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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18:39


  “我……我是拿這個來還你的。”伶俐把手中的盒子,放到桌上,怯怯地低頭道:“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還是還給你好了。”

  她常逛精品店,Cartier這款MeliMelo,在台灣的定價超過百萬元。

  這麼貴重的禮物,她怎麼能收?!

  而且,這個東西,還會讓她聯想到銅鏡的宿緣……害她昨晚整顆心慌懼不已,睡都睡不好。

  “你不喜歡嗎?”她把盒子放到桌上時,他的心中頓感失望。

  說不上來是什麼特別的情悻,總之,她不收他送的禮物,他真的很失望。

  “不,它很漂亮,可是……”絞著小手,她重申臺面上的理由。“真的太貴重了!”

  咧嘴一笑,世東賢傾身向前,把桌上的盒子打開來。

  “它很適合你,你不覺得嗎?”

  “可是……”

  和他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坐著,她不敢正視他,卻偷瞄了他一下”。

  今天的他,看起來不那麼顯氣了,臉上始終掛著和善的笑容。

  是因為他的穿著、還是他的笑容,讓她稍稍對他的印象改觀?

  也許都有吧!

  或許,是她和彥智的婚事已定,所以,銅鏡的魔咒,即將解除,她才不那麼地怕他……

  可是,昨晚她為了這個禮物,一整晚都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

  一抬眼,她看見他起身,拿出盒內的項鏈。

  “世大哥,你……”

  “我幫你戴上。”他的唇微揚。“戴上它後,你就知道它有多適合你戴。”

  他繞過沙發,走到她坐的位子後面,準備幫她把項鏈戴上。

  “不,不……不用了……”伶俐忙不叠站起身,離開他能觸到她的範圍。

  雖然他給她的感覺,已不像以往那麼可怕,但是,她的心裏,仍然對他存有恐懼。

  她又逃離他身邊了。

  挫敗的感覺,在世東賢體內散開,輕喟了聲,他定定的盯著她看了許久。

  “伶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這麼怕我?”他低沈的聲音,充滿無奈。“我從來沒凶過你吧?”

  她搖搖頭,表示沒有。

  “那你為什麼很怕我?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好嗎?”這大概是他生平頭一回,如此低聲下氣的懇求人。

  “我,因……因為……”螓首低垂,她訥訥的道:“因為你在銅鏡中的臉,好可怕、好嚴肅、好嚇人!所以我怕你……”

  “銅鏡?!”世東賢的兩道濃眉蹙起。

  “啊?銅……銅鏡?!”她說了什麼嗎?伶俐怔愣著,好半晌才尷尬的笑道:“我……我是說,我在雜志上,看過你的報導,上面登的照片,都好嚴肅、好嚇人!”

  伶俐硬是把它拗過來。

  雖然銅鏡和雜志,音不同、義不同,差了十萬八千里,但眼前只有雜志最符合銅鏡的替換角色。

  世東賢了然一笑。“原來你是被雜志上的照片給誤導了!”

  “呵呵,是啊。”點點頭,她乾笑著。

  “伶俐,你過來一下,好嗎?”世東賢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擺在桌上的照片,待她走過來時,他把照片遞給她看。“你看,我這張照片,看起來是不是不那麼嚴肅了?嗯?”

  接過照片一看,照片中的他,穿著和他現在穿的一樣,藍色系的休閑服,一派瀟灑的笑容,似乎在對著她笑。

  不知不覺地,她的臉蛋酡紅了起來。

  把照片放回桌上,她低著頭,不敢讓他看見她羞紅的臉蛋。

  “是不是覺得我沒那麼可怕了?”他低笑著。

  伶俐點點頭。是真的,她似乎已經不那麼怕他了,不過,站在他身邊,她的心口依舊如擂鼓般,狂跳不已。

  “伶俐……”世東賢語重心長的道:“等你嫁給彥智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希望你不要那麼怕我,你可以把我當成大哥,我會好好疼惜你這個妹妹的。”

  他誠懇的語氣,如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房,恐懼的情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暖洋洋的情愫。

  晶亮的大眼,仰望著他,他陽光般的笑容,牽動著她的唇角,她也以笑容回應他。

  他其實是個好人的,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偏君子。

  都怪自己愛胡思亂想,不過,在她腦內,那用水泥灌溉成的刻板印象,已經被他的誠懇給粉碎掉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慢慢在改變……

  “那現在,我可以幫你戴上它嗎?”他揚揚手中的項鏈。

  伶俐微笑的點點頭。“嗯,可以。”

  世東賢站在她身後,幫她戴上項鏈的同時,說道:“伶俐,晚上你到我家吃飯,趁著彥智不在,我拿他小時候的照片給你看,還有裸照喔!”

  伶俐張大了嘴,滿臉羞紅。“裸照?!我不敢看!”

  “是小時候的照片!”

  世東賢低笑著。

  看著她羞答答的模樣,真令人想好好疼惜她。

  他不禁想著: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妹妹,他一定會很寵溺她,把任何她想要的東西,全都送到她面前。

  *  *  *

  在世家吃過晚餐後,世東賢的母親郭秀秀,捧了一大疊的照片給她看,還一一講解著。

  “伶俐,你看這一張,這是彥智和東賢剛上國中的照片,兄弟倆,感情好得很,假日時,常常相約去爬山,我們一家四口,常常車子開著,到山上露營……

  這一張是東賢在做跳水表演,這孩子,任何運動都難不倒他,跟他爸爸一模一樣。”郭秀秀的臉上,展露著驕傲竹的光采。

  “彥智這孩子,就比較像我,我娘家這邊的人,都只是會讀書,運動方面比較弱,不過,可都是非常體貼人的!

  尤其彥智,他斯文有禮貌,好多千金小姐都在打聽他,不過,緣分這種事,真的很難說。你雖然很少出現在商界的社交場合,但是,緣分就是天註定,你一出現,月老就來牽線了!”

  郭秀秀的話,讓伶俐晃神了一下。

  緣分天註定?!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為何到現在都還感受不到,婚事定下來的喜悅?感覺上,好像要和郭彥智結婚的人,並不是她……

  “還有這張,這是他們兄弟倆,大學畢業時的合照。那時候,好多同學找他們一起拍照,我和你也伯父想和他們拍照,還得排隊呢!”

  郭秀秀又翻了一頁:“這一張,是他們兄弟倆,頭一天到公司上班。彥智比較乖,我給他準備的西裝,他照著穿,東賢就比較皮了,說什麼穿西裝不自在,到現在,他還是不喜歡穿西裝!”

  郭秀秀嘆笑著:“如果說隔天有重要會議,我前一晚就要一直叮嚀他,要記得穿西裝,後來,我乾脆做幾套西裝,放到公司去,省得一直叨叨念念的,我覺得累,他還覺得煩呢!”

  伶俐輕笑著:“難怪我到公司去的時候,常看到他穿休閑服。”

  似乎,她對世東賢的事情,愈來愈感興趣了。他不喜歡穿西裝,她記下了。

  “我聽東賢說,你因為看了雜志上的照片,所以很怕他。”郭秀秀拉著她的手,和善的笑道:“東賢的脾氣,是不像彥智那麼好,但他不壞,只是因為他是公司的高階主管,公事方面,他要求的很嚴格,所以,有時候他的臉孔是冷肅了點。”

  伶俐驚訝的啞口。

  這種事,世大哥怎麼也說給世伯母聽?害她頓時倍感尷尬。

  “世伯母,我……”

  “沒關系,以後相處久了,你就知道東賢不是那麼可怕的人。”

  吐吐舌,尷尬極了。伶俐趕緊找了話題,把尷尬的氣氛踢走。

  “世伯母,這些照片,大部分都是世大哥和彥智的合照,他們的感情真的比親兄弟還好。”胡亂抓了個話題,倒讓郭秀秀以嘆聲開了頭。

  “他們兩個,有一段時間,互有心結,讓我擔心極了!”郭秀秀想了想:“我倒忘了是什麼時候的事,只記得是彥智交了個女朋友,結果那女孩只是為了要接近東賢,才會和彥智交朋友……唉,那段時間,彥智很失望,回到家裏,幾乎都不說話,把我急壞了。後來,兩兄弟協調過,彥智才慢慢忘掉那個不愉快的事。”

  “我知道這件事,彥智有和我提過。”點點頭,一種心虛的感覺,冉冉上升。

  “伶俐,彥智雖然是我的外甥,但他從小就住我們家,我和他姨丈,都當他是親生兒子看待,你也別見外,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郭秀秀盯著伶俐細致的臉蛋看,臉上堆滿笑容:“以前,我就好希望有一個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兒,你放心,你嫁過來,我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世伯母,你人真好。”  

  “我們一家人都很好,等你和彥智結了婚,東賢就是你的大伯,他像大哥一樣,你別怕他,他如果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會罵他的!”

  伶俐知道她那麼說,是希望她不要排拒世東賢,要一家人和樂融融的。

  “世伯母,我不怕世大哥了。”伶俐挽著郭秀秀的手。“因為有你讓我當靠山呀!”

  伶俐的撒嬌甜語,讓郭秀秀的心都酥軟了。

  “有女兒真好!隨時這麼撒嬌一下,我才知道我還有母性光輝……兒子就不像女兒這麼貼心。”她拉著伶俐的手,恨不得伶俐就是自己的女兒。

  伶俐輕笑著。“這裏還有一本,”她說著,伸手去拿被壓在最下面的一本小相簿。“喔,那是他們小時候的照片。”

  郭秀秀的話聲甫落,伶俐尖叫了一聲,小相本在半空中,呈拋物線的形狀,落在地上。

  她……她看到了、看到了他們兄弟倆的……裸照。

  拾起相本,郭秀秀一翻開,一臉啼笑皆非。“這是小時候的裸照,很可愛的,瞧你叫的那麼大聲,好像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伶俐單手掩面,嬌羞地一笑。

  “你看,這是東賢小時候的照片,才九個月大,他就會走路了,真把我嚇了一大跳!”郭秀秀翻到另一頁。

  “這也是東賢,剛滿周歲,他爸爸就帶他到室內遊泳池去遊泳。”

  “好可愛喔!”

  “喔,伶俐,你自己在這邊看,我去看東賢洗澡洗好了沒有。”郭秀秀把相本拿給她。

  “好。”

  伶俐獨自在客廳,翻著相本。嬰兒時的世東賢,真的好可愛,圓圓的大眼,”一臉聰明相,一看就知道,日後一定是成功的企業人士。

  伶俐暗笑著:什麼時候自己也會看相了!

  再翻到下一頁,他的睡相,真是可愛極了,再翻一頁……最後一頁……

  她愣住了!

  在一整本幾乎都是Baby時期的照片相本中,最後一頁,竟放了一張世東賢成年後的照片。

  那張照片,除了他的臉格外清晰外,攝影者,使用了霧化效果,人的周圍,閃著圈銀色光芒,看起來,就像一面鏡子。

  而這張照片,和她在銅鏡中看到的影像,一樣一樣……

  愣了、呆了、傻了……

  伶俐看著那張照片,怔仲了許久。

  *  *  *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世東賢開車載著伶俐回家,路上,見她傻愣的呆望窗外,他不放心,在經過一處噴水池公園時,他把車停在路邊。

  “要不要——去走走?”他輕聲問著她。

  幽色的眼眸,對上他滿眼的關懷,伶俐的心頭,突然有某種撼動,不是恐懼……她清楚的知道,心頭的撼動,不是恐懼。

  下意識的點點頭,她隨著地走向那處噴水池。

  在水銀燈的照耀下,噴水池面閃動的,是一波波的銀光,好像只要一直望著池面,沒多久,池面就會有美人魚撥水而出。

  以往,她是會有這種幻想。

  但,今晚……

  閃耀著銀光的鄰鄰池水,又讓她聯想到那面預言她的愛情的銅鏡。

  “伶俐,是不是我家傭人煮的菜太難吃了,害你有苦難言?”

  立在她身後,偉岸的他,道出幽默的話語。

  她看來似乎有心事,這樁心事,可能令她很困擾,讓他從一上車,就沒看過她的笑容。

  伶俐回頭,視線撞到一面銅牆鐵壁,兩道清幽的視線,沿著那面銅牆鐵壁往上移,和他投射下來的關切眼神交會。

  心口,猛地狂跳。

  很奇妙的感覺,在心口處發酵。

  “是不是我母親說了什麼,你不愛聽的話?”他導入正題。

  照理來說,應該不會才對,媽媽對彥智,就像對待親生兒子一般,彥智要娶伶利,她比誰都高興,再說,他也看得出來,媽媽恨不得伶俐馬上嫁進他們家,好有人對她撒嬌。

  只是,用餐時,他們都聊的很愉快,到他上樓去洗澡,她臉上都還掛著笑容……直到他再下樓來時,他就發現她拿著相本,一副掉了心魂的模樣。

  “啊?!喔,沒有,並沒有!”呃,她好像把失魂貼在臉上了。把銅鏡的事,暫時拋到池子裏去,她努力的回復以往的笑容和俏皮模樣。“我……我只是有點困了,所以……”乾笑了兩聲:“我愛困的時候,就會臉呆呆的。”

  “原來是這樣!”好單純的理由,害他想多了。“那我趕快送你回家,讓你早點休息。”

  “不要!”

  她急切的出聲,緊緊拉著他的手。她不想那麼早回家,她還想和他多相處一會兒。

  “怎麼了?”

  那道疑惑的低沈男音,飄入她耳中,一回神,她才發現,她還抓著他的手不放。

  紅著臉,她倏地抽回自己的手。

  “我,我已經不困了。”扯了一抹尷尬的笑容,她的目光,移向噴水池。“這裏好漂亮,我想在這裏多待一會兒,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咧嘴一笑,陪她一起坐在池子邊。

  “今天晚上有風,很涼爽。”她望著他,他的側臉線條剛毅,男人味十足。

  為什麼,她和彥智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不會有這種感覺?

  “是啊,好像因為有風,所以沒有蚊子攻擊。”他側頭看著她,一個性感的笑容,又吸走了她的心魂。

  “世大哥,你相不相信,姻緣是天註定的?”她凝視著地,輕聲地問。

  “信,不過,也不信!”他回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不管事業,或是愛情,我想都是一樣的!一段好姻緣,如果沒有好好珍惜和維護,就算是天註定,也不一定會有完美的結局。”

  他說的,她懂。

  只是,還問不到她要的答案。

  “也大哥,你……你相不相信,從一面鏡子裏,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未來愛情?”

  “鏡子?!”他了然一笑。“喔,你是說,在午夜十一點,在鏡子前削蘋果那個?我沒試過,也不想試,因為我不相信!”

  那些所謂的愛情魔法,大概只有女孩子會躍躍欲試。

  “不是削蘋果啦!”伶俐苦惱的皺眉。拐彎抹角的事,對她來說,好像困難了點。

  “噢?你試過其他的?”世東賢凝視著她,彎翹的睫毛,眨呀眨的,一張夢幻的臉蛋,他相信,伶俐一定試過很多窺視愛情的小魔法。“有沒有靈驗過?”

  “世大哥,我是說真的!”伶俐一臉正色。看他的表情,好像以為她是和他在談那些教人預測愛情的小遊戲似的。

  他也認真的點頭,表示尊重她,雖然他還是覺得那些小遊戲,只是在騙小女生的!

  “前陣子,我和幾個大學同學,到一處偏僻的小旅館,旅館裏面,有一面銅鏡,據說是……”

  伶俐把銅鏡的故事,簡述了一遍,之後,再告訴他,她和同學們,在午夜十二點時,同去看那面銅鏡的事。

  “……我真的看到了,在銅鏡裏面有……

  她急時停什,差一點就說出口了!

  她不能說!

  她已經要和彥智結婚了,而他正和她姐姐在交往中,她如果一說出銅鏡的事,破壞的是兩樁姻緣。

  或許他還會笑,笑道是無稽之談……

  “你是不是在銅鏡裏,看到了彥智?”見她一副很認真的神情,他不想潑她冷水,說他不相信這種事。

  苦笑、低頭,這個時候,她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他當她是害羞了。

  “世大哥,我剛才看你小時候的相本時,最後一頁,怎麼會有一張……”

  她疑惑的未道完問題,他就主動回答:“那張照片,是我讀大學時候,一個攝影社的學弟幫我拍的。”他自嘲著:“看起來很陰狠、很冷厲吧?還好那張照片,沒流到雜志社那邊,如果讓你看到那張照片,說不定你一輩子都不敢踏進我家來!”

  她幽幽的望了他一眼。怎會沒看到?她就是看到那張照片中的臉,才會被嚇的,對他心生恐懼。

  “……我學弟還因為那張照片,得了首獎,不過,我媽說那張照片她不喜歡,要我把它丟了,原本我也是想順我媽的意思,把照片丟了。不過,彥智說,那是一張有紀念價值的照片,他又把照片塞回相本裏。”

  世東賢的那一席話,讓伶俐的心頭一震。

  她,世大哥,還有彥智,似乎在冥冥之中,就註定了有所牽連。

  如果那張照片,是代表他們之間的緣分,他要把照片丟了,卻讓彥智給保留了下來……所以,她該嫁的人,就是彥智?是這樣嗎?

  “伶俐,你想不想回去了?想睡了嗎?”他看她垂著頭,以為嗑睡蟲又爬上她腦子裏了。

  抬眼,她又望得失神了……

  她已經不再對他有所恐懼,眼前的他,很帥、很高、很有男性魅力,他關切的眼神,總讓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爬進他深邃的黑眸內,沈醉在其中……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9 22:19:00


  伶俐坐在梳妝台前,桌上擺著風格獨特、色彩鮮明的彩妝品。

  來看澳洲的了去RedEarth,二OO二春夏的“羅曼花語”系列,夏日陽光妁清透金,在伶俐臉上,呈現透明的水感。

  原本郭彥智到國外出差,今天就會回來,但因那邊,臨時出了點事,所以,他可能還要多待一個禮拜,把事情處理完畢,才能回來。

  今晚,也大哥要請她到來來去吃鐵板燒。

  這幾日,她常和世大哥見面,每見他一次,她的心裏,就倍感開心,看他一眼、看他一個笑容,她就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看看腕表,時間來不及了。

  戴上一條垂墜式的粉色水晶項鏈,再穿上一雙鑲著水晶的細帶高跟鞋,照著鏡子,她滿意的一笑。

  *  *  *

  在來來用過晚餐後,世東賢又載著伶俐來到中正紀念堂。

  漫步在公園內,伶俐還在回味方才吃的椰香羊排、美國菲利牛肉卷、活龍蝦。

  “我吃的好飽!”她仰首,朝他一笑。“椰香羊排很好吃,可惜姐姐沒來,要不,她一定也喜歡;還有伶傑,他跑去約會了,他如果知道今晚有活龍蝦,他一定會很後悔沒跟我們一起來!”

  “你喜歡的話,我們改天再去吃。”

  點點頭,她笑的一臉燦爛。“嗯,一定喔!”

  “我會告訴彥智,說你喜歡椰香羊排,等他回來,天天帶你去吃。”

  聽到郭彥智的名字,伶俐的眉間,鎖上輕愁。

  怎麼辦?她愈來愈抗拒和彥智的婚事,在聽到彥智會晚一個禮拜回來,她沒有不高興,反而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兩天,她一直有個沖動,想和世伯母說,要取消婚事,但是,她說不出口、也不敢說。

  “在想喜智嗎?”世東賢輕笑著。

  她搖搖頭,拉開唇線,沒答話。

  “別動,你的發夾快掉了。”他輕按著她的頭:“這是我送你的那紅發來吧?很適合你。”

  伶俐點點頭。“我很喜歡這組發夾,不僅因為它是LV的,還有……因為它是你送的!”

  她大膽的剖開自己的心意給他看,他會懂嗎?會明白嗎?

  “你喜歡就好。”她全然接受他,不再懼怕他,他感到很欣慰。“我幫你把發夾夾上”

  他細心的把她的劉海撥開,把發夾夾在她的發上,夾好後,他退了一步,定定看她。

  “好像怪怪的!我再幫你重新夾一次。”他從來沒幫女人來過發夾,這看似簡單的動作,要弄的漂亮,似乎也要有點技巧。

  她靜靜的站著,任由他在她發上練功夫。

  她的臉,幾乎要貼,他的胸膛。

  今晚,他還是穿著休閑衫,鼓脹的胸肌,把他胸前那片棉質布料,撐到最極限。

  她好想靠上那一片,充滿陽剛味的胸膛,一種安全、幸福的感覺,慢慢的籠罩著她。

  “好了。”低沈的嗓音,將她的心神,領回現實之中。“嗯,很漂亮,像個小公主!”

  “世大哥,你愛我姐嗎?”

  她的笑容,之於他,是什麼樣的意義,她不知;但,她知道,他的笑容之於她,走一種對著情人的甜滋滋的笑容……當然,這是經過了她雙眸的解讀。

  在她心上那片園地,悄悄地產生愧意,畢竟,世大哥是她姐姐未來的伴侶。

  也東賢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住了,他但笑不語,一雙沈靜的黑眸,盯著她看。

  “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他相信,不是伶佳要要地來問的,因為伶佳若真想知道,她會常面來問他。

  難不成,伶俐也看出了,他和伶佳之間,並沒有太大的感情存在?

  “我……我只是隨口問問的。”淺笑著,她心虛的低下頭。

  “其實我和伶佳……”話才開頭,他就頓住。

  他和伶佳之所以會開始交往,泰半因素,都是身邊的親人促成的,在所有的親人看好他們這段感情之際,他不能冒然道出他心底直止的想法。

  如果真要說出兩人不合適的話,也該讓伶佳來說。

  許久、許久,那好聽的聲音,都未再響起,伶俐抬起頭瞪視著他。

  這個問題,需要讓他思考那麼久嗎?

  他若是愛她姐姐,她的問題一丟出,他就應該能馬上回答,可是……

  他思考了好久……

  難不成,他根本不愛她姐姐?

  “我和伶佳……”對上她的眼,他淡笑著:“我們的事,很難用言語說的明白。”

  要說他和伶佳不相配,那是違背了大家的意思。他和伶佳身份背景相合、興趣更是雷同、學歷、思想、工作能力!樣樣都是那麼地速配。

  可是,他對伶佳,真的沒有異樣的情愫,他清楚的知道,對伶佳,他的感覺僅限於好朋友。

  “很難用言語說的明白?”伶俐蹙著眉頭。

  她不懂!

  愛就愛,不愛就不愛……為什麼連世大哥這麼聰明的人,遇上了愛情這道習題,也是一副傷腦筋的表情?

  “以後你會明白的。”看著手上的積架腕表,他道:“我們今天早一點回去,明天一早,我要開會。”

  “喔,好。”怎麼不早說呢?她可不想害他睡眠不足。

  在走向停車的方向時,她突然又問了一個問題。

  “世大哥,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回我去你家,不知為了什麼,哭著、吵著要回家,後來,你送我一盒蠟筆,還稱贊我有畫圖的天分?”

  “有嗎?我不記得這件事了。”他歉然的一笑。

  “喔。也對啦,那麼久遠的事,我想你也不記得了。”她低著頭,不教他看見她臉上落寞的神情。

  那些資優的女同學,他都未必能記得了,怎麼還會記得,她這個小笨蛋的糗事?

  低頭喪氣,想著自己愈來愈在乎他,這可怎麼辦?

  他的一句話,就能左右她的情緒悲喜,她相信,如果他說他記得他曾送蠟筆給她,她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

  原本,她也是這麼期盼的,可是……他真的不記得了!

  哀怨,心頭默默哀泣著。

  低頭走著,沒注意眼前的台階已到,腳一伸,一騰空,知道不妙,她叫了一聲……

  旁邊的男人,眼明手快,想拉她一把,英雄式的救援未遂,反被她拖下水。

  兩人一路往下滾,一團人球,終於在平地停了下來。

  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壓在他身邊,她的唇,不偏不倚的,壓在他那兩片、散發性感魅力的唇上。

  *  *  *

  濕潤的舌,輕輕地舔過紅唇。

  站在鏡子前,伶俐雙頰酡紅,目不轉睛的看著鏡子裏的紅唇。

  她的唇上,還留有他的餘溫,他的唇,飽實而柔軟,陽剛的氣味,她似乎還嗅得到。

  食指在紅唇上,輕刷過,她的嘴角,泛出甜蜜的笑意。

  心在怦怦地跳著,心中藏著他,她的感覺是快樂的、是甜蜜的、是暖暖的、是幸福的……

  她和他接吻了!

  雖然只是輕輕地一碰,但進出的愛情火花,令她陶醉、讓她再三回味,甜甜的滋味,大量地沁湧進她的心中。

  這才是戀愛的感覺!

  是他,世東賢,她的世大哥,惟有他,才會讓她有心動的感覺。

  走到櫃子前,她踏下身,拉開最下麵一層抽屜,拿出那張她畫的銅鏡裏的影像,呆望著、笑著,獨自一人,沈浸在七夕夜的銅鏡傳說中……

  *  *  *

  他忘了這是他喝的第幾杯酒。

  送伶俐回家後,他一進家門,就叫傭人把酒櫃內的酒拿出來,原本還剩半瓶的酒,半個鐘頭內,已經罄竭一空。

  再強、再烈的酒,似乎也洗刷不掉,他唇上餘留的芬香,也刷不褪他腦海裏,那兩片唇的柔軟。

  大大的手掌,按住額頭,頭疼欲裂,不是因為烈酒的緣故,而是那個意外的吻。

  低笑了聲,那甚至還不算一個吻,只是四片唇,輕輕一碰。

  女人的唇,他吻過不少,但頭一回,一個親吻,能讓他有強烈的感覺。

  當伶俐壓在他身上,她纖細的嬌軀,讓他的雙臂,渴望的想擁住她;她的唇在他的唇上輕碰,他想做的,不是推開她,而是想深吻她。

  若不是她回過神,主動離開他,他想,那時候,他一定會吻她、抱她……

  在那個時候,他眼底的她,不是一個妹妹,而是一個女人,一個嬌羞的小女人。

  天啊,他怎麼會有這種齷齪的想法?

  伶俐可是他未來的弟媳,她是彥智的妻子呀!

  拿起杯子,仰首,他才發現杯中液體早空了。

  為什麼酒精沖不掉他腦海內的身影?伶俐的笑容,深印在他的腦內。

  缺一頁面,聽他的說話聲,看著他帶笑的俊容……

  為什麼這麼難?!

  她開始願意面對現實了,他一定是刻意的閃躲她。

  因為那個小意外、因為她的唇輕碰上他的唇,所以他刻意疏離她,要和她保持距離?

  如果真是因為這樣,她寧願時光倒流、情願沒有那個讓她倍感甜蜜滋味的輕吻。

  至少,他不會為了要和她保持距離,而刻意躲避她。

  她不敢奢望什麼,但她就是想見他一面。

  “小姐、小姐……”

  高嫂的聲音,把她的心神,從沮喪的情緒中,拉出來。

  “高嫂,什麼事?”

  高嫂指著廳門口處,那個抱著一大堆禮物走進來的郭彥智。

  “郭先生,我來幫你。”高嫂主動上前幫忙把禮物拿到沙發旁。

  “高嫂,謝謝你。這一個禮物是送你的。”郭彥智拿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給高嫂。

  “我也有啊,真是謝謝你!”高嫂收到禮物,樂的闔不攏嘴。“你們聊,有事再叫我。對了,郭先生,留下來吃晚餐吧!”

  “好啊,謝謝你,高嫂!”

  “別這麼客氣。”

  高嫂識趣的走開後,臉上沒有太多驚喜的伶俐,訝然的問:“彥智,你不是……後天才會回來嗎?”

  “我把那邊的事都處理好了,所以,提早回來。”郭彥智堆著滿臉的笑容。“我買了很多禮物。”他拿了一個最大的禮物盒子給她。“這個送你。”

  “謝謝。”

  “還有這些,是給偉叔、偉嬸、還有伶佳、伶傑……”郭彥智抬起頭,面有愧意。“伶俐,對不起,那邊突然出了一些事,所以我回來的行程給耽誤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結婚是我們兩個的事,我卻把工作全丟給你去做……”

  他的道歉來得突然,讓她錯愕的直搖頭。

  她哪有做什麼工作?婚前的準備事宜,全都是世伯母和她媽在張羅,她根本就是閑人一個。

  慚愧的低下頭,她的心裏,甚至也不掛念他,她憑什麼當他的妻子、憑什麼得到他的溫柔、他的體貼對待?

  對他的愧意,和世大哥給她的沮喪交錯,眼眶泛濕,鬥大的淚珠滴下。

  看到她掉淚,他心疼的牽著她的手問: “怎麼了?是不是受委屈了?還是我太晚回來,惹你生氣了?沒關系,你打我,是我不對!”

  抬起頭,他的話,讓她更加慚愧,愧疚的淚水直流,她哽咽的道: “彥智,對不起、對不起,我……我……”

  一句“我愛的不是你”,梗在喉間,他的誠懇、他眼底的柔情,讓她狠不下心,把話說出口。

  “別哭,我回來了,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把她的頭,按入他胸前,他滿臉心疼。

  一定是他不在的這段期間,她一個人太孤單了,所以才會委屈的掉淚。

  “對不起、對不起。”他柔聲道:“我保証,以後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到哪里,我都會帶著你。”

  他的話,讓她的淚水決堤。

  為什麼他要對她這麼好?

  為什麼,在他一字一句的吐出真心話後,她依然感覺世大哥的胸膛,才是她最需要的依靠?

  他的溫柔安撫,反而在她心中形成莫大的壓力。

  “彥智,我……”

  “伶俐,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滿眼柔情,他的柔語,將她好不容易提起員氣想說出口的話,又給弭平了。

  紅唇抖顫著,她的淚,涓涓滑下臉龐。

  背對著他,她哽聲道:“彥……彥智,我……其實我……”

  他款款的情意,籠罩著她,即使背對著他,她仍說不出那會傷害他的話。

  “伶俐,你有話要對我說嗎?”郭彥智兩手輕按在她的手臂上。

  “我……”秀眉輕攏,伶俐緩聲道:前……前陣子,七……七夕那一晚,我……我和幾個同學到一間破舊的小旅館……”哽抽了一聲,她的頭垂的低低的。“我們去看了一面銅鏡……”

  他極有耐性,靜靜聽她說,雖然他還不清楚,她對他說這些做什麼,但他仍是專心的聆聽。

  “那……那面銅鏡,是可以預知一個人的愛情預言,就是可以從銅鏡中,看到你未來的伴侶……我也看到了……”她語無倫次,也不知道,他是否聽得懂她說的話。

  “你看到什麼?是看到我嗎?”他笑著。一定是的,他和她都快步上紅毯了,如果那個銅鏡真的靈驗,那她一定是看到他了。

  “不是……”她緩緩回過頭,一句話,澆熄了他的喜悅心情。

  兩人對望了許久,氣氛尷尬。

  向來溫和的郭彥智,一聽到她的否定,霎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回來了。”伶佳帶著笑容,推門而入,暫時化解了他們之間僵凝的氣氛。

  其實,她回來已有一段時間,開門時,聽見伶俐在哭,她只好暫時在門外多待一會兒。

  “伶佳,你回來了。”甫回神的郭彥智,笑容有些強硬。

  “彥智,看來,你帶了不少禮物來,有沒有送給我的?”伶佳輕松的語氣,消弭了尚在半空中飄蕩的尷尬氣氛。

  “有,當然有!”

