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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2 13:29:56

本篇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21-1-16 02: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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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夜不語

【小說類型】:科幻靈異

【內容簡介】:
  
  公車,是人類最重要的公共交通出行工具之一。

  如果將公車視作蟲子的話,那麼車內的大多數人就是正常細胞。

  可是在這個汙穢不堪的社會環境中,總是會繁衍出癌細胞的。

  一旦,這個癌細胞進入了全是正常細胞的行駛著的密閉空間裡,究竟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呢?

  二十二年前的18路公車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今天出現的只有我們五人看得到的濃霧、紅線,以及早已失蹤的鬼公交。

  為什麼偏偏會在今天,詭異地再次出現呢?

  任何不同尋常的事件,都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生,也絕對不是巧合。

  或許結局,依舊是那麼難以猜測......


【其他作品】:夜不語詭秘檔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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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裡早已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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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2 13:30:31

引子


  據說,決定一個人的未來的是三個商數,也就是許多人都聽說過的:智商、情商、逆商。
  
  智商和情商都容易理解,可是,逆商是什麼?
  
  說來也簡單,那便是一個人面對困難、挫折、失敗的抗打擊能力。
  
  舉個例子,有的人高考失敗了,很痛苦,但很快就另謀出路。而有的人無法承受高考失敗,便選擇了自殺,後者比之前者,就是逆商不足。
  
  逆商不足的人容易驚人癌變,癌變之後,就會將自己的痛苦轉嫁給他人,自殺一了百了後還好,最多痛苦的是父母家人,但最為恐怖的是,他登上了擁有正常社會細胞的密閉公共交通工具,將自己的一腔仇恨向無辜者發洩,從一個可憐者,變為一個可恨者。
  
  張栩就是這麼一個精神上的癌變者。
  
  他的一生稱不上苦,他有個很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父母,還有普通的生活。不普通的是,他煩透了現在的普通,想來想去,張栩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實在是太沒有色彩了,如此活著,還不如一了百了的好。
  
  人太普通,這個疲倦不堪的骯髒、繁瑣、扭曲的社會,對他們而言,每一天也是一種難解的煎熬和挫折。
  
  不過普通的死去,似乎也揭不掉"普通"這個烙印。
  
  於是張栩決定在死前幹一件事,大事!
  
  9月20日那一天,他辭掉了無趣至極的工作,甚至還一巴掌扇在了老闆臉上,在所有人詫異的表情裡,張栩哼著不成調子的歌,腳步極為輕盈的離開,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如此輕鬆愜意。
  
  或許結束自己的生命,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
  
  張栩買了一瓶550豪生的汽水,又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加油站,在衛生間裡,他擰開蓋子將汽水全部倒掉,再到加油槍前隨便找了個藉口,讓加油員將汽油灌入汽水瓶中。
  
  哼著小曲,他慢慢踱著步子,走到了一座高架橋邊的大廈上。
  
  冠宇大廈的五樓,是一個特殊的地方。因為地理位置特殊,源西鎮的其中一個公車站就架設在這裡,整個站台都很簡陋,而且只有一輛公車每隔大半天才會來一次。
  
  停靠在五樓的18路公車,在整個源西鎮都很少有人知道,哪怕是本地人。
  
  張栩恰巧是知道的人之一,這輛18路公車的起始站是源西鎮公車站,而盡頭他卻不曉得,當然他也不在乎。他滿腦子只想在死前幹一件大事,讓整個源西鎮,不,是讓全國都驚動的大事。
  
  簡陋破舊的站台連一張凳子也沒有,站頂的塑料天花板也破了好幾個大洞,張栩從早上十點一直等到下午四點,終於18路公車來了。
  
  一整天沒吃飯的張栩完全不覺得呃,他緊了緊握在手裡的裝有500毫升汽油的包,鎮定的看了公車一眼。
  
  這輛公車和公車站一樣破舊不堪,刷成紅色的車身早已漆影斑駁,車窗骯髒,行駛起來吱吱呀呀的,停車時發出一陣彷彿隨時都能散架的刺耳聲響,透過倒映著天空顏色的窗戶玻璃,張栩看到了公車內一張張昏昏欲睡的乘客們的臉。
  
  人不多。
  
  張栩皺了皺眉頭,上車,然後裝出不經意的表情掃視著車廂內。人果然不多,這輛準載五十五人的車只不過才二十多個乘客,無法達到自己心目中"大事"的標準。
  
  售票員穿著俗氣的花襖子,是個中年女人,最特別的是這個女人的身材很矮,只到普通人的腰部,說話也尖聲尖氣的,讓人聽著很討厭。從她手裡買了票後,張栩慢吞吞地在車尾找了個座位坐下。
  
  他決定等等,下幾站是大站,上車的人肯定會多起來。
  
  果不其然,過了兩站後,上車的人確實變多了,18路公車本來就很老舊,載重越多,停車和啟動的速度越是緩慢,聽在張栩耳中,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在說最後的遺言。
  
  張栩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車上新上來的乘客們三三兩兩的或坐或站著,剛好北京的一輛公車最近發生了一件特別奇怪的靈異事件,大家越傳越離譜,哪怕是在車上也有許多人應景的討論著。
  
  張栩聽得很開心,他眼看車上坐滿了人,甚至就連過道上都有不少人站著,心道,時機應該成熟了,於是他將座位讓給了一個老人家,滿臉笑容地接受老人的感謝後,慢吞吞的一棟倒車中央的人堆裡。
  
  這裡離車門最近,一旦堵住,人很難逃出去。
  
  張栩右手摸向打火機,就在這時,18路公車再次減速,下一個站台就快到了。
  
  『上車的人越多越好。』他將打火機重新放回去,決定在下一段路上再進行自己的大計畫。
  
  車停穩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那個破舊的站台只站著一個人,一個穿著老舊紅衣服的女人。女人披著淩亂的長頭髮,臉藏在帽子中看不清楚。
  
  張栩的瞳孔猛地縮了縮,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女人似乎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長髮女人看不出年紀,安安靜靜的站在站台上,猶如一張色調調黯淡的恐怖圖畫。太陽已經完全躲進了西邊的山溝中,整個世界都散發著一股死亡的氣味。
  
  等車停穩,女人動了,一步一步,慢吞吞地邁步往車上走。張栩越看越覺得這個女人有問題,可問題究竟出在哪裡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再看車上的其他人,似乎對這女人並沒有多加注意。
  
  難道只有自己看出來了?不應該啊,這不科學!
  
  張栩摸了摸腦袋,決定不再理會。自己是要幹大事的,誰上車,最終的命運都一樣。
  
  女人上車後,整個車廂都陰冷了下來。她買了票,一步一步在人堆裡移動著,最終在離張栩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說不在意終究是假的,張栩用餘光一直打量著那個女人,女人的身上背著一個碩大的麻布袋子,袋子裡似乎裝著某種圓滾滾的物件,隨著車輛的起步,物件露出了黑黝黝的一角。
  
  張栩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顫,只是用視線餘光接觸罷了,那黑黝黝的辨別不出是什麼的東西,都令他感到一陣刺骨的陰寒,他用力的擺頭將注意力轉移開。之後,張栩下了決心,再次將袋子裡的打火機抓在手上,右手偷偷的摸到了飲料瓶,想要將瓶蓋打開。
  
  他有些緊張,手發抖得厲害。
  
  就在這時,張栩突然嚇了一跳,那個離自己幾米遠的女人突然不見了。怪了,明明沒有見她移動過,怎麼會猛然間就在人堆裡消失掉了呢?
  
  還沒等他回過神,張栩居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掃過了自己裸露的脖子,皮膚被某種毛髮物刺激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立刻回頭望去,頓時心臟都快停擺了。
  
  那原本消失的女人,竟然不知何時跑到了自己的身後。女人垂著腦袋,帽子中湧出亂七八糟的長髮,如同亂麻般糾纏在一起,有一部份甚至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張栩依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她身上的行李抵住了他的背部,接觸位置只剩下一陣冰冷麻木的生硬感,就如同一塊萬載寒冰緊緊的貼著自己,哪怕是隔著衣物都凍得刺骨。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該死的黑衣女人是鬼魂?只有將死之人才能看得到的鬼魂?許多恐怖故事裡不是常常說,人要死了,肩膀上的三把火就會熄滅,鬼怪就會來纏你?自己確實是要自殺的,但是他明明鐵了心要讓公車上的所有人都陪葬,但是為什麼別的人什麼反應都沒有,也不覺得這女人古怪?
  
  只有自己,只有他自己發現了怪異?
  
  難道等一下死掉的只有他張栩一人而已?自己的大計畫將會失敗?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時間張栩腦袋裡竄出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恐懼得幾乎快要窒息了,誰說要自殺的人不會害怕的?
  
  他,怕得要死!
  
  身後的女人輕輕搖晃了一下腦袋,脖子中的骨頭發出"喀吱喀吱"的摩擦聲。
  
  突然,張栩呆了一下,不對,不對不對,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鬼。他明明有聽到細微的呼吸聲從女人的鼻孔裡噴出來,雖然很輕很微弱,但是她確實在呼吸,而且呼出的氣是熱的。鬼肯定不會呼吸,也不會噴熱氣,她不是鬼,難道只是個單純的瘋婆子?
  
  張栩稍微心安了一點,他怕夜長夢多,乾脆一咬牙揭開了飲料瓶的蓋子,左手摸索著打火機的摩擦輪,想要將火點燃。
  
  可是車微微一震,打火機在搖晃中被他失手掉在了地上,張栩暗罵晦氣,無奈的縮著身子,在重重疊疊的人群中蹲下身,想要將打火機給撿起來。
  
  他縮著脖子,蹲下後,腦袋剛好碰到了詭異女人的行李,就在這一剎那,張栩竟然看到了永生難忘的可怕景象。
  
  那女人的行李明明是一個粗麻布的編織袋,並不透明,可是他轉頭時視線接觸到了袋子的瞬間,卻看到袋子裡如同呼吸般,正在散發著一幽一明的微弱黃光,黃光中,一個人頭大的黑色酒罈子形狀的物體,在袋子中露出了形跡。
  
  最恐怖的是,不光是編織袋,就連古舊的酒罈子也在那層黃光中變得透明起來。
  
  一呼一吸間,張栩甚至能看到酒罈子中盛滿了噁心的骯髒液體,液體裡一個嬰兒屍體般的玩意兒沈浮其中。彷彿是察覺到了張栩的視線,嬰兒居然猛地睜開了眼睛,四隻眼睛對視在一起,碰撞出了驚人的邪惡氣息。
  
  張栩再也忍不住了,尖叫著,也顧不上什麼打火機,什麼自殺,什麼大計劃了,他拼命的在人堆中向後退了好幾步。
  
  『兄弟,你在幹啥喔?把老子的腳都踩痛了!』張栩被後的幾個男人沒好氣地抱怨道。
  
  他尖著嗓子,恐懼地大聲道:『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行李中有一具屍體!』
  
  『女人?什麼女人?』經他一嗓子喊出來,周圍的人似乎這才注意到了張栩背後,似乎真的有一個穿著骯髒衣服的女人。
  
  大家紛紛訝異道:『這個女人什麼時候上車的?怎麼誰都沒有看到?好髒啊,這麼髒誰看到了都應該記住了才對。』
  
  女人見眾人都在議論自己,並沒有開腔,甚至沒有動彈絲毫。她依舊那麼靜悄悄的站著,全身瀰漫著死氣。
  
  『她行李中有一具屍體!真的!』張栩再次大聲喊,被那個死嬰看了一眼,他整個精神狀態都瀕臨崩潰了。
  
  『屍體?』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不過大多都不太相信。
  
  張栩指著女人:『是一具嬰兒屍體,恐怖得很。』
  
  矮小的侏儒乘務員眼看事情有些超出想像,連忙擠了過來,對那怪異女人說:『女士,請把妳的行李給我檢查一下。我們公司規定,違規物品不能上車,如果妳的行李中真的有嬰兒屍體,按規定,我們要將車開到警局去。』
  
  女人沒有開口,也看不出表情。她緩緩地動了,將行李遞給了侏儒乘務員。
  
  車又是一抖,乘務員沒將行李提好,那個編織袋猛地隨著搖晃而掉落在地,只聽一聲清脆的悶響,女人行李內的東西隔著編織袋摔得粉碎。大量黃褐色,伴隨著噁心腥臭味的液體從袋子中滲了出來,猶如和車內的空氣產生了劇烈的化學反應,液體發出嗤嗤的聲音,不停地冒著氣泡。
  
  『什麼鬼東西!』矮小的乘務員被那液體沾了一褲腿,頓時嚇了好大一跳。
  
  乘客們被臭味熏得難受,大聲嚷嚷著:『是不是毒氣什麼的,快把那玩意兒扔到窗外去!』
  
  幾個乘客演及手快,逮住編織袋打開窗戶就往外扔。
  
  只見編織袋被扔出去的一剎那,18路公車周圍開始迅速瀰漫起一股濃濃的白霧,白霧籠罩了所有視線可及的範圍,頓時什麼也看不到了。
  
  張栩被這麼一驚一乍,雙腿癱軟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地發抖,他果然還是怕死的。
  
  什麼自殺,什麼幹大事,經歷了那詭異女人的一幕,突然變得什麼都不重要了。活著比較重要,平凡一點,普通一點又怎麼樣呢?
  
  活著,比較重要。
  
  張栩感覺自己又重拾了活下去的信心,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突然發現剛才還一直啞巴著的詭異女人,隨著她的行李被扔出去後,整個人都失蹤了,遍尋車廂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那個女人,去了哪?
  
  張栩使勁轉動眼珠子,妄圖將那個女人找出來,而其餘的乘客們也紛紛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開始找那個可能攜帶危險禁品的女人。
  
  可是在18路公車裡,終究沒有將她找到。
  
  突然一個人指著車外的濃霧,聲音嚇得發抖:『你們看,那是什麼?』
  
  翻滾的濃霧中,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追趕起這輛老舊的18路公車。
  
  貌似,那是一個女人,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終究是什麼女人,能夠以五十多公里的時速奔跑?
  
  這是18路公車中所有乘客最後的念頭......
  
  1993年,9月20日,源西鎮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恐怖新聞,一輛18路公車在下午兩點行駛出公車總站後,再也沒有回到過終點。
  
  它和車上四十多名的乘客,一同失蹤了!
  
  只有兩個人下了車。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3 03:52:48

Chap.1 停在五樓的18路公車


  『我在溫和寬廣的天幕下,徘徊在這三個墓碑周圍,守望著飛蛾在三楠和鍾柳叢中撲打著翅膀,傾聽著和風吹過草叢的聲音,心中迷惑不解:何以有人想像出來,那些長眠者在如此安謐寧靜的土地之中,卻不得安謐寧靜地沈睡?』
  
  《呼嘯山莊》這本小說是以這樣的文字結束的,我第一次讀這本小說時才八歲,雖然年紀小,但是仍舊覺得它的結尾自有深意。
  
  不錯,它結尾的深意,確實隱藏著關於人和命運的根本問題。
  
  老人們都說,什麼年齡做什麼事,這句話同樣也是真理,一如生了小寶寶的父母們,才會生出"時光飛逝,時間都去哪兒了"的感慨。
  
  同樣,也只有淪落到了我現在的這種詭異境地,才能明白逃生無門是什麼心情!
  
  據時悅穎說,我叫奇奇,一個挺古怪的名字。
  
  我失憶了,我現在的境地,貌似真的有些山窮水盡的意味。
  
  冠宇大廈像是一葉孤舟,乘載著我和李夢月漂浮在白霧之上。
  
  整個源西鎮都被白霧籠罩了,我的視線實在穿不透陽光下的霧氣,只是隱隱覺得,霧氣中彷彿有什麼在不停地翻滾著。
  
  大廈五樓的天台上,我和李夢月面面相覷。
  
  「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喃喃道。
  
  明媚的陽光普照在大地上,一絲一縷的光芒落到我兩的身上,卻仍舊令我們感到渾身冰冷。
  
  「這霧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強壓下自己內心的震驚,不過是來調查那家所謂的"理想中心"而已,怎麼會被突然而至的白霧給襲擊了?甚至,這怪霧還神祕莫測地籠罩了整個城市。
  
  迷霧恰好沈浮在五樓的高度,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完全違背了物理定律!
  
  三無女李夢月輕輕搖了搖腦袋,表示同樣費解。
  
  「算了,管不得那麼多了。」我抬頭看著天空的太陽:「總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天台上,誰知道下邊的霧氣到底什麼時候散?我們再等一個小時,如果還沒有散掉的跡象的話,就試探著往樓下走。」
  
  躲在天臺已經有兩個多鐘頭了,太陽開始向西方垂落,猶如臉色黯淡的暮年老者。
  
  今天的太陽,紅得如同蒙了一層血,非常嚇人。我很擔心時悅穎的處境,她身旁也不太平,真不知道這霧會不會給她帶來什麼厄運。
  
  李夢月點頭,算是同意了。
  
  等待總是煎熬的,我在心裡盤算著最近發生的一系列怪事,自從失憶後,詭異事件就連續不斷,層出不窮。不久前,時女士的女兒小羅莉妞妞找到了一口裝著死嬰的神祕酒罈,加上那擁有著恐怖超自然能量的老照片,以及現在腳下莫名其妙出現的霧,這一切的一切,都令我摸不著頭腦,並且心中恐懼。
  
  這看起來白森森的霧似乎隱藏著巨大的危險,對於危險的事情我從來都很謹慎,怎麼說,源西鎮都不是多霧的城市樣貌,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時分湧出如此濃稠的霧,根本就無法解釋。
  
  時悅穎啊,千萬不要有危險!
  
  猶如過去了半輩子,一個小時的光陰這才緩緩流淌殆盡,而手機上的時刻,也準確地指向了四點整。
  
  李夢月看了我一眼:『霧,沒散。』
  
  不錯,霧完全沒有絲毫將會散掉的模樣,甚至還變濃稠了許多。我皺著眉頭,咬緊牙關,正準備做決定時,一個令人更加目瞪口呆的詭異現象出現了。
  
  和冠宇大廈頂樓同一水平線上,有什麼東西貌似在無聲無息的往這邊靠近。開始還是一個紅點,緊接著便越來越大,我和李夢月同時被驚動了,轉頭望了過去。剛看了一眼,我倆立刻張大了嘴巴。
  
  只見一輛車,一輛猶如行駛在海中大霧裡的船一樣的車,平穩定逕直往這邊駛來。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中的景象。那輛車,居然是一輛刷成紅色的公車,車身老舊,表面的紅漆早已經斑駁不堪了,車正面印有一個小小的"18",表明它是18路公車。
  
  這輛車,在這濃稠的白霧中行駛得極為順暢。
  
  怎麼可能?我們明明位於五樓的天台,離地面的距離可是有十五米高度,什麼時候公車先進到可以擺脫地球引力了?
  
  在我倆的震驚中,紅色老舊的公車鳴了幾聲笛,然後緩緩地停在了不遠處。車門發出吱呀的刺耳聲響後,極為艱難地向兩旁敞開。
  
  公車門大開,猶如一張可怕的嘴,等待著食物自己走進去。
  
  我好不容易才緩過神,想看清楚車裡邊究竟是什麼光景,但是視線一次入車中,就彷彿蒙上了一層黑布,實在是什麼都看不清。
  
  紅色的公車靜靜等待著我們上去。
  
  我猶豫了,瞇著眼睛。
  
  上?還是不上?
  
  情況實在有點詭異,怎麼想這輛車都絕對有問題。
  
  最終還是三無女比較乾脆,也不知道她腦袋是不是抽風了,也不管我,逕直往前走,幾步就跨到了車上。我苦笑了一下,也只得跟在她後面走了上去。
  
  一上車,就彷彿進了另一個時空,本來外界還算舒適的溫暖空氣被隔絕開,只剩下了撲面而來的陰冷。冷風吹個不停,切割著我的臉部皮膚。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後,視線這才恢復過來,只見神秘公車的內部比外部的狼狽模樣好了許多,至少還挺乾淨,可令人不寒而慄的是,一排一排的大紅的座椅緊緊釘在車底部,活像是一根根鋼釘。
  
  回想著公車的形狀,我頓時打了個寒顫。怎麼越想越覺得,這公車猶如一隻被十根圖釘刺穿的碩大的紅色毛毛蟲?
  
  公車裡一個人也沒有。
  
  不,不對。
  
  駕駛座其實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司機,司機的額頭低垂,手平穩地握著排檔桿,他的帽子壓得很低,將整張臉都遮住了。
  
  『喂,交錢,五毛一張票。』突然,從左邊冒出了一聲冷冰冰的女性聲音,我忐忑的心臟又被嚇得砰砰直跳。
  
  那女人的聲音像是從冥界傳來的一般,比三無女李夢月更加陰森,我順著聲音傳來的位置瞅過去,立刻看到了一個不足1.1米高的中年女人,那個女人明顯患有侏儒症,就連五官都有些扭曲。
  
  她麻利地從票箱裡扯下兩張票,吃力地舉起來遞給我:『喏,你和她,一共一元。』
  
  「還真便宜,都說最近經濟不好,看來確實是真的,就連公車票價都跌了。」我咕噥著抽出一張百元鈔票放在她的錢箱裡,售票員看也沒看,將票和九十九塊錢捏成一團塞到我手心裡,然後就一聲不吭的坐回了售票椅上。
  
  我胡亂將錢塞進兜中,心中的疑惑和驚訝越來越深。
  
  李夢月坐在最靠後門的座位,頭側到窗戶那邊,出神地望著窗外,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也看了窗外一眼。
  
  隔著玻璃就是落日的晴天,西邊的火燒雲呈現腥紅色,朝背對西側的東邊一路開過去,車輪下是翻滾的濃霧,除了高於十五米的建築外,我幾乎什麼都看不到,濃霧遮蓋了一切視線。
  
  探出頭來的半截建築就像是一座一座的孤島,而等我坐好時,才驚然發現,公車貌似正循著一定的軌跡在駕駛。
  
  「妳發現了什麼沒有?」我坐到李夢月身旁,低聲問。
  
  李夢月沒有回答,反而是冷冰冰的吐出兩個字:『你呢?』
  
  「發現的東西太多,多到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苦笑。通過觀察,我發現這輛看起來懸浮在十五米高空的公車其實是在高架橋上行駛,只是被霧一遮,就顯得雲山霧罩了。再仔細一想,冠宇大廈附近確實緊臨著一座高架橋。
  
  我對這個城市不熟,但是許多臨山的城市,例如重慶等,有好幾個公車站台都位於一定的海拔高度。在重慶待過的我,也經常體驗到"停靠在八樓的2路汽車"是什麼情形,倒也不足為怪。
  
  但是,這輛停靠在五樓的18路公車,哪怕是行駛在高架上,也實在有太多令我疑惑不解的地方。
  
  『說。』李夢月的話簡潔明瞭,幸好我的理解能力豐富,明白過來,她是讓我說來聽聽。
  
  剛好車窗由於內外溫度差而開始蒙霧了,我乾脆用手指在上面一邊畫一邊解釋:「妳看,這輛車有許多我無法理解,甚至是無法解釋的地方。首先是票價,五毛一張,而且沒有分段價格,這很不合理,現在的公交系統早就廢除這種收費方式了。」
  
  「第二,公車上居然還有售票員,現代公交系統早就變成了自動售票,當然,除非一些偏遠地方或者農村的合營公車,這輛車,顯然不屬於後一種。」
  
  我不停梳理著腦子裡的疑問。
  
  李夢月認真聽著,沒有表情,不過這隻三無女本來就是面癱,實在很難通過她的臉看出其內心活動,但是顯然,她有自己的想法。
  
  「還有最詭異的地方,這輛公車的目的地究竟是哪裡?為什麼在大霧天氣,它居然還能運行?冠宇大廈附近確實有一座高架橋,但是我也沒看清它是怎麼從高架橋上拐到大廈天台的,究竟天台和高架橋之間有沒有通路,也需要存疑。」說著,我皺了皺眉頭。
  
  「最後一點,公車站的站台,冠宇大廈的天台是肯定沒有的。」我摸著下巴:「況且,現在這輛古怪的18路公車,好像已經將所有冒出濃霧的建築物都視為站台了。」
  
  話音剛落,一直都在朝一個方向行駛的公車突然拐了個彎,平穩地向前方最近的一座冒出詭霧的建築行駛過去。車發出刺耳難聽的煞車聲,最終,停在了這棟大廈的五樓平台上。
  
  這棟不知名的大廈平台上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但是公車卻沒有繼續往前開,只是耐心等待著。
  
  我看了窗外一會兒,突然沖李夢月問:「妳曾經說時悅穎家的博時教育公司神秘的死了好幾個學生,而死亡前,都遇到了某種白色的濃霧,濃霧裡全是糾纏的紅線,對吧?」
  
  李夢月點頭。
  
  「妳認為,那種濃霧,和我們腳下籠罩了整個城市的霧,會不會是一種東西?」我又問。
  
  三無女回答:『或許。』
  
  「所以說,整個城市的人都會遭到濃霧中紅線襲擊,最終死掉?」我眨巴了下眼睛,總覺得這個判斷有些難以接受。似乎,腳底下的濃霧有些不太對勁,還有這輛開在霧氣上的公車也是。
  
  它一直在高架橋上開,可是究竟是什麼高架橋,都開了那麼久了,卻仍舊沒有往下的軌跡,始終保持在十五米的高度,令公車保持輪子沾霧的狀態?
  
  事情,簡直是越來越詭異了!
  
  車停下來等了大約十來分鐘,終於有個壯碩的男人跌跌撞撞的打開平台門衝了出來,敞開的門中,無數糾纏的紅線如蟲子般扭曲,拼命的想要逮住他。
  
  男人用力將門和攏起來,詫異的看了老舊的18路公車一眼,他似乎在疑惑這裡怎麼會冒出一輛車來?可現實容不得這個人多猶豫,他最終喘著粗氣,以最快的速度跑進了公車中。
  
  『媽的,簡直是見鬼了,那些紅線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滿頭大汗,用力將合體的高檔襯衣衣領一把扯開,不停用手朝衣領裡扇風。
  
  扇了一會兒,就被車內陰冷的空氣刺激得打了個大噴嚏。
  
  侏儒售票員走了過去,用陰森森的聲音道:『買票,一張五毛。』說完扯了一張票遞給那男子。
  
  『還真是公車,本來還以為哪個混蛋將一輛廢車扔在老子公司的平台上了。』男子罵罵咧咧的抽出一張一百元扔給售票員:『不用找了,這車終點是哪裡?』
  
  女售票員沒回答他,仍舊是找了他九十九塊五毛,並順手指了指貼在公車中間的站台表,示意他自己用眼睛看。
  
  我眨巴著眼睛,暗罵自己笨。公車本來就印有站台表的,我立刻將視線投射過去,可是一看之下,頓時傻了眼。
  
  跟我一起傻眼的還有那個三十多歲的男性,他破口大罵:『你這車破成這樣居然還敢上路行駛?媽的,站台表都模糊得看不清了。』
  
  女售票員看都沒看他一眼,坐在售票專座上,短小的兩條腿猶如紙片般晃蕩著,看得人心裡發悚。
  
  或許是也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男子轉身想要離開,卻發現車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關閉了,車微微一搖晃,往前行駛起來。
  
  『開門,老子要下車。』男子沖司機喊道。
  
  司機根本就不理人,自顧自地開車。
  
  『我說,你他媽...』罵人的話到一半,男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生生將後面更難聽的話給吞了下去。
  
  他尷尬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摸到一排座椅,安靜的坐了下來。然後他的視線開始到處打量,最終落到了我跟李夢月身上。
  
  不多時,車已經行駛回了濃霧裡,太陽也已經落入了西邊的山澗,將最後一絲餘暉消耗殆盡,夜色,逐漸籠罩大地。
  
  可是籠罩整個城市的霧霾,始終未散。
  
  男子看了車外幾眼,神秘兮兮的一步一步偷偷挪動著,好半天才挪到我跟李夢月身旁的那排座椅上。
  
  『這位小兄弟,美女,嘿嘿,認識一下哈。哥叫沈思,也算是源西鎮不大不小的名人。』男子露出標準的公關笑容,伸出手:『兄弟叫什麼名字?』
  
  我搖搖頭,完全沒興趣跟他握手,也沒理他。
  
  這個叫沈思的男人臉色越發尷尬,最終冷笑一下,縮回座位裡不再吭聲了。
  
  沈默在車廂裡蔓延,伴隨著越發冰冷的空氣,整輛公車猶如一隻被神秘力量拖著的蟲子。
  
  「這個男人,妳知道是誰嗎?」我冷眼看了沈思幾眼後,壓低聲音對李夢月說。
  
  李夢月面無表情:『你,對他,有敵意。』
  
  「有敵意嗎?或許吧。」我乾笑兩聲:「這傢夥,就是圖譜教育的老闆。據說和時悅穎見過一次面後就產生了愛慕之心,至今都在死纏爛打,每次時悅穎回到源西鎮,總是能看到他如蒼蠅般飛過來,無時無刻不圍繞著她轉,甚至有一次還試圖從博時教育的管道爬進位於七樓的悅穎的臥室。」
  
  李夢月臉上劃過一絲詫異:『他,據說,失蹤了。』
  
  「不錯,據說是失蹤一個多禮拜了,沒想到他居然一直都窩在自己的辦公室中。怪了,以他的尿性,明明知道時悅穎回源西鎮了,居然沒來騷擾她,甚至不清楚我的存在。」我同樣也疑惑起來:「還真是怪了,難道這一個禮拜中,他身上發生了某些脫不開身,甚至無法離開那棟辦公樓的事?」
  
  聽了我的猜測,李夢月似乎費力地在想些什麼,我也不再言語,靜靜思索。
  
  公車就這麼行駛了十多分鐘後,再次在一個建築的頂樓停了下來。
  
  剛一停穩,只見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慌慌張張的從樓下沖入了天台。由於靠得比較近,我甚至能看到通往天台的那扇門內發生了驚人的一幕。
  
