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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21-1-14 05:04:56

——倉央嘉措

  海外有仙山,高萬丈,直通天庭,常年云霧缭繞,故凡人不能見。在山頂一
塊奇石旁,兩位仙人正在對弈。這盤棋也不知下了幾百年,花開花謝,云聚云散
,他們便靜靜的坐在棋盤旁,未曾挪動半步,每下一步棋便是數年時光。

  終于有一天,那黃衣仙人站了起來,一甩袍袖,說道:「不下了,如此下去
就是再過千年卻又如何分得出勝負?」白衣仙人捋著胡子笑道:「要分個輸贏也
容易,我們打個賭如何?」他說完取過一枚白子,隨手一擲。轉眼間棋子墜入云
霧,飄落凡間。

  「好,我再加一上注。」黃衣仙人說著將手里的黑子也抛了出去。

  引子 雪夜

  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桑海桑田,轉眼間已經到了唐鹹通十二年。大年
前,本該一片喜慶祥和的長安城里卻是一片蕭索,從傍晚時分起,陰霾的天空中
飄起了雪花,不久后,整個皇城便穿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商販們早早打烊,關
了店門,而百姓們也都紛紛躲回了家里,不再出門。入夜后,雪越下越大,到了
半夜,地上的積雪已沒過了腳踝。

  呼嘯的北風夾雜著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吹得人睜不開眼睛,這種天氣里本不
該有人出門。可在皇宮深處,偏偏有兩個宮女頂著滿天的風雪,向著后宮緩緩走
去,她們手中的宮燈彷佛兩只螢火蟲般飄搖不定,發出的微光僅能照亮身前一仗
的地方。

  一個年紀較小,長著一張鴨蛋臉的宮女一邊咒罵著天氣,一邊緊緊了領子,
哈了一口白氣說道:「靈兒姐姐,你說今晚蔡公公也會出去嗎,莫不是叫我們白
跑一趟?」

  「我當班三年,夜夜如此也沒有抱怨過。蓮兒,你才剛來怎麽就如此話多?
」那個叫靈兒的宮女出口訓斥道。蓮兒也不怕她,吐了吐舌頭,笑著說:「蔡公
公也是,每天都要我們給他送泡澡的藥,他自己多準備些不就是了。」蓮兒這幾
句話說的頗爲大膽,靈兒嚇的一哆嗦趕緊捂住她的嘴,冷下臉來說:「你是不是
不想要這只舌頭了,宮里最忌諱的就是多嘴,要是傳道蔡公公耳朵里,就是把你
亂棍打死,別人也覺得活該。」

  見蓮兒不信,她又說:「你最近可見過敏兒?那丫頭和你一樣多嘴多舌,一
點下人的樣子也沒有,聽說得罪了甯平公主,被用了夾刑。」

  「夾刑是什麽?」蓮兒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問。

  「就是用兩塊木板一前一后夾住腰,木板兩邊有洞,拴在絞盤上。用刑時兩
人轉動絞盤收緊木板,將人夾的骨骼盡碎而死。據說敏兒死時,一肚子的屎尿腸
子都被生生的擠出了體外,翻騰了一個多時辰才斷氣,她的慘叫聲隔著兩個院子
都聽得清清楚楚。」靈兒如親眼所見般描述著當時的情景,同時用手不斷在蓮兒
肚子上比劃起來。蓮兒這一次終于閉上了嘴,她真的害怕了。

  兩人一路默默走來,穿過幾個院子后來到了冷宮。這里長年沒人居住,地上
長滿了野草,此時大部分已經蓋在了雪下,只有幾棵狗尾巴草頑強的從厚厚的積
雪里露出頭來。呼嘯的寒風嗚嗚的吹過,彷佛無數女人在幽怨的哭泣。蓮兒突然
聲音顫抖著問:「我聽人說,冷宮里鬧鬼,是真的嗎?」

  「這還能假,冷宮里死了那麽多人,有多少冤死鬼,她們轉不了世,當然只
能留在這里了。」

  蓮兒這下更害怕了,不自覺的抓住了靈兒的衣袖。突然,她感到一陣尿意上
湧,本來她一直憋著,此時一番驚嚇后便再也憋不住了,于是小聲說:「姐姐,
我想小解。」

  「你出來時怎麽不上,非要現在上,忍著吧。」靈兒沒好氣地罵道。

  「不行了,我快要尿褲子了。」蓮兒說著小臉漲的通紅。

  「真是拿你沒辦法,去假山后面,我給你放風,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可是死
罪。」靈兒故意嚇唬她說。蓮兒雖然害怕,但膀胱一陣陣鼓脹憋得她實在難受,
她心想:「這深更半夜的鬼天氣哪里會有人。若是在蔡公公面前尿了褲子,那下
場可比死要慘上萬倍。」

  于是她不再猶豫,一陣小跑轉到了假山后,將宮燈架在假山上,脫了褲子蹲
了下去。然而一陣涼風吹到她光溜溜的屁股上,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一想起那
些鬧鬼的傳言,她竟一時尿不出來了。就在這時,一條光溜溜冷冰冰的東西滑道
了她的脖子上,並迅速的轉了一個圈后收緊。

  「是鬼!用長頭發的女鬼!」蓮兒被嚇得魂都飛了,剛想張嘴大叫,脖子上
的「頭發」驟然勒緊,讓那一聲「媽呀」永遠的憋在了喉嚨里。幾聲咯咯的輕響
從她脖子上發出,蓮兒被勒的一陣劇痛,不由得張大了嘴,把那只粉紅色的小舌
頭伸了出來。

  求生的本能使蓮兒拚命掙扎起來,雙手抓住纏在脖子上的東西用力向外拉扯
,此時她已經知道勒住自己的並不是頭發而是一條皮鞭,只是這條皮鞭已經深深
的勒進了她的肉里,一點空隙也不留,盡管她的指甲在脖子上抓出了幾道血痕,
卻始終無法將它拉開哪怕一絲縫隙。

  很快,她的眼球像金魚一樣向外凸出,幾乎從眼眶里跳了出來,上出布滿了
星星點點的紅斑,看上去十分嚇人。她的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貪婪的吸著氣,
然而再也沒有空氣進入她的肺里,一陣陣針扎般的刺痛在她胸腔中蔓延開來。她
伸出手向頭后胡亂的抓去,掙扎中她終于抓到了一只衣袖,于是她像抓到最后的
一根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它,指甲深深的嵌入了上面的棉布里,可是無論她怎樣
掙扎那窒息所來帶的痛苦卻絲毫也沒有減輕的迹象。

  蓮兒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樣難受過,她像蛇一樣扭動著身軀,白花花的屁股
在地上蹭來蹭去。同時她的雙腳胡亂蹬踹起來,腳下的積雪被踹的亂飛,鞋子也
被踢飛出老遠,不一會雪地上就留下了兩條被她蹬出的深溝。噗哧一聲輕響,憋
了多時的屎尿像打開的閘門一樣從她雙腿間噴出,一股騷臭味瞬間從她身上散發
出來。

  「我不想死,我還是個女孩…還沒有嫁人,我的命怎麽這麽苦?…」盡管蓮
兒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但在長時間的窒息后,她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起來。又掙
扎了一陣,她終于停了下來,抓緊的雙手松開了那只早就被她抓爛了的衣袖,無
力的滑到地上。她失去了知覺的身體開始有節奏的抽搐起來,帶動著四肢不斷的
抖動著,雙手一次次攥成拳頭,腳背一次次繃緊,然后再突然放松。反複幾次后
,她的頭猛地歪到一邊,全身癱軟了下來,再也不動了。在嗚咽的北風中這苦命
女孩的一縷香魂就這樣隨風飄散。

  靈兒在牆角一個避風的地方蹲了一盞茶的功夫,始終不見蓮兒回來,心里不
由得急了,暗罵道:「該死的丫頭,怎麽解個手也要這半天,難道真的被鬼抓了
?」一想到這里她心里也不禁也有些害怕,不過她向來不信鬼神,再想想蔡公公
,最終還是大著膽子向假山后走去。

  一股撲鼻的臭味從假山后傳來,她不禁伸手掩住了鼻子,問道: 「蓮兒,
你好了沒有?」除了呼嘯的風聲外沒有任何響應,靈兒不由得咬緊了嘴唇,手中
的宮燈也不住的晃動起來,她竭力控制住顫抖的身體,小心的轉過了假山。在假
山后,蓮兒赤身裸體成大字形仰面朝天躺在雪地里,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兩腿叉
開,腿間是失禁后留下的一大癱汙穢。她的面目鐵青,鼻涕口水流了一臉,眼睛
微微閉著,嘴唇和眼皮都高高腫起,從嘴里吐出來的舌頭已經變成了紫黑色。

  「有鬼,來人…」靈兒剛發出一聲驚叫,就被人捂住了嘴,一把冰涼的短劍
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同時背后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要想活命就別出聲,你帶
我去蔡公公那里,等我辦完事就放了你,要是同意就點點頭。」

  靈兒如小雞啄米般拚命的點著頭。短劍緩緩從她脖子上移開,靈兒終于松了
口氣,轉過頭,看到一個高個子宮女站在她的背后。借著宮燈昏暗的光亮她依稀
看得出這是一個明眸皓齒,五官精致的美人,只是她眼里流露出一絲冷森森的殺
氣,讓人不寒而栗。

  蓮兒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緊緊繃繃的並不合身,但卻極好的勾勒出她曼妙的身
材。靈兒強壓住心中的恐懼,顫聲說道:「不要殺我,我什麽都依你便是。」那
女子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算是表示同意。

  靈兒最后看了一眼蓮兒赤裸的屍體,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傷,暗想:「這苦命
的孩子本以爲進宮后便再也不會挨餓受凍,哪想到會將性命送在這里。只可怜她
赤身慘死,一身汙穢,就這樣暴屍在院子里卻連個遮蓋也沒有,那些重要部位都
盡被人看了去……」

  在迷宮一樣的皇宮中,兩個人迎著風雪穿過層層院落,向著冷宮后面走去。
一路上神秘女子跟的甚緊,那柄短劍時不時地在靈兒背上虛戳一下,嚇得她雙腿
發軟,再也提不起逃跑的念頭。

