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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12-3 02:55:00

本篇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20-12-13 03: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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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夜不語

【小說類型】:科幻靈異

【內容簡介】:
  
  微博上的一封私信,加上“河城”發生神秘的“陶斯之聲”及離奇死亡事件,讓夜不語冒充高中生進入河城高中。

  但是,他完全查不到那位“周岩”的下落,這個名字在這所學校,彷佛禁忌一般。

  夜不語更在這裡經歷人生中,最最詭異的事件——親眼看著“背後靈”如何毀滅宿主!

  夜不語知道,要解開謎題,必須找到周岩,他筆記上的“鬼門”,將是一切的答案……

  這個世界,沒有人是乾淨的。

  就在每個人的背後,每個人內心的陰影中,或多或少都會跟上些恐怖的什麽的...


【其他作品】:夜不語詭秘檔案系列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重打,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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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裡早已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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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12-3 02:55:22

引子一


  八月一日,河城。
  
  下班的楊雪搭乘快速公車回家,她看了看手錶,剛好下午七點十五分,夕陽在這個南方小鎮剛剛顯現出些苗頭,還有接近兩個小時。她揉了揉肩膀,感覺有些累。
  
  今天寫文案寫了很久,久到一不小心就過了下班時間,等回過神來,公司裡的同事們全都離開了。不過天還不算晚,踏著已經不算太火辣的陽光,走了半公里來到BRT的進站電梯底部,突然迎面而來的一個陌生男子對她笑了笑。
  
  楊雪回笑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那個男子大約四十歲,長得其貌不揚,也微微低著頭,背部有些駝,但是仍舊掩藏不住鼻孔裡一團黑漆漆往外深的噁心鼻毛。
  
  這個中年男子挺猥褻的,楊雪一邊想一邊跟他擦肩而過,可是又往前走了幾步後,已經越過她數十米遠的男子猛的停住了腳步,他轉身朝著楊雪衝過來。
  
  『妳!就是妳,給我站住!』那中年男子死死盯著楊雪看,一邊看還一邊破口大罵。
  
  女孩被他罵愣了,呆呆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總算逮到妳了,不要臉的,我找了妳一天,妳偷了我的車還跑。走,跟我走!』這名猥褻男子大聲喊道,拽啟楊雪的胳膊就使勁地往BRT外走。
  
  『你認錯人了吧,我不認識你!』楊雪努力反抗。
  
  那陌生男子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大喊:『昨天我們還一塊出去,我在妳家做了十分鐘,車就丟了。把車還給我,不然我跟妳沒完沒了。』
  
  『你白癡啊!』楊雪大聲尖叫:『我才二十一歲,跟你一起出去?你也不照照鏡子。』
  
  BRT不算太冷清,陸續有人來來往往,有些人看熱鬧駐足了一會兒,不過都沒有在意兩人的打鬧。
  
  似乎那男子也怕引起人注意,連忙補充了一句:『老子每個月給妳的錢還不夠多嗎?不夠包養妳嗎?還偷老子的車。』
  
  圍觀的人紛紛交頭接耳,有人甚至惋惜道:『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孩,怎麼不自食其力,居然給人包養。』
  
  『你們倆要吵也別在公共場合吵,影響市容環境。』另一個圍觀者勸道。
  
  中年男子立刻得意的點頭:『我這就把這賤女人拉走。』
  
  見圍觀的人都沒有在意男子的無禮行為,楊雪突然意識到男子是故意製造他們認識的假象欺騙別人。如果她真的被拽出了地鐵,沒準就是被綁架搶劫,甚至下場更可怕。前段時間不是有人才在自己住的地方挖地道,囚禁了一個大學校花當作性奴長達三個多月嗎?
  
  楊雪越想越害怕,她拼命地掙扎,一邊掙扎,一邊朝周圍的人呼救。
  
  『救命,我根本不認識這個瘋子!快報警!』她叫喚著,可一旁的人早就先入為主的認為兩人認識了,一個被包養的情婦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有人甚至一邊笑嘻嘻的指指點點,一邊掏出手機拍照。
  
  男子見她掙扎呼救,立刻更加用力的拽著她的脖子。楊雪剛買的漂亮裙子都被扯破了,兼代破布般垂下,整個肩膀都露在外面,甚至隱隱露出了半個胸罩。
  
  『我真的不認識他,求求你們了,快報警...』女孩艱難的從喉嚨裡發出微弱的聲音,可是仍舊沒有人理會,她有些絕望了。
  
  男子的臉越發的得意,可是在楊雪的眼裡,那種得意的笑容帶著絲絲死亡氣息,側臉甚至顯得極為僵硬。有一個恍神,她甚至覺得眼前的男子不像是人類。
  
  現在情況危急,根本就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女孩強迫自己冷靜。男子掐住她的脖子的手越來越用力,就快要令她喘不過氣了,楊雪缺氧的大腦此時終於想到了辦法,去年學過的女子防身術,第一招是什麼來著?
  
  沒多想,楊雪抽起一腳就死命地往男子襠部踢去,又準又很,正中紅心,掐住她的男子渾身一愣,居然沒有感覺痛的表情。
  
  楊雪心都涼了,教女子防身術的女教練明明就有說,只要踢中男人的襠部就一定會令他痛得死去活來,可是為什麼沒效果?她的錢完全白花了嘛!
  
  不過還好,男子因為楞神的緣故放鬆了手,楊雪連忙死命掙脫了他,跌跌撞撞的朝BRT的警衛室跑去,男子見她逃了,連忙罵罵咧咧的追了上去。
  
  楊雪嚇得大小便都快失禁了,她跑到安檢機旁,一把抱住一名安檢人員,死死的抱著,連聲哀求安檢員報警。
  
  『救命,我不認識他,他是瘋子!』女孩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流,流入嘴裡,又鹹又苦澀。
  
  『她是我情婦,昨天還偷了我的車。』猥褻的中年男子仍舊想用同樣的藉口將楊雪弄走:『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各位就不要管了。』
  
  『誰跟你是家務事!』楊雪尖叫著反駁,瘋了似的,更加用力的抱著安檢人員的大腿:『快報警,快報警!』
  
  中年男子大罵著想要將她拉開,BRT的幾個安檢人員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不像是個簡單的家庭問題,連忙把兩人再次分開。
  
  楊雪連忙躲入不遠處的售票室,大聲喊:『快報警!警察來了我才出去。』
  
  男子見事情不可為,有鬧大的趨勢,便偷偷的想要離開了。
  
  女孩用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男子剛轉身,楊雪就又喊了起來:『快幫我抓住他,那混蛋想要跑了。』
  
  圍觀者這才回過神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連忙堵住中年男人,將他壓在地上。猥褻男子沒有一絲一毫的掙扎,倒在地上後,就連陰惻惻的臉色也沒有變化過。
  
  半個小時後,警察終於來了。
  
  警方把楊雪與男人一起帶上警車回警局做筆錄,車上,男人嘴裡依然重複著楊雪偷了他的車,他每個月給她多少錢包養她。
  
  在單獨的詢問室裡,女警給楊雪倒了一杯茶。喝著溫暖的茶水,女孩冰涼恐懼的心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得救了,終於得救了。
  
  而在另一旁的另一間詢問室,幾個員警的調查進度卻有些匪夷所思。
  
  『你真的和那個女孩認識?』警員問。
  
  中年男子肯定的點頭:『當然認識她,她被我包養了,昨晚還偷了我的車。』
  
  『既然你認識她,那她叫什麼名字?』警員又問。
  
  男子愣了愣:『楊雪,她叫楊雪。』
  
  另一個警員拿著男人的身分資料走了進來,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跟審問的警員低聲嘀咕了一番。
  
  『老莫,有些不太對勁。』查資料的警員說:『我拿著他的身分證查了查,居然查到了不好的東西。』
  
  『什麼不好的東西?』叫做老莫的警員皺了皺眉頭:『難道他用的是假身分?』
  
  『這倒不是,就是有點奇怪,你自己看資料吧。』查資料的員警看了看資料上的照片,又看了看中年男子。
  
  老莫低頭將資料看完,也恍神了好一陣子。
  
  『這是怎麼回事?你確定資料沒問題?』老莫疑惑的問。
  
  『我查了好幾次,肯定沒問題。』他肯定地說。
  
  老莫這才將視線再次投到羈押當中的中年男子身上,說話的聲音都微微有些發抖:『你叫什麼名字?』
  
  『剛才不是問過了嘛。』男子不耐煩的回答。
  
  『現在是我在審問你。』老莫用指節敲了敲桌面。
  
  『周武,我叫周武,今年四十二歲。』中年男子撇撇嘴。
  
  『周武,你確定你只有四十二歲?』老莫盯著他看。
  
  『沒錯。』周武點頭。
  
  『你是1945年出生的,現在怎麼可能才四十二歲。』老莫加重了語氣。
  
  『那我現在應該多少歲了?』周武疑惑道。
  
  『按照身分證,你今年六十八歲。』老莫說。
  
  周武卻笑了起來:『我這副模樣,怎麼可能有六十八歲。』
  
  『不錯,我也感覺很奇怪,你的身分證已經註銷了二十六年,也就是說,二十六年前你就已經死了。』老莫又說。
  
  『死了?我這模樣,像是死了二十六年嗎?』周武笑得更歡暢了,可那笑容,落入兩個警察眼裡,怎麼看怎麼覺得陰森帶有死氣。
  
  『所以我懷疑你盜用他人身分,還故意整容成了周武的模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老莫厲聲道,他在給對方施加壓力。
  
  周武沒有開口,只是笑容更加陰森起來,再問他什麼,他死也不再開口。
  
  審訊室裡的兩個警察覺得周圍的氣氛極為壓抑,忍不住暫時結束了審訊,到室外抽了根菸。
  
  『老莫,你說怎麼回事?真的是有人盜用周武的身分,還特地整形成他的模樣嗎?周武不過是普通的農民,什麼身分背景都沒有,一個好好的人幹嘛要整容成他,盜用一個死了二十六年的人的身分?』年輕一點的警員奇怪的問。
  
  『不清楚,總之他已經進了警局,我們總會撬開他的嘴。』老莫吸完最後一口菸,將菸屁股扔掉,和年輕警員走進了審問室裡。
  
  可是剛進去,兩人就臉色煞白的慌忙衝了出來。老莫跌跌撞撞的暗下警局內部警鈴,警察局鬧哄哄的折騰了足足三個小時,可是一切排查都無濟於事。
  
  老莫有些頹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走進楊雪的詢問室,一臉疲倦:『楊小姐,妳可以離開了。』
  
  『那個混蛋怎麼樣了,他說了什麼?為什麼要綁架我?』楊雪急忙問。
  
  『他沒有說太多。』老莫搖搖頭。
  
  『不可能,他給所以人營造一個我們認識彼此,而且存在糾紛的假象,我求救的時候沒有人上前幫忙。』楊雪用尖銳的聲音說:『這顯然是有問題,他想綁架我。』
  
  『這一點我們知道,會追查到底的。』老莫示意室內的女警替她收拾東西,將楊雪送到警察局門口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將一直堵再喉嚨口的話說了出來:『楊小姐,那個,我看妳最近最好換一下住所。』
  
  『為什麼?』楊雪奇怪的回頭。
  
  『那個騷擾妳的人叫周武,有點怪,而且他知道妳的名字,不像是隨機在街頭找人綁架。』老莫回答:『說不定他還知道妳的住所。』
  
  『天啊,我明天就重新租房子。他至少會被羈押一段時間,等你們調查清楚了才放人對吧?』楊雪嚇了一跳。
  
  可老莫接下來的一句話,卻直接令女孩恐懼得險些癱軟在地。
  
  『楊小姐,周武失蹤了。』
  
  失蹤了?在警局失蹤了?一個中年嫌疑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居然在警局失蹤了?!這是開哪門子的玩笑?
  
  楊雪沒有從老莫的臉上看到開玩笑的成分,女孩的心,頓時沈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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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12-3 07:11:03

引子二


  八月二日,河城。
  
  要說孤兒院的孩子小時候最不喜歡的事是什麼,恐怕第一個就要算各類公司與組織的捐贈儀式了。那些公司其實根本就不關心孤兒們究竟需要什麼,只是為了一張企業宣傳照,而孩子們厭倦了疲憊了,仍舊被要求擺出勉強的笑臉,得到一大堆並不那麼需要的各類捐贈。
  
  林夢從孤兒院出去,進入社會後,仍舊對這類形式深惡痛絕,可是,自己原本最討厭那些人做的事,卻因為生計的原因,她也無奈地做了起來。
  
  因為公司的高層知道她是孤兒院出身,於是大喊著"這是絕好的宣傳機會",便硬將孤兒院捐贈儀式的工作丟給了她,林夢沒辦法拒絕,因為拒絕的下場就是被解雇。
  
  二十歲的林夢很漂亮,皮膚白皙,身材修長,有一頭烏黑的秀髮和清秀雅致的五官。她高中畢業後就工作了,過得很辛苦,過低的文憑一直是她的軟肋,沒有大學文憑,要想升職難上加難,所以至今位置很低,她白天在公司打雜,下班後便努力地讀函授課程。
  
  公司有主管若有若無的隱晦提出幹嘛要過得那麼辛苦,不如給他包養,房子、車子、銀子什麼都有,林夢只是冷笑,她的性格雖然看起來溫順溫柔,可是骨子裡卻因為從小被父母拋棄,又有孤兒院的經歷,一直以來都非常倔強。
  
  從此後公司主管就看她不順眼,有事沒事就找她麻煩,孤兒院捐贈的儀式,就是故意在她傷口上撒鹽。
  
  林夢忍著怒火,終究還是連絡了孤兒院,籌備起來。
  
  可怪事,就是從捐贈儀式結束後開始陸續發生的,林夢很恐慌,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所謂怪事,剛開始時還不明顯,但是逐漸就暴露出了一些不太妙的東西。
  
  林夢的租屋處在公司附近,是一個套房的單肩,同一房中還住著另外三個女孩。其中兩個女孩和她同公司不同部門,不過林夢和她們來往不多,說的話也很少。
  
  但那些女孩最近下班回來碰到林夢後,常常問:『小夢,妳有男友了?』
  
  林夢十分茫然:『沒有啊。』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林夢總是孤獨的,她沒有親戚沒有朋友,只有無論怎麼節省都省不下幾個錢的信用卡,男友,對她而言真的很奢侈。
  
  『不會吧?』女孩們滿臉曖昧:『昨天我還聽到妳房裡有男性的聲音,淩晨一點半!』
  
  『妳們肯定聽錯了。』林夢皺起眉頭。
  
  可第二天,合租的隔壁女孩主動找上門來:『林夢大美女,妳和男友聲音小一點,打擾我睡覺了!』
  
  林夢疑惑不已,明明自己是獨身一個,而且根本就沒聽到任何聲音。
  
  但這類的抱怨,從那天開始就逐漸在合租的女孩之間多了起來,就連她不檢點的謠言也在公司裡逐漸流傳開。林夢每每聽到諸如此類的謠言,都咬緊嘴唇,委屈的想哭。
  
  然而慢慢的,她終於也察覺到房間裡似乎真的不只自己一人。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她的身旁!
  
  林夢一想到這,就驚恐不已。
  
  她熬了半個月後,最後在另一處社區租了個小房間搬了過去,可是房裡的東西,如同鞋底黏著的口香糖,也跟著她去了。
  
  人生就像迷宮,許多人用上半生尋找入口,用下半生尋找出口。林夢感覺,自己的人生就連入口都找不到,她被房中看不到的東西折磨得神情憔悴,但是那東西並沒有傷害她。
  
  直到林夢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古怪的夢。
  
  那是八月二日的晚上。
  
  她睡得很早,就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似的,晚飯也沒吃,就躺在床上,睡著的速度如同休克。每一次睡覺,林夢都覺得是一種死亡,而醒來,便是重生。
  
  重生,在這個繁複疲憊的世界,真的會有那種東西存在嗎?
  
  林夢不知道,她在那晚的夢裡,看到了一個比惡夢還可怕的東西--
  
  她的母親!
  
  夢裡的母親站在一個女人身旁,那個女人大著肚子,手腳被捆綁著。女人滿臉痛苦,豆大的汗水拼命的往外流著,母親手裡端著一盆水,從水裡擰乾毛巾,給女人擦汗。
  
  『快要出來了,再忍忍。』母親一邊說一邊使勁的揉著女人的肚子:『胎位不正,我給妳推推。』
  
  『再推下去會出人命的。』父親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滿臉複雜的情緒。
  
  『給我閉嘴,我們兩一個卵子有問題一個有精蟲無力症,都沒辦法生育孩子,好不容易騙到個白癡將不要的孩子送給我們,難道現在就要放棄了?』母親露出猙獰的表情。
  
  『可是大人...』父親苦澀的提醒。
  
  『管他媽的什麼大人,是她自己不好,才十六歲就懷孕,孩子的爸甩了她,她又怕被父母知道。』母親頓了頓,更加用力的推了推孕婦的肚子:『我只要她肚子裡的孩子,我的孩子。』
  
  孕婦在外力作用下更加痛苦不堪起來,她使勁的掙扎,可是手腳被牢牢綑住,她抬起頭,頭髮下露出稚嫩的臉孔,臉上全是痛苦與哀求:『求求妳阿姨,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沒關係,妳不會死的。再用點力氣,來,孩子的腿已經出來了。』母親突然驚喜的喊道。
  
  和孩子的腿一起出來的,是子宮內大量的血,殷紅的血從孕婦的雙腿之間流了出來,流到地上,染了一地。
  
  『大,大出血了。』父親嚇得結巴起來:『快,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正想跑進客廳的父親被母親一把抓住了:『死人,你想去哪裡?給我看著點,我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可是大人,大人...』父親指著孕婦早已虛弱不堪的身體。
  
  孕婦的腦袋垂在一旁,眼神渙散的看著地下室昏暗的光。
  
  嬰兒通過產道一點一點地被擠壓出來,終於,嬰兒的腦袋也探了出來,剛接觸到外界的嬰孩揮舞著短小的四肢,柔弱而又不知所措。
  
  母親拿起一把剪刀剪斷臍帶,胎盤"啪"的一聲從孕婦雙腿之間滑落到地上。輕輕一拍嬰兒的屁股,孩子發出了哇哇的叫聲,撕心裂肺。
  
  『快看,我們的孩子終於出生了。』母親大笑著,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無比扭曲。
  
  父親看了嬰兒一眼,又看向孕婦,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年幼的孕婦已經沒了氣息,死了!
  
  『她,她,死了!』父親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母親冰冷的眼神掃過屍體,冷哼一聲:『死了更好,免得她反悔。總之沒人知道她在我們家生產,最多被當作失蹤人口,死老頭,你還在那裡楞著幹嘛,快點在地下室找個隱蔽的地方挖個坑,把屍體埋起來。』
  
  夢做到這裡,林夢就醒了過來,甚至有一瞬間,她完全分不清楚剛才是作夢,還是撐起身體,喘著粗氣坐在床上的她才是真正的夢。
  
  她六歲的時候父母親就死了,林夢從此變成了孤兒,那段對家庭的短短記憶並不多,可是母親對自己一直都是極好的,但不知為何,她卻老是害怕她。
  
  剛剛的夢,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夢深深呼吸了一口城市裡的濁氣,突然,她看到月光下的窗簾背後居然隱約有一個人影。她頓時嚇得手腳發抖,一把抓住身旁的檯燈,顫顫巍巍的喊道:『誰,誰在那裡?』
  
  窗簾後的人影緩慢的走了出來,靠近了,越靠越近。藉著月光,林夢看清楚了那人的臉,頓時她整個人都被電擊中似的,呆住了。
  
  那人,赫然是自己已經死掉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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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12-4 20:06:37

Chap.1 智商測試


  在講述故事前,我要先提到一個概念,那就是陶斯之聲。
  
  所謂陶斯之聲,起源於美國新墨西哥州小城陶斯的一些居民和訪客,多年來一直被沙漠中一種神祕而微弱的低頻嗡嗡聲所困擾。奇怪的是,陶斯城只有百分之二的居民說聽到過這種聲音,有人認為它是非常規聲學效應的結果;還有人懷疑是群體恐慌症,或是某些不為人知的邪惡因素在作怪。
  
  不管把它解釋為哪種聲音,無論從心理、自然或超自然的角度考慮,都沒有一個人能夠確定聲音源何在。
  
  可是在河城,最近在本地論壇上,提及陶斯之聲的討論不絕於耳,有人聲稱,自己聽到了河城一到晚上就會發出怪異的"嗚嗚"聲音,而他同寢室的室友卻聽不到,甚至有人說他出現了幻覺。
  
  同樣的話題,在河城的各大地方網站不斷出現,而我來到河城,準備好資料以便前入河城特殊中學時,這個討論已經衰弱了,因為整個城市只有少數人能聽到的陶斯之聲,不知為何開始逐漸消失,最後徹底失去了蹤影。
  
  河城特殊中學在本地非常有名,不是任何人都進得了,這個學校屬於私人注資,只有數百名學生,在國內以極大的廣告投入進行招生,而招生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學生必須有高智商。
  
  對了,照例做個很久沒有做的自我介紹,我是夜不語,一個從小就會莫名其妙遇到怪事情的倒楣男子。我的一生很蹊蹺詭異,有時候稍微回憶時,都不清楚我究竟是怎麼在如此多可怕事件中活下來的。
  
  可我,不知幸還是不幸,終究還是活到了現在,現在正在德國跟隨教授念博物學,四年前參加了老男人楊俊飛偵探事務所,該事務所的宗旨不清不楚,但是在各地收集稀奇古怪物品的目標,還算和我的目的有些重合,所以我也算某種意義上的工讀生吧。
  
  這次冒充高三生潛入河城特殊中學,一是要感謝本人的娃娃臉,二,就是河城出了幾件很不得了的事。
  
  從前一直以為,這個世界的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規律,可規律這種東西,誰說得清楚道得明白呢?
  
  總之,我現在之所以坐在入學考場裡,跟同樣一群據說智商都很高的高三生們一起,就是為了尋找出河城出現陶斯之聲,以及那幾件令我十分在意的事情的緣由。
  
  考場很大,足足有六十多坪,教室裡只坐了六個人。我掏出手機仔細地翻看著關於河城最近一段時間的資料,直到身旁的一個女孩打斷了我的沈默。
  
  『喂,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女孩將身體朝我偏了偏,小聲問。
  
  我沒回答,只是將書桌上方的個人資料朝她微微抬起,資料上第一行就有姓名。
  
  『夜不語?』女孩撇撇嘴:『好古怪的名字,和你人一樣怪。』
  
  我的嘴角微微一抽,這傢夥是從哪裡推理出我性格古怪的!
  
  女孩用手撐著頭,似乎認定了要和我把話一直教談下去:『你說那個準備考我們的老師怎麼還沒來?都快三個小時了,悶死了。』
  
  『喂,你是啞巴嗎?怎麼不說話?那個,夜不語對吧,我叫方悅喔,方圓的方,悅耳的悅,許多人都說我的名字和我的人一樣漂亮呢。』女孩對我自我介紹,她像個聒噪不休的小喇叭,囉嗦個不停。
  
  我終於被她煩得有種想像拍死蒼蠅般拍死她的衝動了,頭輕輕朝右一偏,女孩的臉落入了眼簾,挺清純的小女孩,十八歲上下,黑色的秀髮被紮成了個馬尾,輕輕搭在左邊的肩膀上。
  
  都說漂亮的女生智商不高,可這自稱方悅的女孩倒是顛覆了這個謠言,畢竟能參加河城特殊中學面試的學生,智商都不可能低到哪裡去。
  
  方悅見我終於注意到了她,頓時高興了起來,她嘴唇上的鉛筆因為笑的原因,"啪"的一聲掉落在桌面上,發出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平靜的教室。其餘四人不滿的抬起頭,將眼睛從書本上移開,瞪了她一眼後,又埋頭苦翻起厚厚的專業課本來。
  
  「別吵到別人。」我抬手指了指對面的監視器:「既然妳都來考試了,就應該清楚,智商測試分為七類--觀察力、注意力、記憶力、思維力、思維方式、想像力和分析判斷能力,那些白癡老師正透過注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考驗我們的注意力呢。」
  
  女孩吃了一驚:『不會吧,這麼變態!你怎麼知道的?』她看了其餘四人一眼:『他們也猜到了?』
  
  「我不知道別人知不知道,但我一進門就發現了。」我淡淡說:「耐心等等吧,既然有人點破,相信這個測試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老師很快就會來。」
  
  『真的?』方悅顯然有些不信,她語氣頓了頓,突然問:『夜不語,你為什麼想進這個學校?』
  
  「這個學校的人不多,但是進入最高學府的機率幾乎是百分之九十九,在華人圈裡對子女教育非常看重,每年數十萬家庭擠破腦袋花費巨額學費,都希望在河城特殊中學裡佔到一個學位。」我輕聲道。
  
  『不錯,我老爸老媽也是這麼說的。』方悅有些黯然:『但是,我不想在這鬼地方讀書。』
  
  我有些詫異:「為什麼?如果注重升學率和個人成就的話,這個學校是所有人的夢想之地,從這裡出去的學生,無一不成為了社會的中堅分子乃至菁英。」
  
  『我不想當菁英。』女孩輕輕搖了搖頭,看了我一眼:『你呢,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想進這所學校?』
  
  「因為我想成為精英。」我笑起來。
  
  『撒謊。』方悅撇撇嘴。
  
  我愣了愣:「事實就是如此。」
  
  『又在撒謊。』女孩用力盯著我的眼睛:『別看我一副好欺騙的老好人模樣就以為我真的很容易上當了喔,本小姐可是有特異功能的,我很能看透人心喔。』
  
  「看透人心?」我搖著頭笑得燦爛:「這裡的人都有一技之長,妳所謂的看透人心,我想是洞察力和下意識的分析判斷能力要比普通人出色得多罷了。」
  
  方悅張張嘴,又將嘴唇噘了起來,明顯是被我給說中了。
  
  『你這人一點意思都沒有,正常人都會好奇的問我說"現在在想什麼"才對。』女孩瞪著我。
  
  我將笑容收斂了起來:「這個教室裡恐怕沒有正常人吧。」
  
  『也對,畢竟都是來面試河城中學的怪胎。』方悅咕噥著:『希望我能被刷下來,就能回家找朋友玩了。』
  
  「妳確定妳有朋友?」我看著她忿忿的臉。
  
  『我,我怎麼會沒有朋友?!』方悅氣惱的反問。
  
  「妳的狀態和妳的性格,甚至妳的第一句話都出賣了妳。」我緩緩地說:「很少有人在新環境或者考試中找人搭話,而妳兩者都佔齊了,說明妳對現狀很不安。找我說話,只是發洩不安的一種途徑,而妳的不安,就是從很久以前留下來的。」
  
  「再者,高三臨考前放棄原本的學校而進入新的學校,就算這所學校的升學率極高,也有許多不可測的因素,每個人都有他進來的理由,我有,妳也有,而妳的理由,明顯就是妳不安因素的由來。」
  
  「第三...」我本來還想抽絲剝繭地說下去,方悅已經受不了了。
  
  她尖叫一聲,雙手抱著耳朵喊道:『夠了,別說了,我投降!』
  
  就在這時,六個老師抱著資料,推門走了進來。老師們看了應考的六個學生一眼,在教室的進門處坐了下來。
  
  坐在最中間的女老師很漂亮,長髮披肩,圓潤的下巴微微翹起,將剛過三十的女性那股成熟韻味體現得淋漓盡致。
  
  正式的智商測驗每個地方的方法都不同,但大同小異的是主考官只有一個,剩下的全是輔助考官,也就是紀錄考生的表現情況,對其各自打分,最後彙總分數作為客觀評價的一個評判紀錄。
  
  輔助考官只聽只看,全程不會開口。
  
  漂亮的女老師將手裡的資料拍了拍,剩下的五名輔助考官紛紛面無表情地掀開本子準備紀錄分數,除了我懶洋洋的以外,其餘考生全都精神一振,就連方悅都揚起了腦袋,仔細打量起考官來。
  
  我的眼睛微微一瞇,覺得非常有趣。
  
  身旁的五人明顯都接受過對應性的練習,否則動作不會如此一致,智商測驗中對考官的觀察非常重要,能稍微窺探一點每個人獨有的喜好和小動作,迎合考官的喜好能令其不自覺的為自己打高分,而考官的小動作,更能用來判斷自己分數的高低,以及答題的正確率。
  
  這個考場中不論考官還是考生,都真有意思啊。
  
  『我叫莫菲,大家可以叫我莫老師。』漂亮女老師微笑著,讓看著她的人如沐春風:『當然,現在我還不是你們的老師。今天有六位同學來應考,我看過大家的資料,都很優秀喔,希望大家努力,能夠進入河城特高大家庭的懷抱。』
  
  女老師的視線在每個人輕描淡寫地掃過,然後拿起了第一張考卷。這是一幅圖片,黑白色,上面有一個男人在開車。
  
  莫菲老師笑瞇瞇地問:『你們有三十秒的時間,說出圖中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身旁的五個人頓時將視線集中在了圖片上,我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莫菲微微皺了皺眉頭:『這位同學。』女老師頓了頓:『資料上提到,你叫夜不語吧。夜不語同學,你為什麼不努力分析圖片呢?你看,大家都很努力呢。』
  
  我在心裡暗自吐槽,這傢夥是幼教出身的吧,本帥哥客串的是高三生,現在的高三生哪裡需要用那麼幼稚的語氣來交流?
  