  郭彥智彎身去拿禮物時,身旁的伶俐,突然起身,跑上二樓。

  把禮物拿給伶佳時,郭彥智一臉落寞的神情。

  “你惹她生氣了?是不是你送給她的禮物,她不喜歡?”伶佳笑問著,心中卻沈甸甸的。

  喟嘆了聲,他道:“伶俐說,她在一面銅鏡中,看到的未來伴侶,不是我!”

  伶佳輕笑了聲:“她是愛情小說看太多了,多愁善感,幻想力豐富。怎麼連你也信那個?”

  “可是伶俐她……她一定相信,要不然,她不會哭的那麼傷心!”再嘆一聲:“我很想照顧她,我也保証,我一定會盡全力,呵護她一輩子的。”

  “我相信你!”伶佳笑道:“你放心,過兩天,等她想通了,你再安慰她兩句,就會沒事的。”

  “但願如此!”郭彥智一臉苦笑。“對了,伶佳,伶俐有沒有和你提過,她在銅鏡中,看到的未來伴侶是誰?”

  “這個……我得上去問她才知道。”伶佳聳聳肩。該不該告訴他真相,應由伶俐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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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0:55


  “你打算告訴彥智,他的溫柔體貼,輸給了面銅鏡?”

  郭彥智離開後,伶佳上樓,直接推門進入伶俐的房間,如她所預料,伶俐正拿著那張她畫的銅鏡影像,呆望著。

  聽到伶佳責備的聲音,伶俐忙不叠地,趕緊把紙張放回抽屜內。

  “不用藏了!很抱歉,上回我幫你把蠟筆收進去時,已經看過那張圖了。”

  “姐……”原來姐姐早就知道了!

  “回答我的問題!”伶佳位她坐到床沿邊。“你真的打算要悔婚?真的要告訴彥智,世東賢才是你的真命天子,而他不是,所以你不嫁他了?”

  “姐,對不起……”垂頭,淚水又滴落。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伶佳不覺得這時候,該給她安慰,愈安慰她,反而讓她更加猶豫不定。“如果你要相信那一面銅鏡,一開始,就要捉對目標,不要繞了一圈後,才說你想要的是什麼!別人沒有為你犧牲的義務!”

  “我……”

  “你同時也要為你的選擇負責任!彥智對你有多好,你自己清楚,我不需要再多說什麼!”

  “可是我……”

  “你不用和我解釋什麼!冷靜的想清楚,你該嫁的是什麼人。伶俐,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為你自己的行為負責,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沒有人能幫你作決定!等你考慮清楚後,該找誰說去,我想你知道!”

  伶佳說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她也心疼伶俐,只是,這種事,誰都不能幫上忙,她想要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  *  *

  銅鏡?!

  見鬼了,那是什麼鬼玩意!

  世東賢坐在辦公桌前,滿腦子想的,都是伶俐的身影。

  他對伶俐的兄妹之情,變質的也太厲害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擾亂他的工作,但她的身影,卻足足影響了他近一個星期。

  這幾天,他常忘了什麼時候該開會、什麼時候該拜訪客戶,要不是能幹的秦祕書盯著他,隨時提醒他的行程,他大概會每天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前天晚上,彥智從伶俐家回來,一臉苦悶,一問之下,才知道伶俐告訴他,什麼銅鏡預言未來伴侶的事。

  銅鏡……等等,伶俐似乎曾和他提過銅鏡的事!

  離開辦公桌,世東賢走向牆壁,兩手高舉,按在牆面掛的那幅萬馬奔騰的卷畫上,頭略垂,深思了許久……

  對……他想起來了!

  伶俐曾說過,她之所以會怕他,是因為看到雜志上他的照片……但她在提雜志之前,說的是銅鏡,之後才突然改口說是雜志!

  天哪,難道她在那面預言的銅鏡中,看到的人是他!

  重重的拍著牆面,世東賢心頭一片混亂。

  那面銅鏡真那麼靈?要不,他怎會對伶俐有異樣的情愫?

  “噢,天啊,我到底在想什麼!”世東賢一臉沈肅。

  他怎麼也會跟著小女生去相信那種迷信的東西?

  彥智愛伶俐,他們的婚期已近,那會是一樁美滿的婚姻。

  他真的是打從心底要祝福彥智的,可是……為什麼他的心頭一片混亂?還該死的想著伶俐?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一陣敲門聲,把他的懊惱情緒,暫時壓下。

  “進來。”他出聲的同時,走回辦公桌前。

  秦祕書走了上進來。“總經理……”

  “中午我有飯局嗎?”真糟!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有。”秦祕書搖搖頭。“是……是伶俐小姐打電話來,她說……”

  秦祕書猶豫著該不該說,因為總經理有交代,伶俐小姐的電話,一律不接,也不見她。

  “她說什麼?”世東賢凜著一張臉。

  “她說,晚上她在冰砂店等你。”頓了一口氣,眼前的寒冰,連她這個親信,都不敢靠近。“她……她還說,沒……沒見到你,她會一直等下去!”

  秦祕書說完,憋住氣,畏畏懼懼的低首。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終於,寒冰開了口,出了聲。

  大大的松了口氣,還好她還沒斷氣,否則她的新婚老公,晚上睡覺,就沒老婆抱了。“是,那我先出去了。”秦祕書恭敬的退出。

  對於總裁的私事,有必要時,她只負責傳話,其餘的,她不想管、也不能管,更不會妄加揣測一些有的沒有的事。

  世東賢手握著筆,在空白紙上,寫著伶俐的名字,一遍、二遍、三遍……

  似乎,他也陷入了那個銅鏡的預言之中。

  心頭一團亂,究竟,伶俐找他做什麼?

  *  *  *

  八點、九點、十點、十一點……

  外面的夜色一片黑,商家一家一家關燈休息了。

  伶俐坐在自己的冰砂店內,桌上的鳳梨冰砂,已是重做的第五杯。

  晚上八點,她就來到冰砂店等他,她相信,秦祕書一定會轉告他的,她有預感,他會來,一定會的!

  視線調向一大片的落地窗外,梭巡著他的車子。

  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的!

  這兩天,她關在房間內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她知道姐姐希望她選擇彥智,她也努力說服自己,去選擇彥智,可是……

  低頭看著桌上那張,被她撕碎,又重新黏完整的圖,咬著唇,不讓眼眶中蓄滿的淚水湧出。

  她發誓,她真的一直告訴自己,彥智對她非常好、非常體貼、非常溫柔……

  她也下定決心要把銅鏡的事,給忘得一干二淨,所以她把自己畫的銅鏡影像給撕碎了,當時,她的毅然決然,卻在一陣、一痛之後,又含著淚,將它黏回。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

  她想的是世東賢、愛的是世東賢……

  她的手,輕輕拂過那張明顯有著撕裂痕跡的圖,淚眼朦朧。  

  今晚,她要對他告白,告訴他,她愛的人是他、是他!

  她會等、等到淩晨、等到天亮,一直等著他。

  *  *  *

  遠處,輛跑車停在原地,超過兩個鐘頭。

  世東賢坐在駕駛座上,車上的液晶時間顯示,已過了十一點。

  十點不到,他就來了。

  他把車停在離冰砂店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看著店內的燈,一直未滅,他知道,她還在等他。

  她愈是等,他的心就愈沈重。

  原本,他還在想,她也許只是想和他說說話,像兄妹般的談談、聊聊……

  但等了這麼久,他的心中非常清楚。

  會有什麼事,能夠支撐她,讓她等到淩晨,都不願離去?

  他的理智,不只一次告訴自己,要自己當作不知道她在等她,迅速離去。

  心頭的聲音,卻催促他,去見她一面。

  他對她放不下心,她一個人待在冰砂店內,若是遇到凶神惡煞,她一個纖弱女子,如何敵得了?

  或許,他該打電話,叫彥智來接她回去。

  這個念頭,立刻讓他付諸行動,只是手機蓋一開,他又喟嘆一聲,將之闔上。

  他要如何向彥智解釋,為什麼他知道伶俐在冰砂店的事?若他就這麼走了,伶利就當真能接受彥智嗎?

  思忖了半晌,逃避問題,事情的症結,永遠解決不了。

  發動引擎,他把車子駛向冰砂店,他在想,他該以什麼面貌,出現在她面前?

  是慈眉善目的大哥哥、還是一臉冷厲的教訓者?

  *  *  *

  她撲進他懷中的速度之快,讓他無暇細思他該扮演的角色。

  站在車旁,世東賢任由伶俐抱著地哭。她的臉埋在他胸前,兩手緊緊圈住他的身子,仿佛怕他會溜逃一般。

  “伶俐……”他試著輕推開她,但她死命的抓緊,他推不開她。

  “世大哥……”仰起淚眸吸一頓的泣聲,令他聽了心生不舍。

  他的手,伸向她的臉,用指腹拭去她臉上的淚漬。

  “怎麼了?哭的這麼傷心?是不是彥智欺負你了?”

  他露出笑容,裝出不知情的輕松樣。

  對上她淚盈盈的雙眸,他很難以冷厲的面孔對她。

  伶俐搖搖頭,淚水急流。“世……世大哥,我……我……”

  “我們進去裏面說。”

  雖然已是大半夜,路上行人和車子並不多,但讓她在外面哭哭啼啼的,總是不好。

  進到冰砂店內,還沒等她開口,他就先給她開導一番。

  “伶俐,你就要當新娘子,要開開心心的,我相信彥智會給你幸福的,你別亂想其他的事,來影響你的情緒。”

  他坐在她對面,以兄長的姿態,關心她。天知道,他一臉笑容的背後,心中卻是苦澀的。

  和她面對面,他才知道,他已經愛上她了,她的兩行清淚,扯痛他的心,他多麼想再擁她入懷,好好安慰她,告訴她,他會在她身邊,永遠不離開!

  但他不能、不能奪兄弟之妻!

  彥智對伶俐所付出的情愛,遠超過他,他怎能自私的不顧彥智的感受,想取代彥智的新郎倌地位。

  不,這不是他可以做的事!

  伶俐哭著搖頭。“世大哥……我……我不要當新娘子、我不要當新娘子……”

  “別說傻話!”

  “我不是說傻話!”伶俐抖著手,把桌上的圖,推到他面前。“你看這個、你看這個!”

  “這是什麼?”看著她推過來的圖一眼,他大抵了然,但仍佯裝不知。

  “是銅鏡!七夕夜的時候,我和我同學到一家破舊旅館,那裏有一面可以預知未來愛情的銅鏡……”頓抽了一聲,她又道:“我在銅鏡裏,看到的人是……是…”  

  “是彥智。”他睜眼說白話,口氣強硬。

  她急著反駁。“不,不是彥智!我看到的人是你、是你!”

  “那又代表什麼?”斂起笑容,他一臉淡然。

  “那代表我們才是一對、才是牽手走一生的伴侶!”她想通了,她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她愛的是世大哥,不是彥智,她不能再錯下去,這條路,再順著走下去,她會不快樂,也會牽連彥智。

  她決定要抽身,趁著婚禮還沒舉行之前,趕緊回頭。

  “伶俐,你太任性了!”他別過臉,痛下決心的指責她。

  嘴裏罵著,心口疼著,他不想傷她,但事情到這地步,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採取強硬的態度,讓她接受彥智。

  他相信,彥智往後能給她的,絕不會比他少!

  “我沒有、我沒有任性!”伶俐急哭了。“世大哥,我愛的是你、喜歡的人也是你,我只想當你的新娘子!”

  “那你把彥智當什麼?當成接近我的墊腳石嗎?”他語帶嘲諷。“這種事,我不是沒遇過,我絕不會再讓它發生第二次!”

  猛搖著頭,她哭。“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如果你要証明你不是,那你就如期嫁給彥智。”他語重心長的道:“今晚的事,當作沒發生過!”

  他的話,擊碎了她的心。原來,銅鏡一點也不靈驗,他根本不愛她、一點也不愛,否則他怎會要她嫁給別人?

  原來,自始至終,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之前,他對她的好,也許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只是太愛幻想的她,把它誤解了。

  “世大哥,你真的希望我嫁給彥智嗎?”她眼神幽幽地看著他。

  “當然!這是所有人的希望!”他聲音冷硬,不透露心內的一絲情緒。

  “好,我嫁,我會嫁給彥智!”淚眼汪汪,拿起車鑰匙,她哭著跑出去,開著自己的車子離去。

  世東賢靜靜坐在原位,沒有出聲喚回她。

  他不能喚她,只要一出聲,他積壓在心裏的情愛,會對她傾吐而出。

  桌上的鳳梨冰砂,讓他心頭混亂,他愛吃的東西,她都記得牢牢的,他卻連一點的愛,都不敢奉上……

  如果他夠自私,他可以不顧兄弟之情、不顧彥智能不能承受第二次他愛的女人,再度移情的打擊。

  但他不夠自私、也不能自私!

  把鳳梨冰砂杯拿起,他仰首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入喉後,他的心,是不是就能冰封起來?

  *  *  *

  她聽話、她聽了他的話。

  她要嫁給彥智,當彥智的新娘。

  一大早,她就和彥智來到婚紗店,準備拍婚紗照,化好妝後,化妝師一句:“你是這個月內,最美麗的新娘子。”催出了她努力抑制的淚水。

  她是最美的新娘?如果世大哥能聽見這句話,他會不會後悔要她嫁給彥智?

  “哎呀,別哭,妝又花了!”化妝師趕緊拿面紙,拭去她的眼淚,再把妝給補上。“我在稱贊你,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覺得一個月不夠輝煌?好吧,你是我半年內看過最漂亮的新娘子,真的!”

  化妝師幽默的話語,卻換不來她的笑容,連一抹苦笑都擠不出。

  “你……沒事吧?你的未來老公,是我看過最體貼的,你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

  連個外人,都看得出彥智的體貼,那她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謝謝。”伶俐低聲的說。

  “開心一點,要準備去拍照了。”化妝師收拾著彩妝用品,狐疑的看她一眼。

  還是沒有笑容?怎麼搞的,這個美麗的新娘子,看起來,似乎不太快樂。

  *  *  *

  和攝影師討論過後,決定先拍外景,一整天下來,跑了臺北市各大景點,一直拍到晚上。

  “伶俐,你累不累?”郭彥智始終是個最佳守護者,論她撐傘、為她擦汗、為她拭淚……

  一整天下來,她的淚,無聲的掉了數十回,忙壞了化妝師。

  他默默地幫她拭淚,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

  “喝口水吧!”他體貼的把杯水遞給她。

  她接過杯水,一吸,水入喉,淚湧出。

  抽了一張面紙,在她眼下輕按。“餓了嗎?想不想吃東西了?你晚上都沒吃,餓壞了可不好。”

  他的體貼、包容,讓她的淚如泉湧,她咬緊牙關,不讓淚湧出,但她已無法控制淚腺,鹹鹹的淚液,不斷地從眼球旁邊的腺體分沁出。

  任勞任怨的化妝師,提著化妝箱走過來,正準備補妝。

  “不用了。”郭彥智和化妝師說道。

  “可是,等一下還要拍夜景。”

  正巧攝影師也過來.郭彥智說:“不拍夜景了,費用我全照付,可以收工了。”

  拍照的工作人員雖然覺得納悶,但付錢的人都說不拍了,他們也只好收工。

  “伶俐,走了,回去了。”他拉起她。

  站起身,身子搖晃著,眼前一片黑,昏昏然地,她倒人了他的懷中。

  “伶俐!伶俐……”

  滿臉焦急的郭彥智,將她構抱起,快速的走向車旁,在幾名的工作人員協助下,將伶俐送到醫院。

  *  *  *

  “世大哥、世大哥……”

  昏迷中,伶俐嘴裏聲聲喊的,是她心裏最愛的男人名字。

  伶俐一家人、還有他阿姨、姨丈都來過。

  他堅持守著,此刻病房內,只剩有話要想和他說的伶佳。

  把薄被拉好,伶佳看向一臉驚詫的郭彥智。

  “本來,我想告訴你的,現在……不用我多說了吧?”伶佳嘆了聲:“我本來以為,伶俐選擇你,才會是她的幸福,但是……顯然她對東賢的愛,遠超過我所想像的。”

  “為什麼……為什麼……”

  郭彥智喃喃低語,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彥智,你回去吧!伶俐有我照顧。”

  “不,我不回去,我要留下來照顧伶俐。”握著伶俐的手,郭彥智滿臉的關懷。“伶佳,你先回去好嗎?”

  “可是你……”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伶俐的!”他堅定的說道。

  “好吧。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伶佳說完,拎著皮包離開病房。

  郭彥智拉著伶俐的手,貼在他的胸口上。“伶俐,難道你都感覺不到我對你的真心嗎?”

  闔著眼,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淵中。

  為什麼伶俐愛的人是東賢?為什麼老天爺又要讓他再度承受這種打擊?

  不,他不放手、他絕不妥協!

  他會用滿滿的愛,來感動伶俐。

  只是,他已經傾盡他所有的愛了,為什麼伶俐嘴裏喚的人不是他?

  “世大哥、世大哥……”

  伶俐的手,從他的手中滑落,心痛著。

  他該不該用道德的枷鎖,把伶俐禁錮在他身邊、還是該放她自由飛?

  心好亂、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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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1:19


  伶俐昏倒了!

  這個訊息,傳人腦內,立刻讓他變得焦躁不安。連日來,以公司為家的世東賢,在忙碌的工作中,漸漸把對伶俐的情愫,隱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中,他相信,只要時間一久,那段情愫,會自動分解消失。

  但是,伶佳的一通電話,讓他隱藏的情愫,如泄了氣的氣球一般,迅速膨脹,再也隱藏不住。

  尤其伶佳清楚表態,她能完全諒解,並希望他能到醫院去看伶俐。

  他想,他當然想去!

  他要知道伶俐是否安好、他要知道她醒了沒。

  他無法再假裝不關心她、無法再假裝自己不愛她、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彥智……無法不想她。

  抓起車鑰匙,他如疾風一般,狂掃離開辦公室。

  *  *  *

  夜半時分,醫院拒絕訪客,他從亮著光的急診室進入後,直接搭電梯,到伶俐住的病房那樓層。他已作好心理準備,要和彥智當面談判,無論彥智要求什麼,他都會答應,只要他願意對伶俐放手。

  來到病房門口,他推門進入,意外地沒見到彥智,卻是聽見躺在床上的伶俐,口口聲聲喊著他。

  “世大哥、世大哥……”

  “我來了,伶俐,我來了!”

  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他握著她的手,見她昏迷之中,仍心系著他、喊著地,他便想起在冰砂店那一晚,他冷絕無情的要她嫁給彥智。

  “伶俐,對不起……”他不該不顧她的感受,要她為他和彥智的兄弟之情作犧牲品。

  來的路上,他想通了。

  兄弟之情,是血脈之情,怎麼也切不斷;但愛情不同,切斷了,往後想彌補,都難再全。

  尤其伶俐愛的是他,如果要她嫁給彥智,日後,他們三人,誰也不會快樂。

  “世大哥、世大哥……”

  她的聲聲呼喚,催柔了他的心。“伶俐,我在這裏,你醒來、醒來!”

  溫暖的大手,在她蒼白的容顏上,輕搖著,是愛的力量,喚醒了她。

  “伶俐,我在這裏,我在你身邊陪著你。”他俯首,在她耳畔輕喚道。

  “世大哥……”迷蒙的雙眼一張,看到的是一張模糊的臉,慢慢地,那張臉,在她眼前清晰了起來。

  “伶俐,你醒了?”世東賢欣慰地一笑。“你沒事就好,”

  “世大哥……”見到了他,她的淚又不聽使喚地滑出眼眶。“我有聽你的話,我會嫁給彥智的,你放心,我會嫁給彥智的!”

  淚水湍流,濡濕了枕巾。

  “不,你別嫁!我不會讓你嫁給他的!”他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心上陣陣泛疼。“嫁給我,伶俐,我要你嫁給我!”

  伶俐驚愕的瞪大眼。“你……你是說真的嗎?”這不是在夢中吧?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捧著她的臉,她的蒼白神色,令他自責。“伶俐,對不起,是我害你受苦了,我不該讓你去作犧牲。”

  凝視著他深情的俊眸,他眸中蘊藏的滿滿愛意,讓她滿心期盼。

  她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怕一眨眼,眼前的他會成幻影;怕一眨眼,即將到來的幸福,又灰飛煙滅。

  “伶俐,我愛你。”凝視者她睜大的圓眸,他輕聲吐出,漲滿他心間的愛意。“嫁給我,這一生一世,我會守護著你!”

  他的真心告白,又讓她淚如雨下,不過,這一回,她流下的,最高興的淚水。

  “世大哥……”她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握住她發抖的手,他手中的溫熱和堅定的力量,傳遞給她安定。

  “別哭,往後的一切,我來替你承擔。”

  他吻著她的淚、沿著她的臉頰,尋上她的紅唇,吻著屬於她的柔軟、屬於她的香甜……

  幸福的感覺籠罩,銅鏡的銀色光芒在閃耀著。

  伶俐闔著眼,用心體驗他溫柔的吻觸,像風、像一般微風輕刷,很舒服,柔柔的……

  “世東賢,你太過分了!”

  甜蜜的兩人世界,持續不到十分鐘,一股怒喝的聲音,拉開了他們。

  在她驚的睜眼之際,郭彥智的拳頭,已揮向世東賢的左臉。

  “啊……”伶俐尖叫了聲。

  滿眼怒火的郭彥智,又朝世東賢的臉頰,揮了一拳。

  “我敬你如自己的親哥哥,你竟然……”是恨、是怨、是妒,郭彥智又朝他肚子揍了一拳。

  世東賢節節後退,不還手,任由他打。

  彥智的力道不大,能傷他有限,等他打夠了、發泄夠了,他再和他談伶俐的事。

  “你明知道我有多愛伶俐、明知道我們就要結婚,為什麼你還要來破壞我們?”郭彥智怒吼著,掄拳擊向他的肩胛。

  世東賢貼靠在牆壁上,咬牙忍著。

  “為什麼、為什麼?”郭彥智怒吼著:“東賢,你為什麼要來……”他又朝他肚子打了兩拳。“你走、你走……”他推著他。“你快走!只要你走,我就當這一切沒發生過,以後我們還是兄弟!”

  知道伶俐愛的人是東賢,這個打擊對他來說非常大。伶俐的點滴注射完後,他見她睡得安穩多了,累了一天,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心情煩亂之餘,他便到外頭抽煙。

  待他再折回病房時,赫然聽見東賢和伶俐,正甜言蜜語的傾訴愛意。

  他在門外躊躇了許久沒進來,猶豫著,該不該黯然退讓,成全他們。

  但心總是不甘、也不願!

  他那麼愛伶俐,要他把對伶俐的愛收回,他的心會苦、會痛。

  當他開門,見到東賢正吻著伶俐時,心頭的怒火湧上,他的憤怒,全借著拳頭揮出。

  “走,你走啊……”郭彥智低咆著。

  “我不走!”世東賢終於出聲了。“彥智,我對不起你!我愛上伶俐,我要娶她!”

  “伶俐是我的!”郭彥智揪著他的領口。“她是我的妻子!”

  “你們還沒結婚!”世東賢點出這個事實。“而且,伶俐愛的人是我,你若執意要舉行婚禮,會害了伶俐,害了你自己!”

  “那是你的偏見!”咬牙切齒,他怒紅了眼。“我會用我所有的愛,愛伶俐、保護伶俐,我會讓她快樂、會讓她幸福!”

  伶俐在病床上哭著,顯然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壞了。

  “彥智,我們好好談,你放手,你這樣會把伶俐嚇壞的!”

  “只要你走,什麼事部不會有!”

  “我不會走!我要娶伶俐,伶俐只有在我身邊,她才會快樂。”

  世東賢自信的話語,意出郭彥智滿心的怨。

  他發狂似的揍著他。“你走、你走……”他非要打到他走不可。

  世東賢高大的身子,慢慢從牆壁上滑下,他不還手,彥智的怨恨,本該由他來承受。

  “彥智,你不要打了!”

  身子顫抖不停的伶俐,下了床,試圖想拉開郭彥智,但她微弱的力道,根本扯不動已失了理智的郭彥智。 

  “東賢,你快走……”伶俐哭喊著:“你會被彥智打死的!”

  “我不走……”唇角泛出血絲。“我……我不會離開你的!”

  世東賢的話才說完,郭彥智又狠狠地朝他胸口,揮了一拳。

  “彥智,你別打、不要再打了!”

  伶俐跪下身,傾身護住世東賢,不讓他再受冷拳的摧殘。

  “伶俐……”郭彥智的拳頭,停在半空中。

  “如果真要受罰,該罰的人是我!”伶俐回頭哭著道:“彥智,對不起、對不起……我愛東賢、我愛東賢、我愛的人是東賢,不是你!”

  這個時候,她該作出決定,免得三個人的傷害,更加擴大。

  “彥智,我真的對不起你、對不起……”

  眼淚撲簌簌地直掉下來,她回過身,朝他跪著,向他磕頭道歉。

  伶俐的表態,讓郭彥智的心頭,頓時像被冰雪冷裂了一半。

  踉蹌的退了兩步,郭彥智像失了魂一般,回身木然地離開病房。

  “東賢、東賢……”伶俐再度回頭時,發現世東賢已昏了過去,嘴裏不斷湧出血絲來。“東賢,你醒醒啊!我不要你死、你答應要娶我的,醒醒啊!”

  *  *  *

  在伶俐昏迷之際,郭彥智將她送到醫院來,為了怕病房外的雜音會吵到她,他特地要求醫院安排伶俐住在隔音設備最好的特別病房內。

  也因此,兩個男人在病房內爭鬥時,沒有人來救援。

  心疼的撫著世東賢淤青腫脹的臉,伶俐淚流滿腮。

  “伶俐,你……”伶決一臉肅然,頭疼欲裂。“你怎麼會這麼胡鬧……婚姻可不是兒戲,你……你實在是……”

  接獲醫院的通知,伶家和世家兩家人,前後趕到醫院。

  沈默的僵局,在世東賢醒來後,在伶決的責備聲中裂開。

  “伶叔,您別責罵伶俐,這件事,我也有錯。”為了護著伶俐,世東賢忍著唇邊腫脹的疼痛,出聲幫伶俐辯解。

  畢竟還是心疼女兒,伶決的氣話,在世東賢的護衛下,全消散了。

  “東賢,你看你……”郭秀秀眼眶泛紅。“彥智怎麼把你打成這樣,怎麼說,你們也是兄弟呀!”坐在床的另一邊,郭秀秀掉下心疼的淚水。

  “媽,您別怪彥智,是我對不起他。”

  “我不是怪彥智……”郭秀秀擦著眼淚。“只是你們……為什麼不好好說,非要出拳頭來解決。”

  “世伯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伶俐始終至著頭,滿心愧然。

  世東賢握著她的手,給她勇氣。

  看到這情景,郭秀秀心裏了然,她拍拍伶俐的手,沒有一聲責備。

  “伶俐,沒事的,你身子也很虛弱,先和你爸媽回去休息。”

  伶俐抬頭下,又愧疚的垂下首,搖搖頭:“不,我不要回去,我要留下來照顧世大哥!”

  她怕,她怕一離開病房,這段好不容易結合的緣,又要被拆散了。

  看出她眼底的擔憂,世東賢兩手輕握著她的手。“伶俐,你回去,等你身子好一點,再來陪我,好嗎?”

  “可是我……”

  “伶俐,先跟媽回去,明天媽再陪你來看東賢,好不好?”伶俐的母親扶著他。

  伶佳也上前幫忙扶著伶俐。“我們先回去。”

  “伶佳,對不起……”世東賢歉聲道。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伶佳泰然一笑。“你和我都知道,我們兩個是兩條平行線。”

  伶佳的話一出,又震驚了兩家父母,面面相覷過後,心中徒留嘆息:他們一味的認定,真的害了自己的子女嗎?

  *  *  *

  世東賢住院的第三天,伶俐在弟弟伶傑的陪同下,來到醫院。

  在長廊的折彎處,赫然看見失蹤三天的郭彥智。

  滿臉胡渣,一身頹廢,和昔日的斯文模樣,大相徑庭。

  陡地一見,伶俐嚇了一大跳。 “郭……郭大哥……”

  那一聲郭大哥,叫寒了郭彥智的心。她已認定要嫁的人是東賢了嗎?所以連對他的稱謂都變了!

  “郭大哥,你……你怎麼在這兒?”伶傑本能地站到伶俐面前保護她。

  失戀的失意人,難保不會做出異於平常的事。

  郭彥智沒回答伶傑的問題,只說道:“伶俐,我可以和你單獨談一談嗎?”

  “不行!”伶傑脫口而出。 “呃,我的意思是說,在這兒就可以談了。”

  “伶傑,讓我和伶俐單獨談一談。”郭彥智慧理解伶傑護姐之心。“我保証,我不會傷害伶俐!”

  “但是……”

  “伶傑,沒關系,我相信郭大哥他不會傷害我的!”伶俐把親自熬的雞湯交給偉傑。“你先去看世大哥吧!”

  “伶俐……”伶傑還是不甚放心。

  “我們在頂樓談,半個鐘頭後,我會叫伶俐下來。”郭彥智沈鬱的眸子,透露出堅定的保証。

  伶俐朝伶傑點了個頭,要他放心,旋即,和郭彥智一起走上頂樓。

  *  *  *

  “你知道嗎?這三天,我來到這頂樓,不下數十回。”郭彥智站在頂樓邊往下看,地面上的車子和行人,都成了縮小版。“失意的人,站在這裏,很難不會有想要自殺的念頭。”

  聽他那麼說,站在他身後的伶俐,心頭一抽,愧疚的淚水,又悄悄滑落。

  “對不起,郭大哥,對不起!”

  他沒有回頭,背對著她,仰望藍天。“我多麼希望你聲聲的對不起,是說給東賢聽的,而不是我!”