  跟看門的小太監換過腰牌后,她們走進了一個小院,院子里空蕩蕩的,中間
立著一顆歪脖子枯樹,顯得有些詭異,這里便是宮中首席大太監蔡公公的居所。
靈兒用換腰牌時拿到的鑰匙打開了門,正想著該如何找個借口留在門口,便聽到
假宮女冷冰冰的聲音說道:「進去。」她無可奈何的走進屋子,放好了宮燈,點
上了蠟燭。

  屋子不大,中間是一個古怪的竈台,上面擺著一個大木盆,里面裝滿了滾燙
的熱水。靈兒將藥盒打開,伸手指著木盆說:「這便是蔡公公洗……」她話還沒
說完,就被一只雪白的小手捂住了嘴,同時一陣冰涼從背后侵入了她的身體。由
于嘴被堵住,她只發出了「嗚」的一聲呻吟,就看到一段帶血的劍尖從自己左胸
透了出來。

  靈兒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像鈴铛一樣大,雙手緊緊抓住從胸口穿出的劍尖,胸
腔內火燒一樣的疼痛使她不由自主地的扭動著身體掙扎起來。突然,她覺得手上
一松,短劍已經從她背后拔了出去,在她身上留下一道貫穿胸部的恐怖傷口。她
只掙扎著向前走了兩步就雙腿一軟,一跤跌倒在床邊。

  那假宮女緩緩走了過來,靜靜的看著在血泊中渾身抽搐,四肢亂顫的靈兒,
眼中沒有半點怜憫。靈兒大口喘著氣,伴隨著她每一次呼吸,便有血從她胸口的
傷口和嘴里一起湧出來。此時,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一張嘴便會吐出一大口帶沫
子的鮮血。沒過一會,她的身體突然一陣繃緊,雙眼的眼白猛地向上一番,兩腿
用力一蹬,然后便完全癱軟了下去,再也不動了。她的雙眼仍然睜得大大的,眼
中充滿了幽怨的望著面前的女子,似乎在說:「你明明答應過不殺我,卻又爲何
害我性命?」

  那女子也懶得去查看她是否真的死透了,一抬臂,手起劍落,斬在她的脖子
上將她的頭砍了下來。伸手擦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然后蹲下身,翻箱倒櫃的找
了起來。那女子找了一陣,將整個屋子翻得一片狼藉,卻一無所獲。

  就在她急的快要跳起來時,只聽到門口一個陰恻恻的聲音說道:「這大半個
月里,你是第三個深夜來拜訪奴家的人了。不過這里面數你最貪,前兩個找不到
東西便早早逃了,你卻偏要等我回來,好,好,好。」他連說了三個「好」字后
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一陣劇烈的咳嗽。

  神秘女子心中大驚,之前她一直注意聽著外面的動靜,卻連半點腳步聲也沒
聽到,看著門口那個如有若無隨風搖曳的影子,她只覺得一陣口舌發干,冷汗順
著脊背流了下來。她對敵經驗十分豐富,略微的驚慌后已經平靜了下來。她伸手
從地上撿起靈兒血淋淋的人頭,突然向門外擲了出去,同時雙腳蹬地,整個身體
撞破窗口而出跳到院子里。

  落地后,她頭也不回向院門口逃去,只盼能憑著自己多年苦練的輕功趁著漫
天大雪逃出宮去。她剛跑到院門口便是一個急停,緊跟著想也沒想就向后躍出,
又退回了院子里。就在她后躍的同時,一片銀色的刀光攜著呼嘯的風聲,夾在飛
舞的雪花中淩空斬下,刀鋒幾乎是貼著她的鼻尖劃過,砍在地上,激的雪花亂飛
,當啷一聲,積雪下的石板路已盡數碎裂。

  假宮女險些被一刀劈成兩半,心中頓時大亂,她不知道對手武功如何,只得
短劍橫胸,取了個守勢。透過雪幕,她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對面的偷襲者。那是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身黃色緞子面短襖,身材高大魁梧,濃眉大眼,年紀
輕輕卻有著一股天生的威勢。

  那少年也沒想到這夾在風雪中偷襲的一刀居然會落空,他卻毫不氣餒,深吸
一口氣后揉身而上,再次一刀當頭劈下。假宮女又退了一步,躲過了刀鋒,卻不
等他再變招,手上的短劍已經如蛇信子般吐出,直取他的咽喉。所謂一寸長一寸
強,一寸短一寸險。她深知對方在武器上占了便宜,于是干脆與他貼身而斗。那
少年武功上本就差了對手一大截,長刀上的優勢又發揮不出來,頓時左支右绌,
刀法有些散亂。

  「王爺,這伏虎刀法講究大開大闊,勇猛剛烈,像你這般畏手畏腳,莫說老
虎,恐怕連貓也伏不住。」那個陰冷的聲音夾雜著咳嗽突然從假宮女耳根后想起
,她大驚之下,急忙向左躍出,背靠院牆才喘著粗氣轉過頭向院子中央望去,卻
發現剛才她站的地方空空蕩蕩,哪有什麽人。

  「可是那聲音明明就在自己腦后啊,難道他是鬼?」她的心怦怦亂跳,握劍
的手顫抖起來。看著緩緩從門旁陰影里走出的那個駝背老太監,她突然想起了一
種傳說中的武功「千里傳音」,那是內功修煉到登峰造極時才可以練成的神功。
她只覺得腦子里翁的一聲,頓時渾身無力,斗志全無。

  蔡公公走到那少年身邊拉下臉來冷冷的說:「伸手。」少年眼中現出一絲恐
懼,可他雖貴爲親王卻不敢有絲毫違抗,乖乖的把手伸了出去。啪的一聲輕響,
少年的手背頓時高高腫起,多了一道淤血形成的紫痕。他疼得眼淚直流,卻緊咬
牙關,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蔡公公臉色稍緩,說道:「這回可記住了?你再練一遍,若是還用不好,這
刀法以后你也莫要練了。」少年點頭應了,將長刀橫在胸前,調勻了呼吸,突然
間一個跨步,人隨刀進,一刀朝著假宮女當頭劈下。見對方竟把自己當成了練刀
的靶子,那女子不禁心中大怒,一聲低吼,手中短劍急刺了出去。

  就在少年準備回刀格擋時,變故徒生。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透過滿天的風
雪直劈向他的面門。在那一刻,時間彷佛都靜止了,四散飛舞的雪花凝在了空中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一把閃爍不定的古劍,由遠而近,破空而來。面對這驚天動
地的一劍,不知所措的少年就如傻子般呆立在原地,甚至忘記了要去擋上一下。

  蔡公公一聲爆喝,瞬間已經搶到少年身前。他的胸口猛然一凹,如長鯨吸水
般深吸一口氣,右手雙指迎著那道奪目的電光點了上去。

  「喀啦」一聲輕響,地上的石板裂成了無數碎片,內力相碰所帶起的罡風將
少年和假宮女一起甩了出去。閃電消失了,那柄古劍竟被蔡公公牢牢的夾在了雙
指之間,劍尖在距離他眼睛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持劍的黑衣人全身抖動,
已經將內力催到了極致。只是那把古劍似乎刺入了一塊生鐵,再難前進分毫。

  「撒手」蔡公公猛地吐氣爆喝。在兩股內力的激蕩下,那柄鋒利無比的古劍
斷成數截,插落在雪地里。同時黑衣人像斷了線的風筝一樣倒飛了出去,砰的一
聲重重撞在牆上,將凍得硬邦邦的院牆生生撞出一條裂痕。

  一陣寒風吹過,她身上的黑衣和蒙面的黑布頓時化爲一只只飛舞的蝴蝶,隨
風飄散,露出下面雪白的肌膚和一張清麗的俏臉,刺出這石破天驚一劍的竟然是
個十八九歲的少女。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淌下,剛才與蔡公公那一記硬拚中她已經
受了不輕的內傷。只是她此時無暇顧及身上的傷勢,一個倒翻,跳上了牆頭,身
體搖晃了一下,便消失在風雪里。

  蔡公公一聲冷笑,伸手一招,少年手中的那把長刀如同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
牽引一般飛入了他的手里,他連看也不看隨手將長刀擲出,一縱身跳上了牆頭追
了出去。直到這時,院子里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假宮女被這飛來一刀
穿身而過,活生生的釘在了院子中間的枯樹上。

  「她一時死不了,問問她的來曆。」蔡公公的聲音從冷宮那邊傳來,片刻之
間他竟已去得遠了。少年走到枯樹邊仔細的打量著面前這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
。只見她臉色蒼白,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嘴唇,秀眉緊皺,對他怒目而視。長刀由
她小腹刺入,從后腰穿出后整個刀身沒入樹干,刀尖從樹后透了出來。

  「你莫慌,公公說你一時死不了。」少年說著抓住刀柄用力向外一拔,哪知
刀沒拔出來,反倒是牽動了傷口,疼得那女子龇牙咧嘴的一陣呻吟。少年自覺面
上有些挂不住,于是雙手緊緊抓住刀柄,一抬腿蹬在女子的裆部,使出吃奶的力
氣向外一點點將長刀從枯樹里抽了出來。

  「啊啊…啊啊……」那女子只覺得好像有人在用鋸子鋸她的腸子,再也忍耐
不住疼痛,像殺豬一樣嚎叫起來。

  「噗嗤」一聲,隨著長刀從她身上拔出,一股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濺了少年
一臉一身。失去了支撐后,她的身體軟綿綿的癱倒在雪地里,已經疼得暈死了過
去。少年伸手放到她膝下,將她打橫抱起,向看門小太監居住的小屋走去。

  「小春子,你去蔡公公屋里收拾一下,我要在這里問案,沒我的吩咐誰也不
準進來。」少年吩咐完便進了屋子,將渾身是血的女子放在床上。他伸手揭開她
寬大的外衣,將紅綢子繡花肚兜一把撕掉,檢查起她的傷勢來。在她腹部正中肚
臍的地方,一道兩寸多長血肉模糊的刀口將她開膛破腹,一大段仍然散發著熱氣
的腸子從肚子里流了出來,像蘑菇一樣盤成一團堆在她身上。