  伸出手指了指腦袋,我故意露出得意的表情:「我記性很好,看一眼就記住了。」
  
  『哦。』莫菲稍微有些驚訝。
  
  方悅和其他四個考生也詫異的轉過頭來,有幾人甚至露出了促狹的笑,心裡八成想分辨和記住在智商測試中是兩回事,這下可以刷一個白癡下來了。
  
  女老師詫異道:『夜不語同學,你可能沒有聽清楚我的要求,我的意思是讓你分辨圖中不合理的地方。』
  
  『不錯,這張圖採用了抽象畫法,看起來像是沒有對照的找碴遊戲,可是需要經過推理和豐富的常識,才能找出異常之處。』坐最右邊的男考生用戲謔的語氣道:『夜不語同學,你剛才開小差了吧?』
  
  我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消逝:「這種白癡畫,只需要一秒鐘就能看明白,給三十秒時間完全是在汙辱高智商這個詞。」
  
  莫菲用饒有興趣的眼神看著我,嘴角含笑:『那麼夜不語同學,你就來說說圖片裡異常的地方到底有哪些?』
  
  女老師說完,就將圖片蓋住了。
  
  剩餘的五個輔助考官和五個考生的目光全聚集在了我臉上,有人笑得幸災樂禍,也有人一臉期待。
  
  女老師莫菲的臉色不變,假面具似的笑容,不多不少的漂亮表情,看得我都覺得很累。
  
  「異常一共有六處。」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將每個考官都看了一眼,這才緩緩道:「開車的人只有四根指頭;車影反了;方向盤反了;汽車沒有剎車踏板;鏡子裡的字應該反過來;當他看到日落的時候,手表不可能是十二點。」
  
  考官們驚訝的張大了嘴,其中一人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自己的工作,連忙按下碼表。看了表一眼,他更加震驚了,顫抖著嘴,直著眼睛用乾澀的語氣說:『去掉說話的時間,夜同學只看了圖片一秒鐘,回答問題用了三秒,一共耗時四秒,這創造了我們河城特高的最新紀錄。』
  
  『上一個紀錄,考生也足足用了十五秒。』莫菲驚訝的看了我一眼。
  
  方悅和身旁的考生下巴都快掉下去了,由於圖片特殊處理過,三十秒時間他們也只能分析判斷出圖片其中幾處異常,但是全部找完是不可能的,況且,智商測試的要求也不需要全部找到,只需要三十秒內找到一半就算合格。
  
  莫菲將圖片扔開,拿出了下面的資料,嘴裡咕噥著:『下一題。』
  
  話音落下,雖然考生們還在驚訝,可畢竟是高智商動物,他們很好的收斂起情緒,沒有再看我。
  
  女老師伸出手指,指了指剩下的五個考官:『你們面前一共有五個考官,你們可以問他們一個問題,然後猜測他們的性格,或者最近一段時間的生活經歷。』
  
  我聽完題目,心裡暗道,這是一道非常典型的測試題,考驗觀察力和分析判斷能力。
  
  高智商的人群總是分類的,面面俱到什麼都強悍的畢竟是少數,更多的人最擅長的始終是觀察力、注意力、記憶力、思維力、思維方式、想像力和分析判斷能力這七類的其中一個。而這道題的範圍很大,能夠很好的了解考生的能力。
  
  我身旁的考生面面相覷,都很顧慮,特別是方悅,埋著頭沒開口,而是偷偷地觀察著我的表情。
  
  這女孩還真是令人搞不明白。
  
  莫菲似乎看出了考生們的顧慮,開口道:『同學們別擔心,可以暢所欲言,就算你說考官性功能不正常,性取向有問題,我們都不會秋後算帳的。』
  
  大家不為所動,也沒有人第一個開口。我摸了摸腦袋,頭痛的看著不遠處用直勾勾的眼神看著我的女老師。
  
  喂喂,這麼說真的可以嗎?我姑且不論,可其餘五個可是貨真價實的高三生呢,這番單獨相處時說出來都可以當作性騷擾的言論,對自己未來的學生公開說出來真的可以嗎?
  
  見沒有人發問,女老師乾脆的點名了:『夜不語同學,還是你先來吧。』
  
  我咳嗽一聲:「真的什麼都可以問,可以說,不會秋後算帳?」
  
  『老師呢,不會對自己的學生撒謊的。』莫菲笑咪咪的點頭:『不過只準問一個問題喔。』
  
  我揉了揉鼻翼,臉對著最左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性考官問:「這位老師,如果要為我選一杯飲料,您會選擇什麼?」
  
  『給你的飲料?』男性考官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幾眼,顯得有些意外,大概他教學二十多年第一次被問這種問題:『沒咖啡因的豆漿拿鐵吧。』
  
  男老師選擇了一個非常偏門,在東南地區完全不流行,甚至許多人都不知道的飲料。
  
  我思考了幾秒鐘,說道:「從選擇上可以看出,您是一位感情上缺失、看起來很獨斷,其實內心沒有主見的類型。您在家裡得不到重視,妻子兒女都不在乎您的存在,所以您將注意力全都投入了工作中,希望藉著工作尋求心靈滿足。」
  
  本來還有些得意自己的偏門選擇,準備看好戲的考官頓時臉色鐵青起來,忍了好幾次,終究還是沒有反駁。
  
  其他考官用資料掩蓋著臉偷笑,只有莫菲毫不遮攔的大笑不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夜同學,你太有意思了,全說中了。嘻嘻嘻,真的是全說中了,雖然有點嘴賤傷人。』
  
  我用禮貌的眼神看向了左數第二個考官,本來還偷笑的考官頓時渾身一僵。
  
  我笑笑地問:「老師,如果我送你一個小丑木偶的話,你第一時間的反應是什麼?」
  
  被問到的老師仔細的思考一番,正準備回答,左數第三個老師站起來,湊過去對莫菲悄聲說了幾句話。
  
  本來還準備看好戲的女老師一臉失望,無精打采的揚揚手:『夜同學,你已經通過考試了。真是令人高興,你還是河城特高五十多年歷史中,第一位七道題只回答了一半就能通過考試的考生。好啦,你先出去吧。』
  
  在別的考生忌妒羨慕恨的眼神中,我淡定的收拾好東西,揹著書包走出了考場。坐在考場前的走廊凳子上,透過玻璃看著河城特高富有特色的建築以及學校風貌,一時間我就走了神。
  
  陶斯之聲、河城的怪事,這些通通都只是我來的理由之一,最重要的緣由,還要從一周前說起......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12-5 09:05:44

Chap.2 可怕的經歷


  一周前,我照例打開微博看了幾眼,每次微博上總會收到讀者發來的奇奇怪怪的東西。突然,一封私信正好發了過來,下意識的點開後,看完我就愣住了。
  
  私信裡講述的是一個叫做周岩的十八歲高三生的故事,信件裡提及了一個極為怪異的事情。
  
  周岩說,在2001年,他隨同家人去給一個遠房親戚奔喪,那時候周岩還小,只有六歲,也就隱約的記得那件事罷了。
  
  遠房親戚家在西南的一個小城市,因為三面臨河,所以叫做河城。那個地方很封閉,很傳統的執行所謂的"三六九",就是要把死人的屍體留下三天或六天才能出殯。
  
  周岩一家趕到河城時親戚已經死了三天了,而那一天剛好是農曆七月十四,鬼門開的時候。當地人很忌諱,親戚的家人也害怕鬼門打開後有不好的東西會附在屍體身上,於是特地請了陰陽先生。
  
  六歲的周岩站在堂屋前,手捏著爸爸的手。堂屋不小,正中央的位置用兩張長板凳拼起來,擺著一具屍體。那居屍體身材嬌小,但屍體上的白布被請來的陰陽先生揭開後,他嚇了一大跳。
  
  『這是你的姑婆,你生下來的時候她還特意跑來看過你,抱過你。』爸爸說。
  
  只見那嬌小的身體赫然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女人,這就是自己的姑婆?姑婆在周岩的記憶裡似乎從來沒有見到過,她的身體已經萎縮了,脖子和手部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有著密密麻麻的褐色斑點。
  
  姑婆瞪大眼睛,直愣愣的望著天花板,乾枯的手像爪子似的,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胃部。
  
  『老人家一輩子很苦,生養了五個兒女,最後得了胃癌,死得很痛苦。』爸爸嘆了口氣:『等下陰陽先生做了法事,你可要去多燒些紙錢,多點些香鱲,你小的時候姑婆是最疼你的。』
  
  爸爸說完又咕噥了一句:『周家有個奇怪的規矩,只要是姓周的,不論嫁到哪裡,死後的喪事都必須要回周家院子辦,真不知道這規矩有甚麼該死的意義。』
  
  周岩認真的點頭,兩隻小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看著陰陽先生做法事。
  
  陰陽先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徒弟。他倆圍著屍體猛轉,看的周岩頭都快暈了,不過他越看越有趣,陰陽先生師徒很像是在跳東北的二人轉,太搞笑了。
  
  爸爸也笑咪咪地看著陰陽先生跳大神:『你爸小時候就是在這裡出生的,那時候的河城封閉愚昧,不過最近幾年周圍被探勘出蘊藏著大量的煤礦,發展就快起來了,那個陰陽先生...』老爸努了努嘴:『他的老爹也是陰陽先生,記得小時候,總覺得他爸懂很多東西,一雙黑漆漆的沒有眼珠子的瞎眼睛,似乎真的能看到人類看不到的東西,怪可怕的。』
  
  周岩被爸爸說得也有些怕起來:『人類看不見的東西,像是探索頻道裡的負面能量嗎?』
  
  『負面能量...唉,你的意思是鬼?你這小子,小小年紀老是喜歡說些新潮詞彙。』老爸嘿嘿笑著:『誰知道有沒有鬼,總之我小時候是深信不疑,陰陽先生他爸有一次開棺,據說就開出了一具殭屍,這件事在附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至今都沒人出來闢謠,不知道是真是假!』
  
  『嚇死人了,不要說了!』周岩更害怕了,連忙用力摀住耳朵。
  
  就在這時,陰陽先生師徒跳大神的聲音猛的停了下來,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周岩連忙看了過去,他人本來就矮小,看到的也不多,可是身旁的大人倒抽著冷氣,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後猛退了幾步,恰好將他給露出在前面。
  
  周岩總算看到了大人們看到的事物。
  
  只見房間中央木板上躺著的姑婆的屍體居然抖動著,越抖越劇烈,最後一堆白色的泡沫從她的嘴裡湧了出來,不斷地湧出,甚至有些白沫落到了地上。白色泡沫落地後,立刻化為一攤濃得發惡臭的血水,染得地面一片腥紅。
  
  陰陽先生大驚失色,立刻從兜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符,貼在了姑婆屍體的額頭上,姑婆屍身這才緩緩停了下來。
  
  周圍的親戚嚇得不輕,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他們圍著陰陽先生問東問西,陰陽先生臉色一直鐵青著,許久才吐出三個字:『麻煩了!』
  
  "麻煩"這個詞的含意有很多,覺得麻煩是一種麻煩,而事情麻煩,就是真的很麻煩。
  
  陰陽先生的話,顯然指的是後者。
  
  『先生,剛剛我媽是怎麼了?』姑婆的大兒子顫顫巍巍的問道。
  
  已經禿頂的陰陽先生掐指一算:『她死的時候太痛苦,屍體又在死的地方擺了三天,剛好遇到鬼門大開,大量鬼魂從鬼門湧出,弄得她的魂魄沒辦法回到陰曹地府。』
  
  周岩輕輕扯了扯老爸的袖子:『爸爸,那個老先生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爸爸小聲解釋道:『這是河城的一種說法,你太小了不容易理解。那個,恩,你想想,如果我們回來的時候高速公路堵車了怎麼辦?』
  
  『堵車了就走不了了吧。』周岩回答。
  
  『不錯,你姑婆的靈魂可能就是遇到鬼門開,堵塞了。』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岩撓了撓頭:『還可以這樣?』
  
  『那該怎麼辦?』姑婆的兒子問陰陽先生。
  
  陰陽先生閉上眼睛,頓了頓道:『看來屍體還要再擺七天,等七天過後鬼門關了,就沒事了。到時候我們再舉辦葬禮,火化周老太太的屍體。』
  
  姑婆兒子一眾人商量了一陣,只好點頭:『沒其他辦法的話,也只能這樣子了。』
  
  陰陽先生也苦笑:『不過最近幾天天氣有些熱,需要冰塊給屍體降溫免得腐爛。晚上,必須要安排陽氣重的人守靈,免得被孤魂野鬼佔了屍身。』
  
  『陽氣重的人?年輕男人陽氣都重,我們安排些人每晚輪流守夜吧。』姑婆兒子鬱悶道。
  
  姑婆嘴中吐出來的白沫全部化為了血水,殷紅的液體沾染在乾癟的嘴角,顯得老人枯黃皺巴巴的臉十分猙獰。親戚們七手八腳地將血水擦乾淨,陰陽先生又把老人屍體的四肢軀幹上都繫上了一截稻草。
  
  『那老先生幹嘛要繫上稻草?』好奇的周岩又問道。
  
  這次爸爸還沒回答,陰陽先生就已經轉過了頭來,露出難看的笑容:『因為怕屍體會到處走。』
  
  周岩嚇了一大跳,他這才第一次看清楚陰陽先生的臉,先生的臉很可怕,左右兩邊的顏色完全不同,右側臉明顯已經壞死了,就連右眼的眼珠子都不知為何沒有了,只剩下黑漆漆的眼眶,而且眼眶因為沒有眼珠的支撐,甚至早已變了形。他笑起來,左臉肌肉在動,右臉卻僵硬無比,顯得異常怪異。
  
  『老先生,你的臉...』周岩怕怕的指著陰陽先生的臉問。
  
  『小岩,爸爸平時怎麼教你的,不準亂說話。』爸爸連忙向陰陽先生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先生莫怪。』
  
  陰陽先生的笑怎麼看都覺得陰惻惻的,他擺擺手:『無訪。』說完又看著周岩,左邊的眼珠一動不動,彷彿在用生命看清楚他的模樣:『小孩,你叫做周岩,對吧?』
  
  周岩點點頭。
  
  陰陽先生眼珠子一轉,摸了摸他的頭:『你屬於這裡,總有一天,你還是會回到這裡的。』
  
  周岩感覺十分莫名其妙,就連他的老爸,也有些莫名其妙。
  
  『你對我的臉很感興趣?』陰陽先生問,他用右手指著自己的臉:『這叫知天命,我們這行一直以來都是在洩漏天機,為天地所不容,所以我們家歷代的衣缽傳人,臉部肌肉都會壞死,眼珠子會腐爛在眼眶裡,只能挖出來。等我的兩隻眼睛都失明,臉全部壞掉的時候,我的氣數也全盡了。』
  
  周岩奇怪道:『那老先生,為什麼你還要幹這一行?』
  
  『不幹不行啊,這就是我們的命。』陰陽先生搖頭晃腦,不斷嘆息:『逃不掉,逃不掉,小孩,你,也逃不掉的。』
  
  周岩更加莫名其妙了,六歲的他還小,不太懂陰陽先生所指的意思,甚至,直到現在,他也不太懂。
  
  『第七天,鬼門關的那天,我來守夜。』陰陽先生說完這句話,就帶著徒弟離開了。
  
  因為葬禮要在七天後的第八天火化,爸爸和媽媽又向公司多請了幾天假,順便帶他在河城周邊玩了好幾天。河城修得還算漂亮,河邊上的堤壩有公園,綠化不錯,可是和大城市不同的是,因為是鬼節,不論白天黑夜,到處都能看到燒紙錢給先人的民眾。
  
  平時父母很忙,陪周岩的時間一直不多,這幾天或許是他許多年來最開心的幾天。
  
  俗話說,快樂的日子從來都是最感覺不到時間溜掉的日子,六天,轉眼就過去了。
  
  第七天下午六點,陰陽先生帶著徒弟準時到了周家院子,就算有冰袋,河城最低二十九度的天氣,還是讓放了十天左右的姑婆屍體發出一陣惡臭,陰陽先生讓徒弟拿著自己畫的紙符,將堂屋所有的門窗都貼滿。
  
  密密麻麻的黃色符咒看得人心裡發悚。
  
  『他們又是想幹嘛了啊?』周岩問爸爸。
  
  『我也不知道。』爸爸摸了摸腦袋:『最近聽幾個守過夜的堂兄弟說,你姑婆的屍體好像有什麼問題,一到晚上老是動來動去,如果不是用稻草捆著,早就起來了。』
  
  『騙人,你們都在騙小孩,我才不怕呢!』周岩一邊說不怕一邊縮著脖子:『那稻草那麼細,如果屍體真的會動的話,一動就能把它弄斷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誰知道呢,這幾天我不是帶著你這小鬼到處在玩嗎?』爸爸指著附近親戚:『不過我的堂兄弟們臉色都不太好,看來肯定是有什麼問題。』
  
  周岩偏過頭望去,只見遠房親戚長輩們的臉色果然是不怎麼好,陰雲密佈,甚至有人帶著強烈的恐懼。
  
  似乎,真的有什麼問題的模樣。
  
  陰陽先生將姑婆身上的白布掀開,用他僅剩的左眼珠子打量了一番,僵硬的臉露出凝重的表情:『四大樣祭品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姑婆的幾個兒子一揮手,親戚們就將蒸好的一整隻雞、一整隻鴨子、一整隻羊羔和一整隻豬抬進堂屋,放在了祭台上。
  
  陰陽先生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西沈了,就連餘暉都落入了遠處的山澗裡,天空沈寂著黑暗,陰霾的黑暗籠罩著河城,河城的周家大院,哪怕人再多,仍舊給人一種冰冷和詭異感。
  
  至少周岩主觀上這麼覺得。
  
  他覺得,今天的周家大院,彷彿有什麼不太一樣。
  
  『隨便給我們弄些食物,還有準備一大袋子鹽,要雜海鹽,不要精鹽。』陰陽先生一樣一樣的檢查著自己帶來的一個大袋子中的東西,他的話令四周氛圍越發緊張起來。
  
  雖然周岩不懂,這陰陽先生要鹽巴用來幹嘛。
  
  『糟糕了,河城的風俗故事裡,鹽巴是用來對付惡靈和殭屍的,難道姑婆真出了問題?』爸爸皺著眉頭。
  
  媽媽開口了:『虧你還大學畢業,都什麼時代了,你離開河城多少年了,還信這個?』
  
  老爸尷尬的笑了幾聲:『每個地方的風俗不同,信則有不信則無嘛,我小時候...』
  
  『夠了夠了,你小時候的事情我才不想管,明天你家老人一火化,我們當晚就走,後天還要開一個重要的會議呢。』媽媽說。
  
  『好,好,明天吃了晚飯,我們就開車走人。』老爸沈默了一下:『老人家也死了,以後回老家的最後一個理由也斷了,唉,我是徹底不屬於這裡了。』
  
  陰陽先生等人將東西都準備好,吩咐徒弟先進堂屋坐著等,他在院子裡轉了幾圈,將看起來不舒服的地方貼了些紙符,在準備走進堂屋的一瞬間,踏過門檻的腳猛的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又直愣愣的看著周岩,伸手指著他說:『讓這個小孩跟我們一起守夜。』
  
  『不行!』周岩的爸爸媽媽立刻拒絕了。
  
  陰陽先生看向別的周家親戚:『你們想好了,老人家身上發生了那麼多詭異的事,今天又是最關鍵的一天,鬼門關上了什麼事都好說,如果要關不上,就有點麻煩了。』
  
  『多麻煩?』有親戚立刻問。
  
  『很麻煩。』陰陽先生的獨眼掃過周家院子裡的所有人:『恐怕姓周的,都會死絕。』
  
  大家全嚇了一跳,將周岩的父母拉到一旁好說歹說,也不知道許下了多少承諾、達成了什麼協議,總之,最終父母終於還是答應了。
  
  周岩完全不清楚守靈的六天裡發生過什麼,他糊裡糊塗地跟著陰陽先生走進了堂屋,只感覺很有趣。守靈,對城裡的孩子而言,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
  
  可是堂屋裡屍體腐敗的味道,聞起來實在有些難受。
  
  陰陽先生將堂屋的大門關上,門發出"吱呀"的一聲難聽聲音,徹底把門內門外的兩個世界隔離開來。
  
  陰陽先生掏出一張白色的封紙,貼在門的縫隙上,然後,看了周岩一眼。
  
  『吃點東西吧,今晚一整晚都睡不好的。』陰陽先生努力的用和藹的語氣說。
  
  六歲的周岩本就不怕生,他坐到桌子前吃起晚飯,三個人圍坐著方桌。桌子上的飯菜算得上豐盛,周岩看了先生的徒弟一眼,這個二十多歲的徒弟,似乎從來沒有聽他說過話。
  
  『我徒弟是個啞巴。』陰陽先生察覺了周岩的視線,解釋道:『不是天生的,上次替人開棺,他不小心中了屍毒,聲帶被毒啞了,這輩子是好不了了。』
  
  周岩縮了縮脖子。吹牛吧,屍毒什麼的,好像香港的老恐怖電影。徒弟默默地吃晚飯,然後找了一張椅子,坐到姑婆的腦袋前。
  
  蓋著白色被單的姑婆屍體沈寂在寂然中,顯得格外安靜。
  
  時間隨著對面牆上掛著的時鐘滴答聲一點一滴地流過,從六點撐到十點,周岩總算撐不住了。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蜷縮著身體躺在兩張椅子排出來的小空間上,不舒服的睡著了。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毫無徵兆的,他就睜開眼睛醒了過來,而且睡意全無。
  
  四周仍舊很安靜,周岩抬起頭看了看對面的鐘,不過才十點半,他睡了僅僅半個小時罷了。
  
  陰陽先生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打瞌睡,而他的徒弟腦袋也一點一點的,顯然睡得正香甜。
  
  周岩感覺周圍特別冷,明明今天很熱,溫度也不低於二十九度,可是他卻冷得受不了。
  
  他使勁抱著胳膊,想要找一些衣物裹在身上保暖。腳剛一接觸地面,就聽到外面不知誰家的貓在叫,叫得淒厲無比。
  
  貓叫聲從遠到近,越來越靠近,一直到門口才停了下來。周岩覺得那隻淒然慘叫的貓正在拼命用爪子撓著門縫,他甚至看到有什麼東西從門縫探了進來。
  
  周岩嚇了一跳,他努力的分辨想探進來的東西,等他看清楚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那哪裡是貓爪,明明就是一根蒼白的手指頭,手指纖細枯黃,乾癟癟的皮膚包裹著指節,顯得特別恐怖。
  
  反射著寒光的長長指甲終於碰到了陰陽先生的紙符,只見紙符散發出怪異的光芒,然後就聽到一聲慘厲的、撕心裂肺的叫聲,爪子觸電般縮了回去!
  
  『那,那是什麼東西!』周岩雖然很小,可是一直都在大城市生活的他並沒有鬼神思想,也不相信鬼神的存在,然而這一刻出現在眼前的情況,幾乎要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他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想要走過去把陰陽先生搖醒,但是他一走動,躺在木板上的姑婆屍體居然也動了。頭頂的燈一明一滅間,周岩發誓自己看到了一個灰色的影子從天花板掉下來,那是個人影,很快就穿進了姑婆的屍體裡。
  
  之後被白色被單蓋住的姑婆屍體就瘋狂晃動,打擺子似的,顫動不已,整個臨時拼湊的床都在屍體的顫抖鐘發出刺耳的搖晃聲,木板下的兩根長板凳不斷碰撞地面,嚇得周岩心臟都快要停了。
  
  他一動也不敢動,眼巴巴的看著姑婆的屍體在搖動,屍體上的被單也因為劇烈搖晃而被甩了下去,被單滑落,在空氣裡飄盪了好幾秒才摔在地上。
  
  姑婆萎縮的屍體暴露在周岩的視線裡,她拼命想蜷縮身體,可是四肢都套著一截發黃的稻草,就是這細細的一根稻草,居然將掙扎不止的屍體給牢牢栓在木板上,不知基於什麼原因,屍體終究無法掙脫稻草的束縛,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沒辦法移動四肢。
  
  周延已經沒力氣思考了,他才六歲而已,怎麼可能理解眼前的恐怖狀況。
  
  他一步一步的向後退,木板上姑婆的腦袋緩緩地朝他轉了過來,姑婆塌陷的一對眼睛,眼簾不知何時被針線縫了起來,但就算如此,黑色的針線也沒辦法阻止屍體眼睛睜開。
  
  放了多天的屍體已經有腐爛的跡象,屍體的眼皮發黑,眼皮縫合處的肉一點點的被扯爛,最後半個眼皮都扯了下來。
  
  姑婆焦黃的眸子終於露出來了,她一眨不眨的看著周岩,死死的看著。
  
  周岩終於嚇得受不了了,放聲尖叫,尖叫聲立刻將陰陽先生和他的徒弟驚醒。
  
  陰陽先生迅速掃視了一眼屋裡情況,暗罵一聲:『該死!』
  
  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符咒,用力貼在姑婆額頭上,姑婆的眼睛沒有閉上,焦黃的眼珠貓似的縮起來,望著陰陽先生。
  
  『桀桀!』屍體張嘴尖銳地笑,從喉嚨吐出一攤濃痰。
  
  『畜牲,還不快給我滾出來!』陰陽先生躲過濃痰,將兜裡的桃木劍掏出,刺進了姑婆的嘴中。
  
  濃痰落到離周岩不遠的地方,綠色的痰彷彿有極大的腐蝕性,將磚石地板腐蝕得陷了下去。
  
  周岩連忙躲到牆角處,抱腿蹲下躲起來。陰陽先生讓徒弟抱住姑婆屍體,盡量讓她不要亂動,然後掏出九根六吋長、散發著寒光的棺材釘,將屍體牢牢地釘住,這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屍體終於消停下來,沒有再動彈,房間裡再次回復了平靜。
  
  『這屍體肯定有問題,居然把我都給弄睡著了。』陰陽先生一邊罵,一邊把雜海鹽提出來,均勻的撒在堂屋裡的每個角落,形成一道圈。
  
  『嚇壞了吧?』他看著周岩。
  
  已經嚇破了膽子的周岩緩了好久才點頭。
  
  『這才只是開始,我們還有得熬。今晚,恐怕不會太平了!』陰陽先生嘆了口氣,又用鹽巴撒了一個小圈,對他招手:『你站進來,無論發生什麼,千萬都不要走出這個圈子。』
  
  周延點點頭,乖巧的站入圈裡。看到了那種怪事,再不乖一點就是白癡了!
  