  白霧沈浮在十五米的高度以下,如水般漫過了倒數和第二個台階,霧中一大堆紅線靈動地捕捉著他倆的逃避軌跡,眼看就快要將這對男女給逮住了。男人還算機靈,用手中的椅子腿用力將竄過來的紅線給打開。
  
  紅線蛇般糾纏在了椅子腿上,用力一扯,就將椅腿扯進了霧氣裡,再也沒了蹤跡。
  
  趁著這會兒工夫,兩個年輕人拼命地往前跑,後邊的紅線立刻飛撲了上去,可是這些線似乎真的擁有生命似的,剛脫離了白霧,便如同沒了水的魚,失去了力量,掉回霧中。
  
  兩個人累到不行,絕望地到處瞅著,突然,女人看到了那輛斑駁的紅色18路公車,頓時愣了。
  
  『這裡,怎麼會有公車?』女人愣愣地問。
  
  男人慌忙扯著女人就跑:『管那麼多幹嘛,先上去再說,那些該死的紅線又要追過來了!』
  
  白霧中的紅線正在儲蓄力量,許多紅線糾纏成了手臂粗的麻花,再一次從霧氣裡飛撲出去。
  
  一男一女前腳剛上車,後腳紅線就追到了。
  
  18路公車的門關閉得迅速及時,紅繩猛地撞在車門上,將整輛車都撞得劇烈搖晃。
  
  車沒再多等,悄無聲息的往前行駛而去。失去了目標的紅線在天台上軟塌塌的垂下,緩緩地向霧中縮回,再次詭異的消失了。
  
  車輪下翻滾的濃霧,帶著令人驚悚了姿態,陷入了死寂裡。
  
  這對男女上車後看到了我、李夢月以及沈思,大感意外。
  
  『哇,車上居然真有人。』女人大約二十七八歲,男人的年齡和她相彷,一看清車內的情況,女人立刻嚷嚷起來:『這實在太詭異了。』
  
  沈默寡言,詭異無比的侏儒售票員冷冰冰地收了車票前後,繼續一聲不吭。
  
  男子拉著女人擠到車後面,開始跟我倆套起了近乎:『兄弟,我叫周成,她是我女朋友風雅。話說,兄弟你知道城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嗎?那些該死的紅線是哪來的?還有還有,這輛公車又是怎麼回事?』
  
  「叫我小奇好了,我身旁的這位冷美女叫李夢月。」我苦笑著摸了摸鼻子:「雖然我們上車比較早,不過兄弟,別問我了,我也是一頭霧水。」
  
  他的女朋友,那個叫做風雅的女人卻不停打量著這輛老舊公車,越是瞧,臉上的恐懼越是明顯。最終,她說了一句令整車人都驚訝的話:『白霧和紅線我不清楚,但是關於這輛公車,說不定我知道些事。』
  
  『真的?』這番話連她的男朋友周成也大感意外:『妳真的知道?』
  
  我皺了皺眉頭,看著她:「這輛公車,究竟是什麼?」
  
  『我也是剛想起來的,親愛的,你也知道我喜歡看恐怖小說對吧?而且有一段時間我還迷上了都市傳說。源西鎮是個小地方,傳說很少,但是唯獨有一個恐怖傳言傳得很廣,許多人都聽過,你肯定也知道。』風雅打了個寒顫,似乎很害怕。
  
  『妳是說...』周成像是想起了什麼,結結巴巴地說:『18路,紅色...我們剛剛應該是在五樓的樓頂?不錯,確實和那個傳說挺相似的。』
  
  「什麼傳說?」看他們神神秘秘的模樣,我越發好奇了。
  
  『停靠在五樓的18路公車的傳說。』風雅的聲音在發抖:『你們沒有人發現,現在源西鎮的公車番號裡,從17路公車直接跨到了19路,居然沒有18路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本地人,當然不可能知道。
  
  但是圖譜教育的老總沈思,顯然臉色也挺糟糕。
  
  『其實原本是有18路公車的,只是因為那輛車上曾經發生過一件極為恐怖的事,以至於源西鎮的公交集團公司直接將這輛車的番號給取消了。記得,那個故事,發生在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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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3 08:47:55

Chap.2 鬼巴士


  1995年9月20日,夜。
  
  夜已經很深,風也很大。
  
   一輛公車緩緩駛出源西鎮公車總站,慢慢地停靠在冠宇大廈五樓的車站旁,這是當晚的末班車。
  
  車上有一位年齡偏大的司機和一名女售票員,售票員是侏儒,個頭不足一米二。車門悄聲無息打開後,上來四位乘客。一對年輕夫婦和一位年紀老邁的老太太,還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這個小夥子名叫張栩。他們上車後,年輕夫婦親密地坐在司機後方的雙排座上,張栩和老太太則一前一後的坐在了右側靠近門前的單排座上。
  
  車悄無聲息的開動了,向著終點站的方向開去。
  
  夜色顯得極為沈靜,耳畔除了發動機的轟鳴聲就什麼也聽不到了。那段路很黑,由於開往郊縣,所以路上幾乎看不到過往的路人和車輛。
  
  九月的源西鎮不算寒冷,但是,那夜的車內卻莫名其妙的因為內外溫差,起了一層薄霧,張栩不由得裹了裹外套,打了個寒顫。
  
  車繼續前進著,大概過了兩站,大家聽到司機破口大罵:『媽的,這個時間平時連個鬼影也看不到,今天還真給我見鬼了!那些人是不是才辦完喪事啊,怎麼穿成那樣?居然還不守規矩,不在車站等車。』
  
  二十多年前的公車還沒有太多的行業標準。許多開夜車的司機因為太晚了想要回家,經常在偏僻的站點過站不停,呼嘯而過。
  
  隨著司機的怒罵,車上昏昏欲睡的人這才看到,一百多米外黑漆漆的站台前零零散散的站著許多穿著白色衣服,手腕上戴著黑色孝帕的人,那些人不停地朝著18路公車招手。
  
  司機覺得晦氣,本來準備踩一腳油門衝過去的,侏儒售票員有些心軟:『張師傅,還是停一下吧,今晚挺冷的,而且我們這是最後一班車,沒有下一輛了,那些人家裡剛有人過世,也挺不容易。』
  
  『唉,聽妳的。』司機皺了皺眉頭,老覺得有些不太妥當,但是最後還是怕售票員回公司告他的狀。
  
  輕踩剎車,有著二十年車齡的公車發出"吱嘎"的難聽聲響,緩緩停住了。
  
  那些沒站在公車站台的人隨著車門開啟,三三兩兩魚貫著走了進來。那些人都穿著白衣服,手臂上套著黑色孝帕,如果這還算正常的話,等進來第十二個人時,車上所有乘客都嚇了一大跳。
  
  只見那第十二個人穿著喪服,在夜色裡很難看清身形,他慢吞吞的,在車門前瞅了瞅,這才向車外招了招手。
  
  外面頓時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彷彿是有人抬著沈重的物體踏上了公車的腳踏板。
  
  『這是什麼玩意兒?』其中一個乘客眼尖,聲音顫抖著驚訝道。
  
  幾秒鐘後,其他人也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從車外走進來了三個人,不!確切地說是兩個人,兩個活人的中間架著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形物。那個人形物穿著清朝官服模樣的長袍,長袍很舊,似乎在地裡埋了很久後又被挖了出來。一上車,車上每個乘客都聞到了一股腐爛的味道。
  
  被架著的人腦袋被套著一個麻布袋,只剩下殘破不堪、亂七八糟的長髮留在外邊,悚仁得很,怎麼看。都覺得應該是一具屍體!
  
  不光是乘客嚇到了,司機嚇到了,就連侏儒售票員也嚇得不輕,她努力穩定情緒,好不容易才開口道:『喂,說你們呢,哪個是能說上話的?公司規定,屍體不能上公共交通工具!』
  
  當前一個穿著白衣的人揮了揮手中的票,意思是他為所有人都買票了,就連那具屍體的票也買了,買了票就是乘客,不能下車。
  
  那些人實在挺詭異,侏儒售票員也不敢多說,連忙讓司機開車。
  
  一行十五人各自找位置坐下,抬著屍體的兩人就坐在張栩的身後,張栩頓時覺得周圍的味道嗆人得慌,連忙向後排座位縮去。
  
  車上的乘客和他一個德行,全都擠到了車尾處。
  
  司機用力地踩油門,他怕得要死,幾十年的老司機了,夜車也不知道開了多少遍,唯有今夜,他有種想要提前退休的衝動。
  
  該死,趁早送這些傢夥去目的地吧,十多個沈默不語的人,一具貌似已經腐爛的屍體,用膝蓋想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太對勁。
  
  車上的乘客本來有的睡覺有的聊天,可是自從這些怪人上車後都沒有再開腔,車內陷入了撥不開的死寂中。幸好,那些怪人並沒有別的更古怪的舉動。
  
  許多人的視線都斜著,有意無意地朝著屍體瞅,那具屍體隨著車身行駛的跌宕而起伏不定,猶如紙紮的一般,可偏偏重量不輕,它身下的座椅便是證明,一直在隨著它的動彈而呻吟不止。
  
  售票員見司機開車速度越來越快,車上的乘客情緒也不太穩定,連忙開口穩住大家:『都不要怕了,你看他們穿的似乎不是孝服,而且附近有一個電影拍攝基地,這些人或許是在基地裡拍古裝戲的,大概下場後酒喝得有些多,戲服都沒來得及換。』
  
  許多人聽她這麼一說,仔細一想,覺得恐怕真有可能是那麼一回事。
  
  車上的腐爛味道,多聞幾下,確實也有點像是酒和菜混合後,打嗝出來的氣味。那具屍體,說不定也是道具一類的東西。何況源西鎮人口不算多,大家都是本地人,從來沒有聽說過死了人還要挖出來的風俗。
  
  許多人安下了心,就連張栩都覺得售票員說得很有道理,只有那位老太太不斷地扭頭,神情嚴肅地看著坐在車輛最前端的兩個人,以及那具屍體。
  
  車繼續往前行駛,大概又過了三四站,一路上公車都算平靜。
  
  車外的風越發的大了起來,吹的公路兩側的樹"唰唰唰"的不停搖晃。
  
  見那些人沒有異常後,售票員鬆了一口氣,開始和司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期間路過的站點,司機都刻意規規矩矩的停了下來,希望那些瘟神趕緊下車。
  
  可白衣人依舊不緊不慢的待在車上,絲毫沒有下車的跡象。
  
  在離終點站還剩下五站時,那位年邁的老太太突然站起身子,並且發瘋似的對著坐在離她不遠處的張栩伸出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直接把張栩給打蒙了過去。
  
  『臭小子,看你年紀輕輕的不學好,我的錢包不見了,被你偷了是不是?』老太太惡狠狠地說。
  
  張栩呆待的連忙擺手:『我沒有偷妳錢包。』
  
  『還不承認,我明明看到你偷的,就是這隻手!』老太太一把拽住他的左手,死都不放開:『我親眼看到你把這隻手伸進我的袋子裡把錢包偷走了,快,把錢包還給我!』
  
  張栩急了:『大媽,我真沒偷妳錢包,妳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能血口噴人呢妳?』
  
  老太太沒有再多說話,只是用兩隻眼睛怒瞪他,抓著他的手猶如鐵爪子,死活不放開。
  
  看熱鬧是人的本性,他們鬧出的動靜將整輛車都驚動了,連司機和侏儒售票員都望了過來。只有那些帶著屍體的白衣人們仍舊呆愣愣地自顧自坐著,似乎車上的動靜一丁點都沒有聽到。
  
  『你們是怎麼回事?』售票員擠了過來:『小夥子,你真偷了錢包?看你相貌堂堂的,也不像這種人啊!』
  
  『我沒偷!』張栩硬著脖子,滿臉通紅。
  
  『偷沒偷不是你紅口白牙就說了算了,要講證據,證據你懂嗎?』老太太冷哼道:『下一站你跟我下去,那裡有個警局,我們到警局去評理去!』
  
  張栩一瞪眼:『去就去,當我怕妳啊,人正不怕影子歪。』
  
  就這樣鬧嚷嚷的車在下一站停了下來。
  
  老太太不依不饒的拉著張栩的手,使勁的將他拉下了車。
  
  自始自終,那些白衣人都沒有看過他們一眼,彷彿睡著了似的。
  
  剛下了車,看著18路公車越行越遠的背影,老太太這才鬆了一口氣,腳發抖得厲害。
  
  『不是說要去警察局嗎?走啊!』張栩不耐煩地問:『怪了,我本地人都不知道這裡有什麼警局。』
  
  『什麼警局不警局,小夥子,你腦袋真是秀逗了?荒郊野嶺的,哪裡來的警察局。』老太太一頭冷汗,嘆了口氣:『還不謝謝我,我這是在救你的命啊。』
  
  『妳誣賴我偷妳錢包,還要我謝謝妳,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張栩瞪著她沒好氣地說:『居然還說是在救我的命!我好好的,需要妳來救?』
  
  『我是真救了妳。』老太太哆嗦道:『剛才那些上車的白衣人,根本不是人!』
  
  『無稽之談,他們不是人,難道還能是鬼?』張栩冷笑道。
  
  『恐怕,也不能算是鬼。』老太太全身抖了抖:『小夥子,你要不相信也可以,但是聽我把話說完。那些人真的有問題,從他們一上車我就在懷疑了!所以我不斷回頭看他們。』老太太說話的聲音也抖得厲害,似乎害怕不已:『說來也巧,可能是因為從窗戶吹進來的風讓我看到了一切,風把那些穿著孝袍的人下身衣擺吹了起來,那些人啊,他們根本沒有腿!』
  
  第二天,源西鎮公車總站報了案,說昨天晚上有一輛18路公車失蹤了,跟車一起失蹤的,還有許多乘客。
  
  直到幾個月後,警方這才在距離源西鎮100多公里的水庫附近找到了失蹤的公車,並在公車內發現了幾十具早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體。
  
  公車確實是找到了,但是令人不解的疑點接踵而來。
  
  首先,公車中的油料還剩下一半多,根據專家測算,18路公車出來時並沒有加油,那就意味著,它經過了冠宇大廈五樓的站點後不久便沒有繼續行駛了,可一輛沒有行駛的汽車,究竟是怎麼自己跑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水庫的呢?
  
  警方十分疑惑,將油箱打開一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車油箱中的液體根本就不是油,而是血,人類的血。
  
  第二,車中的屍體雖然高度腐爛了,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外傷,法醫檢查來檢查去,也查不出具體的死因。最後下了個判斷,說所有人疑似在生前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換言之,是嚇死的。
  
  源西鎮公車總站為了紀念失蹤的乘客,也是為了起到安全警示的作用,決定在源西鎮公交系統中永遠停用"18路"這個番號。
  
  『這起離奇的事件在當時甚至驚動了省上,許多報紙和媒體都瘋狂報導,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一問源西鎮的老人們,他們一般都清楚,而且講得頭頭是道。』風雅舔了舔嘴唇,遍地生寒的將這個故事講完。
  
  我摳了摳耳朵,怪了,這故事的套路怎麼有些熟悉,而且故事情節也依稀在哪裡聽說過。還沒等我開口,風雅的男朋友卻在第一時間反駁起來。
  
  『不對不對,我聽到的完全是另外一個版本,妳講的全是道聽塗說來的,是假的。』周成用力擺著手。
  
  我看了一眼窗外,車外的濃霧仍舊翻滾不息,完全沒有停歇的跡象。公車的車燈話破黑暗,猶如肥碩的蟲子在漆黑的奶油中艱難爬行。
  
  「你說你女友的故事是假的,難道這18路公車的事還有別的版本?」我揉了揉太陽穴,總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
  
  『當然有!』周成咳嗽了一聲,開始講述自己知道的來。
  
  『當初的源西18路公車案,本來鬧得並不算太大,可是這件事情在近年因為網路的力量,被傳得到處都是,所以變成了都市怪談。也因為太熟悉,再加上網路平台獨有的以訛傳訛的特色,一時間出現了大量不同版本。風雅,妳講的那個就是版本的其中之一,但所有的版本都有一個問題,那便是在細節上沒有一個是完全真實的。』
  
  周成在黑暗的車廂中緩緩道:『18路公交車案發生的時間段究竟是不是1995年,老實說,大部分人都不記得了,不過我因為那時候還在念小學,而且曾經住在公交公司家屬區,而那件事又鬧得人心惶惶,所以反而還記得清清楚楚。』
  
  『具體時間應該是在1993年左右,本來源西鎮公車集團怕擔責任,還想要將車輛和人員失蹤案壓下去的,但是等地方電視台撥出後,引起了轟動,這才無奈的通報了出來。那會兒大家家裡都不富裕,私家汽車很少人有,所有人上班上學以及出行基本上都靠公車以及自行車。18路公交車案鬧出來後,人心惶惶,源西鎮甚至周邊許多區縣市民都一時間不敢坐車了。』
  
  周成說到這裡,頓了頓:『不過,我還是聽說過一個版本,這個版本恐怕是最接近真實故事的版本。當初18路公車從源西鎮公車總站開出後,會途經冠宇大廈五樓的站台,然後開往終點站,但是之後由於18路公車的番號取消了,就連從前的路線也一併解體了,所以很少有人記得那輛車的終點站究竟是哪裡。其實,那輛公車的終點站才是失蹤案件的核心所在,也是事故為什麼會發生的原因。』
  
  『而公車也不是在什麼水庫找到的,它被發現時,是在離終點站幾公里外的一個山林中,那地方幾乎屬於山的後山腰了。最怪的是,山上並沒有任何道路,相當於絕對的蠻荒叢林,以18路公車的體型,根本不可能穿過那麼深的密林。何況,警方也沒有在公車的穿行路徑上,找到有車行駛過的痕跡,沒有人清楚它是怎麼出現在那兒的!至於車上的乘客和司機以及售票員,都沒有被找到。』
  
  周成舔了舔嘴唇:『拋開靈異部分,當初公車公司的一位伯伯曾經分析過,那輛失蹤的18路公車,確實只有中途兩個下車的人生還了,一個是一個老太太,一個是叫做張栩的青年。那輛車開到中途時,也確實有十幾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上車,要知道,其實那地方有個監獄,那些人都是越獄的罪犯,罪犯們逃脫後,在一家辦喪事的人家中偷了孝服換掉了囚服。而最後兩個穿黑衣,架著一具像是屍體的傢夥也是逃犯,至於那具所謂的屍體,是被逃犯打暈過去的獄警。』
  
  『18路公車的終點站很偏僻,逃犯們想要藉著荒山野嶺的掩護逃到國外去,而那個暈倒的獄警是他們手中的籌碼。逃犯們心想,一旦被發現了正好以獄警當作人質。中途那個老太太看出了端倪,害怕了,以為暈倒的獄警以及那些白衣人都是鬼,她心腸雖然好,但是也怕打草驚蛇,只好抱著救一個算一個的想法,扯著叫張栩的年輕人下了車。』
  
  『那些車上的逃犯也是怕被人發現異常,沒有阻攔他們,可是公車繼續往前開時,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或許是有人發現了逃犯的真實身分,於是逃犯們劫持了整輛車,將所有人挾持為人質,所以警方最後找到車的時候,才會發現車內空無一人。』
  
  『據說那些乘客們早就被逃犯殺掉,埋在了源西鎮外山的山溝裡,早已經找不到屍體了。也有的人被逃犯賣到了國外作為在國外立足的盤纏。總之雖然18路公車案至今還有許多難以解釋的疑點,但絕對不是什麼靈異事件,而是一起刑事案件!』
  
  周成明顯不善於講故事,他囉哩囉嗦,結結巴巴的講完自己知道的版本後,眾人陷入了一陣的沈思當中。
  
  兩個截然不同的版本,一個是靈異恐怖,一個確有條有理。我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該參考哪一個比較好,現在我們乘坐的18路公車,難道就是二十多年前發生事故的那 輛?
  
  聽起來很像,畢竟有很多小細節都是一樣的,車中有中年男性司機,也有個侏儒售票員,侏儒是一種先天性疾病,患病的人並不多。源西鎮人口沒多少,得侏儒病的人更少,而既是侏儒又是售票員的機率,會有多少呢?
  
  我瞇了瞇眼睛,無論怎麼想,這輛車和二十多年前發生慘案的18路公車,都肯定有必然的聯繫。
  
  但是為什麼,二十多年前失蹤的兩個人,會在白霧中出現在源西鎮呢?他們到底是人,還是鬼?
  
  就在所有人都沈默的時候,一直沒說話,面無表情的沈思,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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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1-1-13 13:55:35

Chap.3 鬼車驚變


  根據墨菲定律,凡事只要有變壞的可能,就一定會變壞。
  
  雖然莫非定律只是一種假說,但放在生活中卻往往會變成準則。舉個例子,假如我出門恰巧望了帶午飯吃的盒飯,午休時只得從單位騎車回家吃盒飯,可自行車偏偏卻在半路爆胎,最後當我費盡千辛萬苦推著車回到家,大汗淋漓飢腸轆轆的時候,居然發現女朋友旺財正在臥室和我最好的哥們二狗子做愛。
  
  面對此情此景,我很有可能拿起刀將這對姦夫淫婦殺掉,埋進後花園的土中,之後我十有八九會被機智的警察三娃抓住,最終被判無期徒刑。
  
  你看,這就是墨菲定律。
  
  我坐在這詭異破舊的18路公車上,一邊聽風雅和周成兩個人講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一邊在腦袋裡想著墨菲定律的準則,總感覺,事情真的會朝越來越極端、恐怖以及糟糕的方向發展。
  
  我雖然失憶了,但是大腦裡許多亂七八糟、龐大到難以想像的知識體系依然能夠隨著需要調用,這令我越對失憶前的自己好奇起來。當初的我是什麼人?我到底經歷過什麼,逼得一個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居然去學習那麼多雜七雜八的知識?
  
  可最在意的,還要屬風雅和周成兩人講的故事,這兩個故事,不知為何,我越聽越耳熟。
  
  想來想去都沒有頭緒,腦袋裡的東西亂麻般糾結在一起,我用力搖了搖頭,轉動臉,再次看向窗外的白色霧氣。
  
  天空已經黑盡,公車猶如在漆黑的大海中行駛的小船,平穩向前。視線裡早已沒有了高樓大廈,甚至看不到任何建築物。
  
  車恐怕已離開了源西鎮的範圍,但是究竟正朝著哪個方向前進?終點站在哪裡?我完全沒有頭緒,恐怕坐在車上的其餘四人也十分迷茫吧。
  
  不,不對!
  
  如果真的有一個人知道的話,那個人,可能就是圖譜教育的老總,沈思。這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白手起家,創立了和時家姊妹的教育公司齊名的圖譜教育,最近幾年甚至將時悅穎的公司打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個男人能有如此大的成就自然有他的手段,但是他自從上車和我搭訕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了,從他的不斷沈默中,我卻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不自然來,而且,風雅和周成在和我們聊天時,曾經提到一個人。
  
  不錯,就是兩人中的故事裡都提到的關鍵人物,張栩。每每提及他,沈思的臉都會突然間大變,彷彿想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所以當他忍不住主動開口時,我第一時間望了過去。
  
  『關於這個故事我也知道一個版本,和你倆的都不一樣。』沈思猶豫再三,才決定說出來:『本來我是不想說的,因為這個版本太不可思議了,但現在老子完全不知道源西鎮出了什麼事,而且大家已經變成了同一根繩子上的蚱蜢,哪個跳脫一下,都蹦不斷繩。』
  
  說著,他突然看了我一眼:『老子曉得,這裡邊可能有人對我有意見,雖然我也不怎麼認識他,也不清楚這些偏見是從哪裡來的,不過我們現在必須團結在一起,把知道的信息全都說出來整合,否則,這輛鬼車開到終點站的那一刻,就是我們所有人斃命之時!』
  
  他的話一出口,風雅和周成就被嚇到了。
  
  而我也稍稍有些驚訝,看來自己猜測的沒錯,這個傢夥果然知道內情,作為一個教育公司的老總,年輕的成功人士,不得不說,他的話也極有煽動力。第一句是強調,第二句是針對我的主動和解。
  
  第三句,就是對全車人的警告。
  
  『到了終點站我們就會死?這,這怎麼可能!』女孩風雅打了個寒顫。
  
  周成倒是認出了沈思:『你是圖譜教育的沈思?我認得你,你經常上地方電視台,名人啊。我說大名人,你究竟知道什麼?』
  
  『什麼名人不名人,現在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船翻了,一樣死。』沈思苦笑著搖了搖頭:『不說這些了,我還是講講我知道的信息吧。你們也知道,我開了一家小教育公司。』
  
  『你的教育公司在源西鎮很牛啊,這還小?』周成明顯有些崇拜沈思。
  
  沈思有些得意,不過這個人自控能力很強,很快就將話題轉了回來:『恐怕,大家都想知道,這輛18路公車是怎麼回事對吧?還有,我為什麼知道車到終點站,我們就會斃命?其實很簡單,我們圖譜教育的其中幾個學生,就陰錯陽差地上過這輛車,但是只有一個人回來了。』
  
  『她的名字叫,趙麗雲。』沈思嘴巴動了幾下,正想將自己知道的東西說出來。就在這時,背對著司機以及售票員,將手撐在座位靠背上的周成,突然目瞪口呆的指著車尾部,他嚇得全身哆嗦,好半天都緩不過氣來。
  
  『你怎麼了?』風雅推了推自己的男友。
  
  周成結巴著,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你們看,霧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
  
  『霧裡邊不是有那些紅線蟲一樣的玩意兒嗎?還能有啥?在這輛車上,我們至少是安全的。』風雅不以為然的轉向後望,之後,就被恐懼吞噬,整個人都石化了。
  
  嗅出異常的我和李夢月皺著眉頭,也向著車後邊望了過去,只看了一眼,我就驚呆了。這,這怎麼可能!
  
  剛剛還濃密的霧氣已經開始單薄起來,不知從何時起,18路公車已經從空中落了下去,行駛在了馬路上,真正的馬路!馬路旁的樹木在風中搖擺,薄霧卻沒有被風吹散,依然翻滾不息,但至少,能夠看清楚周圍數十米範圍的景象了。
  
  迷霧裡的無數紅線,也不見了蹤跡。
  
  這明顯是一條鄉級公路,雙向兩車道,不是太寬闊。公車在路上開,可我始終感覺不到輪子有接觸地面的摩擦感,仍舊像是飄在空氣裡。
  
  不過,這些都不是令我震驚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遠遠的,在18路公車尾部十多米外的地方,有一團黑色的陰影。根據物理定律,如果在運動的物體周圍有這麼一個不能作為參照物的物體,它始終保持著相同的大小,那麼,它一定是在以相對的速度,和運動物體一起運動著。這麼想著,一滴冷汗從我額頭上滑落下來。
  
  如果將路邊飛速後退的樹作為參照物的話,這輛18路公車至少是以時速一百多公里在向前運動,而那團黑影卻能一直跟在車後邊,也就意味著,它也同樣在動,而且,還比公車的速度更快。在我觀察的幾秒鐘時間內,黑影已經逼近了過來,逐漸能夠看清楚輪廓了。
  
  那竟然是一個影子,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的影子,那女子手裡貌似抱著一個罐子般的物體,在漆黑的夜中,明明也是漆黑的,可我們偏偏能十分清晰地觀察到她的一舉一動。
  
  怎麼回事?!今天怎麼盡遇到一些違反物理定律的鬼東西。
  
  該死的,這世上可沒有任何女人能夠跑出時速一百公里,哪怕是陷入戀愛中的女性!
  
  車上所有人都臉色發白,我們不由得靠攏在一起,視線緊張,一眨不眨的望著那飛速奔跑的恐怖女人。
  
  近了,越來越近了。
  
  女人的雙腳邁動得不算快,可她偏偏能追上高速運動的公車,她手裡抱著一個酒罈子,那個酒罈我越看越覺得眼熟。女人穿著老舊的紅色襖子,頭髮隨風飄動,在空氣裡亂飛,猶如無數激流中亂竄的蛇。
  
  這女人,絕對不可能是人類!
  