  少年不禁歎了氣,心知這漂亮女子再也活不成了。他小心翼翼的將那滑溜溜
的腸子一點點塞回她的腹腔,給她包扎好傷口,止了血,又浸濕了毛巾,將她身
上的血汙一點點擦洗干淨。只見她身上皮膚光滑細嫩,真好似豆腐般碰一下也會
破掉,胸前那一對無法握住的豐盈明目張膽的挺立著,頂上一點粉紅凸起如櫻桃
般楚楚動人。

  看著面前這具潔白如雪彈性十足的胴體,他只覺得一陣口干舌燥,心想:「
那些姿色平平的宮女又有哪一個能比得上這床上的女子。」他伸出手去,輕輕的
用指尖撥弄著那兩個飽滿堅挺的小乳頭,不知不覺中下身已變得堅硬如鐵。

  終于,欲火焚身的少年再也忍受不住,伸手抓住她的長褲三下兩下扒了下來
。一陣刺鼻的騷味讓他微微皺眉,這時他才發現女子的底褲上濕了一大塊,原來
她重傷之后竟然尿了褲子。他抓住她的雙腳向兩邊一分,露出那兩片嬌嫩欲滴的
粉紅色花瓣,只見上面熒光閃閃,濕漉漉的沾滿了尿液。

  然而此時他早已顧不上這許多,飛快的脫掉衣服,一挺身進入了桃園深處那
片溫軟之地。他只覺下身被緊緊地夾住,心中一陣竊喜,沒想到這女子竟然還是
個女孩。那女子迷迷糊糊的覺得大腿間私處一陣撕裂的疼痛,隨后一種又酥又麻
的奇怪感覺自下身傳了上來。

  她艱難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全身一絲不挂,一個赤身裸體的少年正趴在她
身上來回鼓弄。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頓時又羞又惱。其實,自她只身入宮時就
做好了失手身死的準備,只是她做夢也沒想到死前還要受這種侮辱。她一聲尖叫
,扭動著身子企圖爬起來。可重傷后她哪有力氣掙扎,稍微一動就牽動了傷口,
立刻疼得死去活來,渾身都軟了下來。那少年見她掙扎,不由得一陣莫名的興奮
,于是更加賣力的玩弄起來。

  「你…你殺了我吧…啊啊…啊啊」女孩只說了幾個字便忍不住呻吟起來。

  「你是什麽人?來宮里是何目的?你老實說了我便饒了你。」少年嘴上說道
,身下卻絲毫不停。

  「你…你…認賊作父的禽獸,你不得好死…」女子睜大了眼睛狠狠地瞪著他
,她無力反抗,只能強忍著羞辱與疼痛,雙手緊緊抓住床單。

  「我叫你嘴硬。」少年猛然發力,撞擊著女孩的身體發出啪啪的響聲。在他
毫無怜香惜玉的瘋狂蹂躏下,女孩一陣慘叫,傷口崩裂,片刻間從她身下緩緩流
出的鮮血就浸透了床單。她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后唯一的
感覺就是肚子里面那撕裂般的劇痛。

  「快點過去吧,快點……」在她默默的祈禱中,眼前漸漸變得一片黑暗。少
年正在興頭上,突然覺得身下的女孩一陣猛烈的抽搐,那濕滑無比的肉穴驟然收
縮,夾得他心神蕩漾,再也控制不住,頓時一瀉千里。好一會后,緩過神來的少
年才用力將身體抽了出來,再那看那女孩時,卻發現她杏目圓睜,朱唇微張,鼻
涕口水混著血汙流了一臉,一只小手軟軟的垂在床邊,胸口已經停止了起伏。原
來她重傷之后經受不住這份折騰,早已氣絕身亡。只可怜她年紀輕輕,初嘗男女
之事,卻落得個被蹂躏致死的下場,連個名字也未曾留下。

  少年雖意猶未盡,但人死不能複生,他也只得一邊連歎「可惜!可惜!」一
邊輕輕合上她的雙眼。風漸漸的止了,雪也小了許多,在茫茫的夜色中,一個黑
色的身影如一只大鷹般從房檐上飛下,掠過院子,向著廣甯宮的方向飛掠而去。

  她的速度極快,每一步便跨出數丈,轉眼間就到了牆根下,也不見她如何發
力蹬地,只伸手在牆邊一按便如一片被風吹起的樹叶般從牆頭飄了過去。她雙腳
落地后,剛要發力急奔,身體卻不受控制的一陣抖動,不得不停了下來,手扶牆
壁大口喘息起來。借著回廊下燈籠發出的昏暗光芒,依稀可以看得出這是個絕美
的少女,只是她此時卻狼狽不堪,身上的黑衣破成了一條一條的碎布,只能勉強
遮住幾個重要部位,將大片如雪的肌膚露在了外面,一頭青絲散亂的披在肩頭,
被寒風吹得四散飛揚。

  少女只覺得胸中一陣煩悶,伴隨著針扎一樣的疼痛,隱隱生出幾分麻癢。她
忍不住小嘴一張將一口淤血吐了出來,看著雪地上紫黑色的血迹,她自知傷的不
輕,無奈的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顆碧綠的藥丸,心一狠,一口吞下。她不想
死在這里,而唯一的活路就是在雪停前把蔡公公帶到那個他們計劃了無數遍才確
定下來的戰場「廣甯宮」。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遠處房頂上那個踏雪而來的黑影,突然如垂死的野獸般發
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淒厲長嘯。嘯聲遠遠的傳了出去,驚醒了那些早早安歇的宮女
太監,他們只覺得脖子根一陣發涼,全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蔡公公猛地停住了
身,望著聲音傳來的地方一陣冷笑。那挑釁的嘯聲所傳達的信息再明白不過了:
「要殺我,就來吧。」

  少女發出長嘯后便不再停留,一縱身,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第一章 城破

  唐鹹通九年臘月十八,在這個寒風呼嘯的深夜里,蜀中重鎮利州城中卻是火
光沖天,人喊馬嘶。戰府大堂上,城主戰清風臉色蒼白,緊咬著嘴唇來回踱著步
,按住劍柄的手不住顫抖。

  在他身前,一個身著淺綠色羅衣長褂的少女跪在地上,雙肩聳動,低聲的哭
泣著。只見她云髻峨峨,杏面桃腮,眉似新月,貝齒朱唇,雙目澄澈如兩潭秋水
,不施粉黛而顔色如朝霞映雪,當真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絕色佳人。此
女便是他唯一的女兒,老戰家的單根獨苗,戰無雙。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戰清風本想殺出去拼了,可看到面前的無雙哭得可
怜,一想到這個天香國色的寶貝女兒要跟著自己死于非命,心中便有如刀攪。

  「老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身后一個小妾忍不住勸道。

  「走?走到哪里去?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只是這世上沒有后悔藥
賣,此時他雖然追悔莫及,卻也無計可施。

  事情還要從一年前說起,懿宗皇帝李漼聽說利州大土司戰清風生了個美若天
仙的女兒,便下旨讓他將女兒戰無雙送到長安並封爲清妃。可他愛女心切不願將
她拱手送人,又覺得山高皇帝遠,隔著崇山峻嶺誰也奈何不了他,于是隨手把聖
旨扔到了一邊。

  哪知道那劍南節度使王建中早就看上了利州城這塊扼守北川的肥肉,便以此
爲借口突然發難,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在被圍了六個月后,城中糧絕,就此陷
落。

  「老爺,您倒是說話啊!不然大家就都完了!」聽見喊殺聲已經到了大院門
口,那個小妾嚇得渾身抖若篩糠,一個勁的催促。戰清風本就心如亂麻,眼見這
小妾如此沒出息,頓時將滿腔怒火都發泄在了她身上,惡狠狠的說道:「你想逃
,我便送你一程。」

  「不要啊…老爺…」小妾一聲尖叫,向后退去,卻還是晚了一步。那柄寶劍
已經出鞘,劍鋒直刺,結結實實捅進了她的小腹,血頓時沿著血槽湧出,染紅了
她的白綢子短襖。

  「啊啊……啊……」,她發出一陣慘嚎,肚子里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再也顧
不得劍鋒的鋒利,直接伸手握住了劍身。

  「松手!」戰清風一聲大喝,一抖劍身,將小妾雙手的八根手指一起割斷,
然后用力向前一捅,寶劍刺穿了她的身體后從后腰透了出來。他完全不顧小妾疼
得五官扭曲滿臉是汗,惡毒的將寶劍狠命一攪,攪爛了她的腸子后猛地拔出。

  鮮血狂噴而出,小妾身子一軟,跪倒在他面前,雙臂合攏,一雙血淋淋的殘
手抱著他的大腿,充滿怨恨的仰起頭盯著他,哀怨的哭罵道:「戰清風,這幾年
我盡心盡力的伺候你,沒想到換來的就是這個下場……我……我……我……」她
一連說了幾個「我」,卻再也說不下去,一口氣喘不上來,嗚咽著倒在地上,四
肢胡亂抽搐起來。

  看著那小妾在血泊中痛苦的翻騰掙扎,呻吟不斷,受盡折磨,卻又一時斷不
了氣,其他幾個小妾下人都嚇得躲到了一邊,再也不敢多嘴。劍尖上的血一滴滴
淌到地上,戰清風喘著粗氣走到小妾身邊,一腳踩住她的身子不讓她亂動,然后
對準她的左胸凸起的地方一劍刺下。隨著大半個劍身沒入她的胸口,小妾喉嚨里
發出咯咯幾聲輕響,突然兩腿一蹬,又不甘心的張大嘴喘了幾口氣后,頭才無力
的歪向一邊,再也不動了。

  戰清風拔出寶劍,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對著守在門口一名面目清秀的黃衫
女子說道:「青蓮,后院門外有條水溝直通城外,你讓青萍帶無雙從那里逃走,
你跟我去擋住敵軍,其他人想逃就趕緊逃命去吧。」那叫青蓮的黃衫女子正待答
應,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老爺您說過,人在城在,城破人亡,若有不戰
而逃者,立斬。不知無雙小姐算不算利州城的人?」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粗布棉衣,只有十五、六歲的丫環,正是那個叫叶青萍的
女孩。只見她柳眉微豎,杏眼怒睜,小小年紀竟是英氣逼人。

