她天真的回答。

“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不用了。”她慌張的搖頭。

“那好吧。”

桂馥硬著頭皮推開車門,站在車旁等到計程車載著常薇離開後,方轉身朝杜家的大門走去。

從巍峨聳立的豪門欄往裏看去,杜家氣派非凡的前庭就在眼前。 桂馥倒不覺得特別,或許是自幼在山林裏生長,放眼所及無不是層巒疊嶂,古木婆娑,百花爭妍,草香泉漬似的美景,是以只將門內的庭園造景視為一般。

她努力找到電鈴,用力一撳。

悅耳的鳥鳴聲響了一陣,走出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男子,精銳的雙目職業化的投向門外的桂馥,看清楚她的月貌花容,緊繃的嘴角放鬆的朝上揚。

“請問找誰?”

“您好。”桂馥握緊手上的傘把,緊張的打招呼。“請問杜宇庭在嗎?”

“你找少爺?”男子訝異的揚高聲音,看向桂馥忽地轉紅的臉顏,有所領悟,心裏對這如空谷幽蘭般的少女生出一股同情。

“少爺在一個月前回美國去了。”

有短暫的片刻,桂馥只是瞪著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講什麼。

“他回美國去了。”儘管不忍心,他還是再次重複。

回美國去了,回美國去了……

當這項事實終於刺破白茫茫般的腦子深深烙痕,心頭升起的先是懷疑、頹喪,然後是尖銳的刺痛。一種被背叛的難堪與絕望使得桂馥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踉蹌後退。

她無聲的喊著,他不可能這樣對她!

但再怎麼不願意相信,從男子臉上寫滿的同情與惋借,殘酷的事實還是擊碎了她的自欺。她逸出一聲哽咽,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

“小姐……”男子慌了起來,正打算開門出來,桂馥卻像只受驚嚇的小鳥旋身狂奔,連雨傘都不要,拼命的往前跑。

淚水就像不斷往下墜的雨珠,很快的遮掩住她的視線。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在持續低迷的悲愴心情中,那天下午的濃情蜜意片刻間湧現,交疊著此刻被拋棄的淒涼,細節都像鐫刻著彩色的傷痛分外鮮明。

說什麼永遠喜歡她?說什麼要她給他時間?這就是他的回答?

連句再見都沒有,就這樣把她拋棄,害她傻傻的癡等,為他找盡各種理由!

原來只是欺騙,原來他說的都是謊言!

雨水紛亂而下的浸濕了她的衣裳,風也無情的灌進她濕透的洋裝,冰涼的感覺從外滲進皮膚裏,她好冷,好冷……

困乏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模糊的視線看不清楚前頭的景物,但就算看清楚又如何?對她而言,這裏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看清楚或看不清楚的結果是一樣的。正如茫然的未來,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或者該說失去了希望?

沒有未來了,在深深愛過宇庭,並被他無情的拋棄後,懷著負心人骨肉的她還有什麼未來?

無顏去見父母,也沒臉見朋友,未來對她只是團黑暗,只是地獄!

帶著被背叛的傷痛,桂馥在風雨中不辨方向的往前走,直到尖銳的喇叭聲闖進她麻木的知覺,迎面而來的黑色房車像張牙舞爪的巨獸般撲向她,桂馥嘗到了恐懼的氣息,但很快便釋然了。

就這樣死掉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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