  我飛速地在大腦中計算著她追上公車的時間,絕望的得出了五分鐘這個結果。
  
  「沈思,你剛剛說,公車到終點站的時候就是我們所有人喪命之時。」我瞇著眼睛,突然問沈思:「可這輛車的終點站,究竟在哪裡?」
  
  沈思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但是我卻知道這輛18路公車的到站準確時間。』
  
  他的回答讓我很意外,一個人既然不知到終點站在哪兒,又怎麼可能清楚到站的準確時間?想起在時悅穎家創辦的博時教育公司裡,御姊總監茜茜曾經告訴我,沈思一直喜歡時悅穎,挖空心思費盡手段想要得到她,可是這次時悅穎回到源西鎮,沈思卻意外的沒有出現過,甚至失蹤了一個禮拜。我當初就猜測他身上或許發生了某種糟糕到什麼都無法顧及的其他事,現在想起來,說不定他遇到的事,恐怕就和這輛18路公車有關。
  
  恩,不是有可能,而是極有可能。
  
  否則,他對我剛剛的問題的回答,不會那麼古怪而且肯定。
  
  「這輛車什麼時候到終點站?」我嚥了一口唾液。
  
  『午夜11點15分。』沈思想也沒想,立刻就回答了出來。
  
  這個傢夥絕對調查過這輛鬼車的情況,甚至清楚許多我們都不知道的內情!我艱難地掏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屏幕。
  
  冰冷的屏幕散發著不柔和的刺眼光亮,屏上顯示著一串數字。
  
  午夜11點10分。
  
  如果沈思的話沒有錯,那麼在五分鐘後,18路公車就會停下來。而也是在五分鐘後,那個鬼一般高速奔跑的女人,就會追上公車。
  
  兩個時間重合在了一起。
  
  我頭皮頓時一陣發麻,心裡一個可怕的想法湧了上來。好一會兒,才苦澀地笑了笑:「各位,恐怕沈思所謂的到達終點站的時間,並不是車到達了終點站。」
  
  『啥意思啊?』周成等人的腦袋轉不過彎。
  
  「或許午夜11點15分,是二十多年前,這輛18路公車帶著所有人神秘失蹤的時間...」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愣了愣。
  
  風雅被刺激的一下子抓住了沈思的領子:『大名人,你到底知道什麼?難道我們五分鐘後真的全會死?』
  
  『或許吧。』沈思一臉怕得要死,可我總覺得他在隱瞞什麼。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於事無補,我們也沒有時間聽沈思講他知道的東西。」我的眉頭越發的皺起來,視線從車後方離我們不斷接近的女人身上轉移開,用手習慣性的敲著扶手:「肯定有什麼事我忽略了的。」
  
  「這輛二十多年前失蹤的18路公車,為什麼會在白色霧氣籠罩全城的時候出現在源西鎮?源西鎮中湧出的白霧,以及那些糾纏著的如同有生命般的紅線又是什麼?它們三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說到這裡,我猛地搖了搖頭:「為什麼只有我們五個人上了公車?我不信源西鎮幾十萬人,只有我們五人逃了出來,況且比白霧高的建築物還有很多,可這輛公車只在其中三個建築物上停下來,接你們上車...」
  
  「這麼一說,我們之所以上車說不定也有某種規律,或者是一種必然,甚至我們五人之間有一定的聯繫和相同點!」我的視線,在所有人身上緩緩走了一圈。
  
  驚恐的眾人因為我的話同樣思索起來,但是想來想去,只剩下更深的疑惑。
  
  『我們之間,怎麼可能有聯繫?』周城指著自己的臉:『我和風雅確實是源西鎮本地人,很普通的本地人,兩個人在一年前完全沒有交集,之所以會認識,也是透過網路相遇的。而沈思,大名人,有錢人,他不可能認識我倆,我倆也高攀不起。而你和那位冰冷大美女,我們所有人更加不認識。』
  
  我指了指李夢月,又指了指自己:「我和這位三無女倒是有一個共同點,便是都失憶了!至於你們三人,我確實從來不認識,哪怕從前認識,現在也不可能認出來,因為,畢竟我被失憶技能打中了。」
  
  五分鐘的死亡倒數,在五個人的囉嗦中很快就過去了三分鐘,卻沒有人能理出頭緒來。突然,我眼前一亮:「不,不對!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問題的話,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在車上。」
  
  說完,我猛地站起身,朝公車上一直沈默的猶如死人般坐著的公車司機和侏儒售票員走了過去。
  
  哪怕是車後的女鬼不斷接近,這兩個人也沒有動彈,彷彿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在風雅和周成的故事中,這兩個人在二十年前和車上所有乘客一起失蹤了,但是,為什麼唯獨他們倆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再次與18路公車一起出現在了源西鎮的濃霧當中呢?
  
  解開謎題,只能從他們身上入手,雖然我早就被弄糊塗了,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人是鬼!
  
  我一步一步地朝著公車前端走去,走得小心翼翼。那兩個人對我的接近絲毫沒有反應,仍然那麼死坐著,侏儒售票員的雙腿隨著車的行駛一搖一晃,看起來像是飄搖的兩張紙片。
  
  好不容易接近了,我伸出手,在售票員睜開的眼睛前面晃了晃。她沒有任何反應,這個傢夥,似乎有誰上車了,才會觸動某個機關般站起來,收錢扯票。
  
  心裡一橫,我再次探出手,用力地搖晃起售票員的身體來。當自己的皮膚接觸到侏儒中年女人的一瞬間,就如同被蛇咬了一般,我迅速收回手,向後猛退幾步。
  
  售票員的身體出奇的冰冷,萬載寒冰似的,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衣服的材質,而更像是粗糙的紙。
  
  難道,她,果然不是人類?
  
  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的風雅驚叫了一聲:『喂,你們快看那個人!』
  
  我順著她的叫喊聲再次望向售票員和司機,頓時一陣惡寒猛地從腳底湧上了後腦杓。只見剛剛自己那輕輕的一推,便引起了連鎖反應般,車上那兩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身上的顏色居然變淡了。
  
  有如經歷幾十年風化褪色的老照片,在司機和售票員身上擴散開來,以驚人的速度在退化。竟然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兩個人的身體就蒙上了一層黑,深不可測的黑。
  
  悚人得很!
  
  「這,這算什麼?」我呆愣的憋出了這麼一句,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給弄傻了眼。
  
  突然,絕美的三無女李夢月本能地暴起:『危險!』
  
  她以驚人的速度衝過來,一把扯著我的衣服往後拉。只見剛剛還靜止不動的售票員以及司機,居然從自己的位置上飄了起來,就像灌滿了氫氣的氣球,在時速一百多公里的車上,晃蕩的飄浮著。
  
  車只有兩米多高,這兩個人型物體很快就腦袋碰到了車頂,隨著車的行駛,人體氣球磨擦著車頂向著四面八方亂竄。凡是接觸到這兩個人體氣球的地方,無論是車頂、椅子還是扶手,全都一股腦地開始同樣變異腐朽。
  
  如果不是李夢月及時扯開了我,恐怕我已經和侏儒售票員撞到了一起。未知對人類是最可怕的,誰知道這絕對超自然、超常識的人體氣球,以人類的身體而言會發生怎樣可怕的變化。
  
  可以確定的是,車上沒有人願意試驗。
  
  「趴下。都趴下!」我大喊一聲。
  
  兩個人體氣球在車頂,侏儒售票員還好說,它很矮小,但是司機,雖然它變成氣球仍舊保持著坐著的模樣,但是哪怕這樣也足足有一米五六的高度,如果活人不趴下的話,極有可能會被它撞個正著。
  
  車上的一切早已超過了我的認知極限,我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在作夢,或許我本來就在舒服的床上睡覺,什麼白霧,什麼紅線,什麼詭異的二十多年前消失的18路公車,什麼人體氣球...全它奶奶的是假的。
  
  可是,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真實了。
  
  如果不是夢,那麼依舊陷在濃霧和亂竄的紅線中的時悅穎,她會怎麼樣?不行,必須盡快從輛該死的車中逃出去,回到源西鎮看看她有沒有危險!
  
  所有人都不傻,雖然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夠嗆,但是全都在我喊出聲的時候,猛地趴了下去。
  
  兩個人體氣球巡邏般在車裡飄動,車後那個鬼一樣的女人依然追趕不休,眼看還剩不到一分鐘就會追上公車了。
  
  現狀,糟糕到了完全沒有辦法解決的地步,至少我想像不出來還能怎樣自救!
  
  等那抱著黑色骯髒酒罐的女人追上車,就是我們斃命的時刻。
  
  根據墨菲定律,十有八九便會如此。
  
  我該怎麼做?
  
  該怎麼做?
  
  亂麻似的腦袋,越發鄰近時反而不怎麼糾結了,倒是徹底變成了空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車後的女人,爪子般的手已經抓到了車門,車門被扯開,她,走了進來...
  
  正當我閉上眼睛等死的那一刻,雪白冰冷的小手,突然,摸到了我的手。
  
  之後,彷彿就再也不願意放開似的,緊緊握住。
  
  整個宇宙就在這一秒,天開地裂般,猛地震動了一下。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3 15:58:03

Chap.4 鬼女


  全車人在鬼一般的抱著黑酒罈的女人爬上車後,都絕望了。有人哆嗦著,有人趴在地上祈禱,唯獨李夢月臉上沒有一絲懼怕,她就在離我不到半個手臂遠的地方。
  
  不知是人是鬼,跑得比車還快的女鬼從前門上了車,剛巧侏儒售票員氣球般飄過去,女鬼伸出手,與其說是手,不如說是爪子。在這光線不明的夜裡,偏偏能看到爪子上接近十釐米長的尖銳指甲。指甲在夜色裡,泛著鋒利的光澤。
  
  她手一揮,打在了侏儒人體氣球上,售票員猛地被抓破了,發出漏氣的聲音,頓時癟了下去。
  
  女鬼離我兩只剩下一米多的距離,她瀑布似的亂七八糟的頭髮遮住了臉,始終看不清模樣,但是透過那些漆黑發油的髮絲,隱約能察覺一顆腥紅的眼珠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看。
  
  死死地看著,就有如我身上有什麼她感興趣,甚至不得不得到的東西。
  
  她邁步,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我絕望閉眼的瞬間,就看到了比鬼女、比不該出現的18路公車、比人體氣球等等超自然現象更加無法理解,超出常識的事情。
  
  三無女美麗無比的眼眸一閉,隨之又睜開,就這短短幾秒鐘,她眸子裡的冰冷冷得更加徹骨,但身體上那一股排斥宇宙中一切物質的氣質,卻削弱了很多。
  
  『有意思。』緊接著,李夢月神情極為不捨的放開了我的手,她低下腦袋,完全無視逼近的那有著鋒利爪子恐怖得令人窒息的可怕女人,她只是發愣地瞅了瞅曾經抓住過我的手的自己的左手掌。
  
  『時悅穎,果然,知道,些,什麼。』三無女彷彿想要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但是失敗了:『本想,臨死前,打破對她的,誓言。她要我,不能接觸你,有意思,很有意思,拋棄承諾,果然,值得!』
  
  這個美得讓人窒息的女孩自說自話,我完全搞不懂她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鬼般的女子發出"嘶嘶"的吼叫聲,那叫聲聽得人耳朵發麻,甚至能震顫靈魂,她揮舞著手,想要將擋路的李夢月刺穿。
  
  三無女絲毫不具,冷哼了一聲:『滾。』
  
  讓車上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隨著這聲冰冷的喝斥,女鬼彷彿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就連她往前衝的身影也猶如受到了物理衝擊,猛地搖晃了幾下。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李夢月飛快伸出雪白纖細的胳膊,一把拽住了那個女人,之後蠻力爆發,將她連人帶罐子扔出了18路公車之外。
  
  『這,怎麼可能!』沈思等人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超出想像的一幕。一個不到四十五公斤的女孩,居然能輕鬆地將那隻女鬼甩開,而且那女鬼明顯還在恐懼著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事態的發展會逆轉成這翻天覆地的模樣。
  
  像是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李夢月完全不理會所有人震驚甚至敬畏的眼神,她的雙眼裡只剩下了我。
  
  她走過來將仍舊趴在地上的我扶起,我傻呆呆的,仍舊因為剛才的事情而石化著,根本回不過神。冰冷艷麗的三無女子探手,極為自然,彷彿做過無數次一樣,整理著我身上被弄亂的衣服。
  
  終於,我反應了過來,警戒地向後退了好幾步,厲聲道:「妳究竟是誰?到底為什麼要接近我?不,妳到底是人還是鬼?」
  
  發生在李夢月身上的事情,她的力量,和這輛失蹤了二十多年的18路公車以極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同樣的本質,全超越了基本的物理法則,甚至可以說是超越了常理的存在。她的力量,絕對不屬於人類。
  
  『我,是誰?』李夢月眨巴了幾下眼睛,迷茫地搖頭:『不知道。但,靈魂,告訴我,你,和我有,聯繫。』
  
  「靈魂?」我摸了摸腦袋,她的表情不像作假,但是這位大小姐用乾巴巴的認真表情說出"靈魂"兩個字,模樣實在是太中二了。
  
  雖然不知為何,自己的內心深處,隱隱也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她,值得信任。
  
  「算了算了,這個問題先甩開。」我搖了搖腦袋,知道在這些問題上糾結也得不到答案,便又問:「妳的那個力量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三無女依然那副冰冷表情,她將自己白皙的左手舉到我的眼前:『力量,來自,你!』
  
  「來自我?」我睜大了眼睛,根本不信:「這怎麼可能,開玩笑也要撿說得通的開啊!」
  
  『我們之間,肯定有,某種聯繫。』李夢月不在乎我到底是不是相信,她自顧自地回憶又道:『我失憶,你也失憶。我只記得,時悅穎,而,時悅穎,記得你。有意思,我們肯定,有某種,關係。』
  
  這個不善於講話,也不清楚是不是患有某種自閉症傾向的冰冷美女說完這麼長一段話,稍微有些喘氣。
  
  我撓了撓頭,還是沒辦法接受她的話中所帶來的消息。
  
  『回源西鎮,去找時悅穎,問清楚,我和你,的聯繫。』李夢月突然道。
  
  「回去?怎麼回去?」我瞥了一眼窗外,車外霧氣翻滾,不過那詭異的迷霧已經薄到快要散去了。沒有駕駛員的18路公車,仍舊在這條看不到行人和車輛的郊區道路上飛速行駛著。
  
  夜色濃烈,帶著腥臭的死氣。
  
  「何況,妳不是對時悅穎發過誓,死都不能和我有身體上的接觸嗎?」我調侃道:「妳還有臉回去見她啊?」
  
  這位冰冷的大小姐摸著自己的心口,高聳的胸脯一呼一吸,十分急促:『這裡,缺了一塊,在那缺失面前,無論是誓言,還是,我的命,都不,重要。』
  
  她的話很認真,表情也很認真,一時間我居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對人類而言,失去記憶無疑是最可怕的,但是更可怕的是遺忘的偏偏是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東西,將心比心,如果我自己遇到了同樣的選擇,恐怕也會毫不猶豫的推翻自己做過的任何承諾。
  
  「那麼,我們該怎麼下車?」我轉移了話題。
  
  鬼女被甩出車外後就突然不見了,車上的司機以及售票員體內的氣漏得差不多,只剩下了一層皺巴巴的皮,癟癟的癱在地上,可公車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李夢月眼眸流轉,櫻桃小嘴裡吐出了將我嚇一跳的三個字:『跳下去。』
  
  「跳?跳?跳妳個鬼啊!」我破口大罵:「從時速一百多公里的車上往下跳,活得下來個屁。」
  
  三無女根本沒理我,她走道公車的後門,一腳將門給踢開。狂風頓時灌了進來,吹得人一陣發冷。本想拽著不斷抗議的我跳車,突然,女孩的眼睛看到了縮成一團的沈思、周成和風雅三人。
  
  這三個人沒敢說話,一臉敬畏的盯著李夢月看。
  
  『你們,也,下去。』沒等這三人反對,女孩已經一手抓起一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們給甩出了公車,隨著反應過來時已經飛到車外的風雅的尖叫,李夢月也抱著我跳了下去。
  
  只感覺一陣狂風順著衣服吹了進來,絕美的冷美人將我抱得很緊,緊道她凹凸有致的身體輪廓完全貼合在了我身上。如此曼妙、讓人浮想聯翩的觸感,這一刻我卻根本感受不到,滿腦子都是落第就會死亡的念頭。
  
  當耳畔風雅的尖叫聲消失時,我的腳碰到了一塊硬幫幫的東西。風沒有了,也沒感覺到痛。
  
  重新睜開眼,我發現自己居然站在結實的陌生公路上,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周成等三人。
  
  這三個傢夥呻吟著在地上翻滾,好半天,女孩風雅才撐起身體,驚訝道:『咦,我沒有死?』
  
  『哇,牛啊,跳車都死不了!』周成也摸著自己的身體,欣喜若狂。
  
  我推開了仍舊緊抱著我的李夢月,屏蔽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視線落在了這條公路上。
  
  這裡,究竟是哪裡?
  
  不錯,這裡是哪裡,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李夢月將我放開後,走過去,一把就近抓住了周成的衣領,竟然以嬌小的身體,輕鬆地把一個一米七五的沈重男人給提了起來,冷冰冰地問道:『你,是本地人?』
  
  『女俠,饒命啊!』周成本能的求饒,劫後餘生的喜悅頓時被嚇得硬生生縮了回去。他完全不曉得這個外表漂亮得不像人,力量也強大得不像人的女孩抓住自己幹嘛。
  
  『你是,本地人?』李夢月重複了一句。
  
  周成這次聽清楚了,連忙點頭:『是,是,我是本地人。真的,不騙妳。』
  
  『這裡,是哪?』三無女問。
  
  周成傻眼了,這傢夥剛從18路公車上下來,正暈頭轉向呢,哪怕自己真的是本地人,也不可能光憑路面和周圍的幾棵樹就分辨出確切地點來。
  
  「別為難他了。」我拍了拍李夢月的肩膀,將手機給掏了出來。這條雙向兩車道的鄉村道路在源西鎮周邊十分常見,天幕中無星無月,黑漆漆的一片也無法辨別方向。不過作為現代人,一部手機反而能夠簡單地解決這一點。
  
  雖然從下午開始,在濃霧瀰漫時,手機便詭異的失去了信號。
  
  我將手機重新打開,調出了GPS功能。跳下車沒多久後,周圍的濃霧也散得七七八八,陰冷的公路上吹著陰冷的風,這股風,反而給我一種活著真好的感觸。
  
  手機的信號已經恢復了,GPS搜索衛星的速度很快,只等了十秒鐘就定位成功,我看著地圖上跳躍的紅色箭頭,頓時皺起了眉頭。
  
  怪!太怪了!我和李夢月是下午四點左右急急忙忙的毫無選擇上了那輛可怕的鬼公車的,現在已經快淩晨11點半了,以公車平均一百多公里的時速,我們應該已經距離源西鎮至少七百多公里。
  
  可是地圖上卻顯示,我們在一條叫做鄒家場的鄉村公路中斷,離源西鎮也不過五十多公里而已。
  
  究竟是我的大腦對速度的感覺出了問題,還是另有某種原因呢?隱隱中,自己彷彿抓到了什麼線索,可終究那條線索在我腦袋裡竄得太快,沒有具體化。
  
  圖譜教育的老總沈思也一聲不吭的看著衛星地圖,看了幾眼後,立刻撥通了下屬的電話,讓人開車來接他。
  
  『我的手下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到,等下各位就跟我一起回城吧。大家一起經歷了那麼多恐怖的事,也是過命的交情,咱們今後兄弟、姊妹情深深,多多互相照應!』沈思說話的技巧很好,一番好話說下來,裡子面子全擺足了。
  
  風雅和周成立刻對他大有好感起來。
  
  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風雅蹦蹦跳跳的衝到李夢月跟前,尖著聲音如同追星族似的高呼:『李大小姐,剛才謝謝妳救了我倆,妳是怎麼發現從那輛車上跳下來就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這句話其實自己也想抽空問一下,風雅替我問了出來,我當然豎起耳朵,想要聽聽這三無女究竟怎麼回答。
  
  三無女不愧是三無女,說話絲毫不委婉,甚至就連謊也懶得撒,乾巴巴的說了令所有人再次石化的三個字:『不知道。』
  
  『不,不知道。是,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這位大小姐她居然不知道,風雅結結巴巴,臉頓時給嚇綠了。
  
  不止是她,就連老成穩重的沈思也被嚇得不輕。
  
  我"噗哧"了一聲,被莫名戳中了笑點,沒心沒肺的險些笑斷氣。李夢月果然是奇女子,她"不知道"這三個字的涵義,正如字面上的意思,簡潔明瞭。她不知道跳車有沒有危險,所以乾脆將這三個傢夥甩出車去試一試。
  
  或許她的洞察力也和力量一樣強,所以當把沈思等人丟出去後,覺得沒有危險了,這才抱著我跳了車。
  
  想到這,我突然救愣了。她不是一個害怕危險的人,但是卻偏偏謹慎地用別人的命去當作試金石,這分明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在擔心著我。三無女,為什麼如此替我著想?難道我真的對她很重要?
  
  而這份重要性在之前都是根本不存在的,我倆本就是陌生人,她之所以認為我重要,是在接觸到了我的手之後,她身上的蠻力,也是接觸到我後才滋生出來的。
  
  難道,她剛剛說的,力量來自於我,並不是假話!
  
  亂七八糟的思緒充斥著我的腦子,我發呆了好久也無法理順。
  
  我用力甩了甩腦袋,李夢月仍舊站在我隨手就能觸及到的地方,她正在看著自己的手,臉上似乎不時劃過一絲困擾。
  
  突然,她轉過身,眉目如畫的大眼又盯在了我的臉上。李夢月將我從髮絲到腳尖都看了一遍,每一部份都看得很仔細,彷彿是想要看穿我的骨頭。
  
  「看我幹嘛?」我被她看得有些難受,只得乾咳了一聲。該死的,哪個哲人說被美人看是一種享受,我偏偏就不舒服得要命。
  
  絕麗的三無女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裙擺在微風中輕輕擺動,顯得越發的清新脫俗。她的大腦構成和我幾乎不在一顆星球上,我甚至根本就無法理解她在想些什麼,思維又有多跳躍,總之她的手一翻,就想要將我的手牽住。
  
  我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向後跳去,躲開了:「妳想幹什麼?」
  
  李夢月皺了皺眉頭:『力量,在消失,把你的手,給我!』
  
  「不要!」我拒絕了。
  
  三無女再次看了我幾眼,出奇的沒有強求。
  
  風雅、沈思和周成早就被三無女無視人命的行為給嚇住了,離我倆遠遠的。特別是沈思,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十多年,什麼人沒看過,唯獨只有李夢月的性情他完全捉摸不清楚,沈思本能地覺得,李夢月不能惹,否則他會死得很慘。
  
  世間美女無數,可是再美的女子,擁有三無女這樣的力量和性格,都絕對不會像小說、電影以及漫畫中描述的那麼美妙動人!
  
  寒風中的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沈思公司的車來得挺準時,這個傢夥做人也很圓滑,先是恭恭敬敬的將我和李夢月請上車,這才和風雅和周成小心翼翼地坐到車的第三排。
  
  臨上車時,沈思的手嚇恍然間看清楚了我的臉,立刻呆了一呆,不過馬上就用笑容掩飾了過去。
  
  我心裡了然,這位一定是認出了我,以沈思的性格,既然喜歡時悅穎,肯定派了人手監視她的周圍有沒有出現過別的男性。
  
  果不其然,在車行駛了一段距離後,那男人不知道用哪種方法通知了自己的老闆。沈思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猶豫再三,打破了車內的死寂,率先開口道:『奇奇先生,你是叫奇奇先生對吧?時悅穎的未婚夫?』
  
  他在對我說話。
  
  我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沈思的笑容如沐春風,說話依然是滴水不漏:『難怪在那輛公車時奇奇先生對我不太友好,原來是因為時悅穎小姐的事。』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連著對時悅穎的稱呼都改了:『咱們既然一起渡過了難關,有著過命的交情,那麼關於時悅穎小姐,我自然要退出。她是個好女孩,請你善待她。』
  
  沈思苦笑著,他的話大方直白得令我都不好說什麼了。我笑著沒有意義的再次點了兩下頭,眼中卻劃過一絲戒備,感情的事,本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也不是什麼說退出就能退出。
  
  可沈思偏偏說得舉重就輕,說他不願意跟我搶,這實在有些搞笑。我不是三歲的小孩,不可能被這番話給哄騙住,這傢夥如果不是搞不清楚我和李夢月的關係,又莫名其妙的極度害怕李夢月的話,恐怕早就派人將我敲暈活埋在了路旁那座山下了。
  
  以他的為人,以及這一路表現出來的城府,他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
  
  『既然我門都活了下來,對那輛18路公車的猜測,大家有沒有好的想法?』風雅見車內越發尷尬的氣氛,連忙轉移了話題。
  
  『想法沒有,但是,我們肯定是遇到靈異事件了。』她的男朋友周成開始傳遞接力棒:『這個無庸置疑!你說呢,奇奇先生?』
  
  「所謂靈異事件,其實就是資料暫時不足,還無法做出合理解釋罷了。」我撇撇嘴,突然問沈思:「沈思先生,我能問你的下屬幾個問題嗎?」
  
  沈思一愣,立刻點頭道:『當然可以。』
  
  「那就問那個戴眼鏡的。」我笑著,看向副駕駛座的那個將我認出來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你知道我是誰,對吧?你叫什麼名字?」
  
  眼鏡男尷尬的只回答了我第二個問題:『我叫趙揚。』
  
  「源西鎮本地人?」我又問。
  
  他點頭:『確實是本地人?』
  
  「那今天下午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我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眼睛。
  
  『這倒是沒有。』他搖了搖腦袋。
  
  所有人,包括他的老闆沈思,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真的沒有?源西鎮沒有起霧?霧裡面也沒有奇怪的像是線蟲一般的紅線?』沈思撐起身體,情緒激動的大聲質問道。
  
  『老闆,真的沒有!』眼鏡男不解地回頭看著自己老闆。
  
  風雅和自己的男友面面相覷,顯然男子的回答完全將他倆給弄蒙了。怪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團迷霧以及霧氣裡可怕的紅線只有我們五人可以看到?可如果真是如此,我們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慘絕人寰的錯事,居然受到老天如此的懲罰?
  
  「果然如此,我在公車上時就曾經想到過一些東西。」我摸著下巴沈思了片刻:「先回源西鎮多調查一下看看。我總絕得,這件事有些蹊蹺,而且沒那麼簡單就結束了。」
  
  不錯,只要是詭異的事情,終究有它出現的理由。二十多年前失蹤的18路公車為什麼會失蹤?我已經聽到了兩個不同的版本,但是這兩個版本都有些不太令我滿意,如果我們剛剛乘坐的真的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輛車,那麼,為什麼唯獨只有我們五個人車了?
  
  我們和源西鎮的其餘幾十萬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還是說,這是一種因緣巧合?不,哪有這麼多巧合!
  
  如果整個源西鎮上所有人都看不到迷霧和紅線,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便是紅線以及迷霧只是針對我們五人,想要將我們五人驅趕到謎一般的公車上去。
  
  可這樣一來疑惑就更多了,為什麼,基於什麼原因,背後到底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在驅使推動著?既然我們五人一同看到了白霧和霧中的紅線,那麼我們五人就一定有所聯繫,這個聯繫到底在哪裡?
  
  1993年就已經失蹤的幽靈公車!追著公車的那隻鬼一般的抱著酒罈的女子...
  
  等等!酒罈?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唰"的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險些被車頂撞到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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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4 03:12:58

Chap.5 奇怪家規


  見我突然激動的行為,李夢月以驚雷般的速度扯住了我,避免了我的頭和車頂相撞的這一丟臉慘劇。
  
  『奇奇先生,你是想到了什麼嗎?』沈思看了我一眼,隨著他的話,車上所有人也都轉頭看向了我。
  
  「確實想到了些東西。」我點點頭,沒打算立刻解釋,反而問沈思:「沈思先生,在那輛幽靈公車上,你不是準備告訴我們什麼嗎?趁現在講一講吧?」
  
  『事情既然都已經解決了,我看還是算了吧,畢竟關係到我們學校學生的隱私,不好說太詳細。』沈思搖了搖腦袋。
  
  我撇撇嘴:「講不講無所謂,不過,沈思先生,最近一個禮拜,似乎有什麼你解決不了的事情困擾著你,或許,困擾你的事情和今天發生的事情極有聯繫,如果不將前因後果理清楚,恐怕,今後我們還會踏上幽靈公車,到時候會不會有今天那麼幸運,能否活著回來,就說不清楚了。」
  
  沈思聽到我的話後,情緒大亂,但是他畢竟經過大風大浪,很快又冷靜了下去。
  
  『奇奇先生,你是怎麼知道我最近被某些事情困擾到了?』他瞇著眼睛問,眼中隱諱地閃過了一絲兇戾。
  
  「猜的。」我面無表情。
  
  沈思被我這句話給哽住了,好半天才嘆了口氣:『其實我也覺得自己的困擾和今天的幽靈公車有關係。奇奇先生,如果這件事不解決,恐怕真的會被你說中,那輛18路公車還會出現,逼我們上車。』
  
  風雅和周成頓時嚇了一大跳:『怎麼可能,沈思大老闆,奇奇兄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說得我們全都糊塗了!』
  
  「先聽聽沈思先生的故事吧。」我微微一笑,從車載冰箱裡抽出了一瓶紅酒,老實不客氣地打開後,為自己倒了一杯。
  
  我搖晃著杯子裡血紅色的液體,悠然地嗅著新開的紅酒那甜中帶澀的香味。
  
  而不停苦笑著,語氣略帶挫敗感的沈思,則開始講述起如果不是被那鬼一般的追車女人打斷,早就該告訴我們的故事。
  
  『這件事,要從不久前講起,確切來說,應該是十六天前。就像曾經說過的那樣,我們圖譜教育有一個叫做趙麗雲的女孩...』
  
  那一天不算陰天,陽光漏斗般從雲縫裡透出來,投射在潮濕陰冷的城市中。城市依舊如同以往那樣,該光明的光明,該黑暗的黑暗。
  
  或許,人類,也是如此。
  
  在圖譜教育補習的高三黨趙麗雲有個同為高三的好朋友張雨,雖然她倆就讀於不同的高中,但卻在同一個補習班。一開始兩人並沒有甚麼太多的交集,張雨個子小巧玲瓏,五官也小巧玲瓏,雖然個頭不足一米五,但是因為精緻的臉以及萌萌的蘿莉音,很受班裡同學的喜愛。
  
  特別是有某些惡俗趣味的蘿莉控男生和校外大叔。
  
  因為如此,小張雨常常被男生告白追求,甚至有些惡俗的男生哪怕被拒絕了,還死纏爛打。趙麗雲長相普通,人高馬大,一臉女俠氣質,她為小張雨擋住了許多討厭的傢夥,所以一來二去,兩人很快的成為了最要好的朋友。
  
  每次上完補習班後,她倆都會一起去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吃甜品,喝飲料。
  
  可是今天中午,趙麗雲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小張雨皺著眉頭,像是有心事。
  
  『小雨,妳怎麼了?』趙麗雲越看越覺得張雨那發愁的小模樣可愛極了,不由得伸出手,用手掌在她毫無焦點的視線上切割。這個嬌小的女孩子如同是自己的妹妹,可論月份,明明自己才是妹妹呢,真是有趣!
  