  「怎麽跟老爺說話呢,混賬東西!」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少女的左臉上,
她的臉頰立即高高腫起。少女被打的暈頭轉向,卻無法發作,打她的人正是那個
從小與她相依爲命,漂泊四方,把她拉扯長大的親姐姐,叶青蓮。眼見妹妹白淨
的小臉上流下五個紅紅的指印,叶青蓮也不由得一陣心疼,緩和下語氣說道:「
萍兒,老爺對我們姐妹恩重如山,我們當以死相報。無雙小姐是戰家唯一的骨肉
,你定要保護她周全。出城后,你們便向西走,走的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
懂嗎?」

  叶青萍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她自然知道這是姐姐給自己找了一條生路,
只是她心中卻早已有了計較。戰無雙與叶青蓮對換了衣服,卻又舍不得獨自逃生
,突然在父親身前拜了下去,哭著說道:「爹爹,是女兒不孝,惹來的災禍,女
兒願意一人承擔,請爹爹將我送出去,或許還有生路。」

  「傻孩子,王建中那厮要的是利州城,怎會爲了你放過我們。你是我們戰家
唯一的后代,你若是能好好活著,爲戰家續上香火便是對爲父最大的盡孝了。」
戰清風撫摸著女兒的頭發,不由得老淚縱橫。

  「小姐,該走了,再不走就晚了。」在叶青蓮的催促下,戰無雙又對著父親
連磕了三個響頭,才在清萍的拉扯下一步一回頭的離去。兩個女孩借著夜色的掩
護出了后院,又在一片樹林里走了一會便來到了一條黑乎乎的臭水溝前。

  「這水溝這麽臭,我們怎麽辦?」無雙轉過頭無助的看著青萍。她從小錦衣
玉食,哪里想得到會有今天,望著臭氣熏天的水溝,她捂著鼻子皺起了眉頭,卻
不敢跳下去。叶青萍將手中的刀一橫,冷冷的說道:「十歲那年我娘抛下我們姐
妹兩個走了,我們爲了尋找父親,跨過千山萬水,用了整整三年才來到利州。我
要過飯,抬過屍體,什麽髒活累活都做過,而姐姐一路賣身就是爲了讓我有口飯
吃,好幾次我本以爲要餓死了,卻又僥幸活了下來。你知道挨餓是什麽滋味嗎?
是了,你生來便是金枝玉叶,飯來張口,又怎麽會懂得這些。」她惡狠狠的說著
,手持長刀一步步逼近。

  無雙嚇得花容失色,顫聲問道:「你……你要做什麽?」

  「這三年里,我們嘗盡了這世間的辛酸苦辣才過上這種不用擔心挨餓的日子
,我本以爲蒼天有眼讓我們苦盡甘來,可現在這一切都毀了,就是因爲你,若不
是你又哭又鬧不去做皇帝老子的新娘子,我們又怎會有今日之災?我本該一刀砍
了你,爲利州那些因你而死的百姓討個公道,只是你爹對我們有恩,我又答應了
姐姐護送你出來,這次便饒你一命。」叶青萍說罷飛起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無
雙一聲尖叫,身體失去了平衡,撲咚一聲仰面摔進了臭水溝里。

  叶青萍也不去管她的死活,轉身飛奔而去。她並沒有直接去前院找姐姐,而
是向著側院自己居住的小屋跑去,她還要去取一樣東西。前院里,火光沖天,前
廳和兩邊側房已變成了一片火海,爲了阻敵,戰清風索性放了一把大火將自己的
府宅付之一炬。

  此時,他手持一把斬馬大刀威風凜凜的站在院子當中,他面前的地上倒著數
具屍體,均是被一刀劈爲兩段。不過他也受了重傷,胸前一個深可見骨的大窟窿
血肉模糊,后背上還插著兩支狼牙箭。他以刀駐地,才勉強穩住身體,沒有倒下


  「大膽反賊戰清風,還不乖乖束手就擒。你難道要你的妻兒老小給你陪葬嗎
?」說話的是個身披紅袍手提一條黑色賓鐵長槍的女將,戰清風胸口那處致命傷
便是被她所創。

  「你會放過她們?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嗎?你們爲了得到利州城,假傳聖旨,
擅掉兵馬,才是不折不扣的反賊。要我命,做夢!我的性命只有我自己才能拿走
!」他說完仰天大笑,突然一轉身,跳入了那熊熊燃燒的烈火中。

  「抓活的!」紅袍女將一聲大叫,卻已經晚了,戰清風的身影瞬間就被火焰
所吞噬,消失在火海里。戰清風一死,院子里的老幼婦孺頓時哭喊成一團,被手
持長矛的士兵們逼到了牆角。

  然而抵抗並沒因此停止,只見一個身穿綠色羅裙的女子背靠院牆,正以一敵
三拚死相搏。她手中的長劍舞成了一道白光,縱橫開闊,神出鬼沒,那三個圍攻
她的人怪叫連連,卻始終無法攻破她的劍網。那三人中爲首一人是個滿臉橫肉的
禿頭,光著膀子,參將的軍服被他向褲帶一樣系在腰上,手中一把鬼頭大刀使得
霍霍生風。他的武功比那兩名同伴高的多,但正因如此受到的「照顧」也最多,
他的左臂上鮮血淋漓,耷拉在一側,胸口則是一道長長的刀傷。

  紅袍女將微微皺眉,心中暗罵一句:「沒用的東西,連個小姑娘也收拾不下
。」她伸手一招,一隊弓箭手站好了位置,只等自己人一退回來便開弓放箭。便
在此時,只聽得「當啷啷,當啷啷……」一陣奇怪的聲音從后院傳來,彷佛是什
麽東西拖著鎖鏈在地上爬行,聽得衆人心中一陣惡寒。

  響聲越來越近,轉眼間就到了通向后院的月亮門口。砰的一聲,兩扇半圓形
的門板被砸飛,只見一個少女從后院沖了進來,她的身后竟拖著一柄足有一仗長
、五六十斤重的厚背劈山大斧,那當啷啷的聲音便是斧背撞擊青石板路所發出的
。那少女翹鼻尖臉,月眉星眼,長的極爲精致,不是別人,正是叶青萍。

  叶青萍一進院子,二話不說,縱身跳起,掄起了那把與她嬌小身材毫不相稱
的巨斧向著擋在她身前的一個女兵劈了過去。沈重的巨斧帶著她瘦小的身體在空
中飛過,倒好似是那斧子自己劈出,而她只是被挂在了上面的一個對象。

  那女兵驟然受襲,急忙舉槍格擋,斧槍相交只發出卡嚓一聲輕響,長槍斷爲
兩截,而巨斧則絲毫不受影響的砍入了她的左肩。沈重的大斧瞬間劃過她的胸口
和肚子后從她兩腿間破體而出,將她砍的坐倒在地上,那女兵連一聲慘叫也沒來
得及發出就被辟成了兩半。她的雙眼仍然睜得大大的,呆呆的凝視著前方,只是
失去了光彩的眼中變得一片空洞,可怜她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何人所殺。

  血從女兵破開的身體中狂噴而出,如暴雨般淋了叶青萍一身,可她卻渾然不
覺,從血雨中沖出,直接撲向了那個禿頭,擋在她面前的士兵被這天生神力的少
女氣勢所攝,嚇得紛紛退到一邊,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青萍,別過來,快逃!」那綠衣女子正是和無雙對換了衣服的叶青蓮,她
眼見妹妹回來送死,急的大叫起來。

  「放箭。」紅袍女將伸手重重一揮,頓時箭如雨下。眼看妹妹要被射成刺猬
,叶青蓮再也顧不上許多,一聲大吼,縱身從那禿頭身旁掠過,任由他一刀砍在
自己背上,一個起落已經來到妹妹身前,將她遮在了身下。

  在箭雨中,叶青蓮的嬌軀一陣亂顫,幾乎是在同時,十余只狼牙箭一起射在
她的后背上,深深扎進了柔軟的身體,刺破了內髒。血順著嘴角淌下,叶青蓮卻
顧不得檢查自己的傷勢,而是仔細的看了看妹妹,見她沒有受傷才松了口氣。

  「姐姐…你受傷了……這可怎麽辦……」看到姐姐背上如雜草般插滿了箭杆
,青萍急的哭了。

  「快逃,青萍… …爲了姐姐好好活下去……」叶青蓮只覺得體內的五髒六
腑如火燒般疼痛,連一句話也沒說完就開始大口的吐起血來。

  「不,還不能死,要讓妹妹逃走。」叶青蓮咬碎了鋼牙,正待掙扎著站起來
再去抵擋一陣,突然只覺得后心一涼,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將她淹沒。叶青
蓮低下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從自己左胸穿出的刀尖,眼前漸漸的變得一片黑暗。

  「對不起,青萍,姐姐再也幫不了你了……」叶青蓮伸出手去,想最后一次
摸摸妹妹的小臉,但手只伸到一半便無力的滑落。在無奈的吐出了一口氣后,她
的身體緩緩向前倒了下去。叶青萍一把抱住姐姐軟綿綿的身體,這具溫熱的軀體
是那樣的熟悉,在無數個寒夜里她們就這樣抱在一起取暖,可是這一次無論她怎
樣呼喚,搖晃,卻再也得不到半點響應。

  一把長長的鬼頭刀從后心插入將叶青蓮刺穿后從胸口透了出來,血從她背后
的創口源源不斷地流出,染紅了綠色的羅衣。看著不遠處一臉獰笑的光頭男人,
還有那一排將閃著寒光的箭尖對準自己的弓箭手,叶青萍的眼睛漸漸變成了濃濃
的紅色,兩行血淚從里面流出,她眼中的世界也變成了一片詭異的殷紅。