  平靜沒有延續多久,更加可怕的事情,又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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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12-5 23:21:08

Chap.3 玻璃和百合怎麼想都是有社會價值的


  『年輕時,我曾做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工作,研究課題是玻璃和百合,涉及礦物和加工和植物研究領域。』方悅坐在一棵樹下,她戴了一副藍色的細框眼鏡,顯得很文藝青年,白色的洋裝上擺著一本看不清楚封面的書,就這樣感嘆的看了一會兒操場上的人,又看了一會兒天空上的白雲,一臉的空虛。
  
  「那就是說,妳以前還是一名學者了?」我用聽不出是在吐槽的語氣吐槽道。
  
  這小妮子不過才十八歲不到,居然用很偉大很悠遠的聲音哀嘆自己年輕時候,這實在有點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吐槽。
  
  『是的,你說的對,我以前就是一位學者。』方悅的語氣更加空虛了:『如果父母不是非要我進入這間遠離從前的高中來上學,我現在可能就是一名資深的研究專家,這次轉學,中斷了我成為一名學者的可能,把我拉上了一條平庸的道路。』
  
  「等等!」我頭開始痛了:「妳真的才十八歲?」
  
  『恩,高智商的十八歲,和平庸的十八歲,是不能畫上等號的。』女孩偏頭看了我一眼,突然有些心虛:『當然,你這種高智商怪太不算在其中,你出了考場後考官們紛紛交頭接耳,說你非人類。』
  
  我搖搖頭:「妳說妳以前的研究方向是百合和玻璃,涉及植物學鹽就和礦物加工業領域,那妳為什麼不乾脆進入相關的大學?來參加河城特高的高智商學生們都是瞄準第一流的大學,可是在一流大學中,妳對應的專業似乎並不存在吧。」
  
  『不止不存在,估計整個世界都不存在這種專業。』方悅努努嘴:『所以我才不想轉學,從前的學校實在是有太多可供研究的標本了。』
  
  「哦,妳從前的高中有類似的課程?」我問,自己有些被眼前的女孩給弄糊塗了。
  
  『沒有,我就一個人在研究。』方悅眨巴著眼:『你知道,我高智商嘛,所以自己研究也能研究出個長篇大論來。』
  
  「所以妳究竟在研究什麼?」我揉了揉腦袋:「我是越聽越不明白,能給我打個比方嗎?」
  
  方悅凝重的點了點頭,用她繼續空虛的眼神看向操場。
  
  河城特高的中午,有許多男生在操場上運動,揮灑著汗水。她指著一個正在踢球的高中男生,淡淡說:『你看那個男生挺翹的屁股,他完全能夠發展成弱受,還有那個!』女孩又指向所謂的"弱受"一旁,面貌英俊身手敏捷的男生:『那個男生,顯然是強攻。』
  
  我滿腦袋黑線,幾乎忍不住運起九陰白骨爪一巴掌拍在她的頭頂,讓她七竅流血而死。
  
  什麼研究百合和玻璃,涉及礦物加工業和植物學研究領域,靠,這混蛋女子顯然是個偽裝成文藝女青年的死腐女!難怪她老爸老媽要將她獨自拋到遠離家幾千公里的河城特高來,這白癡傢夥不知道在原來的學校裡惹了多少麻煩,鬧了多少事,父母應該也是沒辦法了。
  
  方悅空虛的視線轉來轉去,瞅著操場上男生們的屁股,幻想到口水都流了出來。她最後將眼神落在我的身上,隱藏在平光鏡片後面的漆黑眸子裡,流露出炙熱的感情色彩,那雙眼睛,看得我背脊一陣發冷。
  
  『說起來,夜不語...你很有綜合素質喔!靜如處子時能當受,動如脫兔時能強攻,簡直是完美的研究對象啊。』女孩嘻嘻淫笑著,抹了抹嘴邊的晶瑩唾液。
  
  『本來我是想故意考個低分,被學校拒絕錄取的,可是看了你在考場的表現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你簡直太帥了,太有研究價值了,小弟弟,可不要讓姐姐失望喔。』說著就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吧,河城特高的男同學們,是我的錯,我不該把這個魔女引入學校禍害你們。我錯了!我腦袋上的黑線已經落到了眉毛上,連忙跟她拉開了距離。
  
  眼前女孩智商高,長得也不差,就是不知道小時候被什麼砸中了頭,腦袋出了問題。
  
  『喂,你躲什麼躲,我又不會吃了你!』方悅不滿的扭動臀部朝我挪了挪。
  
  我不動聲色的躲得更遠了,據說腐也是會傳染的。
  
  自己被河城特高毫無懸念的錄取,已經過了兩天,跟我一起考試的同學無一例外的都也被錄取。
  
  今天早上我被班導師領到高三一班時,自己調侃考官,還以河城特高最優秀的入考成績的傳聞已經傳遍了大半個學校,顯然班導師對我被分配到自己的班上不無得意,早早的就跟學生宣傳了我的事蹟。
  
  鬱悶的是,方悅也被分配到了跟我一樣的班級,如果早知道她腦袋不正常,我早就離她遠遠的,中午就更不會跟著她到處閒逛了。
  
  河城特高不算大,只有高中部,高一到高三每個年級有三個班,每個班三十多人,整個學校也就只有三百多個學生罷了。教學大樓也只有一棟,三層,按照年級順序區分高度,高一在一樓,高三在三樓,班導師介紹完我後,就把我和方悅分配成了鄰居,坐到教室最後面。方悅開始還很正常,跟我搭話聊天,說些沒有邊際的東西。
  
  整個早上,我都在打量班上的學生,她說的話完全沒有聽進去。唉,如果聽進去了該有多好,我肯定不會跟她有交集的。
  
  自己來河城特高的目的,前面已經略略提到過,不過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要找到給我發私信的同學--周岩。這個十八歲的男孩現在已經在河城特高讀書,信中,他說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回到這裡。
  
  而且私信的最後,他的經歷也沒有寫完,這讓我心裡癢癢的,想要知道他在守夜的時候究竟還發生了什麼。更何況,河城最近發生的怪事真的很難解釋,在本地論壇上,一直有人說自己看到了逝去的親人。
  
  在華人傳統的鬼節,七月十四日越來越臨近的時候,頻繁的發生這種怪事,對別的普通人而言或許就忽略了,但是,我卻嗅到了不太對勁的味道。
  
  周岩十二年前的遭遇彷彿一場恐怖電影,就人類心理而言。遭遇到如此奇怪可怕的事件,一般會本能地遠離發生點,永遠躲避那件事。可周岩卻不同,他不但不躲開,而且用他信中的話來描述,就是千方百計地想回到河城,彷彿陰陽先生對他說的話莫名其妙的應驗了。
  
  他,根本就屬於河城,無法離開。
  
  河城集體聽到陶斯之生的事已經逐漸塵埃落定,許多人也忘記了,但是我來河城之前細心整理過順序,發現陶斯之聲一共響了三天,然後就有人在論壇說自己看到了逝去親人的鬼魂。
  
  而深入的調查後,我更加驚訝的發現,發文聲稱看到先人的網友們幾乎全都是在河城本地聽過陶斯之聲的人。這之間,令我不得不相信有著一種必然的關聯。
  
  周岩自從給我發那封私信就再也沒聯絡了,而我只知道他在河城特高讀高三,卻不清楚他的聯絡方式。
  
  河持特高非常封閉,除了偽裝成考生潛入,自己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這也是我如此高調的原因,自己的名字想必已經響徹了河城特高,既然周岩認識我,看過我的小說,應該會主動聯繫我才對。畢竟不是自誇,我的名字還真是有些獨特。
  
  河城特高包三餐,採取住宿制,每個學生一個禮拜只能在星期日休息一天,如果想要到校外逛,必須先到班導師那裡提前請假,典型的採取嚴師出高徒的古老教學方式。
  
  『說起來,夜不語,你為什麼進入這所高中呢?』方悅收斂起腐女嘴臉後,變回了正常模樣。
  
  「以前不是解釋過了嗎?」我敷衍道。
  
  『解釋過嗎?不記得了!』女孩搖頭。
  
  「我想考個更好的大學。」我繼續敷衍。
  
  『騙人,別看我這樣,其實我的第六感很強烈喔,真的。』方悅指了指自己的臉:『別人有沒有騙我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哼哼,而且以你的智商,大概考什麼大學都沒有問題吧,何必要到這所學校來?哼哼哼,你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摸了摸腦袋,覺得自己的目的似乎也並不算不可告人,於是直說了:「我其實確實有別的目的,找人罷了。」
  
  『找誰?你朋友?女朋友還是男朋友?』她機關槍似的發問。
  
  「男的。」突然想起了某個人的腐女屬性,我立刻又補充了一句:「不是男朋友,甚至連男性朋友都算不上。」
  
  不過顯然已經晚了。
  
  『男的?男朋友?』方悅的口水頓時流了出來,眼冒星星,雙眼渙散,顯然是又想歪了:『辛苦你了,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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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12-7 00:29:28

Chap.4 背後靈


  背後靈,通常是跟隨在生人四周的靈,關於背後靈的說法有很多,西方的背後靈往往是童靈,多發於九歲以前的兒童身上,是兒童臆想出來的莫須有的好朋友。東方的背後靈的解釋很直白,通常是說自己的親人死後,默默在身旁保護自己。
  
  分類上,保護生人的可能是善靈,亦即為守護靈。對人有威脅的可能是惡靈,也就是惡鬼纏身。
  
  
  
  晚自習過後,我繞開放學回宿舍的人群,獨自走到操場上。
  
  晚上的操場幾乎沒有人,抬頭看看越亮,月如鉤。再過幾天就是中國傳統的鬼節了。小時候的我並不像如今那麼鐵齒,總是相信有鬼存在,一到鬼節的那晚,就會頭戴著畚箕,眼皮上塗抹牛眼淚,據說這樣能看到鬼。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不再相信鬼神的存在呢?一如西方的小孩不再相信世上有聖誕老人。
  
  『噓!噓!』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孩偷偷摸摸的聲音,我轉頭,看到了果然偷偷摸摸的方悅。她躲在草叢裡朝我招招手,我摸著腦袋走過去。
  
  晚上晚自習前,這傢夥就偷偷的將一張紙塞到我的抽屜裡,讓我下了晚自習就到操場等她,我被她神祕兮兮的舉動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邁腿走進了草叢裡,風不知什麼時候胡亂的颳了起來,河城的夜似乎比想像中更冷。
  
  『夜不語啊,你要找的那個人似乎有點棘手。』方悅左右看了看,一副緊張的模樣。
  
  「棘手?」我一愣,不過是找個人罷了,怎麼扯到了棘手這個詞語上?
  
  『真的很棘手。我問了指導老師莫菲,但一提到周岩這個名字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方悅頓了頓:『而且,一起被老師拉入社團的社員們,也都一臉驚慌的模樣,很怪異。』
  
  方悅鬱悶道:『莫菲老師還一直追問我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我沒招,她就叮囑我不要再提這個名字,千萬不要提。』
  
  「怎麼回事?」我徹底驚訝了,究竟周岩在河城特高做過什麼大事,弄得學校把他的名字都給封鎖了!
  
  『你的那個姘頭周岩,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方悅也十分不解,語氣也有些焦急:『總之我是搞懂了,這個名字在學校裡是個禁忌,就連不拘小節的莫菲老師都對此很緊張,你如果非要找到他的話,只能更加的偷偷摸摸。』
  
  「我知道了,謝謝。」我點點頭,感覺有些頭痛。
  
  自己對周岩一無所知,唯一的線索就是他在微博給我發來的私信,他和河城最近發生的幾件怪事有關連嗎?河城的黑暗中,到底潛伏著什麼?
  
  下定決心來找周岩,對他的故事好奇是其中一個原因,最大的原因,還是不久前在楊俊飛的偵探社,接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案子。
  
  案子附帶著幾份資料,全是剪報,每份剪報都有一個匪夷所思的真實事情,事情發生的地點,就是河城。
  
  第一篇,刊登在河城晚報,八月二日的第五版,說的是河城河山區,晚間,警方破獲了一女子街頭被刺殺案。
  
  事情發生在八月一日下午五點左右,河城城區會館發生一起血案,一名張姓女子被一名男子當街連捅數刀。案發後,行兇男子逃離現場。凶案發生後,河城警方迅速介入調查,隨後根據線索鎖定嫌疑人周某,並立即展開追捕,八月二日下午三點,周某落網。
  
  在緝凶的同時,警方對命案細節進行研判,並從中挖掘出詐騙集團的線索。原來,當日被刺殺女子是一名"酒托女",正是當日的一起詐騙引來了殺身之禍。
  
  案發當日,女子涉嫌行騙行兇者高額餐飲消費,被後者識破後行兇刺死。二日下午三時左右,行兇的周某以被捕歸案,而兇殺牽出的一個十八人的詐騙集團也已被警方悉數捉拿。
  
  據說這個酒托集團以李某、王某為首,組織嚴密,分工明確,成員多達十八人。作案時,由"操盤手"以女性身分透過網路聊天工具與陌生男性聊天,騙取對方信任後再索要手機號碼和個人資料。然後,由"傳號手"將套取到的資料發給"酒托女",而"酒托女"則在"外保"人員的暗中保護下,前往指定地點與網友見面。
  
  見面後,"酒托女"將網友帶到李某等人短期租賃經營的茶樓、咖啡廳等場所進行高價消費,騙取錢財。
  
  而周姓男子根據調查,全名周磊,是河城本地人。據他交代,本來他是以結婚為目的在網上和酒托女張某交往,交往到一定程度後,張某要求見面商談結婚的事宜。周磊欣喜不已,懷揣著父母替他積累下來的購屋基金,高高興興地去赴約了。
  
  等看到酒托女張某時,周磊覺得張某年輕漂亮,比視訊聊天時更好看,兩人也相談甚歡。期間張某不時的點酒品、飲料和食物,他沒有看價格單,以為不會太貴,每次食物飲料擺上來,都應張某的要求用銀行卡結帳。
  
  兩人共處了足足一個下午,等周磊歡暢的走出大門和張某分開後,他掏出手機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手機螢幕滿滿都是刷卡消費的簡訊,幾十萬的購屋基金被揮霍一空,周磊總算明白自己上當受騙了。
  
  於是他在路邊買了一把水果刀,追上去想要找張某理論,最後知道錢拿不回來了,絕望之下,揮刀刺死了張某。
  
  本來抓到兇手,了解前因後果,這件案子就應該完了,可是事情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剪報附帶了一大疊資料,提及了周磊被逮捕後,發生的一連串怪事,一連串極為恐怖的怪事。
  
  周磊在監獄裡精神恍惚,每天叨念著被自己殺死的張某的名字,而跟他同住的獄友也驚慌失措的哀求獄警替換房間。
  
  獄友說自己看到鬼了。
  
  這個獄友叫張北,在資料中還附了他的影音。
  
  『警官,你說人活一輩子真不容易呢。』張北在休息室裡,跟獄警要了一根香菸,抽了幾口,嘆氣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張北從前好歹也是個高材生,畢業當了夜總會的老闆,身家千萬,怎麼會一夜之間混到現在的落魄模樣?』
  
  『好好,我不說閒話了。我要換房間,真的,我沒矯情,是真的遇到鬼了。那個周磊活脫脫的被鬼附身了,再這樣下去,我估計也會被鬼附身。前段時間那一天到晚都在的刺耳聲音你聽到了沒有?有個經濟犯說那是陶斯之聲,不是每個人都能聽到。』張北縮了縮脖子:『我就聽到了,然後沒多久,周磊就被你們帶進來了。怎麼說我也是個知識分子,待人很和藹可親,所以我就笑著想要和他握握手,可是那個周磊精神很恍惚,他不應該被關進監獄,真的,該帶到精神病院...不,去寺廟驅鬼最好!』
  
  『警官,你們把鬼帶進來了,知不知道。真的,人們都說間獄的陰氣重,有鬼!我看從前這裡是沒鬼的,就是周磊把鬼帶進來了。最近監獄不太平,莫名其妙死了好多人,你們急來急去找原因,一下說食物有問題,一下說水有毒。警官,你們找錯方向了,真的,全是那個周磊的錯,他身旁有鬼!』
  
  張北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外放出來,陰森森的,透著深入骨髓的冰冷。顯然,他內心的恐懼也絲毫不亞於他的語氣。
  
  『北房1102的老大昨天死了,他跟周磊接觸過,要周磊上繳貢品,否則見他一次打他一次。打了沒幾天,那位老大吃飯噎著,就嗝屁了。他嗝屁前我正好坐在他附近,那老大本來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飯菜,可是突然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他摀住喉嚨,使勁的摀住,拼命想要將食道裡的食物往下吞。但是我親眼看到,那些食物哽在了喉嚨三分之二的地方,鼓了很大一個包,鼓包下方有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他的喉嚨,讓食物下不去。最後食道破了,食物灌入氣管裡,那位老大就死了。』
  
  『還有西房2023室的趙...行,行,我知道這些都不歸你們調查,是鑑定科的事。好,我不再說閒話了,直接告訴你們為什麼我說在周磊的背後見到了鬼,真的,真的是鬼!』
  
  『那段時間都入秋了,監獄裡還是熱得受不了。五天前的晚上,我強制勞動完被送回了監房,周磊仍舊一聲不吭的對著牆壁發呆,基本上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從來不說話,精神渙散。警官,你也知道我人緣廣,稍微打聽了一下他的事情。這二十多歲的小子殺了個酒托女,因為受害者也有錯,所以判刑不算重,才十三年,如果表現得好,過幾年就能出去了。按理說他不應該這麼無精打采、一言不發,甚至對周圍人沒反應才對。示好了幾天,他不搭理我,我也就沒有理他,當他不存在!人不可能一直熱臉貼冷屁股,我又不犯賤,我覺得他就是個典型的神經病。』
  
  『周磊進來的第三天,我記得是五號左右,那天天氣不太好。半夜兩點鐘,突然閃電雷名起來,我被驚醒了。真的長官,我還能夠清晰的記起來那晚有聽見隔壁床上傳來奇怪的聲音,那像是一陣又一陣手抓撓牆壁的聲音,很尖銳,隱約夾雜在雷聲裡,在雷電之間的間隔中出現,顯得很刺耳。我睜開眼睛,努力的側起耳朵,想要認真的聽下那抓撓聲究竟是什麼發出來的,可那聲音很古怪,先是在左側,然後跑去了右側,速度也是越來越快。牢房裡早就熄了燈,昏暗的走廊燈不知為何也滅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那聲音也不像是老鼠,畢竟光滑的牆面,老鼠根本就爬不上去。』
  
  『我很疑惑,撐起身體更加認真地分辨起聲音來,可那聲音更加怪異了,十分有節奏,這邊一抓撓,另一側的耳朵就傳來彷彿響鈴的聲音,一直都是同樣的節奏,一抓一響鈴,一抓一響鈴。是,是,警官,我知道你聯想不出當時的情況,就算是我這個當事人,在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也想像不出來究竟自己身旁在發生什麼。但是聲音最開始出現的方位是周磊床位的方位,於是我喊了一聲:周磊,你在幹嘛?』
  
  『周磊和平常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抓橈聲音倒是停了,這讓我以為自己想對了,確實是周磊發出來的。可是警官,真的,說不定我喊出的那聲音是自己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本來發出抓橈聲的主人還沒有發現我,可是我一叫,它就知道我的存在了。抓橈聲停了,我就躺回了床上,一躺下就覺得尿急,想上廁所,所以我又再次起來。警官,你清楚的,小便池就在我床尾不遠的地方,只有三米不到,我雙腳一觸地,抓橈聲就再次響了起來。』
  
  『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四周顯得一片寂靜,我甚至聽不到周磊的呼吸聲。一道尖厲的抓牆聲從天花板上傳了過來,刺耳得很,嚇了我一跳。本來我沒太在意,可是當我走了兩步後,那聲音就變調了,"噗噗噗噗",像是有什麼沈重的東西在天花板上爬。光潔的天花板,怎麼可能有東西爬?我腦子十分清醒,還特意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間肯定是什麼都看不到,就在這時,突然我發現那爬動的聲音越來越近,我似乎就是它的目標,那玩意兒在朝我直直的爬過來。』
  
  『從左邊的天花板爬到了中間,然後"啪"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掉落的聲音很巨大,至少是數百斤重的物體,而且,就在我近在咫尺的面前。黑暗裡我看不到那東西,但是卻能感覺到它的存在,那是一種陰冷潮濕,帶著惡臭味的玩意兒,就算沒接觸,都能令人身體發寒。我嚇得快瘋了,趕緊往回跑,跳到床上全縮起來,心臟怕得不停跳動,我使勁按著心口,努力讓自己平復了下來。』
  
  『當時我尿急得很,但又不敢動,只能憋著,我就一直抱著腦袋側躺在床上,死命地閉上眼睛。那個東西掉到地上後就沒有動了,也沒跟著我追來。四周感覺是那麼的死寂,就這樣不知不覺,我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居然睡著了。大概睡了十多分鐘,我突然聽見背後傳來緩緩的呼吸聲,那呼吸聲絕對不是人類能發出來的,甚至不像是生物。與其說是呼吸,更像是無數個怨靈在吶喊,直接從耳道刺入了我的腦中。』
  
  『我不敢回頭,很害怕,我怕它發現自己,就努力閉氣,我甚至一度懷疑,那聲音是不是其實是我發出來的。不是,絕對不是。就算我閉了氣都能聽見背後的呼吸聲,我嚇得全身冒冷汗,不敢動彈。長官,真的,我當時腦袋清醒得很,我那時候還在想,自己背後明明就是牆壁,哪來的空間容納一個人?所以那東西絕對不是人,是鬼,真的是鬼!』
  
  『我明白,其實那東西早就已經發現我了,聞我的氣味,不知道想要把我怎麼樣,必須要逃,必須要逃才行!我越來越害怕,心裡只有這個念頭,如果再待下去不動的話,自己一定會死。於是我連滾帶爬的逃下了床,背後傳來一聲巨大的咬合聲,是兩排牙齒碰到了一起,如果我沒有躲開,恐怕已經被咬到了。我逃到了周磊的床邊,我摸到他正在睡覺,身體是溫熱的,有呼吸。於是我死命的搖他,可無論我怎麼搖,他絲毫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身後的東西跟著我下了床,一步一步,緩緩地朝我追過來。它走得很慢,可是的的確確是在走,用兩條腿走。我耳朵聽得很清楚,雖然是兩條腿,可腳步聲根本不屬於人類。我用力踹了周磊兩腳,然後再次跑到牢房的鐵欄杆前,用力的搖,奮力的喊叫,想要把獄警叫醒將燈打開。可是等我的手碰到欄杆時,牢房的門竟然開了。我的精神都快崩潰了,拉開門就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等我衝出走廊,沒跑多遠,走廊燈就亮了起來,一盞一盞的亮。我回過頭,藉著走廊昏暗的燈光,終於看到了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女人披頭散髮,標準的厲鬼模樣。她腳不著地,可是卻能發出輕輕的腳步聲,她就這樣跟在我背後,一直跟著,飄在空中,當發現我看到她後,女鬼淒厲的吼了一聲,腦袋上的頭髮迅速變長,追著我想要將我包裹住。這時獄警發現我逃出來了,一群人拿著電警棍湧上來將我敲昏,該死,他們似乎沒有一個人看得到那個女鬼,只有我看得到!只有我!』
  
  『醒來後我已經被羈押了,你們不是也調查過嗎?沒人能夠解釋牢門是怎麼單獨打開的。警官,你比我更清楚,牢房的電子門只能透過外面控制,我絕對什麼都沒做過。我被帶回牢房後,又跟那該死的周磊住在一起,從那天開始,我才明白那晚想要殺自己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再次看到周磊時,我嚇得大小便都快失禁了,背脊一陣陣發冷。周磊,周磊身後,那個追我的紅衣女鬼,輕飄飄地站在他背後,女鬼一隻手拉住周磊的舌頭,讓她說不出話,一隻手搭在他的腦袋上,讓他暈呼呼的腦袋不清醒,那女鬼,甚至露出了臉朝我陰惻側的笑。』
  
  『警官!求求你了,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快要瘋了,讓我換房間吧!』
  
  張北的影像只到這裡,但他的事情並沒有完。
  
  他說周磊被厲鬼附身了,將鬼帶進了監獄,而且他午夜跑出牢房的事情,經過調查,所有獄警都難以解釋。調查人員將一疊照片給張北看,其中只有一張是周磊殺掉的酒托女的,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張北毫不猶豫地用手指頭按在酒托女的照片上,說周磊背後的鬼,就是她!
  
  調查人員確定警方辦案時,酒托女的照片從沒有刊登在報紙上,而張北已經被關押五年多了,他究竟是怎麼認出死掉的酒托女的?難道,真的見鬼了?
  
  最終,獄警還是給張北換了房間,可是已經晚了,換房間的第二天早上,張北突然就死了,屍體上沒有奇怪的地方,可是驗屍結果卻非常詭異。
  
  張北的腹部內臟被某種利器刺了十多次,脾臟和肝膽都破裂了。法醫解剖屍體時嚇了一跳,那情景就像是什麼東西隔著張北的皮肉在內部傷害了他。
  
  最難以解釋的是,張北的死因和酒托女的一模一樣,就連刺傷的位置也相同。
  
  從那天開始,監獄裡稍微有接觸過周磊的人,都風言風語的說看到周磊背後站著一個飄在空中的女人。
  
  最終,就連某些獄警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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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12-7 20:51:35

Chap.5 又見怪音


  河城陶斯之聲傳聞之後,背後靈的傳聞也逐漸風靡起來,說的人越來越多,相信的人也越來越多。今天,我總算也看到了,那個想要在我身上找樂子,可是沒有成功,憤怒地離開的男生背後,就有一個駝背老女人飄在空中。
  
  那,是不是河城的第二個都市傳說,背後靈呢?
  
  真是頭痛呢,周岩如果真的被河城特高封鎖了消息,自己該怎麼弄到他的資料呢?楊俊飛的偵探社也對周岩進行過初步的調查,但是並沒有發現怪異的地方。唯一令我奇怪的或許只有一點,就是前面我提到過的,周岩從自小就讀的南成初中畢業後,就不惜千里迢迢的跳到河城來讀書,彷彿河城一直在吸引著他。
  
  可周岩其實從小到大也只來過河城一次,就是那次他姑婆死後參加的葬禮,這很難解釋也讓人費解。
  
  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認定了故鄉的所在地,所謂的故鄉,對人類的記憶而言就是瓜瓜墜地的地方。例如周岩的父親是河城出生,所以他父親的故鄉就在河城,而周岩是兩千多公里外的南城出生的,那麼在他的記憶中,故鄉的標準就是南城。
  
  這是人類記憶的慣性和深入基因的本性,會本能地對出生的地方產生眷戀,而周岩卻違反本能,從大都市南城來到了小城市河城。
  
  或許他六歲時在河城期間還發生過令他記憶深刻的事,就是那件事讓他回來了,這也是我想找到他尋求的答案。
  
  跟方悅分開後,我繞過操場想要回宿舍。風依舊在呼嘯著,河城的氣溫最近幾天開始降低,氣候也變得不那麼舒適起來。
  
  剛走過半個操場,我猛的一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怪了,明明覺得有個東西在暗地裡跟蹤自己。
  
  微微一皺眉,我加快了腳步。很明顯,狂風中有一個輕輕的腳步聲跟在我身後,是個女人,因為踏著塑膠跑道的腳步聲是高跟鞋才會發出來的。
  
  我輕輕一笑,猛的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只是開口道:「莫菲老師,難道沒人告訴妳,穿高跟鞋跟蹤人實在很白癡嗎?」
  
  身後沒人回答。
  
  我乾脆走到跑道邊的乒乓球桌旁坐下,耐心的等起來。操場很空曠,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對面的花圃。
  
  等了沒多久,跟蹤者終於按耐不住了,乾脆走了出來。穿著黑色小西裝的漂亮老師果然是莫菲。她捋了捋頭髮:『臭小子,你以前的老師沒告訴你,稱呼自己的老師為白癡很不禮貌嗎?』
  
  「抱歉,我從前的老師們都很白癡,白癡到叫他們白癡他們還要對我笑笑。」我聳聳肩膀。
  
  『對了,我都忘了你智商高。』莫菲瞇著眼睛:『就是你這傢夥在調查周岩的事情?』
  
  「對,他是我一個朋友。」我回答。
  
  『基友?』莫菲這傢夥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我聽小悅悅說過你們可歌可泣、挑戰傳統世俗的故事,真是令我這個世俗的老師無比羨慕忌妒恨啊。』
  
  該死,這個莫菲果然是個死腐女!方悅究竟是怎麼替我打聽的啊,恐怕周岩的事情還沒結果,本帥哥的英明和清白就會被她傳播得扭曲在激情裡了,嗚!
  