  張雨渾身猛地一抖,彷彿嚇了一大跳,終於回過神來。
  
  『麗雲,妳覺不覺得最近源西鎮有些詭異,發生了好多怪事!』張雨自顧自地說這話。
  
  趙麗雲低頭想了想,搖頭:『不太清楚。』
  
  她為人大大咧咧,根本查覺不到城市裡湧動的暗流,哪怕暗流其實已經蔓延到了自己所在的補習班。
  
  『是哦,麗雲妳肯定不會察覺到的。』張雨喝了一口飲料,她杯子裡的番茄汁,在中午黯淡的陽光照射嚇,怎麼看怎麼像是鮮豔的汙血:『我們圖譜教育部遠處有一家叫做博時教育的補習公司,妳知道嗎?』
  
  趙麗雲"恩恩"了兩聲:『這個我知道,據說是兩個大美女姐妹花開辦的。』
  
  『我有一個認識的姊姊,她就在那家補習班裡上學。平時她挺照顧我的,可是在前幾天她失蹤了,據說不只是她,之前與之後連著好幾個人也都一起失蹤了。』張雨說話很慢,彷彿在用力思考著什麼:『還有咱們的圖譜教育,我聽說也有幾個同學失蹤,公司和家長們已經報了警。』
  
  趙麗雲用手撐著腦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完全沒有聽人說過?難道源西鎮上出現了專門拐賣高中聲的犯罪集團?』
  
  『我也是因為那個姐姐失蹤後才開始察覺的,有家長曾經拿到過一些失蹤學生的公路監控錄像,錄像上的畫面極為詭異。』張雨一臉困惑苦惱:『他們無一例外,走著走著,就突然消失不見了,靈異得很。明明路上什麼也沒有,一個大活人怎麼就失蹤了啊?至今公安部門都無法對此做出解釋!』
  
  『還真是有都市傳說的潛質呢。』趙麗雲不以為然,她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本就不信靈異類的故事:『然後,小雨,妳今天到底是為什麼煩惱啊?看妳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
  
  張雨苦惱著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猶豫再三後,終於才吐出了幾個字:『不知為何,我覺得那些人的失蹤和我有關!』
  
  『什麼意思?』趙麗雲驚訝道:『關妳什麼事?難道他們全都是被妳綁架了?』
  
  『別傻了,我連一個中年變態大叔都對付不了,怎麼有能力綁架誰。』張雨可憐兮兮的比畫著自己的小拳頭,蘿莉氣質飛散。
  
  趙麗雲"嘿嘿"傻笑:『我家小雨好可愛。』
  
  『算了,跟麗雲妳說也不怎麼說得通。』張雨搖了搖小腦袋,她悶悶地又喝了幾口果汁,掏出手機撥弄了幾下,突然又抬起了頭,唐突地問:『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半啊。』趙麗雲瞪了好友一眼:『妳明明拿著手機,幹嘛還問我這種傻問題?』
  
  『最近發生了許多很不好的事,弄得我不太敢看手機了,唉...』張雨嘆了口氣:『麗雲,妳是我的好朋友,對吧?』
  
  趙麗雲詫異的點點頭:『當然,咱們是一生的好閨蜜。』
  
  『那妳能不能幫我個忙?』張雨憋紅了臉,眼神堅定,像是做了個很不得了的決定。
  
  『什麼忙?小雨妳只要說出來,我都豁出去了。』見好友認真的神色,趙麗雲愣了愣,隨即打趣道:『唯獨借錢可不行喔,我也是窮學生黨。』
  
  『現在是中午12點15分。』張雨的話語裡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成分,異常謹慎地再三叮囑:『等到3個小時又34分鐘之後,也就是下午的四點整,麗雲妳能不能去冠宇大廈的五樓屋頂上,然後撥通我家的電話?注意,是我家裡的,不是我的手機。』
  
  趙麗雲被好友莫名其妙的古怪要求給弄得呆了一呆:『這算什麼要求?』
  
  『求求妳了!』張雨抬起頭,大眼睛裡水汪汪的,在那難以抗拒的眼神攻勢之下,趙麗雲的心理防線立刻土崩瓦解。
  
  那天是星期天,下午,她慢吞吞地逛了街,買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又買了兩本雜誌,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三點過,趙麗雲混進冠宇大廈,走樓梯上了頂樓天台。
  
  『怎麼感覺自己在做很傻的事情。』看著時針分針秒針不停地在移動,真的等到下午四點時,趙麗雲一邊吐槽,一邊按照要求撥通了閨蜜家的座機。
  
  嘟,嘟,嘟,幾聲空洞的響聲之後,電話迅速被接通了!
  
  『喂喂,小雨,我現在已經到了冠宇大廈的頂樓了,之後還要我幹嘛勒?』趙麗雲迫不及待地問。
  
  『嘻嘻。』回答她的,是兩聲尖細而又聽起來十分汙穢的詭異聲音,那聲音,分明不屬於張雨。
  
  趙麗雲皺了皺眉頭:『喂喂,是伯父嗎?請讓張雨接一下電話,麻煩了。』
  
  『張雨,張雨,嘻嘻,張雨她,不在。不在,不在!嘻嘻!』那汙水般在下水道流淌的聲音再次響起,尖銳刺耳,就如同無數電流在磨擦著聽筒,趙麗雲立刻將手機拿得遠遠的。
  
  『妳到底是誰?』趙麗雲緊張起來。記得小雨曾經告訴過自己,她是單親家庭,父親獨自撫養她長大。可話筒中可怕的音調同樣也不屬於男人。如果不是能識別出清晰的語意,女孩甚至不認為人類能夠發出類似的聲音來。
  
  『嘻嘻,張雨,把張雨給我。』汙穢的聲音不停在話筒裡迴蕩,似乎再多等一秒種,就會有一雙血淋淋的手撕破手機,從電波的彼端硬生生地傳遞到這一端來:『張雨,是我的!』
  
  趙麗雲條件反射地掛斷了電話,她嚇得心臟蹦蹦直跳。下午的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哪怕是如此,女孩同樣感受不到一絲安全感,她總覺得那汙穢的聲音依舊在耳畔,在身後偷偷的瞅著她看。
  
  那個聲音根本不可能屬於人類,人類發不出那麼高的聲音來!
  
  但是自己撥打的,確實是張雨家裡的座機電話啊,她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自己把手機塞進厚厚的背包中,趙麗雲這才鬆了口氣。
  
  『見鬼了。』她搖了搖腦袋,準備走人回家。可剛轉過身,就撞到了一個軟綿綿的低矮物體。
  
  沒等她回神,那個軟綿綿的物體已經說話了:『麗雲,妳打過電話了沒?』
  
  萌萌的可愛音調與剛才陰冷潮濕的汙穢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趙麗雲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一陣風吹過,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全身早就濕透了。
  
  『打了啊,活見鬼。小雨,妳家接電話的到底是誰啊?怪可怕的!』看清楚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的好友張雨天使般的精緻臉孔,女孩抱怨道。
  
  『我也不知道。』張雨一臉苦笑。
  
  『妳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可是妳的家啊!』趙麗雲急起來,至今那聲音依舊陰魂不散的迴蕩在耳邊,已經對她造成某種心理創傷了。
  
  張雨搖著小腦袋:『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從爸爸出差後,我就很久沒回過家了。』
  
  『等等,怎麼回事?』趙麗雲一股寒意襲來:『妳的意思是,妳的家裡現在根本就沒人?那,剛剛接電話的究竟是誰?』
  
  『所以我才不知道啊!』張雨說到這,流露出滿臉的恐懼:『爸爸是週二去外地出差的,本來我一個人在家,什麼都挺好的,可是禮拜四的中午,我自己腦抽的撥打了家裡的電話,等反應過來時,突然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本來空無一人的家裡是不可能有人來接電話的,但是電話在"嘟嘟嘟"的響了三聲之後,就突然被接通了。』
  
  張雨用力的抱著腦袋,她怕得要死:『我本以為是爸爸提前回來了,可是話筒裡偏偏卻傳出來一個陌生的、非常可怕的、汙穢不堪的尖銳說話聲。我立刻報了警,但是警察過去和我一起進屋後,卻發現根本就找不到有人入侵的痕跡,一丁點痕跡都沒有。屋子是密封的,門窗我也有聽爸爸的話好好的關閉了,除非有人偷偷配了鑰匙,否則不可能進得去。』
  
  張雨說到這,話頓了頓:『我家只有一個座機,現在大家都有手機,其實座機已經很少有人使用了。爸爸一個大男人根本不會收拾房子,家裡一直都是我在收拾來著,就在那天,我發現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座機電話根本就沒有人接起來過,因為,根本就不可能接通啊!』張雨打了個寒顫,害怕得連聲音都發抖起來:『因為我在郵箱裡發現了一張帳單,是電信公司發來的,我們家因為半年沒有交話費,已經停機一個多月了。』
  
  『所以,一個停機的電話號碼怎麼可能撥得通?從那天起,我就總覺得屋子裡有什麼東西在等著我,不行,我絕對不能回去,如果回去了的話,誰知道究竟還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情。』張雨雖然嬌小,但是因為是單親家庭的關係,比同齡人其實堅強得多。
  
  『於是我在一家不貴的小旅館住了下來,已經住了三天了。這三天時間我根本不敢回去,就怕呆在屋裡那肉眼看不見的東西找到我!』
  
  趙麗雲聽完好姊妹的話,嚇得頭髮幾乎都要豎了起來。她是個無神論者不錯,可恐懼感每個人都有,和信仰無關。
  
  『這件事妳告訴妳父親沒有?』她問。
  
  張雨搖了搖頭:『還沒。』
  
  『為什麼不告訴她,是害怕妳父親不信嗎?如果他真的不信的話,就讓他打自己家的電話試試看。那可怕的聲音,誰聽誰知道,分明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噪音。』趙麗雲十分不理解的哆嗦著。
  
  張雨嘆了口氣,將風吹亂的髮絲捋到了耳朵後邊:『我有我的考慮,爸爸雖然對我挺不錯的,可仔細想來,他這麼多年來根本不敢正眼看我。不,甚至可以說,他似乎很怕我!』
  
  『父親愛女兒還來不及,他怎麼會怕妳啊?』趙麗雲不解道:『是妳的錯覺吧。』
  
  『我們家的事情,麗雲妳不會明白的。對了,電話裡的那個聲音,對妳說了什麼?』張雨沒有再在"家和父親"這個問題上糾纏,岔開了話題。
  
  趙麗雲摀著腦袋,很不情願的回想:『它說,妳是它的,要誰把妳給它,貌似就這個意思吧。』
  
  『和我聽到的不一樣,麗雲,妳知道電話裡的聲音對我說了些什麼嗎?』張雨聲音低了下去。
  
  趙麗雲當然不知道。
  
  它從頭到尾只說了四個字,不斷重複的四個字,張雨越說越怕:『它說,找到我了!』
  
  趙麗雲也被這四個字嚇了一大跳,配合那汙穢可怕的聲音,易地而處,哪怕是她遇到了,也還真是令人根本不敢回家啊。
  
  『好啦好啦,不說可怕的東西了,麗雲,讓妳來冠宇大廈五樓,其實是想讓妳陪陪我。』張雨拍了拍自己精緻的臉,強笑道。
  
  趙麗雲環顧了四周一眼:『這裡有什麼好來的,風景又不好,也不是源西鎮最高的建築物,況且,這棟樓已經快要荒廢了。』
  
  張雨聳了聳肩:『我家有一條家規,現在想來挺奇怪的家規。從小時候起,爸爸就不停叮囑我,絕對不準去冠宇大廈的五樓,如果非要去的話,也不能在下午的四點整去。』
  
  『這條家規確實有些古怪。』趙麗雲疑惑道:『這棟樓沒什麼特別的啊,難道是妳爸爸和妳媽媽分手的傷心地?或者,對妳家而言,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張雨苦笑:『這我就不清楚了,所以想要來搞清楚啊。可真的來了,其實也沒什麼意思,這棟樓還真是很普通!』
  
  趙麗雲看了看手機:『那麼,我們再等一等,看會不會出現什麼怪事證明妳們家規是正確的。』
  
  『我也是這個意思,那麼,就等半個小時吧。』張雨猶豫了片刻,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下午4點05分。
  
  她們兩人交談著班裡和生活中無聊的趣事,都刻意絕口不再提張雨家中座機裡傳出的怪聲音。時間爬得很緩慢,等了老半天,手機上的讀數才龜速地爬到了4點35分。
  
  半個小時中什麼怪事情也沒有發生,太陽緩緩落入了西側天際的高樓中,一大片陰影將兩人都籠罩住了。趙麗雲和張雨將手機放回口袋,異口同聲地說:『走吧。』
  
  之後,她倆會心一笑,慢吞吞地下了樓,準備搭乘公車回去。
  
  今天的公車站台,怪異的一個人也沒有,明明是星期天,出行以及購物的OL白領們,本應該都是做這條線路回去的。可是,今天的公車站台偏偏沒有一個等待的人。
  
  『今天貌似有座位了。』趙麗雲雀躍道。她的家離這裡可不近,十多站路啊,平時這個時間段搭乘公車,根本不可能有座位。
  
  因為家規原因,雖然是源西鎮本地人,但是張雨從來就沒有來過冠宇大廈,她認真地找著路線圖,想要看看哪一路公車離自己所住的小旅館比較近。
  
  沒多久,還真被她找出來了一路。
  
  『妳看這路公車,麗雲妳的家和我要去的地方都在同一條線上。耶,我們可以一起回家了。』冠宇大廈的位置不偏僻,所以公交車站上面貼了許多小廣告,那條線路就在那些小廣告貼紙的覆蓋物底下,很難找。
  
  『哇,真的耶,小雨,妳的眼睛真尖。』趙麗雲開心拍了拍張雨的小腦袋:『一起回家吧。』
  
  張雨雀躍地道:『嗯!』
  
  等了沒多久,一輛紅色的老舊公車緩慢的行駛過來,它發出破爛的呻吟聲,停靠在了站台前。
  
  斑駁的紅色漆面已經有許多地方掉漆了,整輛車,有如從時空隧道裡穿越出來,跨越了二十多年的古舊時空一般。
  
  公車的車身上,刷著顯眼的番號。
  
  18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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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4 10:07:05

Chap.6 蟲洞理論


  這個世界,總有許多看似很有道理的勵志故事,在朋友圈中瘋傳著。每個勵志故事,都勵志到人們認為成功者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們的堅韌。
  
  據說,J.K羅琳帶著剛生產的女兒,飢寒交迫領著救濟金,去咖啡館蹭暖氣,趁嬰兒熟睡之際寫出聞名全球的《哈利波特》。
  
  亦舒,為寫作早上四點起床,一等女兒起床,即刻調整為買菜清潔煮飯催促女兒功課。
  
  美劇《婚外情》裡的男主角是個作家,家裡四個孩子隨時吵做一堆,經紀人問:『難以想像有四個孩子,你哪裡還有時間寫作?』
  
  男主角說:『我每天五點起床,爭取在他們醒來前寫點什麼。』
  
  錯了,全都錯了。
  
  人們想當然的追捧這些勵志故事,認同這樣的作家準則--"忙得再苦再累再焦頭爛額依然會有感悟,依然想寫點什麼。"
  
  實際上翻轉故事是這樣的。
  
  《托爾金的袍子》裡披露J.K羅琳根本就不是窮困潦倒的無產階級文人,而是出生中產階級的大學畢業生,暴富後的蘿琳解釋完全不存在為蹭暖氣去咖啡館的理由,她只是為了美味的咖啡,不想時不時因為起身煮咖啡而打斷寫作思路。
  
  亦舒更殘酷,早年生子,離婚後甩了個乾乾淨淨,一輩子都不想相認,除了怕要錢大概也怕寫作思路被打斷。
  
  至於美劇《婚外情》裡的男主角作家?有四個孩子的作家?其實全因岳父幫忙支付孩子們私立學校的學費,一邊鬱鬱寡歡一邊得到寫作的空閒。
  
  所以這個世界的一切其實都是有兩面性的,其實每個家庭所謂的家規,也和勵志故事有著同樣的道理,終歸是嚴重美化或者醜化了某一樣規矩,之後,規定你不得觸犯。
  
  不同之處在於,家規用的是強制性,而勵志故事是用美化來鼓勵別人認同罷了。歸根結柢,都是利用了人類的某一種原是情緒。
  
  但是家規和勵志故事還有一個最根本的不同點--那便是勵志故事你可以聽過就忘,不過家規,如果你不小心忘記後,觸犯了規矩,輕則被家人打屁股,重則,會丟掉性命!
  
  那一輛斑駁的18路公車停穩後,張雨以及趙麗雲同時傻了眼。
  
  『好,好舊的車啊,我是不是眼睛花了?』趙麗雲用力揉了揉眼睛,車實在很破爛,她嚴重懷疑這麼爛的車,究竟還能不能正常行駛。
  
  張雨也很猶豫:『要不,我們再等等下一輛?』
  
  『但是這輛車上有座位啊。』趙麗雲摳了摳腦殼:『下一輛不知道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可是,這輛車給我的感覺始終不太好。』張雨用力搖頭:『不想上去。』
  
  趙麗雲聳了聳肩膀:『那就等下一輛吧。』
  
  她倆沒上車,只是靜靜等18路公車開走。那輛車確實開走了,沒過多久,下一輛車便來了,同樣是18路,但這一次車乾淨了許多。
  
  『上去吧。』趙麗雲拉著張雨的手上了車,她一邊掏錢,一邊用視線尋找著自動投幣口:『怪了,我還從來沒有在鎮上坐過18路公車,是新開的線路嗎?』
  
  張雨嘟著嘴:『不清楚,咦,怎麼沒有自動投幣口?』
  
  駕駛座上,坐著一個穿著黑衣戴著帽子的駕駛員,除此之外,車上一個人也沒有。車門靜悄悄的關閉了,繼續往前行駛,只留下趙麗雲和張雨兩個女孩手裡拿著零錢,傻呆呆的不知道該把錢放在哪裡。
  
  『那個,司機先生,我們的錢給誰?』趙麗雲眨巴著眼,問司機。
  
  司機一聲不吭,如同死了般,他的手握在方向盤上,就那麼握著,也沒看他怎麼動車就自動拐彎了。
  
  這詭異的一幕嚇了趙麗雲一大跳,可緊接著,兩個女孩就發現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剛剛在車外透過車窗看還顯得嶄新的車內裝飾,在她倆踏上車後居然變得破爛不堪,地板上甚至蒙著一層鐵鏽和灰塵,彷彿車已經很多年沒有使用過了,浮灰底下,隱隱透著斑斑的紅色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這種車公交公司都能準許上路營運,太不可思議了吧!』趙麗雲大聲道,她有些害怕了。
  
  『麗雲,源西鎮根本就沒有18路公車,對吧?』張雨想了想:『現在我才突然想起,曾經有一個喜歡我的男生,他最愛研究源西鎮的公車地圖了,追我的時候也是一股腦地說公車地圖的事情。記得他說過,源西鎮的公車番號,從17路突然跳到了19路,18路公車詭異的消失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我們卻坐上了18路公車,明明這是不可能的才對!』
  
  張雨只感覺自己口乾舌燥,冷汗不停往下冒,她自從上了這輛車後,整個人就感覺不好起來。
  
  趙麗雲被她說得越來越害怕:『不說那麼多了,我們先下車。』她對司機吼叫著:『司機先生,我們要下車,請在下一個站口停一下,謝謝。』
  
  司機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不知道他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城市公交一公里就有一個站台,眼看下一個站台很快就要到了,但是這輛詭異的18路公車根本就沒有停車的意思,呼嘯而過。
  
  同樣迎風而來的,是兩個女孩的恐懼。
  
  『司機,我剛剛讓你停車啊,你沒聽見?』趙麗雲憤怒地吼道,可她始終不敢離司機太近,畢竟那個死人一般的司機,跟這輛公車一樣詭異。
  
  張雨連忙掏出手機:『我們先報警。』
  
  但女孩按下了手機電源,下意識地看了眼手機屏幕的瞬間,她整個人都驚呆了,一股惡寒,從腳底冒上了頭頂,凍徹心扉。
  
  『妳怎麼了小雨,別嚇我啊!』恐慌的趙麗雲發現好友的臉色難看得要命,用力推了推她。
  
  『麗雲,我們剛剛從冠宇大廈下來時是幾點?』張雨滿嘴苦澀,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問道。
  
  趙麗雲不解地回答:『四點三十五啊。』
  
  『那妳現在,看看手機上的時間。』
  
  趙麗雲也掏出手機看了看,頓時,她險些嚇癱軟在地上,手機屏幕冰冷地顯示著現在的時刻...
  
  下午四點零五分。
  
  這是怎麼回事?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個女孩全都糊塗了,她們明明是下午四點三十五分下的樓,走下冠宇大廈的樓梯,花了五分鐘,等車又花了十多分鐘,那麼現在,理應是下午五點左右才對。
  
  可是時間,為什麼往回跑了?
  
  『救命啊!』感覺不妙的兩人拼命地用手敲打著車窗玻璃,妄圖吸引公車外行人的注意,就算再笨,用膝蓋想,也明白現在的狀況很糟糕。事態已經超越了常識,朝著越發詭異的方向發展。
  
  終於,她倆的動作影響到了死一般沈默的司機,司機緩緩偏過腦袋,用尖銳充滿汙穢的下水道聲音,說出了四個字--
  
  『找到,妳了!』
  
  『兩個人就此失蹤了,當天晚上,趙麗雲的父母報了警。但等警方找到趙麗雲時,她已經失蹤了三天。之後這個女孩一直精神狀況很不好,醫生診斷為三級精神障礙,也就是說,她成了精神病。至於張雨,她一直沒有被找到,她的父親也聯繫不上。』
  
  沈思將該講的都講了出來,但是卻絕口不提什麼事情正在困擾他。
  
  車上所有人聽完了故事後,都沈默起來。我的腦袋思考個不停,久久沒有言語。
  
  『沈大老闆,既然趙麗雲已經瘋了,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故事的?』周成開口問。
  
  『瘋子雖然是瘋子,但還不是死人。趙麗雲只是三級精神障礙,終究有清醒的時候,畢竟最近一段時間出現了許多學生莫名失蹤案,而趙麗雲是失蹤後唯一回來的人,所以警方對她很有興趣。』沈思回答:『警方有專人在趙麗雲清醒的時候給她作筆錄,這才斷斷續續的得到了我剛才講的故事。』
  
  頓了頓,他又說:『其實警方還有幾點一直沒有告訴家長們,他們失蹤的兒女,全都不約而同是在冠宇大廈的那條線路附近消失的,而且年紀差別也不大,全都是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冠宇大廈上的監控顯示,張雨和趙麗雲的失蹤事件,和別的孩子沒有任何的不同。所以警方有理由相信,其餘的孩子們,都是因為偶然登上了一輛巧妙的避開了監控的被某些惡勢力控制的報廢公車後,被綁架了。』
  
  風雅苦笑:『警方的"有理由"猜測還真是夠味道啊。』
  
  是啊,經歷過那麼一段鬼公車的搭乘體驗,不論是誰,都有充足的資格嘲諷警方的猜測。
  
  我沈吟了半晌,才問:「張雨的父親,是誰?」
  
  周成和風雅被我突然的問題弄愣了:『這和我們現在談論的,有一毛錢關係嗎?』
  
  反而是知道內情的沈思臉色一變,稱讚道:『奇奇先生的大腦構造果然和別人不一樣,立刻就發現了關鍵問題所在。』他嘆了口氣,輕輕吐出了一個名字:『張雨的父親,叫張栩。』
  
  『什麼,居然是他。怎麼那麼巧?』周成和風雅同時瞪大了眼。張栩,不是傳說中二十多年前,從那輛失蹤的公車下車的其中一人嗎?在他倆知道的兩個故事版本中,唯一有聯繫的就是張栩其人。
  
  我冷哼了一聲:「你們真的到現在還認為,這僅僅只是巧合嗎?」
  
  沈思公司的商務車不停向著源西鎮行駛,看著窗外不停劃過的黑暗風景,我的心在逐漸一點一點的變冷。
  
  風雨欲來,整個源西鎮都落入了一個怪誕的磁場中,不,或許這詭異的磁場,早在二十多年前的1993年,就已經籠罩在了這個邊陲小鎮上。
  
  而開端,恐怕便是今天我們見到過的,追著18路公車不斷跑的鬼一樣的女子。那個女人手裡抱著一個酒罈似的怪玩意兒,當時我就感覺到那酒罈有些眼熟,同樣的酒罈,似乎在我二十多天前便看到過。
  
  當時小羅莉妞妞失蹤了,在時女士家的別墅附近地底,就曾找到了一個怪異的碩大洞穴,洞穴中就有著這麼一個一模一樣的酒罈。酒罈中,裝的是一個詭異嬰胎的屍體。
  
  那具可怕的屍體不明來由,卻陰魂不散的纏繞著妞妞,而現在的源西鎮也出了另一個酒罈,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二十二年前的18路公車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今天出現的只有我們五人看到的濃霧、紅線以及早已失蹤的鬼公車,為什麼偏偏會在今天,詭異的再次出現呢?任何不同尋常的事件,都不會無緣無故地發生,肯定是因為某個人觸碰到了某種規則,才會發生今晚的事。
  
  可觸發如此超自然現象的誘因到底又是什麼?如果真的如我猜測的那樣,我們五人之間有某種聯繫,那麼,那種聯繫又究竟是啥?摳破腦袋,我都覺得五人中,自己和李夢月、沈思、風雅和周成兩組人馬之間,一切都是割裂開的。
  
  我和李夢月同樣失憶了,算是一類人。風雅、沈思和周成,因為是源西鎮本地人,算另一組,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兩組人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或許,是我得到的信息,還不夠。
  
  『不是巧合,是什麼?』風雅偏著腦袋,看著我。
  
  沈思也算聰明,他用手指敲了敲杯子:『我也和奇奇先生想的一樣,這恐怕並非巧合。』
  
  周成點了點腦袋:『張栩在22年前登上18路公車活了下來,而之後他的女兒章雨也居然登上了同一輛車,怎麼想,我都覺得裡面有些古怪。』
  
  「不錯!」我點點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各位知不知道什麼是空間非確定流向論?」
  
  『這麼聽起來這麼高大上的名詞,不要說知道,就連聽都沒聽說過。』重人一愣之後,全都搖頭,就連一直坐在我旁邊沈默不雨的李夢月都有些奇怪,不知道我為什麼扯到了這麼一個貌似挺高深的理論上去。
  
  「這樣說吧,今天下午,不,已經是昨天下午了。」我掏出手機看了幾眼,時間顯示著淩晨十二點半:「當濃霧瀰漫到源西鎮時,我們的手機就失去了訊號。而濃霧消失後信號也恢復了,這個現象令我很在意。如果說那些霧氣有屏蔽手機信號的功能,可是幽靈公車明明一直都在濃霧之上,頭頂是無垠的天空,所以物氣和手機失去信號這兩者之間並沒有必然的聯繫。」
  
  「這反倒成為了一種證明,一直以來,我都在揣測那白霧以及白霧中的紅線是什麼怪玩意兒,想來想去,也得不出個結論來。但是美國科學家德爾科‧畢博有一個理論,那就是著名的空間非確定流向論,他認為空間和時間隨著宇宙大爆炸擴散著,每一千年,地球就會往前行駛一光年,這也就意味著,一千年前,你點亮了一根蠟燭,一千年後,那根蠟燭其實還在距離地球一光年的地方燃燒著。根據這個理論,奇異空間就成為了可能,所謂的奇異空間便是空間蟲洞效應的一種,蟲洞並不神祕,德爾科說它不僅僅只在宇宙真空裡出現,人類的任何活動都會產生蟲洞。」
  
  說到這裡,我的語氣稍微頓了頓,令車上的人能消化理解:「如果非要用科學理論解釋今天發生的可怕事件,那麼蟲洞效應,是唯一能夠採納的理論。」
  
  不知道失憶前的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但是現在的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科學迷信者,或許,自己的觀念從來都是從一而終,沒有改變過,自己不太相信,那輛所謂的幽靈公車是真的在鬧鬼。
  
  「源西鎮上的白霧,或許就是一條線狀空間,陷入其中的我和李夢月,以及你們三個,全都是滿足了某種條件而進入了突然出現的蟲洞裡。這個蟲洞中的一切都是和現實不盡相同的,它有著它的規則,在它的規則裡,二十多年前消失的18路公車,司機和售票員,還有那個拿著罐子的鬼一般的女人,都因為滿足了一定的規則而出現了,當然這僅僅只是我的一個簡單的猜測,還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
  
  所有人都聽呆了,沈思揉了揉太陽穴:『奇奇先生,你突然說出這麼腦洞大開的理論,我們實在不好理解啊。』
  
  「那麼我就再解釋得更簡單一些。」我皺了皺眉頭,用手調出畫板,隨後畫了一根蠟燭:「簡而言之,如果將二十二年前的18路公車比喻為一根燃燒的蠟燭,那麼,那根蠟燭燃燒的時間已經過了二十二年之久,套用空間非流向論的公式,燃燒的蠟燭,離我們現在所在的空間,大約有四十三億五千多萬公里遠。」
  
  我在蠟燭後方畫了一條線:「這條線就是現在的我們和二十二年前公車之間的時間以及距離,正常的情況下,我們是不可能跨越這條線的,畢竟空間也有空間它自己的規則,哪怕以現在人類的科學,也絕對不可能穿越得了。但是,我是說但是,假如在二十二年前,18路公車上發生一件詭異的事件,那個事件因為某一種契機,造成了巨大的能量輻射,從而打開了一個蟲洞。而那個蟲洞至今都還存在,只需要滿足相對應的條件,蟲洞就會把相關的人捲進去,再次送回到二十二年前的那輛公車上,不斷輪迴重複。」
  
  周成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因為滿足了條件,所以穿越了時間和空間,回到了從前?』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隨手抽了一張紙:「當然也不是真的穿越了時間,而是空間和時間突然被摺疊了。」
  