  「還、我、姐、姐!」一聲如雷般的爆喝在院子里炸開,震的衆人耳中一陣
生疼。在火光的映照下,只見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女睜著駭人的血眼如同地獄里竄
出惡鬼,雙手平端著那把凶惡的兵器,迎著漫天的箭雨沖了過來。幾乎是在一瞬
間,她就將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極致,人們只覺得眼前一花,她已經沖到了進前,
而那些射向她的狼牙箭不是被她橫在身前的巨斧擋住就是落在了她的身后。

  「閃開!」紅袍女將一聲爆喝,卻晚了一步,叶青萍已經將手中的大斧掄圓
了像使棍子一樣橫著掃了出去。那光頭參軍斬殺叶青蓮時就擲出了手中的鬼頭刀
,此時已是雙手空空。他沒想到那小女孩拖著沈重的兵器居然還能行動如風,看
著那橫掃過來的巨斧卻來不及躲閃,只能閉目等死。

  便在此時,一只纖手抓住了他的圍在腰間的上衣,硬生生的將他向后拉開了
一尺多。那把大斧幾乎是貼著他的腹部劃過,只差半寸就將他開膛破肚。他身旁
的那名弓箭手卻沒有如此好的運氣,盡管他拼盡了全力向后躍出,可還是沒能躲
開那把追魂奪命的利刃。他身在空中便被大斧攔腰斬斷,下半身軟軟的倒在地上
,而上半身則向后飛了出去。

  「都去死!」叶青萍一擊不中,毫不氣餒,再次高高躍起,一斧劈下。那光
頭參將剛剛死里逃生,眼見對方不依不饒的纏著自己,嚇的魂飛魄散,大叫一聲
「媽呀」,扭頭便逃。

  「廢物!」站在他身后的紅袍女將嘴里罵著踏上一步,手中長槍自下而上斜
挑,迎上了那柄帶著呼呼風聲似乎要把整個大地劈成兩半的開山大斧。

  「當啷」一聲巨響,火星四濺,那女將后退了一步。而那柄大斧則帶著叶青
萍一起向后倒飛了出去,摔落在一丈多外的石板路上,砸的地上的石板紛紛碎裂
。叶青萍掙扎著爬起來,眼前金星亂冒,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發現虎
口已經被震裂,鮮血直流,斧刃上是一個巨大的缺口,沾滿血的斧柄變得滑溜溜
的再也抓不住。她咬牙忍住疼痛,一把撕下身上滿是補丁的袖子裹住雙手,然后
再一次握緊了巨斧。

  那紅袍女將並沒有趁叶青蓮包扎傷口時追擊,而是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她
心中極爲震驚,剛才的那一斧無論是在力量還是速度上都遠遠超出了她的預計,
若不是她用了巧勁點在斧刃最薄弱的地方,她未必能接下這一斧。而更令她奇怪
的是那女孩似乎不會武功只空有一身蠻力,但劈出一斧時那滔天的氣勢卻偏偏讓
人有種不戰而逃的沖動。

  要知道作爲王建中手下五虎將之首,她玉羅刹平生殺人無數,早就練的心如
堅石,可剛才竟然連她也受了影響。還有那血紅的雙眼,莫非那個傳說是真的?
她無暇多想,因爲叶青萍已經又一次縱身躍起,依舊是一斧當頭劈下。

  叶青萍全身都是破綻,玉羅刹這次不再和她硬拚,而是倒轉槍纂隨手點出。
那柄黑槍如游蛇般從斧刃下穿過,結結實實的刺在了叶青萍的小腹上。叶青萍只
覺得眼前一黑,肚子里一陣撕裂的絞痛,慘叫一聲,巨斧脫手,摔到在地上,雙
手捂著肚子渾身抽搐一時再也爬不起來。

  那禿頭此時已經從旁人手中搶過一把朴刀,眼看叶青萍摔倒,大罵一聲「小
娘賊,老子劈了你!」便搶了過去,一刀砍下。眼看叶青萍就要死于刀下,一條
黑色的鐵槍卻憑空伸出架住了朴刀。禿頭正要罵人,一看出手的是玉羅刹,哪里
還敢發作,只得哼哼了兩聲收刀退了下去。

  「張允,你剛才可看到這女孩的眼睛是紅的?」玉羅刹問道。那叫張允的禿
頭剛才嚇的魂都飛了,哪里還記得這些,吞吞吐吐的說道:「什麽紅眼綠眼,一
刀砍了便是。」

  「沒用的廢物,問你也是白問,把她帶走,等到了長安,若是見到那人正好
問問。剩下的你們看著辦吧,別都殺了,留幾個漂亮的給王大人。」她又指著地
上叶青蓮的屍體說道:「你們把戰無雙的人頭清洗干淨,裝殓好,我要帶去長安
。」她吩咐完了剛要走,忽聽張允說道:「大人,末將聽說那戰無雙年方十五,
這女人年紀未免大了些。」

  玉羅刹一陣冷笑,說道:「張參軍好眼力,本將軍比不上你,那就限你明早
日出前將戰無雙的人頭帶來,否則別怪我用軍法伺候。」張允哪里敢應,左右開
弓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賠笑道:「是莫將瞎了狗眼,看錯了。」

  他不敢再找上司的晦氣,于是走到叶青蓮的屍體旁,伸腳踩住她的屁股,手
握刀柄用力一抽將鬼頭刀從她身上拔了出來。就在玉羅刹準備離去時,忽聽背后
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

  「你莫走…還…我…姐…姐…」

  玉羅刹驚訝的轉過身,只見叶青萍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雙腿顫抖著艱難
的向她走來。她的雙眼已經恢複了清澈,但眼中的怨恨卻絲毫沒有減少。

  「奶奶的,死不了的小娘賊。」張允叫罵著反手一刀用刀背砍在她的后頸上
。叶青萍兩眼一翻,面朝下摔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一切的知覺緩緩的離她而
去,她想動,卻連一根手指也無法控制。透過漸漸變得模糊的雙眼,她最后看到
的是那個禿頭一刀砍下了姐姐的人頭,又在狂笑中亂刀將姐姐的屍體碎成數塊,
然后她的世界猛地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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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c077
威爾斯親王 | 2021-1-14 05:05:18

第二章 琉璃坊

  「轟隆」一聲震耳的巨響打破了寂靜的夜晚,一個耀眼的金色光球突然在半
空中炸開,轉眼間便化成了一朵絢麗綻放的牡丹,花瓣如雨,紛紛墜落。緊接著
,在隆隆的「春雷」聲中,一朵朵煙花相繼飛上天空,曼妙地展開,時而如金菊
怒放,時而又如彩蝶翩跹,將整個夜空變成了一個奼紫嫣紅的百花園。

  一大一小兩個女孩並排坐在戰府側院的院牆上,癡癡的看著被焰火點燃的夜
空,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了那一瞬間的光彩和美麗。煙花綻開又落下,
變換著五顔六色的光照亮了她們的臉,如夢如幻。

  「青萍,你也許個願吧。」年紀較大的女孩說著雙手交叉在胸口,默默的閉
上了眼睛,輕輕說道:「蒼天保佑,願我和妹妹一生平安。」叶青萍也學著姐姐
的樣子,閉目許了願,然后笑著說道:「姐姐,老爺說過,明年張師傅一走,你
就是護院,一月便有五百文銅錢,那時候我就又可以吃到松糖了。」

  「饞鬼,就知道吃,那錢要攢著,以后還有大用。」青蓮伸手在妹妹臉上捏
了一把說:「快看煙花吧,那可是老爺托人從洛陽帶來的,聽賬房劉先生說花了
紋銀一百多兩呢。」青萍驚得張大了嘴,心里迅速的盤算著一百多兩銀子可以買
多少松糖。最后一朵煙花在光彩一瞬后灰飛煙滅,夜空中又恢複了甯靜,只是空
氣中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青萍,你剛才許的什麽願?」叶青蓮好奇的問道。

  「我的願望就是早點有個姐夫啊。」青萍認真的答道。

  「你這丫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青蓮說著真的伸手去抓她的臉,可妹妹
早已跳下牆,沿著戰府后的小街一溜煙的跑開。青蓮哪里肯罷休,縱身追了上去
,轉眼間兩姐妹打鬧著跑遠了。初春的夜里仍然寒冷,一陣冰冷的風吹在叶青萍
的臉上,將她凍醒,她發覺面頰上濕漉漉的都是淚水。

  「姐姐,我那天許的願便是永遠不再和你分開。」她自言自語的說著伸手去
擦臉上的淚水,帶動了腕上的鐐铐,發出當啷一聲輕響。自從失手被抓后,她便
成了奴隸,和其他幾個女奴一起被送到了劍南節度使王建中的府里。兩個多月后
她們又像牛羊一樣被趕著前往長安,據說是作爲禮物送給朝中的幾個大人物。

  在玉羅刹的押送下他們一路北上,時走時停,用了一個多月才來到長安城下
,因爲錯過了關城門的時間,不得不在城外樹林中的空地上露宿一晚。一路上那
個禿頭張允對她拳打腳踢,而她偏偏又性格倔強,死也不肯服軟,因此吃了不少
苦頭,若不是玉羅刹攔著,恐怕她早就被活活打死。

  叶青萍微微一翻身便牽動了傷口,渾身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輕
的呻吟。望著頭頂璀璨的星空,想起和姐姐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她再也無法入睡
。明天就到長安了,這本是她無數次在夢中向往的地方,只是她怎麽也不會料到
自己竟是以奴隸的身份來到這座有神都之稱的城市。她實在不願去想今后的命運
到底會怎樣,她只記得姐姐最后的遺言是:「活下去,堅強的活下去。」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長安城北的琉璃坊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無論是富家公子
,落魄書生,還是做生意的富商,或是出賣苦力的窮人,都紛紛來到這塊密布著
數十座青樓酒家和賭場的煙花之地尋找快活。只不過富人去的是望月樓那樣的大
酒樓,而窮人只能花幾文銅錢在街邊喝上幾杯濁酒,蹲在地上扔色子小賭幾把。