  “對不起……”

  嘆了一聲,他心情沈重。“我沒有選擇由自殺,不是我勇氣不夠,是因為我擔心我這一跳,會成為你生命中的陰影……”他回頭,兩眼幽幽地望著她。“我希望你快樂、你能過的幸福……這些,原本就是我想給你的。”

  咬著唇,淚水依舊止不住地滑落。

  “伶俐,你真的愛東賢嗎?”他直視著她,心如刀割,因為他早知道答案,只是,猶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

  她抬頭凝視他,眼眶泛著淚水,久久不語。

  “別怕傷害我,我只是想要一個最確定的答案。”他展現出男子漢堅強的一面。

  “我愛東賢,我愛的人是東賢!”垂首,愧疚的淚水又湧出。

  郭彥智重重的喟嘆一聲。“伶俐,我傾盡所有,只為讓你快樂、要你幸福,但顯然,我給的,不是你想要的……既然我不能讓你快樂,我只好放手讓你飛。”

  聞言,伶俐抬頭看著他。“郭大哥,你的意思是……是……”

  “這一次,你別再飛錯地方了,男人的心,其實很脆弱的。”他背過身去。“男人,也是會流淚的!”

  望著他悵然的背影,她再次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愧疚的落淚之際,一雙強勁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纖弱的雙肩。

  伶俐訝異的仰首,對上的是一雙深情的黑眸。

  世東賢早在伶傑進入病房告訴他,他們在頂樓談事情時,就已跟隨上來,就是擔心彥智會對伶俐做出失去理智的行為。

  “彥智,對不起!”要道歉,他要陪著伶俐,就算再次被打,他也無怨。

  郭彥智一回頭,伶俐馬上伸手護著世東賢,生怕他一怒,又對東賢硬拳相向。

  眼前的情景,讓郭彥智的心,降到冰點,再次背對著他們,他不願看到他們恩愛的模樣。

  再怎麼有肚量、有理性的人,看到自己心愛女人,和自己的兄弟相依偎,那已不是心如刀割可以形容的。

  “彥智,我愧對你在先,你說,要我如何做,你心中的怨才會消。”世東賢臉上的淤青痕跡還在,不怕他再補上幾個拳印,只要他能消氣,要他承受多少個拳頭,他都願意。

  “如果我要你從這裏跳下去呢?”郭彥智指著水泥牆外的地方。

  在他成全、包容的背後,不能說沒有任何一絲怨言,他有怨、也有氣。

  “我不會跳的!”世東賢堅定的眼神和他對上。“你為了不讓伶俐生命中留下陰影,所以不跳;而我不跳,是因為,我還沒有給伶俐幸福、快樂。只要不阻斷我給伶利幸福,任何事,我都會答應你!”

  “包括要你放棄世家所有的財產嗎?”心還在比較,郭彥智不信,有誰會比他更愛伶俐。東賢只是比他幸運,因為伶俐愛的人是他。

  摟緊伶俐的肩胛,世東賢回答的沒有一絲遲疑。

  如果那麼做,真的能讓你消氣,那麼,我願意!”

  郭彥智不得不承認,自己輸的徹底了,他相信東賢說得出、做得到!

  “笨蛋!”郭彥智狠狠地罵了一句。“從小到大,你都是優秀的,我完全沒有機會罵你笨蛋,現在,我終於逮到機會了!”他再罵他一遍:“世東賢,你這個大笨蛋!我要告訴你,我現在的心情——很爽,因為我終於可以大聲罵你,笨蛋!”

  罵完之後,郭彥智面無表情的離開。

  “郭大哥……”伶俐滿心擔憂,輕聲的喚著。

  世東賢望著那悵然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的是感激。

  “東賢,他……他還在生我們的氣嗎?”伶俐的心頭沈甸甸的,得不到諒解,她的心中,才真的會有陰影呢!“他是不是不原諒我們了?”

  世東賢面對著她,食指輕按著她的鼻頭。“伶俐,你這個小笨蛋,”

  張著茫然疑惑的雙眼,她仰視著他。“你為什麼罵我?”

  世東賢輕笑著。“彥智已經原諒我們了,他成全我們了!”

  “真的嗎?可是,我沒聽到他說要成全我們,而且,他一點笑容也沒有!”

  “我們男人、兄弟之間的對話,你還是不懂!”

  伶俐噘著嘴,反正他們那些深奧的對話,她也不想去懂。

  世東賢俯首吻她的唇,唇角的傷扯痛,他按著,表情有一絲痛苦。

  “東賢,你沒事吧?”伶俐心疼的幫他在傷口處吹氣,減輕他的疼痛。

  “好多了。”他抿嘴笑著。

  伶俐看著他,露出慧黠的笑容。“世東賢,你這個大笨蛋!”

  終於,她也逮到機會罵他了!此時不罵,更待何時?

  兩手圈住她,把她禁錮的死緊,他一副冷厲的神情,在她快嚇出冷汗之際,才回復和善的笑容。

  “走吧,伶傑還在樓下等我們!”

  “我快被你嚇死了,以為你真的生氣了。”她的手扶著他的腰,親昵的一同走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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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1:33

尾聲

  今晚,是一對佳偶的新婚之夜。

  倚在窗邊,今晚的月,分外明。

  “在想什麼?”世東賢從背後,伸手抱住她。

  甫從浴室出來,他裸著上身,赤裸強壯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

  那結實胸肌的貼觸,讓她的心怦怦跳,垂首,羞紅了已褪去彩妝的粉嫩臉頰。

  “你看著窗外,在想什麼?”鼻尖頂住她的發頂,嗅進鼻內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我在想,彥智在美國,他會祝福我們吧?”愧疚的聲音,低低揚起。

  那日,離開醫院後,郭彥智毅然決定要到美國去接管子公司,一去,轉眼也一個多月了,除了偶爾給世家二位長輩報平安之外,沒有和其他人聯絡,甚至,連他們的大喜之日,他也不回來。

  “會的,他會的!”世東賢堅信的道:“他需要時間來調適心情,等他真正拋開心結,他就會回來找我們。”他用輕松口吻,化解她心頭的沈思。“到時候,記得叫他一聲‘小叔’。”

  她揚眸,股中閃著笑意。“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那你該叫我什麼?”他俯首,用鼻子摩蹭著她的粉頸。

  “親愛的老公!”縮著脖子,她格格地輕笑。

  “很好!看來,我娶到一個聰明的老婆!”

  他一把抱起她,原地旋轉了一圈後,把她放到柔軟的大床上。

  壓在她身上,他不讓她逃走。

  凝進他飽含深情的黑眸,她羞怯怯地問:“東贊,你真願意為了我,放棄你的家產嗎?”

  世東賢揚唇一笑。“非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會為了你那麼做的!”

  他的話,暖進了她的心田,甜蜜的笑容,妝點著她的面容。

  “為了你,我也願意放棄我的冰砂店。”她一臉正色的說道。

  冰砂店?!沒錯,冰砂店是她全部的財產。

  他笑著,有一絲感動。

  “不過,我的冰砂店,營運狀況不佳,不能和你的華威神通集團相比。”

  “我懂,我知道你為我付出很多!”他吻了她一下。“我會好好珍惜的!”

  她羞怯怯一笑。“那我把冰砂店關了,專心做你的妻子,每天幫你送便當、做鳳梨冰砂給你喝。”

  點點頭,又搖搖頭,他一臉高深莫測的盯著她看。

  “你為什麼又點頭、又搖頭?我不懂。”

  “我要你把冰砂店關了,然後到公司來當我的祕書。”他心中早把她的未來計劃好了。

  “當你的祕書?”伶俐蹙起眉頭。“公司不是有秦祕書嗎?再說,我什麼都不會!”

  他伸手撥開她頰邊的發絲。“秦祕書懷孕了,趁她肚子還沒大到讓她不舒服的時候,你跟著她學做祕書的工作,一來,我們可以分分秒秒見面。二來,秦祕書懷孕,總是會有害喜不舒服的時候,她若請假休息,有你幫我,夫唱婦隨,不是很好嗎?”他的手,拉開她睡衣的系帶。

  “我是很願意去,可是,我怕我做不來祕書的工作。”小臉蛋寫著擔憂。那可不是看小說就可以混過一天的工作,她真懷疑,自己有沒有那個本領。

  大手撫著她細嫩的肌膚,他連聲保証。“你可以的,相信我!如果秦祕書教不好你,那我親自教你!”

  伶俐苦皺著眉。“那萬一我做的太好,不是害秦祕書丟了工作嗎?”

  他悶笑著。“你放心!我只是讓你去代班,我可捨不得你每日奔波。等你上了軌道,大概也是秦祕書要生產的時候了,等她坐完月子回來上班,你就可以安心在家裏待產。”

  “在家待產?”伶俐皺著眉苦思。“我又沒懷孕,幹嘛待產?”

  世東賢賊賊一笑。“秦祕書的預產期在半年後,你以為這半年內,我沒有辦法讓你懷孕?那你太小看你親愛的老公實力了!”

  他兩手一撥,撥裸她胸前一片春光。

  “啊……”

  伶俐想拉衣服遮住胸前裸露的春光,纖細的兩手,讓他給按住。

  “東……東賢,如……如果你現在就讓我懷孕,那……那可就沒人幫你做祕書的工作!”

  羞紅了臉,在即將當他名副其實的妻子的第一夜,他灼熱的目光,燙紅了她的臉蛋。

  “我不怕!說真的,當秦祕書告訴我,她有喜了時,還挺令我羨慕的!我也很想當爸爸。”

  語落,他的唇印上她的前額,刷過她的黛眉、拂上她的眼睫,溜過她的鼻,鎖定在她嫣紅的唇瓣上……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加溫,溫熱的舌尖,挑開她的貝齒,探入她的唇內,引導她的粉舌,與之纏舞。

  “嗯……東賢……”半闔的眼眸,飄逸出迷醉的眼波,凝視著壓在眼前的俊容,她的心,滿滿的幸福和甜蜜的滋味。

  他吻著她,並拉她的手,圈住他的身體,讓兩人更加貼近。

  “伶俐,我愛你,這輩子,我會保護你、愛你!”

  他深情的呢喃,她以吻回應他。

  “東賢,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

  纏吻著,這一生,她的愛跟隨著他,天荒地老,永不滅……

  深情的雙眸,互相凝視著,她的眸中有他,他的眼中,有著她最璀璨的笑容……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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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1:47

水銀 - 藍鏡傳說(銅鏡之三)

那男人一見面就說她是他的?!  
拜託~她又不認識他,  
充其量只是湊巧讓他救了她兩次,  
雖說欠人一命必須還之以禮,  
可沒人規定她必得學古人說的以身相許的嘛!  
更何況,他說的八年前的恩恩愛愛,  
她可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誰記得誰痛苦嘛……  

這女人一出現就跟危險扯不斷關系!  
誰叫她好死不死正巧落入他的整肅行動裏,  
救她是順便,不小心「吃」了她也是順便,  
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嘛!──  
該死的!他只不過是遲到八年而已,  
竟敢翻臉說不認識他?!  
嗯哼~不認得他?  
起碼她也該認得他的貼身「傢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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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2:50


  “哥,我一定要去嗎?”換好一件白色的小禮服,賀靜苦著臉站在落地鏡前,眼神與鏡中一臉欣賞的兄長對視。

  一下課,賀靜就被取代司機的二哥賀軒給接走,帶到“J”專業造型去做變裝與化妝,二哥說今天晚上有餐會,要她當女伴,可是她真的不喜歡這種商業性的宴會。

  “小靜,你就當作是陪二哥去嘛,二哥只有一個人耶,你忍心讓二哥一個人在餐會裏無聊嗎?”賀軒以乞憐的目光看著妹妹,希望妹妹會發揮一點同情心。

  賀靜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二哥,你裝可憐!”她皺皺鼻子,一副不信的模樣。“如果你真的需要女伴,隨便勾勾手,呃,是不必勾手也會有女人來倒追,怎麼可能找不到伴?!”

  賀軒一聽,這次表情苦的貨真價實。

  “小靜,你在笑你可憐的二哥耶!”他整個五官都沮喪的垂下來。“那些來倒追的女人,都只想巴住賀家二夫人的位置,而你二哥還很愛惜自由,絕對不想被綁死,難道你真的忍心看二哥被那些像鯊魚的女人們給生吞活剝?”

  鯊魚?生吞活剝?老天,有那麼可怕嗎?

  賀靜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來。

  “二哥,你太誇張了!”

  “才沒有,我說的絕對是正確的形容。”太好了,小靜總算笑了,從前天的意外後,小靜的笑容就少的可憐。“就這麼說定了,陪二哥去餐會。”將妹妹扶到椅子上坐好,賀軒揮手讓化妝師來幫妹妹上妝。

  “不要上很濃,淡淡的就好。”知道妹妹不愛上妝,賀軒特別交代,化妝師點點頭,照辦。

  “大哥呢?”邊被上妝,賀靜邊問。

  “大哥今天晚上跟客戶有約,所以才會輪到我去參加餐會。”賀軒坐到一旁的沙發,一點也沒有不耐煩。

  “咦,可是跟客戶談生意,通常都是你去的,今天怎麼變成大哥?”賀靜疑惑地問。

  “因為今天晚上的客戶是王董的千金,所以大哥去。”賀軒簡單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賀靜懂了。

  聽說王小姐很欣賞二哥,每每借公事再三示好,可是二哥卻是避之惟恐不及;而王小姐對大哥有點忌憚,因為大哥看起來很威嚴、又有點暴躁,難怪這次談合約會變成大哥去。

  二哥就是太常笑、風度好、又長得帥,所以外傳二哥花心,但其實二哥很有原則的,至少,二哥絕對不跟有主之花往來,合則來,不合則散,絕不強求。

  二兄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化妝師很快的為賀靜打扮好,讓賀軒來評分。

  “嗯,很美。”賀軒仔細打量,然後很滿意地點點頭,簽完賬單,便勾起妹妹的手臂。“我們走吧。”

  “嗯。”賀靜只能點點頭,無奈地被兄長帶往餐會現場。

  *  *  *

  天生麗質加上刻意妝扮,將賀靜的美麗全顯露出來,一進飯店,就引來不少注目。

  小靜一定是全場最美的女子。賀軒滿意地想。

  其實若不是不放心將小靜一個人放在家裏,賀軒大可不必帶她來這種商業場合。但是有鑑於前天的意外,他們兄弟倆一致決議,還是不要讓妹妹落單比較好,所以賀軒才會堅持帶她來。

  天知道,八年前的那個事件,還讓他們兩個大男人餘悸猶存,對這個妹妹更是寶貝的不得了。

  但是這自然不能讓賀靜知道?,不然她一定會抗議。

  走進遠東飯店,記者會已經結束,賀軒不急著去跟餐會主人打招呼,反而找了個位置讓妹妹坐下休息。

  “賀小姐,晚安。”傅子祺為她端來一杯紅色雞尾酒,賀靜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疑惑的看著他。“我認識你嗎?”“你可能對我沒印象,但我記得你,也認識你兩位兄長,賀軍和賀軒。”傅子祺微笑地道。

  “我二哥待會兒就回來,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對他說。”賀靜謹慎地回答。

  對於這種在餐會裏搭訕女孩子的事,她遇的不多,卻聽哥哥們說過很多,而且商場裏爾虞我詐、敵友難辨,在哥哥還沒回來前,她最好是低調回應比較不會出錯。

  “我能坐下嗎?”見她遲遲不肯接過飲料,傅子祺轉而問道。

  “可以呀,”賀靜點點頭,然後站起來,“你先坐著等一下,我去把我哥哥找回來。”

  翩然一笑後,賀靜轉身就以優雅的步伐走向餐點區,既不失禮、又解決掉可能被搭訕的煩惱。

  因為賀靜一直沒回頭,也就沒發現,傅子祺傾慕的眼光一直跟著她。

  當賀靜出現在賀軒身後時,賀軒就知道小妹遇到麻煩了,不過一聽她說完,賀軒當場笑出來。

  “小靜,你這是善自己解決掉麻煩,可是卻替哥哥找了麻煩耶。”他以寵溺的語氣抱怨道。

  “他說他認識你呀。”賀靜無辜地回答,然後接過哥哥手——的餐盤,“我餓了。”直接拿起三明治吃了一口。

  因為傅子祺說認識賀軒,那麼傅先生就是哥哥的問題。

  “想喝什麼,果汁?還是雞尾酒?”賀軒摟著妹妹走到飲品區,他聞到雞尾酒的味道,直覺皺起眉。“不,雞尾酒不好,我看……綠茶好了。”他拿起杯子,放進茶包後,再斟進熱水,泡了兩杯。

  “二哥,傅先生在等你耶,你不先回去嗎?”他甚至還慢吞吞地選著他的晚餐、夾進盤子裏,這樣會不會太失禮了?

  “沒關系,這裏是他的地盤,他會找到事情打發時間的。”賀軒不在意地回道,眼睛還瞄著點心區的萊色。

  “他的地盤?”一手捧著盤子、一手捧著茶,賀靜只能跟著哥哥走。

  “這場餐會是他們父子辦的,既然是主人,哪有空一直守著一個客人,當然是四處招呼?。”

  望著這一室可以算是滿滿的賓客,賀靜知道在這種場合,若是運用得當,可以營造出不少商機,她猶豫地看向哥哥。

  “我們會受到影響嗎?”賀軒轉回身來看著妹妹。

  “會多一個競爭對手,但影響不大。”賀軒笑著回答,一邊帶著妹妹往回走。“航空雖然關系著賀氏的營運,但並不是全部,再說,我們各項條件也未必輸給其他競爭對手。”

  “哥哥,你和大哥都在為公司奔忙,而我不僅在念書,還得仰靠你們照顧,讓你們不時的擔心我,我……”

  “你是我們的妹妹,”賀軒笑著打斷妹妹的愧疚,強調道:“是我們惟一、而且疼愛的妹妹,照顧你是應該的。”

  “我早就成年了,你們不用那麼擔心我的。”還派司機來回接送呢,好像她一點行為能力都沒有。

  “沒辦法,你就忍耐一下哥哥們的保護欲吧。”賀軒哪會不知道她想趁機要他撤掉司機接送,那當然是不行,他還不想被大哥剝皮呢!

  “賀總,歡迎你來。”才走回位置,傅家父子已經相偕過來打招呼。

  “傅董事長,很成功的餐會,恭喜你們。”賀軒客套地道賀。

  “哪里,C航空在航運界只是個努力想站穩腳步的公司,賀氏航運算是我們的前輩,我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向貴公司學習。”傅振綱虛心地回道。

  “傅董事長太客氣了,在你英明的領導下,相信C航空的前景一定一片美好。”比客套跟謙虛,賀軒向來不落人後。

  傅振綱笑著搖搖頭。

  “現在的商界應該是你們年輕人的時代,而我這把老骨頭,只希望有筆退休金、有個安樂無憂的晚年,所以現在只好趕緊訓練下一代。”傅振綱很順地介紹起身邊的人,“這是我兒子,傅子祺,你們應該見過。”

  “見過。”賀軒微笑地點點頭。“傅總雖然才剛進入航運界,但是對經營的能力與敏銳度,都令人刮目相看。”

  傅振綱聽得哈哈大笑。“那是賀總你不嫌棄,子祺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未來請你多指教照顧了。”

  “說指教我不敢當,不過如果能互相研究求進步,應該不錯。”賀軒朝傅子祺伸出手,“彼此加油?”

  傅子祺笑著回握賀軒的手掌。

  “該是我向你學習。”

  “關於這次爭取飛日航權的事……”傅振綱起了個頭。

  “今晚這麼好的氣氛、這麼美的佳餚,再談生意會不會顯得我們太不懂得享受了?”賀軒滑頭地回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脫離我那個工作狂大哥的掌握,傅董事長就別再虐待我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至於那些惱人、煩人的生意經,就改天再說如何?”

  賀軒說的自己好像有多可憐,這是賀氏兄弟給人的一貫印象:賀軍工作至上、剛硬的沒半點人情,而賀軒卻極懂得人生享受、容易和別人打成一片。

  傅振綱再度大笑。“說的好,果然還是你懂得生活。子祺,你可要跟賀總多學學,不僅是做生意,還有安排生活。”

  “我明白,爸爸。”賀軒的眼光順暢地望向賀軒身旁的女子,點頭的同時,若有所求的眼光瞄回賀軒臉上。“這位?”

  賀軒當然知道這傢夥在想什麼。

  “傅董事長,這是舍妹。舍妹不經餓,原諒我們兄妹先失陪。”三兩句話帶過,賀軒帶著妹妹離開現場。

  “哥,我們這樣……算不算落荒而逃?”回到座位,賀靜幽默地問道。

  “當然不算。”賀軒挑起眉,“那傢夥在打什麼主意,我眼睛隨便一瞄就知道了。”

  “哦?”

  “要是我把你介紹給他認識,他很可能就開始對你窮追不舍,你絕對不會喜歡那種情況。再說,要是讓大哥知道我把你介紹給一匹狼認識,那我鐵定會被二度剝皮!”

  為什麼是二度呢?因為一度是介紹的錯,二度就是空川妹妹被窮追不舍。

  人生很美好,賀軒可很愛惜自己的小命哩!

  “才怪!”賀靜愛嬌地倚著哥哥的肩。“二哥會在自己被剝皮之前,先把對方給剝皮,對不對?”二哥對她的保護欲可不比大哥少,而且必要時,二哥絕對不介意使用暴力。

  “對,都被你猜中了,那二哥以後還能哄別的女人嗎?”賀軒哀怨地問著。

  “當然可以。我是妹妹呀,妹妹跟外面的女人是不一樣的。二哥可以迷遍天下的女孩子,但絕不會對每個女人都有一樣的保護欲。”能套牢花名滿天下的賀軒的女人還沒出現,所以二哥當然可以繼續逍遙。

  “你呀,就會逗二哥開心。”被妹妹一捧,賀軒覺得非常受用。

  “可是,”賀靜很認直一地思考,“哥哥對妹妹有太重的保護欲,會不會造成別的女人不敢接近你們?”

  “無所謂。”賀軒聳聳肩,然後以一種心知肚明的眼光看著妹妹,“小靜,別再拐彎抹角的暗示,這件事就算你明示也沒用,大哥不會同意撤掉司機的,你認命吧。”

  “哥!”賀靜垮下肩,賀軒則哈哈大笑。

  她怎麼忘了,她兩個哥哥都是混商界的,論智謀,她怎麼可能比得上他們嘛!

  *  *  *

  餐會進行到一半,傅振綱透過麥克風歡迎每位來客後,便拉起舞會的序幕;由傅家夫妻先開舞,全場一陣歡呼。

  賀靜看到跳舞就皺眉頭,敬謝不敏,而沒及時偷溜成的賀軒,很快被人找去跳舞,推都推不掉。

  這大概,就是女人緣太好的壞處吧。

  二哥在舞池裏,就算摟著一個千金小姐,大部分的眼神還是集中在她這裏;賀靜很難不為那個正在二哥懷裏展現風情的女人,掬一把同情淚。

  喜歡的男人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對女人來說,實在是件很痛苦的事;如果是她,一定會努力爭取。

  咦?她做過這種事嗎?這種感覺……怎麼好像很熟悉?

  “賀小姐。”傅子祺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我能坐下嗎?”

  “可以。”都坐下了,她還能說不嗎?

  傅子祺就著昏黃的燈光,打量著她的表情。

  “參加舞會不開心嗎,不然怎麼沒見賀小姐去跳舞?”

  “我不會。”

  “我教你好嗎?”傅子祺很熱心地提議。

  “不用了,如果我該學,我哥哥會教我。”賀靜淡淡地回答。

  “賀總也有忙的時候,讓我效勞不好嗎?”傅子祺看向在場中央被女人纏住的賀軒。

  她搖搖頭。“我沒有跟陌生人跳舞的習慣,也不想學。”

  “如果我想追你呢?”傅子祺眼裏閃著征服的光芒。

  “為什麼想追我?因為我是賀氏的千金嗎?”

  “也因為你是個很漂亮,值得追求的女人。”傅子祺接的很順。

  賀靜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很會說話,你肯定常練習。”她的語氣像在評分。

  “那可不一定,”傅子祺自信地笑了笑,“能讓我想追求的女人,委實不多。”

  “那我沒有榮幸當其中的一員。”賀靜反應很快地道。

  “賀小姐有喜歡的對象了?”傅子祺皺眉。

  “有或沒有,都沒必要告訴你吧?”賀靜把二哥奸詐又無辜的表情,學了個十足十。“傅先生,交淺言深哪!”

  意思就是:識相點兒的就別再問了!

  “我是誠心想追求你,應該可以多瞭解你吧?”他誠意地道。

  “我不需要別人的追求,傅先生的心思應該放在別的地方。”賀靜也很誠意地拒絕。

  傅子祺深思地看著她。

  “是你不想讓別人追求?還是因為令兄不允許?”

  “傅先生,你問太多了,恕我無法回答。”暗示聽不懂,那她明示總成了吧!

  “拒絕別人的誠意,是賀靜小姐一貫的作風嗎?”傅子祺笑了出來。聽說不少男人想追求賀家的掌上明珠,結果不是被拒絕,就是被賀家兩個兄長教訓的很慘,至今沒有例外。

  “死纏爛打,應該不是傅先生的作為吧?”賀靜開始覺得無趣,她決定,等音樂停,她就要哥哥帶她回家。

  “只是想追求你,就算是死纏爛打?”

  “是,”賀靜一點都不迂回,“尤其當你聽不懂拒絕的時候。”

  傅子祺的臉變成苦笑。

  “你這種拒絕法,很傷人。”賀氏沒因此樹敵,真是奇跡。

  “也許,世界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並不是那麼多,所以我也無須應付太多人。今晚,我只是陪哥哥來參加餐會,我想你們辦的餐會,應該不是為了你要追女人吧?”賀靜討厭別人糾纏不清。

  “我條件不好嗎?”傅子祺反問。

  “對我來說,你的條件好不好,都與我無關。傅先生,恕我不奉陪了。”賀靜起身就要離開,因為她實在受不了被別人糾纏,但是傅子祺卻沒打算放她走。

  “賀靜。”他拉住她的手。

  “放開!”賀靜反射地低叫,很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整個人卻不小心地向後倒。

  她張嘴才要叫出來,一隻手臂突然攔在她背後,讓她傾斜的身體立刻恢復平穩,她喘口大氣,心裏直呼好險。

  “謝了。”她直覺抬眼要向人道謝,卻被那雙漆黑的眼眸震懾住,心狠狠地一揪。

  “你……”不,她這次不可以昏倒!

  腰上傳來的手臂溫度,讓她熟悉不已。賀靜努力平穩紛亂的腦波,張著眼仔細看著他的臉。

  是他。

  那張如雕刻般分明的俊朗容顏,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酸酸楚楚的感覺,立刻泛濫了眼眶。

  “怎麼回事?”一直注意妹妹的賀軒發覺不對,丟下舞伴立刻回來,從陌生男人手上將妹妹給摟回 來。“小靜,你沒事吧?”怎麼臉色這麼蒼白?!

  “我……沒事。”她恍惚地回過神,眨掉眼中的淚。

  “傅總,你對舍妹有什麼指教嗎?”賀軒看著傅子祺,他強拉小靜,賀軒看得很清楚。

  “我只是想追求令妹。”傅子祺自若的站起身,有禮地道。

  “追求,應該是討人歡心,而不是驚嚇他人。請原諒舍妹不經嚇!實在無法承受傅總的追求,傅總還是另擇對象吧。”如果剛剛那一幕被大哥給看見了,賀軒敢拿頭打賭,大哥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弄垮傅家父子。

  “怎麼了、怎麼了?”傅振鋼總算“及時”趕來。“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舍妹累了,請原諒我們兄妹先告辭。”賀軒禮貌周全地客套完,才摟著妹妹轉開身。

  “賀總,”傅振綱讓罪人繼續歡樂,然後單獨追上來。“子祺只是愛慕賀小姐,沒有惡意。”

  “傅董事長,這件事請不要再提。”賀軒語氣委婉,但意思非常明白。

  “讓他們自由交往,不是很好嗎?”傅振綱抽著雪茄,笑笑地道。

  “傅董事長,舍妹很單純,不懂得我們這些迂迂回回,令公子才情傑出,可以尋得到更好的對象。至於舍妹,只是平凡的人,實在配不上令公子。”賀軒笑笑地回著。

  “年輕人交往,互相喜歡最重要,條件不是問題。”傅振綱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

  “那麼,請原諒舍妹沒有這個福氣。”召來司機,賀軒有禮的頷完首,帶著妹妹就驅車離開。

  傅振綱表情一僵,當場丟下雪茄,氣憤的踩熄。

  “爸。”傅子祺追出來。

  “他真以為自己的妹妹很寶貝,如果沒有賀氏的身家,賀靜那種女孩子誰會多看眼?”居然敢拐彎抹角的嫌棄他兒子,賀家真是專門跟他作對。

  “爸,我是真的想追求賀靜。”傅子祺說道。隨便的女人唾手可得,敢拒絕他的女人才珍貴。

  “子祺,對C航線我們一定要爭取到,我不反對你對賀靜下工夫,但我也有我的打算。”軟的不成,傅振綱不惜來硬的。

  “什麼打算?”傅子祺警覺地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傅振綱不多說,只與兒子一起回餐會。

  等他們離開了大門口,風間天禦才從暗處走出來。

  傅振綱?

  他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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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3:11


  “因為我年輕,就不能替自己決定什麼事嗎?”

  “我也許還不夠成熟世故,也許會做錯事;但是,這樣的我,就不能決定自己想跟什麼人在一起嗎?”

  “你……你可以試著……喜歡我嗎?”

  那個男人,似乎很冷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賀靜張開眼,終於有一天是很平靜的從睡夢裏醒過來,可是那種期待又怕受傷的忐忑,卻讓她連心跳都變快。

  低頭看墜子,她想到了昨晚那個男人。

  因為傅家父子的糾纏,二哥帶著她匆匆就離開飯店,讓她連一句話都來不及對那個男人說。

  雖然沒機會說話,可是她忽然有種感覺,他還會來找她。兩次巧遇,兩次他都救了她,這真的是巧合嗎!賀靜陷入沈思。

  從開始做夢起,只要一醒來,賀靜幾乎每天早上都呆坐在床上半個小時,想著夢的內容,想一個陌生的男人。

  那個陌生人今天終於有了面孔,就是昨晚那個人;之前,她就算想痛了頭,都想不出來,可是一看見他,她卻很肯定,就是他。

  而她很想、很想再見他。

  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該到哪里去找他,只是想見他。

  勉強自己專心地聽完課,再去圖書館影印一些資料,連同書本抱了滿懷,今天課比較多,當她走出校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賀靜邊走邊低頭看表,她跟司機約的時間是半個小時後,或許她該打手機,讓司機早點來。

  賀靜重新抬起頭,一抹黑色的身影就這麼闖進她的視線,賀靜停下腳步——

  夏日黃昏,他的臉與她相對,而他一身黑色裝扮,在綠楊樹、紅磚道上是那麼突兀,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樑,配上一張薄實的唇瓣、隨風飛揚的半長發絲,看起來既冷漠又神祕。

  這樣的男人讓人覺得很危險,但賀靜只是深吸了口氣,緩緩走到他面前。

  “你救了我兩次。”

  “嗯?”