  「我戀愛觀正常得很,周岩就是我一個朋友,筆友,對,筆友關係!」我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筆友喔,我就說嘛,你的籍貫明明和周岩不是同一個地方,怎麼會基情四射呢。』莫菲老師認真的點頭,滿臉感動。
  
  這傢夥的耳朵到底是怎麼長的,完全一口咬定了有"基情"存在。
  
  『阿,那是多麼深刻的感情,讓兩個基動的筆友們想要越過世俗的限制,來到同一所學校就讀。夜不語同學,我看好你!』這個腦袋腐爛的女老師還伸手過來,一副要拍我肩膀給我加油打氣的模樣。
  
  「夠了!」我一巴掌將她的手打開:「我是真的真的性取向正常。」
  
  『別掩飾了,小悅悅已經跟我說了,你靜可受,動可強攻,實在是千古基界的一奇才。恩恩,經過我毒辣的眼睛判斷,小悅悅一點都沒說錯。』莫菲從上到下打量我:『可惜了,可惜。你的好基友...夜不語,我勸你還是打消找老情人的念頭吧,世上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筆友雖然好,可惜周岩大概沒有給你寄過照片,他本人滿臉青春痘,太醜了,配不上你。而且,河城特高配得上你的男人多了去了,不論是智商還是樣貌。嘿嘿,如果你實在飢渴的話,老師給你介紹一個好的!』莫菲說著就流起晶瑩的口水。
  
  我快要瘋了,這個學校有一個腐女就夠了,還來第二個是怎麼回事,難道腐真的會傳染?眼前的女老師腦袋分明是壞了,不過從她的話中多少還是能聽出一些端倪--周岩,果然出了事情。
  
  「周岩出什麼事了?」我打算從耳道開始阻隔這傢夥的腐攻擊,只接受有用的資訊。
  
  『周岩他的事情已經被學校封鎖了,我是不能告訴你的!』莫菲搖搖頭:『如果你想要找到他的話,我勸你還是別浪費時間了,很多人都在找他。』
  
  我將手抱在胸前,撇撇嘴:「原來如此,妳之所以會跟蹤我跟方悅,果然是因為周岩的緣故,他出了某種大事,而且很可能失蹤了,妳想在我身上找找線索。」
  
  莫菲沈默了一下。
  
  我動動嘴唇,攤開手:「抱歉了,我還真什麼線索都沒友。要不妳把他的事全部告訴我,我如果找到了他,第一時間通知妳。」
  
  『跟高智商的傢夥打交道,果然很累。』莫菲撓了撓頭,將原本整齊的髮絲弄亂了:『無可奉告,不過,夜不語,我勸你真的不要涉入周岩的事情裡去,安心地當一個學生吧。雖然,我可不認為你是一個真正的學生!』
  
  我笑了:「大家彼此彼此,本人也不覺得,莫菲老師妳是一個真正的老師。」
  
  這傢夥的話和小動作已經稍微暴露了她的身分,莫菲如果不是警局的臥底的話,就是某種私家偵探。
  
  我倆相視一笑,再沒有多話,各自離開了。
  
  一路上我都在沈思,周岩到底幹了什麼,居然會有人臥底進來弄他的線索。
  
  周岩的家並不是大富大貴,請不起私家偵探,而學校顯然是知道莫菲的身分的,所以就連學校的入學考試都讓她參與了,雖然我不清楚莫菲為什麼要在入學考試時進行排查。看來想要找到周岩,甚至是知道他做了什麼,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默默的想著怎麼去挖掘河城特高封鎖的消息,回到了宿舍。由於河城特高的學生不是很多,所以宿舍也只有單獨的一棟,這棟六層高的大樓被一分為二,左邊是男生宿舍,右邊是女生宿舍,隔離的牆壁也不算太厚。
  
  或許高智商的人通常都是不太懂溝通的人,為了避免尷尬,學校特別將宿舍安排為兩人間,我和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的男生一間房,這個傢夥叫李烈,可是性格完全不像名字那麼烈,十分的沈默寡言。
  
  都已經第二天了,仍舊沒有跟我說話的打算。
  
  進門時,李烈正在翻看著厚厚的牛津字典,書桌旁的檯燈很昏暗,將他的影子照得模糊一片。
  
  聽到我進來,他仍舊一聲不哼,連頭也沒抬。我撓撓頭,默不作聲地換了衣服進了浴室,洗了個澡後,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夜晚將整個學校籠罩,從五樓看下去,只能間或看著沈默的街燈,河城特高在這沈默的夜色裡並不出色,似乎和世上其他的學校沒什麼不同,可是我卻清楚地知道,這裡,正在發生可怕的事情。
  
  截至今天為止,河城已經突發意外死掉了數百人,每個人的死亡都難以解釋。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罷了,死亡率還在刷新著這個只有幾千人的小城市的最高數據。這很不正常,可是我卻偏偏找不到線索的切入點,無聊的我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將視線落在了對面認真看書的李烈身上。
  
  這傢夥我稍微調查過,是高三三班的資優生,也是歷來學年第一人,俗稱學霸。他眼裡只有自己感興趣的知識,其餘的東西從來不在意。
  
  李烈似乎也不在乎讀不讀大學,所以一直拒絕學校的推薦,這傢夥,如果切入了他感興趣的知識,或許是個很好的打破僵局的點,他肯定知道周岩的事情,也不在乎學校的封口令。
  
  心裡下了個決定,我走了上去,搭話道:「李烈同學,昨天我已經自我介紹過了,我是夜不語...」
  
  『對不起,我性向正常,不搞基。如果你想找基情的話,我的外部特徵想來也不符合你的要求。』李烈用右手將自己厚厚的眼鏡推了推,打斷了我的搭訕。
  
  我頓時無比尷尬,方悅,那個死腐女!她究竟將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以多快的速度在學校傳播啊,老子的清白完全毀了!
  
  鬱悶的擺擺頭,我也懶得解釋了,只是盯了一眼李烈正在利用牛津字典尋找專業解釋的書籍,笑道:「沒想到你已經在自學流體力學了,佩服!」
  
  所謂流體靜力學是連續介質力學的分支科,流體力學的子學科,主要研究靜止流體,及液體或氣體的壓力、密度、溫度分布以及流體對器壁或物體的作用力,諸如氣體和液體靜止時的現象,以及相關力學行為的科學。這門科學的專業性很強,許多博士生都吃不透,不愧是高智商的學校,學生的自學能力還真強。
  
  『哦,你居然知道流體靜力學!』李烈不屑的道,他顯然對自己很自負。
  
  我聳聳肩膀:「或許比你知道的多。」
  
  『怎麼可能!』李烈噗哧一聲大笑起來,就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我仍舊沒有辯解,只是隨意地翻開了他的書,指著其中一個公式說:「例如這個,你用的公式就完全錯了,靜止流體不能承受剪應力,因而流體作用於邊界面元上的力必須與這些面元垂直。考慮流體內部的一個小體積元,其上、下面積為dA,高為dZ,則體積元下面的作用力為pdA,上面的作用力為(p+dp/dz*dz)dA。所以由平衡條件可得一個新的公式...」
  
  李烈瞪大了眼睛聽我的解釋,發現自己真的寄算錯了,大吃一驚,就連抬頭看我的眼神也變了,他苦笑著搖頭,十分沮喪:『沒想到我李烈自認為天才,還真小看了天下人。』
  
  「這門流體靜力學對你很重要?」我眼睛瞇了瞇,很好,非常好,魚兒就要上鉤了。
  
  『非常重要!』李烈點點頭。
  
  「我可以教你。」我用真誠的語氣說出陰險的話:「不過,我有個條件。」
  
  李烈撓了撓髒兮兮的頭:『我性取向真的很正常,不搞基,如果你有這方面的需要我可以替你找個高富帥。』
  
  他依依不捨的看了看流體靜力學的課本,咬了咬牙又道:『要是你實在有特殊嗜好,我,我...』
  
  看來這傢夥對知識的渴求已經超越了生理層面,可惜他的話已經讓我無力再感慨了,搖了搖頭,我用重量級的語氣打斷了他:「再跟你說一遍,我的性取向也很正常,不要聽信謠言!」
  
  『真的不是看上我了?』李烈弱弱的問:『那可以,你說說看條件。』
  
  我沈聲道:「告訴我在學校裡,周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就教你,不止是流體靜力學,你書架上的大部分不懂的偏僻知識,我也略懂。」
  
  『周岩...你想知道周岩的事?』李烈縮了縮脖子,一臉凝重,他的眼神不斷在書本和我身上來回,似乎非常糾結。
  
  好不容易,他才咬牙切齒,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狠狠道:『讓我,讓我考慮一個晚上,明早給你答覆。』
  
  我點點頭,回到了床上,腦袋中卻是思想湧動,難以平復。周岩究竟幹了什麼,就連李烈這種學癡學霸也深深的畏懼,竟然在對知識的渴求中掙扎出來,準備思考個一晚上。
  
  帶著重重疑惑,我不知何時在翻來覆去中,沈沈的睡著了。
  
  那晚,就在那晚,陶斯之聲又響了起來。
  
  我確實在午夜聽到了,確確實實聽到了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那道聲音聽不出來源,彷彿是從四面八方潮水般湧了過來。聲音起初還很微弱,卻依然將我驚醒了。耳朵有種刺痛感,本以為是耳鳴了,自己正在奇怪居然睡著了還會被耳鳴弄醒,是不是最近的生活有些不太健康?沒過幾秒,漲潮般的尖銳聲音就向我撲了過來,毫無預兆的將我完全淹沒。
  
  我摀住了耳朵,整個人都從床上翻滾下來,聲音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大,彷彿有無數根針頭在猛烈的刺我的耳膜,就連從床上摔下來的痛楚也不及耳道疼痛的萬分之一。
  
  我使勁地摀住了耳朵,卻發現絲毫沒有用處,聲音猶如直接通過耳道進入大腦,那是大腦層面的刺痛感,腦中的每根神經都痛到無法承受。
  
  我努力抬起頭,離自己不遠的另一張床上,李烈正呼呼大睡著,完全沒有被那可怕的聲音困擾。
  
  他,聽不見!
  
  我尖叫了一聲,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耳中,只有那耳鳴般的尖銳疼痛。李烈被我的慘叫聲驚醒,迷糊的看了我一眼,我抱著腦袋使勁的掙扎。
  
  李烈想要下床扶起我,就在他下床的那一瞬間,弄得我快要死掉的聲音突然就消失了,比退潮的速度還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頭痛立刻好了許多,保持著摀住耳朵的姿勢,心中全是驚恐。
  
  這是怎麼回事?第一次聽說陶斯之聲會讓腦袋這麼難受,完全已經成為了一種聲波攻擊了。
  
  『你,聽到了陶斯之聲,對吧?』李烈看我的模樣,過來人般將我從地上拉起來。
  
  我點點頭:「應該是陶斯之聲。」回答完又看了他一眼,驚訝道:「你也聽到過?」
  
  『一個月前河城發生過集體聽到怪聲事件,我特意查過,小部分人聽到了,大部分人其實都沒聽到那聲音。』李烈撇撇嘴:『而且每個人聽到的時間都不同,有幾秒到幾分鐘的差異,不知道幸還是不幸,總之我是聽得到的其中之一。』
  
  確實,聽到陶斯之聲究竟好不好,這在科學界並沒有定論,狗和貓就能聽到比人類更高頻的聲音,而每個人耳朵的構造有差別,也說明每個人接受到的聲波其實是不一樣的,但科學界普遍認為,陶斯之聲帶來的耳鳴,或許是失聰的前兆。
  
  我不這麼認為,至少在河城出現的陶斯之聲絕對不同,因為它涉及的範圍太大了。驚魂未定地坐到床沿旁,還沒緩過勁來,我就震驚的聽到了自外接連不斷傳來的人類尖叫,那些人,都是陸續聽到了這一波陶斯之聲的居民。
  
  河城剛才的怪聲,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今夜註定無法入眠,我帶著重重疑惑,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早上。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暈沈沈的,那股怪異的陶斯之聲,就像一直徘徊在我的大腦深處,餘音繞耳,經久不絕,每一分鐘我都被那聲音摧殘、煎熬,本來想調查昨晚的陶斯之聲究竟還有誰、有多少人聽到過的計畫,也只能暫時擱置了。
  
  晚自習過後,經過體育館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陣寒意湧上來。
  
  對面學校最高樓頂端的螢光鐘指向了十一點整,周圍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只剩下背後自己房間中的燈光,像是切奶油刀似的,費力的切割著身旁的黑暗。
  
  這種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感,一直持續到回宿舍。
  
  李烈晚上沒回宿舍,我一個人在這不算大的房間裡。
  
  懶得開燈,我背對窗戶,月光明媚,清冷的光從窗外射入,我也背對月光,感覺自己投影在牆上的影子,扭曲得極為悚人。
  
  剛開始沒注意,等自己上了一趟洗手間,從馬桶上坐起來,去洗手台洗手時,那一刻,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廁所昏暗的白色燈光將這個不大的空間照得亮堂堂的,鏡子中的我,有些不太像自己。鏡子中的我無比陌生,彷彿看一個本來很熟悉的字,可是突然腦袋抽筋了,無論怎麼看,橫豎都是認識的,但就是無法將那個字的讀音發出來。
  
  同樣,鏡子中的我,就像是那個熟悉的字,卻又越看越覺得不像。
  
  那是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為何,自己看著鏡子,愣愣地看了很久。鏡子中的自己,也在愣愣地看著我。
  
  半晌,我才放棄的搖頭,回房間睡覺。
  
  或許,只是錯覺而已,我如此琢磨著。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12-10 02:50:10

Chap.6 鏡中鬼影


  可是第二天一早,等自己再次進洗手間漱口,再次照鏡子時,鏡中映著的模樣變得更加陌生起來。我眨巴著眼睛,有些被鏡子中的自己看得手腳發冷,只得急忙移開視線,敷衍的洗漱完,然後匆忙離開了。
  
  錯覺!錯覺!
  
  我輕輕拍著臉,有些皺眉,自己最近這是怎麼了?不但看到了背後靈,就連感覺都錯亂了。
  
  可這件事根本沒完沒了,自己的神經,彷彿在繼續錯亂著。
  
  一整天我都暈呼呼的,發燒感冒都沒那麼難受過,耳朵裡不斷地充斥著大量怪異的耳鳴,無數電波般的聲音在耳膜上亂竄,各種各樣的奇怪聲響從耳道鑽進去,進入大腦,然後又悄然流逝。
  
  一整天都是如此,我都快要瘋了。
  
  難道這也算是陶斯之聲?這是陶斯之聲的後遺症?
  
  我難以理解無法想像,痛苦地趴在桌子上,打量著眾人。似乎整個學校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被陶斯之聲傳染,難道,那聲音只有我才能看到?
  
  可是,為什麼?
  
  難道那所謂的陶斯之聲,只是我大腦裡的幻覺?根本就沒有聲音傳來,全都是幻聽而已。
  
  我胡思亂想的熬到下午放學,吃了晚飯後,艱難的走到宿舍,"啪"的一聲躺倒在床上。剛挨著床,我就昏睡過去。
  
  這晚,李烈依然沒有回宿舍,我也沒力氣去思考他究竟怎麼了,還好暈過去後,腦子裡的陶斯之聲消滅了許多,我在睡夢中難受的搖晃著頭,好不容易才撐到天亮。
  
  第二天,終於迎來了日出。
  
  我摀著腦袋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一睜開眼,瞳孔接受到從窗戶外射入的清晨陽光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失蹤了兩天的李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洗漱完畢,正拿著書本站在窗戶邊。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他,繼而全身的毛孔都感到毛骨悚然起來,脊背一陣發涼,涼到血液和心臟都凍結了。
  
  背光的他,陽光就在他的背後,而在陽光中,我赫然清晰地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飄浮在空中,腳不沾地的女人!
  
  誰的眼睛不是一塊明鏡呢?每一個人在看到世界的同時,眼睛裡也會倒映著世界,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默默注視你的人的眼眸中,你在他或者她眼中的模樣其實並不難琢磨。
  
  可是這一刻我迷惑了,如果我的眼睛有問題的話,那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對啊,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我的眼睛到底怎麼了?前兩天看自己越看越陌生,鏡中的自己像是個怪物,而現在,李烈背後又站了一個飄浮在空中的女人!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李烈聽到響動,轉過身來。
  
  我看得更清楚了,他身後確實有個黑衣女人,一個大約五十多歲,面容枯黃,彷彿得了大病似的女人。那個女人沒有影子,甚至沒有存在感,可是李烈明顯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我背後有什麼嗎?』他見我直愣愣的看著他的身後,不由得向後看了看。他的視線越過女人的身體,刺入了樓外的空間,明日照射在天空,向大地普撒著溫暖的光芒。
  
  『沒東西嘛,你是怎麼回事?』李烈疑惑不已。
  
  我吞了口唾液,不知該怎麼回答。自己要直說嗎?或許說出來也沒人信吧!我吃力地摸索著,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對準他照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李烈的表情詫異,背後本應該有穿著黑衣的女人的地方,是潔白的牆壁和透明的窗戶。沒有那女人,那女人只有我的眼睛能看到,照相根本沒用。
  
  果然,那女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的大腦在這一刻很亂,自己從來不相信有鬼存在,這是我的信仰和我世界觀的基礎,可是李烈背後那東西是什麼?昨晚看到的男生背後也有一個女人身影,一個不同模樣的老女人。
  
  這就是背後靈嗎?可背後靈不就是鬼嗎?我覺得自己平時挺聰明的腦袋,有些停轉的跡象。
  
  『你幹嘛對我照相?』李烈十分不解,用手撐了撐厚厚的眼鏡:『對了,周岩的事情,我還是不...』
  
  我此刻已經把周岩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咳嗽了兩聲,沈聲問:「你這兩個晚上去哪啦?」
  
  李烈擺擺頭:『有些事情要處理,那是私事,我沒理由告訴你吧。』
  
  我盯著他背後的女人,吞了口唾液。我需要盡快判斷出自己是不是瘋了:「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女人,大約五十多歲,似乎得病了,面色焦黃...」
  
  李烈臉色平靜地打斷了我,他搖頭:『抱歉,我不認識這種人。』
  
  可是我卻準確地從他的神態裡捕捉到了一絲惶恐,這傢夥,肯定認識背後的那個看不到的女人,只是對他而言,恐怕那女人是一種禁忌,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
  
  怪了,女人和他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羈絆?
  
  我瞇著眼睛,識相的沒有再問下去,問多了,也不過是陡然讓人心裡起疑而已。但是李烈顯然已經起了疑心,他藉著整理書本轉過身,他身後的女人也轉了過去,露出了側面。
  
  我能清楚的看到女人飄在離地大約三十公分的地方,她的身體還有些透明,但是並不妨礙我將她從頭到尾看清楚。
  
  女人的手微微揚起,一直都面無表情,她右手揪著李烈的一根頭髮,用自己慘白乾癟的嘴唇使勁的咬住。
  
  這一幕越看越令我感到毛骨悚然,我怕那女人注意到我,自己雖然有過許多怪奇的經歷,但是正面遇到鬼的經驗少得很,只能挖空心思的猜測,鬼,是不是能發現看得到自己的人類?
  
  不!眼前的女人,真的是鬼嗎?
  
  可是,現在的我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解釋,其他的詞條來將她歸類了!
  
  『你在發什麼愣?』已經整理好書本的李烈又轉了回來,他背後那老女人的身體從我旁邊掃過,腦袋上枯葉似的頭髮幾乎要掃在了我的臉上。
  
  我嚇得向後猛退了幾步,背上一陣發麻。
  
  李烈見我驚魂未定的模樣,不解的皺了皺眉:『你見鬼了吧,奇奇怪怪的。』他頓了頓:『兩天前你說的那個交易,我想了想,成交!今天晚上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等李烈出了門,穿著皺巴巴黑色衣服的女人身影也離開了房間。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冷汗已經滲透了身上的衣服,打溼了一大片。
  
  我深深地呼吸著,用了許久才平復好心態,雖然仍舊不理解剛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覺。還有李烈前後的態度也令我心生懷疑,最開始他明明是要拒絕告訴我周岩的事情的,可是在我問了那老女人的事情後,他就答應了,這種類似前倨後恭的現象,讓我有股不太妙的預感。
  
  那飄在他背後的老女人,果然和李烈發生過某些事。
  
  拿起電話,我微微沈吟了一下,撥通了楊俊飛偵探社的電話號碼,讓他幫我調查一下李烈這個人,以及他的經歷和家庭狀況。
  
  腦袋發木的嚴重,我暈呼呼地走出了臥室,來到有陽光照射的操場。在朝陽的照耀下,心中的陰冷稍微緩解了許多。
  
  上課鐘已經敲響了,由於耽擱了很久來整理思緒,吃早飯是沒指望了。我跑到學校福利社隨意地買了個麵包,急著朝教室趕。
  
  今天是進入河城特高的第六天,第一堂課就是數學刻,而且課已經上了一半。數學老師是個有些刻薄的小老頭,他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冷哼了一聲:『夜不語是吧,我的課你也趕遲到,聽說你智商高,智商高就能隨意遲到嗎?』
  
  我的視線掃過教室,有些渙散的眼睛猛的一縮。
  
  「對不起。」我一邊道歉,一邊低著頭往前走。眼睛剛才偶然掃過班裡的一個同學,那男同學背後似乎有個透明的影子一閃而過,我的瞳孔去捕捉時,卻什麼也沒看到了。
  
  唉,這幾天自己身上發生了許多怪事,我幾乎要懷疑起自己的精神正不正常了,是世界變得古怪了,還是我出了問題?
  
  這個問題,還真難以回答。
  
  數學老師見我坐回課桌,不依不饒地說:『上我的課有個規矩,凡是遲到的,都必須回答我的一個關於數學的問題,如果答對了,我的課上不上、隨便什麼時候上都無所謂,平時成績全給你滿分;如果答不上來,哼哼,我的課你一個禮拜都別想來了。』
  
  我被這長相抱歉,一看就知道家庭不和諧的討厭老師弄得有些煩了,隨意的點點頭:「您儘管考就好。」
  
  『哼,好大的口氣。』數學老師瞪了我一眼,在黑板上寫了兩串數字:『這八組數字,限你在三分鐘內不借助工具,心算出每個數字單獨相加的和與乘積。』
  
  「如果真用三分鐘的話,那個人還真是笨蛋了。」我嘆了口氣,將數字看在眼裡。
  
  只見黑板上的兩組數字分別是3699、7412、6823、9140和3424、1804、1835、3668。
  
  沒花幾秒鐘我就算出了答案:「如果是每個數字單獨相加的話,和分別是74和66,如果分別把兩者相乘,積是4884。」
  
  講台下的同學們心算能力都不錯,紛紛點頭,他們的答案也和我的一致。
  
  『4884的平方值是多少?』數學老師猛的問。
  
  「23853456。」我立刻回答。
  
  『4884的平方根是多少?』老師的眼皮跳了跳。
  
  「69又885/1000。」
  
  『那69又885/1000的平方根又是多少?』老師不死心地問。
  
  「它的平方根是8又3597/10000。」我回答。心算其實是一門學問,只要學會技巧就很容易從捷徑得到答案,雖然在普通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
  
  下方的同學已經為我的回答速度沸騰起來,紛紛驚訝不已,而數學老師早已瞠目結舌了。
  
  有一個學生甚至接過老師的話,張口問到:『8又3597/10000的因數是多少?』
  
  我的視線在提問的同學身上轉了一圈,微微一愣,這個男同學的背後似乎有一團陰影:「分解後因數是232和73。」
  
  『再乘以π呢?』又一個女學生開口了。
  
  我的眼神游移到了那女孩身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女孩背後也有個陰影,只是更加的濃厚罷了。
  
  我摸了摸鼻子,盡量裝作若無其事地答道:「26又261/1000。」
  
  『26又261/1000的立方是多少?』坐在窗邊的一個女同學站起來,笑瞇瞇的問。
  
  「584又214/1000。」我看向她,溫柔陽光下,果不其然,她的背上也有一個陰影。這個陰影已經初步顯現出了人的形狀,但還分辨不出男女。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才進教室時明明還沒那麼怪異的,如果人背後有陰影的話,我沒理由注意不到。
  
  坐在中間的班長也湊起了熱鬧:『584又214/1000的反正切呢?』
  
  「89.9度。」我不斷瞄他的背。怪了,他身上居然沒有陰影,我在他前後左右都沒見到,難道並不是所有人身後都會出現怪影子?
  
  『自然對數呢?』方悅笑嘻嘻地問。
  
  「6又3699/10000。」我眨巴著眼,這女孩附近也沒有陰影出現。
  
  『它的倒數是多少?』方悅剛坐下,一個男孩又站了起來問。
  
  我清楚的看到,這個男孩的背部出現了陰影,不,已經不能用陰影來形容了,那是一個飄著的男人,老男人。
  
  老男人手裡拿著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尖銳切肉刀,正用靜態的姿勢想將刀湊到男孩的脖子上去。
  
  「17/10000。」我語氣哆嗦了一下,男生背後的男人只比李烈背後的女人顏色和透明度淡泊一丁點。那把刀,似乎隨時能割斷他的脖子!
  
  該死,難道這一切都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到嗎?為什麼,我又沒有做過任何奇怪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只有我能看到?這太不合理了。雖然,目前我眼裡所看到的一切,都在不斷顛覆著我的世界觀。
  
  『換成八進制是多少?』一個嬌小的女孩舉手問。
  
  「11431。」剛回答完,我就猛的瞪大了眼睛。這個女孩我認識,叫做錢敏吧,長相還算可愛,說話甜甜的,在潛入這個班的第一天,就是她主動跑來跟我搭話。
  
  可是她的背後,蜷縮著一個黑漆漆的男孩,真的是一個男孩,大約五歲,男孩略顯恐怖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錢敏看。男孩的身體飄浮在空中,它用雙手抱著膝蓋,白白的手指就從男孩腦袋上穿了過去。
  
  錢敏感覺有些冷,手臂上起了一串雞皮疙瘩,彷彿摸到了冰塊,她迅速將手縮了回去。
  
  我光是視線接觸到五歲男孩的身體,都覺得心底深處泛著一層寒意,似乎都快要將心臟凍結了。男孩身體的凝聚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剛才男同學背後的陰影,甚至超過了李烈背後的老女人。
  
  我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爆了,訊息量太大反而無法消化。我甚至開始自我懷疑,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一切真的是真的嗎?我的大腦會不會出了問題,所以才會看到幻覺?
  
  不,不可能是幻覺,沒有幻覺會如此的有規律,也不會如此的以深淺層次將陰影劃分得清清楚楚、符合邏輯。
  
  如果自己沒有瘋,腦袋沒有出問題,那麼有問題的,就是那些人背後的東西,或者說,是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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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12-10 08:51:51

Chap.7 陰影的殺意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背後靈,那麼背後靈,應該是自己最為尊敬,最為印象深刻的人。對於背後靈,也許每個人都會有體會,只是體會不同而已。
  
  自己也就姑且將那些人背後的陰影叫做背後靈吧,因為這東西,真的很難定義。
  
  記得一本宣揚迷信的無聊書籍中,曾經提到過背後靈的解釋和關於背後靈的作用。書中說,或許有人有過這種經歷:明明一件事不可能做到,但卻實現了,這是因為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幫你,是什麼呢?就是背後靈!
  
  背後靈可能是在你出生時就跟隨你的,也可能是在你成長過程中出現的,基本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背後靈!
  
  背後靈,是一個在你身後默默關注你的靈體,它可能是你的祖先,也可能是你曾經養過的寵物,也可能是你曾經深愛但丟失的某個玩具,也可能是記憶中逝去的親人,總之,背後靈有可能是一切東西!
  
  但是,背後靈是怎麼幫助自己的宿主呢?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
  
  背後靈幫你可能需要某種條件啟動,比如說生命攸關時,或者是人生的低潮時,或者是你和它產生共鳴時。
  
  為什麼醫學上有那麼多奇蹟呢?明明是癌症必死之人,卻奇蹟般地活下來,或許,有許多奇蹟都是在背後靈的幫助下發生的。
  
  當然,背後靈並不是事事都會保佑你的,它只是一個渺小的靈體,靈力有限,每一次幫你,背後靈都會消耗大量的靈力。或許,當自己生命垂危卻奇蹟般恢復的時候,背後靈卻失去了它所有的靈力,化為虛無。它是拿自己的永恒,換了你有限生命。
  
  任何事物都是對立統一,矛盾結合的,背後靈也會有勤懶好壞之分,所以才會有人好運不斷,才會有人噩運連連,才會有人禍害人間。
  
  書中關於背後靈的觀點我不敢苟同,因為顯然我看到的所謂背後靈不屬於書中提及的玩意兒,甚至不是同一類。可是,我沒有資料來定義我看到的玩意兒究竟是啥。可是有一點我能夠確定,自己瞳孔中倒映出來的黑影絕對不存在善意,光是用眼睛看,都能讓人感覺一陣惡寒。
  
  見所有問題都難不倒我,全班同學都自發地站起來為我鼓掌,我淡淡的笑了笑。
  
  數學老師十分鬱悶,用教鞭敲著講台,乾巴巴的喊道:『安靜,安靜。夜不語,你給我坐下,哼。』
  
  這小老頭滿肚子氣得繼續講課,我則一聲不吭的用書本擋住大半張臉,視線不停地在每個高三一班的同學們身上轉。
  
  觀察了半個多小時,自己基本上能夠斷定,果然並不是每個人背後都有陰影。教室裡大約一小半左右的學生背上確實飄浮著黑色影子,有深有淺。
  
  高三一班一共有三十七人,背後有影子的共有十七個。陰影最深、最清楚的,要算是錢敏這個看起來挺活潑的女孩了,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上嘴唇和鼻子夾著鋼筆,玩得不亦樂乎。
  
  我突然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錢敏背上的五歲男孩又清晰了許多,男孩的臉部輪廓露了出來,那是一張憤怒到扭曲的臉。男孩的瞳孔泛白,那是飄浮在空中的身體上唯一的兩點白色,這令它顯得更加可怕!
  