  琉璃坊有十三家有名的青樓,其中最大的一家叫做牡丹閣,建在丹鳳街拐角
處,背靠柳蔭河,面對望月樓,便是當朝兵部侍郎大公子張礬所開的院子。此時
牡丹閣二樓的雅間中,一個禿頭塗抹星子橫飛的誇誇而談,正是張允。他對面坐
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美嬌娘,只見她粉腮紅潤,面如桃花,體態豐盈窈窕,高挽的
云髻上插著一只長長的燕尾銀簪,身穿粉紅色石榴長裙,端得是風情萬種。

  此人正是牡丹閣的掌院大家,曾經的一代名妓韓雨棠。她是見過世面的人,
自然不會被一個小小的參軍唬住,秀眉微蹙,有些不耐煩的說:「我說二十兩便
是二十兩,你若不賣,帶人走了便是,莫要攪了我們做生意。」

  張允心中大怒,但他深知這樓子的后台決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因此只能強
壓心中的怒火,說道:「你看這小臉俊的,莫看她年紀小,卻是個標志的美人胚
子,轉過年等她大些,你們牡丹閣又有哪個姑娘能比得上她?」他說著伸手硬抬
起身邊一個少女的下颚,好讓那韓雨棠看得更清楚些。在燭光的映照下,只見他
身邊這個十五六歲的女孩長的清麗脫俗,如出水芙蓉,確是個麗色出露的美人,
只是她柳眉倒豎,滿臉的怒容,一幅桀骜不馴的樣子。

  「這女孩年紀太小,要過一兩年才能接客,這期間我都是賠本的買賣。二十
二兩,一文也不能再多了。」韓雨棠終于禁不住張允軟磨硬泡,又加了二兩銀子


  「若不是我急等錢用,怎會賣了這花一樣的小美娘。」張允嘟囔著收了銀子
,拿出了一串鑰匙交給韓雨棠,原來那女孩手腳上竟都帶著沈重的鐐铐。他臨走
時又囑咐道:「這丫頭不好馴服,恐怕你們要費些力氣。」盡管張允知道這女孩
身受重傷又被自己打得半死,再也興不起什麽風浪,但一想起那個手持巨斧瞪著
一雙血眼的殺神,他心中就不由得一陣惡寒。

  「這就不勞張爺費心了,我見得倔強女子多了,還沒有馴服不了的呢。」韓
雨棠笑著送走了張允,心中十分歡喜,只花了二十二兩銀子便買回了這樣一個如
花似玉的姑娘,馴服后一轉手便能淨賺幾十兩。就算把她一直留下,憑她的長相
說不準便成了牡丹閣的花魁,那更是財源滾滾了。當然,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女孩
半年后將要做的那件事,否則就算倒找二百兩黃金,她也要將這個煞星送走。

  「這位妹妹,你叫什麽?」她坐在女孩對面笑著問。

  「叶青萍。」

  「嗯,好名字,水中浮萍,隨水而漂,既無根便無牽挂。既然你到了我這里
,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只是你也要聽話。」

  「韓姐姐最講義氣,跟著她保你吃香喝辣,若是能被哪個富家公子看上,贖
了身,那更是一步登天了。」她身邊一個女子附和著說道。

  「紫嫣說的不錯,青萍,以后我們便是一家人了。來,給姐姐笑一個。」韓
雨棠說著伸手在她下巴上輕輕一挑。叶青萍一轉頭躲開了她的挑逗,冷冷的說道
:「我笑不出來。」

  「我們這行,笑不出來又如何接客?便是心中有多少傷心事也要裝出笑臉…


  「我不想接客。」還沒等韓雨棠說完,叶青萍便搶先說了出來。這樣的女孩
韓雨棠見的多了,她也不生氣,而是拉下臉來緩緩說道:「這可由不得你,你既
然踏進了這道門,身子便不再干淨,我再最后問你一次,你是…… 」

  「不用問了,我不接客。」叶青萍這一次說的甚是堅決。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便讓你嘗嘗我們牡丹閣自制的花酒。」
她說完一揮手,那個叫紫嫣的女子走了出去,不一會就帶回了兩個護院,手中還
拿著一個酒壺。那兩個彪形大漢不由分說上來按住青萍的身體,韓雨棠接過酒壺
,獰笑著逼了過來。

  青萍從小流落江湖,自然知道那酒里摻了春藥和迷藥,于是緊咬牙關,死也
不張嘴。韓雨棠眼見撬不開她的嘴,便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讓她無法呼吸。不
一會青萍的小臉就漲得通紅,不得不張大嘴喘了一口氣,韓雨棠趁機將酒壺嘴一
把塞進她的嘴里,眨眼間一壺藥酒咕咚咚的順著喉嚨灌進了她的肚里。不一會藥
效開始發作,叶青萍只覺得渾身發熱,下身麻癢難捺,只想脫去衣服,把手伸進
體內用力抓撓。她的神志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迷迷糊糊中只聽韓雨棠說道:「
一會李公子來了就讓他過來嘗嘗鮮。他不是喜歡玩些花樣嗎,今天便都隨了他,
弄死了也沒關系,賠一百兩銀子就罷了。」

  一棵大槐樹下,一個黃衫少女手持長劍翩翩而舞,只見她劍走輕靈,劍法變
幻莫測,可一招一式卻又分的清清楚楚,絲毫不亂。在她不遠處立著一個白發蒼
蒼的老者,不住出言指點。那女子越舞越快,不一會整個人便包裹在一片劍光中
,再也看不真切。突然她一聲大喝,手中長劍猛地刺出,然后就此凝身止住,由
動轉靜,沒有半分拖泥帶水,當真是動若脫兔,靜若處子。

  老人手捋虎須笑著說道:「蓮兒,幾天不見,你的六合劍又有進境了。 」
那少女正是叶青蓮,她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說:「青蓮愚鈍,若有一天能練到師
傅您的一半便也知足了。」一直坐在旁邊觀看的叶青萍跑了過來,爲老者和姐姐
端上了泡好的香茶,趁著他們喝茶休息的時候,她也學著姐姐的樣子拿起劍隨手
舞了幾下。老者十分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故意逗她,半開玩笑的說:「
怎麽?萍兒也想練劍?你能拿得動那柄寶劍嗎?」

  「嗯,我有的是力氣。」叶青萍見他不信,幾步跑到兵器架邊,挑了一把足
有二十多斤重金絲大環刀用力提了起來。

  「青萍,別胡鬧。」青蓮怕妹妹傷了自己出聲喝止,卻已經晚了。一刀在手
,叶青萍氣勢一震,左手橫胸,右手刀從左手下推刀刺出,竟是六合劍法的起式
。她身隨刀轉,轉身回劈,一把大刀使得霍霍生風,有模有樣。

  這次輪到那老者張大了嘴,驚的說不出話來。他一生習武,還從來沒有見過
這樣的人。過了良久,見青萍練完收了刀,他才緩緩說道:「萍兒,從明天開始
,你和你姐姐一起修習本門的內功和六合劍法。」

  從下身穿來撕裂般的疼痛將叶青萍從夢中疼醒,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
正躺在一張大床上,床邊的桌子上仍然點著紅燭,只是屋子里空空蕩蕩只有她一
人。她身上蓋著紅色的段子面棉被,被子下她全身赤裸,一絲不挂。她輕輕揭開
被子,看了一眼沾在大腿根上的汙穢之物,還有那床單上的斑斑血迹,便知道自
己已不再是處子之身。只是她的第一次竟是在昏迷中度過,連那個破了她身子的
人也不曾見到。

  她不禁苦笑了一聲,掙扎著翻身下床,剛要扶著牆站起,突然只覺得渾身上
下一陣劇痛,不得不又坐回了床上。 她低下頭借著搖曳的燭光看到自己潔白如
雪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全是新添的傷痕,還有不少凝固的蠟油,乳房上都是牙印
,兩個粉紅色小乳頭幾乎被咬爛。她伸手往下身一摸,發現自己腿間那最柔嫩的
地方竟被人用刀子橫七豎八割了數道大口子。她咬牙站起,穿好衣服,心中卻暗
暗發誓,早晚要找到那個將她害成這樣的畜牲,讓他也嘗嘗這種滋味。

  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叶青萍走到了門外的走廊上,被夜里的冷風一吹,頓
時清醒了許多。二樓下面是一個不大的花園,而假山后那高高的院牆外便是外面
的世界了。她知道只要養好了傷,這院牆雖高卻也擋不住她。可是就算出去了又
能怎樣?現在已經沒有姐姐可以依靠,她在長安城無親無故,難道還去過那種露
宿街頭靠乞討爲生的日子,然后在某個寒夜凍死在街頭?看著高牆外那一大片漆
黑的街道房屋,她突然覺得這天下雖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不由得萬念俱灰。

  「姑娘,可別想不開。人能活這一輩子便是福氣,都是命中注定,你看外面
民房里的那些人,哪個不是渾渾噩噩的活著。」叶青萍轉過頭發現她背后站著一
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可以看得出她年輕時很漂亮,只是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迹
再也無法抹去。

  見叶青萍不說話,她忍不住又勸說道:「這就是咱們的命,做個妓女也挺好
,至少有吃有住,可比外面的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人好多了。」叶青萍知
道一定是韓大家怕她羞惱之下尋了短見,特地派個人來勸自己,點頭應道:「你
放心,命是我自己的,我還不想死。」

  就這樣叶青萍在牡丹閣住了下來,成爲了一名靠出賣身體吃飯的妓女。因爲
她總是苦著一張臉,得罪了不少客人,沒少挨韓雨棠的打罵。有時她自己打的累
了就讓其他妓女動手,一來二去叶青萍便成了所有妓女發泄的對象。但凡有誰不
順心就把她叫來打罵一頓,而她偏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彷佛天生就是一個出氣
筒,漸漸的人們已經忘記了這個女孩是帶著十斤重的鐐铐來到牡丹閣的。

  炎熱的夏天過去了,在清爽的秋風中一天涼似一天,轉眼間叶青萍已在牡丹
閣待了小半年。她身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這段日子里,她每天天不亮時就爬起
來勤練武功,雖然無人指導進境甚慢,但筋骨到也強壯了不少。本來她已經摸清
了老板娘韓雨棠的行蹤,只待哪天趁她不在摸進她房里偷了銀子跑路,但一個人
的到來卻完全打亂了她原來的計劃。這天晚上,一個喝的醉醺醺的禿頭搖搖晃晃
的走進了牡丹閣,不是別人,正是張允。

