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古家榕／一起說說話

王室 | 2019-2-19 04:47:26

1樓

近來發現和丈夫間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平日裡，兩人總緊抓各種空檔，爭分奪秒跟彼此嘀嘀咕咕；難得外出約會，也是找家店點杯飲料坐著閒聊，愉快享受一下午。

相較我的活潑鬧騰，咱家王先生向來寡言沈穩。每每對外發言，他都彷彿在寫《春秋》，任何跌宕起伏峰迴路轉的事件，經他濃縮後，永遠是句簡明扼要的「春，王三月」，我必須在後頭解經似地注入血脈賁張上百字，方能令看倌理解其中的蕩氣迴腸。然而一旦關起門來，那可就禮崩樂壞了！從孔夫子到蘇秦，幾百年的跨幅，在他的巧舌如簧間灰飛煙滅。縱橫捭闔的氣勢，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往往讓我有判若兩人的錯覺。

和王先生在一起，什麼都能聊。上自古今中外全球概況，下至風花雪月娛樂八卦，我們時而義憤填膺、時而撫掌大笑，偶爾因立場相左爭得面紅耳赤，可無論如何，望向彼此的眼神始終專注明亮。也漸漸明瞭，王先生的不愛說，僅因自覺等不到聽眾，而當我為他騰出空間，沈住氣等待舞台由暗轉亮，舊日隱藏至深的默劇演員，終將光芒萬丈的登場──且只為我一人閃耀。

當然，心有靈犀的夫妻倆，仍有著點不通的時候。

周末午後，全家人待在客廳。外頭鳥鳴啁啾，丈夫孩子恬然畫圖，室內一片祥和。

放下正在閱讀的小說，我滿足喟嘆：「歲月靜好！」王先生聞言抬頭，愣愣地接了句：「妳說什麼？」

我頓時絕倒，恨不得拿書敲打這隻呆頭鵝。但見他耐心陪伴孩子的模樣，轉念一想算了，與其嫁給倜儻的胡蘭成，還是咱家不解風情的王先生，能給我貨真價實的現世安穩。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份壓縮檔，裡頭層層疊疊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沈痾。遇上王先生，我擴充了他一句話的人生，也學會讀寫他的心聲。而他則洞穿我藏在聒噪下的脆弱慌張，安撫了曾經躁動的靈魂。我想，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有個互相理解的對象，並能時不時地，和他在一起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