  我在長方形的紙張上點了兩個點,然後將紙對折,兩個點立刻便背靠背重合在了一起:「你看,蟲洞本來就有折疊空間與時間的作用,但是僅僅只限於點與點之間的重合,而那個點的媒介便是18路公車本身,所以我猜,周成和風雅你們兩的故事版本中,關於公車的部分還是有一點錯誤的。那便是,18路公車自從失蹤後,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找到!」我轉頭,一眨不眨的望著沈思:「沈思先生,相信你調查過那輛車,我說的沒錯吧?」
  
  沈思一愣後,用力的點了點頭:『不錯,我拜託了警局的兄弟翻了檔案,車確實沒有被找到。』
  
  『所以,我們聽到的其實是所謂的都市傳說,22年前發生在18路公車上的事情另有情況?』周成與自己的女友用力眨了眨眼,有些不太願意相信。
  
  「具體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恐怕也只有張栩和跟他一起下車的老婆婆清楚了,之所以沒有真實的版本,可能他一直都沒有說實話。」我將酒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最有可能的是,其實那兩個人本應該也隨著車一同失蹤的,可是他們倆偏偏比別的乘客多幹了一件事,所以才幸運的活了下來。」
  
  沈思聽著我的推理,眼裡交織著佩服以及一股莫名奇妙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調查了18路公車方方面面的資料,也得到過同樣的結論。奇奇先生,你簡直是神人,居然只憑著這一丁點訊息,就推測出來了。』
  
  我的瞳孔微微一縮,不知為何,從他的臉上我老是感覺到危險。
  
  「所以,你其實是知道自己為什麼上車的,對吧?」我用淡淡的目光注視著沈思,這位圖譜教育的老總,絕對知道一些我們都不清楚的東西:「否則,這一個多禮拜你也不會足不出戶,就連時悅穎身邊多了我這麼一個未婚夫都不清楚。最重要的是,你似乎很清楚18路公車與你之間的聯繫,也知道他會要你的命,哪怕你一次又一次的躲過了,可總有一次,你會上了車便再也下不來,活生生人間蒸發掉。」
  
  沈思被我說得臉色僵硬,用力喘了幾口氣。
  
  我冷笑了一聲:「你既然直到現在都準備嘴硬,那麼我也不想多問了,畢竟那是你的私事。」風雅以及周成的眼神在我倆臉上巡遊了幾圈,有些不知所措:『這個,看不出你倆還是情敵啊。』
  
  「情敵,呵呵,談不上。」我搖了搖頭,時悅穎根本就不喜歡他,甚至對他很是厭惡,用情敵來稱呼他有些太侮辱自己了。沈思臉色不停變化著,直到車開入源西鎮,臨到我們準備下車前,都始終不願意告訴我他身上發生了什麼要命的糟糕事情。
  
  我們幾人互相留了電話後,我以及李夢月就在博時教育的大樓前離開了車。剛跨入公司的側門,就見御姊總監茜茜,以及財務小涼姊急急匆匆的從樓上撲出了電梯。
  
  『混帳,你怎麼才回來!你怎麼不去死?!』御姊一把拽住了我的衣領,火急火燎的臉上滿是驚恐和害怕。
  平時一臉恬靜、天塌不驚的小涼姊也是慌得不得了,語氣發抖地顫抖道:『小奇奇先生,妞妞失蹤了,悅穎,她去找妞妞後,也失蹤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4 13:31:37

Chap.7 逃不脫的幽靈


  有一個叫做"奧卡姆剃刀"的理論,說的是通常情況下最簡單的那種解釋,其實往往才是最正確的。
  
  比如說,有個被女友一直若即若離的男人這麼想:只要給女友足夠多的時間,我愛的人總會知道我對她有多重要,別看她現在不接我電話,還騙我說她有新男友了,不愛我了,但她一定是在考驗我對她的愛,所以才會故意這麼折磨我。
  
  其實呢,還有一種更簡單的解釋,說不定那才是正確的--我愛的那個人,其實只是將我當作備胎而已,現在已經找到了正牌貨,備胎已經不需要了,所以將我踢了。
  
  如果按照這個理論,一直以來,對於許多事情我說不定都是想得太複雜了,當得知時悅穎失蹤後,我驚慌失措了幾秒鐘,腦袋裡逐漸開始思考起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來。
  
  根據"奧卡姆剃刀"的理論,肯定有促使這些事情發生的最簡單的解釋。
  
  我皺著眉頭,一聲不吭的在大腦中不停整理著。
  
  自從我失憶後,被時悅穎撿了回去,之後的事態發展一直都處於"驚心動魄"這個形容詞的領域當中,詭異的事情從未停歇過,令人無法喘息。而且,一開始全都圍繞著妞妞的周遭亂七八糟的發生著。
  
  不久前的《陰胎》事件裡,出現了一個叫做安德森‧喬伊的荷蘭人,他在一百多年前與案骸鎮照的那張古鎮照片,為什麼會附著上恐怖的空間能量,甚至能死死賴在第一個接觸到它的生物上?
  
  同樣來源於案骸鎮棺材鋪古井下的那個被盛放在酒罐子中的嬰胎,又是什麼鬼東西?為什麼它一定要賴著時女士的女兒妞妞?甚至,還想寄生到時女士的子宮中?還有那個出現在照片中的駝背男人,我徹查了案骸鎮的歷史,始終沒有在紀錄中找到這個人究竟是誰。
  
  他彷彿是憑空出現的人似的,就那樣生存在照片裡的棺材鋪裡,無論時間流逝了多少年,都不會消失...
  
  現在,事件的發展更加詭異了,甚至連時悅穎也突然失蹤了,這弄得我的思緒如亂麻般,無法清理。
  
  當晚深夜,我駕駛著從小涼姊那裡借來的車,不停行駛穿梭在城市中。
  
  『我們,要去,哪?』三無女李夢月冷漠的跟著我,死賴著不下車。女孩的藉口是,她也需要找到時悅穎,問清楚一些東西!
  
  根據小涼姊的調查,時悅穎上了城西的高速公路,就再也沒有下來過,任何高速出口都找不到她的車曾經出去過的紀錄,她,就這麼消失掉了,猶如人間蒸發了一般,無影無蹤。
  
  當我將城西高速跑完後,自己在最近的出口下了高速路,猛地靠邊停車。我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將車窗打開,愣愣地看著天際已經泛白的暮色。魚肚白的天空下翻滾著冰冷的空氣,猛地灌入鼻腔裡,讓我的鼻子酸酸的,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雖然一直以來我都表現得很鎮定,對失憶豪不在乎,但是任誰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都不會真的不在乎。在我最迷茫的時後,時悅穎出現了,她用自己溫暖的小手牢牢的牽住了我,對我的愛和熱情,熾烈得讓我無法喘息,同樣也沖淡了我內心的惶恐。
  
  可是她,她真的失蹤了。
  
  高速路上,她失蹤的地方完全找不到任何線索,這令我越發的不知所措,用一句爛大街的話來說,只有失去了,才清楚擁有的珍貴。
  
  這句話之所以爛大街,便是因為,它是真理。
  
  我將腦袋埋在方向盤裡,一動也不動,漿糊般的腦袋一片空白,在高速公路上行駛的過程裡,自己已經用盡了一切辦法。
  
  小涼姊知道時悅穎失蹤後,採取的行動很迅速,用盡人脈資源,得到了高速公路管理方的監控視頻,通過分析監控,管理方很確定時悅穎失蹤於G17段和G25段之間。這就意味著兩個監控之間隔了短短的八公里裡,以時速一百碼的高速公路平均行駛速度而言,越過去只需要4分42秒。
  
  就是這四分多鐘,時悅穎便無來由地消失了,可是高速公路是有護欄的啊,兩個監控之間也沒有任何出口,她究竟是怎麼連人帶車不見的?人找不到了還好說,那麼大一輛越野車,又是怎麼突然說失蹤就失蹤掉了?
  
  一切,都違背了物理法則。
  
  不對,或許其實也在物理法則的體系中,只是空間被置換了,就一如那輛二十二年前就已經失蹤的18路公車一樣,時悅穎的失蹤,恐怕也是遵循著某種法則。
  
  見我趴著,肩膀一抽一抽的,三無女李夢月用她冷徹骨的聲音問:『你在,哭?』
  
  「哭妳個大頭鬼。」我抬起頭瞪她一眼:「我在思考。」
  
  穿著單薄白色裙衫也不覺得冷的李夢月朝窗外望去,視線觸及了車後的高速公路,輕聲道:『你在,擔心,她?』
  
  「當然,畢竟,我是她的未婚夫。」天越來越亮了,路上川流不息的車在我車旁駛過,猶如一群群忙碌的螞蟻,我麻木呆滯地望著車,突然,猛然間像是想到了些什麼。
  
  「妳還記得,那個穿著棉襖的鬼一般的女人嗎?被妳扔下車的那個?」我問。
  
  女孩點了點頭。
  
  「妳抓到她的時候,是什麼手感?」我繼續問。
  
  三無女一愣:『手感?貌似很,Q。』
  
  「像QQ糖一樣Q?」我極為認真地問。
  
  我的問題把李夢月給弄懵了,她有些摸不清楚我在想什麼,明明是個挺噁心的事情,卻彷彿成了討論好吃的軟綿綿的食物。呃,越想越噁心。
  
  『她的衣服,觸感,很,糟糕。』李夢月措辭很艱難,她想努力描述那個女鬼的觸碰感受,但是立刻就失敗了。
  
  我的眼睛重重地在背後的高速公路上再次瞅了兩眼,搖頭道:「算了,只是我覺得自己已經摸到了某些東西。我準備立刻回博時教育做幾個實驗,妳呢?」
  
  『跟著,你。』三無女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皺了皺眉,也沒再多理會她,只是掏出手機撥通了小涼姊的電話:「小涼姊,請妳幫我準備幾種液體試劑。還有,用盡一切資源幫我查查源西鎮一個叫做張栩的人。對,他的所有一切都要查,重點查在1993年以後,他到底在幹些什麼。」
  
  『液體試劑?你要這些不好弄的化學物品究竟想幹嘛?』聽完我的要求,小涼姊倒抽了一口氣:『還有,你怎麼也要查張栩?』
  
  「還有其他人在查張栩?」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說漏嘴的小涼姊苦笑了一番:『唉,這個事我不能說,畢竟...』
  
  「有什麼不能說的。」我打斷了她:「能差遣妳辦事的人,整個博時教育只有兩個,無非便是妞妞的母親時女士以及時悅穎而已。」
  
  時悅穎暫且不說,時女士的可能性最大,怪了,她為什麼要查張栩?出於什麼目的,還是有什麼東西依然在瞞著我,或者說是瞞著時悅穎和妞妞?
  
  說到這裡,我微微一頓,語氣加重了許多:「其實別以為我不知道,只是我一直都不想悅穎擔心,所以並沒有說出來罷了。剛到公司時我就察覺到了,妳還有御姊總監茜茜,妳們一直都在時悅穎家的公司當作頂梁柱,可或許,就連時悅穎,甚至事時女士都不曉得,妳倆根本就不是普通員工,對吧!」
  
  電話那一端的小涼聲音一抖:『你,你究竟在說什麼啊?』
  
  「別跟我裝傻了。」我不耐煩起來,自從知道時悅穎失蹤後,我不知為何滿肚子的火氣:「小涼姊,如果妳真的想救時悅穎的話,就把妳一直隱瞞的事情通通告訴我。」
  
  說完,我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
  
  自己之所以沒有對小涼姊使用"找到"這個詞,而使用了"救"這個詞其實是有很大深意的,小涼姊以及御姊總監的驚慌失措,早已經超過了"重要的人失蹤"的擔心,從她們擔心受怕的臉色可以看出來,時悅穎絕對有生命危險。
  
  一直潛伏在時女士公司的茜茜和小涼,兩人也不怎麼簡單,至今我也搞不懂她們是敵是友。
  
  我偏頭想了想,隨後又撥通了昨天一起經歷過18路公車事件的風雅、周成和沈思的號碼,和他們約了下午四點,在一家咖啡店集合後,這才駕駛著汽車,朝博時教育所在的大樓開去。我的大腦中有一個疑問,一個非常重要的疑問,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一直以來困擾著我的疑惑才會有一條清晰的主線。
  
  想要得到妞妞和時悅穎失蹤的線索,也只得如此了。
  
  要快,必須要快。心底深處老是有一股風雨欲來的感覺,我的周圍彷彿縈繞著一個陰謀,一個隱藏得猶如馬里亞納深溝一樣深的陰謀。
  
  如果不夠快,自己恐怕就再也沒辦法救出那個溫柔婉約的女孩,時悅穎了。
  
  一路將車開得飛快,回到公司,我才發現御姊茜茜以及小涼姊都不在公司,衝到後勤處拿到自己要求的化學試劑,我讓李夢月替我守住化學實驗室的門,鑽入裡面做了幾個測試後,這才滿臉陰霾地走出來。
  
  『得到,答案,了?』三無女沒有問我在做什麼實驗,只是瞧了我黑漆漆的臉一眼,輕聲問。
  
  「恩。」我點點頭:「事情真的是比我想像的更加糟糕,我們立刻去找小涼那個女人!」
  
  剛走到公司辦公室,就有一位女性職員攔住了我,並遞來了一封信:『奇奇先生,這是小涼姊和茜茜解留給您的,她們臨時有事要離開公司一段時間,小涼姊說,你看了這封信就會明白了。』
  
  聽完這番話,我整個人手腳都冰冷起來,迫不及待的將信扯開,裡邊有三張紙,其中兩張介紹的是張栩的資料,最後一張,卻是小涼給我的簡短的留言。
  
  當我看完留言,黑漆漆的臉色變得更加黝黑,咬牙切齒地將信件收好,我憤怒得眼珠都充起血:「走,去咖啡館和沈思他們三個會合。」
  
  下午四點整,當我和李夢月走進咖啡館時,周成三人已經等在了裏邊,他們三個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似乎一整天的時間,都被某種可怕的東西折磨著。
  
  生不如死。
  
  他們見到我,不,主要是看到李夢月後,不知為何都長長的鬆了口氣。
  
  我坐在座位上,一聲不吭,只是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將咖啡上的泡沫牛奶使勁地朝黑色的液體中攪拌。
  
  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過了許久後,心不在焉的我這才緩緩道:「說吧,你們身上有發生什麼趣事嗎?」
  
  『趣事?』一直表現得少根筋的周成冷笑了一下:『如果這都算是趣事的話,恐怕人間就真有真情在了。』
  
  我瞅了他一眼:「你遇到了什麼?」
  
  『不,應該說我們所有人看到了什麼。或許,我們看到的是同一樣東西。』沈思猶豫再三,終於開口道:『還是讓我先說吧。』
  
  『我看到車了,昨天那輛破舊的18路公車。』他的聲音顫抖了幾下:『就停在我家門口,只要一開門就能看到它,它的門敞開著,彷彿是等我踏進去,我完全甩不開它。可最離奇的是,那輛車似乎只有我能看得到,家裡的傭人卻根本看不見。』
  
  周成以及風雅一邊點頭,一邊笑得苦澀:『不錯,我們看到的和沈老闆一模一樣,我和風雅住在一所老小區,出門就是大街,而那一輛幽靈公車就停在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了它,它就如同幻影,但是卻不停跟著我們,陰魂不散。無論我們去哪裡,只要開門就一定能看到那輛車,它的門一直敞開著,不知為何,就是想逼著我們走上去。』
  
  說完,三個人同時打了個冷顫。
  
  我皺著眉,撓了撓頭:「有趣,你們遇到的事我和李夢月都沒遇到,看來我倆和你們三人果然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那輛鬼公車要的只是你們而已,我和李夢月上次或許是陰錯陽差,或者基於某種原因,意外地上了車。」
  
  話一出口,周成和風雅就大吃一驚:『怎麼會...』
  
  就連沈思也大為意外,臉色頓時變差起來。
  
  「你們以為只要和李夢月在一起,那麼不論多少次,她都能像上次那樣救你們,對吧?」我撇撇嘴:「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風雅撇撇嘴,剛想說什麼,沈思舉起手輕輕擺了擺,女孩立刻將話給嚥了回去,這三個人事先彷彿商量過什麼。
  
  『奇奇先生,如果我們真的希望李夢月小姐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的話。』沈思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的眼睛:『你希望得到什麼?一切,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
  
  「你的東西,我不感興趣,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也知道你們即將要幹什麼。」我突然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我只有一個要求!」
  
  『我答應。』沈思沒等我說出要求,就已經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看來事情已經糟糕到了沈思都覺得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這個精明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絕路,絕對不會這麼爽快。
  
  「那好。」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卻意外地達到目的的我,頓時也爽快起來,絕口沒再提自己的要求,反而說出了一句話,一句令周成、風雅和沈思三人都被驚呆了的話。
  
  「其實,你們三個的聯繫,那輛18路幽靈公車為什麼會陰魂不散的追著你們的答案,我想,我已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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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4 16:12:59

Chap.8 寂靜公車站


  這個世界有許多問題其實是無解的。
  
  例如,為什麼說天上有四十億顆星星總有人會相信,但是告訴他們油漆沒乾,總有人要用手摸看看?
  
  又例如,電影院座椅扶手的歸屬究竟如何劃分?
  
  再例如,自己,究竟在哪裡?
  
  時悅穎從漫長的昏迷中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睛,可是周圍的一切依舊是黑暗的。她想要伸手揉揉腦袋,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連手帶腳都被綑住了,她躺在一塊冰涼的物體上,身體下方還傳遞著可疑的震動。
  
  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她察覺到自己應該是在一輛不斷行駛的車上,可何時上的車,什麼時候被綁著,她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時悅穎用力掙扎了一番,手腳上的繩子捆得很緊,根本就掙脫不開。就在這時,她的身旁傳來了一個弱弱的、萌萌的聲音:『小姨,別浪費力氣了!』
  
  『妞妞?是妞妞嗎?』時悅穎一喜,大聲問道。
  
  妞妞連忙湊了過來,緊張地說:『噓,小姨,小聲點。』
  
  『這裡是哪裡?』時悅穎皺了皺眉,聽話地壓低了聲音:『妞妞,妳不是失蹤了嗎?難道也是被綁架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妞妞被一個怪女人綁架了,然後塞進了一輛破破舊舊的公車的行李箱裡。』妞妞縮了縮腳,用腳趾將手機的螢幕按開。一道微弱的光立刻便散發出來,將這個不算大的空間填滿。
  
  這裡果然是一輛公車下半部分的行李箱,由於是老式結構,所以行李箱被分成了好幾個部分。時悅穎所在的行李箱大約只有兩米長,八十釐米高,哪怕是坐起來都很艱難。
  
  詭異的空間中散發著一股噁心的腥臭味,地板鐵板上甚至還殘留著殷紅的血跡。妞妞就躺在不遠處,用力撥弄著捆住她手的繩索,這隻小蘿莉已經掙脫了一大半,眼看再費一番工夫就能將手給抽出來了。
  
  『小姨,妳再忍忍,等我搞定這條繩子再幫妳解。』妞妞藉著微弱的光,一邊順著繩索的紋路結構扭動,一邊安慰起自己的小姨:『放心,現在小奇奇哥哥一定發現我們失蹤了,以他那麼聰明的頭腦,肯定能救我們出去。』
  
  時悅穎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遇到的事情太古怪了,明明是在高速公路上正常行駛,可是突然被迷霧襲擊了,她下車後更是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可怕女人。那個詭異的女人,哪怕是現在回憶,都令她有一種凍徹心扉的恐懼感。時悅穎很矛盾,一方面她希望小奇奇來找她,另一方面,又不願意小奇奇涉入太深遇到危險。
  
  落入愛情的女性,總是矛盾的集合體。
  
  畢竟高速公路上發生的一幕,怎麼想都超越了常識,似乎背後有一股超自然的力量在操縱著。既然現在自己和妞妞都被綁架了,那麼這股操縱著超自然力量的東西,難道是人類?
  
  『小姨,我們要快一些。』妞妞好不容易才解開手上的繩子,之後三下五除二的開始解腿上的。她似乎很焦急:『如果不快一點的話,這輛恐怖的公車,真不知道會將我們帶到哪裡去!』
  
  時悅穎的腦子有些亂:『妞妞,妳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妞妞粉粉的小臉蛋微微一變,立刻就掩飾了過去:『呵呵,沒什麼。』
  
  雖然比普通小孩,甚至大部分成年人都要聰明得很多,但是她的社會閱歷畢竟太淺,時悅穎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小蘿莉有點異常。
  
  替她解繩子的妞妞手猛地一抖,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在公車上替一個被小偷盯上的阿姨解圍,可是卻被那個阿姨給綁架了。小姨,妳知道我為什麼要替他解圍嗎?』
  
  時悅穎也是納悶,對啊,妞妞這蘿莉什麼都好,就是對外人高冷,戒備心也很強,好人好事怎麼想都不適合她。
  
  『因為那個阿姨,長得很像茜茜姊。』妞妞抹著眼淚:『是中年版的茜茜姊,所以我一心軟就幫了她。果然和小奇奇哥哥說的一樣,做好事遭雷打,嗚嗚,實在是太可怕了。那位阿姨彷彿厲鬼一樣,將我拽下車後就變了臉,我好怕!』
  
  時悅穎如同被雷擊中:『長相和茜茜一樣的女人?妳確定她長得很像茜茜?』
  
  妞妞皺了皺眉:『小姨,妳是不是知道什麼?』
  
  解脫了繩索的束縛的時悅穎揉了揉太陽穴:『總覺得,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是老是抓不住。』
  
  女孩很苦惱,一直以來,圍繞著自己、圍繞著妞妞和姊姊,彷彿真的有一股詛咒的力量在纏繞著。而隨著小奇奇的出現,那股詛咒的超自然能量正在越演越烈。至於茜茜,甚至小涼,現在想來,她們倆似乎也有可疑的地方。
  
  妞妞彷彿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什麼來:『小姨,妳是在懷疑茜茜姊和小涼姊嗎?』
  
  時悅穎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妳一定是在懷疑她倆。』鬼靈精怪的妞妞壓低了聲音,賊兮兮地道:『其實我老早就懷疑她倆了,她們對我特別好,好到已經超出了普通人對可愛小女孩的範疇了。』
  
  時悅穎苦笑起來:『好啦,可愛小女孩,咱們倆還是想想該怎麼逃走吧。』她不太想討論這件事。
  
  妞妞卻不依不撓的加一句:『其實前幾天,小奇奇哥哥也偷偷問過我茜茜姊和小涼姊的事,或許哥哥也在懷疑她倆...』
  
  『夠了妞妞,茜茜姊她們沒有問題,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人。』時悅穎不想再說下去。
  
  妞妞很執著:『小姨,妳果然有事情瞞著我。』
  
  說到這裡,小蘿莉突然又大聲問了一句:『小姨,時悅心,是誰?』
  
  『時悅,時悅心?』時悅穎猛然間結巴起來,臉色大變:『妳怎麼會知道這名字?』
  
  妞妞提到這個名字時也是通體發冷,她想到了瘋狂地叫自己名字的,紙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我不叫時悅心對吧,妞妞是有名字的!』
  
  『對,妞妞有名字。』時悅穎用力踹了踹行李箱的鐵皮,空蕩蕩的碰撞聲頓時迴蕩在整個行李箱中,震得耳膜無比難受:『這輛車,究竟是什麼車啊?』
  
  她又一次岔開話題。
  
  『妞妞被扔進去時偷偷瞥到過一眼,似乎是一輛老舊的公車,寫著18路什麼的,車身識破爛的紅色喔。』妞妞聰明地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18路公車?源西鎮哪來的18路公車?我從小在這裡長大都沒搭乘過哩?』時悅穎疑惑道:『不管了,先從行李箱裡逃出去再說。』
  
  說著,她又使勁地踹行李箱的門。
  
  『別費力氣了小姨,這輛車是很老,但是行李箱哪裡踢得開?』妞妞撇撇嘴。
  
  就在這時,時悅穎的重踢之下,行李箱的車門突然就敞開了。外界的空氣冰冷中帶著潮濕,一股股的涼風隨著門的敞開而溜了進來,車外的黑暗帶著無邊的詭異,這輛綁架了她倆的車甚至沒有開燈。
  
  車彷彿一輛黑暗中爬行的蟲子,擁腫不堪,在泥土中默默鑽孔,詭異得很。
  
  黑色翻湧在眸子中,除了暮色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時悅穎甚至看不到外界究竟是什麼情況。她愣了愣,好半天才呆呆道:『這輛車的司機還真是神人啊,車燈都不開,他究竟是怎麼在晚上駕駛那麼久都沒出車禍的?』
  
  說著,女孩打開手機的電筒功能,一束光立刻就穿刺到了車外。隨著冰冷的狂風,LED燈的光線只刺破了幾米的黑暗後便被吞噬殆盡,時悅穎和妞妞仍舊看不到任何物體,甚至不清楚公路兩旁是不是有參照物。
  
  一如車外變是虛空,沒有任何物質,車彷彿只是在虛空中行駛,無依無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究竟在哪兒?』人的恐懼感是無限的,特別是在眼睛無法視物,也沒辦法弄清楚周圍環境的狀況下,時悅穎瘋了似的想要撥打電話,可是手機連一個信號也收不到。
  
  而GPS也搜不到哪怕一顆衛星,她倆與外界的聯繫,徹底斷了。
  
  『小姨,我怕!』妞妞畢竟是六歲小孩,她面對詭異的一切,不由得用力靠在時悅穎的肩膀上。
  
  時悅穎半坐在行李箱中,又冷又餓又怕,但是卻只能自立自強:『先檢查一下車廂,看裡邊有沒有什麼遺漏的東西,這樣咱們才好判斷自己究竟在什麼位置。既然這是一輛公車,肯定有它的行駛路線才對。』
  
  『也對。』妞妞偏了偏自己的小腦袋,若有所思。
  
  她倆找了一陣子,只找到了幾張廢報紙。
  
  『怪了,報紙是1993年的,都過了二十多年了居然還是那麼嶄新?』妞妞將報紙展開,這幾張揉成一團的報紙雖然有些破爛,但是紙質卻不算舊,怎麼看都不覺得是二十多年前的。
  
  妞妞翹了翹眉:『小姨,把手機給我用用。』
  
  說著,她在時悅穎的詫異中拿過手機,再次打開電筒功能,將燈光射向外界。光芒刺出幾米遠後,仍舊被黑暗吞噬一空,什麼也沒剩下。
  
  這一次妞妞看得很仔細,她一眨不眨的觀察著,之後才難以置信的嚥下一口唾沫:『真是太怪了,看起來光線像是被吞掉了,其實根本就不是這樣。』
  
  『什麼意思?』時悅穎瞪大了眼,她雖然明白自己的小姪女聰明,可這小蘿莉有時候說的話,她經常搞不明白。
  
  『小姨妳看,根據物理定律,光線也是一種能量,不斷向外擴散的能量。』妞妞在報紙上用指甲畫了一條線:『能量確實能被吸收,但是手電的光射出去後似乎並沒有被吸收掉,因為光被吸收時會出現擾流現象,如果仔細觀察,擾流現象是能被看到的。但是妞妞看了那麼半天,卻沒有觀察到手電光的擾流,這就意味著,光射到了遠處,並且一直在向外傳播。』
  
  作為偏科的文科生,時悅穎淩亂了:『妞妞,說人話,幹嘛非要學妳奇奇哥哥的口吻,弄得我想揍妳一頓。』
  
  『小姨,是妳自己太笨了。』妞妞嘟著嘴:『我的意思很簡單,手電光沒被吸收,之所以我們覺得它射出幾米遠就消失不見,是因為眼睛出現了錯覺。這意味著,車外真的是虛空,無遮無擋,什麼也沒有,但是我們也沒在太空裡,因為車外有風,所以肯定是有空氣的。』
  
  『這怎麼可能!』時悅穎瞪大了眼睛:『我記得源西鎮附近沒有如此空曠的地方才對。』
  
  『小姨,妳還是沒聽懂,這種空曠的地方,不只源西鎮,恐怕整個地球上也沒有。』妞妞小臉蛋很是憋屈,她覺得跟自己的笨蛋小姨解釋物理,實在是一件費勁的事。
  
  『我們,不在地球上了?』時悅穎又吃了一驚。
  
  妞妞哪怕再聰明,也覺得現在的遭遇很難解釋,吃力的搖了搖腦袋,最後卻只吐出了六個字:『妞妞也不知道!』
  
  她倆頓時沈默下來,眼前無法解釋的一幕,實在令人沮喪甚至恐懼。如果她們真的處於一個光線無遮無攔到讓眼睛都產生了錯覺的極空曠地帶的話,那麼搭載著她們的這輛18路老舊公車又是怎麼回事?
  
  它有能力劃破空間?在虛空中行駛?
  
  誰在駕駛著這輛車?是誰將她倆綁架到這輛車上來的?
  
  既然是公車,那麼,這輛車的終點又是哪裡?
  
  一切的一切都是謎,時悅穎在行李箱朱的動靜不算小,可是公車完全沒有停下來察看的意思,只是一股腦的在這恍若虛空的地方行駛著,不斷向前。
  
  不知不覺,車外灌入的空氣越發的冰涼起來。
  
  『好冷啊。』時悅穎裹了裹單薄的外套,空氣裡飽含著陰森森的邪氣,她感覺不是太好。
  
  六歲的妞妞神情嚴肅,小小的她也是感覺隨著車的前行,周圍越來越不對勁了。咬了咬嘴唇,她開口道:『小姨,做個決定吧。』
  
  『什麼決定?』時悅穎詫異地問。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這輛車上沒有水和食物,也不清楚究竟什麼時候會停車,我們早晚會餓死的。要不,跳車試試?』妞妞說:『橫豎是死,說不定跳下去後,我們就能回到正常的源西鎮了。』
  
  『跳車?』時悅穎望了外面一眼,黑暗仍舊席捲著吃著一切,由於沒有參照物,現在的車速根本無法估計。肚子裡的飢餓感不時冒上來,唯有飢餓,才能令她感受到一絲還活著的真實。
  
  四周寂靜無聲,就連車輛行駛的聲音也沒有,這讓時悅穎腦袋混亂得幾乎快要瘋掉了,如果不是身旁還有妞妞的話,她早就會選擇跳車試試了。可是妞妞才六歲,身為長輩,有責任和義務保護她,讓她活下去!
  