  “一次在人行道上、一次是昨夜,謝謝。”

  他表情未動,只是深深望著她,似乎在尋找些什麼。

  “你認識我?”她好奇地反問。

  “打電話給司機,讓他不必來接你。”他遞出手機給她。

  “你怎麼知道我有司機接?”她更覺得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她居然沒多細想,就照他的話做,等到跟司機說完話、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她才想到,如果他是壞人,那她連一點逃脫的機會都沒有。

  她握著手機的手停在兩人之間,他卻伸開手掌,將她的手完全包住。

  賀靜呼吸一窒。“你……”

  他的眼神,始終熾熱地看著她,像在壓抑著什麼,賀靜望著他的雙眸再度泛濕,身體本能地想投進那堵胸懷——

  “賀靜。”突來的叫喊打破兩人之間迷離的氛圍,賀靜偏過頭,看見傅子祺大踏步走來。

  他收回手機,手掌離開了她。

  失去他的溫度,她的手背只覺得冷。

  “我總算找到你了。”他揚著面容走到她面前,像沒看見旁邊那個令人難以忽視的男人。

  “傅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她禮貌地問,雙手抱著書本,像盔甲一樣摟在自己胸前。

  “我在法國餐廳訂了位,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賞光?”傅子祺自信地站在她面前,頭微低地看著她。

  “我要回家。”賀靜搖頭退了一步。心裏很哀怨為什麼她這麼矮,看每一個男人都得抬頭挺胸,很累耶。

  “只是吃頓飯,我保証晚上九點的一定送你回家。”傅子祺再向前一步,賀靜立刻又退一步,卻撞上“東西”。

  “對不——”話才說出,她立刻想到是那個男人。

  他一手扶在她腰上,不介意她靠進他懷裏。

  “你是誰?”傅子祺這才發現現場還有另一個男人,立刻皺起眉。

  賀靜直覺就是他絕對不會回話,而她身後的男人,也真的就沒有回話;傅子祺面色一沈。

  “我們離開這裏,別理他。”他伸手想拉了賀靜就走,結果她身後那個男人卻更快的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截下傅子祺伸來的手。

  “滾。”冷冷地吐出一個字,他手一放,傅子祺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往後跌退兩步。

  “你是誰,敢這麼對我說話?!”怒火燒上傅子祺的臉,他咬牙切齒地質問。

  “你又是誰,以為她必須聽你的?”就這麼一句輕輕淡淡的反駁,賀靜立刻知道他生氣了。

  “不要。”她早一步抓住他手臂。

  他偏過頭看她。

  “他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們走。”她不能讓這兩個人在這裏對上,她可不想成為校園新聞的主角。

  他眉一斂,算是允了她,然後轉開身,摟住她的腰朝另一個方向走。

  “等一下。”傅子棋立刻追上來。

  “傅先生,請你回去,我沒有興趣和你共進晚餐,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賀靜很快地道,為了避免這兩個男人為了她而杠上,她反手拉住他就速速離開現場,不理會滿臉怒容的傅子祺。

  一輛黑色的B開頭大轎車隨後靠近人行道,停在博子祺身旁。

  “子祺。”搖下窗,傅振綱的臉從車裏露了出來。

  “爸,你怎麼來了?”傅子祺坐上車,傅振鋼先命令司機將車開走。

  “你還沒到下班時間就離開公司,我還猜不出來你要去哪里嗎?”傅振綱吐出一口煙圈。“我說過沒有用,她拒絕你了吧?”

  “雖然她拒絕我,不過我還是很喜歡她。”傅子祺回道。

  “但是我們沒有時間讓你追求她,航權的事就快下決定,你必須多花一點心思在公司上。”至於其他事,他會解決的。

  “我知道。”傅子祺當然分得出公私,看來賀靜的事,只好先擱下。“爸,我答應你專心去忙公司的事,但是你能不能幫我查查,剛剛帶走賀靜的那個男人是誰?”

  “可以。”傅振綱一口答應。

  那個男人壞了他一件事,又接連出現在賀靜身邊,的確是有必要查一查——

  *  *  *

  賀靜拉著他跑開了學校校區的範圍,她很喘,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喘的樣子。停下來後,賀靜突然笑出聲。

  她幹嗎拉著他像逃命一樣的跑啊!他們又沒做錯什麼事。

  他握著她的手,以十指交握的方式,然後招了一輛計程車,就和她坐了進去。

  “歐士飯店。”他說完,計程車司機立刻將車開了出去。

  “為什麼要去飯店?”她好奇地問。

  “吃飯。”他簡短地回答,不太贊同的瞥了眼她滿懷的書本資料,伸手就拿了過來。

  “那是我作報告要用的。”她解釋,看著他將整疊資料挪整齊,然後放在身邊的空位。

  “你怎麼知道我在學校?”壓下最初的震驚,她腦子比較清楚,才開始想著兩人的相遇。奇怪的是,好像她在那裏,他都預先知道似的,真神通廣大。

  “你的事,我都知道。”他回答道,瞥了眼道路,確定司機沒開錯。

  “真的?!”她不信地看著他,刁難地問:“那我長這麼大,遇過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然後他只是專注地望著她,語音略帶沙啞地回答:“你受過一次重傷,差點失去生命。”

  她瞪大眼,呆住了。

  “你記得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惟獨忘了你到過日本。”

  “你、你怎麼知道?!”她抓住他。

  事情過去八年了,雖然那是她生命裏的大事,但是沒有人會這麼形容,像是……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困惑和那些奇怪的傷心?!

  “下車吧。”他輕聲道,付完車資後,傾身為她開了車門,一手摟住她,一手替她抱了那些資料。

  歐士飯店是歐陽替風間天禦安排下塌的飯店,這裏的日本料理做的十分道地;廚師是從日本聘來,全部的食村都經過細心挑選,半點都不馬虎。

  日式餐廳的服務生一看到他,立刻殷勤地帶位。

  “風間先生,您預訂的餐點已經準備好,請問現在要開始上萊了嗎?”帶客人到和室座位,服務生恭敬地問道。

  “先送熱茶,然後就可以上萊。”風間天禦說道。

  “好的。”服務生轉身很快送了茶水進來,然後就拉上和室包廂的門退出去。

  這裏只剩他們兩人,怎麼樣都會對看,賀靜遲疑地抬起臉。

  “怕嗎?”他問。

  她立刻搖頭。“不怕。”

  “可是你在不安。”

  “我只是……覺得疑惑,”她換另一種說法,“為什麼你會那麼清楚我發生過的事,你調查過我嗎?” 他深深地看著她。 “有些事不一定要靠調查,”他倒了兩杯茶水,一杯給她,一杯端起來喝了一口。“但這些年來,我的確是靠調查,才知道有關你的一切。”

  “為什麼調查我?”她直覺的毅起眉,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

  “因為我想知道你好不好。”他忽然柔了語氣,以一種與外表冷酷毫不搭軋的溫柔注視著她,仿佛怎麼都看不夠。

  賀靜被他看得有些慌。

  “你、你到底是誰?”光是他的眼神,就足夠令她呼吸錯亂了。

  “你可以稱我為‘風’,也可以喚我為——‘禦’。”他眼光垂落到她戴在胸口前的琉璃墜。

  禦!賀靜整個人一震。

  “禦?!你是禦!”

  他忽爾一笑。“很奇怪嗎?”

  “不……”她想直接問他很多事,卻不知道從那裏問起。他很明顯不會主動告訴她,可是,她該問什麼?

  服務生開了門進來,送進日式的餐點,而她發現,裏頭一道日本著名的海鮮餐點都沒有,反而都是些蔬菜類、飯類、面類的小點,種類和菜色很多,但是每樣分量都不多,而且,都是她喜歡吃的。

  “先吃晚飯吧,希望這些菜合你口味。”不知道她吃東西的習慣是不是有改變?

  “謝謝。”她訥訥地拿起筷子,看著他將一塊蔬菜壽司夾到她碗裏。

  “快吃吧。”他說道,她只好埋頭努力地吃。

  他對她好溫柔,溫柔到令她想哭。淚水慢慢模糊了視線,這種兩個人吃飯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識。

  “帶你來吃飯,是想讓你開心,不是想讓你掉淚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坐到她身邊,伸手揩去她的淚。

  賀靜迷迷濛濛地看著他,深吸了口氣。

  “我會不會很難養?”

  “不會。”

  “我……好奇怪……”她為什麼會問出那樣的話?“如果我現在哭,會不會害你沒食欲?”她好想哭。

  “不會。”

  他話才說完,她轉身立刻裏進他懷裏,雖然沒哭出聲,但他卻感覺到胸口上的濕濡,和她肩膀的顫抖。

  她整個身體都縮在他懷裏,而他收著手臂,像一層保護般擁住她,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

  她不記得他,可是她的身體記得,並且很快在他懷裏找到安適的位置。

  這一切太奇怪、太莫名其妙,快超出她所能理解的範圍;而心上那些熟悉的聲音、陌生的回憶,都像一層層的壓力,逼迫的她連睡覺都不能安眠,只能在夢裏不斷回想、找尋。

  八年前,她究竟遺忘過什麼?

  *  *  *

  好丟臉。

  她居然在一個剛見面不久的男人面前哭,更離譜的是,她是整個人埋在他懷裏哭。

  而這個男人,只是輕柔地抱著她,讓她盡情地哭,還幫她擦淚,不知道他沒有笑她算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好不容易哭完,她很不好意思的看著他胸前的那團濕儒,結果他只是無所謂的直勸她吃飯。

  等兩人都吃飽後,他帶她到飯店頂樓。

  歐士飯店的頂樓經過特殊設計,不僅有三百六十度的環狀玻璃窗可以望見城市的夜景,閃著柔性色彩的霓虹燈下,是一片華麗的舞池;這裏放的全是輕音樂,可以讓來賓緩和地跳著舞,再提供吧台販售飲料,也有現場的鋼琴演奏。

  “好美!”走過舞池,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忍不住贊嘆。

  “能得到客人的贊賞,是歐氏的榮幸。”一名英挺俊帥的男人摟著一名嬌美的女子,走過來與風間天禦打招呼。

  “歐陽。”風間天禦也摟著賀靜站起來回應。

  “歐陽……”賀靜偏著頭想了一下。 “你……是‘歐氏’的總經理?”

  “是。”歐陽點點頭,介紹道:“這是我妻子,小汐;她是賀氏航運的掌上明珠,賀靜。”

  “你好。”小汐朝她微笑了下。

  “你怎麼會來?”風間天禦看向歐陽。

  “我帶小汐來放鬆一下,沒想到這麼巧就遇上你們。”歐陽笑著回答道。

  “你和禦是朋友?”賀靜好奇地問。

  她雖然不是商界人,但是聽哥哥們提過不少,歐氏在歐陽的領導下,財力日益雄厚、跨足的產業也逐漸增加。

  而歐陽本身最讓人稱奇的,是他對妻子的寵溺與疼愛。歐陽是個重隱私的人,除了不可避免地讓人知道,妻子曾是他異父異母的妹妹之外,再沒有更多了。

  “是。”歐陽先是慎重地回答,然後轉向風間天禦,暗示道:“有人似乎等不及了,你要小心。”

  “我明白。”風間天禦會意地點點頭。“謝謝。”

  “不客氣。那麼我和小汐不打擾你們了,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夜晚。”人見到了,歐陽就摟著妻子快快閃人。

  “他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要你小心什麼?”賀靜警覺地看著他,不懂他們之間的暗語。

  “沒什麼,我們去跳舞。”不給她發問的機會他拉她滑人舞池,雙手自有意識的將兩人帶成相依的姿態。

  輕音樂停止、鋼琴接上一首抒情的優美樂章,室內的霓虹燈彩不見,只留下明暗不同的銀色燈色一閃一閃。

  賀靜贊嘆地抬起眼,就看見他一直在看她。

  如果她身上穿的是美麗的小禮服,他換一黑色的燕尾服,他們看起來會不會就像王子與公主?

  她輕笑地猜想,風間天禦只是彎身低頭靠近她耳邊,呼出的氣息吹拂著她。她一癢連忙瑟縮著,偏頭想轉開,唇瓣卻意外刷過他的。

  “呀!”賀靜立刻震驚地瞪大眼,滿臉通紅。

  風間天禦受到的震驚絕對不會比她小,扶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緊,在她還沒回神之前,他已經再度攫住她的唇,無法自抑的深深吻住。

  賀靜閉上眼,震驚過後,是一種心甘情願;他的唇很熱、吻很狂,但他又像是壓抑著什麼,不敢放任自己太過深吻她。

  “靜……”他困難地自製,離開她的唇,語音低啞、呼吸沈重。

  時機、地點都不對,她不經意的一個碰觸,卻讓他體內沈寂八年的等待差點潰決。

  “我認識你,對不對?”她只是看著他,眼裏蓄滿感情。“或許,我深深愛著你,對不對?”

  身體的接觸不會騙人。她向來討厭與人有任何的肢體接觸,除了哥哥,她對任何男人都排拒,但遇見他,卻什麼都不對了;她甚至想要永遠靠在他懷裏,永遠不必離開他身邊。

  “靜,”他慢慢尋回自製,放柔了表情,釀成一抹溫柔的笑。“不用急,你會想起來的。”

  “那麼,我是真的認識你,卻又把你給忘了;這個琉璃墜——和你有關,對不對?”相同的禦字,絕不會是一個巧合。

  “它是我送你的禮物。”他坦白說道。

  那麼,她真的愛過他了;賀靜閉了閉眼,止不住心口泛濫的疼痛。

  “這八年來,你在哪里,為什麼不來找我?”她哽咽問道。

  風間天禦搖了搖頭,轉而問道:“你怪我嗎?”

  “不,”她眨去淚意,緩緩搖著頭。“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

  “記得這句話。”風間天禦微笑著吻了吻她的唇,將她帶出舞池。“很晚了,我該送你回家。”

  賀靜低頭一看表,才發現居然已經十點了。

  “糟糕,哥哥一定擔心死了!”這下難交代了,可是這一回去,她和他……她咬著下唇看著他。“你還會來找我嗎?”

  “會。”他領著她下樓,走到飯店門口,坐進計程車立刻吩咐司機開車。

  “禦,你以前喜歡我嗎?”她靠著他的肩低問。

  “喜歡。”他語氣慎重。

  “那就好。”她滿意了,她可以肯定自己仍然愛他,要不然不會在他身邊待的這麼安心。此時,他摟著她的手臂突然一緊。

  “怎——”她才抬起頭,就看見他冷峻著表情,全身散發出警戒的氣息。

  “立刻掉頭。”風間天禦冷冷地命令。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司機嘿嘿地回頭笑,風間天禦在瞬間出手,拐住司機的脖子。

  “掉頭!”

  “不……可能。”司機猛然踩下煞車,風間天禦就著車燈看見外面埋伏的人,立刻一拳揍昏司機。

  “走!”車子一停,他拉著她立刻下車,車外的人立刻圍攻上來。

  風間天禦將她推在身後,面對五六個齊圍上來的人,他出拳更加猛烈,打算速戰速決。

  眼看同伴被打的東倒西歪,這群混混的老大立刻掏出槍,“別動!”

  風間天禦最後一踢,擺平所有人後,冷冷地看向那個持槍的人。

  “你再動,別怪我的子彈不長眼睛。”他強裝狠絕地威脅道。

  “禦……”賀靜臉色一白。

  風間天禦反手更將她完整護在身後,冷狠的眼神沈沈地注視著對方。

  “將雙手放在頭上,趴到車門上。”他命令道。

  “離我遠一些。”風間天禦低聲交代,然後依對方的命令,一步一步走向車門。

  持槍的老大見他照做,立刻看向賀靜,“你,到那邊去!”

  就是現在!

  風間天禦瞬間轉向,飛身踢向前,那個老大一緊張,手上扳機立刻一扣。

  砰!

  風間天禦的腿先踢中對方,那名老大立刻倒地昏死,手槍掉落地面,風間天禦立刻以手帕包住拾起。

  一聲槍響,就像一陣雷擊,賀靜只看見,他閉著眼,鮮血不斷由肩口湧出,碰得她雙手淨是血。

  幕幕畫面,疾速飛過她的腦海,賀靜承不住的大叫。

  “不!”

  “靜!”風間天禦沖過來,只來得及抱住賀靜昏厥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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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3:47


  八年前

  都會區的黑夜,有著極盡繁榮,也有一種格外令人想墮落的神祕。

  在東京灣岸附近,一樁買賣正進行著。

  “今天的‘貨’如何?”

  “最近找不到太多貨,只有五個。”

  “五個?!才一半?!渾蛋!”

  “對不起。”認錯的聲音頓了下,解釋道:“但是我們也很認真在替您尋貨,只是最近……我們實在被盯得太緊……”

  “那是你的問題。”冷冷的語調,正表明了來人有多不高興。“我付錢,你既然答應交易,就得在期限內給貨。”

  “我知道。但請再給我五天的時間,我一定找齊貨數。”

  “五天?”

  “五天。”

  “好,五天后,同樣地方、同樣地點,我等你;如果到時候你交不出足夠的貨,就別怪我不念情分。”

  “我明白,謝謝您。”

  點齊在車廂裏的五項“貨品”,確定每個“貨品”都昏迷著,買貨的人臉色稍緩,指揮手下搬貨,離去。

  交完一半的貨,賣貨的人立刻將現場痕跡掩滅;從現在開始倒數一百二十個小時,他必須找齊資數。

  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賣方最忌得罪買方;這是他們的規矩,所有想做買賣的人,都應該知道。

  *  *  *

  夜晚的時候,在臺北市的鬧區,隨便一抬頭看見的不是天空的月亮,而是新光三越最高層的金色光彩;而在東京,看到的高空景觀,最美的就是呈 尖塔狀、閃著白金光彩的東京鐵塔。

  搭上巴土,賀靜往東京灣而去。

  好不容易說服哥哥們讓她一個人出國自助旅行,不好好玩上一趟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來到關東,她先打發掉哥哥們特地替她安排的導遊,但是很乖地去飯店CheckIn,免得哥哥們聯合到日本逮她。

  東京實在是個很繁榮的地方,比起臺北更有過之;四通八達的交通網,還真是讓人生地不熟的賀靜看的有點傻眼。

  翻著導遊給的日本東京導覽手冊,雖然是看不懂日文字,不過圖片啊、漢字啊,半看半猜,反正只要能玩,隨便蒙都成啦!

  聽說在東京灣岸,正計劃連造臨海灣,到時候,會有一座美麗的吊橋橫跨東京灣,而灣岸四周的景觀,一定會更有可看性。

  東京灣遊船點點,環岸的三面都市,卻各有著閃亮的光彩;買了船票,賀靜迫不及待的想上船。

  “借過。”一腳才踏進船板,身邊忽然一陣日語的嘰咕聲,賀靜只知道她被人推開,眼看就要掉下灣岸裏。

  一隻橫生的手臂突然攔在她背後,讓她傾斜的身體立刻恢復平穩的站直,她喘口大氣,心裏直呼好險。

  “謝謝。”她直覺轉身對人道謝,卻一時忘了自己在日本,出口就是習慣的中文。

  那個救了她的男人並沒有回話,也沒有多看她一眼,越過她就徑自進入遊船裏。

  賀靜趕緊跟上。

  遊船上的人並沒有多注意這件意外,三三兩兩的遊客只顧著快些登船,等不及要暢遊東京灣。

  賀靜看著那個男人,越過船艙走到甲板上,倚著船尾站立,側向船艙,目光看向幽暗的灣岸。

  他一身黑,五官在昏暗的燈光下讓人看不真切,削長及肩的發絲披散,渾身散發著拒人於外的冷淡氣息。

  “你是日本人?”她走到他身邊,以中又問道。

  他沒回答。

  她想了想,又用英文問一次,但他還是沒回答。

  可惡!她不會日文,她懊惱地想。但是不管,她決定用最熟悉的中文,開始說一大堆的話。

  “謝謝你救了我,我第一次來東京,結果卻碰上一個東京的悶葫蘆,不回話也就算了;連‘哼’、‘嗯’,或是微笑都沒有,好冷漠。”

  黑色男人沒有理她,賀靜繼續她的自說自話。

  “很奇怪,好像酷酷的、不愛說話的男人都喜歡穿黑色的衣服,這樣會比較帥嗎?”她以疑惑的眼光看了他好幾眼,然後咕噥道:“但是你還真的蠻帥的,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有女孩子搭訕你?”

  “我本來認為男孩子如果頭發過長,就會過於秀氣、不然就是頹廢的藝朮家類型,總之就是怪怪的;可是你不會耶,沒想到男孩子留長發也可以這麼有神祕感、更有男人味。”

  他的五官深邃,線條有如鐫刻般分明,臉型輪廓很日本味,而他很高,至少有一日八十公分以上;因為以她堪稱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站在他身邊要看他實在很辛苦。

  “你一定很少笑,也很少開心,因為你臉部的線條好僵硬,好像直直的,永遠都不會彎曲一樣。”她抬頭,繼續很辛苦的打量他,然後對他說話。

  坐在船上應該是欣賞灣岸風景的,結果賀靜卻一直打量那個男人;奇怪的是,他應該知道她在看他呀,但他卻都不理她。

  “奇怪,我說了這麼久,你都不會覺得我很吵嗎?”自言自語了半個小時,她快渴死了。

  他沒嫌她吵,可是也連個哼聲都沒給她,害她覺得好無趣。

  “快下船了耶,結果你還是不理我,你的耐性真的很好;如果是我哥哥,就算再疼我,也會認輸快快把我打發掉,哪可能讓我吵那麼久。”她那兩個混商界的哥哥,很疼她、對她百依百順,但是絕對不會任她胡鬧。

  遊船開回原來的渡口,該下船了。

  他不急著與人擠著下船,賀靜就繼續站在他身邊。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她忽然抬起頭,對他 嫣然一笑,並且確定他看見她的笑、聽見她的聲音。

  “我知道你聽不懂,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一見鐘情’,我想我一定是。”她皺皺小鼻子,可愛地道:“你知道嗎?我們古代的中國女子對救命恩人的報答方式,通常最直接的就是‘以身相許’。你也算救了我,可是我想你一定不會要我用這種方式報答,因為你一定覺得我很吵,而你才不想留只麻雀在身邊煩死自己。”

  說著,她還自顧自地笑了。

  “不過沒關系,如果我再碰到你,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回生、二回熟,見面三分情,到時候你一定要跟我說話。”在上岸之前,她回頭凝望住他,“就這麼說定了哦。”

  他還是面無表情,一點回應都不給。

  更寡情!

  她噘著嘴白了他一眼。“算了,你記得我就行。”

  該怎麼讓他記得她呢?她開始動腦筋。

  然後她突然伸出手探向他的臉,他果然反應迅速地抓住她的手,眼神嚴厲的瞪了她眼。

  賀靜賊賊地笑了。

  “嘿,這下我可以確定,你剛剛都有在注意我、沒有把我當隱形人;我叫賀靜,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哦!”

  她微微掙開他的手,他沒有直接放開,眼神仍然盯著她。

  “賀、靜。”她仔細念清楚,“我叫賀靜。”

  他眼神一閃,輕易的放開手,她蹦跳著上岸,然後回身給他一抹飛吻,嫣嫣笑著,人就跑掉了。

  黑色男人恢復面無表情,上了岸,挺拔的身影跟著走向灣岸旁的堤岸。

  一個很年輕的東方女孩,彎彎的鳳眼黑白分明、挺直的俏鼻、殷紅的小巧唇瓣,配上白瓷般的面龐,美麗、純真、不設防,個性卻魯莽、大膽、多話。

  麻雀?

  或許,她真的是。

  *  *  *

  呦,好好玩哦!

  從不知道,去逗一個男人會這麼好玩耶;當然賀靜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行為,實在太大膽了點兒,可是出來玩嘛,哪來那麼多禁忌?

  在這裏沒有人知道她是賀氏的千金小姐,在東京這個每天往來好幾百萬人的城市,她也只是芸芸眾生裏的一朵,毫不起眼。重點是,她不是每天都遇得上這種冷漠,卻又不吝於助人的男人。

  因為剛剛沒看夠灣岸的海景,所以跑掉以後,賀靜又繞回灣岸的堤防,坐在堤防上賞夜景。

  灣岸的海水很美,映著遠岸的燈火、大廈,海面上微起的波浪,讓水面上的夜景顯得更加如夢似幻;倒映在波浪中的大廈,隨著水波一層層的浮動,忽隱忽現的宏偉建築,扭曲的像是變形的畫面,看起來有些好笑。

  然而眼神一眺望回遠處的真實建築,距離與美感立刻又呈現出來,讓人不能不贊嘆建築者的神奇。

  賀靜坐依堤岸的欄杆,雙腿悠哉的晃呀晃的。

  “可愛的小姐,等人嗎?”

  望著底下的海水,隱約見到晃動的人影,賀靜轉回頭,發現有個男人很接近她,並且說了一串她聽不懂的日語。

  她謹慎地望著他,雙手扶著兩邊躍回地面。

  “小姐,我不是壞人,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來人張著笑容,和善地又說了一串。

  賀靜根本聽不懂,她尷尬地搖搖頭,直覺要離開。

  “你是日本人?”才一轉身,才發現自己身後,突然又冒出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用英語對她發問。

  賀靜怔了下,閉著嘴巴不開口,很快就越過兩人要離開。

  這時隱在暗處的另兩人立刻也圍了上來,將她環在中央,背面是海,四周則全被他們堵住。

  “她不錯。”後來的人以審視的眼光挑剔地看了她全身上下。

  “應該可以交差。”

  “嗯。”

  也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只知道後面一聲點頭同意,另三人立刻向前要抓住她。

  “Helbr!”賀靜嚇了一跳。

  她立刻大聲呼叫,但是今天灣岸上的人並不多,撲上前的男人以很熟練的方法、用沾了迷藥的手帕想迷昏她,但是賀靜更快的扯下包包,旋轉地打著,讓別人一時無法靠近她。

  “擺平她。”

  旁觀的那個男人一下令,其他三人分別扯住她的包包、一個趁機抱住她的身體,另一個則飛快以手捂住她口鼻。

  “唔!”她立刻閉氣,但是在掙紮中,她很快沒氣的急吐出口氣,再吸空氣時,就將手帕裏的味道給吸進去。

  她瞇眼用力扯回包包,那個扯住她包包的男人,一時沒防備的因為拉力撞上她,她順勢壓住身後抱住他的那個男人。

  “他媽的,打昏她!”

  被撞著壓向欄杆的男人氣得破口大罵,賀靜搶到時間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嗆咳著讓自己清醒。

  “果然是你們!”

  暗處裏另一陣低沈的嗓音響起,一抹黑色身影快速飛踢,一瞬間,那三個想抓她的男人全被踢開。

  賀靜不穩地抱住欄杆,眼前一片朦朧。

  “你是誰?敢來破壞我們的生意?”

  “灣岸區屬於‘崎川社’的管轄,是誰允許你在這裏做生意?”黑衣男人冷冷地反問。

  “你是誰?”提到崎川社,帶頭做生意的男人警覺地反應。

  “憑你,還不夠資格問。”

  想到畸川社的勢力,讓那四人同時有點畏縮,但是已經沒有時間,行動曝光,他必須賭一賭。

  “上!”

  一聲令下,三個手下再度圍上黑衣男人,而下令的那個男人則繞道接近賀靜,準備抓了人就跑。

  賀靜虛軟地靠著欄杆,眼睛閉著,感覺到有人抱住她,她立刻掙紮。

  “渾蛋!”男人以日文罵了句,一個拐肘襲向她頸後。

  “唔!”賀靜痛地差點昏過去。困為兩人太過接 近,那男人一時沒測好距離的打中賀靜的後腦,讓賀靜又是一陣昏眩。

  不行……她不可以被抓到。

  使盡最後的力氣,她用力踩中身後人的腳,然後倒向及腰的欄杆,身子倒投進灣岸的海水裏。

  “啊!”緊抱著她不放的男人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

  黑衣男人分別打昏想困住他的那三個人,一回頭就瞥見她的身影往海水裏掉,立刻撲身過來一拉住她,卻只拉到抱她的那個男人。

  “啊、啊!”

  一個拉一個,為了自救,那男人立刻放開賀靜,賀靜整個人噗通一聲,沈入海水裏。

  “賀靜!”

  黑衣男人面色一變,將那個垂在欄杆外的男人扯上來,一拳揍昏他,然後隨即跳入海水裏。

  *  *  *

  淩晨時分,位於千葉縣的某棟純日式建築內,一名男人身著黑色浴袍,盤坐在和室中,持著話筒正與人通話中。

  “風,辛苦你了。”

  “這原本就是我該做的,無所謂辛不辛苦。”他頓了下語氣。“抓到這些人你要怎麼辦?”

  “在黑道的規矩,如果他們所屬的組織不能給我滿意的答復,那麼應該就是以武力解決了。”電話那頭的人,以著平淡的語氣回道。

  “這種人口販子的生意,應該會有買方,‘川’那邊查得如何?”

  “‘川’已經找到買方接頭的人,買方給的回答,是‘不知道’;他們不知道賣方的貨物來源、也從不過問,只要求賣方能準時交貨。”

  “買方是什麼來頭?”

  “中歐方面的人。”電話那頭語氣頓了下。“比較起來,買方比賣方好處理多了。”

  他明白他的意思,非國內往來,一個處理不好,就很容易擴大成國際黑色事件;崎川社也許不怕這樣的事,但也沒必要替自己找麻煩。

  “通常這種生意應該會從東南亞那裏下手,買方為什麼會挑日本?”該不會是視日本於無物吧?