  不知何時,男孩原本抱成一團的身體舒張開了,它伸出小手小腳,輕輕的動彈起來,最後咧嘴一笑,那笑容讓小小的嘴唇猛的裂開,一直裂到了脖子上。男孩的血盆大口張大,一口咬住了錢敏的小半個腦袋。錢敏的烏黑秀髮揚起,被男孩一口一口地咬掉。
  
  飛揚的髮絲被男還吐到了空中,紛紛揚揚的往下落,我嚇得瞪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錢敏似乎感覺不到痛,發呆的她也沒在意偶然掉落到桌面上的頭髮。坐在她後面的同學發現異常後,完全驚呆了,過了好久,才用手捅了桶她的後背。
  
  『錢敏,妳的頭髮,你的頭髮在往下,掉!』後面的同學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錢敏這才看到自己的秀髮在飄落,無數的髮絲從空中落下,落在了座椅上、地上,女孩的頭頂已經變得光禿禿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錢敏嚇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的逃離了座位。
  
  隨著她的跑動,更多的頭髮從頭頂掉了下來。我的雙眼看到那個五歲男孩坐在錢敏的肩膀上,雙手掐著她的臉,裂開的嘴笑得越來越開心。男孩沒有牙齒,它不斷地咬錢敏頭上的頭髮。
  
  這詭異的一幕只有我能看到,頭頂上的頭髮活生生被嘴拔下來,到底有多痛,光是想像就會覺得頭皮發麻,錢敏似乎現在才感覺到痛楚,她頭髮被拔光的地方,白森森的頭皮逐漸流出了血。
  
  殷紅的血泉水般湧出,錢敏抱著腦袋嚎叫。
  
  高三一班的學生全都被嚇得夠嗆,錢敏所過之處,所有人都主動躲開了。每個人都在害怕,正常十八歲的男孩女孩們,他們每一個都是從前學校的學霸和書蟲,哪裡經歷過那麼可怕的事情。
  
  『錢敏不會是傳染了什麼疾病吧?』一個男生女人般尖叫著,驚恐失措:『她的頭皮像是活了,使勁地往外噴頭髮和血。』
  
  『我看過疾病百科全書,根本就沒有任何病症情況和錢敏現在一樣,那根本就不是病!』一旁的女生迅速地躲開了在地上掙扎的錢敏。
  
  數學老師不知所措地站在講台上,這個小老頭的雙腿在發抖。
  
  「快打急救電話!」我深呼吸一口氣,大叫道,然後整個人都朝錢敏撲過去。我是唯一能看到她脖子上坐著男孩的人,或許,我能救她。
  
  雖然,那五歲男孩到底是屬於哪種存在,我根本就弄不明白。
  
  我就地抄了一把椅子,在靠近錢敏後,猛力的朝黑色男孩砸去。椅子果然從男孩的身體穿過,根本就碰不到它。
  
  不過我的行為顯然不但激怒了它,而且令它注意到了自己。黑漆漆的男孩沒有再啃食錢敏的頭皮,而是轉過頭,用它全白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翻白的眼眸是空心的,透過白色的眸子,我甚至能看到它背後的事物。
  
  五歲男孩沖我陰森森的笑起來,然後轉過頭,更加變本加厲地啃咬起錢敏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地上痛苦翻滾的錢敏尖叫一聲,她頭上最後一把頭髮也被扯離了頭部,連帶著扯下了一大片頭皮,撕開頭皮的悶響伴隨著啃骨頭的聲音,就算在這鬧哄哄的教室裡都顯得極為刺耳。
  
  血跡濺出來,噴了周圍的學生一臉。
  
  碰到血的同學愣了愣,然後撕心裂肺的尖叫,整個教室更加混亂了,大部分人開始從門、窗戶往外逃,數學老師也扔下教鞭和粉筆,屁滾尿流的往外跑去。偌大的教室裡只剩下了我、仍舊在地上痛苦哀號的錢敏,以及沒來得及走掉的方悅。
  
  『夜不語,你愣在那裡幹嘛,還不快走!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太古怪了!』方悅結結巴巴地跑上來拉我。
  
  「妳先走,我還有事要處理。」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錢敏,不,準確的說是她背上的漆黑男孩。既然凳子會從它身上穿越,那麼代表它是沒有實體的,可是它卻能將錢敏的頭髮和頭皮咬下來,就證明它不是完全沒有實體。
  
  或許虛實之間有個界線,只是我沒有注意到罷了。
  
  我沒有理會一門心思想要拉我一起逃的方悅,不停地在腦袋裡思索。就在男孩下嘴再次咬住錢敏的一瞬間,我叫起來:「就是現在!」然後一腿踢了過去。
  
  錢敏背上的男孩被我準確地踢中下巴,飛了出去,在方悅的視線裡,只見我似乎踢中了什麼東西,接著不遠處的座椅像被某個透明物體給撞得七零八落,稀哩嘩啦的倒了一地。
  
  男孩爬起身,重新飄浮在空中,它沖我尖銳的吼叫著,疾速飛了過來。我一手逮住地上的錢敏,一手抓住方悅,拼命的朝著教室外逃去。
  
  可是還沒走出多遠,男孩已經從牆壁對面竄了過來,它想要攻擊我,可是在我腦袋上繞了一圈後,又重新坐到了錢敏的脖子上。
  
  這一次它學聰明了,直愣愣的看著我,陰笑了幾下,一口咬住了錢敏的脖子。
  
  「你敢!」我怒吼道,伸手想要將那個男孩拽下來,可是手再次穿透了男孩的身體。
  
  男孩的嘴離開了錢敏,它得意的大笑著,身體越來越淡,最後消失在了空氣裡。
  
  等我低頭看向錢敏時,女孩脖子的大動脈已經破裂了,大量血水噴湧而出,自己根本無法施救!
  
  幾秒鐘後,錢敏斷氣身亡。
  
  我和方悅面面相覷,她害怕地蹲在地上,靠在走廊的角落裡。我吞了口唾液,用緩慢的速度朝錢敏靠近。
  
  她的屍體旁,男孩的影子已經完全不見了,只剩下空白的空氣和空蕩蕩的走廊。下課鐘聲還沒響,不遠處教室的教學聲隱隱傳來,顯得那麼的遙遠。
  
  我屈膝蹲下去,摸了摸錢敏的喉嚨。脖子大動脈處,錯落的露出被不整齊的牙齒咬過的痕跡,也直接的證明了,我沒有作夢。
  
  沒過多久,逃走的高三一班同學叫來了老師和校長,校長見死了人,急忙撥打報警電話,作為看到錢敏整個死亡過程的直接見證人,我和方悅分別做了筆錄。
  
  警方派現場法醫檢查屍體,心不在焉地問了幾個問題。那些問題很公式化,我抽空觀察了屍體旁的法醫一眼,很清楚注意到法醫看到錢敏脖子上的致命傷時,只是沒頭挑了挑,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後,就拍照填資料了。
  
  這只證明一件事,河城的法醫似乎見慣了此類離奇死亡事件的發生。
  
  警方的問話也證明了這一點,問我話的警員絕口不提事件發生的前題緣由以及三要素,所謂三要素,全世界的警員問得都一樣,那便是死者最近的狀態、死者有沒有得罪誰、案件發生時究竟出了什麼事。
  
  自己對面的警員埋著腦袋,顯然對那三個問題避之不及,在不著邊際地問了我幾個問題後,揮揮手讓我離開了,那完全是對案子的一種敷衍。
  
  可是自己,還是從問話的警員的眉宇中看到了恐懼,深深的恐懼,就像整個人陷在了無法解決的恐慌中,難以自拔。這種清神狀態,我甚至在每個警員身上都能發現。
  
  我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河城暗中發生的事情,或許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可怕!
  
  正當我離開時,剛巧看到莫菲老師偷偷摸摸地和辦案警員在隱蔽的角落裡說話,警員暗地裡遞給他一疊資料。
  
  這個莫菲,果然是警局的臥底。
  
  我心裡一動,決定還是透過楊俊飛偵探社的關係,和當地警方連絡一下,這樣能更方便找到線索。
  
  我給楊俊飛打了個電話,讓他想辦法替我疏通一下河城的警局高層。那傢夥處理得很快,我拿著楊俊飛發給我的特殊簡訊,勉強笑了一下。
  
  河城是個大漩渦,我已經被漩渦給拉了進去。
  
  能夠看到人類背後的黑影,絕對不是福,而是禍,誰知道時間久了自己身上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總之必須盡快解決眼前的問題,搞清楚周岩身上出了什麼問題,還有,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究竟是基於什麼原理出現的。
  
  而且,自己的背後,也有嗎?
  
  一想到這,心底深處就會湧上莫名的恐懼。我走過操場,路過學生餐廳前的大鏡子,朝鏡子中的世界看了幾眼,鏡子裡只有空空蕩蕩的操場和傻呼呼的我,風吹過,颳起一地的落葉,打著旋飛向空中。
  
  我的背後什麼也沒有,這讓自己稍微安心了一點。
  
  可等自己準備重新邁步時,一個男生走了過去,我下意識的低下了腦袋,自己能清楚地從男孩的背上看到一個女孩,一個同樣年齡的女孩,那個女孩有扭曲的面容,和懷孕六七個月才會有的大肚子。
  
  女孩的模樣已經非常清晰了,碩大的肚子圓滾滾的,從T恤下擺處露了出來,黑色的頭髮垂到了男生的脖子上。
  
  男生顯然看不到對方,他感覺被女孩頭髮碰到的地方很癢,不時伸手用力撓,手抓過的地方因為抓得太用力,已經出現了深深的紅色痕跡。
  
  我雙腿僵硬的看著男孩走過,下意識地轉頭朝身旁的鏡子望去,鏡子裡只有我和他,男生的背上乾乾淨淨,什麼也看不到。
  
  我打了個哆嗦,本來消滅了些許的恐懼頓時變本加厲地捲了回來,幾乎要將我的意識衝擊到了無法思考的境地。
  
  鏡子裡看不到那些鬼東西,而一個人背後的事物,就算回頭看,都總會有死角。自己該怎麼證明自己被後就確實沒有那無法解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玩意兒的黑色陰影呢?
  
  或許也有像自己看到的某個鬼一樣的背後靈,就在我的背上,就在我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的地方,靜悄悄地成長壯大,然後在它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實體化的時候,將手掐到我的脖子上,死死的拽住我的喉嚨--將我殺掉!
  
  一想到這,我就無法壓抑自己的恐慌。
  
  該死!我已經許多年沒有如此害怕過了,甚至有一種想要逃離河城的沖動,可是,理智告訴我,我不能走,絕對不能走。
  
  如果走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畢竟我能看到那些黑影,就意味著我已經被某種超自然力量給感染了,假如我背上真有那種東西,一旦離開河城,情況就再也不會受到控制。
  
  至少在河城,那東西是循序漸進的,暫時不會失控。
  
  不錯,那東西,確實是循序漸進的。
  
  自從錄完筆錄後,我就在操場上遊蕩。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裡,我見識到了無數男男女女背後的黑色陰影,總數占了河城特高的百分之三十左右。而且,每個感染了黑色陰影的人背後,那背後靈都是獨特的、完全不同的,就連透明度都有所差異。
  
  看得越多,我越是能夠確定,透明度越低,被自己看得越是清晰的背後靈,越是危險。
  
  剛開始的時候,人背後的都是一團黑乎乎的幾乎透明的影子,或許是基於某種原因或者觸發了某個點,影子就會變得清楚,當背上的人影變得和錢敏身後的一般時,背後靈就會將宿主殺掉。
  
  說人類是宿主,這也不過是我個人的判斷罷了,畢竟我只經歷了錢敏這一件事,無法比對,可是,那些影子都事對身為宿主的人充滿了惡意,這倒是能夠肯定。
  
  人類進化了幾百年,感官已經對有害或者有益的東西產生了最基本的標準。鼻子聞到的香噴噴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對人體有益的;而臭的東西,幾乎都是有害物質。
  
  眼睛看到的也一樣,那些影子清晰後,就會變得面貌猙獰,情狀恐怖,與"慈眉善目"這個成語完全形成反義。
  
  在我來河城之前,河城已經出現過許多起居民莫名其妙死亡的案件,經歷了錢敏的事,我基本能判斷他們的死因可能都是一樣的。
  
  他們,全被背後靈殺掉了。
  
  可是,究竟是什麼原因,會促使背後的影子進化呢?因為背後靈在人的身後已經出現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了,可是有人背後的靈卻仍舊單薄,而有的,卻已經長成熟了。
  
  還有,又是因為什麼,人類被後才會出現那可怕的人影?
  
  那些人影和宿主又有什麼羈絆?這些,都令我非常不解。
  
  這三個問題,也是河城隱藏著的黑暗世界最關鍵的地方。背後靈出現的原因沒有規律性,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背上有,為什麼其餘百分之七十的人能免疫呢?而我為何能看到它們?是否還有人陷入了和我一樣糟糕惱人的狀況?
  
  我的心情低落,帶著深深的恐懼,一步一步地往宿舍走著。自己本有心去找莫菲,結果那娘們完全不見了蹤跡。
  
  因為死了錢敏的原因,下午高三一班停課,我盤算著找個機會跑出河城特高,去河城市區找找線索。
  
  剛進宿舍,就看到李烈坐在寢室裡,背對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下午沒上課?」對於學霸而言,翹課可不是經常性的行為,就算清楚上課的內容,李烈也不像愛翹課的學生,所以當自己看到他時,隨口問了一句。
  
  然後我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李烈背後的黑衣女人已經清楚無比了,清楚到就連錢敏背上的五歲男孩都比不上。黑衣女人一把拽住李烈的頭髮,乾枯的雙腳完全盤坐在李烈的肩膀上。她用手將他的頭髮塞進嘴裡用力吸,每吸一次,李烈的肩膀乃至手就會微微抖一下,彷彿患了帕金森氏症。
  
  『沒上課,不想上,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李烈轉過頭來看我,臉色慘白。早上兩邊臉頰都還有些圓潤的他,現在已經塌陷了下去。
  
  「想什麼事?」我不敢直視他的背,而是盡量繞開了黑衣女人的陰冷身軀,還好兩張床之間的空隙滿大的。
  
  『你是怎麼知道那個老女人的事情的?』李烈劇烈咳嗽了一下,用半睜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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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12-10 22:04:15

Chap.8 背後靈的秘密


  或許,自己能看到人的背後靈,是一種病,一種不知什麼時候被誘發的病,稱為認知失調的病。
  
  "認知"指的是任何一種知識的形式,包含看法、情緒、信仰以及行為。
  
  所謂認知失調,是一個心理學上的名詞,用來描述在同一時間有著兩種矛盾的想法,因而產生了一種不甚舒適的緊張狀態,更精確一點來說,是兩種認知中所產生的一種不相容的知覺。
  
  嚴重的,就會出現錯覺。這類錯覺很古怪,肉眼能確實的看到讓自己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非常矛盾的東西,直至最終,讓人崩潰。
  
  例如,我看到的背後靈。
  
  可是李烈接下來的行為,讓我徹底否定了自己患有認知失調的可能性。
  
  『你是怎麼知道那個老女人的事情的?』李烈的單眼皮和消瘦的面容顯得十分猙獰。
  
  『你不應該知道,不應該!』他一把將桌子上的書籍和一切擺設都扔在了地上:『不可能的,那件事、那個女人沒有人知道!我那麼聰明,智商高,我做得天衣無縫!』
  
  「你什麼意思?」我皺了皺眉,本能的覺得這個傢夥的腦子已經壞掉了,從他的話裡甚至能嗅出一絲不平常來。李烈的背後靈和他之間,看來真的有某種很不尋常的羈絆!
  
  『那個老女人的事情,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李烈用手抓撓著頭髮,一副精神失常的模樣。
  
  直覺告訴自己,李烈現在的行為對自己的調查非常重要,我瞇起眼睛,套起話來:「我看到了,我什麼都看到了。」
  
  『看到了...』李烈使勁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那個老女人穿著黑色衣服,頭髮枯黃,右臉側的頭髮上還戴著頭飾,很古老的頭飾。」我偷偷的仔細打量李烈的背後靈,做出一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我知道你做的事情,那個老女人,她的手跟爪子似的,才五十多歲,就已經...」
  
  『不要說了!』沒等自己說完,李烈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他的臉乾黃沒有色澤,他撕心裂肺的吼叫著,打斷了我。
  
  同一時間,本來就已經足夠清晰的老女人,在李烈的背上更加清楚了,盤坐在他脖子上的老女人,瘦骨如柴的雙腿像鞭子似的,勒住了李烈的喉嚨。
  
  李烈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的手摸索了一陣子,居然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剪刀來。
  
  他用恐怖的表情看我,咧著嘴歇斯底里的笑:『夜不語,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我本來不想殺你,可是你什麼都知道了,我沒有活路,我只能殺掉你!』說完他便朝我撲了過來。
  
  自己沒有躲,我最近也稍微學了些防身術,雖然不多,可是足夠對付李烈這類身體瘦弱力氣不足的人。一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反手搶過他手裡緊緊抓著的剪刀,李烈被我用力推倒在地上。
  
  他爬起來,赤手空拳繼續攻擊。
  
  我一腳將他踢開,腳踝不小心接觸到了他背上的黑影,頓時從接觸的地方,一股惡寒猛地冒了上來。黑衣老女人偏過頭,沖我古怪的笑了笑,那是一種相當怪異的笑,在那笑容中,彷彿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自己頭暈了暈,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黑衣女人乾枯的身體順著李烈的身體曲線緩緩地爬來爬去,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緩慢而靈活的軀體。
  
  李烈一臉絕望,他覺得那件事被人發現,自己的人生肯定全都毀了。
  
  『我那麼努力地念書就是為了躲開她,可是,躲不掉,所以我只能將她殺掉。夜不語,你不會了解的...你為什麼不死,死了就誰都不會發現了!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我!』
  
  我瞳孔一縮,李烈,殺了他背上的黑衣女人!難道背後靈曾經是人類,而出現的原因,是他們的死亡基於宿主的緣由?這麼一來,倒是符合許多恐怖小說和電影的設定,但是,真的是如此簡單?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自己的判斷。
  
  李烈的背後靈已經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除了動作畸形仍舊違反地心引力外,變得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她笑得更加陰冷恐怖起來。
  
  李烈仍舊坐在地上哀號、顧影自憐,可是,突然,他的聲音頓了頓,一股窒息感席捲了他,李烈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脖子,無法喘息。
  
  我清楚地看到,黑衣女人的雙腿沒有骨頭,柔軟得像是蛇的身體,緊緊地纏繞在李烈脖子上,一圈又一圈。黑衣女人張大嘴巴,她的下顎鬆垮的垂下,以人類絕對不可能張開的角度,將李烈的所有頭髮一口吞入口中。
  
  我又向後退了幾步,經歷錢敏的事情,自己知道就算有心阻止,恐怕也沒用了。
  
  清晰實在的背後靈,如果宿主不死,就會像是骨頭上的癌細胞,殺不死滅不掉,陰魂不散。深深吸了幾口氣,我掏出手機,透過攝影鏡頭與螢幕看眼前的世界。
  
  拍攝的畫面中,李烈的頭髮已經不見了,頭皮也被黑衣女人零落的牙齒咬掉了一部份,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李烈撕心裂肺、喊叫不止。
  
  而透過我眼睛能看到的,卻是黑衣女人真的如蟒蛇般,一點一點的在將李烈吞掉。
  
  黑衣女人吞掉的地方,李烈相對應的位置就會出現累累傷痕,我喘著粗氣,盡量保持著手的平穩,將一切都用鏡頭給記錄了下來。
  
  沒有打急救電話、沒有報警...我看著一個人在眼前活生生的死亡,不是無動於衷,而是無能為力。心裡隱隱的恐慌更加劇烈了,將來的某一天,如果我解不開河城的秘密,那麼自己,也會因為某種更加慘烈的方式,死得屍骨無存嗎?
  
  不知道,我強忍著反感和噁心,眼睜睜的看著李烈整個人被黑衣女人吞掉。
  
  漸漸的,李烈不叫了,卻並沒有死。手機的螢幕上,他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宿舍天花板,而我的眼眸中,李烈是從頭開始被黑影女人吞下的,他的頭部已經被吞了進去,然後是肩膀、胳膊,最後是腿。等到黑衣女人將他吞乾淨後,我只看到了李烈的背後靈,那個龐大了至少有一倍半的背後靈。
  
  手機螢幕裡,李烈因為酸性物質,開始逐漸一點一滴地融化,衣服出現斑點和破洞,被酸性物質腐蝕了,然後是他的皮膚、肌肉與血液。
  
  我知道,消化李烈的,是黑衣女人的胃!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這樣傻看著,手一動不動的平衡著手機,最終,黑衣女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在空氣裡,消失得乾乾淨淨,而地上只剩下了一灘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的,紅紅白白的,留著完整李烈骨骼的液體與固體交錯的排泄物!
  
  同一時間,我無力地垂下手,呆坐了一會兒後,終於在刺鼻的臭味中奪門而逃,瘋狂的逃,逃出宿舍,逃到了操場上,我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操場上的學生一個比一個詫異的看著我煞白的臉。
  
  方悅也在操場上,她湊過來問:『你怎麼了?一副見鬼的模樣。』
  
  比見鬼還可怕!我在心裡暗自說。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打,電話,報警!」
  
  
  警車鳴鳴,早上剛來過的警員又來了。法醫進宿舍檢查屍體,沒一會兒就有一大堆警員跑到走廊上吐得唏哩嘩啦,屋裡的情況不但恐怖,而且噁心。
  
  給我做筆錄的警官仍舊是早上那位,黑著臉,臉色還殘存著驚慌。他看了我一眼:『你運氣還真夠背的,死了兩個人,兩次你都是目擊者。』
  
  我苦笑著聳了聳肩膀:「我也不想。」
  
  警官沒有多說話,又問了幾個不著邊際的問題。他心不在焉,我也心不在焉,一問一答在兩個人都不認真的情況下,突然陷入了沈默中。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從警二十多年了從來沒有遇到過,河城到底怎麼了!』這個中年警員嘆氣道。
  
  「誰知道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視線從對面的窗戶望了出去,透過玻璃能看到碧空如洗的漂亮藍天,河城的工業不多,所以天空很美,可是就在這絕美的天穹下,居然湧動著骯髒的暗流。
  
  究竟還有多少人會被背後靈殺掉?難道所有背後有陰影的人全都會無一例外的死亡?一想到這,我就毛骨悚然。
  
  我不是聖人,這輩子遇到了那麼多怪異事件,也解決了許多事情,可是,真正完美解決的卻一個也沒有。但是,現在的自己卻有迫切的衝動,想要挖掘背後靈的秘密,結束這件事。因為,這關係到河城百分之三十的居民,甚至是我的命。
  
  中年警官感嘆了一下人生後,收起幾乎什麼都沒有填的筆錄離開了,帶走的還有李烈被黑衣女人消化後,剩下的殘骸體液。
  
  就算用厚厚的封屍袋包裹,那股透心涼的惡臭仍舊無法掩飾,所過之處,河城特高的學生紛紛在猜測裡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居然那麼臭!
  
  夜幕漸漸低垂,李烈死了,學校暫時性的分配了一間新的宿舍給我。宿舍裡沒有室友,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擺放著一張床和書桌。我一個人住在這不算太大的宿舍裡,每每看到對面的床,就會心悸不已。
  
  李烈死得太古怪了,古怪到我現在都無法接受,他背後那個黑衣女人的背後靈為什麼要用吞的來殺掉李烈呢?她是因為李烈殺了自己,所以才報復?
  
  厲鬼報仇的事情或許正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上演,而且不是單獨的例子。整個河城特高,甚至是所有河城居民都陷入了這個死境中,只是沒有人察覺到背後有死亡在逼近而已。
  
  看著宿舍外的黑暗侵襲了世界的每個角落,我才將視線收回來,正準備打開電腦好好調查一番李烈和錢敏的事,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了有些刺耳的敲門聲。
  
  敲門的人顯然有些不太友好,脾氣也有些暴躁。
  
  我打開門一看,看到了莫菲這個性格脾氣都百變莫測的腐女老師。
  
  『上面讓我跟一個人聯絡,盡量幫助他,我想來想去,就覺得你有問題。』莫菲攤開手,沒好氣的說:『接頭暗號拿來給我看看。』
  
  我撇撇嘴,掏出手機,將楊俊飛發給我的特殊簡訊遞給她看。
  
  莫菲確認後更加鬱悶了,冷哼了幾聲,揉了揉手:『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來路,但是我告訴你,現在河城的事情非常複雜,不是你這個毛頭小子能搞定的,而且,我也很難跟你解釋清楚...』
  
  「妳要知道,我不需要妳解釋。」我淡淡的學著她的語氣:「而且,恐怕我知道的比妳以為的要多得多,甚至就連調查進度都比妳快很多。」
  
  廢話,就連河城連環死亡案的幕後黑手--背後靈都被我看到了,進度能不快嗎?
  