  原來他被王建中留在長安負責打探消息和賄賂官員,幾個月來他正事沒辦多
少,倒是拿著玉羅刹留下的銀子天天花天酒地的快活。今天他喝的大醉后竟然鬼
使神差般來到了牡丹閣,點了兩個姑娘便上了樓,絲毫沒有注意到在院子的角落
里一雙怨毒的眼睛正望著他。

  若是在過去,叶青萍定會立即抄起屋門后的燒火棍上前拚命,但在妓院里的
幾個月中她早已學會了忍耐。她將張允所在的屋子記在心中,直到夜深后才摸到
廚房,從櫃櫥里偷了一把剔骨尖刀,上了二樓,用刀尖輕輕撥開門插,蹑手蹑腳
的潛了進去。

  只見桌子上的紅燭依然明亮,那張允正躺在床上鼾聲如雷,他身邊還睡著一
個妓女,面朝牆躺著看不清相貌。看著那個光亮的禿頭,姐姐慘死時的情景再次
浮現在她的眼前,叶青萍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熊熊燃起的怒火,大喝一聲:「張允
你這狗賊,拿命來。」

  張允睡得正香,猛地被驚醒,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只見叶青萍手持尖刀站在
床邊正惡狠狠的望著他,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叶青萍趁著他愣神的工夫,一把掀
開被子,對準他的胯下手起刀落,將他的命根子割了下來。張允一聲慘叫,滾下
了床,掙扎著爬起,正要向門口逃去,卻被叶青萍一刀捅在了后腰上,又一個掃
郎腿踢倒在地上,頭正好撞在牆上,暈了過去。

  叶青萍正要一刀結果他的性命,卻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轉過了身抓
住被子一扯,露出了下面那個渾身赤裸,抖得像篩糠一樣的女子,正是紫嫣。只
見她雙手抱胸,縮在床角,睜著一雙大眼睛驚恐的望著叶青萍,上下牙撞擊在一
起發出咯咯的響聲,卻嚇得說不出話來。叶青萍盯著這個平時動不動就對她拳腳
相加的女人,咬牙切齒的說:「好啊,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你……你要……干什麽?」紫嫣顫聲問道,雙眼卻只是死死盯著她手中那
把還在滴著血的尖刀。

  「干什麽?這幾個月里你少說也打了我三四十次,你打我一頓我便捅你一刀
,我們就此兩清,公平的很。」叶青萍說完一把抓住她披散的頭發,將她從床角
拉了出來。紫嫣尖叫著雙手拚命抓住床欄,死也不肯松手,可在叶青萍的蠻力下
哪有她反抗的余地,她只掙扎了幾下便像小雞一樣被拎下了床。

  叶青萍將她拉到自己面前直到兩人鼻尖幾乎頂在一起,盯著她的眼睛惡狠狠
的問:「四個月前,你偷了韓大家的首飾,卻誣陷于我,害得我被吊在樹上挨了
一頓鞭子,是也不是?」

  「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我們都是姐妹的份上,饒我性
命吧。」在滴血的尖刀面前,紫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求起來。

  「姐妹?」叶青萍一聲冷笑,右手猛然發力,一刀狠狠地捅在了她小腹陰毛
上方。由于她用力過猛,紫煙的整個肚子被捅得凹了進去,那柄剔骨尖刀完全沒
入了她的身體,甚至連一小部分刀柄也插了進去。紫嫣只覺得眼前一黑,緊接著
一陣無法言表的劇痛從肚子里傳來,忍不住像殺豬一樣慘叫起來,雙手下意識的
捉住了叶青萍的胳膊,用力向外推搡,只盼著她能趕快把肚子里的那塊不屬于她
的東西弄出去。

  「兩個月前,你在外面受了氣,回來便用鞋子狠狠抽了我一頓,是也不是?
」叶青萍一邊說一邊惡毒的轉動著刀柄,將她小腹中那女人的子宮攪成一團爛肉


  「啊啊…啊…啊」紫嫣哪里有力氣回答,疼得只有慘叫的份。叶青萍將刀子
抽出,不等她一口氣喘過來便再次捅了進去。數年的顛沛流離之苦,姐姐的慘死
,還有幾個月來所受的虐待委屈,種種苦澀辛酸如決堤的洪水般一股腦湧上她的
心頭,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憤,雙眼漸漸變的血紅。她罵一句捅一刀,手上
絲毫不停,等到了后來她罵的累了,便索性一刀刀胡亂刺出,不再說話。

  可怜那紫嫣,疼得五官扭曲在一起,嬌軀亂顫,像蛇一樣扭動著赤條條的身
子,雙手在叶青萍身上亂抓亂打。她徒勞的掙扎著,卻無法阻止那柄利刃一次又
一次插進她的身體,將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再增添一分。片刻間,叶青萍已經在她
身上亂捅了十余刀,將她那原本雪白平坦的肚皮扎成了馬蜂窩。她又是一刀狠狠
地捅進拔出,這一次除了血之外還有一股黑色的酸臭粘液從刀口湧了出來,原來
是她的胃被捅穿了。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卻這般害我,我倒要看看你肚子里到底是什麽花花腸
子。」她說著將刀子從剛才捅開的破口中插入,然后用力向下一劃,鋒利的刀刃
像切豆腐一樣切開了她的肚皮,一直割到陰部,將她開膛破肚。她肚子里的內髒
頓時從打開的閘門中傾瀉而出,像葡萄一樣在她身前挂了一大片。

  此時的紫嫣連慘叫也發不出來,只能從嗓子里發出一陣低沈的嗚咽,身體彷
佛失去了骨頭般軟綿綿的癱了下去。叶青萍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又用刀子在她
肚子里一通亂攪。隨著黃褐色的屎尿從被割開的大腸和膀胱中流出,一陣惡臭從
她身上散發出來。

  「怪不得,原來你肚子里都是這些臭東西。」叶青萍看著已經奄奄一息的紫
嫣,心中怒氣稍平。紫嫣仰面躺在床上,四肢無力的攤開,兩眼上翻,嘴巴一張
一合的努力喘著氣,血不斷的從鼻孔和嘴里湧出來。叶青萍跳上床,將張允被割
下的雞巴塞進她的嘴里,用膝蓋抵住她還在微微抽搐身體,尖刀高高舉起對準她
的左胸乳頭上方一刀刺下,尖刀破體而入,直沒至刀柄,將那顆仍在頑強跳動的
心髒穿在了刀刃上。

  紫嫣喉嚨里發出咯的一聲輕響,全身猛然繃緊,胸口又不甘心的起伏了幾下
才突然癟了下去,全身松軟下來,再也不動了。見她已經死透,叶青萍便不再管
她,轉身去尋張允,卻發現地上只有一攤血迹,他人已經不見了。原來那張允並
沒有真的暈過去,見叶青萍去殺紫嫣,便借機掙扎著爬到門口,溜了出去。

  他從回廊上爬過,正準備下樓,卻見窗戶被一腳踹開,叶青萍縱身躍出,她
手中的尖刀已經不見了,卻換成了一把厚背鬼頭刀,正是他放在桌子上的兵刃。
張允平時爲了顯擺,時時將大刀帶在身邊,此時他不禁毀的腸子都清了,眼見叶
青萍睜著血紅的雙眼一步步逼近,顫聲哀求道:「莫要殺我,這都是王建中的主
意,你找他去報仇……」

  他還沒說完就被一腳踹在胸口,一聲哀號,從樓上摔了下去。樓下的泥土雖
然松軟,但從二樓一仗多高的地方落下,仍然摔得張允眼前金星亂冒,他用力晃
了晃頭,只見一個身影如展翅雄鷹般從二樓一躍而下,轉眼間已到了他面前。

  「好你個惡賊,我尋你不著找你不到,你卻偏偏自己送上門來,今日我便爲
姐姐報仇,用你的血來祭她的在天之靈。」叶青萍說完一步踏上,手起刀落。張
允下意識抬手去擋,卻只聽卡嚓一聲,被齊腕斬斷,疼得他一聲大叫。然而他的
叫聲很快就戛然而止,眼前的世界飛快的翻轉起來,然后變得一片黑暗。隨著一
腔熱血噴出一尺多高,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飛上了半空。斬了張允后,叶青萍仍不
罷休,又砍了他的四肢,將他亂刃分屍。

  此時牡丹閣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原來一個膽子大的龜奴聽到有人慘叫后出
來察看,透過敞開的大門剛好看到躺在床上的紫嫣。只見她雙目圓睜,面目猙獰
,嘴巴大張著,里面含著一塊爛肉,早已是氣絕身亡。她的雙腿叉開著,渾身都
是血汙,一把只有刀柄露在外面的尖刀插在她的胸口,肚子上一道一尺多長的大
口子幾乎將她一分爲二,內髒流了一床,慘不忍睹。

  那龜奴哪里見過如此血腥的情景,嚇得尿了褲子,大叫著「來人啊!殺人了
!」一路跑開。青萍將張允的人頭包好,正要離去,卻看到那兩個被驚動的護院
手提木棍走了出來。他們本以爲是有人鬧事,可剛一出門就看到手提鋼刀渾身是
血的叶青萍,頓時嚇得魂都沒了,叫了一聲媽阿,轉身便跑。

  「你們這兩只爲虎作伥欺軟怕硬的惡狗,哪里走。」叶青萍幾步從背后趕上
,一刀一個將他們的首級砍了下來。她今晚連殺四人,不由得狂性大發,再也收
不住手,心想:「若是被抓了,殺一個也是死,殺一對也是死,今晚便索性殺個
痛快,一把火燒了這個肮髒的場所。」

  卻說那韓雨棠正在屋子里數著銀子,忽聽得外面一陣吵鬧,趕緊將銀子收好
,站起身準備出門去看看是何事。她剛走到門邊,門卻呼的一下被踹開,一個渾
身是血手持鋼刀的女孩跳了進來。