  誰都知道,愈是先進、進步的國家,愈尊重人權、對人口失蹤事件的處理也就愈仔細;反之,在東南亞某些治安不佳的地區,要買賣人口就容易多了,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國家來說影響不大。

  “他們不只挑在日本,而且下手的對象,都是非日本籍的觀光客;今晚你救的人,不也是這樣的單身女子?”電話那頭似有笑意,但又不明顯。

  他不會忘記,當他接到消息趕到灣岸時,“風”一身濕答答、手臂上還抱著一名昏迷、渾身一樣濕透的嬌小女子。

  “風”簡短地說明他到場的經過,將後續事務全交代給他,然後抱著那名嬌小女子,借了他的車就離開。

  “她只是名無辜的受害者。”“風”淡著語氣回話。

  “但是,你從來也沒有照顧過哪名受害者?”電話那頭忍住笑意。“‘風’是不羈的,看來這次要破例了。”

  “等她醒來,我會送她離開。”“風”淡淡地說道。

  “你要留下她、或送走她,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電話那頭的人終於忍不住笑意。“她看起來很小,應該還沒有成年,你小心別被人誤以為是誘拐未成年少女就行。雖然我底下擁有頂尖的律師團可以預防萬一,但這種事總是別鬧上法庭比較好。”

  “你、多、慮、了。”

  “好、好,我多慮、多慮。”察覺有人變了語氣,電話那頭的人立刻識時務的準備道再見。“你休息吧。”

  “有狀況的話,隨時通知我。”

  “嗯。”電話那頭停頓了下,“你暫時別出面,我不希望你曝光。”他擔心“風”會因為責任感太重,自己露面解決這件事。

  其實站在身為人主的立場,有這種責任感重、又忠心的下屬是絕對的福氣,凡事他們都會替他解決,他盡可以當個太平主子。

  但是一個主子若有長遠的眼光,就該明白適時保留的道理,加上“風”的原有身份,思來量去,還是別曝光的好,免得惹來意外之事。

  “我明白。”“風”回答。

  “那就這樣,你對這件事的涉入暫時到此為止;在我沒做出任何決定之前,你盡可以在千葉縣度假,不必回來了。”電話那頭的人,最後乾脆下個明確的命令,讓某人不得擅動。

  “好。”

  “就這樣。”電話那頭的人先收線。

  掛上電話“風”起身,走向和室外的長廊。

  這座舊式的日式和院裏,就只住他一個人,當他想清靜的時候,一定不會有人來打擾他。

  和院雖然屬於他、只住他一個人,但是卻不只有一間臥室、一座浴池。在帶她回來後,他將她全身濕透的衣服脫下,再找出另一件浴袍替她穿上,將她安置在另一間和室。

  她吸人的迷藥不多,對她應該不至於造成什麼影響,但她渾身冰涼,在灣岸上吹了風、又在數個小時後才換下濕衣,開車回來的一路上,他打開暖氣保持溫度,但不能保証她不會著涼。

  在換衣服的時候,他替她擦過身體,也看過她背包裏的文件和其他物品。有一件事被電話裏的男人說對了,她尚未成年。

  放一個根本還沒長大的女孩子獨自到國外旅行,她的家人未免太過放心!

  能在一個晚上兩度遇到危險的人不多,很不幸地,她就是。

  莽撞、大膽,又容易招惹禍事。

  偏偏兩次,他都遇上,又都救了她。

  她太年輕,不符合他的原則,而她並非日本人,這足夠麻煩;他若夠自知,就不該帶她回來。

  但是,能讓他連著出手救兩次的人也不多,正確來說,到目前為止,她是惟一的一個。

  賀靜——

  也許,她真的是個麻煩。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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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4:43


  海水的味道撲入口鼻,眼睛張不開。

  一股嗆息著想呼吸的本能控制住她的身體,讓她忍不住開始揮動著手掙紮。

  雙腳的踢踏沈重而緩慢,她一手抓緊包包,一手努力的揮打,想找到一個讓她不再往下沈的依靠。

  但是,她沒有抓到任何東西。

  海水的味道深入喉嚨,她嗆著、咳著,腦中持續的昏眩感加上缺氧,讓她很快的失去掙紮的能力。

  她的身體,不斷的下沈、下沈……

  在昏迷的前一刻,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但是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忽然摟住她的腰,抱著她往上移。

  她昏昏沈沈,連張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就連呼吸的本能也快要失去。但隨之有一股空氣從她的口中吹入,而梗在呼吸道裏的海水,因為他的推壓,順著她的本能咳出來。

  她似乎又可以呼吸了——

  賀靜猛然張開眼,身體幾乎彈坐起來,然後大口大口的開始喘氣。

  和室的門突然迅速被打開,她直覺抬起眼。

  “你?”她虛弱而無力,還沒完全恢復的知覺讓她連抬個頭,都覺得頭暈。

  他沒說什麼,只是走到她身旁,修長的手指在她頸後兩處穴道按壓,不一會兒,她的昏眩褪了些。

  她好奇又佩服地抬眼看著他。

  “我好多了耶,你怎麼會按摩?”

  他收回手,才要站起來,她卻用力的將他拉下來。

  “嗯?”他眼神一凜。

  他反射地自救動作讓他沒當場跌倒,但仍是踏了下來,她不怕死的看著他。

  “我記得,我應該跌入灣岸的海水裏。”她說。

  他不發一語,只是看著她。

  “是你救了我?”她問。

  他總算點點頭。

  她卻眼睛一亮。

  “你聽得懂中文?!那你還一直不理我!”

  他沒什麼反應。

  “這是哪里?”她看著四周純日式的擺設,再看看和室外昏暗的天色,她昏迷了多久?

  “千葉縣。”他總算開口。

  “你總算肯跟我說話了。”她忽然笑了出來,想到自己在船上的自言自語,然後問:“這裏是你住的地方?!”

  “嗯。”

  “千葉……離東京有多遠?”

  “大約半個小時的車程。”看得出她有很多話想問,他盤坐下來,一腿弓著,一腿回盤,這讓他的浴袍掀開了一些些。

  “你怎麼知道我有危險?”

  “湊巧。”

  她皺了皺眉頭,對他的簡短實在很不以為然,可是他至少肯開口,她就暫時覺得滿足吧。 “我昏迷了很久嗎?” “不到三個小時。”他看向外面的天色。 “你有碰到想抓我的那些人嗎?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想到自己可能莫名的被人抓走,她臉色蒼白了些。

  那些嘰哩咕嚕的日語她根本聽不懂,也不明白在東京這麼文明的地方,會有人敢在市郊侵犯別人。

  他看著她。

  “單身女子本來就容易引來危險,尤其到了晚上,你不該一個人走。”他平淡的語氣有點聽不出這究竟算不算責備。“你的衣服我已經烘乾,你換上,我送你回飯店。”

  “不要。”她抓緊他的手臂,不讓他站起來。

  聽到他的話,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過大的黑色浴袍,正確地說,是跟他同款式的,而當她望見那疊折好、烘乾的衣服時,她白皙的面頰迅速染上一片緋紅。

  在衣服最上頭,就是她的貼身衣物;這下她很 清楚在浴袍底下,她鐵定是一絲不掛,而……而

  “是你幫我換的衣服?!”她細聲尖叫。

  “你全身濕透,如果不擦幹、換衣服,現在的你會在醫院。”什麼樣的男人會在看光一個陌生女子的身體後,表情依然沈穩、態度一如往常的自然?

  他臉上甚至連一點尷尬都沒有!

  “你……你還擦幹……”她的身體?!

  她表情十足嚇呆,雙眼圓睜;想到他的手、拿著毛巾擦過她身體的每一寸,她的臉立刻燙熱的足以煎蛋。

  “你介意?”依著她的表情,他猜測。

  “我……我……”她該怎麼回答?

  她才十七歲、從沒有跟家人以外的男人相處過,更別說有肢體上的接觸,她怎麼可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被看光光?

  可是,他反問的眼神那麼坦然、仿佛他那麼做是很應當一樣,讓她……根本不知道該不該為自己喊冤? “在我碰到的女人裏,沒有人會介意在我面前裸身。”他修長的手指,隔著浴袍輕撫過她的肩線。

  那種動作是很輕柔的,她應該是感覺不到,但看著他的舉動,她全身的感官仿佛變得極端敏銳,敏感地感受到他的調情。

  “你碰過很多女人?”她直覺地反應,並且因為身體變得緊繃,出口的語音也變得極度尖銳。

  “不少。”

  “你、你喜歡……很多女人?”她哽著聲音,想著他抱過很多女人,忍不住用力咬住下唇,平衡心裏因嫉妒而產生的莫名疼痛。

  “我沒喜歡過她們。”在他眼裏所見過的每個女人,都與其他事物無異,差別只在於,他當時是不是需要女人。

  她約略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很難想像,但不可否認,有些男人是不在乎有過很多女人的。

  “對我來說,我的身體很珍貴,不會隨便給人看見。”她嚴肅地道。

  “哦?”他的眼神,飄駐在她的領口。

  看著他的目光,她直覺伸出手去蒙住。

  “不要這樣……”她語氣有些虛弱,覺得領口下的肌膚快要著火。

  光是看而已,她卻感受到十足的熱力,讓她心跳瞬間失序。

  他只是淡淡拉下她的手。

  “換上衣服。”輕淺丟下一句,他站起來要出去。

  “你不要走。”她再度拉住他,心中突然有種感覺,如果他現在走,他們之間就真的要說再見了。

  可是,她不想這麼快說再見,不想真的就此見不到他;他的表情太淡,她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緒。

  “我救了你,但不代表下一刻,我不會變成你眼中欺淩你的壞人。”他的語氣依舊冷淡。

  “我,”她深吸口氣。“我說過‘喜歡你’,不是在開玩笑。”

  “對我來說,女人不是用來喜歡,只是用來——陪寢的工具。”他用了一個比較不那麼露骨的形容詞。 她表情一窒,咬了咬下唇。 放手?不放手? 她想喜歡他,他卻只要有身體關系的女人;她可以當回賀靜那個有傲氣的小公主,還是不顧一切,只因為一時沖動就成為他的女人?

  她的理智告訴她,該放開手,換好衣服,過回自己的生活,但是,她的感情捨不得。

  人生的相遇,也許就這麼一次;今天她離開,也許她將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去換衣服。”他推開她的手,轉身要關上和室的門。

  “不要!”

  她沖向他,撲進他正好轉過身的懷抱裏,擁住他瘦削的身體,臉龐依埋在他胸口。

  “我不想走,我……我想留下。”

  *  *  *

  不看他淡漠的表情,就不會感覺到她在他眼裏,只是一般的女子,她比較容易說出真心話。

  “你知道你留下,會發生什麼事嗎?”他沒有回 抱她,語氣自始至終,都是那麼冷淡。

  她心一揪,卻不想退縮。

  “就算你很快厭倦我也可以,我……我什麼都不會,也沒有……跟男人在一起的經驗;但是……幾天也好,我不要錯過你。”就算將來會後悔、會痛苦,都沒關系,她不要錯過自己真心喜歡的人。

  “你太年輕。”他的語氣似乎有些軟化,帶點嘆息的意味。

  “因為我年輕,就不能替自己決定什麼事嗎?”她抬起眼,努力壓下退怯的眼裏有些脆弱,“我也許還不夠成熟、還不夠世故,也許會做錯事,但是,這樣的我,就不能決定自己想跟什麼人在一起嗎?”

  他一震,眼神卻沒有透露出任何訊息。

  “你……你可以試著……喜歡我嗎?”她遲疑地問。

  他回神。“如果不可以呢?”

  “那、那……”她垂下眼,訥訥地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大膽的表白,並不代表內心一點都不害羞,她的臉皮畢竟還是不夠厚。

  他卻抬起她下頜,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她驚愕地瞪大眼。

  他深黝的眸光,凝望著她驚愕而略帶困惑的雙眼;他的手臂,摟住她的腰,將她往上托提,嘴唇更深的壓向她。

  她的唇,輕軟而細膩,絲毫不懂得該如何回應,但在他吻開她雙唇時,她卻很順從的張開嘴,雙臂更緊的抱住他。

  他沒有深吻太久就退開,轉而凝望著她嫣紅的雙頰。

  “怕嗎?”

  她搖頭。

  “你……現在就要……我?”她猜測著他的舉動,他都不說話,害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他還是沒說話,只是親昵的摟著她,眼神專注地望著她,望得她微羞地垂著眼,既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不該出口再問些什麼……好像做什麼都不對,只能不安地咬著唇辦。 “賀靜?”他低喚。

  她應聲抬起頭。他的手臂轉而摟住她的身子,撤掉了屬於親密的氛圍。

  “我的中文名字叫‘風天禦’。”他道,摟她回到和室的床鋪上;關上門,沒讓暖氣再跑掉。

  “那日文呢?”

  “風間天禦。”

  “風間——天禦?”

  “你可以稱我為‘風’,也可以喚我為‘禦’。”一個是代稱,一個是名字,她的選擇,也代表她所選擇的身份。

  她想了下,笑了。“禦!”

  摟著她的手臂震動了下,他低首凝望她的眼,“為什麼?”

  “‘禦’是你的名字呀。”她賴在他懷裏,他的身形雖然瘦削修長,但是他的胸膛卻足夠環納住她,讓她感到溫暖和安全。

  “但是‘風’代表我的身份,而我的身份,隨時都可能面對危險。”他說道,一手放在她肩上,一手卷玩著她的發。

  “危險?”她的語氣謹慎了些。

  “換作台灣的說法,叫作黑道。”他解釋的更清楚,而達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是,他居然會對她坦承自己的身份。

  “真的?”他不會是想嚇她吧?

  “那些想綁架你的人,算是人口販子;而我會恰巧救了你,是因為那些人越界在灣岸行動,我代表的是另一個組織。”他明明白白地說清楚,雙眸緊盯著她的反應。

  賀靜定定的看著他。

  “禦,其實你可以不要告訴我的。因為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還是喜歡你。你好,是你;你不好,還是你;我喜歡的,就是你,那些事對我來說沒有差別。”

  她喜歡的人是一個黑幫分子,那又如何?她知道,他不是那種泯滅良心的惡徒。

  因為他救了她,不曾開口要她做什麼回報,他會開口,是因為她纏著他;盡管他看起來那麼冷淡,但他卻仍管了閑事。

  她相信,他是那種外冷內熱的男人,他不是什麼壞人,值得她用心去對待;在她心裏,他是好人,也是她的英雄。

  她的直接讓他愣了好久,再一次感受到她的純真;該說她太單純、太天真,還是該說——她太有勇氣?

  “你不怕跟我在一起,會有生命危險?”

  “你不會讓我有危險的。”她才不擔心這個。

  “如果我不呢?”他反問。

  “那——為你而死,沒什麼遺憾。”她笑笑地,說的很輕松。她的想法很單純,只是去喜歡一個人,哪來那麼多顧慮和遲疑?

  “靜!”因為死字,他摟著她肩的手臂緊了下。

  賀靜撐起上身,貼近他的唇,將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

  “我喜歡你的唇,”她說道,“喜歡你吻我的感覺……禦,不要說一些嚇我的事想叫我後悔,因為我已經打定主意喜歡你,絕對不會退縮。”

  “喜歡一個人,可以到為他而死、無怨無悔的地步嗎?”他捧住她的臉,眼眸的神情一寸寸地變溫柔,不再冷硬。

  “那種程度,應該說‘愛’了。”她望著他,因為他眼裏明顯的柔情,唇畔因而笑的好甜。“很不可思議哦,我居然對你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想一直一直在你身邊耶!”

  她天真的言語,終於逗笑了他。

  “你好年輕!”

  只有心靈還留著孩子似的純真、沒受過任何現實洗禮的人,才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認為一動情,就是一生一世。

  “你也不老呀!”她張大眼看著他,著迷地盯著他微揚唇瓣的淺笑。“你……應該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六歲,比起你夠老了。”

  “才六歲。”她毅皺鼻子,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那你才二十三歲嘛,不應該裝出很老的樣子。你應該多笑,這樣你就變得很帥,會迷倒外面一大票女生。”

  “我不需要那麼多女人。”女人之于他,並非必要。

  “那我呢?”她語氣一變,凶巴巴地問。

  “你留下來了,不是嗎?”他反問,新鮮地看著她撒潑的模樣;從跨出家門、加入畸川社以來,他還沒有過如此輕松地談笑過。

  “那除了我以外的女人呢?你會不會也讓她們留下來?”她急急追問,非常需要他的保証。

  他看著她,久久才吐出一句:“不會。”

  “這還差不多。”她松了口氣。

  “你很在乎這些無聊的事?”他輕撫著她的耳垂,室內開著暖氣,她的耳垂卻還呈冰涼的。

  “癢!”她忙不叠地縮著,“好癢啦!”

  他一怔,眼裏突然閃過捉弄,捉回她,就逗著她的耳垂。

  “哈哈,不要啦,很癢耶,不要啦……”她一直縮,東閃西躲著,被他逼到沒辦法問,整個人連被單縮成一團。

  風間天禦由背後抱住她,讓她再沒得逃,由背後輕吻著她耳垂、含住她一身的輕顫。

  “禦……”她震顫著,敏感地感受到他的不同。

  風間天禦沒有說話,只是將浴袍拉下她的肩,濕濡的吻由耳畔、頸頸,一路迤邐到雪白的肩膀。

  “禦!”她輕喘著,偏頭望見他蟄猛的眼神。

  “怕嗎?”他停下吻,將她轉回身,正面對著自己。

  賀靜深吸了口氣,回答的語氣有點可憐兮兮。

  “說不怕,是騙人的……但是,我不要拒絕你……我、我只有一個要求,不可以……嫌我笨拙,我……我不懂……”她搖著頭,他低頭吻住她的唇,堵住她接下來的不知所措。

  “不要想,只要去感受就好。”他的唇再度吻回她耳邊,呵著溫熱的氣息輕語,讓她的身體起了另一種反應。

  “禦……”她伸出手,將他摟向自己。

  浴袍的帶子松了,他吻著她,一手拉下浴袍,讓她雪白的肌膚一寸寸顯露出來,然後他的吻也隨之而下。

  賀靜的呼吸愈來愈急,和著喘息,嬌小的身子應著他的吻與撫摸,開始展現出玫瑰般的溫度,當他吻回到她胸前時,她甚至因歡愉而低吟出聲。

  “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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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5:06


  長期孤獨的人,向來不容易得到好眠。

  當風間天禦再度將眼睛張開的時候,由窗戶縫隙透進來的少許光線,他判斷現在應該是中午了。

  懷裏,她的背貼在他胸前,嬌小的身軀密實契合在他的擁抱裏,由她均勻的呼吸裏,他可以知道她仍然熟睡著。

  室外溫度漸漸熾熱,他悄悄放開她,起身將室溫,固定在攝氏25度,然後回到原來的位置,再將她摟人懷中。

  “唔……”

  她嚶嚀一聲,本能移動著身體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然後繼續沈眠。

  在淩晨的狂野後,他抱著她沈入浴池,將兩人的身體清洗過一次,等出浴池時,她已經昏昏欲睡。

  他低頭輕聞她的發香,因為貼合而感覺到她細致的肌膚,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摩著她的肌膚,他的身體藏不住反應,他極力克制,卻無法忍住去碰觸她的欲望。

  看著她睡著,他也跟著睡著,擁著她,他莫名的得到一次深眠;雖然短,卻極具休息的效果。

  她就這麼闖入他的生命、這麼成為他的女人,而她的那些話在他聽來既天真、又顯得可笑,在那些表白的話裏,真正讓他改變心意的,是她的那句話——因為我年輕,就不能替自己決定什麼事嗎?

  他很清楚的感受到,她是認真的;答應她可以留下,半因為欲望,也半因為她令他捨不得拒絕。

  他斂眉沈思了會兒,沒給自己猶豫的時間,取下自己隨身戴著的頸墜,移戴到她頸上。

  一陣冰涼的感覺與失去臂枕的舒適,讓她恍恍 惚惚地醒來。

  “禦?”她的眼睛還睜不開,只是憑著本能輕喚。

  “繼續睡。”戴好頸鏈,他重新摟回她,細心的擺回她最愛的舒服位置。

  “唔。”她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禦,你醒……很久了?”她擠出話,因為聽得出他的聲音很清醒。

  “一會兒。”知道她不睡了,他翻過她的肩,讓她由側身變成仰躺。

  賀靜終於睜開眼,一看到他,就綻出一抹傻呼呼的笑。

  “我不要睡了。”她眨著眼睛,試圖讓自己更清醒點兒。

  她稚氣的舉動,讓風間天禦低沈地笑出聲。

  “你並沒有睡很久。”他細吻著她的臉龐、唇瓣。

  “可是……你醒了。”她在他的吻裏找空隙說話。

  他醒了,她怎麼還可以睡呢?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不會很多,她不要把時間都浪費在睡覺上。

  “你可以再睡一會兒,我去弄一些早餐。”他終於停下吻,抓起一旁的浴袍,在起身的同時,順暢披穿而上。一眨眼,他已經系好袍帶。

  賀靜張大眼,崇拜他看著他。

  “你穿衣服的動作,好好看哦!”

  風間天禦幾乎又要笑出來,她的話,似乎很容易令他想笑。

  “自己穿浴袍,沒問題吧?”他蹲下身,揉著她的發絲。

  “呃……”她臉紅了紅。“應該……可以吧。”雖然沒穿過什麼日本式的衣服,不過應該可以試試。

  他輕笑著搖搖頭,將她扶站起來,就拿來浴袍替她穿上、系好;賀靜臉上的紅潮泛濫。

  雖然兩人已經袒誠相見過,但就這麼一絲不掛地站在他面前,她還是害羞得很。

  風間天禦抬起眼,看見她羞怯的紅潮。

  “還會害羞?!”由他的語氣聽來,他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行嗎?”她倔著臉,嘟起唇。

  “當然可以。”他拉她入懷,吻平她的唇瓣。“休 息一下,待會兒就好。” 

  “禦。”她拉住他轉身欲走的腳步。“我……要不要幫忙?” 

  “不用。”他搖頭,拉開和室的門走了出去。

  他很高大,走在木質的路板上,卻幾乎完全無聲,看來他的身手一定很好。

  因為剛被寵愛地吻過,賀靜傻呼呼地坐回地板,雙手無意識地開始疊被,然後打開窗戶,照進一室光亮。

  在光線照射下,頸項晃動中,一抹藍光閃過她眼角。她奇怪地低下頭,就看見白己的脖子上,居然多出一條項鏈?!

  那是一個很小巧的蛋形,晶透的琉璃光中透著藍色的光芒,而晶墜的中央,隱約看見一道很深的藍色,刻成一個“禦”字。

  呀,剛剛的那抹冰涼感覺……

  他幫她戴上墜子。

  “禦……”

  握著晶墜,她很甜、很甜地笑了。

  *  *  *

  挑出不愛吃的海鮮類食物,賀靜很愉快地吃完早餐加午餐,然後堅持跟著他一同去清理善後工作。

  “這裏好漂亮!”

  傳統的建築方式讓他們即使穿著浴袍在庭園裏四處走,也不會覺得不妥。綠地、小泉,配上合成木造的日式平房,這裏像一個世外桃源,完全與都會區的現代化脫節。

  可是,她愛這裏的寧靜與脫俗。

  “你可以四處走動,但是,不要走出門口或者圍牆邊,那裏有一些系全設施。”他交代道。

  “有人會闖進來嗎?”她瞪大眼,回身望著他。

  “只是預防萬一。” 

  也對,他的身份不同於一般。

  “這裏只住你一個人?”

  “我不喜歡吵鬧。”一個人住剛好。

  “那……我吵到你了嗎?”她的笑容收斂,來到他面前。

  他低頭深望著她。“沒有。”

  “真的?”

  “你是不同的。”他語氣雖然平淡,手指卻溫柔的撫過她的臉,然後順勢移到她襟口上,掛著的鏈墜。

  “這是你的?”她低垂下眼看著。

  “戴著它,不許拿下來。”他辛命令地道。

  “好。”她很順從地點點頭,然後懊惱地道:“可是我沒有東西可以回送你耶!”

  “不用。”他搖搖頭,走向庭園裏小石路,在以大石鋪成的流泉前停住。

  “禦,你很少笑。”她走到他身邊,半關懷半擔憂地看著他。即使他對她笑過,但那笑容卻很淺。

  他回望著她,在陽光底下,她雙眸下方的眼袋顯得更加明顯。

  “回去再睡會兒。”他撫著她的眼。

  “你陪我?”她眼神一亮!

  “我不困。”他轉開眼,望向池水。

  “那我也不困。”她學他的動作,也看向閃著流光的池水。

  他微凜的眼神淡掃向她,賀靜乾脆地抱住他的腰。

  “我不要一個人睡啦!”她語帶撒嬌地道。

  風間天禦神情一斂。

  印象中,似乎沒有人會這麼無條件信任他、又不怕他冷拒於外;她就這麼輕易的投給他所有的信任、付出所有,甚至是心靈、身體——在稍早的初夜裏,她並沒有得到太多歡愉。

  可是她似乎很喜歡賴在他身上,也不怕他的冷漠。

  “禦,你很能幹,應該會有很多女人喜歡你。”他不答話,她又開始自說自話,“你會做飯,而我什麼都不會。”她慚愧地低下眼,“你會武朮、懂好多事,照顧我、對我好好,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我對你算好嗎?”幾乎不曾給她好臉色,也不曾花太多精神在她身上,她卻說他好?

  “你做飯給我吃呀,又幫我換衣服、穿衣服,還送我禮物……”她一一數著,然後很擔憂地問: “禦,你不會對每個女人都這麼好吧?”

  “我沒有那麼多閑工夫。”

  “幸好。”她立刻松了口氣。“不然我可能要跟很多人搶你,而憑我,一定搶不過別人。”

  “你在想什麼?”胡思亂想。

  “我很貪心,只想獨占你,不想跟別人分享。”她望了他一眼,又垂下,“我說的‘幾天也好’,其實我說謊,我想跟你在一起很久;現在,更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可是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她雙肩垂下,整個人仿佛失去力氣、失去光彩。

  她在單戀,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那是事實。在他眼裏,她只是個小女孩,可是,她自認已經是大女孩了,懂得愛一個人——

  聽著她的話,他心一動,手才搭上她的肩,她卻已經掃去憂鬱,振起笑容,抬頭望著他。

  “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好了;我要快快樂樂的過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鐘。”

  “別胡思亂想,不喜歡你,就不會留下你。”他終於開口,不愛看她強顏歡笑。

  她的眼神因為他的話而綻出光芒,喜悅的笑容漲滿她整張小臉。

  “謝……謝,這樣就夠了。”她高興的掉出淚,立刻抬起手臂抹去,想掩去自己愛哭的事實。

  “別擦。”他握開她的手,抬起她的臉,低頭輕吻她的眼。“我不愛看你掉淚。”

  他一面低語,一面很溫柔的吮去她晶瑩的淚滴。

  “你可以留下來一輩子,這條墜鏈,是我承認,你是我惟一的女人。”她的淚,讓他心軟,心裏的話不自覺地說出口,安撫著她。

  “禦!”她低呼一聲,然後沖進他懷裏大叫:“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她是他惟一的女人耶!

  最後一句“我愛你”,消失在他俯身的吮吻裏;抱起她,回到屋內,放下簾子,關上門……

  他尚未饜足的身子,再度覆上她的嬌柔。

  才初識歡愉,賀靜的身體變得極度敏感,對他的挑情敏銳地幾乎無法承受,但面對他更為狂烈的索求,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承受,只想要他快樂。

  “靜……”

  他粗喘的氣息不斷拂在她耳畔,激越的情動伴隨著身體的震顫,愈升愈高、愈狂愈烈。

  最後一陣情狂釋出,兩人都仿佛耗盡了力氣,纏綿的呼息仍然交錯著。

  風間天禦半挪開自己的身體。

  “禦。”她昏昏欲睡,兩手鎖在他頸後,不肯讓他離她太遠。

  “睡吧。”他輕吻了下她額際。

  “呼!”釋出一陣放鬆的呼息,帶著一抹神祕而饜足的淺笑,她在他懷中沈沈睡去。

  *  *  *

  “風,你要小心。”

  電話那頭的語氣沈重不已。

  “怎麼回事?”

  “他們打算和崎川社硬碰硬。”他冷笑。“有人看見你、記住了你的那個女孩,他們很可能會找上你,這兩天你要小心,我要‘川’盡快趕去和你會合。”

  “不用,我自己可以應付。”風間天禦拒絕。

  “你可以,那麼……她呢?”電話那頭的人有笑有輕嘆。“‘風’,總算也有讓你在乎的人出現了。”這句絕對是欣慰。

  相識近十年,“風”可以不顧生死的為他拼命,卻沒有什麼事能令他在乎,現在終於有了。

  只是,這個時機實在有點不恰當。

  “她是我的女人,我自己會保護。”風間天禦說的自然,惹來電話那頭一陣驚嘆。

  “沒想到,你會這麼坦白耶!”呵呵。“不過,萬事小心為上,我不想有任何意外發生,所以,不要拒絕‘川’的協助好嗎?我會將事件範圍縮小在東京灣岸做解決,你暫時留在千葉別回來。”

  “最近嗎?”風間天禦問著日期。

  “你別想回來插手。”電話那頭的人提出警告。“他們犯到的是我一幫之主的尊嚴,所以我要親自讓那些人嘗到苦果。”

  他動怒了。

  崎川社是日本三大黑幫之一,其權威絕對不容 冒犯,在這種權力與力量代表一切的世界,身為一幫之主更不容許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作怪,風間天禦明白這件事會有的結果。

  “讓川留在東京幫你,這裏的事,我自己可以應付。”風間天禦再度謝絕他的好意。

  “少了你和川,不會影響我什麼,你放心吧。”電話那頭的聲音沈穩而自信,”如果有什麼決定,就告訴我,不要覺得虧欠。” 

  風間天禦表情一斂,“你猜到了?”

  “一個人的時候,可以玩命,有了牽掛,就應該珍惜自己的命。”電話那頭傳來陣陣輕笑,“雖然我們的生活有些刀光劍影,但是,我更樂於見到你們平安快樂;風,你們不是我的手下,你們是我的朋友,生死之交。”幫中身份的差別,只是名稱,不代表真實的交情。

  “謝謝。”風間天禦真誠地道。就因為這分相惜之情,所以他不顧家族反對,甚至離家,成為崎川社的一員。

  “不必道謝,那會將我們的情分貶的太淺。不打擾你,有任何狀況,隨時保持聯絡。”

  “我知道。”風間天禦收了線。

  “禦?”

  披著睡袍,賀靜睡眼朦朧的來到他的門口,看見了他,就很快的跑進來,靠入他懷裏。

  “怎麼不繼續睡?”他只手抬起她的眼,看見她滿眼困意。

  “你不見了。”她輕喟一聲,因為聞得到他身上的氣味而滿足的閉起眼。

  “還想睡嗎?”

  “你要陪我嗎?”她勉強睜開眼。

  風間天禦輕嘆一聲。“我以為只有小娃娃才會黏人。”

  “黏人才不是小娃娃的專利,我也會黏人的,而且只黏你。”她抗議道,一雙小手緩慢地爬上他敞開的前襟。

  “靜!”他抓住她搗亂的小手,不贊同地看著她。

  剛剛的激情已經太過,她眼下的疲倦還在,他不想累壞了她。

  “我覺得,只有這種時候,我才能確定,你在我身邊。”她笑得楚楚動人,“我睡著的時候,你總是亂跑。”

  “是嗎?”她可是在抱怨?

  “是呀,”她回答的語氣十分認真,“你都趁我睡著的時候偷偷亂跑,醒來的時候看不到你,我會好擔心。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可是……可是就是好怕你不見。”

  那種心情,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只知道她要立刻看見他,否則她無法安心。

  “傻瓜!”他寵溺地將她摟入懷。

  他看得出她的真心,才兩天,她已經毫不保留地付出全部,那種全心和全意,讓他無法不感動。

  “禦,不要什麼都不說就不見好嗎?”她仰起小臉要求道。

  “我不會的。”

  “如果要離開、或是不要我了,一定要當面告訴我,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好不好?”