  『就憑你!』莫菲嗤之以鼻,顯然不相信:『我知道你似乎智商很高,但是...』
  
  她的語氣非常不討喜,我也懶得再客氣了,打斷她道:「知道什麼是心理防禦距離嗎?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心理防禦距離,一旦逼進了這個距離,人們就會心生恐懼、焦慮等負面情緒。那麼到底多近才會引發這個機制呢?心理學家曾經為此做了一項研究,他們在十五個受測者面前,透過生理顯示監測,分別在四公分、二十公分、四十公分、六十公分的距離進行了監測,每當靠近測試者一點點,顯示器都匯集時反應出他們的生理狀況。」
  
  「一個基本的理論是:越靠近越焦慮,但是在那個測試中研究人員還是找到了一個極限距離:二十公分。研究人員發現,在兩人相距二十公分時,人的焦慮反應是最為強烈的,不過這個距離測試到了大眾交通工具上就不那麼準確了。」
  
  我取出書包裡的平板電腦,調出一份資料,輕輕放在了桌面上。莫菲一看,頓時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有吭聲了。
  
  「那麼,妳知道什麼叫恐怖谷理論嗎?」我又問。
  
  冒牌女老師猶豫了一下,點頭回答:『好像是一個關於人類對機器人和非人類物體的感覺的假設。』
  
  「不錯,它在1970年由日本機器人專家森政弘提出,但"恐怖谷"一詞由Ernest Jentsch於1906年的論文《恐怖谷心理學》中提及,而他的論點被佛洛伊德在1919年的論文《恐怖谷》中闡述,因而成為著名理論。」
  
  「森政弘的假設指出,由於機器人與人類在外表、動作上都相當類似,所以人類亦會對機器人產生正面的感情;直至到了一個特定程度,他們的反應便會突然變得極其反感,哪怕機器人與人類有一點點的差別,都會顯得非常顯眼刺目,讓整個機器人都顯得非常僵硬恐怖,讓人有面對行屍走肉的感覺。可是,當機器人的外表與動作,和人類的相似度繼續上升的時候,人類對它們的情感反應亦會變回正面,貼近人類與人類之間的移情作用。」
  
  我又將平板電腦一劃,又一份資料調了出來。
  
  這次莫菲徹底震驚了,她仔細地將資料看了一遍,聲音都有些顫抖:『這兩件事都是你解決的?』
  
  「很不巧,是我。」我點點頭,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這兩個理論分別牽扯到兩個故事,兩個十分特別的故事,有機會再講述。這兩件事在國內的警界十分轟動,莫菲有這麼怪異的表情也說得過去。
  
  她嘆了口氣,默默苦笑,罕有的流露出一絲挫敗感:『好吧,我承認你有跟我合作的資格。』
  
  「那麼,就先從楊雪和林夢這兩個人的事情先了解起吧。」我翹著二郎腿,見她合作了,反而不急著弄清楚周岩的事情來。
  
  『楊雪和林夢!靠,你果然知道很多東西,連這兩個人都知道。』莫菲的臉一抽,無奈地也坐到對面的床上,講起了那兩個女人,兩個非常詭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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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12-11 05:49:37

Chap.9 楊雪和林夢的怪事


  有人說地鐵是都市罪惡的溫床,或許真的是如此,直來直往的擁擠地鐵裡總有形形色色的人,以及腐爛發酵的人心。
  
  前段時間才有個女孩講述了自己在地鐵的可怕經歷,說是某天晚上她乘坐地鐵一號線,車廂內很空,坐的人也不多,空空蕩蕩的車廂裡突然湊過來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子,那中年人突然遞來一張紙巾,讓她擦擦嘴。
  
  女孩很詫異,立刻拒絕了。
  
  對方不死心地說:『妳看妳熱成這樣,快擦擦汗吧,還在生我的氣啊?都氣了一個下午沒跟我說話了,趕緊擦擦汗,等會兒我們下車回家。』
  
  女孩覺得不對勁,立刻挪了挪位置,並故意大聲明確表示自己與男子毫無關係。這男子仍舊不依不撓,稱女子和他賭氣,還上前欲拉拽。女孩嚇哭了,不但報警,還打電話給自己的男友,這中年男人才害怕了,趁著到站迅速下車。
  
  事後女孩常常害怕,如果真的讓車廂裡的人產生自己和那男子是情侶的錯覺,被那人拉走後,鬼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楊雪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她是八月一日遇到了一個和她套近乎,試圖想要綁架她的男子,那個男子在河城的警局引起了轟動,一陣冷冰冰、寒透人心的轟動。
  
  據說那個叫做周武的綁匪,自稱只有四十二歲,可是警方調查後發現,他居然生於1945年,並且早已經死了足足有二十六年。周武死在監獄中,而他進監獄的原因,是因為在二十九年前的秋季夜晚,綁架了鄰村的一個女孩,並將其禁錮在地下室裡,充當自己的性奴。
  
  周武被逮捕後,關押進監獄三年,就忍受不了獄警的欺壓而自殺了。河城警方調取了二十六年前的手印,比對指紋,居然驚訝地確定,那個妄圖綁架楊雪的周武,確實就是死了二十多年的周武。
  
  『這簡直難以置信!』莫菲摸著腦袋,苦惱不已:『經手那件事的老警員就是我的老爹,他回家就跟我說遇到了靈異事件,而且最令人震驚的還不是周武死而復活,面貌還跟死時的模樣是一模一樣。』
  
  冒牌女老師舉起手,眼神渙散的看著纖細的手指頭:『最可怕的是,你知道那個周武當初綁架的是誰嗎?』
  
  「是誰?」我心裡隱隱已經有了答案。
  
  『是楊雪的外婆。』莫菲覺得事情越想越令自己淩亂:『我都搞暈頭了,生前的周武將楊雪的外婆當作性奴,二十九年後,楊雪也差點被周武綁架。可這個周武,明明已經死了,骨灰都埋在了老家的墳地中,一個死掉幾十年的人怎麼可能死而復活呢?』
  
  「現在楊雪在哪?」我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問道。
  
  『不知道。如果周武還活著,那麼就一定會留下痕跡,租房子、吃飯、購物、工作,一切的一切都應該有機可循,可是那個在地鐵試圖綁架楊雪的周武,就彷彿突然憑空冒出來似的,什麼痕跡也沒留下,就連被關進警局中也突然失蹤了,怎麼找都找不到!』莫菲默默搖頭,臉上劃過一絲擔憂。
  
  「妳的意思是,楊雪最終還是失蹤了?」我有些吃驚。
  
  『恩,在周武在警局失蹤後,我的父親就讓她離開河城,而且老爸總覺得這個案子有問題,就暗中跟蹤保護楊雪。』莫菲嘆了口氣:『結果只過了三天,不但楊雪失蹤了,就連我老爹也再也沒出現過。』
  
  那個周武確實有問題,可沒想到,楊雪和莫菲的父親都因為他的緣故不見了蹤影。雖然從莫菲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感情色彩,可是我清楚,她擔心得很。楊雪是八月一日在地鐵站遇到周武的,失蹤事件推定為八月四日左右,距離現在也已經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不知道河城警方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這都沒有找到,想來是凶多吉少!
  
  自己看過當天的地鐵監視錄影,楊雪當時使勁地用女子防身術準確踢中了周武的雙腿之間,只要是男人,光是看錄影都會覺得一陣蛋痛,可是身為當事人的周武卻絲毫感覺都沒有。
  
  難道那個死了二十多年的周武也是背後靈?是具現化後的背後靈,所以才會從楊雪背後走出來,被所有人看到?
  
  這個解釋,似乎很牽強!
  
  我沒有多想,而是轉移了話題:「那關於林夢的案子,你們有其他線索嗎?」
  
  林夢二十歲,河城孤兒院出身的,她的一生用曲折來形容完全不為過。林夢的母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本來獨自一人想到醫院打掉肚子裡的胎兒的,可是在醫院走廊上,遇到了看病的周鈺。
  
  周鈺接近四十歲了,卵子有問題,沒法懷孕,老公也被檢查出精蟲無力症,精子無法為卵子受精。
  
  本來兩人接受了無兒無女過一生的,可是當周鈺看到林夢十六歲的媽媽時,眼睛頓時亮了。她主動走過去不斷給林夢的母親灌輸墮胎是罪惡的,會下地獄的念頭,承諾在生育期間照顧林夢的母親,並在生育後給她一大筆錢。而生下的孩子,必須歸他們夫婦所有,以後也不會再和她有一絲關係。
  
  林夢的母親還小不懂事,便同意了。
  
  一直想要孩子的周鈺高興得快要發瘋,她將林夢的母親藏在地下室中,然後經常在肚子裡塞枕頭道村子裡到處逛,給別人自己懷孕了的錯覺。
  
  她好吃好喝的將林夢的母親照顧得白白胖胖,眼看著地下室中懷孕的女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也是一天比一天興奮。
  
  終於,孕婦羊水破了,周鈺夫婦不敢送她去醫院,也不敢請產婆,於是決定自己接生。
  
  沒有經驗的接生不順,加上孕婦年齡太小,發育不夠,寶寶的營養又過剩長得太壯,最終孩子的腦袋卡在了盆骨上,無法掙脫,孕婦開始大出血,周鈺夫婦最終殺了孕婦,然後將其分屍埋在了野外。
  
  『林夢出生了。』莫菲講述道:『可是這個命運曲折的女孩好日子沒過多久,她的養母就腦袋失常起來,經常說有人想要害自己,還說林夢用直勾勾的眼神看她,可怕得很,於是開始對林夢家暴。長相甜美的林夢也經常受到養父的性侵犯,她從小過得苦不堪言,終於在六歲的那晚,她從廚房偷了一把菜刀,趁著養父母熟睡時殺死了他們。』冒牌女教師不無唏噓地道:『可憐的孩子,她被送進了孤兒院,她努力讀書,終於小有成就,可惜,最終還是死了!』
  
  「因為家暴性侵而殺死父母的案例,有趣的是,六到九歲兒童居多,歐洲、美國都不罕見。」我點點頭:「我看過林夢的資料,據說她的死很有疑點。」
  
  『何止有疑點!雖然驗屍報告上說是自殺,可是,她絕對是死於他殺,是一起凶殺案,不過兇手是誰根本沒辦法找到。』莫菲撇撇嘴:『最初審理案件時,跟林夢同租一間屋子的女孩就曾提及,在林夢死前幾個晚上,每晚都能聽到怪異的聲音,那聲音很像是高潮後,從喉嚨裡發出的"咕咕"聲,然後也經常聽見床鋪發出很劇烈的響聲,像是有人在床板上跳來跳去。』
  
  『室友以為林夢有男友了,抽空告訴她,讓林夢跟男友做愛的時候聲音小點。可是當天晚上聲音更大了,彷彿整個房間都被掀了一遍似的,臨夢的房間中不斷傳來打砸家具的聲音,將室友吵醒了。室友就去敲林夢的房門,沒人應聲,她試著扭了扭門把,門居然順利地敞開了,林夢是個小心翼翼的人,只要進屋子房門就一定會鎖上。屋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室友喊了林夢幾聲,林夢也沒有回答。當她打開燈時,嚇得險些尿褲子,只見林夢已經死了,死得很慘。』
  
  莫菲用手機調出了現場照片,林夢的屍體彷彿剛從水裡打撈上來一樣,她的右手拿著一把刀,將自己的左手和雙腿砍斷,脖子還被帶刺的藤條纏住,藤條一共長二點四米,繞了七圈,最後在後腦杓的位置打了個蝴蝶結。
  
  我看完沈默了一下:「藤條是從哪裡來的?」
  
  『河城附近都有生長,可纏住臨夢脖子的藤條卻是新鮮的,似乎剛摘下來不久。但根據她的室友說,那天林夢回來時什麼也沒有帶,那根藤條完全不知道是怎麼跑到她屋裡去的。』莫菲回答。
  
  『最奇怪的是,林夢的室友曾經說,似乎看到窗台上有個影子閃過,然後消失在了空氣裡,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影子。』她搖搖頭:『這怎麼可能,林夢可是住在三十二樓。』
  
  「林夢的養父母詳細是怎麼死的?」我突然問。
  
  『十四年前,被林夢刺了幾十刀,當晚就死在了床上。』她答道。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照片,又道:「那林夢親生母親的屍體呢?」
  
  『據說是分屍丟在了湖裡,用藤條纏著石塊沈入湖中,脖子上的藤條甚至纏繞了七圈之多...』莫菲說完,整個人都愣住了,她張大嘴巴,用嘶啞的聲音艱難地道:『怎麼會,林夢死時的模樣,居然和二十年前,她的親生母親一模一樣。』
  
  「我覺得,有人,或者有什麼東西,在模仿楊雪和林夢的長輩的遭遇事件。」我做了結論。
  
  莫菲沈默了片刻後,也微微點了點頭:『從現有的資料看,可能性很大。』
  
  「是時候,跟我講講周岩的事情了。」我翹起二郎腿,抬頭,目視她。
  
  莫菲猶豫再三後,點頭道:『對普通人來說確實不好解釋,周岩的事上級部門管得很嚴,下了死命令要封鎖消息,但是既然讓我協助你,告訴你前因後果也是應該的。』
  
  她將馬尾上的綁帶拉開,撥弄了幾下頭髮,正準備開口,電話就響了起來。莫菲接起電話問了幾句後,突然站起身,對我說:『周岩的事情等下再講,現在出了點小事,有沒有興趣瞧瞧?』
  
  「沒問題,走吧。」我透過窗戶看著夜色瀰漫的校園,沒有猶豫。
  
  看莫菲凝重的表情,估計那所謂的小事情,恐怕頗棘手。
  
  跟著她出了河城特高,在附近坐上了一輛黑色汽車,莫菲取了根菸出來,點燃,打開車窗深深吸了幾口。這個女人雖然腹黑、是個死腐女,不過那抽菸的憂鬱模樣倒是挺有型的。
  
  抽菸的成熟女人,總是有著自己的故事。
  
  黑色汽車在黑色的河城公路上穿梭,自己這還是來到河城後第一次來到街頭。河城比自己想像中還小,建築也不多,開車的便衣警察也默不作聲,車上三人各想各的,都沒有打破死寂。
  
  整個車內,陷入了怪異的沈默死循環中。
  
  不知隔了多久,莫菲才問道:『小張呢?』
  
  開車的便衣警察愣了愣,才用苦澀的聲音說道:『不知道,他就那麼失蹤了。』
  
  『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莫菲又問。
  
  『兩個小時前,總機告訴我接到一通報案電話,報警人說有人使用假鈔,我和小張頓時激動起來。河城最近實在不太平,怪事多得很,這次終於遇到一個正常案子了。』
  
  『所以你和小張立刻就去了?』莫菲問。
  
  『對,難得碰到了這麼大的常規案件,我和小張立刻帶著手槍,兔子一樣的蹦了過去。到了報警地址一看,居然是香燭店,我心裡頓時隱約覺得不太妙。結果報案人看到我們,就氣呼呼地拿出一疊紙錢,我跟小張一看,上面居然印的全是玉皇大帝。小張年輕,沒明白怎麼回事,我倒是明白了,沒等我們問,報案人委屈的說這冥幣是假鈔。』
  
  『我沒好氣地問他怎麼知道是假的,報警人說,前兩天先人托夢說錢沒收到,好不容易今天作夢,先人說錢收到了,可卻被冥界銀行扣押,說錢絕對是假的。當時我和小張就無言了,哭笑不得的勸了幾句,才將報案人勸退。剛出門來到河邊上,就在一處地方看到了失蹤已久的莫警官。』
  
  莫菲的手明顯一抖:『你看到了我老爹?』
  
  『我和小張都親眼看到了,看得很清楚。雖然隔著一些距離,中間還有一層河霧,但那確實是已經失蹤了二十多天的莫警官。』
  
  『他看起來怎麼樣?』莫菲緊張的連聲問。
  
  『莫警官身影飄飄忽忽的,一直在往前走,等我倆追上去,腦袋突然就昏沈起來。我暈倒在了河堤旁,被孫老頭救了,醒來後,小張也失蹤了。』便衣警察的聲音頓了頓:『孫老頭所在的那段河道,總覺得有問題。』
  
  「孫老頭是誰?」我打斷了他的話:「聽你話裡的意思,似乎警方很熟悉?」
  
  便衣警察看了我一眼,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莫菲,見莫菲輕輕點頭後才客氣地回答:『河城很古老,總是有一些值錢的東西,所以出現了一群人長年累月手拿鐵鍬和自製工具,每天天不亮就開始徘徊在河成各處以及各大拆遷工地尋寶,這幫人收入很高,經常找到稀奇古怪的東西,孫老頭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個,警方經常因為他找到的東西頭痛。』
  
  『那個孫老頭其實也不老,今年頂多四十八歲,來河城已經有十多年了。他一個人在河邊的空地搭了個木頭棚子,圍起一個院子,一大早就騎著電動三輪車,到河城各處找埋藏在地下的寶貝。』便衣警察解釋道。
  
  『不錯。』莫菲一邊擔心父親,一邊接話道:『我也跟這個孫老頭打過交道,他所幹的行當知道的人並不多。據說每天早上五點,孫老頭都會帶著金屬探測儀、鐵鍬和幾個袋子出發,他現在精明了,到處找大型的拆遷工地,用探測儀探出埋在地下的廢鐵,這些廢鐵就是他的工資。』莫菲嘆氣道:『這麼孫老頭也挺神的,他可以很輕鬆的跟據探測儀發出聲響的頻率,來判斷出地下廢鐵的樣子。』
  
  我用手敲了敲手背:「那我們現在是去哪裡?」
  
  『去孫老頭家,不知為何我醒過來後救失憶了,既然孫老頭救了我,肯定知道我是在哪裡暈倒的,問出地點,也好在我暈倒的地方找找小張和莫警官失蹤的線索。』便衣警察回答。
  
  我沒再開口,車內又恢復了沈默。
  
  便衣警察提到的河道,是河城最出名的一條大河。寬約五十米,河道內水流湍急,就算是熟悉水性的人掉下去也不敢說就能活著爬上來。據說河城曾經是依著那條河而建的,但是隨著成區改建,大多數人已經搬到了新城區,老城區只剩下老弱病殘和低收入族群。
  
  因為居民少的原因,舊城區的路燈開一段熄一段,孫老頭的家確實很好找,就在河提上,用竹籬笆圍了一大圈,在其中種了許多時令蔬菜。
  
  月已經爬上了天際,我們三人走下河堤,剛好在院子裡看到了孫老頭正在用自製的壺舀水灌溉蔬菜,他的家是個簡易的窩棚,正中央亮著一盞瓦數不高的日光燈,寬闊的河岸,只有那盞日光燈在勉強照亮四周。
  
  河水流動的聲音很響,沖入耳朵中,令人越發的覺得自己渺小。
  
  『老孫。』便衣警察一邊招呼,一逼說明了來意。
  
  孫老頭不像是四十多歲,模樣很顯老,有些駝背。他點點頭,藉著微弱的燈光看了莫菲一眼,嚇得險些坐倒在地上。
  
  我和莫菲見他神情古怪,心裡一沈。
  
  莫菲連忙問:『老孫,你認識我的,我是莫菲。上次我還為討要文物的事情來找過你,怎麼你這次看到我卻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我,我昨天看到了和妳模樣很像的人。』孫老頭結結巴巴的回答。
  
  『和我的模樣很像?』莫菲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我爸對吧?你是在哪裡見到他的?』
  
  『我,我,我...』孫老頭嘆了口氣,低下頭,沒有開口。
  
  莫菲頓時更加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快說!』
  
  孫老頭吃痛的縮回手,莫菲這才感覺自己的行為過激,連聲道歉。
  
  孫老頭又嘆了口氣,一臉可惜:『莫警官,妳是好人,妳老爸也是個好人,他在我們這邊的聲望挺好,可惜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接下來,老頭說出了一句險些讓莫菲痛苦到暈倒的話:『莫警官,如果我昨天看到的是妳老爸的話...那麼,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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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12-11 20:02:12

Chap.10 詭異死亡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老孫一輩子過得很苦,但是也自得其樂,每天早上五點左右我就要起床找食,因為晚去了,工地就要關門,進不去了。』孫老頭跟著上車,帶我們三人去看到莫菲父親的地方。
  
  一路上,他一邊感慨人生,一邊講述起之所以會看到莫菲父親的經歷來。
  
  『昨天早上六點,路上行人並不多,我騎著小電動車,沿行東路向東開去,在環路的一處拆遷工地停了下來。那是我幾天前踩好的點,想看能不能挖到什麼。我拿出金屬探測器,嫻熟的組裝、調整,然後拿起鐵鍬,奔向工地。由於幹這行的時間長,兩分鐘彎一次腰,三分鐘挖一回土,腰部損傷得厲害,一動就痛得不行,加上那天的手氣不順,半小時裡我只挖出了不到十斤的廢鐵,當時的我鬱悶的搖搖頭,心想這樣不行,要換地方,可是一連換了三個工地,卻只挖出了百十斤廢鐵,這樣的收穫簡直是糟透了。』
  
  孫老頭一個人嘮嘮叨叨的,看了一眼車窗外,所有人都仔細地聽著,沒有說話。
  
  『我們這一行真的太苦了,對於生活,老頭子我也有自己的渴望。別看我這樣,二十多年前我和女朋友在深圳打工時,生了個兒子,我也是有兒子的,由於離香港近,女友在香港有親友,他們便一起去了香港。去香港後,家裡人打電話過來說我父親半身癱瘓,於是我就趕緊趕了回來,讓我沒有料到的是,這一分別就是二十多年,由於老家的父母都因年邁得了重病,老頭子我一直都沒回香港。』
  
  『後來,女友給了我一個電話,但我把電話號碼夾到了書裡,再後來,找不到了,我和女友跟兒子就這樣失散了。可幾年前,老頭子我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在香港的兒子打給我的,兒子告訴我他要結婚了,可是女方希望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我賣了房子,把所有錢都打到了兒子的帳戶,歡天喜地的準備去參加兒子的婚禮,可再回撥那個電話時,卻已經是空號了。老頭子我只好從零開始,算了,我也算是無牽無掛了,現在我只想存點錢,找個老伴,好好過日子。』
  
  見他感慨的越扯越遠,莫菲終於忍不住了,想要知道父親怎麼回事的情緒占了上風,便瞪了孫老頭一眼。
  
  『行行,我繼續說自己是怎麼發現莫警官的。』孫老頭撓了撓髒兮兮的腦袋,繼續道:『幹我們這行大多都是靠運氣,好的時候能挖個上千斤,僱車把廢鐵拉走,再給看門守衛一些好處,一天下來能掙不少錢;不好的時候一天只能弄幾百十斤。』
  
  孫老頭又說:『十幾年前,拆遷的工廠多,管得也沒那麼嚴,那是賺錢最多的時候,很輕鬆,每個月能淨賺上萬元。如今因為拆遷工廠的減少和工地管理嚴格等因素,賺錢已經不像從前那麼輕鬆,但每個月差不多還能有不錯的收入,我自己顧自己也還算得過去。由於年齡因素,我只在上午幹活,下午就回去休息,而像我這樣靠探測儀拾荒的人在河城有五十多個。有些年輕人淩晨兩點就出去幹活了,當然他們沒有經驗,收入沒我多。拆遷工地就是個寶藏,那裡不但有我的工資,還有我的人生。莫菲警官一定知道,一年前我在汴路附近,挖出過一顆砲彈。』
  
  孫老頭得意道:『那顆砲彈足足一米七高,上百斤重。找了幾家收廢鐵的都沒人敢要,後來就報了警,交給了警方,那時候就是莫菲警官來簽字接收的。』
  
  莫菲"恩"了一聲,沒興致接話。
  
  『幹這行十多年來,讓老頭子我最難忘的還是一個多月前,在一個工地挖出的寶貝。那個時候我還是準備在工地裡挖鐵,正挖著呢,金屬探測儀突然響得很厲害,我就開始往下挖,結果越挖越震驚,自己居然挖出了一扇金屬製作的門。那個門上畫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怪物,一個個恐怖得很,我把那扇門弄回了家裡,空閒後趕緊給警局打了個電話,準備上繳。可市警局裡的人一個個忙得很,最後也不了了之,那扇門還留在我家裡,被我當寶貝,每天擦拭得乾乾淨淨的。』
  
  莫菲見他仍舊沒有講重點,眉頭皺起來。
  
  『好,老頭子我又囉嗦了。昨天趁著晚上,我不死心,找到了北郊離我家很近的一個建築工地。那個建築工地已經很久沒有開工了,在那裡我曾經挖出過許多東西。昨晚也沒有例外,找了半個小時,金屬探測器就發出了急促的聲音,聽到那聲音,我就判斷下面有好東西。』
  
  『那東西應該有一米七長,一米多寬,是個大傢夥,如果是好的金屬,相當值錢。』孫老頭一臉恐懼:『我用隨身帶著的鏟子將土層挖開,結果嚇了一跳,那居然是一具屍體。』說完,孫老頭瞥了莫菲一眼。
  
  『那具屍體應該就是莫菲警官的父親,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屍體,金屬探測器居然會出聲,這實在是太奇怪了!老頭子我挖了那麼多年的寶第一次遇到這種怪事。』
  
  莫菲冷哼了一聲:『既然你昨天發現了屍體,為什麼不立刻報警?』
  
  『警局熱線打不通啊,一天到晚占線。何況我也不想多事,就想說找個機會,等打得通了再報警,結果一拖就拖到了今天!』孫老頭委屈道。
  
  莫菲氣得說不出話來,最近一個多月河城怪事太多,離奇的死了許多人,報警熱線超負荷,打不通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孫老頭帶著我們朝河道上游一直行駛了五公里,最後在一個臨河的岸邊停了下來。他指著河邊用圍牆圍起來的建築工地說:『就是這地方。』
  
  老頭的臉轉向便衣警察:『對了警官,你剛才問我是在什麼地方找到你的,我就是在這門口發現你躺在地上,然後用電動車將你載了回去。』
  
  莫菲一眨不眨的看著工地關閉的大門,讓便衣警察將多話的孫老頭打發走,夜色籠罩在這個幾乎沒有燈的工地上,只有不圓的月亮在照耀著大地。
  
  這清冷的月帶著說不出的寒意,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地方看起來平靜,可暗地裡卻流淌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讓人深深感道恐懼的壓抑空氣。
  
  『說起來,再過三天鬼門關就要開了吧?』便衣警察突然道:『傳統的鬼節就快到了,莫警官,妳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和鬼門關將要打開有沒有關係?』
  
  莫菲瞪了他一眼:『怎麼說你都是大學畢業,居然會相信鬼門什麼的。』
  
  『可是...』便衣警察欲言又止。
  
  『沒什麼可是的,哪年鬼門關不開,可是像今年一樣怪異的事情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莫菲加重了語氣。
  
  我心裡一動,是啊,華人圈中傳統鬼節已經逼近了,三天後鬼門將要大開,那些背後靈是一個月前開始陸續出現的,這些隱藏在人身後的影子,究竟是不是鬼?難道真的會和傳統的鬼門開有聯繫嗎?
  
  但事實正如莫菲所言,鬼門每年都開,從來沒有哪次沒有哪個地方的鬼結會像今年的河城這樣,混亂無序,滿城充滿死亡和詭異的氣氛。
  
  莫菲從車裡拿出工具,將工地的門鎖砸開。這個工地確實已經停工很久了,就連看守的人都沒有。圍牆中處處都堆滿了生鏽的鋼筋,以及雜七雜八破爛不堪的東西。眼前,一棟還沒來得及拆除完的老房子殘破的聳立在眼前,這棟房子看起來也有數百年歷史了,一共兩層,房子拆了一半,還剩一半堅持沒倒下,仍舊倔強的站立在大地上。
  
  我有些奇怪,百多年前的房子,在河城很少有兩層結構的,除非是大戶人家。可看這棟房子的構造和雕刻工藝,並不是大戶,而且牆壁上遍布修繕的痕跡,像是打了無數個補丁。
  
  便衣警察縮了縮脖子,覺得有些身體發冷:『這建築怪可怕的,特別是夜裡。』
  
  「這裡的開發商倒閉了嗎?」我問。
  
  『沒有,開發這地方的是一個大開發商,現在河城都有他幾個工地,可是這處地方有些古怪,據說接連橫死了幾個工人,其餘工人集體罷工,說這裡鬧鬼。』便衣警察對著手心哈了口氣:『事情鬧大了,沒人願意上工,開方商只好一把鎖將工地鎖起來,準備放幾年。』
  
  「鬧鬼?」我瞇了瞇眼經。
  
  莫菲的父親暗中調查楊雪的事情,結果失蹤了,屍體居然被孫老頭探寶時挖了出來,這種幾乎屬於奇聞軼事的怪事,都能發生在這塊據說鬧鬼的工地,其中的含意是否有些蹊蹺呢?
  
  莫非沒有裡會我們兩的一問一答,她掃視著整個工地,尋找著孫老頭描述的位置。工地大部分被建材掩蓋,空地比較少,那塊沒有拆除完畢的老房子也占了一小塊不小的空間。或許是尋寶的人多,不多的空地上滿是挖出的坑洞。
  
  我撇撇嘴:「那麼早將孫老頭打發走幹嘛,讓他直接領我們過來不就得了。」
  
  『閉嘴。』莫菲的心情非常不好,她瞪了我一眼,徑直往前走。
  
  『或許莫警官是怕現場被第二次破壞!』便衣警察圓場道。
  
  孫老頭將挖出莫菲老爸的地方描述得很清楚,但是我們還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只見一個直徑兩米的正方形坑洞裡,一個破舊的塑膠袋將一個人形物體遮蓋住,莫菲立刻跳入洞中,輕輕將塑膠袋掀開。
  
  她只看了一眼就偏過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莫警官,妳先休息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處理吧。』便衣警察好心的說。
  
  『你也給我閉嘴。』莫菲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的手顫抖了許久才穩定下來,用力將塑膠袋往外一掀開。夜色中,一具屍體露了出來。
  
  屍體屬於一個中年人,大約五十歲,長相和莫菲極為神似,可是扭曲的臉和瞪大的眼睛裡,倒映著早已變形的世界。
  
  莫非完全不讓別人插手,俐落的戴上塑膠手套,從頭開始檢查起自己父親的屍體來。
  
  『屍體的面部有窒息的明顯痕跡,脖子上的痕跡是從後交叉掐住的,掐住死者的手很大,屬於男人。』莫菲看了父親的手一眼,頓了頓:『從脖子的掐痕與死者的手判斷,應該是死者因為某種緣由,使勁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沒有兇殺的跡象。』
  
  悲傷中的女警官深吸一口氣,開始檢查起父親的胸部。
  
  『屍體腐爛情形不明顯,死亡時間斷定為三天內,死者脖子以下的骨骼全都斷裂了,原因不明,可能是高空跌落,也可能是因為鈍器擊打,但是能夠斷定,主要死因為窒息。』
  
  莫非檢查完後,又將屍體蓋住,強自鎮定道:『叫人派車過來,將屍體運入警局的停屍間。』
  
  便衣警察連忙點頭,掏出電話打起來。我也暗自佩服莫菲這傢夥的自我控制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一個人不但要面對自己至親的死亡,而且還要親手檢查至親的死因,這種痛苦,即使是我恐怕也無法承受。
  
  運屍車很快就到了,將莫菲父親的屍體包裹起來運走。
  
  便衣警察上了車,而莫菲故意和我走在最後面。
  
  『你的電子郵件地址給我。』沈默中,她突然說。
  
  我一愣,然後吐出了一串英文字。
  
  她點點頭:『周岩案件的前因後果我會發郵件給你,這樣比較簡單一點。抱歉,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暫時不能協助你調查了。』
  
  「妳去忙吧。」拋開這傢夥的腐女屬性,在今晚的事情處理上,我對莫菲產生了淡淡的敬佩。
  
  『那好,上車吧,我送你回去。』她又說。
  
  我搖了搖頭:「妳好好處理妳父親的後事,我一個人也能回去。而且趁著天氣好,順便散一下步。」
  
  『那你自己小心點,現在的河城早已經亂七八糟,不太平了。』莫非沒有多話,坐車離開了。
  
  我緩緩離開工地,打開GPS走在黑暗中。附近幾乎沒有人,只有自己手機的LED燈光像切奶油般,刺破周圍的黑暗。當GPS搜索到當前位置後,我稍微吃驚了一下。河城特高,居然就在這處工地直線距離一公里的地方。
  
  沒想到自己離兇案現場是如此的近,莫菲父親的死亡,在河城最近的死亡案件中,也算是極為蹊蹺的。
  
  便衣警察和小張明明是幾個小時前看到了莫菲父親的身影才追了上去,可是根據屍體判斷,莫菲的父親已經死了三天左右,那麼,那兩個人究竟看到了誰?鬼嗎?而跟便衣警察在一起的小張,為何會突然也失蹤了呢?
  