  仔細思忖後,終究時悅穎還是搖了搖腦袋:『不行,這輛車雖然古怪,而且很不正常,但現在我們至少還活著,沒有危險,這證明綁架我們的人並不想我們死。』
  
  『小姨,妳太食古不化了。妞妞覺得只有跳下去才有一線生機。』妞妞對小姨的選擇很不理解,這隻人小鬼大的小蘿莉也沒再囉嗦,她眼珠子一轉,決定自己先跳車試試。
  
  現在的狀況超越了常識,只有通過非常識的行為才能躲過一劫。綁架她倆的人肯定猜不到妞妞能掙脫繩索,甚至還選擇跳車求生。
  
  作為妞妞的小姨,哪裡看不出來自己姪女的想法,正當妞妞偷偷靠近敞開的行李箱時,時悅穎一把抓住了她。
  
  『妳想幹嘛?』女孩瞪了小蘿莉一眼,就在拉到妞妞手的一瞬間,時悅穎突然整個人都呆住了。
  
  『別拉著我,小姨,妳...咦,那是什麼?』想要掙扎著跳車的妞妞看到自己小姨驚訝的表情,也轉頭朝車望外去,立刻,她如同受到雷擊般,也呆在原地。
  
  只見斜前方,漆黑一片的外界,突然出現了一塊微弱的光斑。
  
  人類本能的畏懼未知與黑暗,在這片無窮無盡的黑暗中,哪怕那塊光斑極小,也頓時令妞妞打消了繼續跳車的衝動。
  
  時悅穎也興奮起來:『那塊光斑似乎離得不遠,而且公車也再朝那個方向行駛,難道那裡就是終點站?』
  
  『有可能,既然這個空間一直都沒有任何光線,那麼肯定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塊光斑,那地方肯定有它存在的理由。』妞妞急忙滿行李箱的找了起來。
  
  時悅穎莫名其妙:『妳在找什麼?』
  
  『當然是武器囉,既然我們被綁架是人為的,那麼當車停下時,綁匪肯定會出現,到時候我們攻擊個出奇不意。』六歲小蘿莉估計隱藏著暴力屬性,空蕩蕩的行李箱中自然什麼武器也找不到。於是小蘿莉掂了掂用來照明的手機:『小姨,妳的手機結不結實啊?』
  
  『不知道。』時悅穎愣愣地看著小蘿莉:『妳不會是準備用手機當板磚砸人吧?』
  
  妞妞用小短手比劃了幾下,搖頭嘆息道:『不行,這款手機現任CEO都出櫃了,估計一敲就會彎。』
  
  『我懶得理妳!』時悅穎伸手敲了小蘿莉的腦袋一下,心裡卻甜甜的。小蘿莉人小鬼大,一直擔心自己害怕,這才沒事找事的活躍氣氛。
  
  倆人互相吐槽著,實際上一大一小的膽子都提到了嗓子眼。車在黑暗中不停朝亮斑前進,越來越近。在她們的視線中,本來微弱的猶如隨時就會滅掉的火柴般的亮斑,隨著距離的縮短,越發的明亮起來。
  
  有了光亮這一參照物,公車的車速在心中也有了底。
  
  這輛車,似乎正在減速。
  
  又過了大約五分鐘,亮光已經明亮到刺滿了雙眼,視線裡除了那個亮點外就什麼也看不到了。黑暗的消散,本來只有一個亮點在變成了許多個,時悅穎這才發現,這所謂的亮點其實是路燈。
  
  18路公車行駛到了正常的公路上,隨著剎車的尖叫,詭異的公車緩緩停了下來,最終停在了一個建築前。
  
  『車停了?』小蘿莉妞妞縮頭縮腦的朝外面看了一眼,路燈很昏暗,將整條路渲染得有如鬼域,她完全辨別不出這是哪裡。
  
  時悅穎等了一會兒,見車沒有開車的跡象,這才對妞妞說:『下去看看吧。』
  
  車靜悄悄的停歇著,車外似乎也沒有綁架者的身影,更沒有人來拽住她們的頭髮將她們扯下車去,一切,都太怪了!
  
  恐怕唯有下車,搞清楚這是什麼鬼地方,或者找到和外界的連絡辦法,這才有可能逃得掉。
  
  『恩。』小蘿莉用力地捏著手中的手機,非常警覺,只要有風吹草動就準備隨時用手機敲下去。
  
  兩個人哆哆嗦嗦的從行李箱鑽出來,兩腳站在了結實的水泥地面上。
  
  時悅穎轉動腦袋觀察了四周幾眼,驚訝道:『這裡,貌似是個廢棄的公車站。』
  
  『時家嶺車站。』妞妞讀出了車站前破敗不堪的車站名,時悅穎打了個冷顫。
  
  『時家嶺車站?這,怎麼可能!?』女孩一眨不眨的看向車站的方向,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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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1-1-15 03:42:31

Chap.9 驚人的推測


  有一個古怪的定律,名字也挺古怪的,叫什麼"海森堡測不準"。這個定律認為任何粒子在任何特定時刻的動量和位置都不可能同時測得,因為任何帶有動量的物體的位置時刻都在發生變化,準確測量也就無從談起。
  
  說實話,這是量子力學的一個基本理論,簡而言之,世上所有形式的公車系統和感情生活都適用該定律。
  
  我個人認為,那輛詭異的18路公車,也在這個定律的微觀準則當中。
  
  我不是一個願意用迷信來解釋事物的人,就如同我常常提及的那樣,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將超自然現象歸結為科學暫時無法解釋,所謂鬼神,肯定有科學的理論根據,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罷了。
  
  時悅穎和妞妞的失蹤,卻因為小涼給我的一封信,而逐漸地變得清晰起來。
  
  其實整封信裡只有兩句話:『奇奇先生,如果妳真的想救時悅穎妞妞,求求你,再上一次18路公車。』
  
  只需要這兩句,已經能夠分析出很多問題了。首先,博時教育的老員工小涼和茜茜果然是有問題的,她們跟整件事絕對脫不了干係,她倆為了某種目的而偷偷潛伏在公司中,但是信裡,偏偏又透露出對時悅穎和妞妞的關心。
  
  而那輛18路公車,小涼是怎麼知道我上去過?那輛公車,和她們,或者她們所在的勢力有關係嗎?
  
  那個勢力,又為什麼要綁架時悅穎以及妞妞,它到底想幹嘛?
  
  一切的一切都想不通,但偏偏又合情合理,我腦袋如亂麻般糾結在一起,一如喘著粗氣舌頭聳拉在牙齒上快要窒息的狗,難受得要命。
  
  『奇奇先生,你說已經知道我們的聯繫了,這是怎麼回事?』沈思打破了我的思考。
  
  我沒有開口,而是從包裡掏出了兩個小玻璃瓶,左邊的瓶子中用液體泡著兩根紅色的線,另一個瓶子裡是一塊碎布,破舊骯髒的碎布。
  
  『這是什麼?』風雅沒好氣地將兩個玻璃瓶拿了起來仔細打量,看來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
  
  倒是她的男友驚訝起來:『這根紅線,莫不是昨天冒出的大霧中,像是蛇一般扭動想要纏住我們的東西?』
  
  「確實是同一個東西。」說完這句話,我的語氣稍微頓了頓:「但這兩根線卻不是從同一個地方取得的。其中的一根,是博時教育一位叫做孫影的女教師身體內長出來的,而另一根,才來自於霧氣中的線。」
  
  話一說完,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風雅更是全身發抖地反問:『你的意思是說,這些紅線其實是從人體內冒出來的?全部都是?怎麼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我嘆了口氣:「昨天整個源西鎮都籠罩在迷霧當中,至少再我們的眼中是這樣的,濃霧中滿是紅線,哪怕源西鎮上幾十萬人都變成了線也不能有那麼多。所以,我覺得或許還有別的解釋才對。紅線的事,暫時放在一邊。」
  
  說著我從風雅手中拿過了另一個瓶子:「這個瓶子裡裝的,是李夢月從那個穿著破舊襖子的鬼一般的女人身上扯下來的,我跳車的時候偶然發現,就藏了起來。」
  
  沈思皺了皺眉頭:『難道這塊布和紅線也有聯繫?』
  
  我點了點頭:「本來我也覺得沒有關係,但是突發奇想下偶然做了實驗,結果出乎意料。這塊布上的染料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但經過特殊試劑浸泡,之後用電腦軟件處理後,我才知道原來是這種顏色。」說著,我掏出一張紙,上邊有一串數據:C0  M100  Y100  K50。
  
  風雅等人眨巴著眼睛,完全沒看明白:『這串數字是什麼意思?』
  
  「是色度濃稠的正紅色。」我隨後又掏出一張紙:「而這個,是紅線上的顏色的檢測結果。」
  
  紙上仍舊印著一串數據:C0  M100  Y100  K50。
  
  所有人到抽了一口涼氣:『這兩種東西的顏色居然是一模一樣的?難道用的是同一種染料?』
  
  「每一種染料在調製過程中都會呈現不同的顏色,哪怕肉眼分辨不出來,但是軟件卻能辨別出這種細微變化,哪怕染料已經過了許多年歲月的洗滌。所以,它們是來源自同一批染料的可能性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九。」我的聲音有些發抖:「你們來猜猜,這種染料的原料究竟是什麼?」
  
  『不容易猜。』周成思索著:『18路公車失蹤了二十多年,那個鬼一般的女人穿著的衣服至少也是二十多年前的,那時候不怎麼用化學染料,難道是某種生物塗料?』
  
  沈思想得更細密,他搖著腦袋:『奇奇先生既然讓我們猜,那就意味著這種染料很少見。』
  
  「不錯,確實非常非常少見。」我看看手中的玻璃瓶,紅線和碎布在透明的溶液中漂浮著,安靜又猙獰:「因為這種染料,主要成分是血,人類的血!」
  
  風雅等人猛地嚇了一大跳:『血!居然還是人血!』
  
  「不錯,染料材料是大量人血和一些生物防腐劑,當然如果單純是人血的話,我也不會這麼震驚。之後我在這些當作染料的人血裡,又發現更可怕的事。」我揉了揉痠痛的脖子,看了身旁的絕麗冷美人一眼:「沈思、周成,還有妳風雅,你們說那輛鬼公車一直在門外等你們對吧?現在呢?」
  
  周成三人下意識的向咖啡廳的落地窗戶外看了一眼,眼神裡全是恐懼。
  
  『在,還在。』周成的聲音在發抖:『就在咖啡廳的大門口,安安靜靜地停著,還是那副破爛不堪的醜樣,而且就連車門都敞開著。』
  
  「你們三人都看得見?」我繼續問。
  
  風雅三人不約而同的點頭確定。
  
  「有趣,很有趣,可是我卻看不見。李夢月大美女,妳能看見嗎?」我問冰美人。
  
  三無女搖腦袋:『不能。』
  
  『這怎麼可能!』沈思大驚失色:『明明我們昨天一起上過那輛公車,可為什麼今天只有我和風雅以及周成三人能看到,你倆卻看不到了?』
  
  這三個人頓時慌成了一團。
  
  我用手指用力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們冷靜下來:「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聯繫了。」
  
  「你們看看這幾個人的資料。」說著,我從包裡掏出了一疊打印紙:「前段時間,我們博時教育以及沈思的圖譜教育都接連發生了學生失蹤案,這些孩子無一例外走入了濃霧裡就不見了,我想這件事你們也清楚。這些學生們之間並沒有任何聯繫,他們年齡不同,也不分男女,甚至警方都找不到關聯,所有人都以為是偶然的隨機綁架案。可是今天下午,我調查了些東西後,不小心把他們的關聯找到了。」我苦笑了一下:「所有失蹤的人,只有一個相同的地方。」
  
  說到這,我頓了頓,視線在每個人臉上都轉了一圈:「是血型!所有人都是B型血。」
  
  風雅也愣了愣:『這個也叫聯繫?世界上六十億人,大約有四十多億的人是B型血吧。』
  
  「如果這種B型血是稀有型呢?例如B型RH陰性血?」我咧嘴笑道:「妳覺得,還有這麼巧嗎?」
  
  『怎麼,怎麼可能?』風雅愣住了:『真的全是B型RH陰性血?』
  
  我點頭道:「RH血型是人類的另外一種血型系統,人類有三十多種血型,紅血球上抗原不同血型就不同。RH陰性是指紅血球表面沒有D抗原,中國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陽性的,陰性的少之又少。當然,每個城市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稀有血型的擁有者,但是一個只有十多萬人的源西鎮,擁有稀有血型的人類極少,這些極少數的人還會被別的十多種特殊血型分流走一大部分。」
  
  「所以剩下的,B型RH陰性血型的人還有多少?我這邊有個公式。」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機上的計算機算給他們看:「套用公式,輸入源西鎮人口總數。妳看,正常情況,擁有B型RH陰性血的人,源西鎮應該只有三個人才對。實際上我調查過後發現,整個源西鎮出乎意料的有十七個擁有這種稀有血型的人,多到不可思議。」
  
  我舔了舔嘴唇,心裡越來越焦躁:「現在擁有的人都已經差不多詭異失蹤了,現在的源西鎮只剩下三人,唯獨這三人還沒被鬼巴士吞掉。」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沈思、周成以及風雅:「現在你們應該清楚,你們之間的連繫了,對吧?」
  
  面部表情早已僵硬不堪的三人,額頭上的冷和不斷往下流。他們心裡掀起了驚滔駭浪。不錯,這三人,正是源西鎮最後的熊貓血型,B型RH陰性。
  
  別的同血型的人,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全都被濃霧吞噬掉,而剩下的這三人,本應該在昨天上了鬼車後便再也無法下來。可陰錯陽差之下,三無女李夢月卻蠻力爆發,將那隻鬼一般的女人甩出車外,救了他們。
  
  『就,就算你的推論是對的,那麼,那輛二十多年前失蹤的18路公車,為什麼非得要找擁有B型RH陰性血的人?』風雅結結巴巴地問。
  
  我看向沈思:「這一點,恐怕沈先生最清楚。」
  
  沈思乾笑了兩聲:『奇奇先生,你在說什麼我完全不明白。』
  
  「別裝傻了,你曾經講過,你們圖譜教育有兩個女孩踏上了幽靈公車,其中趙麗雲之所以能下車,就是因為她並非這類特殊血型,而張雨沒能下車,至今仍舊失蹤!」我撇撇嘴:「張雨,是什麼血型?」
  
  『我,我不知道。』沈思臉都憋紅了,眼神也開始淩亂起來。
  
  「B型RH陰性血的人一旦發生事故,輸血會很困難,相信你做為一家教育公司的老總,不可能不對熊貓血的學生進行特殊登記。何況,你本身也是這種血型。」我冷笑了一下:「章雨的血型和你一樣。」
  
  風雅和周成這一對小戀人也覺得不對勁起來,他們知道沈思一直試圖隱瞞什麼,不過在一個小城市,和一個有錢人對著幹可不明智,所以他倆老好人般在我們之間打圓場,現在終於憋不住了:『沈思老闆,你隱瞞著什麼,乾乾脆脆地說出來好不好,這可關係到我們的命。』
  
  『我肚子裡有什麼我自己知道就好,跟你們沒關係。』沈思氣急敗壞地從鼻腔裡噴了一口濁氣。他憋屈得慌,如果不是我身旁坐著沈默冰冷的李夢月令他本能地生畏的話,恐怕早就發飆了。
  
  「既然沈老闆不說的話,那就當我沒問吧。」我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將話題轉回來:「我們聊聊張栩這個人。」
  
  說著,我掏出一張薄薄的紙,這份資料是小涼離開前特意留給我的。
  
  一個人的一生,四十多年,居然能用一張A4紙承載,可想而知,他的人生有多麼簡單。不錯,張栩就是這種簡簡單單的人,其實說簡單,他二十多歲前的私生活還算得上是可圈可點的,那張紙上大量的記載,便是張栩二十多歲之前的生活。
  
  張栩出生在一個單親家庭,他的父親酗酒,有家暴史。少年時代的張栩迫不及待的想要獨立,所以當他從一個三流大學畢業後,就從家裡搬了出來,獨自生活。這個人有過幾次自殺未遂的紀錄,換過幾次工作,每個公司對他的評價都只有六個字:自暴自棄,浮燥。
  
  他人生的轉捩點,要從登上了那輛失蹤的鬼巴士說起。
  
  從車上下來後,張栩整個人都變了,工作踏實,生活三點一線,他至今未婚。
  
  「一個至今未婚的人,卻突然冒出了一個女兒,你們覺得奇怪不?」我突然問。
  
  『這有什麼奇怪的。』風雅揉了揉頭髮:『說不定他也會有女朋友啊,女朋友生了寶寶不想要了,就乾乾脆脆的扔給了他。說起來我也挺佩服這個男人的,一個人將一個小孩獨自拉扯到了十七歲,真的很不容易,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
  
  我敲了敲桌子,神秘的一笑:「問題來了,張雨,真的是十七歲嗎?」
  
  周成愣了愣:『張雨在沈大老闆的圖譜教育讀高三,按說應該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這個也有問題?』
  
  『不,奇奇先生是對的,張雨的年紀確實大有問題。』沈默了一陣子的沈思接口了:『由於張雨失蹤在我的公司,所以我調查過她,這個張雨是個娃娃臉,看不出年紀,但其實她今年已經滿二十二歲了。』
  
  『二十二歲?』風雅大吃一驚:『怎麼可能,那輛18路鬼公車是二十二年前失蹤的,難道她和那輛車有關係?』
  
  「我也是這麼猜測的,所以在來的路上,我稍微調查了一下張雨的基本資料,再對比鬼公車的信息,結果又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我瞇了瞇眼睛:「任何熊貓血型大部分都是基於遺傳,張雨也不可能例外。」
  
  「於是我就基於血型這一點重點展開調查,那年的公車裡有記載的乘客就有四十多人,只有兩個人活著下車,沒有神隱,那麼多乘客裡,別的人都沒有詳細的資料,唯獨作為員工的售票員,那個侏儒女人留有身體檢查表。」我摸了摸鼻翼:「我想你們應該已經有猜測了,當時的公車系統員工福利並不完備,只有特殊群體才會定期作身體檢查,侏儒售票員就是特殊群體,因為她的血型正是B型RH陰性。」
  
  『難道,難道侏儒售票員是張雨的生母?』周成和風雅,甚至沈思都驚訝到無法思考了:『不應該啊,明明那個售票員隨著18路公車一起失蹤了,怎麼會生下張雨的?』
  
  「別急,還有更匪夷所思的。」我搖著手指,自己也覺得等一下將要說出來的話很恐怖:「侏儒售票員確實是失蹤了,但我這裡有一張1994年的報紙,報紙上面有個花邊新聞,挺有趣。」
  
  我用平板調出報紙的照片,指著A6版面的其中一個小不起眼的花邊:八十歲老婦生下一女,驚呆了小診所的醫生。
  
  「這個新聞沒有在當時引起任何的波瀾,大家都以為是報社吸引人眼球的假新聞。」我嘆了口氣:「不過,這個新聞確實是真的,大家還記得,二十二年前的18路公車只有兩個人生還。其中一個是張栩,另一個是滿頭銀髮的老太太。」
  
  我用力的敲了敲平板的螢幕:「那個在次年生下一女的八十歲老婦,正是和張栩一起生還的老太太。」
  
  果不其然,這個信息的衝擊比我想像中的更可怕,沈思等人呆滯了,他們感覺周圍的空氣壓抑到無法喘息。
  
  一個接著一個的重磅資料在他們的腦袋裡橫衝直撞,每個人都有種快要當機的難受感。
  
  『等等,等等。』風雅用力敲腦袋,她覺得大腦痛得厲害:『我先理一理頭緒,張栩是張雨的父親,而張雨卻有侏儒售票員的血緣,最終,這個看起來才十七歲,實際上已經二十二歲的女孩,其實是一個八十歲老太婆生下來的?我好暈啊,信息量太大,完全處理不了!』
  
  我聳著肩膀,當初自己在整理這些猜測時,也險些將自己給弄崩潰掉:「總之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現在找張栩當面逼問也不太可能了,一個多禮拜前,源西鎮曾經找到過一具腐爛的屍體,前天才確定了屍體的身分,正是張栩,他死了,死因不明。」
  
  『不對啊,那些白霧和那輛鬼車如果說在找什麼的話,我能理解為它找的是張雨,可是張雨早就在幾個禮拜前就已經被鬼公車給帶走了,為什麼它現在卻陰魂不散的纏著我們呢?』沈思揉著眉頭,問道。
  
  我看了他一眼:「這個問題切中了重點,可惜,我也沒辦法回答。我有個猜測,當年張栩和老太太之所以能下車,是因為他們倆跟車上的某種神祕力量做了一筆交易,交易的內容和張雨有關。而且,你們記得那個鬼一般的女人嗎?她手裡抱著一個酒罈,那個酒罈我曾經見過一個。」我淡淡道:「或許一切事件的原點,其實正出在那個酒罈上,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毫無用處了,那輛車在等你們三個上去。」
  
  『上了車,我們會死。』沈思說得斬釘截鐵。
  
  「可不上車,就什麼也解決不了。」我站起了身:「現在只剩一個選擇,想要解開謎題,打破你們身上的詛咒一般的糾纏,就再次踏上那輛失蹤了二十二年的靈異公車吧。」
  
  鬼女手中的酒罈不只一個,從前在妞妞身旁出現的酒罈裡,有一具嬰兒的死胎。
  
  鬼女懷裡的酒罈中,裝的又是什麼呢?
  
  時悅穎和妞妞的血型很正常,不屬於熊貓血,但從小涼信中的訊息來看,她倆似乎也和18路鬼公車扯上了關係。
  
  該死,一切都太亂了,果然不重新上一次幽靈公車,根本不清楚前因後果。
  
  我望著窗外,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潮在湧動,倒映著窗外的風景。突然,我整個人都抖了一下,每一隻眼都是一面鏡子,從他們的瞳孔中,我隱約能看到一輛斑駁的紅色公車在空蕩蕩黑漆漆的空間中行駛著。
  
  車下方右側的行李箱敞開了一下,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的身影裸露在行李箱中,似乎在驚慌失措。
  
  那,赫然是失蹤的時悅穎,以及妞妞!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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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21-1-15 18:58:30

Chap.10 再上鬼車


  時家嶺公車站。
  
  站在這個老舊的牌子前,時悅穎和妞妞同時愣了許久。
  
  『小姨,為什麼這個公車站叫做時家嶺?我們也姓時,難道這個車站和我們有聯繫?』六歲的高智商小蘿莉扯了扯時悅穎的衣服。
  
  時悅穎渾身一抖,連忙搖頭:『當然是巧合吧,什麼時家嶺,小姨我聽都沒聽說過。』
  
  妞妞若有所思:『咱們的姓氏據說主要來源於子姓,包括早期與殷商同姓的孤竹國伯夷以及春秋時期的宋國時來的後裔,是當今中國姓氏排名第一百四十六位的姓氏。時姓人口確實多,約佔全國漢族人口的百分之零點七。地名和姓重複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妞妞總覺得,那輛公車將我倆帶過來,並不是偶然。』
  
  『小姨,妳究竟有什麼事瞞著我?』小蘿莉一眨不眨的看向時悅穎。
  
  女孩再次岔開話題:『待在這鬼地方也不是辦法,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別的人,沒有人的話,哪怕找一台座機打電話求救也行。』
  
  說著就逃也似的率先朝前走去。
  
  這座孤零零的破舊公車站彷彿早已經被遺忘在了時間的輪迴中,只剩下空間殘片,孤寂不堪。風中被吹拂得搖搖晃晃的牌子,隨著時悅穎的走動而發出空蕩蕩的"喀吱"聲,單調、淒厲。
  
  『這個公車站應該是個總站,所有開往時家嶺的公車都會在這個站匯攏。』時悅穎看了一眼入站口的站牌,上邊密密麻麻的字已經蒙上了灰塵。這個地方,似乎輻射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不安,女孩越是往前走,越是頭皮發麻。
  
  偌大的總站前是一條狹長的街道,街道兩側的路燈昏暗無比,就如無數盞祭祀用的冥燈般閃爍在這空無一人的空間裡,彷彿風一吹,就會熄滅。
  
  妞妞蹲下身,摸了摸地面,然後又仔細地打量了路燈幾眼,開口道:『小姨,妳不覺得這個公車站有些違和嗎?妳看這路面,居然是瀝青鋪的,坑窪不平。而那些路燈用的還是白熾燈,太不對勁了!整條街,都跟幾十年前就廢棄掉了似的,可一個廢棄的地方為什麼還通電,有路燈?』
  
  時悅穎一聲不吭,她順著入站口進了車站內部,老車站就連裡邊都保持著二十多年前的格局,規劃得亂七八糟,停車場裡居然裸露著泥土表面,候車廳只是一個棚子,就連雨都沒辦法遮擋。
  
  不過車站內並沒有車,一輛車也沒有。
  
  也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
  
  這樣的場景,並沒有令時悅穎意外。
  
  『妞妞,小心一點,千萬不要離我太遠。』屬於零零後的妞妞自然沒見過如此破敗不堪、裸爛無比的車站。她好奇的東張西望,這摸摸那碰碰,時悅穎頓時緊張起來,用力地拽住了小蘿莉的手。
  
  妞妞撇撇嘴:『小姨,這裡神似一部電影《寂靜嶺》裡的場景,孤寂無人,如果突然鑽出一支鬼來,妞妞也根本不意外。』
  
  『寂靜嶺至少還留給了女主角一條活路,但這裡我根本看不到活路在哪兒。』時悅穎苦笑著,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她覺得這個車站似乎有些眼熟,可是從小就被姐姐拉扯大的她,小時候是在源西鎮長大成人的。
  
  人的記憶會順著時間流走,要撿回來談何容易,但是這個車站,唯獨這個車站她應該是有印象的,不,那所謂的印象似乎很可怕,可怕到時悅穎根本不願意回憶。
  
  『小姨,妳怎麼了?』妞妞推了推她。
  
  『沒,沒什麼!』時悅穎回過神來,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居然淚流滿面了。怪了,自己為什麼會哭?
  