  “你在不安什麼?”她的眼神太過惶恐,讓他有一點……心疼?!

  “沒有,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種感覺,好像……好像太幸福了,好怕……好怕這是一場夢,等我醒來……你就不見了。”她試圖把心裏的感覺描述出來,可是那種莫名的不安,好難說。

  “別胡思亂想,我抱著你,不是嗎?”從來不懂得怎麼去安慰一個人,他只是用最實在的方法,雙臂牢牢鏜住她,讓她感受到他的存在。

  賀靜反手也緊緊抱住他,就這麼依在他懷裏好一會兒,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他的力量與存在,終於忍不住輕輕笑出來。

  “嗯?”他低頭。

  “我好笨。”她抬眼,“人家說女人最容易胡思亂想,尤其在很快樂的時候;我以前都笑這種人很笨,快樂就快樂,何必想太多,結果現在我自己也是這樣!”她皺皺眉。

  “那就別再胡思亂想。”他撫平她的眉頭,不愛看她除了笑容以外的模樣。

  “嗯。”她用力點點頭,感覺到困意來襲。“你再 陪我睡一下好不好?”賴在他身上,簡直是不想起來了。

  “好。”他輕笑了下,抱起她走出這間書房,回到原來的臥室。

  她幾乎在他走路的時候,就睡著了。

  風間天禦將她放在床鋪上,然後在她身邊躺下,還來不及拉過被子蓋住兩人,她已經一轉身溜進他懷裏,尋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臉就往他懷裏埋,輕淺的呼息吹在他胸前。

  他忍住身體本能興起的騷動,手臂環抱到她背後,強迫自己忽略那陣騷動,將心思移往別處。

  當初離家、因緣認識了堂之君、加入崎川社,他比現在的她更年輕,然而他沒讓任何人阻止,執意丟下繼承人的名位,獨自在外闖蕩。

  可是血緣的關系,不是說斷就能斷,他對風間家的責任,也不會因為這幾年的離開就消失。這兩三年,他的妹妹與弟弟先後為他承擔起該盡的責任,成全他過想要過的逍遙日子,但那並不是永遠。

  靜……不適合他現在過的日子,他怕她有危險,也捨不得她為他擔心。

  也許,他該考慮回去了……帶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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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5:31


  下雨了。

  當晨間的光線溜進和室,她先是聽到滴滴答答的雨聲,滴在屋簷上、走廊上、外面的樹葉上,然後才睜開眼。

  第一眼,看見的是禦注視她的眼神,她笑了。

  “禦,早安。”

  “早。”他低噥一聲,就吻住她,雙手熟練的在被子下挑起她身子的反應,然後緩慢而徹底的與她合而為一。

  面對他興之所至的需索,賀靜總是很順從的回應他所要求的,一點點抗拒都不曾有。在她身上,總是舊痕末褪,又添上新的歡愛痕跡。

  有時候,她會分不清楚,她是因為有了肌膚之親才陷得那麼狂,還是因為愛上了他,所以無法抗拒他的索求。

  許是在他總是先要她嘗到歡愉,才肯放縱自己的對待裏,她對他的感情只有一而再的沈溺,無法自拔。

  經過這幾天與世隔絕的相處,她最確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她愛他,愈來愈深,另一個就是,外表看似冷漠的風間天禦,他最真實的一面,是溫柔、也體貼,對她的疼溺與照顧,幾乎無微不至。

  當狂野初歇,他翻身軀平,而她就趴臥在他身上,喘息不已。

  “禦,我愛你。”

  他的回應,是捧高她,淺淺地吮住她的唇,充滿溫柔與寵溺。

  他不說愛,賀靜並不在意,因為她能從他益發溫柔的對待裏,知道他也喜愛她,這樣就夠了。

  稍後,他們共浴、用過早餐,她換上一件粉紅色的和服——那是他為她特地訂制的。 在這裏,她只穿他為她買的衣服,只接受他親手做的三餐。當初來日本所帶的行李,此刻應該還在飯店的房間裏。

  和禦在一起的日子太甜蜜,讓她恨不得能這樣一直過下去。可是她沒忘了她回程的機票即將到期,如果她沒準時回去,她的兩個哥哥一定會飛來日本逮她,可是,她又不想離開禦,怎麼辦?

  站在走廊上,望著細細綿綿、不斷滴落的雨水,她的心就像淋著雨的庭園一樣,變得潮濕而隆鬱。

  忽然,他來到她身後,無聲無息地,可是她就是知道他來了。

  她伸出手,去接住雨滴,卻讓雨水從指縫中流下。

  一隻足以包住她手的手掌跟著伸出去,握住她的手。

  “禦。”她輕喟,頭往後仰。

  “你不開心。”他收回兩人被雨水淋得濕透的手,賀靜隨之側過身,倚著他胸膛。

  “你對我太好,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像夢一樣,如 果我們出了這座宅子的大門,你會不會就忘了我?”

  “不會。”

  賀靜咬著唇,靠在他懷裏好一會兒。最後,終於決定說了。 

  “禦,我……我必須回台灣一趟。”

  風間天禦僵,擁著她的手臂驀然用力。

  “你要走?!”

  “嗯。”她必須回去一趟。

  “那麼一開始,你就打算只跟我在一起幾天?”

  “不是的!”她仰起臉,慌忙解釋:“當初我來日本,只是純粹觀光,機票、飯店都是預訂好的,如果日期到了我沒回台灣,我的家人會著急,到時候讓他們跑來日本找我,會更麻煩。禦,我沒有要離開你的意思,我不想離開你呀!可是我又不能就這麼不回去。你……你給我幾天時間,讓我回去跟我的家人說清楚,說服他們,讓我可以來日本長住、待在你身邊。”

  她看著他,很怕他變臉。

  “回去……只是暫時的,我沒想到來這裏會遇見你、又愛上你。你救了我,給我一種很莫名的安全感、讓我忍不住就是想要接近你,和你在一起。這分心意,我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只怕,你不要我。”

  她從沒有遇過給她這種復雜感覺的人,她不想錯過。

  “如果你不能回來呢?”他語音緊縮,心中極不願意接受她將離開的想法。

  “不會的,”她猛烈地搖著頭,急切地安撫他:“他們很疼我,會尊重我的決定,如果他們不答應,我就偷溜來日本。禦,我好不容易讓你答應喜歡我,我不會放棄的,你等我幾天,好不好?”

  她是那麼急切的想讓他明白,如果可能,她也希望可以不必回去,但是她的哥哥們那麼保護她,不會允許她什麼都不說的就留下來。她必須回去說服他們,這樣她才能安心的留在日本和他在一起。

  “如果我不讓你走呢?’’他看著她,緊窒的心慢慢放鬆。

  “那……那我就不走。”她低垂了眼,馴服地道。

  比起哥哥們的擔心,她更不願看到他生氣,所 以……

  “靜,你會回來?”放在她腰後的大手摟了摟她,問道。

  “會。”她毫不遲疑地點頭。

  “機票訂在什麼時候?”

  “後天。”她可憐兮兮地回道。

  “那麼,我們明天回東京。”

  “嗄?”她呆了呆。

  “讓你向飯店整理行李,也在那裏過一夜。後天,我送你去機場。”他已經完全想好。

  “你……你答應了?!”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她本來以為他不會答應,不然……至少也會生氣的,可是,怎麼什麼都沒有,還答應得這麼乾脆?

  他不是正好想甩了她吧?

  “你回台灣後,如果超過十天沒有回來,我就去找你。”他的話,讓她又是一呆。

  “禦……你要去找我?”

  “你是我的女人,你答應過的。”他或者可以擁有許多事物,但會讓他想要的並不多,而他真正想要的,就絕不會放開。

  “你……你不生氣?”

  “你會回來,你的心在我這裏,我何必生氣?”他淡淡一笑。

  “太好了!”她總算可以放心,“我好怕你不能諒解、好怕你會氣得不要我!”她緊緊抱住他。

  他聽得只是又笑了笑。

  “我一定會很想你的。”止了擔心,她開始捨不得。“很想、很想你……”哽住的尾音,明顯有了哭意。

  她要哭了?

  他摟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賀靜眨眨淚眼,看著他僵硬而有些無措的神情,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

  “怎麼了?”他攢越眉,不明白她忽哭忽笑的反應。

  “沒。”她搖搖頭。能看見淡漠又決斷的他,因為她而無措,她想,他是真的在乎她的。

  “我們出去。”他想了想,然後說。

  “去哪里?”

  “去一個,你只會笑、不會哭的地方。”

  *  *  *

  雖然是下著雨,又穿著很不好活動的和服,可是只要是和禦在一起,多別扭都沒關系。

  很傻氣的行為,卻很符合她愛一個人的心情。

  開著車穿過被雨淋濕的城市,沿途的雨水漸漸變小,她做夢都想不到,禦會帶她來這種地方。

  迪士尼樂園?!

  風間天禦流暢地將車子開進停車場,拉下停車條後,牽著她的手,買了遊園券就進去,賀靜還有點呆呆的不能回神。

  “來過嗎?”

  她搖搖頭。

  “去玩一玩,讓我看見你的笑容。”

  她反手拉住他往前走。

  “好,但是你要陪我。”她神情開始發亮。

  “嗯。”他一頷首,得到她第一個大大的笑容。

  “雲霄飛車!”她的最愛。

  也不管穿著和服能不能跑步,她拉著他從雲霄飛車開始沖鋒陷陣,她偏好冒險刺激的玩項,除了穿和服不能下水玩,她每一樣都不放過。玩累了、跑累了,禦會隨時當她的後衛,扶著她去休息、吃東西,然後繼續玩。

  她驚叫、大笑連連,他同樣坐在刺激的遊樂設施上,眼睛連閉都不閉,雙手穩穩抓著、也摟著她,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冒險似乎一點都不能影響他,而她愛玩又會怕,臉蛋不時埋人他懷裏。

  像玩過兩次海盜船,她已經臉色發白。

  “休息一下。”他堅持帶她到椅子上坐著。

  “我還想玩。”她興致不減。

  “你不怕嗎?”剛剛整船裏,就屬她尖叫最大聲,整個人幾乎黏在他身上,放都不肯放。

  “怕,可是還是要玩!”她雙眼亮晶晶,拉起他又繼續去排隊。

  他啞然失笑,只能任由她去。

  她一直玩,喝過一大杯汽水、吃過一個漢堡當點心,堅持買一大盒的薯條兩人分著吃,再繼續玩。

  日夜交替的時候,天邊曾經出現短暫的彩虹;那時候,整個遊樂場像在一瞬間變安靜,所有人都看著那道絕美的彩虹。

  然而賀靜沒有著迷在彩虹的誘惑裏,她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拉他插入火山爆發的隊伍裏,然後坐上車,進入有著轟隆雷聲、左晃右搖的冒險奇境裏。

  “好熱!”

  火山裏溫度很高,周遭又像是有火紅色的熔岩物接近、大地像是將要毀滅,黑暗的感覺讓賀靜忍不住害怕地,緊緊抓住風間天禦的手臂。

  無視於火山的威脅,風間天禦就著微弱的光線,看見她未施脂粉、卻因為過度活動而變得殷紅的唇瓣,他低頭就吻住。

  “禦——”她的低呼被他含進嘴裏。

  賀靜完全忘了現在在火山裏、忘了四周傳來的轟隆聲、忘了不斷晃動的地面,只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彌漫在她的呼吸裏。 在接近出口的那一刻,風間天禦及時放開了她,關於他們的親密,他很在意被別人看見,因為那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私密。

  燈光乍亮,賀靜還有點迷迷糊糊的,被動的讓風間天禦帶下車。

  “禦!”她逐漸回神,嘎看了他一眼。

  風間天禦攏好她被風吹亂的發絲,眼神不經意地掃向她身後,是他太敏感了嗎?

  含著一抹笑,她拉著他走到音樂噴水廣場,執著他的手,一手在腰、一手相握,只手搭在他肩上。

  “我們跳一隻舞好不好?”隨著音樂的節奏,她開始滑出四拍的舞步。

  音樂噴泉時而噴水、時而變化色彩,將廣場渲染的如夢似幻,如果不是這身和服,而是華麗的禮服,他們看起來,會不會像王子與公主?

  風間天禦靜靜地陪她跳舞,彎身低頭靠近她耳邊,輕輕吻著。

  她輕笑著瑟縮,偏頭去吻住他的唇,不讓他鬧她。

  悠揚的舞曲像是沒有盡頭,她輕喘著停下步,雙手搭上他的肩。

  “還想繼續玩嗎?”他溫柔地問。

  “不了,”她搖搖頭,“我有點頭重腳輕。”她吐出一口氣,向前挨近他,“我肚子餓了。”活動量過大,她不行了。

  他輕聲一笑。

  “我們去廣場吃飯。”

  晚餐時間,飲食廣場上擠滿了人,到處都是飢餓的人,整場好幾巨張的桌椅全被坐滿。

  “沒有位置耶,怎麼辦?”她抬頭,苦苦地望著他。

  “你想吃什麼?”

  “除了海鮮類,什麼都可以。”美式速食,海鮮類餐點應該不多吧?

  “好。”他點點頭,摟著她往其中一家排隊。“想喝熱湯,還是飲料?”

  “冰咖啡。”

  “不行。”他不許。現在喝,晚上會睡不著覺。

  “那,汽水?”

  “你剛剛喝過了。”輕點了下她額際,他看向餐點表,“熱的玉米濃湯好了,吃太多冷飲對你不好。”

  “嗯。”她只能乖乖點頭。

  真不明白為什麼他說的話,她再不願意都會無條件點頭,這樣會不會太奇怪了點兒?

  買了兩份炸雞、兩份涼面、兩杯大杯的玉米濃湯,外加她纏著還要吃的一大份薯條,離開飲食廣場,走向摩天輪。

  “從坐上去,到繞一圈下來,大約要五十分鐘,應該夠我們休息、吃晚餐了。”他笑著說。

  “禦,你好聰明,我愛你、我愛你!”她在他懷裏低叫,然後雙手攀著他,旋轉的跳著舞,最後偎在他的胸膛。“原來,你也會浪漫耶!”

  兩個人,坐在摩天輪上,可以依偎、可以共食,還可以偷偷作一點點不太過火的親密舉動。

  冷淡的他,原來一點都不木頭,只是他的溫柔和多情,只有她才看得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美的事?!

  出示遊園券,兩人坐上摩天輪;在他們身後,也有人上了摩天輪。

  巨大的摩天輪開始緩慢地轉動。

  *  *  *

  眼睛看夜景、嘴巴忙著吃晚餐;隨著高度的上升,視野就愈廣闊,把最後吃不完的薯條丟給風間天禦,賀靜靠著他肩膀,從最高處開始下降後,她的眼睛開始睜不開。

  “累了?”他低頭,看見她輕打著呵欠。

  “有一點。”她老實地點點頭,“如果一直玩,我可能不會想睡,可是現在停下來、又吃飽,腦袋就重重的了。”

  “閉上眼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們就回家。”他說道,摟著她靠到椅背,雙眼凝望著夜空。

  “好。”

  就這樣依偎著他,也可以到天荒地老。

  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的句子,讓賀靜闔著眼的表情裏,透著一抹甜笑;如果時間可以停在這一刻,那她就永遠都不必猜想離開他後,她會有多難捱。

  “到了。”輕搖醒她,他提起整理好的殘餘,挽著她下了摩天輪。

  丟完垃圾,賀靜隨著他緩緩走出遊樂園,轉向停車場,邊走邊回頭去看仍熱鬧不已的歡樂世界。

  “就這樣過完一天了。”

  “捨不得?”他看著她依依不捨的表情。“我們還會再來的。”

  “真的?!”她立刻回頭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她想去什麼地方,他都會帶她去。

  “謝謝。”她抱了他一下,再沒有不舍的踏步向前。“其實去哪里都沒關系,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禦,等我從台灣回來的時候,你不要去接我,我直接到家裏找你好不好?”

  “你認得路?”

  “我可以搭計程車呀!”

  “你跟司機能溝通嗎?”他懷疑地問。她又不懂日文。

  “我可以說英文。”她努努嘴,他很瞧不起她哦。“不然,你待會兒將住址寫給我,我就不信司機會看不懂。”

  “不,我去接你。”這樣他最能安心。

  走進停車場,一盞圓形大燈光亮得足以照明四周,經過重重並排的車陣,再三部車的距離,就到禦的車……

  忽然,照明燈暗閃了下,風間天禦眼一瞇。

  咻、咻。

  他抱著她迅速趴下,滾到車子旁邊,兩顆子彈孔留在白色的車門上。

  “禦?”她才低喚一聲,立刻感覺到自己被他緊緊護在身後。

  “噓。”他神情冷靜,耳朵敏銳地聽著四周的聲音。

  滅音手槍的聲音不容易被其他人聽見,而這裏距離停車場門口有一段距離,他只能想辦法自救。

  悄悄按下手錶上的訊號鈕,他轉身去看努力壓下驚慌的賀靜。

  “靜,你留在這裏,我去解決他們。”他低聲交代。

  “不要,”她搖搖頭不讓他走,“危險!”

  “不管你是誰,帶那個女人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東方傳來一陣冷酷的警告聲。

  風間天禦謹慎地判斷對方位置,沈著的按兵不動。

  “這座停車場裏四周都有我的手下,不想跟海口組為敵,就乖乖出來。”

  海口組?風間天禦眉眼一斂,想起了這個組織;那麼說話的人,應該就是海口組的杉本。

  “我數到三,你再不出來,就等著被打成蜂窩。—,……”

  “躲著別動。”低聲交代完,在對方“三”字出口前,風間天禦站了出來。

  “你挺有種。”杉本站在遠處冷笑。“那個女人呢?”

  “為什麼要抓她?”

  “你沒必要知道,滾。”杉本冷冷地道。

  “要帶走她,除非我倒下。”風間天禦抬起眼,面對暗處的槍口,他沒有露出絲毫的畏懼。

  “你有種。”杉本冷冷的笑,一顆子彈迅速疾發而出。

  距離過近的子彈射中他右肩,風間天禦被沖力與疼痛擊倒而退,神志一暈。

  賀靜一見到他受傷,立刻沖出來。

  “禦!”她抱著他、他卻閉著眼,鮮血不斷由肩口湧出,碰得她雙手淨是血跡。“禦、禦!”不、不會的!

  他們剛剛在說什麼?她聽不懂日文,根本不知道禦為什麼會突然受傷,只知道,這些人要殺他們。

  那個男人殺了禦!

  他殺了禦!

  賀靜悲憤的轉身,沖向前就想替禦報仇,杉本人止刻朝她又開出一槍,唇邊擒著一抹冷笑。就是這個女人害得他買賣做不成、手下被捉、組織也差點被崎川社給殲滅,他絕不會讓她活著離開這裏!

  “啊!”

  子彈沒入她左胸口,賀靜只感到一陣劇痛、眼前一片黑暗,身體軟軟地往下倒。

  禦……

  “靜!”身體恢復知覺,風間天禦一睜開眼,只看見賀靜緩緩倒下。“靜!”肩上的劇痛存瞬間變得遙遠。

  “杉本……”他抬起眼,咬牙怒吼,一片薄似衣袖的袖刀立刻疾射而出,憤怒加快了他的速度,讓他閃過杉本再度開射的子彈。

  “唔!”杉本只覺眼前光亮一閃,刀片切入他腰腹處,造成一片劇痛。“啊——”

  一陣痛嚎聲傳遍停車場,接下來三道滅音手槍的聲音傳出,埋伏在暗處的槍手在瞬間全部倒下。

  察覺到危險已過去,風間天禦沖向賀靜。

  “靜、靜……”他扶起她,看見她的傷口,臉色一變!

  “快送她到醫院。”解決閑雜人等,“川”開著車趕來。

  風間天禦不顧自己的傷勢立刻抱起她,迅速鑽 入車子裏;拉好安全帶,“川”立刻將預備用的警鈴裝上車頂,一路以一百八十公里的高速,沖向最近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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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6:00


  將賀靜送進手朮室,醫護人員連忙要幫風間天禦作急救。

  “不必。”風間天禦推開所有人,徑自站守在手朮室前。

  挨子彈的滋味……的確不好受,子彈此刻還留在他肩上,但他不在乎那些痛,只擔心裏頭的女子。

  她那麼嬌弱,怎麼受得起一顆子彈?

  可惡!

  那顆子彈的位置太接近心臟,他知道,她極有可能因此喪命,如果不能救活她……風間天禦閉了閉眼。

  “‘風’,你的傷必須處理。”聯絡完善後事項,“川”立在他身後。

  “我等手朮結果。”風間天禦面無表情地道。

  “你的傷不能等那麼久。”“川”強制他坐下,“如果子彈沒取出來,你的手很可能會廢了。”

  “無所謂。”他依然看著手朮室的燈。

  “川”嘆了一口氣。

  “風”如果你為了等候手朮結果,而誤了自己就醫的時間,等她醒來,她會高興嗎?”

  風間天禦閉了下眼,仍固執地守著。

  “她只是個弱女子,必須靠你保護,如果你有什麼狀況,最後受傷害的一定是她,你也不希望有這種結果吧?”勸他不動,只好挑他最在乎的事,只希望“風”不會固執的什麼都聽不進才好。

  風間天禦軟了僵硬的肩膀,“川”立刻再接再厲,一面暗示醫護人員過來。

  “她受的傷很重,等她手朮完,還得要人照顧。你得先把自己處理好,才能親自照顧她,讓她復元。”

  風間天禦終於轉頭看向“川”。

  “她……撐得過嗎?”

  他們都不是第一次遇見槍傷了,但風間天禦卻是第一次有這麼惶恐的心情,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後果。

  “她會。”就算是謊話,“川”也說的毫不遲疑。

  風間天禦神情頓了下。

  “他們呢?”那群該死的人!

  “我已經通知別人去處理。‘風’,對不起,如果三天前沒讓他跑掉,他也沒有機會找上你。”“川”愧疚地道。

  “留著杉本的命,他傷了靜,我要他付出代價。”風間天禦語氣森冷。

  “沒問題。”“川”一口答應。“只要你傷好,想怎麼樣都可以。”“川”將他扶上病床。

  風間天禦抓住“川”的手,強撐著不讓自己的意識因為失血過多而決堤。

  “替我守著,如果靜……有任何狀況,立刻告訴我。”

  “我會。”“川”慎重地點頭。

  風間天禦這才讓醫護人員抬走。

  “不必麻醉……”

  他要清醒著,等待賀靜度過危險期。

  *  *  *

  醫生最後還是替風間天禦打上麻醉藥,他的傷口太深,加上劇烈活動,也得立刻手朮才行。

  在“川”的授意下,一切以救命為先。

  聽見風間天禦受傷,堂之君排開所有事,立刻親自趕來。

  “‘風’的情況怎麼樣?”時間已過二十四小時,手朮應該結束了。

  “他沒事,只是失血過多,縫合的傷口需要時間復元。”“川”回答的語氣頓了下。“但是……另一個人的情況就不太好。”

  “她怎麼了?”堂之君沈著語氣問。

  “子彈太接近心臟,但幸好沒打中。替她動手朮的醫生剛剛才出手朮室,子彈有順利取出來,但至 少得再觀察四十八個小時,才能確定她是不是脫離生命危險。”

  “川”也很煩惱,萬一“風”麻醉藥褪了醒過來,他該怎麼對他交代。

  堂之君的表情也輕松不到哪里去。

  他知道這名女子對“風”來說有多重要,向來冷漠不動情的人一旦動了情,就是絕對而深刻。

  這名女子是第一個、也是到目前為止惟一打動“風”的人,如果真有萬一,“風”承受得起這種失去嗎?

  兩人互看一眼,對這種後果完全沒把握。

  “她在哪里?”風間天禦一手纏滿繃帶,一手扶著牆,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面色很蒼白。

  “風?!”兩人都嚇了一跳,連忙走向他。

  風間天禦看向“川”。

  “告訴我,她在哪里?”

  “在……加護病房。”“川”只好回答。

  “帶我去。”

  “川”點點頭,扶著他要往前走,風間天禦卻搖頭。 “我可以自己走。” “好吧。”知道他的固執,“川”和堂之君一左一右守著他,走向加護病房。

  運用特殊關系,堂之君要醫院將賀靜移到特殊加護病房,並加一張床給風間天禦,並派兩名特別護土輪流守著這兩個病人,一秒鐘都不能沒盯著。

  大大的病床上,賀靜嬌小的身體連一半都占不滿,蒼白的臉上戴著氧氣罩,身上插著各種管子與偵查器。

  靜……

  風間天禦心痛的說不出話。

  不久之前,還活蹦亂跳、拉他到處玩刺激冒險遊樂設施的嬌小人兒,現在卻一動也不動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她胸口淺淺卻規律的起伏,他根本不能肯定她是不是還活著。

  風間天禦慢慢走近床畔,沒受傷的手握住她柔弱無力的指頭;她的手背上,還插著一根點滴的管子,讓他連用力握她都不敢。

  是他的錯。如果他不那麼大意,她不會受傷,不用受這種苦——

  “不要自責。”堂之君沈穩的握他的肩,看著他心痛的表情,“是我的疏忽,忘了他們會循線找到她,否則現在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那天兩幫對決時,杉本趁隙與幾名心腹間風逃走,這才有機會找上賀靜,再加上最近單獨來到東京的女子並不多,要找到她並不難。

  “我要陪著她。”風間天禦閉了閉眼,然後道。

  “也好,但是——冷靜點。”堂之君實在很擔心。

  現在只能祈求賀靜能度過這四十八小時的危險期,否則他真的不敢想像一旦失去她,“風”會有什麼反應。

  “我知道。”風間天禦低應。

  “川”和堂之君先後走出病房,連特別護士都撤出房外,只在房外的透明玻璃前守著他們。

  “靜,你要活著,撐過這四十八個小時。”風間天禦低身在她耳畔道:“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輩子,我不許你食言。”

  時間一分一秒的經過。

  對醫院裏的人來說,時間的經過只是上班與下班的分別,然而這兩天經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著風間天禦的心。

  賀靜始終沒有醒,最慶幸的是,她的情況也沒有惡化。

  她的呼吸依然微弱,風間天禦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除了換藥、固定的檢查,病房裏就只有他們兩人,他比護士更注意她的狀況。

  賀靜對他來說太寶貴,他冒不起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川”和堂之君也擔心風間天禦受傷後虛弱的身體會撐不住,兩人也輪流守在醫院裏,就怕會有突發狀況。

  才兩天,風間天禦已憔悴得再看不出往常的灑脫與恣意,有了牽掛,“風”,再也不是風了。

  “這位小姐已經度過危險期,沒有生命危險了。”仔細檢查過後,醫生也松了口氣,萬分慶幸地宣佈。

  老實說,知道這些人是由上頭壓下來的特殊分 子,醫生比他們更害怕,萬一人在他手上出事,那他拿什麼賠啊!

  若說醫生是放下心中的大石,那麼“川”和堂之君簡直就像是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風”不會有事了。

  風間天禦聽到了醫生的宣佈,心中的擔心一放下,強撐的身體就幾乎要倒下。

  “風!”“川”和堂之君同時扶住他,讓他坐上床畔。

  “我沒事。”風間天禦閉了下眼,等昏眩感過去,再向醫生問道:“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這還不一定,得看小姐身體恢復的狀況,一般正常的情況下,最多不會超過三天。”醫生推測地回答道。

  “三天……”風間天禦心一緊。

  在她沒有醒來之前,他根本無法放心。

  醫生看他依然緊繃的臉,清了清喉嚨道:

  “在這位小姐醒來之前,她繼續留在加護病房,護土也會隨時守著,一直到她醒來,再視情況作改變。”

  “謝謝你。”風間天禦總算講出一句讓醫生感激涕零的話。

  “不客氣。”天知道這三天來,這種緊張的氣氛,是他從醫以來面對過最可怕的氣氛。這樣的日子再持續下去,不用幾天,醫生可以肯定自己鐵定得去精神科報到,治療名稱就叫“躁鬱症”。

  在堂之君的點頭示意下,醫生帶著護土趕緊離開,留下三個大男人和一個尚在昏迷的嬌小病人。

  “‘風’,振作一點,至少她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你必須休息。”他強撐的作風,讓堂之君實在看不下去了。

  “我很好。”他還撐得住。

  ”很好?!”“川”怪叫,才想長篇大論的批評,堂之君適時阻止。

  “川。”堂之君搖搖頭,然後看向風間天禦:“如果你不想休息,我們來談另一件事。”

  “什麼事?”風間天禦立刻警覺。不夠重要的事,堂之君不會在這個時候拿來煩他。

  “賀靜的兩個兄長,昨天來到東京了,因為她逾期未歸,又跟家人失去聯絡,所以賀家兩個兄長立刻趕了來,目前人在東京的飯店等消息。”

  堂之君詳細地說明道:“賀靜,是‘賀氏航運”的掌上明珠,也是賀家年紀最小、惟一的女孩子,從小就受盡呵疼。

  賀家雖然不是日本人,但是因為商業往來,跟日本官方的關系相當不錯,在他們的要求下,目前日本官方正全力找尋‘失蹤’的賀靜。”

  堂之君特別加強那兩個字。在賀家兄弟來到日本的三小時內,他已經看完賀家的資料。賀家並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戶,要瞭解賀家的事跡並不難。

  “那又如何?”風間天禦冷靜地反問。

  如果他就是要將賀靜藏起來,那麼就算是日本官方,也未必能找得到人。

  堂之君深吸了一口氣,以很冷靜的語氣告訴他:“我的建議是,將賀靜交還給賀家人,讓他們帶她回台灣。”

  “不可能!”風間天禦一口回絕。

  “天禦,你聽我說。”堂之君在他身旁坐下,改了稱呼、也改了語氣:“你現在的身份不同一般,你希望賀靜跟你一同冒險嗎?”

  風間天禦斂眉不語。

  “讓她回台灣,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她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你可以不必再擔心,將她交給她的兄長,她的兄長會細心的照顧她,至少她不會再有危險。”

  堂之君嘆了口氣又道:“天禦,你的身份不能曝光,就算你要讓‘風’消失,也必須要妥善的安排,才能走得完全不留痕跡。”

  堂之君的考量有絕對的理由,風間天禦不是不明白,但是,他能現在就放開她嗎?