  真是怪事連連。
  
  我在午夜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回到了臥室中,看了看表,剛好晚上十二點半,打開平板電腦,有兩封新郵件,一封是楊俊飛發來的,而另一封,來自莫菲。
  
  點開了老男人的那封信,兩個人的生平資料就展露在自己面前。
  
  第一個人是錢敏,這個愛笑、有些古怪,性格據說不錯的女孩曾經有一段黑暗的歷史。她九歲時,殺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扯掉了弟弟的頭髮做洋娃娃,她的後母因此精神失常,進了精神病院。
  
  而錢敏殺死自己弟弟的原因她也從來沒有說,當時的她只有九歲,就算殺了人也受兒童法的保護。父親帶她離開了原來的城市,錢敏也就這樣,似乎完全沒有殺過人、完全沒有心理陰影似的,讀國中、高中...
  
  看完錢敏的資料,我的腦袋裡頓時想起了她死時的模樣,一個約五歲的黑漆漆的小男孩,一口一口地咬掉了她的頭髮...錢敏的背後靈,難道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第二個人是李烈,那個本來想殺掉我,結果卻自己死掉的短命室友。他的資料,楊俊飛都直說很難找,李烈一直都是優等生,就住在離河城一百多公里的省會城市,他的人生很單調,並沒有汙點。
  
  而我在電話中描述的黑衣女人,楊俊飛倒是找到了答案,她是李烈的鄰居,據說對李烈很好,一度有別的鄰居看到李烈和那個叫周春的中年女子走得很近。周春經常給李烈錢,而且帶他出去玩,甚至有流言說,周春對李烈有不正常的親暱舉動,兩人的關係也有些曖昧。
  
  可是一個只有十二歲的男孩,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究竟會有什麼曖昧?沒有人深究,直到有一天,周春突然失蹤了。
  
  周春被發現時卻是在二十公里外的蛇場,周春的屍體被砍成數段,每一段都被蟒蛇給吞進了肚子裡,最後只剩下消化不了的骨頭、毛髮等物質,透過DNA比對才確定了周春的身分。
  
  可是兇手,至今也沒有找到。
  
  這令我想起李烈的死亡,就是被黑衣女人蛇般吞下肚子,然後消化得只剩骨頭與一灘噁心的液體,難道是李烈殺了周春,而周春又變成了李烈的背後靈,以他殺自己的方式殺了他?
  
  太誇張了!這些看似事實的證據擺在眼前,讓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最終,自己擺動著已經混亂的腦袋,將莫菲發來的郵件點開。
  
  周岩的案件,總算揭開了一絲邊角。
  
  隨著我的閱讀,自己的腦袋更加的混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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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12-11 23:09:42

Chap.11 鬼門關


  據說,寫回憶錄的人都是寂寞的人,只是對一個十八歲的小屁孩來說,周岩的寂寞也來得未免太早了一些吧?
  
  莫菲給我的電子郵件中掃描了一整本日記本,那是周岩的日記,這傢夥從小學開始就寂寞的用回憶錄的形式,紀錄下了自己的一生,所以周岩寂寞的人生恐怕要推移到八歲。
  
  不錯,他的第一篇回憶錄就是從八歲那年開始寫的,後來漸漸長大了,懂了許多事情,學會的字也多了,便斷斷續續的補充。
  
  既然是回憶錄,所以篇數並不多,也沒什麼流水帳,就是記載了重大事件。我細細讀著,發現第一篇回憶錄中的文字,和周岩發給我的微博私信完全一致,只不過私信中只提及了前半段。而日記本裡,完完整整的記下了後半段,那就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關於那晚他為姑婆守夜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周岩的回憶錄並沒有令我失望,其中詳細的描述著令我毛骨悚然,像是恐怖小說的劇情。
  
  周岩的姑婆被陰陽先生的徒弟用九根六吋長的棺材釘牢牢的釘在了木板上後,沒有再繼續掙扎,眼睛也閉上了。
  
  六歲的周岩本以為事情結束了,以後就會和姑婆的屍體相安無事,可陰陽先生卻冷冰冰的說了一句:『這才是剛開始,我們還有得熬,今晚,恐怕不會太平了!』
  
  陰陽先生嘆了口氣,又用鹽巴撒了一個小圈,對他招手:『你站進來,無論發生什麼,千萬都不要走出這個圈子。』
  
  周岩點點頭,乖巧的站入圈裡。看到了那種怪事,再不乖一點就是白癡了!
  
  陰陽先生見他還算聽話,也沒多說,打了個哈欠後,就手拿逃木劍坐在一把椅子上閉目養神。周岩蜷縮在原地,而陰陽先生的徒弟顯然沒有遇到過這麼恐怖的事情,他的手都在不停發抖。
  
  被自己的師傅命令,必須要坐在屍體的腦袋不遠處,這也令徒弟恐懼不已,但是他卻絲毫沒有辦法,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屍體,大氣都不敢出,彷彿他只要多噴一口氣,姑婆隨時都會醒過來,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平靜沒有延續多久,更加可怕的事情又發生了!
  
  周岩雖然很困,但是完全睡不著,他不時盯著自己手腕上的電子表,希望夜晚快點過去。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幾聲尖銳的陰森貓叫,姑婆的手隨著貓叫動了動,然後四肢再次使勁的抽動起來。
  
  本來貼在姑婆額頭上的黃色紙符,在屍體的動彈中莫名其妙地飄到了地上,姑婆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徒弟。
  
  徒弟嚇了一跳,急忙向後退了幾步。
  
  屍體用力的掙扎,可是四肢和身體都被棺材釘死死釘住了,一時間她沒有掙脫。周岩也被姑婆鬧出來的動靜給嚇了一跳,這個據說小時候還抱過自己的老女人,怎麼死了後居然這麼可怕。
  
  人死了,難道都會變成這樣嗎?那以後自己的爸爸媽媽死了,自己還該不該給他們守靈?還是,乾脆直接拉去火葬場燒掉得了?
  
  六歲的周岩一時間想了很多。
  
  屋外的貓嗚咽著,越來越不像是貓叫聲,那淒厲可怕的聲音,聽得周岩毛骨悚然。
  
  突然,陰陽先生也睜開了眼:『不要聽!』
  
  『哪裡來的貓啊,叫得那麼可怕...』周岩弱弱的抱怨道。
  
  『那不是貓叫!』陰陽先生抬起頭,用只剩一隻的獨眼看向了天花板,然後將手中的桃木劍朝屋簷上的某個位置用力扔了出去。桃木劍藉著力量飛快上升,就在周岩莫名其妙時,猛地擊中了空中某種看不到的東西。
  
  桃木劍在空中一頓,發出"啪"的一聲,彷彿有瓷器破裂了。屋外的貓叫頓時變了調,像是受傷般慘嚎著,朝遠處逃去。
  
  『哼,孽種,快滾回鬼門關去。』陰陽先生一把將掉回來的桃木劍接住,只見表面光潔的桃木劍,在昏暗的燈光中,劍尖上赫然反射著一絲腥紅的光。不知何時,桃木劍上居然沾了幾滴紅到怪異的血液。
  
  隨著貓叫聲遠離,姑婆的屍體終於平靜下來。
  
  『將棺材釘再釘深一點。』陰陽先生吩咐徒弟。
  
  他的徒弟點點頭,用楠木的槌子,用力將屍體掙扎出來的棺材釘又往嚇敲了敲,就在這時,淒厲的貓叫聲居然再次響起。
  
  『孽障!』陰陽先生罵道,正準備揚起桃木劍,突然,整個人都愣了愣。
  
  只聽那貓叫聲從一聲變成兩聲,兩聲變成四聲,從屋頂變成在四面八方響起,不知道有多少貓圍在了屋外。
  
  或許,那叫的,正如陰陽先生所說,根本不是貓,因為堂屋外周家的人也在守夜,那麼多貓冒出來亂叫,早就被他們驅趕走了。那麼,那不是貓發出的貓叫聲,很有可能,只有屋裡的他們能夠聽到。
  
  周岩的智商很高,就算年齡小,還是做出了很準確的判斷。
  
  陰陽先生的臉色隨著貓叫聲而大變,他用急迫的語氣吼道:『快,從包裡拿出柳條,把屍體牢牢綑住!』
  
  徒弟連忙撲到包裹前,將綑成一大綑的柳條取了出來,這全是新鮮的柳條,上面還留有綠色的柳葉。
  
  『你,千萬不要從鹽巴圈裡出來。』陰陽先生瞪了周岩一眼,然後幫徒弟把柳條一圈一圈的捆住姑婆的屍體。
  
  貓叫更加激烈了,彷彿無數陰魂厲鬼在耳邊環繞,聲音刺激的周岩一陣陣腦袋發痛,那尖銳的聲響根本就不用通過耳膜,直接便衝入了腦神經裡,最終就連大腦都開始發痛起來。
  
  周岩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瘋掉!
  
  姑婆的眼皮在貓叫聲中猛的彈開,本來混濁的眼珠子翻白的地方,變得漆黑一片,甚至凸出了眼眶。
  
  屍體的喉嚨不斷發出怪異的"喀喀"聲,雖然微弱,可是卻在難聽的貓叫聲中無比清晰。姑婆瘦小佝僂的身體裡彷彿有無窮大的力氣,抬手間,右手的棺材釘就被拔了出來。
  
  接著是左手,左腳和右腳。
  
  棺材釘一個個被拔出,釘子上染滿了黑色的腥臭液體,沒多多久,阻擋屍體站起來的就只剩下柳條了。
  
  柳條,一共纏繞了屍體七圈!
  
  古人常說柳條驅鬼,或許是真的,周岩看到姑婆的屍體只要碰到柳條,就會出現一道血痕,身體也會一陣抽搐,像是很痛的模樣。
  
  怪異的貓叫早已變調為淒厲的鬼叫聲,在這鬼叫聲中,屍體似乎不斷湧入能量。姑婆早已死了,自然不怕痛,她拼命的想要將柳條掙脫。
  
  陰陽先生急了,將桃木劍扔給徒弟,自己去包裹裡翻出一個銅質的長方形冥器抓在手裡,那冥器怪模怪樣的,就像是一道門。
  
  『刺她心口!』陰陽先生大喊一聲,朝屍體撲過去。
  
  徒弟強忍著恐懼,雙手逮著桃木劍就使勁地朝姑婆心口刺去,可是已經晚了,姑婆悽慘的吼叫著,身上的柳條寸寸斷開,她舉起右手,一把將刺過來的桃木劍抓住,牢牢抓著。
  
  徒弟瞪大眼睛,嚇得魂飛魄散,只見姑婆抬起左手,將徒弟的腦袋也抓住了,像是捏破氣球的聲音,徒弟的腦袋"啪"的一聲裂開,紅白之物噴得到處都是。
  
  『該死!』陰陽先生見徒弟慘死,悲痛的大吼一聲:『孽障,納命來!』
  
  他高舉那扇門一般的冥器,想要貼到屍體的額頭上,但是姑婆驚險的避開了,她似乎對那個冥器極為忌憚,一邊吃力躲著,一邊攻擊著陰陽先生。
  
  周岩感覺自己置身於恐怖電影裡,不遠處本已死亡的屍體與完全不科學的打鬥,已經令他害怕得快要崩潰。
  
  『快逃!』陰陽先生畢竟力氣沒屍體大,逐漸吃力起來,他轉頭朝周岩大喊道:『鹽巴圈已經沒用了,殺了我後,這孽障就會殺了你!我的包裹中有一把鑰匙,你拿去,順著堂屋到周家的地下室。那裡有一扇看起來就很可怕的青銅大門,只要一見到它就不會忘記,你用鑰匙,把那扇門關上!』
  
  陰陽先生喘著粗氣,他被姑婆攻擊得狼狽不堪,說話間,姑婆的右手一伸,尖銳的指甲立刻刺入了他的胳膊。
  
  陰陽先生吃痛下,撕心裂肺的再次大喊:『要結束這個孽障,只能提前關閉鬼門關。周岩,全靠你了,很抱歉,這就是你的命!』
  
  屍體逮住陰陽先生的手臂,頭瘋狂的貼近他的喉嚨,想要用剛剛長出的獠牙刺穿陰陽先生的脖子,喝光他的血。
  
  周岩被嚇壞了,一動也不敢動。
  
  陰陽先生哀嚎道:『快去!快!』
  
  周岩這才動了動,小心翼翼,一步,又一步,走出了鹽圈,緩緩走到陰陽先生的包裹前,翻了翻。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把足足有小指頭粗細的青銅鑰匙,那把鑰匙造型獨特,正方形,很沈,沈重到六歲的他要用兩隻手才拿得動。
  
  陰陽先生用最後的力氣推開姑婆,將一條生路讓給了周岩。周岩強忍恐懼,按照陰陽先生吩咐,打開後門跑出堂屋,憑著記憶朝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周家的地下室很好找,他前些日子無聊的時候也去過,裡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本以為要找到那扇陰陽先生所說的門會費一番工夫,可是他錯了。那扇門真的很好找,就在地下室的最中央,至於陰陽先生為什麼會知道這扇門的存在,周岩沒去多想,他喘著粗氣,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下室中那扇不可思議的門。
  
  這道門只有兩米高,半米寬,門微微露出了一道縫隙,不知道是正要打開,還是準備合攏。門,實實在在的存在於地下室裡,可是非常縹緲,無曙光粒子在進進出出。
  
  這就是陰陽先生說的鬼門?
  
  陰陽先生說對了,這所謂的鬼門確實令人印象深刻,只需要看一眼,一輩子都忘不掉。
  
  青銅製造的門散發著冰冷徹骨的怪異寒意,門呈現塔樓狀,在頂上,赫然寫著歪歪曲曲的三個字--鬼門關!
  
  而門的最中央有一個鑰匙孔,周岩不敢耽擱,深吸幾口氣,將青銅鑰匙插了進去。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響動,怪異青銅門的光線頓時黯淡下來,啪的一聲轟然倒地,然後逐漸沈入了地底。
  
  周岩有些不敢相信眼睛,明明是一道門,怎麼會穿過混凝土沈下去呢?他用腳踩了踩地面,頓時發出了結實的回音。
  
  沒多久,門便徹底地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
  
  他鼓起勇氣又回到了堂屋,屋裡燈光依舊,不過確實已經結束了。姑婆的屍體倒在地上,散發著噁心的腐爛味道,而不遠處,陰陽先生受了重傷,奄奄一息。
  
  沒等周岩去扶他,陰陽先生說出了最後的遺言:『小朋友,拿到那把鑰匙的人就是我的衣缽傳人,咳咳,這本書你拿走。我要死了,這是我的命,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你是屬於這裡的,無論你躲到哪裡,終有一天,你還是會回來...因為那道鬼門,需要你,來關!』
  
  說完,陰陽先生便斷氣身亡。
  
  堂屋裡的事情周岩無法解釋,他第二天就跟著父母離開了河城,時間一晃眼,便過去了十二年。
  
  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的,然而在幾千里之外讀書的周岩,最後還是應了陰陽先生的遺言,鬼使神差的回到了河城就讀高三。
  
  周岩的回憶錄看到這裡,我完全驚呆了,自己彷彿在讀一本恐怖小說,完全不清楚該不該相信裡面的劇情。
  
  心裡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才穩定好情緒,繼續往下看。
  
  第二篇回憶錄講述的是周岩十二年來的心路歷程和糾結掙扎,他經過自己的推理,覺得陰陽先生話裡有話。而看他回憶錄的我,也隨之得出了一個跟周岩一模一樣的結論。
  
  陰陽先生說,那扇鬼門,需要周岩,去關。
  
  可是周岩明明將鬼門關上了。
  
  不,或許周岩並沒有完全關上,他只是將鑰匙插了上去,而鬼門,其實一直基於某種規律處於半開啟狀態。
  
  周家的地下室居然有一道鬼門,這很令人感到古怪,所謂的鬼門究竟是什麼,也引起了我的思索。
  
  根據史料記載,鬼門關是一座牌樓,上面橫書蒼勁有力的"鬼門關"三個大字,是人死後到陰曹地府報到的第二座關卡。
  
  鬼門關兩旁有十八個鬼王和把門小鬼看守,守衛森嚴,銅牆鐵壁,牢不可破。無論是誰來到這裡都必須接受檢查,看看是否持有鬼國通行證,已就是所謂的路引。在這張長三尺、寬兩尺的黃紙上印有"為酆都天子閻羅大帝發給路引"和"天下人必備此引,方能到酆都地府轉世升天",上面還蓋有"閻王爺"、"城隍爺"、"酆都縣太爺"三枚印章。
  
  凡是人死後即燒掉它,亡魂就拿著它到鬼門關,經查驗無訛後,方能入關。
  
  上梯坎,有無常殿,內塑無償、無常娘娘和保山大王。傳說無常是陰間捉拿亡魂的差頭,舊時酆都都有許多無常的故事流傳,而保山大王是專管山間猛獸,保護人畜安全的山神。而在《聊齋誌異》中,鬼門關前,塑有"陰曹地府"門亭,右側外豎立一碑,隸書"此冥府也"四個大字。
  
  而路引一說起源於唐太宗貞觀年間。
  
  丞相魏徵夢斬涇河老龍,唐太宗李世民受到牽連,而被閻羅王傳訊到了地府,當閻羅王問明情況後,知道李世民是一個賢明的君主,他不但文武韜略,而且安邦定國,創造了唐朝年初的盛世局面,於是決定放李世民還陽。
  
  臨行前,陰天子委託陽天子把鬼國護照"路引"帶回陽間,發給善臣善民,使他們死後能夠憑此路引進入鬼國首都--酆都,可以免受地獄眾鬼欺淩和刑罰折磨,所以自唐以後,路引就像聖物一樣被流傳了下來,從無變動。
  
  這種路引只有好人才能買到,做惡的人是買不到的,以前來酆都旅遊的人都要為家裡的人買一份路引回去,以表示自己的孝心。因此,以前酆都城裡的路引非常流行,很多人就靠賣路引為生,使得酆都鬼城名聲遠揚。
  
  鬼門關前有新刻的十六大鬼,傳說是閻羅王專門挑選一批惡鬼來此鎮山把關的,他們對惡跡斑斑、惡性未改的亡魂野鬼盤查得格外苛刻嚴格,不使一個蒙混過關。
  
  野史和古記載中,對鬼門的描述倒是和周岩的話有些出入。
  
  難道這世界真的有地獄,真的有鬼?
  
  不對,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我接著向下看回憶錄,周岩來到河城後就一直在調查鬼門的事情,他去了周家老宅,可是老宅已經被圍起來準備拆遷了,拆遷的工程並不順利,一直有傳言在鬧鬼,所以工人們罷工,老闆也只好將地閒置起來。
  
  周岩潛入工地想要找到鬼門,可是拆遷了一半的老宅居然變成了附近的學校學生無聊時,充當試膽的場所,所以他便考入了離目標最近的河城特高,偷偷觀察。
  
  直到有一天,有三個河城特高的學生偶然開啟了鬼門,根據周岩的紀錄,那剛好是距離現在一個半月前。開啟鬼門的那天,整個河城,大約一小半的人聽到了怪異的陶斯之聲。
  
  就是從那天開始,周岩驚訝的發現許多人的背後,出現了淡淡的黑色影子,而那影子,似乎只有他自己能看到。於是他增加了調查的量,並研讀了陰陽先生留給他的那本破舊的書。
  
  書中說,當大多數人聽到莫須有的聲音,就是鬼門大開的前兆,必須要殺掉打開鬼門的人,才能將鬼門關閉。
  
  周岩猶豫了,可是當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到有人背後的影子越來越清楚,最後殺死宿主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要殺掉那三個意外打開鬼門的學生,將一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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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12-12 22:18:08

Chap.12 古怪的門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疲憊不堪的,誰死了,誰活著,其實並不會引人注意。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可有朝一日死掉後,地球依然轉動不休,活著的人呢?依舊在自己的痛苦中煎熬。
  
  原本周岩決定殺人的事情只是他的決定,沒有人知道,可是在四十天前,河城接連失蹤了三個人。
  
  張蕾,高三一班,算是我未曾謀面的同學,也是第一個失蹤的女孩,失蹤時間是上個月的十六日,也就是四十天前。
  
  第二個消失的是李永,高一三班,失蹤於上月十八日。
  
  第三個失蹤的是高三二班的趙蘊,上個月的二十日不見蹤影。
  
  而直到就連周岩都失蹤後,學校才急著報警。
  
  警方調查了周岩四人,看到了周岩的日記本,這才清楚起來。心理專家判斷,周岩患有精神障礙與妄想症,許多妄想症患者都會因為自己的主觀臆斷和幻覺,去殺死不相關的人。
  
  周岩被列為通緝犯,不過他說要殺掉的三個學生的屍體至今也沒找到,警方懷疑他將他們綁架藏匿了起來,還沒有下殺手。學校方面也封鎖了消息,可是紙包不住火,特別是高智商人群聚集的河城特高,沒過多久,消息就被學校的學生利用駭客手段獲取,傳播了出去。
  
  學校再三的下禁令,禁止任何學生討論周岩的事情。
  
  不過事件發生至今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天,周岩也失蹤了三十五天,而我收到他的私信也不過才十多天時間,這就意味著,十多天前周岩還跟外界有聯繫,能上網,但是警員搜索了整個河城,卻完全找不到他。
  
  這實在有些不正常。
  
  我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張蕾、李永和趙蘊三人,真是被周岩綁架甚至殺死了嗎?周岩現在又在哪裡?他給我發私信的原因或者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曾經以為那只是他單純的想向我分享某些東西,但現在看來,或許周岩是想向我求救。
  
  不錯,那肯定是一種求救信號,可是剛寫完一半的私信,就被什麼突然打破,匆匆發了出去!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電腦螢幕,猛的腦袋裡想到了什麼,又調出了從前的資料。這個事件中,最主要的人物其實一直以來都只有四個。
  
  1984年,也就是二十九年前,周武將楊雪的外婆羈押在地下室裡當性奴。
  
  二十年前的1993,周鈺將林夢的母親藏在地下室生產,並殺了她。
  
  十二年前,周岩姑婆屍變,六歲的他跑去地下室關閉鬼門。
  
  還有一個叫周磊的傢夥,他殺了酒托女後,證據證明,周老逃回了老家已經拆遷的祖宅,躲在了地下室,最後才被逮住。
  
  這四個故事分別發生在四個年代、四個人身上,可是他們有兩個共同的相同處,那就是都姓周,都和周家的地下室發生了關聯。
  
  而根據周岩的回憶錄,周家的地下室,赫然藏著一扇詭異的鬼門。
  
  從手裡得到的訊息可以初步推理,周岩提到的陰陽先生早就知道鬼門的存在。或許,那個陰陽先生,甚至歷代得到衣缽的傳人,一直都是關掉那扇鬼門的關門人,而現在的衣缽已經傳到了周岩身上。
  
  鬼門到底是什麼,我不清楚,但是這不影響我的判斷,河城特高附近唯一的拆遷工地就位於它一公里外,我不久前才去過的那一處。裡面的描述,跟周岩對周家老宅的描述一模一樣,那裏被拆掉一半的老房子,肯定就是周家的祖宅。
  
  祖屋下的鬼門,一直以來在歷代陰陽先生的維護下,影響範圍沒有出過周家。但是因楊先生死了,現在的周岩什麼也不知道,離開了十二年。
  
  而張蕾、李永和趙蘊去了工地的地下室試膽,因為某種原因意外觸發了鬼門,令本來半開半啓,影響不大的鬼門大開,而所有聽到了陶斯之聲的市民都受到了影響。
  
  這影響就只有一個,讓他們內心深處的罪惡種子發芽,令他們做過的罪惡事情變為了身後的陰影--背後靈。
  
  背後靈吞噬人們內心的黑暗,逐漸長大、實體化,最終將宿主吃掉。
  
  而直接去過地下室,近距離接觸過鬼門的周磊、周岩、周鈺、周武甚至屍變的姑婆身上發生怪事,一切都與那扇門有關!
  
  我不信有地獄,不信有鬼,所以那扇門絕對不尋常。可是自己,為什麼在聽到了陶斯之聲後,變異成能夠看到別人背後靈的體質呢?為什麼自己是例外的?我沈默了半晌,仍舊沒有頭緒。
  
  一切事情的源頭都指向了周家祖宅,看來,自己有必要再去那裏走一趟了!
  
  我朝外看了看,窗外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自己收拾好,隨便翻了些零食填飽肚子,然後走出宿舍,找了個低矮些的牆壁,翻牆出了河城特高,緩緩朝著那個拆遷工地走去。
  
  天空黑壓壓的,暗沈的空氣流淌在四周,顯得有些冷。我裹了裹外衣,稍微加快了腳步。工地的門依舊半開著,我徑直穿過空地,小心翼翼地進了半倒的周家宅院,屋裡的東西已經被搬走了,只剩空空的牆壁,和屋頂上的許多破洞。
  
  手機LED燈的光芒在這翻滾的黑暗中,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依著周岩回憶錄裡的記載,我走過堂屋,繞了幾圈,果然看到了一扇通往下方的門。這扇門很小,金屬軸承早已鏽跡斑斑,但仍就能發現最近頻繁開闔的痕跡,破舊的柴木門後方是木頭階梯,木板腐朽嚴重。
  
  我小心地往下攀爬,這個地下室大約三米高,很快就到了底,下方的空間比想像中更大,手機光在這個足足有百平方公尺的範圍裡只能勉強的提供光亮,我掃視周圍一眼,並沒有看到特別的東西。
  
  周家搬離後,所有東西都帶走了,地下室除了滿是垃圾外,就什麼也找不出來。地上的垃圾顯然都是附近學生們製造的,洋芋片包裝、可樂罐,全是探險試膽的最佳零食。
  
  在地下室的最中央我找到了挖掘的痕跡,那個坑足足有三米深,是用鏟子挖出來的,挖出的土又全部填埋了回去。我用腳初步的測量了一下坑的長度,心算後,得出了挖掘物至少有兩米高,半米寬,厚度足有一米多。
  
  這和周岩形容的那扇鬼門極為相似。
  
  該死,鬼門居然已經被挖走了!
  
  我拍了拍腦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個孫老頭曾經說一個多月前,在一個工地挖出了個寶貝,是一扇金屬製作的門,那個門上畫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怪物,一個個可怕的很,於是他把那扇金屬門弄回了家。
  
  該死,自己怎麼把這個給忘了!真是心不在焉,聽那囉嗦的孫老頭講話也是左耳進右耳出,難道,現在那扇鬼門就在孫老頭家裡?
  