  『別怕別怕,妞妞保護小姨。』人小鬼大的妞妞走到了前邊:『我們先看看這裡有沒有能聯繫外界的東西,如果能聯繫到奇奇哥哥,他就一定會救我們。』
  
  『對啊,小奇奇又聰明又厲害,他救了妞妞和小姨很多次了,這次也一定能像英雄一樣從某個角落裡蹦出來,笑嘻嘻地對我們說,我找到妳們了。』時悅穎一邊抹掉臉頰上莫名其妙的眼淚,一邊說道。
  
  這個足足有幾千平方米的公車站,其實能夠搜索的東西並不多,很多地方都是一目了然的,建設於二十多年前,之後不知道為何就荒廢了。遺落的車站設施很差勁,甚至沒有出現在當地人的記憶裡。
  
  花了半個小時,時悅穎和妞妞將整個車站都轉悠了一遍。
  
  什麼也沒找到。
  
  綁架她倆的人沒有出現,甚至鬼都沒有一隻。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她倆,只有她倆在往外輻射紅色的溫度,其餘的一切物件都是冰冷的,沒有顏色的,包括車站中僅僅只有幾處還亮著的燈。
  
  『不行,什麼都找不到,電話也打不通。』六歲的妞妞丟開手裡的座機話筒,電話只在車站的值班室發現了一台,還是老式轉輪的機械型,這種電話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淘汰了。
  
  拿起話筒,聽筒裡安靜得可怕。
  
  『當然打不通,電話線都被剪斷了。』時悅穎順著電話線扯了扯,線斷掉的一頭殘破的落在地上,埋藏在了灰塵中。
  
  就在這時,本不應該發出聲音的話筒,猛然間竄出了一陣噪音。那股噪音極為高昂,之後又變得低沈,噪音在聚攏,最終形成了人爾能夠識別的語調。
  
  『時悅心,嘻嘻,時悅心,找到妳了...』
  
  『終於找到妳了。』
  
  『湊夠了!就要湊夠了!』
  
  那音調猶如下水道中流淌的骯髒不堪的汙水,難聽得要命。
  
  時悅穎和妞妞同時嚇了一大跳,她倆恐懼得緊緊抱在一起,渾身都在發抖。
  
  汙穢的聲音將這三句話重複了五六遍後,話筒裡的噪音再次熄滅下去,只剩死寂的值班室中,仍舊充滿了詭異和緊張。
  
  『這,這算怎麼回事?沒有連通的老電話發出了聲音,還在叫誰時悅心。小姨,時悅心究竟是不是我?』妞妞在時悅穎的懷裡,驚慌失措的探出頭,用發顫的音調問。
  
  『我也不知道,不要問我,我的腦子很亂。』時悅穎用力的搖著腦袋,她歇斯底里的四處看著:『不行,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裡,這鬼地方太壓抑了,再待下去肯定會出大事。』
  
  說著,女孩就拉著妞妞往車站外跑。
  
  『我們往哪裡逃?』妞妞也覺得繼續待在這詭異的地方並不是個好決定。
  
  時悅穎不假思索地說:『順著車站外的公路跑,既然路上有路燈,證明這裡離有人居住的地方並不遠,找到了人我們就得救了。』
  
  一大一小兩個女孩鑽出了車站,來到了那條廢舊的破爛公路上,她倆朝左轉,在街道的路燈下飛奔。
  
  路燈發出幽冥的光,透著不祥的氣味,越往前跑,燈光似乎越亮,可那股不祥卻越是發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小時,也許是一個小時,又或者是整夜,天空絲毫沒有變亮的跡象,跑得精疲力竭的兩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小姨,這,這是怎麼回事?』妞妞臉色呆滯的指著不遠處,整個人都要瘋了。
  
  眼前的路,摺疊了。不錯,確確實實是摺疊了,也只能用"摺疊"這一個詞來形容。如果將這條路比作一條狹長的紙條的話,就在離她倆一米遠的地方,道路被一股莫大的力量往下九十度折了下去。
  
  視線平行延伸的地方,是沒有路燈的虛空,黑暗寂靜,充滿死亡氣息以及未知。而腳下,是那條呈現九十度垂直跌落的道路,路上有街燈,街燈也亮著,一盞一盞往無盡的深淵蔓延,彷彿一隻延伸到了地獄底部的九十九層。
  
  小蘿莉用力揉著眼睛:『我的眼睛沒出問題吧?還是妞妞的腦子有問題?』
  
  『都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這該死的鬼地方!』時悅穎滿嘴苦澀:『看來這鬼地方根本就不希望我們離開。』
  
  妞妞來到道路的邊緣,隨手撿起一顆石頭往下扔。石頭受到引力影響,垂直向下落。這一幕很驚人,下落的石頭順著路面一直往下跌,猶如在飛行似的,一直落到了看不到盡頭的深處。
  
  『引力沒問題,我們跳下去的話肯定不會像是踩在平路上舒服,而是會筆直掉下去,不是摔死,就是一直下落直到餓死。』妞妞摸著下巴思索。
  
  『妳又在說我聽不懂的東西了』時悅穎望向天空,整個天際都呈現著墨色,黑暗無邊。在這壓抑的空間中,也不知道風是從哪個方向吹來的。
  
  但是有風一直在吹,一直吹進了人的心肝肺,讓人毛骨悚然。
  
  妞妞看了她一眼:『小姨,往前走不掉了,我們是不是要回車站去?』
  
  『別回去,妳想想,既然是公車將我們載來這裡的,公車的終點站又是個車站,怎麼想,待在車站中都有危險。』時悅穎努力運轉著大腦:『如果說妳的奇奇哥哥在這裡,他會怎麼做?』
  
  『奇奇哥哥肯定也不會待在車站裡,那麼,我們去哪裡?』妞妞又問。
  
  『既然沒有路走,那我們就不走路。』時悅穎再次環顧四周,朝路邊的黑暗中隨意指了一個方向:『朝那邊走。』
  
  『在規則中取隨機數?這確實是一個好方法。』人小鬼大的小蘿莉表示贊同。
  
  就這樣,兩個人從路燈下穿過,走進了路左側的綠化帶中。
  
  樹木在這墨色的世界裡,呈現著一股沒有氣味的腐爛,樹枝在搖擺,如同所有的樹木都在發抖。
  
  妞妞和時悅穎越手機的電筒功能在樹林裡穿行了一陣子,突然,妞妞指著前方道:『小姨,有光!』
  
  『看到了。』時悅穎皺起了漂亮的眉,樹林深處確實有一些朦朧的光芒刺了過來,昏暗而又低沈,但確確實實照亮了一大片林地。
  
  『要過去看看嗎?』妞妞問。最近一直都遇到詭異的情況,哪怕是小孩,都不由得不謹慎。
  
  時悅穎苦笑:『能不去嗎?』
  
  倆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越過幾棵古舊的樹木後,一棟木質結構的老房子出現在了眼前。老房子古色古香,勾勒著歲月的輪廓,從紙糊的窗戶中透出的光,在院落裡倒映出了些許影像。
  
  房子裡似乎有人走動,影影綽綽,人貌似還不少。
  
  『哇,有人,終於看到活人了。』妞妞畢竟還小,看到人影就激動起來。
  
  『小心點。』時悅穎到處找了找,最後折斷了一根樹枝用手掂了掂,還算是個趁手的武器。她盡量壓低腳步聲,和妞妞一起往前走,來到了窗戶下面,女孩偷偷捅破窗戶紙往裡邊偷窺了一眼。
  
  屋子裡果然有人,卻只有兩個,一大一小倆個女人。
  
  較大的女人穿著一身時悅穎很熟悉的衣服,那身衣服越看,她越覺得怎麼在哪裡見過。不,不對,這不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嗎?
  
  那套衣服可是在服裝店訂作的,獨一無二,怎麼就是這套獨一無二的衣服,卻穿在了別人的身上?
  
  女人轉過腦袋,突然,對著時悅穎偷窺的位置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
  
  時悅穎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個女人,那個怪笑的女人分明就是她自己。
  
  恍然間,周圍的一切都迅速變幻起來,森林不見了,黑暗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明晃晃的燈。
  
  油燈,無數盞油燈充斥在這片偌大的空間裡。
  
  時悅穎回過神來,驚訝地發現,自己和妞妞不知什麼時候居然進了屋,在這個似乎是祠堂的房子裡,時悅穎看到了令她更加恐怖的東西。
  
  一個個祭祀用的油燈間,擺放著油亮色光澤的酒罈子,無數個罈子眼熟無比。
  
  這些罈子,每一個都和陰魂不散似的跟著妞妞,內部盛放著嬰兒死胎的罈子...一模一樣。
  
  這裡,究竟是哪?
  
  
  有一個理論,叫做尺縮效應。
  
  說的是當一個物體以非常快的速度運動時,物體的長度會變短,沿著運動的方向上看,接近光速運動的宇宙飛船似乎變短了,事實上這個現象對於任何一個運動物體而言都存在,只不過我們無法查覺到自己的汽車是否變短了而已。
  
  看不到那輛幽靈般的18路公車的我跟李夢月,想要根著沈思、周成以及風雅三人上車,是個很麻煩而且不容易解決的大問題。
  
  還好我從愛因斯坦的理論中找到了靈感,準備借用"尺縮效應"混上車。
  
  具體的方案是這樣的。
  
  首先,我們五人去了一個偏僻的郊外。18路幽靈公車如影隨形的跟著三人,無論去了哪裡,只要打開一扇門,這輛車就會如同刷新了屏幕般,出現在門外。
  
  源西鎮東郊一個廢舊的倉庫區,明媚的陽光已經散去,昏黃的斜陽將我們每個人的身影都拉扯得變了形。
  
  「車出現了嗎?在哪裡?」我站在倉庫前,開口問。
  
  風雅等人伸手一指:『在那裡。』
  
  他們指著路上的一塊空地,空地上荒草叢生,什麼也沒有,但在他們三人眼中,沒有影子的鬼公車就安靜地停在那兒,車門敞開,等帶著乘客上去。
  
  周成吞了一口唾沫,緊張地說:『其實我們也可以不上去的,永遠都不上車。這輛車又沒有逼我們上去,只要不上車其實也沒什麼影響,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對啊,這車乍看之下雖然有些恐怖,但看多了似乎也挺可愛的。』風雅也有些打退堂鼓。
  
  沈思搖了搖腦袋:『事情沒你們想得那麼簡單,你倆沒覺得,這輛車越來越不對勁了嗎?』
  
  『哪裡不對勁?不就是一直在等我們上去嗎?挺耐心的?』周成不情不願地說。
  
  『你倆再仔細看清楚,它,離門的距離越來越近。』沈思瞪了倆人一眼:『最開始的時候,我打開門,它還在路的另一側。可是一個下午過去,現在離每次開門的位置只有倆三米遠了,恐怕再過不久,只要你們開門,往前走哪怕一步,都只能走進鬼車裡,你們可以做到一輩子都不開門嗎?一扇門都不開?』
  
  風雅和周成同時一愣,顯然他們現在才意識到,狀況已經極為糟糕了。
  
  『看來不上車盡快解決是不行了。』周成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錯,現在還有奇奇先生和李夢月小姐幫我們,下次可能就沒這麼幸運了。』沈思望向我倆:『奇奇先生,我們準備好了,你開始吧。』
  
  我點點頭,做起了準備工作。

  雖然幽靈公車我看不見,但自己和李夢月畢竟踏上去過,這就證明,無論它處於哪一個維度,車,真實存在。只要是存在過的事物,就一定有質量,有質量,又會移動,而且移動的速度不慢。
  
  足夠產生極短的尺縮效應了。
  
  我在看不見的公車前方每十米就豎起一張高三米寬三米的正方形白紙。十張白紙疊起來後,也是蔚為壯觀的。
  
  「周成,你第一個上車。風雅,妳去第三張白紙底下等。而沈思,你站到最後一張白紙後面,大家按順序上去。」我吩咐道。
  
  『行不行啊奇奇兄弟,你什麼都不跟我們解釋,我怎麼能放心上車啊。』周成縮頭縮腦的,聽到要第一個上車,頓時有些不願意了。
  
  我撓了撓頭:「我該怎麼跟你解釋啊?就算說清楚了你也不明白,總之現在只能告訴你,尺縮效應會在車通過白紙的時候出現,只要抓住機會,那麼我和李夢月就有三次上車的時機。」
  
  『可是...』周成繼續磨機。
  
  看著天色漸晚的沈思反而先不耐煩起來,他猛地掏出一把手槍,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周成:『奇奇先生叫你上車,你就上去!』
  
  『我...』周成還想說什麼。
  
  只聽"砰"的一聲槍響,子彈擊中了他腳邊的地面。
  
  『周成,不要給你臉不要臉,如果你覺得我不會對準你開槍的話,你就儘管試試。』沈思黑著臉,表情不是一般的焦躁。
  
  我和三無女李夢月對視了一眼,沒有開口阻止。這個沈思,看來準備得很充分,我對他有所隱瞞的東西,逐漸大略有了猜測。
  
  『上車就上車嘛,沈大老闆,你,哼。』周成本想甩幾句嘴硬的話出來,最終只來得及哼一聲,就被沈思趕著朝車上走。
  
  在我和李夢月的眼中,他只是朝著虛空踏了幾步,身體就順著看不見的階梯抬高了半米,緊接著便消失不見了。
  
  突然,三十米遠處的風雅驚叫了一聲。
  
  「什麼事?」我急忙跑過去問。
  
  『那輛鬼車,那輛鬼車突然就出現在了我面前。』風雅指著白紙前的一塊空地,驚慌失措的喊著。
  
  我反而鬆了一口氣:「果然是這樣,我猜對了。」
  
  風雅莫名其妙地看向我:『你猜對了什麼?』
  
  「妳看,我一直覺得那輛18路鬼公車和我們處於不同的維度,周成剛一上車,它就能瞬間出現在妳面前,這就是證明。瞬間移動在物理學上是不成立的,但是從一個折疊的維度的一端通往另一端,倒是能夠實現。」
  
  我摸著下巴,不斷打量著周成和風雅之間的三張白紙:「很好,紙上有痕跡,證明公車確實發生了尺縮效應,而且通過摺疊維度時速度很快,尺縮效應更加明顯,那麼...」
  
  『所以,我現在就上車?』風雅做出一副"你解釋不如不解釋,總之老娘聽不懂"的尷尬表情,打斷了我的話,問道。
  
  「等等。」我帶著李夢月小跑著跑到沈思旁邊,這才示意風雅上車。
  
  跟周成的消失一樣,風雅也在上車後失去了蹤影,猶如一陣風颳過,一瞬間,風雅跟沈思隔著的七張白紙都波動了起來,每一張紙上似乎都出現了一輛車的影子,隨著距離越近,車影越短。
  
  白紙彷彿是一塊屏幕,就在接近沈思的那一刻,一輛車浮現了出來,和第十張紙重疊在了一起。
  
  「耶,成功了!」我興奮地揮了揮手:「紙本身就是一個奇怪的介質,因為它是平面,人類覺得它應該屬於二維,但紙卻是有厚度的,屬於三維世界...」
  
  『好了,奇奇先生,你待會兒繼續解釋。』沈思也不耐煩地打斷了我,他臉色發白的看了公車一眼:『該輪到我上車了。』
  
  「一起上去吧。」我看向李夢月。
  
  幽靈公車和紙重疊的地方很神奇的出現了一道門,車門。沈思順著車的階梯踏了上去,我倆也緊跟著往上踏,可是只踏了兩步,當他的身影消失在車中後,18路公車猛地便不見了。
  
  偌大的白紙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剩下。
  
  失去了著力點的我兩立刻從半米高的地方落下來,險些摔倒。我一臉傻呆呆的,有些發懵:「該死,沈思走得太快了,這輛鬼車得到了想要的人立刻就溜了。該死,現在該怎麼辦?」
  
  鬼車和這個世界的聯繫,就我所知,只剩下沈思、周成和風雅三人。想要救時悅穎和妞妞就只能上車,可是現在車已經離開了,唯獨剩下自己瞪眼睛,渾身氣得發抖。
  
  『笨,蛋。』看我手足無措的慌亂模樣,李夢月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來。』
  
  「妳來?妳來幹什麼?我都做不到的事情,妳...」我沒好氣地回頭瞪她。
  
  女孩用力搖了搖腦袋,冰冷刺骨的氣質中流露著一股堅定,她一把拽住我的衣領,用力扯過去。
  
  緊接著一絲田甜膩膩的柔軟,貼在了嘴唇之上。
  
  冰冷的純,水潤濕滑,等我意識到被強吻後,想要縮回頭,可這個似乎沒有太多感情的女孩卻牢牢地抓著我的腦袋,死也不放開。
  
  『有趣。』過了好久,女孩才將手鬆開,她眨了眨眼睛,臉上透出一絲紅暈。
  
  我更氣憤了:「都這個節骨眼了,妳還在幹嘛?」
  
  被強吻了,居然被一個沒感情的女人強吻了,自己還沒辦法反抗,真是憋屈得要命。
  
  『想,證明,一些,事。』女孩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總覺得,想起了些,東西。』
  
  「我都說過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碰我!」我怒道。
  
  李夢月絲毫沒有理會我的怒火,只是猶自舉起了手:『你看。』
  
  「看什麼?」晶瑩潔白、沒有絲毫瑕疵的手在即將降臨的夜幕中清晰可見,不過再怎麼漂亮,也只不過是一隻手罷了,開不出花。
  
  『看,仔細!』說完,李夢月揮動手在空氣裡抓了一把,猛然間,那隻絕美的手彷彿真的抓到了某樣東西。
  
  當我看清楚時,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都傻了。
  
  這,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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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5 20:57:56

Chap.11 沈思的秘密


  最近一段時間,失憶的我見識過很多違背物理法則的事,可唯獨眼前的一幕令我難以接受。
  
  簡直像是為了崩潰我的世界觀,證明我用科學的方法去製造尺縮現象的努力是多麼的可笑,戲劇奇幻電影似的,李夢月的手從空氣裡變魔術般扯出了一根棍子般的東西。
  
  那是一隻手,一隻扭曲乾枯,長著尖銳指甲的女人的手。
  
  那隻手我居然也算熟悉,你妹的,分明是昨天跟著幽靈公車猛追不止,最後被李夢月給甩出窗外的那個紅襖子女人的手嘛,怎麼突然被李夢月給扯了出來?
  
  難道這個三無女光靠手便能將空間維度打破?喂,這不科學啊,這是現實,不是修仙小說,怎麼可能有人憑著一隻手就破碎虛空的?
  
  我揉了揉眼睛,接著又揉了揉,使勁的揉,揉得雙眼都紅了。沒錯,那個女人的手確實被李夢月拽著,被一點一點地往外拉,就連懷中抱著的罐子都快露了出來。
  
  『你,準備,揉到,什麼,時候?』三無女回過頭,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拽住了我,猛然間,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現實世界如同拼圖般墜落,片片剝離,本來昏黃的天空變成了永夜,漆黑的空間滲透著腐臭氣息,淒厲的風壓逼得人無法呼吸。
  
  視線所及的景象再次變換成昨天的那條普普通通的無人公路,就連道路兩側的樹木被風吹拂擺動的頻率,都和昨天一模一樣。
  
  斑駁的18路公車在不遠處行駛著。
  
  穿著暗紅色襖子的鬼一般的女人在路上拼命地追趕,她的手仍舊拽在李夢月的手中,我被李夢月拉扯著,由於速度極快,整個人都放風箏似的飄到了空中。
  
  女人跑得極快,就在她離公車只有兩三米距離時,李夢月用力將我抱住,然後全身的重量都踢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毫無疑問的被踢飛出去,逐漸消失在了背景中,借力飛起的我兩恰好落在了18路公車的前門外。
  
  一直在往外瞅著的風雅連忙將車門打開,將我們放了進去。
  
  『該死,還以為你們來不了了。』周成罵罵咧咧的大聲道。
  
  沈思鐵青的臉也是變了變,顯然鬆了老大一口氣。
  
  『怎麼你們來得這麼晚?』風雅後怕道:『我們都等了你們至少半天了,阿成和沈老闆險些火拚起來。』
  
  「半天?」我摸了摸下巴:「果然這輛車和現實處於不同維度,就連時間的流逝速度都不一樣。我們可是緊跟著沈思上車的,前後最多幾分鐘。」
  
  一邊說,自己一邊將李夢月拖到了車尾,一臉嚴肅地低聲道:「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妳怎麼會抓得住那個女人?妳必須給我解釋清楚。」
  
  李夢月搖著腦袋,依舊是那句話:『力量,來自你。我們果然,有,聯繫。』
  
  「我哪來的那種力量?!」我氣急敗壞的險些吼出聲。如果自己真的有那種力量的話,早就變身超人去救時悅穎和妞妞了,哪裡還需要想盡辦法挖空心思猜她們在哪兒!
  
  『或許,那,力量,屬於我。可是,你,是,鑰匙。』三無女思索了一陣子,接著道。
  
  我看著她,從頭到尾仔細打量了一番,最終嘆了口氣:「算了,總之妳是想告訴我,無論如何我們都有每種聯繫,對吧?」
  
  李夢月肯定的點頭。
  
  「這件事先放在一邊。」我跟她的關係實在是越來越理不清,只能乾乾脆脆的將這個問題放下。環顧了四周一眼,幽靈巴市的環境和昨天沒有任何分別,變成人體氣球的售票員和司機倒是不見了。
  
  飛馳的車後,本已經被李夢月踢遠的紅衣女人再次緊追了上來。
  
  『奇奇先生,我們現在幹嘛?』沈思三人見李夢月上車了,頓時有了主心骨,全部都圍攏過來。越是離三無女近一些,他們越覺得有安全感,李夢月的可怕,這些人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的。
  
  「等。」我吐出一個字。
  
  風雅愣了愣:『等多久?』
  
  「等到車自動停下,等到終點站!」我心不在焉地說著話,從隨身行李裡掏出一個小工具箱來。
  
  提著工具箱來到巴士的中間位置,我從箱子裡掏出槌子,在地上用力敲了敲,"砰砰砰"的金屬撞擊聲頓時傳滿了整個車廂。
  
  『奇奇先生,你在幹嘛?』沈思見我行為古怪,立刻問。
  
  「這輛車是屬於二十二年前的車型,當時國內大部分的車都是沒有底部行李箱的,載貨全靠車頂。所以說這個車型的公車,在整個國內都很稀有豪華,是源西鎮為了迎接當時的領導視察,特意花大價錢從德國進口的。」我繼續敲公車的地面,但沒有再多說。
  
  自己不可能告訴他們,我在他們的眸子中看到了這輛鬼公車的中段行李箱中,裝著時悅穎和妞妞。
  
  下午準備東西的時候,我特意從網上下載了車型資料,記在了腦子裡。早期的公車由於工藝的原因,還無法做到一體化,所以車廂和下方的行李箱其實是能夠互通的,只不過互通的門在出廠前出於安全考慮,給固定住了。
  
  找了沒多久,自己還真找到了用鉚釘固定的小鐵板門,我心裡一喜,把鉚釘弄開。剛掀開鋼板門,一股陰冷的氣立刻從底層冒了上來。下邊黑漆漆的什麼聲音也沒有,行李箱猶如一口深淵,張開了猙獰的大嘴。
  
  「我下去看看,李夢月妳和他們一起注意附近有沒有什麼怪現象。」我謹慎地掏出手機,用LED燈朝裡邊照了照。
  
  行李箱中很正常,什麼也沒有,不足一米的高度似乎也沒有任何危險。
  
  李夢月幾步走過來,望著我。
  
  「妳要跟我一起下去?」我皺了皺眉問。
  
  她點頭。
  
  「下邊,沒危險。」我加重了語氣。
  
  可這個死心眼的女孩,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最終我投降了:「好吧,一起下去就一起下去。」
  
  說完,我率先往下跳,三無女也跳了下來。行李箱中果然沒有危險,空蕩蕩的。我彎腰搜索了一番,最後在角落找到了一團不起眼的老舊報紙。
  
  將報紙攤開,赫然有一行用口紅寫著的字躍入眼簾:
  
  小奇奇,如果你真的找到了線索,上了這輛公車,還找到了我留下的報紙,那麼,不要管我和妞妞了,立刻離開,有多遠走多遠
  
  
時悅穎留

  
  李夢月湊過腦袋,將文字讀了一遍:『時悅穎,你在,找她?』
  
  「廢話,她是我的未婚妻,不找她,我幹嘛費盡心機重新跑上這輛車。」我將報紙重新揉成一團,放進了褲兜裡。心裡並沒有因為找到了時悅穎失蹤的線索而驚喜,反而更加的不安起來。從時悅穎留下的話中,字裡行間都透露著危機。
  
  這個女孩對自己的失蹤,似乎知道些什麼。
  
  『這封信,像,絕筆信。』哪怕是沒有感情的三無女,可她終究是女人,女人的敏感程度比男性強得多。李夢月清晰地讀出了時悅穎留下的文字中,瀰漫的決死之心。
  
  「算了,這也是一條線索,證明她跟妞妞確實在這輛車上待過。」我不死心地又一次打量車廂,在門的位置發現了撞擊的痕跡:「這兩個能幹的傢夥,肯定踢開了行李廂的門準備跳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跳出去了。」
  
  帶著擔心,我嘆了口氣,沈甸甸的心一直落到了井底。沒來得及讓我繼續找線索,突然,頭頂的車廂發出了風雅等人的驚叫。
  
  我跟著李夢月立刻跳了上去。
  
  只見跟著車一直追趕的鬼般的女人再一次上車了,正張開爪子準備抓住周成。
  
  『快救救我老公,快救救他!』風雅大叫大嚷,想要救自己的男友,但又不敢跑過去接近那可怕的女人。
  
  「李夢月,把她甩出去。」我指了指那女人。
  
  可這節骨眼上,這隻三無女做出了沒力氣的模樣,沖我攤開手『給我,力量。』
  
  「怎麼給?」
  
  女孩指了指嘴唇。
  
  我鬱悶了,毫不猶豫地搖頭。李夢月每多接觸自己的身體一些,似乎對我的好感度就多一些。她的記憶沒有恢復,可就是本能地想要賴著我不放,簡直是在顛覆世人對三無女這個定義的標準。
  
  女孩又做了做抱她的姿勢,我仍舊搖頭。
  
  她乾脆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指了指不遠處的鬼女人。那個女人追得周成上竄下跳,眼看就要把他逼到角落裡無處可逃了。
  
  誰知道活生生的人碰到那個鬼女人的手,會發生怎樣恐怖的事。
  
  我再一次可恥的投降了,主動拿起李夢月的手,哪怕只是輕輕碰了碰就立刻鬆開,也讓三無女流露出一絲開心。她揉了揉手,拽住那隻鬼般的女人,正準備往外扔。
  
  「等一等,把她懷裡的罐子給我搶過來。」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喊了一聲。
  
  李夢月點點頭,將女人懷裡死死抱著不放的酒罈子搶了過去,右腳輕輕一挑,那女人帶著淒厲的慘叫,再次跌到了車外,整個過程流暢輕鬆無比,哪裡有脫力的跡象。
  
  劫後餘生的周成嚇得不輕,整個人都縮到了巴士後側的角落裡,如同被欺負的小媳婦般顫顫發抖。
  
  我謹慎地讓三無女把那口不算大的酒罈子放在地上,打量了一番後,確實和上次那個想要往時女士肚子裡鑽的那個成放著嬰兒死胎的罐子是一類東西,至少,從模樣判斷,他們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中,有些年紀了。
  
  從工具箱裡掏出一把槌子,我向後退了幾步,留出安全距離後,用力揮手,手裡的槌子立刻飛了起來,劃過了一道漂亮的曲線,重重地撞在了酒罈上。
  
  罈子發出脆響,居然砸偏了,沒有弄破。
  
  『你在幹什麼!』眼看罈子上出現了一條清晰可見的裂縫,反應過來的沈思嚇得臉發白,慌亂地沖的我大喊。
  
  「我不過是想砸開看看裡面有什麼。」我撇撇嘴,準備拿其他工具繼續砸。
  
  沈思再也忍不住了,他的恐懼感爆開,猛地向罈子撲過去,沒等我吩咐,李夢月已經輕輕一腳將他踢開。
  
  『住手。』他痛苦地摀住肚子,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抽出槍,用槍口對準我:『奇奇先生,你根本沒有意識到你在做多麼可怕的事情。如果你再砸罐子,我就開槍了!』
  
  「開槍?」我露出一絲微笑:「你開得了槍嗎?」
  
  『別逼我!』沈思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又一次飛了出去。李夢月突然變得很憤怒,幾乎將他的手硬生生地劈斷。
  
  「李夢月,放開他。」我急忙喊道。
  
  三無女放開他的時候,用力摸了摸額頭,似乎她也有些疑惑。怪了,從來都是平靜無比的,為什麼會在剛才暴怒呢?她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
  
  其實我也很奇怪,隨著和李夢月肢體接觸的頻繁,不止是她,就連我的心態也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著。如同剛才,那怕是被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自己也沒有絲毫的慌張,只有安心。在她身旁,似乎什麼都不需要害怕。
  
  這該死的想法,太可恥了,從來都是男人保護女人,什麼時候反過來了?難道自己真的有小受傾向?
  