  在明白自己動情的那一刻起,風間天禦已經知道自己必須下的決定,但卻忘了考慮她。

  賀靜並非出身在平凡之家,她也有她必須面對的問題,最重要的,是他絕不願意再看見她受傷。

  因為這個理由,再捨不得,他也必須暫時讓她離開。

  “你想怎麼做?”風間天禦澀澀地問。

  “如果你同意我的做法,其他的事我會安排,你只要好好的養傷就可以。”堂之君一肩攬下所有事。

  “再給我一天時間。”風間天禦已下了決心,“明天天亮以前,我會離開這裏。”

  “沒問題。”就算再難,他也不會讓任何人來這裏打擾。

  “那就拜託你了。”

  “別說‘拜託’,我們之間沒有這種話。”堂之君拍了拍他,與“川”一同離開,留給他多一點的時間,與她相處。

  風間天禦走近她身邊,除下氧氣罩,他總算能看見她的臉,雖然蒼白、缺少笑容,但表情卻很平靜。

  輕吻了她的額、她的眼、她的臉、她微涼的唇瓣,他緊握她的手,傾身在她耳邊堅定地道:

  “靜,現在我讓你回去,但是,最多十年,我一定會去找你,你要等我,靜……你一定要等我!”

  一整夜,他疲倦的眼不曾闔上,只是看著她。

  賀靜始終沒有醒,只是穩定的昏睡著。

  她不知道,他在她身邊守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心愛的男人,在天亮前,將一滴淚水,掉在她胸前。

  因為手朮而拿下的琉璃墜,風間天禦重新戴上她胸前。

  這一別,他沒有把握什麼時候能再與她相見,只知道,在他的情況尚未穩定前,他不會見她。

  她是賀氏的千金,而他要靠自己的力量,為她打造出一個王國。

  然後,重新得回她。

  當曙光乍現,就是他該離開的時候;而他們,連一句再見,都不能當面說。

  “靜,你一定要等我!”留下最後一句,風間天禦放開手,轉身悄悄離開了病房,離開了醫院。

  賀靜頓失溫暖的手突然下意識的握了下,卻只是一陣空虛。

  溫暖不見,耳邊的聲音也不見。

  禦……

  一顆晶瑩的淚珠,自她沈閉的眼角無聲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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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6:26


  “靜,你要活著,挨過這四十八個小時……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輩子,我不許你食言……”

  “渾蛋!原來當年害小靜差點沒命的人就是你!”聽完歐陽的敘述,賀軒發飄的一拳就要撞向風間天禦。

  “賀總,請冷靜點。”歐陽立刻阻止。“風間也是身不由己,但賀小姐受傷,最難過、最擔心的人也是他呀!”

  賀靜因為受到刺激而昏倒,風間天禦立刻將她送到醫院。而原本陪著老婆放鬆的歐陽,因為這個突發事件,臨時將老婆給送回家,然後趕到現場去善後。

  當歐陽轉而趕向醫院時,也通知了賀家兄弟,於是三輛車子幾乎是同時開進醫院的停車場。

  而後,醫生宣佈,賀靜只是受到刺激和驚嚇,沒有大礙,四個男人才總算冷靜下來,在詢問事件發生的經過與身份時,風間天禦根本沒興趣多說,身為好友的歐陽只好代為轉述。

  “一個男人不應該無法保護他喜歡的女人,他既然敢在八年前拐走小靜,為什麼不敢在當年就出面見我們!”歐陽的話並沒有讓賀軒變冷靜,他的火氣還是一樣大。

  八年前,當他們接到消息趕到醫院時,只看見原本活蹦亂跳出門的妹妹,竟躺在病床上,不但受了重傷,人還滿臉蒼白、又昏迷著,這叫他們怎麼能接受?!

  “風間有他的苦衷。”歐陽幫忙解釋。

  “讓他自己說。”賀軍也開口,雖然沒像賀軒那麼激動,但眼神和語氣一樣好不到哪里去。“他不出現什麼事都沒有,他一出現,小靜又是受傷、又是嚇昏。對這一點,他應該有所解釋吧。”

  風間天禦自始至終都站在一旁,除了剛開始問 過醫生賀靜的情況之後,就沒再多說任何一句話。

  他的沈默讓賀軒更火大。

  “歐總,請你讓開,這是舍妹的事,他必須做出一個交代。”風間天禦都不說,他就當作沒有理由,先扁一頓再說。

  “今晚的事,與新航道爭取航權的事有關。”風間天禦總算肯開口,歐陽在心裏直呼阿彌陀佛。

  風間再不開口,他真沒有把握擋得下正在噴火的賀家兄弟。

  “什麼意思?”賀軍和賀軒同時皺起眉。

  “有人想讓你們無法專心,所以計劃綁架靜。”

  “是誰?”賀軍沈聲問。

  “賀氏航運此次最大的競爭對手。”風間天禦的臉總算轉向他們了,“在事情結束之前,無論在哪里,都不要讓靜落單。”而他,要去解決那個想傷害靜而達到目的的人。

  “你要去哪里?”風間天禦腳步一動,賀軍立刻攔住他。

  “回日本。”

  “為什麼?”賀軒和賀軍立刻又氣得咬牙切齒,小靜人都還沒清醒,這傢夥又要跟當年一樣“落跑”了嗎?!

  “C航空是外資公司,我要直接從他們最高層的主事者下手。”一句話,讓賀家兄弟又消了火。

  “你想替小靜報仇?”賀軍皺著眉。這傢夥太悶騷了吧,話都只說一半,另一半還得要他自己猜。

  “想傷害靜的人,我都不會放過。”風間天禦表情陰冷地道。

  “這件事我們稍後再討論。”賀軍看著他,“無論如何,今晚你救了小靜,我們欠你一句‘謝謝’。”

  “不必。”他只是在救他的女人。

  “如果八年前你就認識小靜,為什麼這八年來,對小靜卻不聞不問,連她失憶了也不管?”賀軒冷靜下來,立刻加入逼問。

  “我需要時間來離開我過去的生活,靜則需要時間復元,我從來沒有放棄她。”這是解釋。

  “當初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們,還把昏迷不醒的小靜丟給我們照顧?他大可以親自見他們,把事情 交代清楚,不讓他們受那麼大的驚嚇,惟恐自己的妹妹活不了。

  “時機未到。”

  “如果小靜當時傷勢惡化呢?”這傢夥,就是不肯好好回答問題,還挑他愛回的回,不愛說的就不回。

  “如果靜有事,我會知道。”他雖然沒有守在靜身邊,但是他們對靜所做的安排,包括治療與回台灣,他全都知道。

  “你雖然為小靜而來,但小靜未必會要你,她現在根本不記得你。”賀軒挑釁地道。

  “不論有沒有失憶,靜都不會拒絕我。”提到賀靜,是風間天禦惟一會有溫柔表情的時候。

  “小靜才不會那麼沒眼光。”居然欣賞這種大冰男,小靜又不是得亂視了。賀軒撇撇唇,對他的自信十足不以為然。

  風間天禦根本不理會這種言論,基本上,他和靜之間的事,誰都沒有權利置喙,只有靜才有資格說話。

  “你和小靜的事,等小靜醒來再說。”賀軍轉移話題。“你剛才說要回日本,你想怎麼做?”

  目前,保護小靜是最重要的事,如果真的是傅振綱在動小靜的主意,賀軍發誓絕對不會放過他。

  “讓他在C航空待不下去。”風間天禦只肯說這麼多。

  “除了今晚那些小混混之外,你有更直接的証據,可以証明傅振鋼教唆他人綁架小靜嗎?”賀軍深思地問。

  “今晚的事,必須壓成只是單純的行搶,盡量低調。歐陽,麻煩你。”風間天禦相信好友做得到。

  “沒問題。”雖然不知道風間這麼做的理由,但是他既然開口,再難的事歐陽都會盡力。

  “為什麼?”賀軒怒氣沖沖地質問。

  “兩個原因,一是不讓傅振綱有時間警覺;一是不讓不相干的人來打擾小靜。”要打擊敵人,最好就不要讓敵人有時間準備,而賀氏在商界太過顯赫,加上綁架事件?曝光,媒體絕對會追著小靜不放。

  賀軍和賀軒兩人同時住了嘴。他們不是笨蛋、 也不是第一天混商界,兩人很快就聯想到風間天禦的言下之意。

  這麼細的地方他也注意到了,單就這一點來看,這傢夥也許真的有那麼一點在乎小靜——賀家兄弟只肯承認“一點點”。

  “然後呢?”按捺下性子,賀家兄弟繼續問。

  “根據我所得到的資料,傅振綱監守自盜,虛報公賬不止一次,而且數目都不小。我要讓這件事曝光,讓他吃上官司。”這是光明正大的做法,符合他現在的身份。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賀軍眉皺的更緊。這傢夥對台灣的商界消息這麼靈通,這代表什麼?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風間天禦無意說太多,“如果靜醒了,請告訴她,我很快會再來。”任何會威脅到靜的事,就是他首要之事。

  風間天禦就這麼離開,賀家兄弟看得差點傻眼。

  “他到底是什麼人?”賀軒問著歐陽。

  “‘風間”,在日本商界的名聲,兩位應該聽過。”歐陽謹慎地道。

  “聽過。”那個……日本十大財團之一?!

  “天禦是風間現階段的最高掌權者,直接管理的是旗下的保全業,要知道一項消息,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歐陽的說法算很保留。

  “他一點都不像是商人。”賀軒不太相信。那身孤絕和冷傲的氣質,看起來還比較像黑社會大哥、或者殺手咧!

  “天禦對賀小姐非常重視,我想,傅振綱這次真的惹錯人了。”歐陽想到風間離去的模樣,可以肯定不久之後,傅振綱這號人物絕對會被踢出C航空。

  “歐先生,謝謝你通知我們。”賀軍說道,心裏盤算著該怎麼替小靜討回公道。風間天禦有他的做法,他也有他們賀家的做法。

  “大哥?”賀軒默契絕佳的知道兄長心裏有打算。

  “你留在醫院陪小靜,絕對不要讓她落單,至於外面的事,我會處理。”只有小靜受到安全的保護,他才能安心。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賀軒點點頭。航權發表在即,賀氏還有很多重要的事得忙。

  看這情形,歐陽很好心地替傅振綱開始高唱哈利路亞。

  把腦筋動到賀靜身上,絕對會是他這輩子做過最大的錯事!

  *  *  *

  討論到淩晨四點,大致計劃完成,賀軍總算回去休息;賀軒則留下來,守著還沒醒過來的賀靜。

  今晚跟八年前在日本的那一晚有點相似,差別只在於,他能確定小靜會醒過來,並且沒有生命危險,但八年前可不!

  他和大哥永遠不會忘記,當他們看到奄奄一息的小靜時,他們心裏有多恐慌和害怕。那使得他們後來對小靜的保護欲泛濫的不得了,惟恐她在他們一不注意的時候,又會出什麼事。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多虧小靜受得了。

  小靜醒來後,忘了那段關於受傷的記憶,在當時,只要小靜能復元,他們根本不會注意到其他事。但他們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小靜同時也變了,少了活潑、少了年輕該有的恣意。

  風間天禦的出現,理清了小靜在日本所發生的事,但是,這傢夥真的很自大,他真的以為只要他出現,小靜就會乖乖跟他走嗎?

  “不……”

  當病床上傳來一陣呻吟,賀軒幾乎是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沖過去。

  “小靜!”

  賀靜很快張開眼,看見自己的二哥,立刻抓住他。

  “二哥,禦呢?禦在哪里?!”

  真是他媽的!一醒來就問那傢夥!

  “他有事離開,不在這裏。”面對妹妹,賀軒還是語氣很和善地回答。

  “我要去找他。”賀靜翻開被子就要下床。

  “小靜,等一下。”賀軒連忙阻止。“你才剛醒過來,應該多休息,昨晚你才昏倒呢!”

  “我要見禦!”她看見有人開槍,禦一定受傷了!

  “他還會回來,你先冷靜一下,跟哥哥好好談一 談好嗎?”

  “真的?!他還會來?”

  “會。”賀軒先應了再說。

  “他……他有受傷嗎?”她一臉擔心。

  “沒有。”那傢夥酷得要命,全身上下哪有一點受傷的模樣?

  “真的沒有?!他很好?”賀靜再三確定地問。

  “沒有,他真的很好。”他是很想揍那傢夥,可惜歐陽擋著,只好作罷。

  賀靜這才乖乖坐回病床上。

  “哥,我沒事了,你幫人家辦出院。”

  “等醫生檢查過,確定你沒有任何事、可以出院,哥才幫你辦出院。”什麼事都好商量,惟獨她的健康,說什麼賀軒都不會讓步。

  “好嘛。”賀靜委屈地低下頭。

  賀軒位了一張椅子,坐在病床旁邊。

  “小靜,你什麼時候認識風間天禦的?”

  “以前,是八年前我去目本的時候;現在,是上次我差點被車子撞的時候,那時候救我的人,就是禦。”賀靜回答的很仔細。

  “八年前?!”賀軒瞪著她。“你恢復記憶了?!”

  “你知道禦的事?二哥,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賀靜比他更吃驚。如果她哥哥瞞著她有關禦的事,她鐵定翻臉。

  “昨天晚上。”賀軒不情願地道:“正確來說是今天淩晨,距離現在四個小時。我和大哥接到歐陽的通知,來到醫院才見到風間天禦;你和他的事,也是歐陽說了,我們才知道。”

  “哥,我居然忘了禦,整整八年。”想到他可能忍受的思念,賀靜就覺得心痛,自責不已。

  如果沒有這次的意外,她還要忘記他多久?

  “那是他的錯,要不是他害你受傷,你也不會失去記憶。”賀軒討厭看到妹妹為那個傢夥傷心。

  “你們沒有吵架吧?”二哥的態度這麼不友善,讓她有點擔心。

  “我是很想揍他,可惜被人擋著。”賀軒老實地道。

  “不是他的錯,不要怪他。”賀靜紅了眼眶。“當 時他也受了傷,我以為……他死了……”

  “小靜,不要哭,哥答應你不怪他就是了。”天哪!妹妹要哭了,賀軒立刻緊張的抽張面紙遞給她,又急忙忙地承諾。只要她不哭,要他答應什麼都可以。

  賀靜吸了吸鼻子,穩住語氣。

  “當我看到他流著血,就在我面前倒下的時候,我以為……他們殺了他,我好生氣,什麼也沒想就沖向那個開槍的人,然後,我知道自己也中槍了。”

  她顫抖地深吸了口氣,想到當時的情況,她的心還是理著失去他的恐慌。

  “我想,這樣也好,至少……我們不會分開,到黃泉,可以再相聚……”

  “小靜!”這是什麼想法?小靜去日本才七天,他們怎麼可能就有生死相隨的愛情?!

  “我沒有想要活的。”她垂著眼低語。“我不想醒來,因為我怕我醒來,禦卻不在,那我……一定會受不了……”她不斷搖著頭,不願想像那種情境。

  “我昏迷的時候,好像聽見……禦在對我說話,他要我不能死,一定要撐過危險期。我聽見了,卻不敢醒來,我怕那只是我的幻覺……哥,那時候,我真的好怕!” “小靜……”賀軒握住她的手。 “哥,禦他沒有辜負我、他沒有錯,你不可以生他的氣。”說到後來,賀靜還是為那傢夥說話。

  前一刻賀軒還很心疼妹妹的,後一刻卻為妹妹的話開始咬牙切齒。那傢夥到底有什麼好,讓小靜這麼維護他?

  “他把危險帶給你,就是他的錯。”賀軒雙手環胸,一臉不以為然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才不是!他本來不要我的,也警告過我,是我硬要留下來和他在一起。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會中槍的。”賀靜替心上人辯駁。

  賀軒瞪著妹妹。

  “他丟下你八年,你不生氣?”

  賀靜立刻搖頭。“我相信他,禦不會故意讓我傷心,他一定有他的理由。這八年,他不會比我好過。”

  在忘記他的八年裏,她對自己的失憶有著迷惘與困惑,還有一些無法解釋的傷感。但他卻是明明白白的思念,知道她就在這裏,卻不能來找她。

  忘記了,就不會有痛苦,但禦記得一切,禦承受的比她更多,不應該再承受哥哥們的怒火了。

  “小靜,”賀軒皺眉。“你還沒見到他,就已經開始替他說話,如果他再一次丟下你呢?”

  “那就換我去找他。”賀靜答得很順,以非常堅定地語氣道:“我失憶了,是他來找我;現在我什麼都記得了,就換我去找他。” 

  “那傢夥……那傢夥有什麼好?”還真給他說對了,照這種情況看來,賀軒非常相信,只要風間天禦一出現,他妹妹鐵定跟著人家跑。

  “我愛他。”賀靜坦白地道,眼神柔似春水。“二哥,我愛禦;他好,我愛他,他不好,我還是愛他。沒有道理可言。”

  賀軒只能瞪著她,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她愛得無怨無悔,那他這個做哥哥的再反對,恐怕也阻止不了吧?

  但……真是不甘心,他和大哥從小呵疼的妹妹,真的要被那個又冷又傲的男人給拐跑了嗎?

  *  *  *

  賀靜並沒有受傷,只是因為槍聲的刺激才昏倒,根本不必住院,不過賀軒還是很不放心的找心理醫生來診過賀靜的狀況,確定她只是恢復了記憶,沒有其他後遺症,才放心帶賀靜回家。

  “二哥,禦有說他要去哪里嗎?為什麼過了好幾天了,他都沒有來找我?”乖乖在家裏待了三天,風間天禦卻一直沒再出現,賀靜愈想愈覺得奇怪,尤其每次談到禦,兩個哥哥神情就怪怪的,她決定今天一定要問清楚。

  “他有事要辦嘛!”賀軒聳聳肩,眼睛繼續看公文。為了看著妹妹,他暫時留在家裏辦公。

  “去哪里?辦什麼事?”她原以為禦只是暫時離開一下,可是三天了,她要見禦!

  “我不知道。”

  “那我去問歐陽。”他是禦的好朋友,一定知道 禦的去處。

  “小靜,”賀軒連忙丟下公文,“你不可以離開家裏。”

  “那你告訴我,禦去哪里?”賀靜瞪著哥哥,她敢肯定,哥哥們一定有事滿著她。

  “他……”賀軒吞吞吐吐。

  賀靜沒耐心等,轉身就往門口走。

  “好啦,我告訴你。”賀軒趕緊把妹妹給拉回來。“他回日本了。”

  “回日本?!”賀靜腦中一陣昏眩。

  “小靜?”賀軒擔憂地看著妹妹瞬間蒼白的臉。

  “為什麼?”她語音一緊。他不要她了嗎?

  “他回日本……替你報仇。”賀軒想了半天,決定還是直接說出答案。“他認為傅振綱想傷害你,而他不願意鬧出類似八卦的社會頭條來讓你不得安寧,所以他決定用自己的方法,讓傅振綱在C航空待不下去。”

  賀靜怔了好一會兒,才完全明白賀軒的意思。

  “他回日本……為了替我報仇?”

  “對。”賀軒咽下一句不滿的咕噥。那傢夥搶了他們兄弟的頭號工作。

  賀靜深吸了口氣,忍住心中的激動。

  就像八年前,或者前幾天的晚上,一遇到危險,他總是搶著去面對,而把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哥,我要去日本。”她決定了。

  “嗄?”賀軒眨眨眼,他沒聽錯吧?

  “我要去日本找他,你幫我訂機票。”說完,她回房間打包行李。

  “小靜……”賀軒跟在她身後,看著妹妹在房裏快速的移動。

  “哥,我一定要去。”她停下來,認真地看著哥哥:“他總是保護我,可是我想念他,我要見他。哥,拜託不要阻止我,這輩子我只愛他一個人,就算為了我,請你不要討厭禦、不要否定他,他是一個好男人,除了你和大哥之外,對我最好、最好的男人。”

  賀軒看著她,心裏很難沒有感慨。他的妹妹真的長大了。有了深愛的男人,她真的就要被拐跑了!

  “他會愛你吧?”賀軒暗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終於軟化。

  “他會。”賀靜很肯定。

  “看來哥哥除了讓你去日本,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賀軒走向前摟了摟妹妹。“告訴那傢夥,如果他敢對你不好,我一定會揍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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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22:26:51


  有這種對愛癡狂的妹妹,做哥哥的人還能說什麼?只能成全她了。

  就在昨天,在安排好一切後,賀軍和賀軒親自送她上飛機,看著她飛向日本。

  他們肯讓她單獨去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已經聯絡好在日本的朋友,請他務必在機場接機,然後在小靜跟風間天禦見面之前,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免得她再發生任何會嚇破他們膽的事。

  就在今天早上,航權的事已經公佈,賀氏的航空部從下半年度開始,會再開發一條新航線——直飛日本。

  當這個忙了好幾天的企劃終於塵埃落定,賀家兄弟總算有心情放鬆一下。此刻,在賀氏的頂樓辦公室,賀家兄弟正偷閑的在辦公室裏一邊喝下午茶,一邊看著最新的新聞報道——

  X1台:

  半個月前才剛宣佈賺得新型竄機的C航空,在今天早上爭到航權失敗後,最高層的董事會立刻宣佈一連串的人事改組。原被選為董事長的傅振綱、被聘為總經理的傅子祺雙雙被替換,至天臨時改組的原因,董事會發言人只發表這是公司內部人事改革,但實際上似乎另有隱情……

  X2台:

  C航人突然宣佈人事改組,董事長傅振綱遭撤職

  X3台:

  C航空爭取對日航線失敗,董事會立刻宣佈一連 串的人事改組命令……

  連續轉了幾台,賀軒興致缺缺地關上電視機的電源。

  “大哥,你知道嗎?我總是覺得台灣的媒體實在很厲害,他們能在最快、又最一致的時間內,報道同樣的新聞,還稱之為‘新聞快報’。”

  “他們的動作是很快沒錯。”賀軍點點頭,不以為意地道。

  “大哥,你想傅振綱突然被撤職,會不會是風間天禦搞的鬼?”

  “難說。”賀軍保留地道。以風間在日本商界的影響力,不無可能。

  不可否認,這個方法最直接,而且不會影響到小靜。讓傅振鋼一夕之間失去權力與地位,對他來說肯定是個最嚴厲的打擊。如果這真是風間天禦在背後搞的,那他對這個未來妹夫的能力,絕對有重估的必要。

  “真不知道他憑哪一點讓小靜對他那麼死心塌地?”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只是短短幾天形影不離的相處,就能讓一個人付出生命去愛另一個人嗎?太離譜了吧。

  “愛情,似乎沒有什麼道理可言。”賀軍啜了口熱咖啡,看向弟弟,“我們都不曾像小靜一樣付出全部的信任和所有,去愛一個人,當然很難瞭解他們心裏在想什麼。”

  賀軒搖搖頭,嘆嘆氣。“我還是很難接受,我們的妹妹就這麼被拐跑了!哦,不!是自己送上門去。”

  “他們已經分開了八年,也難怪小靜會等不下去。”賀軍盡量冷靜、客觀一點去看待這件事,所以反應才比賀軒平靜許多。

  畢竟小靜愛都愛上了,以她的固執,會聽得進他們兩個哥哥的勸告才怪。兩兄弟對看一眼,眼裏開始浮現認命的神情。

  嗶、嗶。辦公桌上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賀軍走過去按下。

  “什麼事?”

  “董事長,樓下有一個名論風間天禦的男人,堅持要見您,警衛攔不住。”祕書緊急地報告。

  “讓他上來。”

  “好的。”祕書松了口氣。

  “這傢夥怎麼來了?”賀軒皺起眉。他沒在日本、跑來台灣幹嗎?!

  不一會兒,黑色的風間天禦一進門,辦公室裏的溫度馬上降低兩度。

  “靜呢?”

  這傢夥說話真是一點進步也沒有,語氣冷冰冰的也就罷了,看到未來的兩個大舅也小會先問好,就只會質問。

  “你怎麼會來這裏?”賀軒沒好氣地道。

  “靜在哪里?”看在這兩人是賀靜的兄長,風間天禦耐心地再問一次。

  “她很好,你什麼時候來台灣的?”賀軍先丟給他一個答案,然後警覺地問。

  “今天。”

  “小靜昨天就飛到日本去找你了。”賀軍皺起眉,“你們怎麼會沒遇到?”

  “她飛日本哪里?”

  “東京。”

  “我剛從歐洲回來。”風間天禦低咒一聲,轉身就往門外走。

  “你要去哪里?”賀軒連忙問。

  “回東京。”黑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賀家兄弟一臉問號。

  那傢夥不是說要回日本,怎麼跑去歐洲?

  *  *  *

  八月末的日本,有著淡淡的效息;一踏上日本的土地,賀靜憑著記憶來到千葉縣。

  站在這個地方,八年前和八年後,一點改變也沒有。

  這座日式的屋子,依然沒有旁人居住,連保全系統都沒有變。在順利進入屋裏後,她就將哥哥的朋友給打發走,一個人留下。

  禦不在這裏,沒關系,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流泉、石池,庭園、綠樹、草地,回廊、和室臥房、書房……每一種擺設,都維持原來的樣子,走過每一個 地方,那些八年前,兩個人躲在這裏與世隔絕的回憶,就像昨天才剛發生過,一一在眼前重現。

  昨晚,她一個人,睡在他們曾一起睡過的和室裏,呼吸裏,仿佛還聞得到屬於他的氣息。

  坐在回廊的地板上,她靜靜看著日落的夕光,照在石池的流泉上,映成七彩的水波。

  一個多月前,在七夕的午夜裏,她和三個好朋友在翠景山莊裏,看見了各自未來的情感歸屬。那段“銅鏡傳說”,也許是真的,不然她怎麼會看見琉璃墜,開始夢見關於禦的記憶?

  但願,這次他們能很快相見,不會再分離。

  黃昏雖然美麗,時光卻很短暫,當夜色漸漸籠罩上大地,她才移動有些僵硬的身子,回到和室裏。

  今天,禦沒有回來,那麼,她就期待明天。在入睡前,她換上睡袍,握著琉璃墜很虔誡地許願。

  “如果銅鏡傳說是真的,請保佑禦平安無事,讓我們能再相見。禦,晚安。”按熄燈火,她閉上眼,很安心的入睡。

  日式的宅院裏一片漆黑,接近午夜時分,一抹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挺拔身影,悄悄進入宅院,無聲地穿過回廊。

  她在這裏。

  看見和室房外整齊擺放的惟一女用鞋,他懸了好幾個小時的心,總算能呼出一抹放鬆的嘆息。

  無聲地拉開和室的們,就著昏暗的夜色,他能看得見雪白被上的一抹突起,隱約藏著一具嬌柔的身軀。

  他關上門,將長外衣脫下放到一邊,才走到她身旁,半跪著俯下身,吻住她唇上均勻的呼息。

  “唔?”她像是受到驚嚇,反射地掙紮,然後睜開眼。

  禦?!

  她瞬間瞪大眼,看不清楚地的臉,卻感覺得出他獨有的氣息。他的十指交纏握住她的,將她的雙手鎖在兩側。

  “靜,你終於回來了。”而他,終於找到她了。

  “嗯。”他沙啞而充滿感情的語音,立刻讓她紅了眼眶。“對不起,我忘了你……”

  他立刻點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

  “你沒有錯,”他在她唇畔低語,“是我故意讓我們分離——”

  這次換她吻住他的唇。

  “有什麼話,天亮以後再說好嗎?”她唇角彎成一抹微笑的弧度,雙手掙開他的掌握,摟向他頸後。“禦,我很想你。”

  “我也是。”他們已經嘗夠分開的苦,不需要再隱瞞自己真正的心意。

  “那……讓我感覺到我們的重逢好嗎?’’她鼓起勇氣說道,慶幸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她發燙的臉。

  他怔了下,確定自己沒弄錯她的意思。

  “靜……”

  “愛我。”她用力拉下他的身子,覆蓋在自己身上。

  棉被被丟到一邊,她身上的袍帶松開,而他平整的衣衫開始紊亂……他擁著她,不斷深吻、深吻。

  黑夜裏,只聽見兩具遠離歡愉的身軀,漸漸找回原來的熟悉……

  *  *  *

  當清晨的曙光漸漸明亮,風間天禦一如往常敏銳地醒來,只不過不同的是,他今天不再是一個人醒來。

  望著懷裏的她,他不自覺收緊手臂。八年了,他終於可以再度擁她人眠。

  “禦……”她半睡半昏地囈語。

  “沒事,繼續睡。”他低聲哄著,一手拉下棉被,讓她的前胸暴露出來。

  她的傷口……應該在左胸前,他才挪開了一點她的身子,就看見那道幾乎奪走她生命的彈形傷痕。

  風間天禦呼吸一窒,他必須咬著牙,才能穩住內心的激動。

  她曾經差點死去!

  一想到這點,風間天禦的心狠狠的抽痛,他微微顫抖著,低身輕吻那道傷痕。

  唇下的嬌軀是溫熱的,心跳聲是沈穩的,幸好……幸好……他沒有失去她。

  “禦。”她羞澀地低喚一聲,他一抬起頭,她就拉被 過來蓋住自己赤裸的胸前,臉蛋泛著嫣紅。

  一醒來,就看見一顆男性的頭顱埋在自己胸前,她還感覺得到他的唇印在她的……賀靜實在無法不害羞。

  “醒了。”他勾了抹淺笑,無視於她遮掩的舉動,俯身吻向她耳後的敏感處,被子下的堅實身軀慢慢疊上她。

  “禦!”她錯愕地瞪大眼。

  然而他沒有放任自己妄為,只是讓兩人的身軀碰觸在一起。他需要這種安慰。

  “我有沒有弄疼你?”他突然問。

  夜裏的纏綿,他們都已經疏遠太久,她原就不適應太多的歡愛,而他自有她後,再不曾有過親密行為。經過八年的分離,她的身子雖然敏感於他的碰觸,卻無法適應他的激烈,一度落淚。但她沒有喊停,在最難承受、最不能自已的時候,她仍然緊緊抱著他,仿佛再也不要放手。

  “沒、沒有。”她臉蛋紅紅,眼睛不敢看他,“我、我沒事。”。

  “真的?”他不信地抬起她躲藏的眼,仔細看著她是不是有說謊的模樣。

  “我真的沒事。”她拉住他的手,張大眼仔細地看著他的臉。“禦,你變了。”

  以前的他,恣意而狂放;現在,少了一些放恣,孤傲仍在,但神色卻像沈潛了下來,變成一種沈穩與堅毅。

  “你也變了,”他輕道。“但還是我的靜。”

  時間,的確改變了她一些。八年前的她單純而天真,八年後的她則多了份謹慎和成長,不再像以前那麼莽撞。

  不變的是,她的美麗與嬌柔,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對他的執著與愛意,不曾少過一毫。

  賀靜突然笑了出來。

  “你是我最熟悉的禦,就算改變了,還是我的,誰都不可以搶走。”她很霸道地宣稱。

  風間天禦胸口一窒,“你不怪我,丟下你八年?”