  可是孫老頭的背後明明就沒有背後靈,他跟鬼門接觸了那麼久,也沒見遇到過怪異事情。他那裏的那扇門,究竟是不是周岩回憶錄裡提及的鬼門?必須要去確定一下。
  
  我用手機將地下室的各個細節都照了相留存為資料,準備以後隨時翻看,然後走了上去。
  
  剛一出門,眼睛就瞥到了不遠處鬼鬼祟祟的躲著一到黑漆漆的影子,我心裡一沈,默不作聲地往前走,暗中摸索著藏在身上的手槍。
  
  又往前走了幾步,還沒等自己行動,那個黑影已經尖叫了一聲:『哇,老鼠!』然後整個人都朝我撲了過來。
  
  是個女孩子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悄悄鬆開槍托,正準備躲開黑影,可是那傢夥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我防不勝防的被她給推進了腳後的坑裡,腦袋撞上了鬆軟的土,臀部一陣疼痛。
  
  『阿,夜不語,你沒事吧!』女孩驚慌失措地在坑上面大叫。
  
  我鬱悶的冷哼了一聲:「從兩米高的地方摔下來,能沒事嗎?方悅,妳怎麼在這裡?」
  
  『我今天早上晨跑,見你鬼鬼祟祟的翻牆出去,以為你是準備去和哪個帥哥約會,一時間八卦心突然冒了上來,靈機一動就跟蹤你了。』方悅大剌剌的將完全是觸法的行為給說了出來。
  
  「都跟妳說了,我的性取向正常得很!」我對她實在無語了,這傢夥死腦筋一個,自從第二次見面就將我看做是Gay,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有我這麼帥的gay嗎?
  
  『對不起嘛,我拉你上來!』方悅到處找了一下,向著坑裡扔了塊木板:『來,用它爬上來。』
  
  我沒好氣地看著那只有半米長的木板,她以為我是掉進水裡了,可以靠著木板往上浮嗎?以她的智商,當初河城特高的主考官肯定放水了,不然怎麼進得來!
  
  自己手腳並用準備爬上去,突然,我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
  
  不對,那坑似乎有些不對。
  
  我仔細打量周圍的土層,翻開的土上,似乎有液態氮冰凍過的痕跡。
  
  奇怪了,為什麼會這樣。
  
  我向上看了幾眼,確認自己的位置後,猛的意識到,這個坑,不正是莫菲的父親被埋的地方嗎?
  
  一個可怕的想法逐漸在心底深處橫衝直撞,我打了個冷顫,連忙爬了上去,使勁地朝外跑。
  
  『你要去哪?』方悅屁顛屁顛的跟了上來。
  
  我沖她大叫道:「妳快回學校去,要出大事了,不要跟著我,會有危險的!」
  
  可這明顯聽不懂人話的女孩,還是跟在了我身後。
  
  出了工地,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找到一輛路過的計程車,我拉開門,方悅老實不客氣的第一個爬上了座位。
  
  我也上車,跟司機說了地址後,瞪了她一眼:「妳跟著我幹嘛?」
  
  『雖然不確定你想幹嘛,但是看起來似乎挺有趣的。』方悅聳了聳肩膀,一臉當定了牛皮糖的嘴臉。
  
  我沒有再理會她,這種人,越是理她她越得意。
  
  心裡翻江倒海的在思索著剛才的猜測,如果那是真的,那麼周岩的私信不但在向我求救,而且十有八九,他早就有了危險。
  
  孫老頭的房子離周家老宅只有五公里,很快就到了。我下了車,沖向河堤,天已經大亮,孫老頭搭建的房子周圍靜悄悄的,一切,彷彿都死了。
  
  身旁的河水不停流淌,本來震耳欲聾的聲音,也像是電影在放慢鏡頭,變得不那麼刺耳起來。
  
  『奇怪了,怎麼眼睛看到的和耳朵聽到的,有些對不上?』方悅看了眼周圍,又看了一眼河水,奇怪道。
  
  「那是擾流現象。」我皺著眉頭回答。不錯,正是擾流現象,只有空氣裡瀰漫著看不到的大量能量,才會造成這麼怪異的現象。
  
  『能量擾流現象只會出現在經典物理學的假想裡,現實中怎麼可能出現!』方悅不以為然地認為我在開玩笑。
  
  我幾步走上去,一把推開了孫老頭的房門。這老頭的家一進門就是臥室,床上,孫老頭側身躺著。
  
  「孫先生,我有事想問問你!」我伸手推了他一把,結果孫老頭的身體被我接觸到的地方居然塌陷了下去,彷彿我摸到的不是人的肉身,而是一團稀泥。
  
  方悅尖叫了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淡定的看著孫老頭腐壞的屍體,皮肉能爛成這副模樣,至少也死了有一個多月了。可是,昨晚他明明還和我們做同一輛車,昨天他還從周家老宅前救了暈倒的便衣警察,昨晚他還帶我們去找莫菲父親的屍體...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真看到了鬼?還是說,那都是因為鬼門上不斷輻射出的奇異能量?
  
  我瞪大了雙眼,又用力揉了揉。周岩從地下室出來後,似乎和我一樣能看到人背後的陰影,可我到底是怎麼了?
  
  等眼睛適應了屋裡的環境,我才發現在孫老頭的屋子裡有許多半透明的影子在不斷飛來飛去,刺激著我脆弱的神經。影子的來源,全都位於屋後。
  
  我緩慢地挪動腳步走到了屋子後面,頓時,自己和跟屁蟲方悅全都傻了。
  
  只見那屋子後方,本來不大的地方正中央放著一扇門,一扇散發著詭異光線的門。門是青銅製造,最上頭歪歪斜斜的寫著三個我本該分辨不出的字,但是只要人看到後,就會懂那些字的含意。
  
  『鬼門關!』方悅讀出了那三個字。
  
  門,兩米高,半米寬,從裡面不斷冒出些紅如血的光,門正中央,插著一把青銅鑰匙。
  
  鬼門,大開著!
  
  我的視線從鬼門上稍微挪開,轉身,望向了臥室方向。
  
  「出來吧莫菲,我知道妳躲在裡面。」我握著槍,淡淡道。
  
  『莫菲老師,妳也來了?』方悅眨巴著眼睛,高聲喊道。
  
  突然,一聲槍響,子彈擦著我的肩膀射擊過去,莫菲冰冷的聲音隨之響起:『夜不語,慢慢把槍放下!』
  
  我無奈地苦笑,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那個女人,論槍法,自己拍馬都跟不上她。本來想解決了鬼門的事情在去搞定她的,誰知道,她居然早就已經將算盤打到了我的身上。
  
  方悅被槍擊給嚇呆了,整個人都愣在原地。我一邊苦笑,一邊將偵探社配給的槍放在地上。
  
  莫菲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她看著我的臉,沒有表情:『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不錯,我偶然發現埋葬妳父親的土層裡,居然有液態氮浸泡的痕跡,聯想到那日妳一個人驗屍,不讓人插手,我就懷疑上妳了。」我撇撇嘴:「恐怕,妳也早就留意上了我。」
  
  『不錯,沒有人告訴你,應該藏拙嗎?你在我面前展現自己的高智商,炫耀自己的豐功偉業,連續破獲了兩個重大疑難案件時,我就知道自己早晚要暴露的。』莫菲嘆了口氣:『如果不想暴露,就必須要先殺了你。』
  
  『莫菲老師,夜不語,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方悅用顫抖的聲音問:『怎麼你們都有槍,是在表演嗎?』
  
  「方悅,她可不是什麼老師,而是河城的女警官。不,現在應該稱呼她為兇手大人,她,可是殺了自己的父親。」我冷哼道。
  
  『看來你是真的全都知道了。』莫菲臉抽了抽:『那個男人,本來就該死!』
  
  「那警局的小張呢,他是妳殺的吧,因為他發現了妳父親的屍體?」我問。
  
  『不錯。』莫菲點點頭,一副勝券在握。
  
  「那孫老頭呢,也是妳殺的?」我又問:「周岩被妳逮住了,他在哪裡?」
  
  『夜不語先生,你的問題似乎有些多了,我可沒興趣回答你。』莫菲將槍口揚了揚:『你真以為現在是偵探劇,兇手就有義務告訴你一切?』
  
  她用冰冷的眼神看了方悅一眼:『小悅悅,妳不應該跟著夜不語亂跑的,難得碰到一個興趣相同的人。』
  
  方悅被她眼神裡充斥的殘忍嚇了一大跳。
  
  『你們倆都要死了,說說遺言吧。』莫菲笑著說:『做為典型的反派,這點自由還是要給你們的。』
  
  方悅傻著,渾身都怕得顫抖。
  
  我卻也笑起來:「周岩的回憶錄,妳看過了,對吧?」
  
  莫菲點頭。
  
  我笑得更開心了:「他能看到人背後的影子,不過很巧,我莫名其妙地也看得到。這個屋子裡剛好有一個人的背後,也有影子。」
  
  莫菲的臉色猛的一變。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12-13 06:09:17

Chap.13 鬼門內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背後靈那麼高興呢。」我看著她:「莫菲小姐,不信妳自己瞅瞅,妳的父親就站在妳的背後。」
  
  或許是因為鬼門的催化作用,我的眼中倒映著莫菲窈窕的身影,在她背後,一個漆黑的影子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大,很快,就變成了人形。
  
  『你唬我!』莫菲嘴裡說著不信,可是她明顯信了,這傢夥對河城發生的事情,恐怕比我想像中知道得更多。
  
  沒等多久,她背後的影子就從半透明變得了有明顯輪廓,是個男人的輪廓。它的影子藉著屋後的光線,投影到了莫菲的腳底下。
  
  莫菲渾身發抖,她在也顧及不了我倆,猛的轉過了身。
  
  『爸,就算死了,你都不肯放過我!』莫菲的眼裡流露出恐懼和慌張,她連續扣動板機。
  
  她父親的影子已經完全顯露出了模樣,殭屍似的飄浮在空中。藉著鬼門的力量,就連本來看不到背後靈的方悅和莫菲,都能看到背後靈的存在了。
  
  子彈在屋子裡亂飛,而唯一的出口就在莫菲的背後,這個女人我打不過,再待下去,極有可能被亂射的子彈擊中。看來唯一的辦法就只剩下一個了!我瞥了一眼透著紅光的鬼門,示意方悅跟我一起進去。
  
  方悅搖著腦袋,一個勁的拒絕,可是她的拒絕隨著一顆子彈射過來,險些打中了她的腦袋而結束。
  
  我倆不再猶豫,趁著莫菲正混亂的時候跳入了鬼門中。
  
  紅色如血的光混亂了視線,也吞噬了我們的身體。
  
  我的眼前一暗,不知過了多久,才勉強能看到周圍的環境。那是一片一片的光,紅色的光,無數光的粒子浮在眼前,只要一個動作,光就如同塵埃般,亂七八糟的飄飛移動。
  
  『這是哪裡?』方悅緊張的拽著我的胳膊。
  
  「應該是在鬼門內!」我回答。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女孩鬱悶的嘆氣。
  
  「我早就告訴妳回去,不要跟著來了。」我瞪了她一眼。
  
  方悅縮了縮脖子:『我怎麼知道會這樣!還不是怪你,如果你不說要出大事情的話,我才不會跟來。對了,你說的大事,就是莫菲老師的事情?』
  
  「不是!」我搖了搖頭,乾脆原原本本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哇,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奇幻恐怖像是電影的事情發生,簡直是太刺激了。』方悅沒心沒肺的聽得眉飛色舞,完全忘了剛才的害怕勁和現在的處境。
  
  「所以,我才說會發生大事。」我掃視著鬼門四周,自從進來後就再也無法確認方向了。鬼門內似乎是一個小世界,又或者異世界,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朝哪個方位走。
  
  「莫菲逮住了周岩,而且知道了鬼門的事情,她利用鬼門殺了自己的父親,而只有周岩才能關掉鬼門。」
  
  『如果鬼門繼續大開著,會發生什麼事?』方悅驚訝地問。
  
  「河城在一個多月前第一次出現了陶斯之聲,而隔了不久,我來了河城也同樣聽到了陶斯之聲。我不清楚鬼門發出陶斯之聲究竟是多久才會有一次,但是鬼門肯定是透過那個選擇性的高頻音來影響人類。如果不把門關上,聽到陶斯之聲的人就會越來越多。」我回答。
  
  「而且範圍會越來越廣,聽到聲音的人背後會逐漸出現背後靈,背後靈成長壯大後殺死宿主,不斷循環!最後,恐怕整個世界都會毀滅!」
  
  『真有那麼玄乎?』方悅嚇得縮了縮脖子。
  
  「不知道,誰知道呢,這只是我的猜測。」我伸出手想要摸摸附近的光粒子,可是什麼都沒有摸到:「不過根據猜測,這個可能性非常高。」
  
  『那我們該怎麼找到周岩?』方悅眨巴著眼,一臉擔憂:『如果莫菲老師早就將他殺掉了呢?』
  
  「我覺得周岩死掉的可能性很小,他很機靈,十有八九也逃進了鬼門裡!」我跺了跺腳,腳下很結實,也是紅色,看不出究竟是用什麼材質鋪成的。
  
  『這也是你的推理?』方悅問。
  
  「不。」我搖頭:「是直覺!」
  
  『直覺啊。』女孩仰頭,深吸了口氣:『夜不語,你的直覺有沒有告訴你,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只要跟著我走,不要離開太遠,說不定我能帶你出去。」我低頭看起了路:「這個鬼門應該是人造的,而不是天然形成的,而且上面的雕刻和模樣,符合傳說和史料中記載的鬼門關,或許裡面,也是根據古代流傳出的鬼門布局。」
  
  『你的意思是,這鬼門,其實是根據民間傳說製造的?!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能力呢?』方悅問。
  
  「不,恰恰相反。或許是有人進入過這扇門,又出去了,所以才流傳出地獄以及鬼門關的傳說。」我緩緩道:「莫菲為了吸引我的注意,故意將周岩的日記發給我,她成功地將我引入了自己的圈套裡,不過沒想到自己反而中了鬼門的圈套。」
  
  「周岩回憶錄的後幾篇詳細的記載了陰陽先生給他的書籍裡關於鬼門的情況,我全都記在了腦子裡。」我對方悅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跟我走,一步也不能走錯,否則,妳就會永遠迷失在這裡,再也無法出去。」
  
  『什麼啊,原來你知道出去的辦法,還故意嚇得本人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方悅連忙將我的胳膊死死抱住:『這個胳膊就是我的了,說什麼我也不放手。』
  
  我沒有再理會她,在腦子中仔細的回憶周岩描述的一切。
  
  當進入鬼門後,往前走三步,往後退兩步,然後再朝右轉,一直走五十步,停下,轉向左邊再走五十二步。每一步都不能大,也不能小,必須只能是一米。如果嚴格按照特定的步伐,就會看到一座大殿。
  
  我嚴謹的以腳步寸量著距離,每一步都是精確到一米才踏下,花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將一百零七步走完。
  
  剛踏出最後一步,眼前豁然開朗,果然有一座殿堂出現在眼前,這座殿堂上方寫著三個仍舊古怪的大字:廖陽殿。
  
  我指著這座宏偉的宮殿,對方悅說:「據傳說,這裡應該是名山廖陽殿前,妳看,那裡有並列的三座石拱橋,三座橋均建在平地上,大小、形式完全相同。」
  
  女孩隨著我的手指望了過去,果然看到了三座橋。
  
  三座一模一樣的橋,每座橋寬僅僅只有四尺多一點,兩側護欄上雕刻著許多奇形怪狀的生物。橋面略呈弧形,用青石鋪砌,兩端各有兩級踏道,橋下有一個方形水池,池底和橋壁均被條石嵌砌著。
  
  「據資料記載,這座橋建於明代洪武年間,為明朝蜀獻王朱椿建在廖陽殿前的觀瞻物,距今已五百餘年,後被佛教徒改了一個很出名的名字,叫做奈何橋!」我繼續解釋。
  
  『奈何橋!』方悅驚訝的叫出聲:『這就是奈何橋?』
  
  「不錯,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奈何橋,橋下石池也很有名,被稱為血河池。」我看著血河池,池中的水碧波蕩漾,似乎一點血的感覺也沒有,可是一旦有紅色光粒子落下,血池的水便會變紅。
  
  隨著光粒子被吸收在池水裡,我甚至能聽到一陣毛骨悚然的淒厲叫聲。
  
  「奈何,是佛教所說的地獄中的河名。據《宣示志》第四卷對此的記載,行十餘里,至一水,廣不數尺,流而西南。關問習,習曰:此俗所謂奈河,其源出地府。觀即視,其水皆血,而腥穢不可近。」我對方悅說起了野史來。
  
  「因河上有橋,故名"奈何橋"。橋險窄光滑,有日遊神、夜遊神日夜把手。橋下血河裡蟲蛇滿布,波濤翻滾,腥風撲面。惡人鬼魂墜入河中,就好似《西遊記》第十回中的描寫:銅蛇鐵狗任爭餐,永墜奈何無出路。不由讓人想到陰間奈河的恐怖。」
  
  『說得文謅謅的,還好本小姐智商高,古文好,聽得懂。』方悅遲疑了一下:『前面什麼路都沒有,我們不會是要過那座橋吧?』
  
  「賓果,不小心被妳答對了。」我聳了聳肩膀:「可惜沒有獎勵。」
  
  方悅嚇了一跳:『真的要過橋?可是我沒在橋上看到老女人孟婆啊,而且煮孟婆湯的鍋也沒看到。上了奈何橋後,我們會不會忘記一切?』
  
  「我哪裡知道。」我苦笑著搖頭:「根據民間傳說,人死亡後亡魂都要過奈何橋,善者有神佛護佑順利過橋,惡者被打入血河池受罪。《酆都宗教習俗調查》一書對此有過詳細的描寫。」
  
  「奈何橋,橋分三座,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通過上層的橋,善惡兼半者過中間的橋,惡人的鬼魂過下層的橋,多被鬼拉往橋下的汙穢的波濤中,被銅蛇鐵狗狂咬。每年香會時,香客爭著以紙錢或銅板擲入池內,並以炒米撒入池中,以為可以施給餓鬼。許多老年香客,喜歡從上走過,以為走過此橋,死後可以免去過奈何橋之苦。」
  
  方悅偏著頭,用力的點了點:『就是啊,現在幾乎每間廟裡都弄了個奈何橋,甚至一些廟裡僧尼們生財有道,為了撈取更多錢,故意在青石橋面上塗上桐油、蛋清,讓過橋的香客,尤其是老人家和女人小孩更難過去,常常有人摔倒在橋上。每個人在橋面上摔倒了都誠惶誠恐,只好拿錢消災了事。』
  
  「好啦,事實證明,民間傳說都是假的。奈何橋上既沒有孟婆,也沒有孟婆湯,都是故人以訛傳訛,編出來的。」我帶著方悅走到奈何橋前,神色有些黯然。
  
  記得曾經有一個女孩子在臨死前,藉著古詩對自己說--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可是這空空蕩蕩的奈何橋上竟什麼也沒有,更加沒有那個在奈何橋頭,一直等著,想要等到我終老後,一起過橋的女孩。
  
  鬼門關前,奈何橋畔,不過是人類的一廂情願罷了。
  
  我暗自嘆了口氣,順著腳下唯一的一條青石板路,來到了三座奈何橋邊。
  
  『我們要走哪一座?』方悅抬頭問著我。
  
  「讓我想想。」我將腦袋裡紛飛的思緒扔掉,仔細想起來。
  
  其實,按照最早記載,眼前的三座橋都有各自的用途。
  
  「據傳說,奈何橋中間的一座橋用來驗證好人和壞人,而左邊橋是金橋,右邊橋是銀橋,過金橋的能升官,過銀橋的能發財。不過這三座橋,在周岩的日記裡的記載,只有一條是生路。」我緩緩道:「走了另外兩座,便會瞬間化為飛灰。」
  
  『三分之一的機率,不錯,比中彩票高多了。』方悅撇撇嘴。
  
  「還好,我知道正確的是哪一座。」我毫不猶豫地踏上了最後一座橋,剛走上去,就停下了腳步。
  
  深吸一口氣,然後繼續再往前又踏了一步,我轉身吩咐方悅:「過這座橋,必須三步跨過橋面,多一不少一步都不行。男性先邁左腳在前,女性先邁右腳在後。夫妻或戀人手牽手,男左女右,一起九步走過橋面。如果違背了這個規定,就會立刻死掉,魂魄也會落入血河池,永世無法輪迴。」
  
  我說完又補充道:「雖然輪迴什麼的太玄乎了,我不太信,可是死掉的可能性倒是挺大。」
  
  身旁的紅色光粒子,每一粒都彷彿一個魂魄,不斷有光粒子掉入腳下的血池,掀起淡淡漣漪的同時,總會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哀號,令這全是紅色的世界顯得無比陰森詭異。
  
  我完全不清楚這鬼門的原理,甚至不清楚它究竟是基於什麼科學理論而存在的,如果它真的是人造物,究竟是什麼人能有那麼大的神通,將鬼門製造出來?而造出它,又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呢?
  
  這些,越想越令我無法釋懷。鬼門有關門人,就是陰陽先生一系,也不知道傳承了多少代,假如僥倖逃出生天,我一定要逮住周岩,好好問個清楚。
  
  方悅跟著我,想方設法連走三步,終於越過了奈何橋。
  
  就在越過橋的一瞬間,身旁的一切都變得不同起來。四周突然變得明亮,眼前出現了一條怪異的隧道,隧道中紅光翻滾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變淡,最後徹底地消失。
  
  朗朗晴空下,原本寂靜如死的空間裡充斥著喧雜的聲音,幾道陽光射在了我們兩人身上、臉上以及髮絲上,溫暖得難以置信。
  
  我和方悅就這樣呆愣著,保持著跳躍的姿勢。
  
  恍惚的看了一眼周圍,這才發現,我們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一條十字路口的中央,附近熙熙攘攘的人走來走去,很多人發現了突然出現的我倆,開始指指點點。
  
  我的眼珠隨著周圍陌生人的移動而移動,花了很長時間,才處理完視線帶來的訊息。
  
  這是現實世界的十字路口?已經出了鬼門關裡的空間?得救了?
  
  我的反應弧在長久的等待後終於得到了這一連串的結論。
  
  『逃出來了,逃出來了!真的逃出來了!』而方悅也眨巴著眼,激動得跳起來,大吼大叫,死裡逃生的感覺實在美妙得難以描述。
  
  街對面大鐘的時針,喀噠喀噠的響著,緩緩移動到了九點十五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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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0-12-13 09:51:11

尾聲


  回去後,一整天我都是暈沈沈的,只要腦子一停下,就會不知不覺的睡著,可想而知,只是在那鬼門關的空間裡待了幾個小時,就幾乎耗盡的我所有的精力。
  
  睡夢中,耳畔充斥著令人心靈驚悚的恐怖吼叫,又像許多尖銳的哨子在不停地吹響,我掙扎著,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我怕得要命,彷彿全世界都毀滅了,只剩我孤零零地站立在精神廢墟上,無法前行。
  
  『喂喂,醒一醒。』有個好聽的聲音傳入了耳朵,將我從孤獨的世界中拉扯出來。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睡眼,只看清一個窈窕的身影在推自己。
  
  「下課多久了?」朦朧的記得,自己已經回到了河城特高,只是沒有離去,因為還沒有找到周岩的蹤跡。
  
  『已經很久了。』推我的人是方悅,她的聲音充滿聽覺神經,清泉般,少有的好聽:『大約有一百多年。』
  
  「不會吧!」我腦袋還處於麻木狀態,立刻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世界呢?」
  
  『毀滅了。』女孩輕笑的聲音傳來,她摀著嘴巴笑個不停,白皙的臉龐看起來順眼了許多。
  
  『你都睡到世界末日了,就好好的和我在毀滅後的世界裡活下去吧,亞當先生。』
  
  「夏娃小姐,妳就算被惡毒的蛇誘惑,也無法再開口吃蘋果了,指望我倆繁衍人類,是不可能的!」我聳了聳肩膀,總算清醒過來。
  
  『對哦,我都忘了,你喜歡男人。』方悅又逮著這個說法不放了,這個死腐女!
  
  我瞪了她一眼:「再誣陷我,我就找個噁心的老傢夥把妳嫁給他。」
  
  『切!』看著我眼裡的威脅,方悅縮了縮脖子:『對了,你聽說沒有,莫菲老師已經死了。』
  
  「我知道。」我抬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蔚藍天空,感覺光的粒子充滿了眼眸。
  
  昨天早上九點十五分,我們從鬼門關逃出生天後,我馬不停蹄的就趕去了孫老頭的家,可是,鬼門已經失蹤了,只留下昏暗的屋棚,以及屍體已經冰冷的莫菲。
  
  莫菲的屍體冰冷得很,彷彿浸泡在液態氮中,就連骨頭都脆了,輕輕一踩就會碎掉。沒人相信她會殺死自己的父親,就連我,在調查後也沒有發現她的動機。
  
  這個世界,沒有人是乾淨的。
  
  查不到,也不代表莫菲的父親,那個所有人都說是慈父的中年人,就沒有對自己的女兒做過慘忍的事。
  
  帶走鬼門的人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周岩。他是鬼門這一代的關門人,或許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我想要找到他的行蹤,甚至在孫老頭的屋裡貼了聯絡方式,讓周岩看到後聯絡我。
  
  而我,準備再在河城待三天,等他三天。
  
  因為鬼門這道奇異的門實在是太詭異、太神秘了,光是我所知道的功能就足以令人恐懼。誰知道,在它身上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秘密呢?
  
  『你已經知道了?』見身旁的我居然沒有表情,她疑惑的問。
  
  「當然,我親眼看到了她的屍體。」我嘆了口氣。
  
  自從鬼門失蹤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他人背後的陰影,或許是鬼門關上了,負面影響也隨之消失,而自己的心卻老是有些不太安寧。明明事情已經結束了,為什麼還會心緒不寧呢,難道我忘記了某些事?
  
  『昨晚我遇到了一件怪事喔,我和朋友出去玩,他租了一輛車,開到加油站拿錢讓我去加油。』方悅又說。
  
  我沒好氣地道:「妳的神經有夠大條的,早上才從鬼門關逃出來,晚上就跑去混朋友圈了。」
  
  『那是當然!嘿嘿,如果神經不大條的話,怎麼能吃透涉及礦物加工業和植物研究領域的課題方向呢。』這傢夥不無得意地再次申明啓自己一直在做玻璃和百合方向的研究。
  
  『對了,你別岔開話題,聽我說完。加油員加完油後,我們就開車走了,明明找回的零錢握在我的手心裡,我也仔細數過,可是當我將找零遞給管帳的朋友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完全不想聽她的故事,便揚頭看了她一眼,可是就那一眼,我的眸子猛的一凝,臉色也頓時大變!
  
  『你知道嗎,真是太怪了,那些找零,居然全是冥幣!真可怕呢,聯想到明天就是傳統鬼節,鬼門關就要開了,可嚇了我們一大跳。』方悅搖頭晃腦地說著,她眨巴著眼睛,見我看她的眼神中滿是驚駭,不由奇怪的問:『夜不語,你幹嘛這麼看我?雖然我確實是美女一枚,可也禁不起你這麼看的。』
  
  『不對!』方悅突然打了個顫,全身發冷:『你在看我的身後...我後面有什麼嗎?』
  
  她側頭過去看了一眼,然後整張臉,都變得煞白起來。
  
  方悅苦笑著,將頭緩緩地移回正面,深深吸了口氣:『你看到的東西,是不是和我一樣?』
  
  我用僵硬的脖子點了點頭。
  
  『夜不語,有一句話你說對了,這個世界,沒有人是乾淨的...就算是我也不例外,沒想到,我也有這一天啊。』她苦澀的笑容越來越強烈了。
  
  自己也終於意識到了,我忽略掉的東西--所有接觸過鬼門的人都出現了問題,沒有人例外,因為沒有人,是乾淨的。
  
  方悅的背後有一個男人,一個和她年齡相當的男生,這個男生正在她身後,變得越來越清晰。
  
  『我的背後靈是他,我一點也不意外。夜不語,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在高三轉學嗎?因為我這個人三八得很,也八卦,說了些傷人的話,結果他就自殺了。有時候語言,真的能殺死一個人呢。』
  
  方悅揚起腦袋,想起了什麼,又盯著我的眼睛:『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不喜歡男人?』
  
  我搖頭。
  
  『切,真沒意思!我詛咒你!我詛咒你!等你屁股被人擰上一把,回頭一看,一個鬍子拉扎的大叔正害羞地對你回眸一笑,眉毛和嘴角都很歡快地往上揚後,你的性取向就變了。』方悅的嘴角露出了最後一絲笑,笑容還沒消失,她的背後靈已經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孩艱難的想要看我最後一眼,可是她的視線,最終卻停在了我背後。
  
  猛的,一股毛骨悚然的冷,充斥了我全身所有的皮膚、肌肉、細胞,甚至毛髮。
  
  所有接觸過鬼門的人都出現了問題,沒有人例外...難道,自己也無法例外嗎?
  
  我緩緩地轉過了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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