  「你……你是……叶青萍!」她看了好一陣才認出了那張沾滿鮮血如惡鬼般
猙獰的面孔。

  「對,便是你家姑奶奶今日來找你做個了結。」叶青萍惡狠狠的說著踏上一
步。這韓大家到底經過大風大浪,雖然心中害怕,但知道此時求饒多半沒用,便
將心一橫,狡辯道:「若是沒有我養你,你早就凍死在街頭,哪能活到今日。你
不知感恩,卻要害我,當真是豬狗不如。」

  叶青萍聽她說的振振有詞,心中剛剛平息的怒火再次被點燃。她一腳踢翻了
櫃子,指著散落了一地的銀子冷笑道:「我賣了身子給你賺了那許多雪花銀,怎
麽反倒變成是你養我了?你這母狗,害了多少清白姑娘,今日我便替她們討個公
道。」眼見她舉起了手中的大刀,韓雨棠一聲尖叫,轉過身,滋溜一下鑽到了大
床下。

  叶青萍手疾眼快,縱身撲上,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大喝道:「你給我出來
!」用力向外一拉。在她的蠻力下,盡管韓雨棠拚命掙扎,身子還是被一點點拖
了出來。她自然知道被拉出去定是死路一條,于是雙手死死抓住了床腿,無論叶
青萍怎樣拉扯也不肯松手。只是她忘記了自己雖然將上半身藏在了床下,可那胡
亂扭動的屁股和雙腿則露在了外面。

  眼見她不肯出來,叶青萍不禁大怒,俯身用膝蓋壓在她另一只腳踝上,左手
用力一扯,將她雙腿分開,伸出刀尖挑開了她的綠色羅裙,卻見她粉紅色的底褲
上滲出一大片黃色的汙迹,原來竟被嚇得屎尿齊流。叶青萍冷笑道:「你這女人
平時打扮得花枝招展,原來下面卻是如此肮髒。」說完她將手中鋼刀向前一送,
用力一捅,從她裆部正中刺了進去。尖刀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便進入了她柔軟的身
體,在骨盆上一頓,變換了一個角度后繼續向前直到完全沒進了她的肚子里。叶
青萍抓住刀柄,一拉一送,像鋸木頭一樣將長刀在她身體里來回抽拉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一陣淒厲的慘叫從床下傳來,韓雨棠只覺得腹中
彷佛有無數把燒紅了的鐵條在亂攪,疼得她眼前發黑,幾乎暈了過去。曾經有多
少次,在被從那里插入時所經曆的片刻銷魂令她欲死欲仙,可這一次當熱乎乎的
肉棒變成了冰冷的鋼刀時,卻讓她痛徹心肺。

  劇痛下,韓雨棠渾身一陣抽搐,終于再也抓不住床腿,被像死狗一樣拖了出
來。隨著叶青萍一把將鋼刀抽出,血混著屎尿一起從她雙腿間那個足有一寸多長
,將她的前后庭完全連在一起的大窟窿里呼呼冒出。韓雨棠雙手捂著肚子在地上
翻滾著,兩腿亂踢,不時用頭撞地,只盼著早些昏過去,哪里還有半點一代名妓
的風采。

  見她疼得死去活來,轉眼間已是出氣多入氣少,叶青萍罵道:「你怎的如此
沒用,這般死了真是便宜了你。你壞事做絕,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紅的還是
黑的。」她說完抬腳踩住她的胸口,令她無法滾動,然后一刀捅在她胸腹相接的
地方,用力向下一割,將她的肚子剖開。頓時,那些五顔六色的內髒一股腦的湧
了出來。叶青萍並不知道人心在哪里,只能伸手在她肚子里亂摸,卻將一大把滑
溜溜的腸子拉了出來。她將那些分不清的內髒胡亂扔在一邊,又掏了幾把,才終
于從她胸中將那顆血淋淋的心髒掏了出來。

  「真是顆黑心!」叶青萍一邊罵一邊將心髒扔在地上,一腳踩爛。再看那韓
雨棠,只見她雙目半睜半閉,滿臉都是血沫子,疼歪了的嘴大張著,早已斷了氣
。她的雙手仍然緊緊地捂在胸口兩座高聳的山峰上,似乎要死死抓住自己的心不
讓別人拿走。可怜她一代名妓,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卻遇到了大字不識
一個的叶青萍,糊里胡塗的丟了卿卿性命,死前還要被開膛破肚掏肝摘心,慘不
堪言。

  叶青萍又一刀砍下她的首級,將她的頭發系在褲腰帶上,轉身出了門向二樓
走去。她來到樓上隨便找了一間臥房,一腳踹開門,手持鋼刀闖了進去。那嫖客
和妓女看到渾身是血凶神惡煞的叶青萍嚇得連衣服也來不及穿上就逃出門去。

  叶青萍也不去攔,拿起桌子上的蠟燭扔到床上,點燃了被褥床幔,片刻間一
張大床就變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球。她從濃煙滾滾的屋子里竄出,又點燃了幾
間臥房,殺了兩個平時經常打罵自己的妓女,才倒提著鋼刀下了樓,準備逃走。

  她剛來到院子里便看見一隊足有二十多人的官兵從后門魚貫而入,其中竟還
有七八名弓箭手。一個身材矮小穿著官服的頭目大喝道:「是何人如此大膽,敢
在牡丹閣鬧事?」叶青萍眼看自己走不了了,索性將鋼刀往胸前一橫,朗聲說道
:「殺人的是你姑奶奶我,有種便來拿我。」

  那頭目心中一驚,知道這次碰上了硬茬子,自己手下這幫人平時欺負一下手
無寸鐵的長安百姓還行,可真遇上了這種身負武功之人多半要費些力氣,弄不好
還會死傷幾個,就算最后仗著人多將她殺了卻也得不償失。想到這里,他立即換
上了一張笑臉說:「這位英雄,我們也是公事公辦,你莫要讓我們爲難。請隨我
走一趟,至于結果如何,全憑京兆府尹王大人做主。」

  叶青萍望著那些指向自己的刀槍和弓箭,恍如又回到了利州城那個兵火連天
的夜晚,一想到她已經手刃惡人爲姐姐報了仇,頓時覺得這世上再無牽挂,不由
得生出了厭世之心,于是將刀往地上一扔,說道:「我叶青萍一人做事一人當,
便是再多殺你們幾個又有何用,就跟你們走一趟便是。」那頭目一愣,他本想拖
延時間等著大隊人馬到了再拿人,哪想到這女孩竟然真的放棄了反抗束手就擒,
心中大喜,急忙吩咐兩個手下將叶青萍反剪雙手五花大綁了送往京兆府受審。

  卻說那京兆府尹王桓正抱著小妾纏綿,突然接到了牡丹閣被血洗的消息,不
禁又驚又喜。驚的是有人居然如此大膽,膽敢在兵部侍郎家開的院子里殺人,喜
的是他與那兵部侍郎張靈隱勢同水火,這次有人斷了他家財路,讓他以后再也囂
張不得。他心中幸災樂禍,面上卻不露聲色的對著報信的下人說道:「你叫王通
判帶人封了牡丹閣,待本官去現場看了再做結論。」

  王桓更衣出府,來到牡丹閣時已是后半夜,大火早就被撲滅,院子里站著一
大群瑟瑟發抖驚魂未定的妓女。院子中間的地上橫陳著七具屍體,其中有兩具身
上蓋著草席,一個仵作正蹲在地上仔細檢驗。他見頂頭上司居然親自來查案,不
敢怠慢,慌忙整理衣冠行了禮,才指著地上的屍體說:「大人,這三名男子皆爲
被斬首致死,那兩個女人是從背后一刀穿胸,刺破了心髒而死,凶器便是嫌犯身
上帶的那把厚背鬼頭刀。」

  他說著蹲下身把一名女子的上衣拔下,指了指她酥胸乳頭上方的刀口,又將
她的身子翻過來,露出背后一道一寸多長血肉模糊的大口子。王桓點了點頭問:
「那韓雨棠可在這里?」

  「大人,她和另一位姑娘被開膛破肚,實在慘不忍睹,故而用草席蓋了起來
。」仵作說完將兩張草席掀開,露出韓雨棠和紫嫣的屍體。只見她二人身上傷痕
累累,肚破腸流,紅黃相間的內髒溢出后挂在體外,甚是恐怖。其中一人赤身裸
體,胸口還插著一把尖刀,而另一人的頭顱已經不見,一股血腥混著惡臭從她們
身上發出。王桓看罷不由得一陣惡心,趕緊轉過頭去,揮揮手示意仵作將屍體蓋
上。

  「那無頭女屍便是韓雨棠,請大人驗看。」仵作從旁面地上取過一個布包打
開,露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王恒命他將人頭擦洗干淨,拿過火把仔細端詳,只
見她五官扭曲在一起,猙獰可怖,依稀卻可以辨認出此人正是韓雨棠。他不禁暗
歎一聲可惜,心想這韓大家曾爲一代名妓,美貌無雙,想當年有多少富家闊少拜
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爲了搏她一笑而一擲千金,可誰又能想到她如今卻落得這樣
的下場,化爲一堆爛肉,幾乎連面貌都辨認不出來。他又問了幾個證人,心中已
有了計較,便回了府,只等第二天問案。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大早王桓開始升堂斷案。不一會兩個差兵拖著雙腿浮腫
的叶青萍上了大堂,原來昨晚她一直被關在站籠里,那站籠只有半人多高,在里
面站也無不是坐也不是,盡管叶青萍身材瘦小活動的空間大些,一夜過后雙腿卻
也腫得無法走路。王桓沒想到連殺七人的竟是這樣一個年紀幼小的柔弱女子,不
禁微微一愣,問道:「下面所跪何人?」

  「叶青萍」

  「那牡丹閣血案中的七條人命可是你所害?」

  「是。」

  「你爲何犯下這等血案?給我從實招來。」

  「她們害了許多清白姑娘,我看不順眼,便將她們都殺了。」王桓問的簡單
,叶青萍答得痛快,不到半個時辰案子便已問完。人證物證俱在,叶青萍連刑具
也沒動就都招認了,畫押按了手印后直接被下了死牢,只等秋后核準下來就在長
興坊淩遲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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