  自己和李夢月的聯繫,恐怕比我猜測的更加緊密以及可怕。
  
  用力甩了甩腦袋,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我走到了痛得爬不起來的沈思面前,開口道:「沈思先生,現在,你該開誠佈公地將你隱瞞的事情說出來了吧?」
  
  『我...』沈思剛想開口,就被我打斷了。
  
  「看來你貌似還想繼續隱瞞?沒關係,我很有耐心,那麼就先聽我的嘮叨吧。我這個人,很喜歡嘮叨的。」我撇撇嘴,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其實關於你我也做了調查,你這個人挺有趣的,其實,你並不是真的在追求時悅穎吧,甚至,你根本就不喜歡她。」
  
  「所以我就奇怪了,你為什麼一直在追求她,哪怕時悅穎討厭你討厭到聽到你的名字就覺得噁心?」我一眨不眨的看著沈思的臉:「於是,我繼續查了下去,這才發現,你家的圖譜教育,雖然已經開辦了好幾年了,可是一直都在賠錢,從未盈利過。為什麼一家賠錢的公司,卻能將一家賺錢的企業,比如時悅穎家的博時教育給擠壓到舉步維艱的地步呢?其實這個也不難猜測,那就是圖譜教育的背後一直有人在持續注資。」我清楚地看到,沈思的臉色低沈了下去。
  
  「博時教育對時女士一家而言很重要,因為這家企業是時女士和自己的丈夫一起開辦的,對失去配偶的時女士而言,公司就是自己丈夫留給他的除了妞妞外,第二重要的東西,她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公司。時悅穎,恐怕也知道,這樣一來問題就更加有趣了。」我一點一點地傾瀉著自己的猜測。
  
  「逼倒博時教育,就是你們圖譜教育的目的,不過你們的目標顯然不是時女士,恐怕你或者你背後的人,想要得到時悅穎,又或許,你們必須逼時悅穎替你們做一件她不願意的事,通過追求她,逼迫她的公司。無論如何,你都要達到這個目標,沈思先生,我的猜測應該沒錯吧?」
  
  沈思黑著臉:『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
  
  「你看,一般人被說中了心頭的想法就是你這幅嘴臉。」我笑得越發燦爛,看來自己真的猜對了:「繼續吧,博時教育的小涼和茜茜兩人,你認識嗎?」
  
  『還算認識。』沈思不知為何,突然嘆了口氣。
  
  「我看,你們是熟人才對。」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定還是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你們,是同鄉,對吧?」
  
  沈思沈默了。
  
  「嘿嘿,我又猜對了,真是有點不好意思,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的智商高得可怕。」我一邊吐槽,一邊諷刺道:「從一開始,時悅穎一家就從未離開過你們的監視,內部有小涼和茜茜,外部有你,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奇奇先生,你的想像力很旺盛,不過,這些都是你妄自猜測而已。』沈思抬起腦袋,開口道。
  
  「那好吧。」我沒再囉嗦,拿起一把槌子就往那口鬼一般的女人手中奪來的罐子走去:「我這個人好奇心很旺盛,既然你什麼都不願意說,那我就先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說著就做出準備敲開酒罈子的姿勢。
  
  沈思在次嚇得臉都發白了,這個人並不怕死,可不知為何,就是怕我砸罐子:『奇奇先生,奇奇先生,千萬不要砸!』
  
  「為什麼?你總要給我個理由。」我用槌子在酒罈子上敲了敲,罈子立刻發出一陣難聽的聲響:「你究竟是誰?」
  
  我一邊問,一邊在罐子頂端玩耍著沈重的槌子:「你究竟屬於什麼勢力?」
  
  沈思的眼睛隨著我手中的槌子的移動而移動,眼珠子都快要凸了出來。
  
  「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輛車的終點站,究竟在哪?」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我問了出來,沈思始終保持沈默。就在我準備把槌子甩到空中朝罐子自由落體時,這個傢夥終於沈不住氣,投降了。
  
  『我說!我說!』沈思額頭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這輛18路公車的終點,是時家嶺。那裡有一座祠堂,叫做...』
  
  死胎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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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6 07:48:25

Chap.12 死胎祠堂


  沈思、小涼、茜茜,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一個叫做時家嶺的村莊。
  
  那裡,也同樣是時女士和時悅穎真正的故鄉。
  
  時家嶺很小,但是由於出產一種十分稀有的,叫做石紅的藥材,所以自古至今都非常富有。石紅據說能治百病,特別是石紅在三十多年前被檢查出含有對抗癌症的有效成分,一時間藥材的價格被炒成了天價。
  
  石紅的產量很低,而且只有在時家嶺一塊特殊的地方才會生長,每一次石紅成熟,位於社會頂層的人們都會將其採購一空,所以普通的患者別說食用,恐怕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暴富的時家嶺人口雖然沒有增加,但是每個人都富得流油,他們的村子修得像小鎮一般,就連源西鎮都特地開通了去那裏的班車,配備的公車也全是豪華車型。
  
  『我們不屬於什麼神秘組織一類的小勢力,小涼和茜茜都是時家嶺的人,但卻分屬兩個家族。』努力撐起身體的沈思半坐在18路幽靈公車的地板上,喃喃解釋:『本來一切都很好的,村莊欣欣向榮,富有恬靜,直到二十年前的某一天,所有的事都變了。』
  
  『時姓在時家嶺屬於主家,而我們沈姓以及小涼和茜茜她們的王姓,屬於僕家。我現在還記得,那一天,我才十歲,時家嶺一個王姓女人突然跑進了死胎祠堂,偷了一口祭靈罐,從村莊裡逃了出去,整個村子頓時炸開了鍋。』
  
  「死胎祠堂?祭靈罐?」我皺了皺眉頭:「那是什麼東西?」
  
  沈思完全沒有解釋,就彷彿沒有聽到我的疑惑一般,自顧自地沈浸在自己的回憶裡:『祭靈罐不能離開死胎祠堂,否則就會出大事,這是咱們時家嶺老祖宗的祖訓,每一個人都必須遵守。那個王姓女人據說一直生不出孩子,所以在婆家被婆婆嫌棄,被丈夫責罵,實在承受不住的她,盯上了死胎祠堂中的祭靈罐。砸破祭靈罐,哪怕失去生育能力的女性,都能在不久後生下一名嬰兒,族中一直流傳有這種說法,也不知道真假。總之,那個女人信了,她偷走了一個祭靈罐後不知所蹤,誰也沒有找到她。過了幾個月村子也平靜了下來,畢竟死胎祠堂中的祭靈罐多得很,從前也不是沒有丟失過。』
  
  『但誰也不知道,可怕的事情才剛剛開始。不久後,那個女人回來了,她搭乘著這輛車。』沈思用力的捶了捶屁股下的冰冷鋼板:『很有趣對吧?那女人像失了魂似的,殺光了時家嶺的所有人。剩下為數不多的人逃了出來,而主家,也只有時女士和時悅穎還活著。我們僕家努力確保主家的命脈,還好時家嶺留有不少的錢存在銀行裡,我們剩下的人,便在異地安靜地生活。』
  
  『本以為生活可以就這樣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六年前又發生了一件事,打破了我們這些未亡人的寧靜。時女士和僕家的一位男子相愛了,他們沒辦法生育,那個男子潛回時家嶺,從死胎祠堂娶回來一口祭靈罐...時女士懷孕了,而那個男子,卻在時女士生下小孩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聽到這裡,我嚇出了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妞妞,便是時女士砸破祭靈罐而誕生的小孩?」
  
  難怪妞妞身旁一直發生怪事,難怪前段時間會出現那口裝著死胎的罐子,一切雖然還有許多未解的謎題,但,總覺得有些東西似乎也能解釋得通了。
  
  『不錯,妞妞是我的姪女,而她的父親正是我的哥哥,親哥哥。至今,我都沒有找到我哥的下落,凡事都需要付出代價,或許,他為了要孩子和祭靈罐做了一筆交易,他被死胎祠堂吞噬了。』
  
  沈思明顯沒有講故事的天賦,又或者他的回憶本就很亂,他講述的東西很難整理,而且缺東缺西,聽得我很難受。特別是,我總覺得他的話裡,似乎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就算你講的是真的,可你們為什麼要從時家嶺搬走?石紅也不採集了?難道那個鬼一樣的女人還留在那裡?」這是我最疑惑的地方。
  
  沈思搖搖頭:『不,她早就死了。張雨,應該就是她的女兒,我們挖空心思想要找出她為什麼要回老家殺光所有人的理由,最終,大部分人都認為原因恐怕在這輛車上。二十二年前,這輛18路公車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令那個王家女人發瘋了,而且還擁有了一股超自然的力量。女人雖然死了,可那股力量還殘留在時家嶺的土地上,每個踏上去的人,都會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吞噬掉。』
  
  我皺了皺眉:「時悅穎和妞妞也是你們綁架的?」
  
  『不是我們,我們不可能傷害她倆,更何況妞妞本就是我的姪女。』沈思又一次搖頭。
  
  「但是我有很大的把握,不久前,她倆被綁架上了這輛車,可能現在已經到了終點站!」我哼了一聲。
  
  聽到這話,沈思頓時大驚失色:『不可能,我們這些僕姓一直都在保護她們時家的人,如果她們真的到了終點站,那就糟了!』
  
  「糟了?為什麼糟了?」我臉色一變,從他的語氣裡,我讀出了更加刺鼻的不祥。
  
  『祖訓上說過。』沈思滿腦袋的冷汗:『因祭靈罐而生的小孩,絕對不能接近死胎祠堂,否則會發生極為可怕的事情。』
  
  「你們的祖訓還說過什麼?不要擠牙膏一般,一會兒又擠一點,聽得人急死了。」我氣惱道:「究竟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我,我也不清楚。』沈思憋出這麼一句:『對這個,祖訓真沒記載。』
  
  我險些一腳給他踹過去:「沒用的傢夥。奇怪了,如果說時悅穎和妞妞真不是你們綁架的,那麼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源西鎮上的迷霧,為了尋找張雨,不惜逮住整個鎮上所有B型RH陰性血的男女,現在妞妞也被弄回去了...該死,怎麼想都覺得那些搞鬼的傢夥們,在弄一個很大的局。」
  
  『其實二十二年來,我們這些活著的村人一直有個猜測。』沈思想了想,決定說出來:『或許當初那個王姓婦人偷了祭靈罐後,一定有某些神秘勢力插手,他們給了王姓婦人一股足以屠村的力量,而目的,恐怕就是為了得到我們時家嶺死胎祠堂裡的某一樣東西。』
  
  「難道你們那個死胎祠堂裡藏著些什麼?」我看了他一眼。
  
  『據說那些祭靈罐是數千年前,第一代老祖宗製造的,根據祖訓記載,死胎祠堂裡的一百零八尊祭靈罐,每一口祭靈罐都必須擺放在特定的位置,不能移動。可這麼多年來終究還是遺失過許多個,至於藏著什麼,似乎死胎祠堂下貌似真的鎮壓了某個玩意兒,說實話,我也不太懂,畢竟當時太小了,而家族秘辛更是只有時家的族長才知道。』
  
  沈思結結巴巴的艱難說著:『不過族長早在二十二年前就翹辮子了,核心秘密,怕是伴隨著他的死而徹底埋葬了下去。』
  
  我被他經常性的邏輯矛盾弄得很難受:「說重點!」
  
  『呃,抱歉,我一打開話匣子就經常前言不搭後語。』沈思撓了撓腦袋:『總之,肯定有某個擁有大能量的勢力在謀劃一個大局...』
  
  「這個我已經說過了。」我狠狠瞪著他。
  
  這傢夥又撓了撓腦袋,尷尬道:『我猜,猛追這輛公車的那個鬼一般的女人,就是二十二年前的王姓婦人,她就是在這輛車上得到力量的,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麼這輛車會變成這副鬼模樣。』
  
  我瞳孔猛地一縮:「你的意思是,王姓婦人在得到了那股足以屠村的超自然力量的時候,也在空間中打開了一個殘影,甚至將這個殘影投射到了別的維度中?真正的王姓婦人早已經死在了時家嶺,而她懷中的祭靈罐也早就破碎,她,才是張雨真正的母親?」
  
  「至於這輛車,不過是一種能量的無限循環罷了,就如同地球圍繞著太陽公轉,車也因為力量的慣性,而在源西鎮和時家嶺之間不斷重複?可究竟是什麼力量,能有如此強大?」
  
  說到這,我跟沈思一同看向了腳底那個明明顯顯是真實存在的所謂祭靈罐。
  
  『這輛幽靈18路公車不是真實的,那個追車的鬼一般的女人也不是什麼鬼,奇奇先生,你的蟲洞理論恐怕確實能夠證明這輛車是怎樣的存在。怎麼說我從村子出來後也是讀過大學的,正規物理專業,而且這輛鬼公車,前前後後在源西鎮出現過十多次,每一次帶走了許多熊貓血型的人,我早就在調查它了!』沈思深深吸了口氣。
  
  『它跟我們肯定不在同一個維度,可我們既然在車上,那麼恐怕是這裡的空間和正常空間,真的隔著四十三億五千多萬公里遠,地球只是二十二光年外的燭光。』
  
  一旁早就湊過來偷聽的風雅和周成傻眼了,剛剛還在說祕聞,現在怎麼又扯到物理學上去了?
  
  『喂,拜託你們說人話好不好?既然沈大老闆都說清楚了,那麼這輛車明顯不需要我倆嘛,我和我老公可以在下一站下車嗎?』風雅撓了撓頭,諷刺了一句。
  
  「你們下不了車的。」我搖著腦袋:「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貌似事情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沈思,你昨天說到了終點站我們就會死,這是真的?」
  
  沈思沈默了幾秒:『不錯,這輛車的終點絕對是時家嶺,只要一踏上那片土地,就會被那股神秘力量殺掉。』
  
  他正說著話,突然,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變得光明起來,不遠處露出了一些低矮的建築,典型的二十世紀80年代的風格。
  
  終點站,到了!
  
  車緩慢地減速,在一個空蕩蕩的破舊車站前停了下來,只聽"吱嘎"一聲,幽靈公車的門也開啟了。冷風猛地灌入車體內,我環顧了四周一眼,決定盡快下車去。既來之則安之,總之待在車上恐怕也活不長。
  
  「大家隨便找找看有什麼武器,如果真的有大陰謀,或者隱藏的勢力,他們肯定就在車外邊的某處躲著。」
  
  『不要,我死都不下車。』周成使勁地搖頭:『你們都聽沈大老闆說了,踏上地面就會死。』
  
  風雅也不願下車:『我留下來陪我老公。』
  
  我沒有多勸阻,將祭靈罐塞進背包中,往車下走。剛下了車,背上的包就感覺猛的一輕,原本鼓脹的背包立刻扁了下去。
  
  祭靈罐居然在自己走出車門的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奇奇先生,你看!』嚇得不輕的沈思指向剛剛坐的那輛幽靈公車。
  
  18路公車原本就很斑駁,可只是一轉身的工夫,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變得朽爛變形起來,猶如兩秒鐘之內跨越了幾十年的歲月,整個車,只剩下了車架子。
  
  紅漆不見了,裸露著生鏽的斑點,鋼架也扭曲了,半個身軀都隱藏在荒草叢中。透過早已破碎的窗戶玻璃,我甚至看到了空蕩蕩的車廂中,坐了兩具骷髏。兩具骷髏坐在剛剛風雅和周成留下的位置,還保持著我門離開的姿勢,可是他們確實已經風化了,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殘破成了碎布,纏在了骨頭架子上。
  
  幽靈公車回到了正常的維度後,時間的壓力在一剎那湧了回來,他們活活被擠壓死了。
  
  我心裡有些難以接受:「怪了,為什麼二十二年都一直循環重複的車,會在剛才庭下回到正常空間?難道那輛18路公車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它的背後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縱?」
  
  如果說沒有人在操縱的話,根本就說不過去。
  
  「往前走吧,小心一點。」我沒停留,輕輕扯了扯沈思:「你帶路,我們去死胎祠堂找找。我有個預感,時悅穎和妞妞,甚至那麼多年失蹤的人恐怕都在那裡!」
  
  沈思判斷了一下方向,帶著我們往前走:『走這邊,這裡有條小路,我記得祠堂在時家嶺的山頂上。』
  
  我們三人走了一陣子,突然,一個人影在後邊閃了幾下,偷偷摸摸的,似乎在跟蹤。我給李夢月打了個眼色,這個知心三無女默契地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繞到建築中,轉了一圈,沒多久便提著一個穿著青色裙子的女孩走了回來。
  
  『只有,一個。』李夢月將女孩扔在地上。
  
  這個女孩大約只有二十歲上下,眼睛裡透著靈氣,長得也很清秀。她掙扎著坐起來,氣呼呼地道:『為什麼抓我?』
  
  「妳為什麼跟蹤我們?」我盯著她問。
  
  『誰說老娘跟蹤你了。』她嘟著嘴:『我只不過是迷路了。』
  
  我冷哼一聲:「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地圖上都沒有標明,究竟要怎麼迷路,才能迷路到這鬼地方來?」
  
  『總之我就是迷路了。』她嘴硬道。
  
  我皺了皺眉,一把將她手心裡藏著的東西搶了過來。是一部手機,很小巧,螢幕上還開著GPS程序。地圖上一個亮點一閃一閃,看位置就是這附近。
  
  「這妳怎麼解釋?」我將螢幕湊到她眼皮子底下。
  
  女孩不屑地道:『我迷路了,難道還不允許我打開GPS啊?什麼道理嘛。』
  
  嘖,這跟蹤狂還越說越理直氣壯了,我用手敲了敲她的腦袋:「給我說實話,我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
  
  『我真迷路了...咦!咦咦!』突然,女孩像是發現了什麼,整個人都僵了一下,臉色怪異起來。
  
  我在她的手機裡胡亂找了一番,這部手機沒有裝什麼程序,應該是新買不久,不過最搞笑的是,這傢夥居然在手機的背殼上,用油性筆寫了自己的大名。
  
  「妳叫遊雨靈?」我大聲問。
  
  女孩嚇了一跳:『阿,你怎麼知道?』
  
  「廢話,哪有人把名字寫手機上的,妳白癡啊?」我都搞不懂這清秀女孩到底是不是怪咖了。
  
  『我這不是怕被偷嘛。』遊雨靈使勁打量我的臉,她的眼神太用力,用力到李夢月不爽起來,不由得插在我們之間。
  
  『怪了,我明明沒有見過你,也不覺得我們認識,可為什麼...』女孩喃喃道。
  
  我敏銳地感覺到他話中有話:「給我說清楚。」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確實在跟蹤一個信號。』叫遊雨靈的女孩似乎覺得很難解釋:『一個月前,我洗衣服的時候發現了一張殘破的紙碎片,碎片中寫著一串數字和一些文字,文字我看不懂,但是數字,自己一時好奇,就在網路上搜索了一下,不得了啊,居然是一個GPS的追蹤地址。那塊紙碎片我完全沒有印象,也不清楚它是怎麼跑到我兜裡去的,總之我閒得無聊,就開始追蹤這個信號。直到剛才,才發現那個信號居然是從你身上發出來的。』
  
  「我身上發出了GPS信號?」我對她的話有些難以理解。
  
  遊雨靈從她的包裡掏出了她所說的紙碎片:『你看,就是這張碎片。』
  
  這是一塊撕碎的碎片,看質地應該是信簽紙,本體為A4紙大小,紙片上確實用黑色的筆記載著一串數字以及一些鬼畫符般的東西,我眉頭緊皺,渾身不由得一震。
  
  「這是我的筆跡,而且用了很隱諱的標記,只有我能看懂,恐怕當初非常危險,寫信十為了防止信被撕碎,全文都在不斷重複一些內容,而內容其實通篇紙有兩個,不論被撕成什麼模樣,這個數字,和這個希伯來文字都會保留在每一片殘片上。」我突然大笑了一聲:「媽的,沒失憶前的自己真他妹的聰明。」
  
  大笑過後,我又看向李夢月:「我找到恢復記憶的方法了,如果我倆真的有聯繫,這個方法說不定管用。」
  
  『辦法?上床?』三無女眨巴著眼,她覺得一直以來肢體接觸的還不夠,如果夠交配的話或許會更有效率。
  
  「白癡,我倆真上了床估計也沒用。」我嘆了口氣,咬破了手指頭:「失憶前的我,用古希伯來文寫了"血"這個字。」
  
  李夢月看著我也稍微有些激動,難道終於要找回心裡缺失的那一塊了?
  
  兩根咬破的手指,兩個人,緊緊的交彙在了一起。
  
  就在那一瞬間,我倆的世界都在搖晃不歇,紅線在回捲,輪迴在旋轉,就這麼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我和李夢月同時睜開了雙眼。
  
  「呼,你妹的,我的輪迴居然被天書殘片給斬斷了,真是有夠科幻的。」我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更科幻的是,源西鎮上的那些紅線,居然是我們倆之間的羈絆。」
  
  紅線是羈絆,席捲一切。因為被斬斷,所以無根,無根的紅線因為夜家特有的契約的影響,不斷地追著有可能是自己主人的倆人,鑽入那些人的體中,又因為找錯人而離開。
  
  它之所以會帶有特殊血型,其實是因為我跟李夢月的血交彙在一起後,產生了一種巧合,巧合得與鬼一般的女人身上的襖子出現了同一種的顏色。
  
  它跟白霧以及18路公車,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居然,被,圈養了。』李夢月的臉上滿是怒氣:『居然,敢,傷害,主人。』
  
  恢復了記憶的我似乎想起了什麼,對遊雨靈說:「妳既然一個月前就開始追著我跑,怎麼一直都沒有找到我?」
  
  說到這,我用力拍了拍腦殼:「對了,我差點忘了,妳這傢夥本就是個超級路癡女。」
  
  就在這時,整個時家嶺都晃動了一下,彷彿在山頂上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我的臉色又是一變:「不好,時悅穎有危險。」
  
  沈思愣了愣:『什麼危險?』
  
  「一直以來我們都搞錯了,原本以為我失憶後,時悅穎、妞妞和時女士的記憶才是正確的,因為她們全部都能記得我,可我現在恢復記憶了...」我的面色慘白:「恢復了記憶後,我才發現,她們的記憶其實也是錯誤的。」
  
  想到這兒,自己只感覺渾身發冷。果然,一個大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死死地籠罩在了我的身上。那個陰謀,只不過露出了一丁點引子罷了。我之所以出現在時悅穎面前,是雅心的勢力故意將我扔在她身旁的,一切,都是預謀。
  
  我語氣在發抖:「不只是她們,就連你對時女士丈夫的記憶或許都是錯誤的。記得三年前,我確實和時女士待過一段時間,那時的我也失憶過,可是我現在清楚地記了起來,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哥哥。你姓沈對吧,那麼你的親哥哥應該叫沈誠,不過,三年前時女士的丈夫可是個名叫楊名染的負心漢,他,不是已經被沈溺池中的超自然力量給殺掉了嗎?」
  
  越想越覺得古怪,似乎所以人的記憶都失控了,到底誰的記憶是真的,誰是假的,至今我也搞不清楚。
  
  或許,在三年前,當我第一次出現在時悅穎面前時,這個局就已經開始佈下了!沒有人能夠清晰地看出在記憶迷霧中,哪個是正確的答案。
  
  兩段記憶矛盾重重,何況三牛後再次看到時女士時,總覺得她的性格和三年前並不相同...難道,真的有問題的,是她才對?
  
  自己用力搖了搖腦袋,沒有再多想下去,只是接著道:「張雨根本就不是二十二年前王姓婦女的女兒,時悅穎才是,那個勢力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她回死胎祠堂。」我的語氣在發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沈思,你家死胎祠堂下邊鎮壓的恐怕是許多神秘勢力都想得到的東西,陳老爺子的某一塊骨頭!」
  
  當我們趕到死胎祠堂時,整個祠堂都已經崩塌了,地上露出了一個大洞。那個神祕勢力準備了二十二年,終於湊夠了打開陳老爺子骨頭封印的條件,順利將那塊骨頭帶走了。
  
  祠堂中留有一大堆屍骨,二十二年來,含有B型RH陰性血的人被帶進了這個建築,或許這類血型的人,本就是解開封印的其中一個條件。
  
  妞妞因為被時悅穎藏了起來,幸免於難。
  
  我身上確實是有GPS芯片,這個芯片是老男人通過他倉庫中的某一種擁有超自然力量的物件打入我體內的,誰也不知道,也很難檢查出來。遊雨靈跟蹤的就是那個信號。
  
  李夢月曾經待過的那個富人區別墅早已人去樓空,什麼也沒有剩下,就連她帶去源西鎮的僕人趙雪,也人間蒸發得乾乾淨淨。
  
  從那棟別墅中,查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至今,我也搞不懂雅心組織隔斷我的輪迴,究竟是想要從守護女李夢月的身上得到些什麼,她們是不是達到了目的,我也沒弄明白。
  
  妞妞跟著我到了老男人位於加拿大的公司,這隻聰明無比的小羅莉也和偵探社簽了約。
  
  她為自己改了一個名字,叫時悅心。
  
  她想要找到自己的母親時女士,挖出時家慘案背後隱藏的秘密,不錯,時女士跟著那兩段失控的記憶一起,突然失蹤了。
  
  沒有她,我們所有人都解不開究竟什麼才是真的。她的丈夫,究竟是沈誠,還是楊名染,或者,都不是!妞妞的父親,又到底是誰?
  
  一切,都隨著時女士的失蹤,陷入了死寂的黑霧裡。
  
  至於時悅穎,由於那個神祕勢力從她體內抽去了某樣東西,已經奄奄一息...
  
  她一直昏迷不醒,醫生判斷,女孩根本無法搶救。
  
  沒有人,能回天!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1-1-16 08:32:16

尾聲


  我從楊俊飛的倉庫裡借來了一樣東西,帶回了源西鎮。
  
  恢復記憶的守護女李夢月,自然跟我一起來了。
  
  病房中,三無女體貼的沒有進去,而是出了門去了走廊。
  
  整個病房裡,就只剩下了我和時悅穎。
  
  「蘊藏著超自然力量的物品總會帶給人不幸,但是這一次,我也只能破例了。」我呆呆看著躺在床上的時悅穎,她的生命,只剩了下一小時。
  
  其實這一個小時,也夠了!足夠了!
  
  我不願看到這漂亮女孩的消亡,便狠下心,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病房枕頭下,只留了一塊彷彿呼吸般,一明一暗的,拳頭般大小的石頭。
  
  二十一歲的時悅穎睜開了眼睛,窗外陽光很明媚,光粒子透過窗簾照射進來,很美。
  
  一個男性的身影就這麼背對著窗戶,彷彿世間所有的美好都聚攏在了那個身影上,時悅穎的眼眸接觸到那個身影後,就再也沒辦法移開。
  
  『你沒有走?』時悅穎用力撐起身體。
  
  「我不走了。」身影輕輕地搖了搖頭。
  
  『真的?』女孩臉上頓時爬滿了笑容,她張開雙臂,用力地,用力地將他緊緊抱住:『小奇奇,你真的,真的不會突然離開?不會再離開我?』
  
  「真的,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小奇奇搖了搖頭,光斑在女孩的瞳孔裡消散,時悅穎清晰地看清楚了小奇奇那張熟悉的臉。
  
  時悅穎伸出手:『那拉勾!』
  
  「不用拉勾那麼幼稚,我有個更好的東西。」夜不語輕輕笑了笑,他伸出手摸索了一陣子,從褲兜裡摸出一個小盒子:「送妳的。」
  
  他將盒子塞進她手裡,背過身去。
  
  時悅穎全身都僵硬了,她死死地拽著手中這個一手可握的盒子,難以置信地將其打開:『戒指?』
  
  一枚戒指迎著燦爛的陽光,反射著無數道璀璨的光輝。
  
  『戒指,哇,真的是戒指!』時悅穎幸福得頭暈目眩:『居然還是結婚戒指!』
  
  「對,它是一枚結婚戒指。」夜不語露出特有的淡笑:「所以,時悅穎小姐,妳願意嫁給我嗎?」
  
  時悅穎眨巴了下眼睛,她緊緊地把戒指藏在懷裡,像是怕被搶走似的。她伸長脖子四處瞅了瞅,之後又縮手縮腳的警戒著附近。
  
  夜不語撓了撓頭:「妳在幹嘛啊?不願意嗎?」
  
  『噓,笨蛋!』女孩賊兮兮的擺了擺手:『你沒看過八卦電影和連續劇啊,旗都豎起來了喔,一般這種幸福的時刻,都會有一個流裡流氣的流氓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他會握著手槍要搶你的錢和你的戒指,我拼命不從,然後就會被誤殺了。』
  
  時悅穎就這麼說著說著,便笑了:『我真笨,哪裡會有笨強道跑進醫院病房搶劫。』
  
  女孩將戒指舉起來,放在陽光下:『好美啊,從前覺得那些被誤殺的女主角真傻,寧願死都不放開自己的訂婚戒指,可是我現在明白了,我也會很傻。』
  
  「所以,妳究竟和不和我結婚啊?」夜不語感覺,自己越來越不懂女人了。
  
  時悅穎瞪了他一眼:『笨蛋,本來多有感覺的瞬間,完完全全被小奇奇你給破壞掉了。白癡,不解風情!笨!』
  
  「所以妳...」夜不語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好的求婚,居然正在朝鬧劇的方向發展。
  
  『我答應,我當然答應。』女孩從床上跳了起來,整個人都跳進了夜不語的懷中:『我怎麼可能不願意!我怎麼可能不願意!』
  
  女孩將結婚戒指套入纖細白皙的右手無名指上,傻笑著,眼淚從臉頰上不停地滑落--
  
  我,時悅穎,二十一歲,終於被這輩子最愛的人娶回去了。
  
  三十一歲。
  
  『用力,用力,快要生出來了。』時悅穎躺在產床上,手緊緊的握著夜不語的手。她滿頭大汗,下半身撕裂的痛苦,席捲了大腦中所有的神經。
  
  『小奇奇,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護士們忙手忙腳的接生時,時悅穎用力握了夜不語一下,喘著粗氣,憋出了這麼一句。
  
  「只要是妳生的,我都喜歡。」夜不語苦笑著回答:「怎麼突然想問這個?」
  
  『就是想問問嘛。』時悅穎想要笑,但是太痛了,實在笑不出來:『男孩的話,肯定會像你,多好啊。兩個我最愛的男人圍在我身邊,兩個人保護我,他,有著你的臉和血,真好。』
  
  「如果是女兒呢?」夜不語揉了揉腦袋問。
  
  『是女兒的話...』
  
  就在這時,一聲啼哭劃破了整個產房的喧囂,也打斷了時悅穎後邊的話。
  
  『是個女兒喔。』護士剪斷臍帶,將皺巴巴的女兒抱到了兩人眼前。
  
  時悅穎眨巴著眼睛,終於憋出了這麼一句:『護士小姐,能不能把這小傢夥給塞回去,好醜喔!我不要了!要不,送妳吧。』
  
  「......」夜不語。
  
  『小奇奇,是女兒喔,我門的女兒。是女兒真好啊,貼心小棉襖,是男孩的話好奇心肯定跟你一樣爆棚,到時候就不會留在我們身旁了,會飛走的。女孩,一定不會!』
  
  時悅穎笑嘻嘻的,將女兒從護士手裡抱了過去--
  
  我,時悅穎,三十一歲,我和我最愛的人,終於有了愛情結晶了。
  
  四十一歲。
  
  『臭丫頭,叫妳別跑,妳看妳跟妳老爹一模一樣。喂,孩子她爹,你快管管你女兒,才十歲而已,怎麼老喜歡撿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還說裡邊蘊藏著某種超自然的力量,只是力量沒有爆發出來而已。』
  
  『氣死我了,有其父必有其崽,不管男孩女孩,怎麼都那副德性。』
  
  五十一歲。
  
  『孩子她爹,甜甜讀大二了喔。靠,你說她才讀大二,居然就敢把男朋友朝家裡帶,這個小丫頭是不是皮癢了需要用柳條枝抽抽?』
  
  『喂喂,孩子她爹,別顧著自己打扮,也看看我嘛。我漂亮不,皮膚還和二十多歲時一樣不?怎麼說也要給人家男孩子留下一些印象分,萬一他成了我們家甜甜的老公了,以後對我們印象不好,不讓甜甜回來看我們怎麼辦?』
  
  『唉,希望帶回來一個正常一點的男生吧。甜甜那丫頭的爛桃花運,可是一丁點都不比你這個當爹的差啊。』
  
  六十一歲。
  
  『哇,老公,我們的女兒也生崽了,是男孩喔!你在哪兒啊?什麼,還在西伯利亞給自己要出生的外孫找生日禮物?快給老娘滾回來!』
  
  七十一歲。
  
  『老公,孩子大了,獨立了,小外孫也十歲了。柴米油鹽,不知不覺,我們都已經老了,咳咳。這輩子,我滿足了,真的滿足了!』躺在病床上,憔悴蒼老的時悅穎,緊緊地握著老伴夜不語的手。
  
  她老了,記憶不行了,牙齒掉得差不多了,說話也開始漏風了,但是唯獨自己對夜不語的愛,從來沒有哪怕一絲一毫變淡過。
  
  『小奇奇。』時悅穎看著病床窗戶,光粒子從窗外透進來,一如五十年前,夜不語向她求婚的那天那麼美。
  
  已經變成老爺爺的夜不語嘴巴嘟嚷了幾下,想要說話,老奶奶時悅穎伸出手指,按在了他的嘴上。
  
  『老公,你不要說話,不用說話。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早就知道了。從五十年前,從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時悅穎笑得很美:『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或許,僅僅只是一個夢吧,雖然我不曉得,你是怎麼做到的。』
  
  『但,哪怕是夢也好,謝謝你,陪我度過了一輩子。』
  
  夢中的病房和現實的病房,兩個世界的心電圖儀,那條不斷跳躍的曲線,同時變成了直線。
  
  時悅穎的眼角,一滴眼淚滑落了下來,拳頭大小的奇怪石頭上的光芒在消退,越來越弱,最終變得永遠黯淡...
  
  就在這時,已經走出了很遠的我,猛地回過了頭。
  
  耳畔,彷彿聽到了時悅穎的聲音,她在對我說--
  
  永別了,我這一生,最愛,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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