  “我相信你一定有理由,才會八年都不來找我。”賀靜凝望著他的眼,直到淚意湧上眼眶。“我本來以 為……你永遠都不會再醒來,那樣,我寧可跟你一起去,也不要一個人……孤單地活著……”

  “靜……”

  她搖搖頭捂住他的嘴。

  “先聽我說。”她吸口氣,吞下哽咽。“當初,在停車場,當我看見你中槍倒下時,我真的以為……你永遠離開我了,我好氣、好恨那個傷害你的人。後來……當我也被槍打中的時候,其實我有點高興,因為……我很快就可以跟你相見了,我不會和你分開……當我昏迷的時候,我不是什麼都聽不見的,我聽到你的聲音……卻找不到你,我很想張開眼卻怕看不見你,我一直找、一直找你……卻找不到你。等到我清醒了,只看見我的哥哥,我記得台灣、記得所有的事,就是……忘記我曾到過日本、忘記你……”賀靜的淚終於掉了下來。

  她最不能原諒自己的,就是她居然忘了他。禦是她惟一深愛的男人,而她……卻忘了他足足八年。如果禦不來找她,她還要花多久的時間,才會想起他?!

  “那不是你的錯。”風間天禦坐起身,溫柔的將她連人帶被摟在懷裏。“我曾經問過心理醫生,他告訴我,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性的失憶。當人遇到突發事故、過度的刺激到達自己無法承受的時候,人的腦部就會自動選擇遺忘來保護自己,那樣可以讓自己不至於因為過度傷心而瘋狂。靜,你只是試著不讓自己發瘋,而真正讓你受到傷害的人是我,我有什麼資格怪你?”

  “可是……”

  “不要怪自己。”他輕柔地點住她的唇。“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過了八年,我才去台灣找你?”

  “嗯。”她抬起頭點了點,任他輕拭著她眼角的淚。

  “記得我說過,我是黑道的一分子嗎?”見她點頭,他又繼續道:“我們的身份相差太大,其實,我不應該留下你。我想,你失憶或許是一種契機,讓我有時間,去改變我的身份。”

  當初,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跟任何女人扯上身體以外的關系,都是危險的。而讓一個女人在心上留下痕跡,更是不智。他的生活充滿血光與危險,而他不能讓任何危險波及到他在乎的人。

  尤其是——她。

  堂之君的話,讓他不得不仔細去想未來的事。

  她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已特別到——他願意為她改變生活方式。他要給她一份完整而平安的生活,比她現在所擁有的更多。

  “很早以前,我就離開了家族,獨自在外面闖蕩;我要離開黑暗的生活,但不要依靠家族得到任何助力。當我知道你是賀氏航運的千金,在決定讓你跟著哥哥回台灣的時候,我就立誓,給自己十年的時間,除非我能給你比在賀氏更好的生活,否則我不會去找你。”這是他的傲氣,也是他愛她的方式。

  他的女人,他要自己守護。因為在乎,所以只給她最好的。等有一天他出現在她面前時,他相信,不論那是什麼樣的情況,她都會愛上他,或許她會想起過去的一切,但只要她愛他,有沒有記起過去,已經不重要了。

  “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會愛上別人?”賀靜哽了聲。

  “你會嗎?”他反問,皺眉地看著她又快要掉出來的淚。

  “不會。”她放開拉遮在胸前的被子,再不管害不害羞,只是緊緊地抱住他。“不會不會,我永遠不會愛上別人,我只愛你!”

  風間天禦摟著她,像捧住一樣心愛的珍品;兩顆固執相守的心,終於完整的貼合,不再有距離。

  “我知道。”他臉上浮現一抹放心的微笑。他的靜,從來不會說謊,而她對愛的固執,和他一樣多。

  “禦,答應我一件事。”她的聲音,從他的懷裏傳出來。

  “什麼事?”

  “不要再離開我,不論是不是有危險,我們都不要再分開。”她抬眼,固執地看著他,不準備讓他說不。

  他深望了她好一會兒,終於低應:“好。”

  得到滿意的答案,賀靜的小臉再度裏回他懷裏。忍住快要滿溢的淚水,決定不要再哭。

  知道在她無憂的八年求學歲月中,他卻是一邊想念著她,一邊還用盡全力地闖出事業,她只有感動和心疼。

  他不說自己的辛苦,只是平淡地說出他八年來的 生活目標,要闖出一番事業並不容易,她有兩個工作狂的哥哥,她知道要在商界立足有多不容易,可是他卻為了她,執意做到,也達成了目標。

  他愛她的深度,比她愛他,深太多了。

  “靜。”他的聲音裏有一點僵硬。

  “嗯?”

  他探手把丟在一邊的長風衣外套給拉回來,然後再從口袋裏摸出一隻絨盒。

  “抬起頭,好嗎?”

  她順從地抬起,疑惑地看著他。

  拉開一點距離,他執起她的手,取出盒子裏一顆晶瑩細致的透明水鑽,戴進她的無名指。

  “這是我請歐洲的名師設計,為你而作,獨一無二的婚戒,喜歡嗎?”

  “喜歡。”溫婉的笑漾在臉上,她點點頭。只要是他送的,她都喜歡,就像胸前那條一直不離身的琉璃墜。

  “那麼,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看向她,眼裏有著不容置疑的深情。

  “願意。”她再點點頭,然後遲疑地問:“禦,我可不可以要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我想聽你說……你愛我。”她低低著眼,低低地道。

  他笑吻了下她的唇。“我愛你。”

  “一直愛我?”

  “一直愛你。”他點點頭。

  “謝謝。”她燦爛地笑出來。

  “明天,我們到北海道結婚;後天,就到歐洲去度蜜月。好嗎?”他都安排好了,只要打通電話過去,婚禮和蜜月的事,有人會全程包辦。

  “好,可是……我哥哥……”他們還不知道。

  “你打電話回去告訴他們就好了。”

  “如果他們想參加我們的婚禮,可能會趕不及來。”她微蹙著眉道。

  “他們如果想要熱鬧,自然會想到方法。”他遲疑了下,才道:“我們的婚禮,除了我們兩個人之外,只有証人,你會嫌太簡陋嗎?”

  “不會。”她很快地道,“要嫁你的,是我;要娶我的,是你。這樣就夠了。”只要他喜歡,她沒有意見。“不過,等我們度完蜜月,可不可以陪我回台灣,一起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一個很古老的山莊。”她聲音沈靜了下來。“禦,你知道嗎?在那裏有一面銅鏡、有一個傳說,聽說在每年七夕的午夜,在銅鏡裏可以看見——”

  去看看那個,失去了自己幸福,卻願守護天下有情人的夫人;謝謝她,守護了天下的有情人——

  終成眷屬。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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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9 22:27:39

惜之 - 赤鏡傳說(銅鏡之四)

什麼?!她未來的老公竟然是個小白癡?   
搞什麼鬼啊
這. 雖然說女大男上姐弟戀正流行,   
不過她這個走在時代尖端的新女性,   
有必要為了趕流行而毀掉自己的幸福嗎?   
茄當他老婆還得一並當他的媽勒……   
啥?不是那個十五歲的小自閉啊?   
是他的爸爸?   
嗯他那個爸爸條件……還算ok啦!   
至少家財萬貫不怕被她吃倒,   
至少人模人樣帶出場還挺風光的   
我咧!老公太帥麻煩就一定多.   
一天到晚在外面招蜂引蝶,   
惹得別的女人都踩上門來踢館搶男人,   
還敢說這不是他的錯?   
可惡,這婚她不結了,有意見?咬她啊
引言 使用道具
無效樓層,該篇已經被刪除
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9 22:28:14


這是一所大型的休閒俱樂部,占地八千坪。

地下室是泳池和三溫暖,一樓設有餐廳,中式、西式、日式、法式都有,戶外空間設有高爾夫球場;二、三、四樓設有健身房、舞蹈室、乒乓球室、網球室……五樓是辦公中心,未受邀的人不能進入。

沂芹頭次來這裏,整體來講,這裏的規劃設備都屬一流,裝潢好、員工素質高,她有意思買張會員卡,在假期中犒賞自己。

“沂芹,要不要休息一下,都滿身大汗了。”和她同來的賀靜癱坐在慢跑機前喘氣,搞不懂她怎會有這樣好的體力。

“不要,我至少還得再減上半公斤。”

“拜託,你已經夠瘦了好嗎?計較那半公斤做什?。”.“你不懂?自從楊玉環被賜死在馬嵬坡下後,中國人的審美觀念有了一千八百度調整,肥胖非福,成?千古定律,我是個自然人,當然要順著定律走。”說話間,她沒停下腳步。

“受不了你,你不知道太瘦的女人想要有副傲人身材,是不可能的嗎?”說著,她在胸前做個“偉大”的動作。

“想傲人還不簡單,在裏面裝兩個鹽水袋,想多驕傲都行。”

“哪天走在路上,人潮太多擠爆掉,一高一低的,多尷尬。”賀靜嘟起嘴不苟向她。

“你千萬別去做這種事哦!”回頭想想,賀靜又叮囑一句,害怕起沂芹自卑過度員做出蠢事。失足造出千古恨的女人很多,千萬別再加上好友一名。

“我當然不會做,第一,我不屬乳牛,第二,我的職業欄裏填的不是奶媽,第三,我口味淡;不愛吃鹹;第四,追求我的男人太多,扣掉搬不上臺面的阿貓阿狗,還可以組成一隊義勇兵,進攻阿富汗。所以,你要擔心的不是我不夠驕傲,而是要擔心我驕傲太過,出門被人亂刀砍死。,’她無關緊要的說過一大串,然後按停機器,取了毛巾到休息區休息。

“大言不慚。”賀靜也跟著起身,轉移陣地繼續?杠。

休息區裏有一個男人坐在那裏,不!說他是男人,倒不如說他是男孩。

他約莫十五六歲,個子挺高,清清秀秀、白白淨淨,臉上存有不該在這個年齡出現的稚氣。

他自始至終都看向窗外,綠草如茵的高爾夫球場在他眼簾裏映出一片碧潭。

細看,可以察覺出他單純太過,正常男人不該有這般乾淨的眼神。由此,她們判定他不正常。

“弟弟,你跟誰一起來?”賀靜走到他身旁坐下。他沒理人,靜靜看向窗外,憨甜的笑容沒變換過。

喝一口礦泉水,沂芹對賀靜笑笑。

萬人迷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可見得美色不是對每個男人都管用,至少對這位瑪麗亞天使而言,美色還比不上一根棒棒糖。

松松雙腿肌肉,叩一聲,沂芹把腳放上桌面。

男孩皺起眉頭,眼光自落地窗上轉回,順著桌上那雙腿往上滑,在她露出肚臍眼的韻律服上停駐。

他緩緩搖頭,“靜筠阿姨說,坐有坐相,腳不可以?到桌上。”

很好,一個家教甚嚴的智障兒。沂芹的保護欲望陡然升起,順了他的意思,乖乖把兩條腿擺回地板上。

“你的衣服太小,肚子露出來會感冒。”他又說。

更好了,一個有醫學常識的智障兒。

他不會是大智若愚,特來愚弄她這個正常人的吧?沂芹拉拉韻律服,不過布料太少,想蓋住肚臍難度太高。

眼光慢慢往上拉?,直到接上她的眼神,突然,男孩嘴巴張得好大,半晌都闔不攏。

一串口水差點沿著他的嘴角滑下,憨憨的笑容拉開唇角,他的眼睛彎成兩道眉形月。

好到說不出話來了,一個帥過偶像男星的智障兒,她開始考慮起要不要將他拐到電視臺賺大錢。

錢的影子尚未在她腦中成形,他的一句話害她坐立不穩。

“媽咪,我好想你。”他邁開長腿,繞過桌子,直走到沂芹身邊,在她大腦正常運轉前,他將她攬進懷中。

幾百個念頭閃過,饒是沂芹反應快,面對這種特殊狀況,她也難以應對。

男孩的手勁奇大,拖得沂芹快要窒息,賀靜用盡全力也辦不開他的大手。

“沂芹,你等等,我去找人來救你。”撂下話,她飛快離去。

他的智障是裝的?他都用這套來證騙女人?他想輕薄她?他……他的眼淚鼻涕流了她一臉,用這手法追女人太白癡……她推翻地“裝肖?”的想法。

艱難地拍拍他的肩膀,沂芹氣虛說:“乖兒子,媽媽疼,放開媽媽,讓媽咪好好看看你。”

男孩聽話放開她,沂芹猛喘過兩口氣,回過神用自己的毛巾抹去他滿臉淚濕。

“乖乖不哭,帥帥兒子哭的醜醜,就沒女生愛了。”

“媽,盂盂好想你。”說著,長手一圈又拖住她o

“乖,媽媽都知道,媽媽疼哦。”攬過男孩,用自己喝過的礦泉水往他喉嚨裏灌,暫且封住他的哀哀哭嚎。

這下子更好了,她多個有家教、有醫學知識、帥過偶像明星、三不五時會發瘋的智障兒子。

“你不要再去天堂了好不好?孟孟會傷心。”

天堂?能不去,她絕不會主動向上帝示好。

“媽媽不去天堂,我留下來陪你,你叫孟孟……”

她的母性光揮散發耀眼光芒,一大篇安慰人心的善意謊言還沒來得及出口,賀靜已帶人匆匆趕來。

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靠過來拉起孟孟就走。

他拼命掙紮,不管左右一人一聲“小少爺別鬧”的柔性勸說,硬要留在沂芹身邊,最後大家沒辦法,四五個人合力將他?走。

他哀慟的眼光扯動沂芹的心,敵不過他口口聲聲的“媽咪救我”,她霍地起身,但尚未出口阻止,她讓擋在身前頻頻道歉的經理攔下衝動。

他們喊他小少爺,自然不會?難他吧!歎口氣,她坐回沙發,癟癟嘴,胸中有些氣悶。

“捨不得小帥哥的擁抱?”推推失神的沂芹,賀靜取笑。

“你嫉妒?他不甩你,卻繞過大半個桌子來擁抱我。”她沒好氣回頂一句。

“哈!你真生氣了,說實話,你是不是被他那雙憂鬱的眼神吸引?弄清楚,人家是拿你當媽,不是喊你親愛的,難不成你換胃口,想嚼嚼嫩草?”

“夠了,我想做?大姐、坐金交椅,會給足我老爸藉口,讓他用槍轟掉我半邊腦袋。”拍掉賀靜送來的媚笑,噗哧一聲,氣氛緩和下來。

“啁!”突地,賀靜張口大叫。

沂芹睨她一眼,灌口水。“牙齒痛啊!”

“記不記得你說你在銅鏡裏,看見一個智障兒童,會不會……就是他……”

賀靜的話讓沂芹怔愣住,她拼命在腦海裏搜尋銅鏡裏的身影……她完全記不起那個男孩的臉。

會是他嗎?那個在她身上留下眼淚鼻涕的大男孩?

轉頭看向窗外,茵綠的草地上讓夕陽染出金黃,當時,他在看些什??

澇潞?

黃色法拉利跑車在街上飛馳而過,漂亮的流線形車體就像它的主人,讓路人眼睛一亮。

紅燈,沂芹停下車子,手指在方向盤上隨著音樂節奏輕敲,心情是愉快的。

剛剛結束一個煩人的Case,一個大家認?成功機率不大的案子,終於在她手中敲定。

再一次,她的能力被認定;再一次,她不是因?方應龍女兒的身份受到注目。

方應龍是臺灣電子業的龍頭老大,早年在臺灣經濟奇?時期,創下品牌名號,這幾年歷經多次經濟危機,在市場上腳步反倒站得更穩。

方沂芹從小就好勝,她痛恨別人說她是銜金湯匙出生的嬌嬌女,她一路認真努力往上竄,就如廣告辭上說的——她從不在後面追趕別人的成就,因?她要跑在最前頭。

國小二年級,有個女同學笑她沒有母親,沂芹氣得拿剪刀把同學的一邊辮子剪掉,讓對方家長狀告到校長那邊。

當著父親、校長、老師和對方家長面前,她沒半分恐懼,昂著頭,朗聲說:“她可以笑我功課不好、笑我不聽老師的話,但是她不能笑我沒有媽媽,沒有媽媽不是我的錯。”

這幾句話說得對方家長汗?,原本高張的怒濤消弭無蹤。低著頭,幾聲抱歉,匆促帶著女兒走出校長室。

原告敗訴,提心吊膽的老師露出微笑,校長也鬆口氣對方應龍說:“將來,你女兒絕不是簡單人物。”

果真,方沂芹一點都不簡單。

大學畢業後,她和一批生力軍考進自家的應龍電子,連連的業績勝仗,將她的職位直直往上拉升,她憑藉的是實力,不是身份背景。

車子滑行至高級社區,這裏是她大學同學楊臻的家。

楊臻和她定兩種截然不同典型的女人,她恬淡安靜,事事缺乏競爭心,對人際關係不太熱衷,只是安適地做自己。

很懷疑,沂芹怎會和這樣子的人成?知己,也許是互補吧,她總在楊臻身上,看見自己的缺點與不足。

楊臻大學沒畢業就嫁給蕭喻,小孩六歲。蕭喻性格不錯,溫和善良,但是以男人來講,他的性格稍嫌軟弱,再加上他有個強勢姐姐蕭音,平時還好,若是她在外面心情、工作不順利,就會跳到家裏,專挑楊臻的碴,整得全家不安寧。

關於強勢的蕭大姐事?,沂芹聽過很多,讓她深刻瞭解到,婚姻絕不是兩個有情男女的事情。

一個嫁不掉的變態大姑,就能讓你的婚姻瀕臨危機,更別說美麗的外遇、聰慧的職場夥伴、和特種行業裏面的妖嬌姑娘。

照這樣一路數下來,婚姻的失敗率比百分之百低不到哪里。

所以,方沂芹樂意和男人們調情、樂意賣弄風騷,但是結婚——免談!

車子停下打開車門,抱起買給小男孩的禮物,沂芹踩著高跟鞋,優雅地按兩下電鈴。

自從結婚後,楊臻即少出門,沂芹很難想像,一個人能在同一個框框內,連續待上二十四小時。

菲傭來應門,沂芹走過庭院,在離客廳還有兩公尺處,就聽見蕭音尖銳的咆哮聲陸續傳來。

“我是孩子的姑姑,憑什?不能玩小孩,你越來越過分了,弄清楚,這裏是姓蕭,孩子是蕭家的!”

翻翻眼,沂芹立刻明白瘋婆子來了。

這回蕭音的情緒不好又是?哪樁?她的情夫回

大老婆身邊去了,閨房空虛寂寞,不找“蕭”家媳婦出出氣,難泄心頭恨?

還是肉毒桿菌打太多,精神失常?洗大腸洗過度,洗出脫肚?

“對不起,孩子要上課,沒辦法留在家裏面。”楊臻輕聲解釋。

“姑姑難得回來,一天不上課不會死,你根本是故意隔離我們姑侄的感情。你這種人有什?資格當人家媳婦,你有沒有讀過書、有沒有知識!女人嫁丈夫要遵從大家的規矩,你不知道嗎?姑姑要抱侄子誰敢阻止?”

蕭音矮矮的身子略顯豐腴,潑婦?街的囂張樣,連狗看了都想咬上一口。

沂芹聽不下去了,沖進門,護在楊臻的面。

“常然要阻止,誰曉得那個當姑姑的,有沒有得AIDS,孩子嘛!抵抗力弱,要是染上了誰負責?蕭‘大姐’您說得對,我們家楊臻書讀得少,只隨便撈個國立大學念念,沒讀過你念的那家爛高職,學不會咄咄逼人,真是對不起你哦!”沂芹十足十做戲,軟軟的音調裏藏的都是釘子。

“你是哪根蔥,我們蕭家的事輪得到你這個外人來管?”蕭音轉移目標。

“比起你這個‘內人’,我這個‘外人’顯然是親切得多了。有你這種家人,真是人生悲劇。楊臻,我早教過你,好親戚當然要交際,爛親戚就要老死不相往來,你沒見過那些強暴侄女的親叔叔、綁架侄子的惡姑姑?扣除這些不說,光這種囂張女人帶給孩子的教育,就是‘失敗’兩個字!”

比惡劣,沂芹不會輸誰,這個時代流行在人前當人,在狗前要學會反咬一口。

“你說什??!有種你再給我說一遍!”

蕭音化妝品塗太厚,泛光的油臉在她面前晃,使得沂芹好反胃——拿來煎蛋,太油膩了。

“你聽不懂國語?對不起、對不起,現在高職不教國語的嗎?不會啊!我碰上很多高職女人,氣質好、人美、溫柔又懂進退……你……你是高職突變子?”

“我是有見識的女人,跟你們不同,Listen,goaway!”

“哇!英文,水準很高哦,我的確是沒見識,沒兒識過你這種‘咳克拉斯’的爛女人嘛。”輕笑一聲,她滿眼不屑。

“原來楊臻的朋友都是你這種沒家教、沒知識的女人,難怪會難以管教。”她一口氣罵一兩個人。

“哦……懂了,結婚要讓變態大姑管教?難怪你不敢結婚,聰明聰明,真是有先見之明。不過,放心啦!以你的性格……嗯,臺灣的視障男人不多,不會有人主動往地獄跳。”沂芹眼光掃來掃去,輕鄙貼得蕭音滿身都是。

“你可以請回了,我們家不歡迎你!”蕭音下逐客令。

此時門鈴響起,菲傭出去開門,兩個女人吵得正兇,誰也沒空理會。

“弄清楚,戶籍裏,這邊有蕭喻、楊臻、蕭?,可沒有一個叫蕭音的。對了,我忘記提醒你,你口口聲聲說蕭?是蕭家人,對不起哦!法律有明文規定,楊臻有權,隨時能把孩子改成楊?。你可以請回了,這裏不歡迎你,除非你學會當一個懂事的客人。”沂芹盜用她的話,準備將她踢出大門。

褚天灝初進門,就被兩個對罵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就眼前戰況,他不認識的那個女子似乎占上風。

這女孩子很有意思,吵個架優優雅雅,像在演戲般,卻是字字句句都想殺人。第一次,他見到有女人敢跟囂張跋扈的蕭音爭吵。

“楊臻,你真厲害,什?事都跑去告訴外人,要不要連祖宗十八代一起跟別人交代交代?”頭偏,蕭音把楊臻拉人戰場。

“我已經交代過了,對蕭家事有什?不瞭解的,都可以問我。”沂芹反口。

蕭音氣得往前,一巴掌就要往沂芹臉上甩去。

褚天灝動作更快,拉著沂芹連退幾步。

“蕭音,不要太激動。”褚天灝一面用力抓住身前想掙脫他、反手揮回巴掌的沂芹,一面安撫蕭音。

“這女人撒野撒到別人家裏,簡直可恨!”

看見褚天灝,蕭音緩過氣,攏攏頭髮,試圖製造出一副溫婉形象。

“這裏又是你家嗎?弄清楚!”沂芹在他懷裏繼續朝著蕭音大叫。

“夠了,吵並不能解決問題。”褚天灝在沂芹耳邊說。

“不然,怎?樣才能解決問題?請教?”仰臉,她望向身後高大男人,不服氣反問。

“天灝,我不跟她一般見識。我們先離開,我希望下次來的時候,蕭?會在家裏等姑姑。”她瞄楊臻一眼,不信她敢不聽話。

“你當自己是日本天皇?要不要鋪地毯、撒玫瑰花瓣迎接?”沂芹酸上兩句。

厚!這個男人的手臂那?有力,害她掙不脫。

“走吧!天灝,蕭喻不在家,我們一起去公司找他。”蕭音手勾住天灝。

“我只是路過,送個東西就走,下回有空,我們再找時間聚聚。”天灝敷衍。

“每次都說下次,你這個失約大王,擇日不如撞日,反正都要走,不如一道。”蕭斤不放棄,在他手臂上施力。

沂芹沒精神理他們聊天,將全副力氣用來對付天灝的難纏十指。

“嗯……我要去接盂盂。”天灝找到好藉口。

“孟孟……”

想到孟孟,蕭音不自覺皺起眉頭,孟孟不曉得哪根筋不對,每次見她都要製造一點“小意外”。

身上這套新洋裝今天第一次穿,可別毀在那小鬼身上。“好吧!就約下次,記得找我哦。”

蕭音終於離開,菲傭關上門,吐吐舌頭,說了聲:“麻煩。”

“你可以放手了嗎?”沂芹吐口大氣,冷冷問。

這時候,天灝才發覺自己的手一直鎖在她腰際。“很抱歉。”退過兩步,他笑著將文件交給楊臻。

“房子裝潢好了,你們隨時可以搬過去住。另外,下星期,我會將蕭喻調到高雄分公司,到時蕭音想再煩你們,可能要花點時間精力。”他對楊臻一笑。

“謝謝你,天灝,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

“不要這?說,你差不多要去接小孩了吧?來!我送你。”說著,他對沂芹一頷首,領先走出客廳。

“沂芹,謝謝你?我說話,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樣招架,等我這陣子忙過,再打電話給你。”說著,楊臻揮揮手,跟在天灝身後往外跑。

“雪麗,怎?回事?”沂芹轉頭問菲傭。

“我們家要脫離那個Oidwitch的魔掌,哈!英文,我也會,我有沒有‘咳克拉斯’呀?”能糗到那個壞女人,雪麗很得意。

?需?

捧著手中的古董白瓷,方沂芹不讓下人通報,捎步走向父親的寢室。

二十歲那年,一聲獨立,她搬出方家大毛,留下父親一個獨居老人,反正老爸風流得很,怕寂寞?不可能的事情啦!

沂芹五歲時喪母,方應龍過了幾年守身如玉的生活。在沂芹的“開明默許”下,她允許老爸來點調劑性外遇。

不過,條件有三:第一,不準再婚;第二,不準生小孩;第三,玩玩可以,認真就過分了。

在三點原則下,方應龍的精彩外遇,始終不會成?父女間的問題。

不過,認真回想,七八年有了吧!父親好像乖許多,八卦雜誌上的頭條,很久沒看到父親的影子,難不成……老爸的更年期提早報到?

果真如此,當女兒的應該多盡盡心才是。沒了愛情,至少她這個親情三不五時要出現,給他滋潤滋潤。

抱著禮物,這是她費心替老爸搜尋回來的寶貝,她要拿起腕表,認真計算老爸會笑足幾分鐘。

躡手躡腳,她偷偷推開老爸的房門,走進……

床上躺著兩個人?是狗仔隊的跟監功力退步?

這張午憩照片至少能替出版社多創幾千本佳績。

揚揚眉,放下禮物,沂芹總覺得哪里不對,再回頭細看床上女子,很熟悉的一張臉,她曾見過?

她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說漂亮?牽強!潤澤的五官帶著慈祥,皮膚挺白,但細緻說不上,這種女人像良家婦女,不該是一夜風流的物件。

是老爸對美麗的要求退化?搖搖頭,她得找人調查一下這女人的背景,她可不想等老爸鬧上社會版,再上警察局領人。

拉開門,未走出去,一個小男孩沖進來,兩人對撞,男孩揉揉撞痛的鼻子,?起頭看看沂芹。

很痛?~!她、她、她……她居然沒有蹲下給他呼呼惜惜,嗚……救火車的警鈴間討,占住車道的車子請自動閃一邊。

沂芹盯住這台小號救火車,一瞬不瞬,懷疑在腦間擴大、再擴大……

床上兩個人同時被驚醒,起身,凝望門口那兩位“深情款款”的少男美女。

糟糕聲在方應龍耳底大作,姦情曝光,親生女兒手刃父親和淫婦的鏡頭跳上腦中。

小救火車救不了火,哭著奔上床側,小小的肥短手指指門口的巫婆。

“爸爸、媽媽,那個阿姨好凶。”

他把火直接燃上彈簧床上的一雙男女,方應龍聞到自己身體傳來一股焦炭味。

他想問,三度灼傷和亂刀砍死,哪一種比較痛苦?

爸爸?媽媽?緩緩回頭,沂芹面無表情,她想起來了!新管家嘛!

她見過一次,還向老爸誇獎過她,說她把家裏管理得很好,沒想到管家盡忠職了,連主人的生理需求也一併應付上了。

“你們誰要出面解釋?”

聲音冷得像冰箭,射出後,正中方應龍那顆沒燒透的紅心。

“小姐,我想……”

女人主聞言,就讓沂芹擋回去。“幾時起,你在方家有發言權?”

圓眼一瞪,瞪出三身雞皮疙瘩,到這時,救火車知道沒人護得了他,吸吸鼻子,自動關上警笛。

陡然靜默的清冷空氣襲來,一雙怒眼、兩個虛心人和一個無辜的第四者,動也小動。

“沂芹……”半晌,方應龍才鼓足勇氣說話。

“你還有資格說話?”怒聲斥喝,沂芹慶倖自己手邊少了一把菜刀,否則明天上社會版頭條的肯定是她。

爸爸不能講話、媽媽不能講話……哦!小威懂了,這個凶巴巴阿姨要他自己解決,不可以向大人告狀,這樣太沒男子氣概。

點點頭,小威跳下床,走到沂芹身邊,心想著要說什?話才好。

依她的表情看來,她認?做錯的人是他,爸爸教過,做錯事情要勇敢承認,長大到能當華盛頓。

“阿姨,對不起,我太著急才會撞到你,請原諒我,我會負責所有的醫藥費用;伯是,你也有不對的地方,這裏是我爸爸和媽媽的房間,你趁人家睡覺的時候闖進來,很容易被誤會是小偷,下次請你要注意一點。”

他是個有道德良知的人,衷心希望天下大公、夜不閉戶,努力將教化世間推?己任。

“小偷?原來我是外人?嗯?”

她一呼,方應龍更不敢搭腔。

“沂芹……”方應龍接在女兒名字後面的動作是縮頭。

“阿姨,你當然不是外人,你站在屋子裏面,當然是裏人啊!連這個都弄不清,你們老師沒教你嗎,OUT的相反辭是IN。”

“閉嘴,吵鬧小鬼!”她字字咬牙切齒,把北海小英雄嚇成北海小狗熊。

驚嚇後,小威挺身,想起爸爸教過,碰到壞人不可以示弱,將來他是要主持應龍的董事長呢!

“你的態度很不好,這是不對的,就算你長得很像漂亮公主,可是你那?凶,人家眼就認得出你是壞心腸的巫婆後母。”

“後母?”說得好,她倒要看看誰有本事當她的“後母”。

眼斜,她對方應龍說:“我在樓下等你。”

然後她又低頭,在小威耳邊輕聲說:“小鬼,你很聰明,我就是那個巫婆後母,肚子餓嗎?我有一整籃的毒蘋果。”

說完嘿嘿冷美兩聲,她轉身往樓下了走。

今天她要改寫童話歷史——全新改版“白雪皇后VS.惡毒公主”即將上市,請先搶購,以免向隅。

看著女兒的纖細背影,方應龍思緒紛亂,是不是要派兒子當代表去和沂芹談判?

唉……都怪他把沒娘的孩子寵成天,都怪他沒事去和女兒約法三章,都怪他捺不住空閨寂寞,都怪他

嗚嗚嗚……他不要和她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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